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杨安娳连忙上前扶起她。
“没事。”
江采薇摇摇头,揉着自己发痛的膝盖,尴尬地看着自己的光脚丫。
杨安娳低头看着比自己娇小了十公分的她,慧黠的眼中并没有显出太多的情绪。
如果她的直觉没有错,对于这种三角关系,江采薇是心虚且不安的。而文森太投入了,投入到了让未婚妻该产生危机感的地步。
文森背后所代表的势力,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想失去的。
“我吓到你了?”杨安娳问道。
“没有,我刚好在想事情。”江采薇揪着胸口的衣服深深吸了口气。幸好,没撞到肚子。
“你是在想文森吧!”杨安娳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
“也许吧。”
在杨安娳的逼视之下,江采薇加长了呼吸频率。她们两人从不曾有机会私下谈话过,而她也不会笨到以为杨安娳是来嘘寒问暖的。
“文森在帮你办美国签证。”杨安娳冷静地说道。她这回如此频繁地出入文森的住所,就是因为感觉到了危机。
“对不起。”江采薇只能这么回答,十指陷入手掌间。
“对不起是无济于事的,我要的是实际一点的答案。”
“我……对不起……”江釆薇没有办法阻止自己不说这句话,因为她什么解释也无法给,她也是身不由己啊。
就是这副年轻荏弱的样子迷住了韩文森吗?所以她可以不去工作,靠着韩文森过日子?杨安娳鄙夷地想道。
“请你离开他。”杨安娳命令地说道。
“如果他要我离开,我就会离开。”她诚恳地看着杨安娳。
“你说话不要太过分,你以为自己的这种行为很可取吗?你不知道自己已经伤害到别人了吗?不要以为──”
“我和他之间不只是爱……”她努力地想用最模糊而易懂的矛盾字眼来解释那层金钱契约,但口拙的她却找不到适合的言词,只能结巴。
“你有什么资格说你爱他?你有我爱他吗?我爱他十年了!”杨安娳的音量在小房间里轰地炸开来。
江采薇错愕地看着杨安娳,讶异于那石破天惊的告白,更讶异那双闪着泪光的眼眸。
“我不是那个意思……”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啊。她想解释,却无法为自己伤害到别人的行为脱罪。
“对不起。”江采薇红着眼眶说道。
“我不需要谁的同情。”杨安娳别过头,似在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当初就是因为他喜欢自由,所以我特意让他觉得我是最不会变成他负担的女人。结果呢?他居然想锁住你为他独有。我可以容许他游戏人间,却不许他放任何心在其他女人身上。”
“如果爱他这么痛苦,你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她真的不懂。因为她无法忍受一个有外遇的伴侣。
讽刺的是,她却成了别人的外遇,还可能有了孩子……
一阵晕眩袭上脑门,她蹒跚地扶着桌子慢慢地坐下。
“你说的倒是轻松,爱一个人如果能够轻易地放手,那还叫爱吗?”杨安娳望着她青白的脸色,说出口的话只是更加不留情。“我可以忍受丈夫肉体外遇,却不能忍受他连心灵都有了外遇。肉体的冲动可以被取代,精神的背叛却有可能是一辈子的回忆!”
把江采薇逼走,是确保自己地位的唯一方法。
“如果他爱上的只是你想让他看见的你,你也觉得无所谓?如果你不是他的另一块拼图,提心吊胆地陪在他身边也无所谓吗?”以爱为名的牺牲,她一辈子也不能理解。夹杂着恨怨的爱,是随时都可能会变质的。
“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杨安娳脸色愀然一变,没想到这个小女生居然还有胆子教训人。“我知道你迫不及待地希望我离开,因为我一离开,他就是你一个人的。他知道你的心机这么重吗?”她忿忿的语调,甚至让她微低的声音显得高亢。
“我从来不敢奢望他会是我的。”江采薇看着连生气皱眉的模样都有几分神似韩文森的杨安娳。
“说得这么客气,却又肆无忌惮地强占别人的男友,这一辈的年轻人真是让人寒心。”杨安娳毫不领情地说道。
“我有我的苦衷。”呵,好烂的理由啊!江采薇苦笑着。
“什么苦衷?”杨安娳紧盯着她的眼。
“他帮过我。”江采薇只愿意委婉地说道。她也有自尊啊。
“他帮了你什么忙?你竟感动到要以身相许?你为什么要找一个已经订婚的男人帮忙,他帮的忙,难道其他女人不能帮吗?”
