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詹大哥,你好像很吃得开?,他们对你这么好!”小晴对子文崇拜极了。
子文替他们倒着啤酒,答说:“有时候和同学来这里坐坐,聊天跳舞。”
“这里好黑哦!詹大哥,要是条子来了怎么办?我还没满十八岁?!”
“里面有很多门可以让你逃走,你放心好了!”
“真的啊!詹大哥,你懂得买多,我好崇拜你哦!”
“喔——,詹大哥。我好崇拜你哦,我的鸡皮疙瘩都站起来唱国歌喽!”
温拿怪声怪调消遣小晴,像和啤酒有仇似的,仰头就灌下半杯。
“怎么样?你看不顺眼、嫉妒啊?我偏要叫詹大哥、詹大哥、詹大哥!”
小晴神采飞扬地向温拿示威,又神气兮兮地说:“你们知道我最近有多用功吗?我要考上辅大,做詹大哥的学妹!怎么样,温拿?气死你!”
“我气什么?干我屁事!”
温拿不屑、嗤之以鼻。恩雅不耐烦,终于开口。“喂,你们ABCD吵个什么?我可不是来听你们吵架的!”
“好吧,哼,不理你!”
小晴再瞪了温拿一个白眼,才转向恩雅问道:“你说嘛,到底什么事不爽?你爸怎么啦?你找他做什么?”
温拿接嘴道:“这我知道,一定又是和贾绿珊约会,乐而忘返又乐不思蜀,气炸了我们患有恋父情结的梁恩雅!”
“你又知道了!大嘴巴!”小晴嗔怪。
“我怎么不知道?我不知道谁知道?别忘了,恩雅还派我去泡过贾绿珊呢,她恩雅和她酷爸好得要命,我想Сhā花还Сhā不进去哩!”
“喂,别口没遮拦好不好?詹大哥在这里?!”
小晴捶了温拿一拳,看看恩雅,又瞧瞧子文。
恩雅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关系,你都说出来没关系!他不在乎我,我也不在乎他!”
“他是谁啊!”小晴听不懂。
“我酷爸啊,谁!他心里只有贾绿珊,还不肯承认,只把我当白痴一样哄!”
“对哦,他们大人好像只顾他们自己,不把我们小孩当一回事!”小晴深表同感。
温拿又泼冷水道:“对呀,那个什么冯君望,根本就不值得为他去神魂颠倒,简直无聊啼!”
“温拿,你还想招惹恩雅?奇怪不奇怪呀你?”
小晴又骂,想不到恩雅却Сhā嘴说:“没关系。尽量骂,骂得好!的确是很不值得!很无聊!”
“干嘛啊我的大小姐,世界末日啊?两个你最挚爱、热爱、深爱、痛爱的男人都被你贬得一文不值!到底发生什么世纪大悲剧了?让你这么痛不欲生的?”
“对!电线上的预言就快实现,世界末日到了!我的世界末日,懂吗?”恩雅惨笑,又灌了一大口啤酒。
“咦,詹大哥,你怎么都不说话?”小晴撒娇道。
“我在洗耳恭听。”子文微笑回答。
恩雅铁青着一张脸,小晴和温拿不敢多讲。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子文说:“想不想跳舞?我去叫他们换音乐。”
“好哇,当然想!詹大哥,你教我跳!”小晴大力鼓掌。
于是,街舞的强劲节拍音乐爆发出来,屋顶上的投射灯漫天旋砖,他们在舞池里跳得不亦乐乎,除了恩雅之外。
“恩雅,什么都不要想,只是跳舞!”
子文给她鼓励,叫她尽情放松。她咬咬嘴唇,调整了一下心情,勉强跟着玩疯起来。
欢乐时光易逝,整个PuB热滚滚地造入时段,却也是依例该恩雅回家的时候。
“打了,恩雅,我们准备回家。”子文起帐单,对他们说。
恩雅正玩得忘忧忘我,一下子情绪又跌谷底。“我回去干什么?等门等到天亮啊?我不回去!”
“你得回去,我要向你妈交差。”
“交差、交差,我就要让你不了差,省得天天像牢狱一样押着我、盯着我!”
