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郎胜天扔过来的杯子打中,但是李主管低着脑袋,丝毫不敢吭气,倒是杨心柔有些看不过去了,尽管郎胜天的霸道已经名声在外,她也知道那是一匹不好惹的狼,但是,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威风地耍大刀,她这回算是彻底明白,什么叫百闻不如一见了,这个郎胜天在训斥员工的时候出口成章,荤的素的一起上,出口伤人倒也罢了,现在还又出手伤人,虽说他对工程质量要求严格的工作作风,值得敬仰,但是,他这种管理的手段,她却很难认同。
因此,她在短暂的惊鄂之后,把杯子捡了起来,同时,对着郎胜天说:“郎总,我觉得李主管没有严格把控工程质量,您教训他没错,但是,您不该拿杯子扔他,教育员工是可以的,但是,不允许体罚员工。”她的声音不大,但却透着几分坚定,如同风中百合,虽柔弱,却让人无法忽略它的力量。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你给我闭嘴,我把你叫来的目的就是告诉你,把李主管的工资给我降一级,降300,回去以后马上执行,其他的,跟你都没关系。”郎胜天恼怒地看着这个不知轻重的丫头,暴戾的眼神似一根钢鞭,透过恼火的语气,粗暴地打在杨心柔脸上。
“郎总,或许我的话冲撞您了,但是,我想告诉您的是,对于管理来讲,攻心者为上,攻城者为下,想要让员工从心里服从您的管理,打骂并不是最好的手段,甚至可以说是最低劣的手段,您这种管理方式,只会让员工怕你,而不会服你。”杨心柔并没被他的粗暴击退,他郎胜天就算是只手遮天的土皇上,自己作为他的手下大臣,也有进谏的权利,除非,他是个偏执狂傲的暴君,听不进任何人的进言,如果那样的话,他郎胜天就没有让她杨心柔辅佐的资格。
“胡说!胜天集团的员工对我郎胜天,哪个不是心服口服?你给我滚出去,别给我在这扯淡,老子从来就不懂什么攻心为上,攻城为下,老子就认准一个道理,那就是,工程质量是公司的生命,除了这个,老子什么都不认,老子的管理方法就是金科玉律,这么多年以来,老子就是用这套管理方法打下了江山,这就证明这套方法是管用的,你不要以为你念了点书,就在老子面前逞能,想给我上课是吗?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能够给我郎胜天上课的人还没生出来。”朗胜天这个炸药的引线已经被杨心柔成功点燃了,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这个丫头简直太狂妄了,竟敢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完全搞不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在胜天集团,他郎胜天的话就是圣旨,他郎胜天的做法就是法律,还从来都没有人敢反抗,而今这个黄毛丫头竟然公开指责他的不是,自己简直是瞎了自己的狼眼,竟然把这么个不知好歹的丫头给挑进了公司。
“郎总,和您相比,我什么都不是,也没有资格给您上课,论年龄,您比我大,论资历,您比我深,论成就,我根本没法和您相提并论,论职位,您是我的老板,所以,在这些方面,我这个做员工的,自愧不如,甘拜下风,但是,一个人再有本事,也要学会尊重别人,一个不尊重员工的领导,就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别忘了,我们给您打工,出卖的是自己的劳动力,而不是自己的人格,你有权利批评我们无能,但是没有权利践踏我们的人格。”尽管已经看见郎胜天那颗引线已经在哧哧地冒着火,只要自己再煽点风,就会彻底把这个炸药筒点着,但是,杨心柔依然没有打算退缩,谁让这个郎胜天这么不尊重员工呢?别人能不能忍她不知道,反正,她觉得自己忍不下去,作为一个公司的最高领导者,他怎么能这么随意地打骂下属呢?自己顶撞他这么几句,他就受不了了是吗?那他对别人又打又骂的时候,怎么没想一下别人是否能受得了呢?如果他的炸药筒真的被自己点爆了,那最好不过了,就这么个暴君,如果能被自己炸得灰飞烟灭,那自己也算替天行道,拯救胜天集团诸多苍生于水火之中了。
