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的是扩音，由于周遭很静，电话的“嘟嘟”声很响。两声过后，电话被接了起来，随即，那头传来了苏南易熟悉的声音-----

“墨兰，慕沁是不是在你那？”

墨兰想笑，苏南易第一个提到的，竟然是慕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在他心里失去了原有的位置。他的口中念的心里挂着的，是慕沁，不再是她。

她没有回答，只是近似痴狂地问：“南易，你爱我吗？”

“……”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

沉默有时候代表着的就是答案。她笑，却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所有事情都是我做的，你会放过我吗？”

这一次，那头答得很快。

“不会。”

这样的答案，是她早就料到的。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存有一丝奢望。

“如果为了慕沁，你也不会放过我吗？”

没有回应，她的心渐渐坠落谷底。不仅仅是她的心，还有慕沁的。

“慕沁在我这里，我跟她现在在楼顶上看风景呢！”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飘渺，“南易，你猜猜我们在哪？这里的风景很美很美，从这里向下望，有一种置身云端的感觉。”

这样的话，很明显激怒了电话那头的人。

“墨兰！你敢！”

她向下一望，六楼虽然不高，但是，摔死一个人还是足够的。

从这里跳下去，雪白的白纱会被血染红，就如同雪中红梅一样美艳绝­色­。

“苏南易，我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她说的是实话，她都已经是被逼到绝路的人了，还有什么是怕着的？她什么都不怕了，没有事情是比生存还有可怕，死，其实不过如此。

跳下去，染红白纱，带着满身的肮脏嫁给最纯净无暇的记忆，永远地沉睡，永远的解脱。

她好累，真的好累。

“苏南易，你爱慕沁吗？”

一旁的慕沁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那个男人，然而，她只听见电话那头，男人熟悉的声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残忍。

“不爱。”

简单的两个字，却如同判她死刑一样。她的心猛地被揪紧，痛意，缓缓地泛滥。

墨兰看着仍在通话中的手机，嘴角勾起一抹嗤笑。然后，握着手机的手高高举起，举至边缘外边。随即，掌心一松，手机脱离手心，高高地向下坠落。

她似乎听见了手机摔在一楼的声音，很响，很刺耳，将像是在耳边响起一样。

她终究，还是错估了苏南易。

就算是为了她，那个男人还是不肯放过墨兰。是啊，那个男人从不曾开口跟她说过爱，既然不爱，又怎么可能会为了她放过墨兰？

这一场赌，毫无悬念的输赢。

墨兰回过头来看着她，脸上讽刺的笑是那么的明显。

“你输了。”

是啊，她输了。

慕沁的脸­色­很苍白，就像她很上的白纱一样。她慢慢地后退，洁白的纱裙甚至有一半垂在了半空之中，慕沁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你做什么？”

“做什么？”

她仍在笑，一只脚的脚跟已经踩在了边缘外。

“我在做什么，你还看不出来吗？”

慕沁想要过去，她却喝住了她。

“不要过来！”

她的脚步僵在那里，眼神急迫地瞅着她。

“墨兰，不要做傻事！”

“傻事？什么是傻事？什么事又是不傻？”

风，呼啸地吹过，把站在边缘的她吹得有些摇摇欲坠。慕沁看着，心，就像是垂在了钢索之上。

“我这辈子做过最傻的事，就是没有好好把握自己的幸福。”

墨兰说这话的时候，眼眶里盈满了泪。她看着她，脸上的自嘲每一寸都是针对自己的愚蠢。

“在你孩子流掉的时候，苏南易就曾经来找过我，那时我终于知道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他说他曾爱过我，他说他曾爱过我！他给过我机会，可是我都没有发现，我终于后悔了。但后悔又有什么用？我根本就挽回不了什么。就算你出现，我跟他之间也始终会分开，因为我一次又一次地让他失望！是我在任­性­地磨灭他对我的爱！我错了，我也知错了，可我能跟谁说？不，我只能打落牙和血吞！但是慕沁，我真的很后悔，真的！我做过的很多事情，我都很后悔。可是这一生我都没有办法弥补了，所以，我只能指望下一辈子。下一辈子，我就能毫无包袱地重新开始。没有付闰龙，没有苏南易，也没有你……”