“其他女人或许可以帮我,但是他已经帮了我。”
“为了钱?”杨安娳敏锐地问道。
江采薇低下头,不敢看她的表情。
“我真是没想到韩文森居然也要花钱买女人?”杨安娳脸色回然大变,怒火更炽。
韩文森居然喜欢江采薇喜欢到不惜花钱包养她!
江采薇看着地板,没有能力为自己反驳。如果连她的地位都这么岌岌可危,那么孩子以后的路会走得多辛苦。为什么他不曾想想她的处境?
韩文森其实好自私!
江采薇心一惊,冷意自骨子里窜了出来,寒彻地让人颤抖。
“文森花了多少钱包养你,我给你!”杨安娳斩钉截铁地说道。
江采薇愕然地仰头看着杨安娳,手指抓着椅背直到指节泛白。
“你如果把钱还给他,那你们之间就不存在什么了,你给我立刻离开他。”知道她的来历之后,杨安娳说话的口气更加不客气。
“在我最危急的时候,他拉了我一把,我如果就这么离开,那就是忘恩负义。”她直觉地这样回答道。
“你还敢说你对他没有私心,你根本就不想离开他。”杨安娳抓住她的肩膀,凶怒地瞪着她。
江采薇闻言,重重咬住了自己的唇。没错,她是存了私心。
恋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恶魔,善于为自己的一切找出“以爱为名”的理由。
再怎么告诉自己不可全盘沦陷,她还是对他全心付出了。只是他没有爱她爱到义无反顾,为了她斩断其他前缘。他甚至不曾提到永远……
杨安娳的建议未尝不是她的另一个出路。江采薇默默看着杨安娳,心里却因为这样的想法而蹦出好多希望。她好想逃开这堆不正常的一切啊……
“如果你不是存心要和我抢他,就把你的价码开出来。”杨安娳咄咄逼人地质问道。
“你不说价码是不是?那我直接去问他!”杨安娳扭头就往外走。
“如果你不想他和你翻脸,那就别问他。”江采薇轻声说道。韩文森是孩子脾气,最不喜欢别人强押着他去做什么事。
“说得一副你很了解他似的。”
杨安娳在门口停住脚步,不服气地仰起骄傲的脸庞。
“不,我不了解他,否则便不会因为你的提议而动摇。”江釆薇站起身,走到杨安娳的面前。“我的价码很惊人。”
“文森值得任何价码。”杨安娳自信地说道。
“七百万。”江采薇简洁地说道。
“七百万……”杨安娳重复了一次,重喘了一口气,把脸别开后,又不可思议地转回到江采薇的脸上。
江采薇没有挪开视线,就算杨安娳甩她一个巴掌,她也会认了。
杨安娳瞪着眼前纯洁地一如天使的脸孔,冷汗却是直淌。
如果自己失去文森,失去的何止是七百万,那将是一笔难以计数的天文数目!不行,她绝不能让这个女人留在文森旁边。
“我会给你一张八百万的支票,你马上走。”为了日后的婚姻利益,杨安娳咬牙说道。
“我只拿七百万。而这些钱,我会还你的。每年每年分期还你,我不想欠你什么。”江釆薇坚定地说道。
“你可以拿他的,就可以拿我的,反正都是金钱交易。”
“对啊,我似乎老是太高估自己了。”江采薇落寞地笑着,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腰身,突然很希望有个只以她为重心的人,好好地爱她。
她现在真的很希望肚子里的孩子是真实存在的……
“我们丑话说在前头,请你拿了钱之后,就离开得干脆一点,不要让文森旧情未了。你已经伤害到我了,我不希望我未来的婚姻还有你的阴影,可以吗?”杨安娳强硬的态度中渐渐流露出哀兵姿态,她知道这女人会吃这一套。
“我既然拿了你的七百万,我和他之间就会断得干干净净。”江采薇娇柔的声音毫不犹豫地答道。
“是吗?真是让人感到期待。请问你如何和我断得干干净净?”
