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成亲的那天顾云衣问我能否给她测命格,想想她自己又说算了。她站在太子给她安排的府邸里,听着外面全魏国都贺喜的声音和我说:若是孽缘,我自己承受吧。
顾云衣做了太子三年的宠姬,外面那些词我是不敢告诉她的。即使是她平常不出门,偶尔一次的上香魏国美人的名号也能从街头传到巷尾。云衣刚来魏国第一次出门就被纨绔子弟看上,那些个人后来的下场自不必说。三年,太子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魏国知道的人全当不晓得。
直到三年后王第一次重病。王若驾崩太子必然登基,一国不可能有两个王后。
第一次的劫杀我测了出来带云衣躲开了。其间的心酸种种已不想再提,从那之后云衣活的更加小心翼翼。又过一年,云衣有了孩子。
直到怀胎四月云衣才敢告诉太子,也是因为太子为了避嫌,四月没有来过。我看着他们欣喜和激动的样子真正的觉得自己是个外人了。
孩子没有那么好生下来,当今的太子妃和背后的党羽势力,就连大病初愈的王都不能容忍太子和山野妇人有私子。我们想了很多种方法,如假说云衣曾是哪位高官的后代从小被寄养到山里,或者回小峰山把孩子生下。
那天夜色很晚,云衣早早睡下,太子拿一壶酒问我未来到底如何。我说完魏国的命格见他拿酒的杯子洒出了酒,我那时并不知晓云衣在黑夜里起夜会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也是因那一晚我最终和太子商量了一个万全之策,云衣的孩子会在贺将军的府上生下,因贺将军的孩子也差不多是那几天出生。云衣在那里不会 ...
(有人怀疑,而这里则是让一位身形相似的女子易容成她的样子。等她生的那一晚太子会被刺。
太子被刺,行宫必定担忧万分捉拿刺客,没人会知道那鸡飞狗跳的一晚云衣在贺将军府上生下了孩子。
只是这府里的人又死了不少,因太子把所有王和太子妃的眼线都除了。
六月后云衣生下了孩子,那天晚上云衣在屋里疼的大叫,我只能在外面死死守着。我头一次对那孩子有了敌意,以前对太子都未如此。尤其是生产后,云衣拖着病弱的身子和我说:单名一个朗字可好。
好。清风朗月,辄思玄度。可惜你思念的那个人并不是我。
我把孩子抱给乳娘的那一刻,并没料到后来会出的事。
第二天云衣拖着病弱的身子让我给她买梨花糕吃,等我回来却见她桌上放了一杯雉鸠酒。酒性毒烈,一杯就要了她的命。我用三魂七魄针只维持了她一炷香的命,太子还被刺在行宫里,云衣拉着我的手:明琴,是我负了你。可是这孩子只有托给你照顾了,不要让他知道自己是谁,不要让他参与政事。明琴,你好好待他,只要岁月无忧就好。
我带这孩子回到了贺家。云衣的事是不能宣扬的,太子对外宣称云衣是敌国来的刺客,行刺那晚失败喝毒酒自杀了。王很满意太子这些年的忍耐,连太子妃都庆幸没有过早动云衣毁了太子的全盘大计。只有我抱着云衣的孩子,内心酸涩。
第二日贺将军的孩子出生,生母却难产死了。为了报答这些日子以来云衣受的照顾我亲自为她算了命格。算出的命格让我大吃一惊,顾朗那孩子眼睛刚刚睁开,一双眼像极了他母亲。他听到有孩子的啼哭声也跟着哭了。
云衣,这声哭泣是否也是为你。你与贺将军的妻一直交好,你们前后走了在天上也做个伴吧。云衣,这两个孩子我代为抚养,愿你们在天上安康。
顾朗偷偷先被送到了山上。我抱着贺星以贺家名义代为收养,乳娘、厨师都是太子偷偷安排好的。太子妃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整个魏国似乎都是喜气洋洋的。
我正式收了小峰山。并将它改名清灵。游清灵之飒戾兮,服云衣之披披。同年太子正式宣布清灵山为我镜明琴的隐世之处,旁人不得打扰。
七年,这七年间太子从没来过,贺将军每年来一次。我日日看着这两个孩子长大,两个孩子的眉眼都像极了他们的生母。尤其是顾朗的眼,亮晶晶的。每回瞧见我都想起当年云衣歪头看我:“算那些命格做什么,人生就是因为未知才有趣啊。”
云衣,这些年,你可好。
这些年我从没抱过你的孩子,他太像你。我从没叫对过他的名字,因你思念的那个人不是我。我更是下令不准让清灵宗里的人直呼各人的名讳,每个人都是依辈分来喊。我教会了他们两个人抚琴作画唯独没有教长笛,因为我记得你极喜爱长笛,而你的长笛又是太子亲自赠与亲自教的。我闭关那几天一支长笛铸就了你们的命运,那样东西我不会再让旁人碰它。
我师傅说完这话抱着一坛酒醉倒在台阶上。我一双眼噙着泪鼻子酸酸的。我记得顾朗极爱听茶馆里说书的说太子被刺的案子,那案子听了九年他都不厌。他笃定的和我说那背后必有着其他的阴谋,说不定还有一堆风流艳史。他和我赌了一百两赌背后的故事,他怎么都没料到背后竟是他自己。
苏瑾在我旁边握了握我的手,这是我第一次碰他的手。暖暖的,苏瑾对着我通红的眼,小心的擦擦:“都过去了。”
师傅抱着空了的酒坛和我说:“这些年,说起来也是我欠了顾朗。我以为你们会在一起。罢了,散了吧你们。好好珍惜你们在一起的时光,宋锦,好好待我徒弟。”
我吸着鼻子站起来看着我师傅跌跌撞撞往屋里走。苏瑾在我身后轻轻扶住我。我从不知晓顾朗背后有这样的故事,八岁那年我爹为我庆生也吊念我母亲,小小的顾朗拉着我的手撇着嘴:“贺星,你们都有娘亲,可我呢。我没有娘亲,师傅记不住我的名字,现在我在你们家,你们若是不要我了怎么办。”
“怎么会。”我拉着他的手,沉思了一会:“啊,爹爹说成亲就要永远住在一起了。那我们成亲吧,到时我们就又在一起了。”
“好。”
原来那么多年前我曾对他许下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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