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快速地把电话挂断,抬起步伐就想离开。她毫不犹豫地扯住他的手,当他转过脸来看着她的时候,她带着哀求的语气开口:“带我一起去!”32
他的眉头蹙紧,正想拒绝,她连忙截在他前头nAd3(
“我一定要去!妈……伯母对我很好,我想去!求求你!”
她的声音暗藏着说不出的哽咽,小手紧紧地扯着他不放,昂着头倔强地等待着。
男人薄唇紧抿,丢下一句“随便你”就大步向前迈。见状,她小跑步跟在了后头,亦步亦趋。
几分钟后,终于在街上看见了一部空的计程车。苏南易拦了下来,与她一起坐车向医院而去。
坐在车厢里,街景在车窗外飞逝而过。
慕沁双手放在大腿上,裙子的布料被她揪成了麻花状。她瞥了眼坐在旁边的他,发现他紧蹙的眉头一直都没有松开,脸上尽是肃然。
那通电话里,她可以清楚地听见苏家的家庭医生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认真,一字一句地向他无情地宣告。
“保姆半夜起床,发现你母亲割腕自杀了。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床铺,那刀割得很深,床头柜上放了一封遗书,现在已经送往医院抢救,你快过来!”
苏母自杀了。
那个曾经将家传玉镯交给她,对她极好的苏母,自杀了。
……
……
当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终究,还是来不及。
苏母已经去了,尸体放在了停尸间里。
停尸间因为是保存尸体不让尸体腐化,所以空调的温度有些低。偌大的停尸间里只有一张推床,白布把尸体由头到脚全部盖住,远远望去,感觉有些凄凉。
这一路上,苏南易没再说过一句话,踏进停尸间的时候,他的动作甚至变得迟钝,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到推床前站定,双眼死死地盯着白布,下巴紧绷。
慕沁就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表情呆滞地杵在那,双眼不由得一热,用手捂着嘴无声地哭了起来。
任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么突然的事情来。
或许,并非突然。刻兽一兽都。
她清楚地记得几天前,苏母曾经来找过她,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但是现在想起来,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苏母就有了轻生的想法,只是她没有发现。
“小沁,就当妈求你,求你不要放弃南易……”
苏母那天的哀求仍回荡在耳边,却不料竟是给她的最后的遗言。
看着白布覆盖的尸首,她就好恨自己。倘若那个时候自己留心一点,或者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自从苏父去世后,苏南易就只剩下苏母一个亲人。
她不知道他们之间的隔阂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只知道呣子不会有一辈子的仇恨。即使苏南易过去与苏母的关系再怎么生疏,但血缘关系撇清不了,可如今,那些仇恨还有什么意义?恨的人都不在了,那么,还能恨谁?1d7di。
泪眼模糊中,她看见他伸出手,慢慢地揭开那盖着的白布。
那张熟悉的脸靥顷刻出现在面前,紧闭的双眸,带着几分苍老的容颜。苏母的嘴角噙着一抹浅笑,不是很明显,但若仔细去看就能发现。
苏母之前到她办公室所说的话她一直记得,当时的她听出了苏母话中包含着的悔恨。她那时不懂,但现在,终于懂得了几分。
带着悔意的人,生存在这个世界是一种痛苦,因为后悔一直无形地折磨着自己,死了,倒是解脱了。
……
“当初他独自去S市,舍弃了在X市的所有东西,企图跟我们割断所有的关系,那时我就知道,他恨我们。他会恨,我不怪他,因为那是我跟他爸罪有应得……可是、可是他还那么年轻,不应该背负那么多的罪孽。小沁,无论他做错什么事,请你都原谅他,好不好?他过去太苦了,作为母亲,我是失败的,但是我私心地想要看见他能快乐,而不是一直都活在悔恨和痛苦中,如果必须要有一个人来承受,那么就让我来承受一切的罪孽,我只希望老天爷能把快乐还给我儿子。”
……
这,就是苏母口中偿还罪孽的方式吗?
到底是怎样的罪孽,需要用死来偿还?
慕沁阖上眼,苏母的笑靥她记得很清楚,尤其是临近新年的那时候,她和苏南易一同过去探望她,虽然只是吃了一顿饭,但是她知道,那时候的苏母是快乐的。
她怎么都接受不了,这以死来偿还所谓的罪孽。
她很想开口询问身边的这个男人,但当她望向他,瞥见他脸上的神情,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看着苏母安详的容颜,慢慢的,面靥上竟浮上了一丝可怕的冷戾。
那冷戾,寒得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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