“人格?也就是你这种什么都不懂而又自以为是的黄毛丫头,才会在这跟我讲人格,现在这个社会,什么是人格?谁才有权利讲人格?你以为人人都讲得起人格吗?你错了,没钱没本事的人是没有人格的,只有那些有钱有权有地位的人,才有人格,也才有权利讲人格,想在我面前讲人格,那就拿出点真本事来让我郎胜天看看,如果你们哪天混的比我强了,也照样可以骂我,我郎胜天也会乖乖地听着,没办法,你比我强嘛,比我有本事嘛,那你们就是我的爷爷我的奶奶,但是,如果你们没我的本事大,又想在我的手下混饭吃,对不起,那就要听我郎胜天的。”
虽然嘴上没有减轻炮轰的威力,但是看见杨心柔那个看似柔弱的丫头眼里竟然没有任何恐惧,郎胜天不仅感到了一阵失落和沮丧,自己在胜天集团,向来是虎威震天,在自己的呵斥面前,无论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不会有任何的反驳,虽然他知道这些人的恐惧里面,一部分是碍于他的权威,也有一部分是因为他给的待遇足够优厚,所以他们才心甘情愿地接受他的训斥,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都是有求于他,都是要靠他郎胜天吃饭的,所以他们才言听计从,这让郎胜天在发泄的时候,往往能得到很大的成就感,但是,眼前这个丫头,却敢公然地挑衅自己的权威,看来,自己前一段时间对她太客气了,才让她产生了错觉,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自己一定要给她个教训,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因此,郎胜天马上抄起电话给总裁办打了个电话:“安排公司主管级以上召开紧急会议,我有话要说,十分钟以后在会议室集合。”
撂下电话,他对杨心柔说:“你也赶紧回去吧,准备开会。”
杨心柔见他的炮火忽然改变了方向,一时有些吃不准他又要搞什么花样,只好出了项目部,开车往胜天大厦赶,好在项目部离大厦不是很远,在十分钟之内,杨心柔赶到了会议室,等她进入会议室的时候,发现郎胜天已经到了,正一脸严肃,皱着眉头在抽烟,好车就是不一样,自己明明比他走得早,他倒先到了,杨心柔看了看四周,找了个位置坐下,虽然坐了一屋子人,但是看见郎胜天的眉头紧缩着,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如果有可能,他们可能会把呼吸也戒了。
见杨心柔进来,郎胜天喝了口水,开始了自己的演讲,演讲主题还是直指当天的装修质量问题,郎胜天毫不留情地把一盆盆狗血往李主管头上倒,李主管依旧低了头,一言不发地听着他训斥。
看见李主管颇为狼狈的样子,杨心柔不仅在心里替他打抱不平:“真是的,犯了错误被骂一次还不够?还非要召开会议守着大伙再被骂一遍?”转而,她又开始感到有些歉疚了,或许是因为先前郎胜天在骂李主管的时候,自己顶撞他了,所以才让他恼羞成怒,为了证明自己的权威,他才组织了这个会议,在会上大发淫威,因为他算定了,在这种大会上,杨心柔是不可能将先前的话再说一遍的,如此想来,那岂不是自己害了李主管吗?
杨心柔正在内心做自我检讨,悄悄用意念安慰李主管那颗受伤的心,忽然听到郎胜天话锋一转:“最近,有某些女员工火气很旺啊,竟敢公开顶撞我,这是不把我郎胜天放在眼里啊。”
杨心柔的心咯噔一下:“他不会守着这么多人再赏我几盆狗血吧?我杨心柔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被别人骂呢,怎么说,自己也是一个姑娘家家的,就算是之前顶撞了他两句,他不会长了副小鸡的肠子,要有仇必报吧?”
杨心柔抬头看了一眼郎胜天,郎胜天并没理会她,而是继续说:“这要是个爷们这么顶撞我,我朗胜天早就和他动手了,不服的话,咱就比划比划,不过,这又是个女人,你说,我郎胜天怎么好意思动手呢?”
参加会议的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敢顶撞这位霸王,是觉得生活没意思想找点刺激呢,还是消停日子过腻了想换个活法,这不典型的老虎头上拨毛吗?
杨心柔咬了咬嘴唇,心想,他如果要是守着这么多人对她大骂出口的话,自己一定会拍桌而去,豁出去不干了,她也不会受这个气。
郎胜天本来绷着脸,威严地看着大家,在扫视了一圈后,却忽然又笑了:“说实话,我本来是很生气的,但是,现在,我很理解了,女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心情不好,既然心情不好嘛,可能就比较容易发脾气,咱们男人呢,对这个要表示理解,所以,我准备既往不咎了,等她过了这两天就好了,你们说是不是啊?”
