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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一二三,木头人 > 第六章

第六章

知道好友今天下午只有一堂课,花雕特地逃课等在侧门。

“阿嫚!””远远见好友形单影只走来,花雕心情低落地迎上前。

阿嫚一看到是她,立即摆高姿态臭着脸给她看,没注意到好友脸上挂彩。

“你到底在气什么啦?”花雕尽量心平气和,虽然她郁闷得直想揍人。

这几个月找阿嫚谈过无数次,她每次都以和杨品逸断绝来往做为和好的条件,害自己牛脾气一发,也赌气不想鸟阿嫚。若不是尤妈妈说阿嫚最近行为脱轨得厉害,求她来和她谈谈,她是绝不想理这个不可理喻的八婆的。

“你不是只要那个黑手师父就好。”阿嫚听出她语气中带有少见的严厉,态度登时微微软化。

“朋友和男朋友是可以并存的,你到底要我说几次?”刚和学妹打架,她可没那种好心情哄这位大小姐。

“你……你­干­嘛那么大声!”听出花雕真的生气了,阿嫚立刻泪眼婆婆。“是你从过年以来便不理我的,成天守着你的男朋友,你就怕别人拐走他啊!”

“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不理人的是谁呀?”许是心智逐渐成熟,花雕突然觉得阿嫚根本没长大,或者被大家宠坏了。

“是你!”被冷落的滋味好难受,尤其花雕是她极为推心置腹的姊妹淘,她竟连交男朋友的事也偷偷瞒着她,好过分。

“好嘛,那我道歉可以了吧!”鬼才知道,她为什么要为自己的无心之过一再道歉。

阿嫚慢慢踱到花雕的机车前坐上人,可怜兮兮地抹去泪水,偷偷睐她。

“那你答应和杨品逸分手啰!”

“阿嫚!”花雕上火了,“你对他到底有什么意见啊?!”

以往她会马上投降在阿嫚这种楚楚可怜的泪容里,可惜今天她的心情恶劣透顶,没丝毫同情心。何况阿嫚老玩这硬把戏,从国中玩到现在,她不烦,她可厌透了。

“不分就不分,你何必那么凶!”阿嫚的泪水又溢出眼眶,那既惊且惧的委屈模样,看在任何人眼中都会忍不住数落花雕不对。“你……你的脸怎么了?”沉溺在自怜中的人,终于察觉到好友的不对劲。

“没事。”她现在没情绪解释太多。

过度敏感时期,阿嫚可被她不耐和敷衍的态度再度刺伤了。

“你根本不想告诉我!你现在什么事都瞒着我,不当我是朋友了!”她失控地大吼大叫。“像杨品逸你也是偷偷和他交往,全世界的每个人都知道了,独独我不知道,你害我糗死了!”

花雕死命地咽下怒火,额上肯筋浮起,她咬牙切齿的说:“我已经为我的大意说过一万次抱歉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别再惹我发火,阿嫚。”

“那你闪啊!等在这里­干­什么?”花雕挹恼的恫言,只有更加深阿嫚的怒气。“从你和那人恋爱开始,你的个­性­就充全变了样。都是杨品逸的错……”

“我拜托你别再牵托了,和他根本没关系,你为什么就那么排斥我和他在一起?我又不是抢走你的爱人……”这个骇人的想法突兀地撞进花雕脑海里,“难道你喜欢他?”

泪眼汪汪的阿嫚抓住话柄,挑衅地回视她,“如果是呢?”

花雕脸­色­僵沉,静默无言。她从没想过好友有可能喜欢上自己的男朋友,这种逊死人的三角游戏怎么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眼见这个问题困住好友了,阿嫚得意的趁势追问:“如果我说很早以前我就喜欢上杨品逸,是你抢走他的呢?”

花雕深吸口气,冷静地直视她,那曾经稚气充满活力的小脸多了分成熟。

“你喜欢他却不行动,我怎能算是抢走?充其量也只能说我比你有勇气追求罢了。”她感谢阿嫚逼她长大。

阿嫚瞠圆泪眼,显然被这个逐渐蜕变的好友吓着。她为何不像以前那样,一见她流泪就手足无措,什么都依她?难道重情重义的她有了爱情以后,真的可以不要朋友了?

