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长风淡笑,“我想我的母后已经下榻驿馆了吧,把你送过去后,我就去见她。”
转了一个大圈,他终究还是要回去。也不怪他的母后要一力夺权掌权,原来权势果然是天下最好的东西,是他以前不懂事,把手心的权利当毒药般踢来踢去。其实当他脱离了权势,表面上好像过得很自在,可是随时都在担心,很多想做的事情做不了,比如在步惊艳不见后,他只能茫无头绪的到处乱撞,;比如之前被人逼得无奈的时候,只能像丧家之犬般东躲西藏,一一想下来,境地很糟,也很悲哀。
结果,他还是需要权利!
沈拓眼看小船已远去,自知难以追及,袖底劲风狂扫,十多个大汉顿时各自连退几大步。步玉虚晃一招,亦是飘然退开。
“怎么,祭司大人已经不耐我们群殴,又想和本公子单打独斗?”步玉的目光斜斜瞟在沈拓面上,半是讥笑半是调侃的扬眉说道。
沈拓轻轻皱眉,紧紧注视着他,“你究竟是谁?”
此人一身轻灵,他感应不到他的生命气场,绝非普通人。
步玉心里一跳,眼前的大祭司果然有些料,居然对他的身份有所疑惑,不容易。他挥退十几条大汉,收起笑容,一本正经道:“你刚才也听到步惊艳叫了,我是她二哥,大夏国任抚州巡抚的步玉步大人。”
沈拓疑惑,“步玉?据闻步玉是一个文弱书生,绝不可能有你这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
步玉挑了挑眉,这人连步玉都归在查询之列了,实在有意思,不过他本就是真真实实的步玉,他有疑惑,又能耐他何?
“一些事情看表现听传闻都不能视为事实,就比如祭司大人面子上忧国忧民,全心全力为天临国人民服务,可是,那骨子里的厌倦,却比谁都浓,大人说我讲得可对?”
沈拓闻言脸色巨变,此事只在他心中一掠而过的想过,步玉为何能猜得到?
黑暗中,两双精光闪耀的眸子在暗处发着光,互相仔细认真的打量对方。
好半响,沈拓才突然问道:“竹林庄园外面的五行阵是你摆的?”
步玉好不谦卑,爽快昂头大笑,“不好意思,那点小玩意或许在大人眼里不值一提,却是我的毕生心血,大人既然认出此阵,定然也做了仔细研究。可惜的是,此阵还没来得及派上用场,就要报废了。”
“何出此言?”
“我本来是想帮我家丫头的,她却不领情,私自就给我溜了出去,差点就让大人给顺溜溜的带走了,此时她跟她的情哥哥私奔去了,自然更用不着此阵,只有留下来给祭司大人当打发时间的东西耍耍。”
沈拓为他的话气结,转而又觉得眼前的步玉实在捉摸不透,这人的性情和才气与他调查过的步玉情形相去十万八千里,相比在整个天和大路,能有人出阵难倒他的几乎没有,一个文弱书生如何能行?一种相惜却又不自在的情绪在心头渐渐漫延。
“别把话说得太满,三天之内,我一定抓到她,如果你能在我摆的阵势内将她带出去,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找她麻烦。”
步玉闻言,手上猛然弹了一个响指,“当真?”
沈拓郑重点头,“绝无欺骗。”
“好,既然祭司大人发出了战书,步玉一定全力以赴。若你抓到她我还破不了你的阵,我今生都不回去。”
沈拓一怔,“你说什么?”
步玉挥挥手,转身大步离开,“没什么,大人还是先回去做准备吧,你输了,可是要被天临国上下所有人修理的。”
天快麻麻亮的时候,凤远兮一行人的两辆马车才回到了驿馆。他早已拟好向凤炫禀报迟回的原因,就是路上遇到步惊艳和沐长风,他们两人已经勾搭成奸,有可能已经把凤九给杀了,所以他追逐两个凶手,才回得迟。
只是一直到了用早膳的时候,凤炫都没现面,似乎并不关心他昨夜的去向,他心里有些没有底起来,难道是昨晚的事,逃掉的步惊艳已经向他告了密?但是应该没有那么快,暗藏凤炫那边的人不是还没有报来讯息?其实他怕什么,京都那边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只要再拖点时间,凤炫再有能力都翻不了身,将永远都是他的阶下囚。
新布置的房间里,步芳哭得跟泪人儿似的。
她从来没有想过凤远兮会那么无情,冰冷的箭尖,就那样冷冷的对准她的胸口。她对他的所有爱,肚子里的孩子,都不能让他的心稍软?
她伤心,别人都说一夜夫妻百夜恩,到头来,他对她的恩情表面上心疼怜惜,内力仍是彻头彻尾的冷漠,冰冷至极,他到底还是不是人?她为他所做的一切究竟值不值?
她哭她的一腔心血全被付之东流,当初以为他有些喜欢步惊艳,结果从昨晚的情形来看,他谁都不喜欢,他只喜欢那个黄金宝座,亲情友情爱情,全是他用来登上那个位子的筹码,这样的人,她还要 继续爱下去吗?