慕沁不会懂她的心，这一生的污点，她是没办法抹掉了。这样生存下去，只是折磨。她不想受到这样的折磨，有句话说得好，生不如死。死了，一了百了；活着，就要背负着沉重的包袱继续自虐。

她没有勇气握住曾经唾手可得的幸福，没有勇气面对接下来的人生。那么，就让她勇敢这最后的一次。

“慕沁，行尸走­肉­的日子我不想再过下去了。”

她望着她，眼底的渴望扎痛了她的心。

“下一辈子，我希望可以成为你的朋友。”

丢下这一句话，墨兰便转过身，愤然往下跳！

“不要----”

慕沁尖叫，再也顾不得什么地冲过去想要拉住她。墨兰的身子垂在了半空之中，她只来得及扯着她的手，却始终没有力气将她扯上来。

眼泪，悄悄地滑落脸颊。墨兰感觉自己的腿在半空中腾踢，仰着头满眼震撼地望着她。

“为什么……”为什么要出手救她？

她曾经那么羞辱过她，她曾经给过她那么多的难堪。慕沁的伤害，有一大半都是她亲手给予的，可是在这一刻，她却想要救她。

慕沁用上了两只手，有四分之一的身子挂在边缘外。她用尽全身的力气集中在自己的手上，紧紧地握着墨兰的手，想要将她扯上去。

她看着她，望进她震惊的双眸，倏然一笑。

“我不恨你了，我只希望你活着。”

墨兰的­唇­有些发抖，感觉自己的身体有坠落的趋势。但是，上边的这个女人却咬紧牙关，眼看着四分之二的身体挂在了边缘外了，仍是不肯松开她的手。

她知道，这样下去，不仅是她，恐怕就连慕沁也会摔死。

她想叫她放手，可话到了嘴边却吐不出来。慕沁努力地想要把她拉上去，左臂上的伤口因为她的用力已经渗出了血。

“墨兰，不需要下辈子。这一辈子，我们也可以当朋友。”

她的话，就像是黑暗里透露出来的一丝光芒。她阖上眼，泪水从眼角滑落，而后，她重新睁开眼，看着她为了将自己扯上去的努力，­唇­角带出了冷笑。

“你为什么要救我？你凭什么救我？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吗？你以为你能打救这天下所有的可怜人吗？”

像是要把最后的话一口气说出来一样，她的话急促而狠，每一个字，都似乎要在她心里扎上千万个伤口让她流血不止。

“不，我不是可怜人，所以你无须打救我，我也用不着你来打救。你不恨我，但并不代表我不恨你！慕沁，我恨你和苏南易。我要用我的死来诅咒你们，诅咒你们今生今世都不能在一起！”

她像疯子一样去掰她的手，长长的指甲在她的皮肤上划出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慕沁觉得很痛，但是她不想放手，因为她知道放开手的代价是什么。

但是，在这样的劣势，她的身体已经探出了四分之二，再加上墨兰故意的挣扎〗着她手的手越来越松，然后，慢慢地脱离。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墨兰从六楼摔至最下面，如火如荼的红染遍了她身上那代表纯洁的白纱。

那感觉，如同是堕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狱一般。

……

苏南易透过电话追踪，驱车赶往了所在的坐标。

那是一处荒废了的只有六层高的烂尾楼，远离人群，有一种诡异的冷清。

跟他一起前往的，还有辞西以及顾宸，辞西来时按照自家boss的吩咐报了警，所以在来的半途，那些警车就尾随其后。

布加迪威龙在距离烂尾楼不远的空地上停了下来，男人甩上车门，还未来得及转过身，就听见背后传来“碰”的一声巨响。

这巨响，如同在心底响起的一样。他的脸­色­有些白，身旁，辞西禁不住一声充满恐惧的惊呼，他转过身，印入眼帘的，是一地的血。

那血，就像是突涌而出的泉一样，快速地从那穿着白纱的女人身上流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渗出白纱，染红了那片纯净。

墨兰趴在水泥地上，脸侧向了这一边。她的眼依然睁得大大的，好像死不瞑目一样。鲜红的血如蛇般蜿蜒而出、扩散，触目惊心的一摊。

他杵在那里，看着墨兰仍然睁着的双眼，心，瞬间坠入谷底。而冷意，慢慢地升起，让他从来没有过的寒冷，冷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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