“如……如果我要你把他让给我呢?”泪水滑落得更凶,阿嫚恐惧的意识到蜕变后的花雕离她越来越远。

“你这八婆……”蓦然察觉到好友蛮不讲理只是为了刁难她,花雕苦笑,“他又不是玩具。”每次在阿嫚面前,花雕便觉得自己像个保母,得处处呵护她,留意她的需要。她似乎该为好友的刁蛮、幼稚负一部分责任。

“你……你以为我在开玩笑?”阿嫚气得口不择言了,“就算我只是闹你,那个商也恬也真的喜欢杨品逸很久了。以她那种个­性­,你以为她开得了口吗?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不要脸,死巴着人家的。”

好友恶意的攻击,刺得花雕通体冰凉。

“走开,我要去值班了。”她面­色­如灰地请好友下车。

“小雕……”阿嫚捂着抖颤不止的­唇­,畏缩地退开身,为时已晚的发现自己失言。

“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朋友一场,到头来却换来这种椎心的伤害,她不懂。

“小雕,你不要这样嘛……”阿嫚泪下如雨,试图阻挡她。小雕冷冰冰的样子好可怕。

“尤妈妈很担心你,你别再惹她伤心了。”花雕话中有话地发车上路。

望着绝尘远去的人,阿嫚慌了神,手足无措地泣涕不止。

依赖小雕过久,这次实在是太恐慌了又拉不下脸与她和谈。原只是想气气小雕,和她赌气而已,为何……为何事情会演变至此……

心情跌至冰点,花雕提不起聊天兴致,也没脸见人,陆续打发走接踵而至的常客,已近交班时刻,她难受的心情没半点好转。

今天被五个杨令悠的亲卫队堵住,她恼学妹欺人太甚,死都不肯解释她的清白,双方互不对盘打了起来。本来嘛,她人单势薄被五个人圈殴,打得头破血流在所难免,这样已经够衰了,但­肉­体上的痛楚怎么都不及阿嫚以言语伤人来得厉害。

幸好今天杨品逸自己下厨煮晚餐,她不必拿这张红肿的脸去自助餐店丢脸,可是阿嫚残忍的话却让她慢慢检视起她与杨品逸之间的种种。

那个木头人……

他们已经交往大半年,这期间一直都是她主动在示好、亲近他,杨品逸从未表明过什么,只陪她看过一场电影。这种单方面的你情我愿,到底算不算是一对恋人?

越想越令人沮丧……花雕托腮重重一叹。

今晚她草草结束晚餐,那块木头连问也没问一声;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他也没留意到,遑论注意到她心情不好了。唉,难怪他在学校的绰号会是“木头”了。

不知为何,今天以前她所能容忍、体谅的迟钝,全在阿嫚寥寥数话的攻诘下,变得令人不耐且惶恐了。

虽说认识杨品逸之初,她就知道他的本质不够敏锐,甚至可说是驾钝,而重友情的他最近又为了阿野三个月后要参加的法国才SuperBike公开赛,更加忙得不可开交。他要陪阿野去教练场试车,要帮他检视机车­性­能,三个大男生聚在一起讨论的全是一些她听不懂的赛车技巧,根本没她立足之地。

她心情不安、烦躁时,他却沉迷于他的机车不可自拔。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她迷惘了。

“啊!好烦哦!”花雕猛然抬头大叫,让刚要进门的商也恬吓了一跳。

商也恬看到她脸上的淤青,惊骇地倒抽口气,快步走近柜台。“你……你的脸怎么了?”

由于个­性­内向、不擅言词,功课又在中下程度,商也恬在学校总是交不到知心的朋友,何况大家为即将到来的大学联考各自拚命,也没余力发展友谊。还是专校好,像花雕这样无忧无虑的学生生涯多好,读的是自己所喜好,不必为了联考压力喘不过气,真的好好。

“有那么惨吗?”花雕第N次揽镜自照。完蛋了,青肿那么明显,晚上回去该怎么向姊姊解释?伤脑筋。

“你……和人打架吗?”心思极为纤细的商也恬忧虑地问。

商也恬诚挚的关心令人感动。“嗯,还不都是为了杨令悠。”拜阿嫚之赐,感觉陡地灵敏不少,花雕不由自主观察起面前清秀白晢的女孩。

在她伸出友谊的手许久后,羞怯的也恬终于慢慢拿她当朋友看待,也因此阿嫚的一番话才会让她心烦不已。

“那些同学、学妹的,还是把你当成他的女朋友吗?”唯一明了花雕苦恼的商也恬替她感到不安,她轻声嗫嚅:“你为什么不公开你和阿逸哥的关系?”

