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惊艳因为楚云和凤九的事,本没有心情与人说更多的话,未料到她却咄咄逼人的先将石梅放倒了,当下深吸口气,将心里的火气强压住,不动声色道:“韩小姐原来是一深藏不露的高人,恕我眼拙了。事已至此,有说明话就请直接说吧。”
韩雅暄好整以暇地自己从火炉上取下将开的茶壶,曼声道:“听说秦王妃还没有与秦王圆房?”
步惊艳不由有些怒了,冷冷道:“韩小姐,你问了这么多,究竟是想告诉我什么?”
韩雅暄执壶倒茶,也不恼,“王妃不耐是应该的,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与秦王还没圆房的话,请继续这样保持下去。”
“为什么?我圆没圆房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韩雅暄淡淡道:“你知道吗?你母亲当年曾是我们天临国的圣女,一生都应该信奉的是我们的亚拉腊神,是我们天临国最圣洁的象征,可是她违背我们神的旨意,背叛了我们的国家,于十几年前,将我们的镇国之宝偷走,就此杳无音信。”
她嗅了一口茶香,感觉很满意,继续说道:“我们整个天临国因为失去宝物,各部都不再以王为尊,四处画地为王,已经成了一盘难以收拢的散沙,所有天临国百姓都生活在一片苦海之中。而你的母亲,却带着我们的国宝与男人成亲生女,过得很逍遥。只是,她造下如此大的孽,就算她死了,恐怕也要入阿鼻地狱。”
她不待步惊艳开口问话,接着说下去,“一年多前,我们的大祭司为了寻找宝物,经由你母亲当年所行的路径,来到了大夏,却又无故断了线索。好在我们亚拉腊神保佑,在不久前让他发现了你竟然中了只有我们天临国圣女才会的封印术,随即我亦从天临国赶过来,经过查探你的一切事情,才知道你就是当年偷走我们国宝的上一代圣女的女儿。”
步惊艳拧起两道好看的秀眉,暗自为韩雅暄突然对她说的话震惊。她母亲韩素果然是天临国人,而且还是圣女。只是她说到的国宝,会是什么?她母亲为什么要偷国宝之后逃走?
“在我们天临国,圣女注定只能独身一人,一生是Chu女之身,终生不能生情,不能有欲。你母亲却将所有的戒条都犯了,真不知她是如何想?”韩雅暄姿势优雅地吹着茶上的热气,轻轻地啜了起来。
步惊艳此时也不再恼怒了,干脆舒服地靠着车壁,问,“看来你现在和沈拓出现在我周围,目标就是针对的我。”
“不错,你母亲已经身死多年,我们想知道,她在死前有没有留给你什么遗物?而且我必须要郑重的警告你,你母亲是上一代圣女,她没有完成她的职责,那么她所犯下的过错,必须要由你来代她承担,这圣女一职,我现在也只是暂代,日后还是要由你来替你母亲担起。等找到国宝后,你也就得跟我们回天临国。”
“意思是让我帮你们找到国宝,然后跟你们回天临国当圣女?”步惊艳盯紧眼前的不愠不怒的美女,忍不住讥诮般冷笑,“绝无可能!”
“为什么?”
“因为,第一,我当时还小,根本就不知道我母亲留给我什么遗物;第二,我母亲是圣女,就不代表我还要去当圣女;第三,我更不会听从你们的安排,因为我不愿意;第四,你们若想揪住我找什么国宝,我建议你们最好去找步守城,我想是他他当年勾引我母亲放弃圣女之职与他私奔,说不定就是受他教唆,你们所谓的国宝现在就在他手里。所以基于这些,请你们以后都别来烦我。”
说道这里,步惊艳终于恍然大悟,为什么步守城要抓住她不放。原来韩素手里有天临国的国宝,从步守城那急切的模样来看,他可能还没有拿到韩素手里的国宝。
而沈拓,这个黑袍大祭司,救下她的目的,原来就是想把她抓回去当那个狗屁的圣女,亏她还心心念念把他……当师父看,原来都是她一个人在自我幻想式的陶醉。
“是吗?”这时王府已到,马车停下,韩雅暄不以为意撩开厚帘子跳下去,忽然又回头道:“有些事情由不得你,我希望你不会与我们整个天临国为敌,而且,如果我把天临国国宝在你手里的消息放出去,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都躲不开无情的追杀,希望你不要倔强,让我们走到那一步。”
抛下这些话,韩雅暄盈盈离开前顺手将石梅的|茓给解了,石梅懵懵懂懂地跟步惊艳后面,“小姐,我刚才在睡觉么?”