“你可以叫你妈开除我,不过你得先跟我回去!”子文很坚持,拉了恩雅就走。
“我不回去!詹子文!我要开除你!”恩雅已有半醉,一路嚷嚷,吵着出了饭店。
小晴却很认真说:“恩雅,是你自己说的,不要詹大哥了哦?那好,詹大哥,你来当我家教,我一定考上辅大!”
子文没搭腔,反是恩雅叫说:“走啊,谁稀罕?都走光好了,反正我谁也不在乎!”
说完她就钻车里,绝口不再说话。
子文一一送回小晴和温拿,再把恩雅送到家。
“明天早上我需要来吗?”恩雅下了车,一声不哼往家里走,子文对着她的背影问一句。
她又走了两步,终于迟疑地停下来,像是经过一番挣扎,才砖过了头,有气无力地挤出三个字。
“随便你。”
她的脸上挂着两种从来不曾出现过的东西:眼泪,和哀怨!
一大早,子文照常准时抵达梁家,恩雅虽然迟了些,倒也乖乖出门,上了他的车。
只是她一反往常,没有绷着脸发脾气使性子,或撒赖要求放特别假,反而是一副落落寡欢、不言不语的样子。
沉默中走了一段路,反是子文问她。“今天有什么节目?希望我陪你去哪里?”
关于所有不愉快的话题,他只字不提。
恩雅平时若是听到子文主动说起这样的话,必定雀跃三丈,但是这一次,她毫无反应,就像死角一样,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子文不再说什么。把她送进了补习班,自己回到学校去。上了两堂课,他打电话到日山公司去。
“麻烦接冯君望先生。”
电话立即接通,君望并没有到欧洲考查。显然那只是对恩雅的缓兵之计而已!
“老师早,我是子文。”他向君望尊称问候。
“是子文啊,事情怎么样了?”
君望心里有数,子文已有后情回报。
“是时候了。她很沮丧、很颓废,完全变了一个样子,真是我见犹怜!”
子文的声音带着感情,看样子是真情流露。
“很好,掌握到关键时刻很重要,这一点你一直做得很好。”
“是老师教导有方。”
“你别客气了,子文。中午没活动吧?我安排雪芙和你见面,大家一起吃饭,好好谈谈这件事情。”
“好,我在哪里等老师?”子文必恭必敬,对君望崇敬有如。
君望告诉他一家西餐厅的地址,然后打内线电话给雪芙。
知道要谈恩雅的事,雪芙当然一口答应。三个人在一家高级、静谧的西餐厅碰了面。
雪芙忧形于色,表示没有胃口,君望劝她。“点个餐吧,恩雅的事没有大碍的,不用太烦心。”
一句话提醒了雪芙,于是勉强展现笑容对子文道:“子文,很抱歉,我们把恩雅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你!”
“罗小姐别客气,老师交待的事,我必定全力以赴。”子文温雅有礼地回答。
君望笑道:“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子文是我的得意门生,在心理学和行为科学上都是顶级高手。他辅导过很多中学生,是各式各样迷途羔羊的终结者!”
“子文,真是幸亏有你!”
“不,是幸亏恩雅遇上了老师!否则她的后果不堪设想!”子文谦辞。
“子文,你别老往老师脸上贴金了!你的本事大半是靠自己的心得和经验,加上你的智慧合成出来的!心理学的作用,只能说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不是死板板的理论搬出来就可以成事的!要让恩雅信任你,解除对你的排斥和戒心十分不容易,你告诉雪芙,你是怎么做到的?”
君望对子文十分满意,意气风发地夸赞不已。
“其实也不难。恩雅反抗心很重,要她往东,她一定要往西,所以只能投其所好就行了!”
“子文,你说清楚一点给雪芙听听,你是怎么做的?”
君望对子文说,特意要降低雪芵的不安和焦虑。
“总而言之,我让她认为我是同路人。地想偷懒,我就放水,她要跳舞,我就奉陪。”
说到这里,子文对雪芙特别致意道:“很抱歉,也因为这个缘故,昨天晚上我让她喝多了酒。”
“我了解,你在疏导她。我也想像得出来,她有很多苦闷和挫败感,只是,她从来不会告诉我,她需要喝酒消愁!”雪芙无奈苦笑,笑中带着泪影。
“罗女士,你放心,恩雅并不坏,从一个角度来观就可以看得出来。”
“怎么说?”
“至少她肯和我条件交换。我放水,她也能做到收心做功课来回报!”
