风开始变得更寒冷,尽管力度不大,但是那寒气依然如同刀割一样刺激着人的皮肤。白天火热地闷气,晚上却冷得寒心,内陆地区就奇$ ^书*~网!&*$收*集.整@理是如此,而在群山中围绕的西安更是如此。
风吹在我身上,我就只穿着一件衬衫,这种筛网式的布料等于没有一点御寒功能。还好有了篝火,但是风吹动火屑直望我眼睛、鼻子里灌。我转了个方向,但是风向好像就跟着我转移一样,依然朝着你面对面地打交道。
在没有东西遮挡的荒野上,在高高的山顶上,大自然就是如此地作弄人。以前的寒、暑假我经常在野外锻炼,这种体验尤其深刻。
穆子君终于睡着了,白天积累的压抑和劳累在此刻完全地释放出来。这是一个很好的现象,至少她的包袱已经放下了不少,要不然是不会睡着的。
她蜷曲着身子,挽着腿,把头枕在膝盖上,这样的睡姿是很不舒适的。但她很傲拗,坚决不让我把外套铺在地上当床单。女生任何时候都爱干净,即便外套不是她自己的。
我拨弄着木柴。火星盈盈升起,像暗夜的精灵一样在空中飘舞一阵,然后消失无影踪。
我都难以想象,我居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和我心中梦魂牵绕的女子在一起。尽管我们都很狼狈,但我是很甜蜜的。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两个人会不会产生惊天动地的爱情?在这种相依相偎的不得已的逃难情况下,她会不会对我产生那么一点点的火苗?以前她是高傲的,我们绝对不可能有在一起的情况,但现在不同了,在她内心空虚害怕无所依的时候,我就是那唯一。当时间环境都发生不可逆转的变化,她是否还保持那种对待人生的看法,对待爱情的憧憬?
这难道也是宿命?
微风吹动着她的头发,露出了她低着的额头。额头上还有一点水粉,那是她表演的时候擦的,嘴唇上也有一点透明的润滑口红。要在平常,这种恰到好处的化妆,必然是光彩夺目的,但现在,在火光下却有点妖异,让我一刹那迷糊起来。那种淡淡的装扮,在老树下,在寒风中,在篝火中,在暗夜中,在凄凉中,凸显的是一种无与伦比的憔悴美。
我知道,作为一个绅士,在此刻窥视一个熟睡的女子是不适当的,但我是绅士吗?从这一点出发,我看她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如此唐突的行为,对于我来说,依然是奢侈的。
明亮的火光没有带来警察们的追捕。一方面肯定是由于那个恐怖势力的头子的缘故,一方面大概是他们被我的手法给迷糊了。所以我才能在这里这么安逸。这种冒险行为幸好没有带来坏的结果。
我摸着自己的伤口,那里居然有一点结疤的迹象,温热的胎膜敷在那里不仅避免了细菌的感染,甚至还有一点止疼的作用。
过了今晚,不管那边的艾玛.斯布尔是否被抓住,市长杨冬生的耐心也都会达到了极限。一个晚上的煎熬,他都会被他儿子的死给折磨得恨意更盛。所以明天,即便是有人反对,他大概也会把全市的警力都投到我们这个方向来。那时候,逃脱将变得更加不易。像现在点火的这种奢侈的举动,以后都不会有了……
我胡乱地想着,一会儿想着可怜可悲的杨乐是否已经被地狱接引,一会儿想着愤怒悲伤的杨冬生如何熬过这个夜晚,一会儿想着艾玛.斯布尔是否已经脱离困境,一会儿想着在家里辛勤的父母是否得知他们儿子的消息,一会儿想着可恶的那几个家伙在得知我的消息的时候是否幸灾乐祸,一会儿想着善良的穆子君是如何挣扎……
我以前从来没有这样思想混乱过,任何时候都得保持头脑清醒是我所修得的第一项保命法门。也许是佳人在侧,让我如此丧失心理的仪态吧……
整整一个晚上我都没有思索关于如何逃生的问题,我也不会去想。正如在美国军队流传的新手战斗条例里有这样的一条:“任何战斗计划都经受不住首次战斗接触的考验。”而另一条同样充满了哲理:“无论你做了什么,都可能会使自己死亡,包括什么都不做。”
所以那几个家伙中的一个教导我:不要做任何事先的计划,只需要事到临头的本能的感觉和随机应变。尽管另外几个人并不赞同,我也不是很接受,但他的这句话放在这里还是很适合的。
夜晚是漫长的,过了很久很久,天微微亮了。
我看看那还没有被处理的狗肉,上面已经布满了灰烬,看来是不可能带走作干粮了。而敷在伤口上的胎膜,已经完全和伤口融合在一起了。我要揭开它们必然使得伤口裂开,现在它们就像我的皮肤一样。我想,就算作是那没有睁开过一眼的小狗崽在我身上的复活吧,所以,我保留了胎膜,只是把枯掉的边缘给割了。
穆子君依然睡着,难得她保持那种姿势如此之长时间,她是真的太累了。
我一夜未睡,这对于我来说是家常便饭,不仅仅由于之前向穆子君解释的那样——习惯开夜车,也是因为我很多训练白天是无法展开的,只得在晚上父母睡熟之后,偷偷溜到那几个家伙那里。我这样的痛苦坚持了10年左右,每天真正的睡眠只有4,5个小时,这对于正在长身体的我是多么的不利,所以如今的我只有1米72,如今的我骨瘦如柴。这也是我比较痛恨那几个家伙,使劲逃避的原因。一个正常的人是不可能在晚上不眠不休地大量活动之后,还能在白天跑到学校里继续上课。中午回家吃饭,那么点时间也要被他们占用。我每天的睡眠就是在下课之后的休息。
我不知道我怎么坚持下来的,总之这种不人道的生活方式伴随着我这么多年,这是容不得我有半点退却的,那几个家伙逼人的方法多得很;我也不明白当时作为一个小孩的我为什么会对这种方式居然还有一点兴趣,以至于之后我都有点痛苦地享受了,以至于那几个家伙想出更多方法来折磨我;等我长大了,等我明白我的生活方式与别人大相径庭,等我找到他们辩论的时候,我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
我更不明白,他们如此折磨我,锻炼我究竟为了什么!他们甚至没有给我一点说得过去的动力,我也没有给自己一点唬弄的理由,我居然傻乎乎地跟着痛苦这么多年。
我还没有看到太阳的升起,但是黑暗已经一扫而空,柔软的光线照射在荒原上,充满了生机。我想在这荒原的另一边,大概是一个山,要不然不会遮住太阳让我看不到。
我看看依然在熟睡的穆子君,她睡得如此安然,我真舍不得叫醒她。但是,情势使然,迫不得已我把她摇醒了。
她睁开朦胧的双眼,看看远方,之后猛然警醒起来。看来她又记得如今的处境了。
“你……你没有睡?”她望着我。
我把食物袋拿过来,从里面拿出一块面包和一瓶矿泉水递给她。她接过了,并道了声谢。
“我刚睡醒!你已经一天没有吃了,现在赶快吃点,说不定马上连吃的机会都没有。”我并不想骗她,但我要让她安心。另一方面,我告诉她实情,只是要让她学会坚强。
我自己拿了一片面包,啃了起来。作为中国农民的儿女,我吃惯了米饭,对于面包我是啃不下去的,我觉得那就像是蜘蛛网结成的。但是,填饱肚子比计较谁是谁非重要的多。
“又要走了吗?”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