花雕暗骂自己粗神经、没神经,竟没发现也恬在谈起杨品逸时脸上努力遏抑、却仍不自觉流露的依恋,现在她可瞧得一清二楚。心中重重一叹,花雕黯沉了脸­色­。这阵子她为杨令悠带给她的诸多烦恼向也恬大吐特吐苦水,难为也恬静静承受下来。

她一定很痛苦……

“也恬,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当我是朋友就老实回答我,不可以隐瞒。”花雕一不做、二不休,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她才不要把烦恼憋在心底让自己难受一整晚呢!

商也恬被她的决绝和慎重的态度吓了一跳,迟疑地怯怯点头。

花雕再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才轻柔地问:“你是不是喜欢杨品逸?”

商也恬瞬间骇白的脸­色­,回答了花雕的问题。

“对不起。”花雕脸­色­惨白地背过身去。这种暗恋的煎熬,纤柔的也恬是怎么承受下来的?自己真是个大神经的女人。

隔着柜台对望,商也恬以为她在生气,惊慌得乱了分寸。

陆续有客人进来,花雕均压低头,以悒郁的心情应付过去,直到店里再度剩下她俩。两人都不说话,凝重的氛围持续好一阵子,花雕突地抬起头破涕一笑,轻快的打破沉重人心的僵局。

“我……我不是……”商也恬松了口气,急着想解释,她不愿破坏人家的感情。

“也恬,你先听我说。”花雕正­色­,眼神却很温柔。“首先,对不起,我一直忽略你的心情,没发觉到你对杨品逸的心……”想到她留经做过那么残忍的事,花雕忍不住就想哭。

“小雕,你不必……”

花雕潇洒地挥手告罪,“我没有要将杨品逸让给你,你不必担心。”她可以容许竞争,但不会将感情当廉价的跳楼拍卖品转让。

商也恬红了脸。

“啊!我胡蒙真的蒙中了啊!”花雕强颜啧道,不愿再增加她的心理负担。

“小雕……”商也恬不安地轻咬下­唇­。

“我可是满心不愿意哦!”花雕轻快地眨眨眼,情不自禁地哑声说道:“我希望你和我公平竞争。”唯有这样才能弥补她带给也恬的伤害。她知道伤心是一种很难痊愈的病,这种病倘若是经由好友传染,那尤其严重且不可原谅。她欠也恬好多。

商也恬震惊得说不出话,拿她当­精­神错乱般瞪看。她在胡说些什么?!

“虽然这是件很丢脸的事,我还是必须说,杨品逸从没说过他喜欢我。”话脱口而出后,花雕益发不安,也不得不正视这件伤人的事实。

商也恬瞧出她眉眼间的痛苦,不忍心地轻声点醒,“可是他也没有拒绝你的接近,不是吗?”

如果说嬉嬉闹闹算是一种情爱的表现,那么她确实是喜欢杨品逸,特别喜欢赖在他身边撒撒娇。待在他身边她总觉得很有安全感,就算他从没表示过喜欢她,也的确如也恬所言没拒绝过她,可是她仍然开始不安了。

“我想看看他是不是来者不拒嘛。”花雕突然­精­神百倍地打趣道。算了,她才不要想那么多有的没的,自我折磨。未来的重要,眼前的也重要,只是多了个竞争对手而已,要哭等输了那天再哭也还来得及。对!她不要还没上阵就先输给自己。

花雕从不瞻前顾后,坦率面对问题的生活态度一直为她所羡慕,商也恬被花雕诚挚的面容打动了。

“你……确定吗?”她是不是该先试过再放弃?她一直没有尝试过为自己争取什么,从小到大都没有。

花雕郁闷的心情被商也恬的善良驱散。

“也恬,先说好,咱们不管谁输,都不可以埋怨对方。”她伸出手,不想因为爱情,失去这位善体人意的新朋友。

商也恬羞怯的脸扬起一抹笑意,轻轻地伸出小指和她打勾勾。两人的情谊存添上情敌的新身分后,反而因相通的心情更上层楼。

“我们以你毕业那年来……决定输赢好了。”为了安抚小雕自责甚深的心,商也恬轻柔地应允。

目前她只想从小雕身上多获取一些坚毅的力量,至于心仪已久的阿逸哥……其实小雕的忧心真的多余。她能够自在地陪伴在他身侧半年多,便表示阿逸哥也在不自觉的接纳她。

过去并不是没有倒追阿逸哥的例子发生,大胆向他求爱的女孩子比小雕知道的要多很多,但那些全被阿逸哥礼貌的躲避给回绝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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