“那是因为她认为你了解她,她对你产生了信任!”君望置辞一句。
“可不是!我甚至答应放她去和老师约会!”
子文说着笑了出来。“那一次老师提出了分手的事她非常伤心、生气,口口声声要回去叫梁先生收拾老师!她的占有欲非常强,也非常倔强!”
“的确是!她从小眷恋她父亲,不容许任何人做对他父亲不利的事!”雪芙感叹。
“她真的很顽强,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她在主导一切,其实她已经被自己的叛逆心理约制住了。我带过很多学生,他们想要什么,就尽量满足他们,尤其在好奇心这方面,满足了他们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幻想的了,再慢慢把他们的心收回来,带到正途上去。”子文说。
“子文,你真能干,你就好像为恩雅量身打造的一样!”
雪芙不禁赞叹,又急着问道:“依你看,恩雅接下来又会怎样?君望?我到底该怎么做?”
君望看看子文,示意他提出看法。
“我想冒昧问罗女士,梁先生昨天晚上有没有回家?”子文问雪芙。
雪芙摇摇头。
“难怪恩雅那么伤心,就好像陷入了绝境一样!老师明白拒绝了她,同梁先生求助却又得不到回应,这对她来讲,就等于是猪羊变色、天地无光的世界末日!”
“你是说,她去找过她父亲?”雪芙又问。
“是的。她看见梁先生和贾绿珊在一起,认为梁先生不过是在敷衍她!”
“而她前天和昨天都等了她父亲一整夜!”雪芙痛心地切入一句。
君望说道:“对,恩雅的迷障就在这里!她的感情没有找到正确的出路!”
“但是,我知道有很多男孩子在追她!他们常打电话到家里来!”雪芙说。
“可能她还没遇上一个足够配她、驾御她、足够出色、足够吸引她的男孩子!”
君望看看子文,另有深意。
子文只说:“我只是设法把她带回到年轻人的世界里来,让地做真正属于她的梦而已!”
“子文,恩雅真的很需要你来引导她!如果你能一直这样照顾她,我就放心了!”雪芙诚挚而热切地看着子文。
“我会尽力的,不过,要让恩雅重新开眼看待人生,就必须先让她从旧有的梦境里清醒过来。”
“有道理!告诉我,我该怎么做?”雪芙浦口答应。
子文却识大体地不再开口,换成了君望极有默契地按着说:“对恩雅开诚布公,让她面对真相!”
“君望,你是说……”
“向她坦承你和梁继贤的状况,还有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有,要梁继贤向她说明他和贾绿珊的事,别再在她面前粉饰太平,继续敷衍她!”君望直言无讳。
“这……难道向她坦承这一切,就不会伤害她?她会受不了的!”雪芙痛苦哀诉。
“长痛不如短痛,她必须通过这个关卡让自己真正长大!难道你想让她咬着奶嘴到三十岁、四十岁,永远找不到她能够自我主宰的人生?”
君望说得铿锵有力,子文附和点头。
雪芙至此明白,她已没有别的选择。她非常非常痛苦,苍白着一张脸靠在椅背上,软弱得说不出话来。
“罗女士,老师,我有事先回学校去,你们再慢慢谈。”子文见状,便识趣告退。
“好,子文,记得下课后把恩雅好好带回家,今天晚上是摊牌的时候了。”君望叮嘱。
“我会的,老师放心。”
子文离去后,君望立即柔声安慰雪笑道:“亲爱的,别这么沮丧。你还得打起精神,尽快把梁继贤找到。”
雪芙眼中泪光闪闪,伤心说道:“君望,你不会真正了解我的心情!你可知道这件事情有多残忍?我把事实告诉了恩雅的同时,也等于宣告了一个家庭的破碎!”
“我了解!雪芙,我都了解!但是不能连你都只想让自己躲在假象内苟延残喘!梁继贤也不能?恩雅也不能!这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一个家庭的破碎如果能给三个人带来灵魂的自由,也是值得的,不是吗?”
“我知道恩雅会怎样想?这个分水岭跨不过去,也许她就更极端,反而摔得粉身碎骨!”
雪芙充满了彷徨和恐欢,还有许多自责!
“不会的,信任我,雪芙。现在我们回办公室去,你设法找到梁继贤,让他今天晚上在恩雅回家以前先和你碰面。”
君望说着,温柔地替她拂去颊上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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