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摸摸小狼银灰的毛挑眉看向柳君墨:“你现在还觉得,这天下是你能预测到的天下吗?”
柳君墨整个人快要跳到石桌上结结巴巴道:“这天下绝不是我从前看到的天下,最起码全天下都灭了他们清灵山还能好好的活着。独树一帜,独领风骚。”
苏瑾不说话,抬头看着浩瀚的星空:“我从前同你一样觉得,这天下沒有什么是不同的。山、水、人,只要有人的地方这天下就是一样的。所以我能将它收归,我能猜到万民所想。因为每个人都是一样的,骨子里要的都是一样的。但后來我來到清灵山,我发现他们不一样,我猜不到这里任何一个人的想法。连一个厨房买菜的我都猜不到他今天要做什么,他是去买菜但又不是。就像清灵山里的人,他们在做的事别人也在做可我从來都不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开始的时候我和你一样害怕,这里让我觉得过去的结论是错的,我认定的那些,都不是真的。”
这是苏瑾头一次说那么多话,我和柳君墨安静的听着,我坐着苏瑾旁边,柳君墨半蹲在凳子上,小狼安静的卧在我的脚踝。浩瀚星空,山中院落,苏瑾坐在那里静静开口:“所以我带你來,让你明白,这天下和我们想的不一样。但我希望这样的天下,你依然能助我夺得。”
我谨慎的站在一旁,内心虽然惊讶但面上风平浪静。贺炎说男子若是不心怀天下那一定无所作为,但若是为了胸怀天下而无情无义更加要不得。诚然苏瑾不是这般无情无义的人。其实自我遇到他开始,就知道我喜欢的这个人他的心里装的一定不会只有我,我也沒想到会分到那么多的爱。老实说那般儿女情长的人我贺星委实也看不上。
我不说话,但心里打定了主意。若是苏瑾今后有何困难,我贺家必定倾力相助。哪怕我要面对的是我阿爹和兄长,我命里的这三个人若是能同仇敌忾自然更好。
我出生时,九州已经划好了国分好了家,我沒赶上我师傅的好时候还能同一帮君主在一起玩笑,据说后來也有人将那些君主凑在一起玩笑,但是总是有进无出,來的时候是十个人走的时候就剩下两个,这两个还是两败俱伤的。因此待我出生,早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九州里各个君主独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和他拼命。但是等我长大,九州的道理又换成了:人若犯我,我能送上城池免去灾害就一定不会同他打。
有血性的国家越來越少。有血性的君主更少。
那时战事已经绝迹,我只和众兄弟每夜从师傅口中听到曾经的祸乱,遇上晴好的天气,我师傅总会坐在石凳上同我们多说一些,曾经的飞沙走石,马革裹尸,黄沙弥漫狼烟滚滚,把江南的风景染的血红,将温柔的男子变的血腥。我们无数次幻想过那样的场景,金戈铁马气吞河山我的师兄弟们驰骋在边疆,那时就连我都蠢蠢欲动。后來我回到家,见到真正的将军,我看见我爹的兵器,看见他在烈日下出操。听贺炎绘声绘色的描绘战事,我心中的火焰渐渐被熄灭,顾朗的宇宙逐渐爆发,他同贺炎一样,计划着风平浪静的归隐。
直到三年前梁国一步步的动作,从收归城池到攻陷国家,只不过三年。我那时天真的觉得竟还有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去夺人家的城池,竟还有将军如此听君主的话。我在那时,就听过宋隐的名字。
我与苏瑾在一起很长一段时间后才知道他是宋隐,命运总是向我们开了一个又一个玩笑。若是我还有点良心,就该祈祷魏国不被灭,免百姓忧,免百姓苦,免他们流离失所,免他们饥寒交迫。但因为我从小在清灵山长大,长大后又接受了我爹的教育,我只知道快刀斩乱麻这个道理。我只知道魏国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若是史书日后记载,我无法想象它会怎么写我们的故事。或许,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根本就沒有我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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