韩文森脸色铁青地推开休息室的门,利刃般的锐眼直射向那个脸色雪白如纸的小女人……
“说啊!你要如何和我断得干干净净?”
韩文森眯起眼,豹般的锐眼紧盯着猎物,像是随时都要将她大卸八块。
江采薇不自觉地向后退去,直到再也无路可退,而他的大掌正好在此时猛然向前一击,重重捶上她脸庞边的墙壁。
她没有闪躲,甚至没有避开眼,他眼中的怒火烧得她不能动弹。
他在生气。但,为什么?
江采薇凝睇着他,却冷不防被他的大掌掐住脖子。她重喘了一口气,却在同时放弃了挣扎。她像被扯断羽翼的小鸟,在他的掌间生死未卜。
她细弱的颈不难折断吧。韩文森收拢了手指,看着她的脸庞从浅粉漫成一片艳红的死亡颜色。
他的手指没有理智,没有法子控制。所以他只能漠然地瞪着她喘不过气,却始终没有开口求饶的双唇。
是啊,除了钱之外,她无所求。
是他要求的太多!
“文森,不要这样!”杨安娳惊叫出声,伸手想抓韩文森的手,却被他推到一旁。
“反正只是一场交易,付款的是谁不都一样吗?没必要为了这样的女人而惹上官司。”杨安娳极力劝说着,心里更加坚定让江采薇离开的意念。
谁知道韩文森会如此暴怒呢?
“原来如此,付款的是谁全都一样吗?”他瞪着江采薇,手指略松了几分,因为要听见她的答案。
“对。”江采薇嗄哑却冷静地说道,她知道他不会真的掐死她。
杨安娳说的对,为了她这样的女人──不值得。
神思恍惚间,江采薇的唇边浮起一个自怜的微笑,然后在下一刻,她被狠狠甩了一个巴掌,整个身子竟扑撞上了墙壁。
肢体与坚硬壁面撞击的声音,清脆却又沉重地让人心惊。
韩文森交Сhā着双臂站在一边,冷眼睨着她。
那一巴掌甩出去的同时,他对她的最后一丝情意也就此烟消云散。
七百万买一个教训或许太贵,但是能识清她的真面目,也还算勉强可行。他该觉得安慰吗?
“该死的!”韩文森一脚踹上椅子,椅子飞撞上门扉,发出轰然巨响后,砰地一声滚到杨安娳脚边。
杨安娳噤声,猛打了个冷颤。自己是不是把韩文森估计得太漫不经心、玩世不恭了?
“怎么不笑了呢?亲爱的。”他低头看着江采薇,除了额上的青筋,他微笑的模样若无其事地骇人。
江采薇倚着墙壁,慢慢蹲下身子。头没有想像中的痛,只是有些昏昏麻麻的感觉。
眼前模模糊糊,很像一场梦境。
“不敢说话了吗?还是说不出话了呢?我的巴掌甩得太用力了吗?”他轻抚着她的发丝,柔声说道。
“如果你想用暴力,我没有反抗的权利,不是吗?”她面无表情地说道,死命掐住自己的手臂,不让自己表现出喜怒哀乐。
“瞧我运气多好,居然找到了一个多功能的娃娃!生气时可摔可打,欲火中烧时还可以陪我上床,那些拜金女子实在应该拜你为师的。”
韩文森左手握住她的下颚,右手指尖看似迷恋地滑过她的淡柳眉。只有近在咫尺的江采薇,才能发现他眼中的恨意有多浓。
被他掐住的喉咙已经在隐约作疼,江采薇是从这时候才开始产生了恐惧,此刻的他像头失去理性的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