“没有,你只是累了而已。”
步惊艳倍感疲惫的回到寝房,抬头就见床上躺着一人,背朝外,应该就是凤九,还担心他受了气,一个人会闷到一边去,原来他早就回来了。她默默走过去,坐在床沿,看了他一会,然后起身,把他放到床头的衣袍拿起来,准备去挂到衣架上,这是她的习惯。
就在她把衣服挂好之际,她猛然闻到一股异香,就似与她摸过柳荞后的那一种,她寻着香味轻嗅着,终于,她在红袍子的袖口处,找到了一点醒目的白色粉末,那香味,与柳荞鼻孔下的一般无二。
她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袖口处,脑袋里有一瞬间的空白,过了一会,又侧目看向床上一动不动的人,越看,心底便越发有些冷,她重新将衣袍取下来抱在手里,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听到步声渐远,凤九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阴郁,澄澈如青玉春水的眼瞳里是化不开的寒意,过了良久,他忽然又露齿一笑,喃喃道:“发现了又怎样?等我把沐长风也一并作了,不仅这个天下是我的,就连她也永远是我的,怕什么……”
凌晨子时,石梅抱着凤九的那件红袍从门外走了进来,就看到步惊艳仍呆呆坐在火炉边全无睡意地在烤火。
她轻咳了声,实在不明白,小姐让她半夜拿袍子到六安堂问那种香味究竟有何意图?她缓缓走进去把袍子放到桌上,“小姐,六安堂的吴大夫已经辨认过了,从袖子上的香味来辨,确实属于一种烈性瑃药。”
步惊艳心里一沉,把袍子拿在手里,“嗯,知道了。”
石梅又道:“我出来时听吴大夫说,吸入了这种瑃药的人如果再加上另一种媚香,就会变得有些针对性,不会见到什么人都有反应,只对带着媚香的人有兴趣。”
步惊艳神色淡如水,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她一边走,嘴角一边带着轻嘲地讥笑。
原来今晚发生柳荞预备对步芳施暴的事与所有人眼中的傻子凤九有关。
如果她没救下步芳的话,柳荞就会真正将步芳强Jian了。后果会怎样?是步家和晋王府同时讨伐柳家,两股力量拧成一股绳将柳家打击使之败落?还是让晋王被人公然戴绿帽子之后在大夏再无立足之地?不管哪一样,任何一落,柳家亦同时少了一个顶头支柱,步家想趁机崛起,几个势力动荡的同时,亦是大夏一片混乱之时。
也就是说,今晚的事,由于她的Сhā手,已经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而凤九呢?那个说谎专家,他的目的是什么?还是又是他一胡闹的把戏?
她宁愿相信是后者,明知自欺欺人的成分要高一些,她也会觉得舒坦。
才出门没多远,就听到有人在用树叶吹着简单的曲调,吱吱呀呀,却十分清脆。
俏冤家,在天涯,偏那里绿杨堪系马。困坐南窗下,数对清风想念他,蛾眉淡了教谁画?瘦岩岩羞带石榴花。
步惊艳的步子情不自禁地追随着那曲调走了过去,绕过树林,就见凤九坐在朗朗星月的屋檐上,手里拿着一片树叶在慢慢吹,月光如织,星子泛起焕彩的金光,好像一张巨大美丽的网,温柔地洒在他身上,长发轻轻扬起,在夜风悠悠摇荡。
她抬头仰望着他,直到一曲吹完,他才凝目望向她,勾勾手指,“过来,这里的风光甚好。”
步惊艳微笑,轻摇头,“太高了,我上不来,在这里看着就好。”
凤九站起,撩袍从屋顶上潇洒落下,揽住她的腰,不容分说,“有我带着你,多高都上得去,远远看着,让我一个人在上面,多孤单。”
上面的风光果然很好,凉风素月,拂过人抑郁的心田。极目望去,屋宇起伏,点点灯火就似在脚下流窜,连绵到天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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