小竹拿了毛巾坐到她身边,轻道:“王妃,不要再哭了,王爷叫你现在过去吃饭,这个样子被他看到,又要惹他不高兴”
步芳悲声摇头,“我不要再见到他,他是个魔鬼,妻子儿女都可以不顾,这种人我再也不敢把他当丈夫......”
小竹脸色一变,急忙捂住她的嘴,“王妃胡说什么,若是叫人听了去,我们哪里还有命在?”
“什么东西叫人听去就没有命在?”
门口,凤远兮一身紫袍,俊挺而威严,吓得小竹脸色一白,忙跪下颤声道:“王......王爷......”
凤远兮挥挥手,小竹赶紧垂头退了出去。
他走到步芳身前,盯着她纤细的背影,好半响,才轻声叹道:“我知道你在为昨晚的事情怪我,你可知道我也有不得已?一直以来,我都认为你是个明事理的女人,很多事在你面前都未多加解释以为你都会明了,看来我错了,有些事情还是要当面说明的白才好。”
步芳仍在嘤嘤哭泣......
凤远兮坐到她身边,揽着她的肩,把她紧紧的往怀里搂,“昨晚的情形,你可以再想想,如果我不拿箭对准你,说不定就真的把你杀了,当时我那么做,还不是想顾全你?只要她以为我不珍惜你,才会认为你没有被胁迫的价值,就会放人,结果真是如我所料,你很安全,我们的孩子也很安全,难道我这样做也有错?”
听他如此说,步芳更是哭得肝肠寸断,“王爷可知道你那样子好吓人,我还以为当时就要死在你的箭下......”
凤远兮眼里露出一抹嘲讽,嘴上却在柔声道:“是你太不信任你的夫君,如果下一次与遇到这种事情,你还是这样的话,我可要生气了。”
步芳仰头看他,“王爷昨晚真的不是要杀我吗?只是想迷惑步惊艳一下?”
“既然不相信我,那好,我现在就走,免得叫你看的心烦。”凤远兮作势要起身,步芳赶紧拉住他,“王爷,是我误会你了,别生气......”
她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嘴里又哭又笑的说着她昨晚的伤心和绝望,而心底下,却是恨恨的冷笑,她不相信,一点都不相信,但是她会虚与委蛇,她要他最终都会离不开她......
天光大亮,有了凤远兮之鉴,沐长风还是不敢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大街上,害怕再有不知名的人对他们下手。也不知花了多少银子,坐上了一辆给各大驿馆送菜蔬的马车。菜蔬堆得高高的,两人藏在中间堆放的一个木箱子中,紧紧地挤在一起。
两个身材都算高挑的人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真的就像挤肉干一样,紧巴巴的连气都喘不过来。
先时两人其实都还并排而坐,过了一会,沐长风受不住,把长臂向后伸展了一下,步惊艳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就被挤进他怀里,尴尬之极,却又没办法挪动分毫,唯有保持那个姿势。这样一来,由于身体僵硬,时间长了,全身骨头肌肉都酸痛起来。
沐长风忽然底笑出声,“绷得那么紧不觉得累么?我的胸膛很温暖,非常欢迎你扑上来。”
女子的头发像小刷子般,老在他下巴这挠来挠去,还有那散发着处子的幽幽体香直往鼻孔里钻,他就算是个和尚,心里再没歪念,也肯定要心跳加速,越是想,越是身上燥热难受,几乎快要崩溃。
他不是没有碰过女人,可是像这种情形,还真是从未遇到过。何况怀里还是他心仪的女子,如果不是以礼相待的理智存在,他可能早已忍不住就......就非礼了她。
为了缓和一下越来越没谱的杂念,不得不故意语调轻松的低声在她耳旁调侃,以转移注意力。
步惊艳也是被弄得面红耳赤,好在箱子里比较黑,没人看得到。但她明明听得到沐长风胸腔里如打雷的心跳声,也知他同她一般难为情的很,于是深深吸了口气,装作毫不在意的小声说:“谁绷得紧,你少臭美。我早感觉到了,你的胸膛跟公鸡的胸脯一般没有三两肉,就几条枯肋骨,还温暖,莫往自己脸上贴金。”
沐长风不服气的把胸膛一挺,嘴里连声道:“你摸摸,你摸摸,哪里像鸡肋骨了?好说也是准备给你的男妓店当撑门面的头牌,怎么说也应该是个宽阔厚实令女人无比安全的港湾......”
步惊艳揪住他胸口使劲一拧,“还港湾,你别做白日梦。”
沐长风捂胸闷哼,“你......你想要我的命,我快没气了。”
步惊艳笑骂道,“活该,看你还自吹自擂不?”
两人这一说笑,气氛顿时松懈下来,尴尬尽除,步惊艳也干脆悠哉悠哉的靠在他怀里,毫无杂念。
马车颠簸,不一会就听到拖车的人在与人交涉,看了牌子后,在守门人的指挥下,马车又徐徐启动,不一会,就上了平整的石板路,一路无惊无险。正在这时,只听外面砰的一声,有瓷器被摔落在地,只听一个尖细的声音叫道:“是谁不长眼睛,连王上的清口茶都敢撞翻,不要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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