在座的女员工们都低了头不说话,男员工们则开始窃窃偷笑。
在听到这段话的瞬间,杨心柔觉得自己ρi股下的椅子忽然变成了一堆火炭,火苗沿着身体,一路烧到了脸上,一股灼热,在全身蔓延开来,又窜进了心脏,杨心柔甚至听见了心脏爆裂的声音,在心脏支离破碎以后,她看见自己的脑细胞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羞辱吞噬了,大脑,如同刚被大雪覆盖过的苍茫大地,成了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十一 疲劳战术
郎胜天接下来又说了些什么,杨心柔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她只看见了一张狼嘴,露着可怖的獠牙,在她的面前一张一合,将她所有的自尊都吞噬了下去,连骨头都没留给她。
开完会,所有人都慢慢散去了,李主管也在给了杨心柔一个抱歉的微笑后离开了,杨心柔定定地坐在椅子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击,她还从来没见过说话这么口无遮拦的领导呢,怎么说,自己也是个女孩,怎么说,这也是在员工会议上,郎胜天怎么能用这些话来让她难堪呢?难道,这才是郎胜天开这个会议的目的吗?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是个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人吗?他这是在给自己一个警告吗?警告她以后不要再蹬着他的鼻子上脸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是不是要好好考虑一下,是否还要在他的手下忍下去呢?如果在这一直干下去,那么,像今天这种情况,会不会是家常便饭呢?在这样的一个领导手下效力,有没有价值和必要呢?
回到办公室,杨心柔揉着发胀的太阳|茓,有些茫然,正在此时,电话响了,是总裁办秘书打来的,让杨心柔马上到郎总办公室。
杨心柔抬脚往楼上走,心想,这个郎胜天,刚在大会上放了个火锅,好好地把自己涮了一回,还不尽兴吗?散会以后还想给自己再单独开个小灶吗?如果他这样抓着自己的错误不放的话,那么,自己说什么也不伺候这位爷了,再说,自己本来也没错,他郎胜天这样对待员工,本来就不对,难道,他骑在员工的脖子上作威作福,自己连表示不满的权利都没有吗?给他郎胜天打工,就要把脸放在他脚下,让他由着自己的性子随意践踏吗?
到了郎胜天办公室,敲门进去,杨心柔垂了手站着没说话,她在心里默默地打着腹稿,等着郎胜天开口骂她的时候,她就还口反击。
没想到,看她一脸的愠怒,郎胜天倒笑了:“呵呵,杨经理生气了?坐。”
杨心柔抬头恨恨地看了他一眼,这个人,有虐待狂吧?把别人惹怒了,他反倒高兴了,他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障碍啊?看别人高兴他难受,看别人痛苦他幸福啊?
杨心柔没理他,依然站着:“郎总有什么吩咐?”
“你是不是在想辞职的事啊?”郎胜天笑呵呵地看着杨心柔。
杨心柔抬手便把眼里怨恨的气囊刺破了,一股怒气直接冲向郎胜天:“是的,我觉得您的话太过分了,一点都不考虑员工的自尊心。”
“呵呵,很正常,刚到公司的员工,都受不了我的责骂,不过,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如果你为了这个想辞职的话,那是完全没必要的,我这个人,有口无心,骂就骂了,转头也就忘了,你完全没有必要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杨心柔看他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心里不仅忿忿的,瞧他这副无所谓的样子,好象很心安理得似的,骂人的是他,难受的是别人,他当然无所谓了。
“怎么?还不肯罢休啊?你们女人啊,就是小心眼,像我们老爷们,这点事能叫事吗?我今天这叫骂你吗?这不叫骂你,我要是骂别人,比这可凶多了,不过,跟着我郎胜天干,你肯定能学到很多东西,我这个人,粗是粗了一些,但是,也算是个人物,跟着我,你不会吃亏的。”
哼,杨心柔在心里哼了一声,要不是大家都说他有些本事,跟着他能学到东西,她才不会上了这只贼船,进了这个狼窝呢,如今,他的本事到底有多大,她没见识过,他的脾气有多臭,自己倒是有些领教了。
看杨心柔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表情,郎胜天从书柜里拿了本书,递给了杨心柔:“如果,你还是生气的话,就把这本书拿回去,好好地读一读,别在这跟我耍小性子。”
杨心柔把那本书接过来,书名叫《生气不如争气》,光看了这个书名,杨心柔就觉得自己脸上的怒气就像乌云碰到了太阳,倏地一下就四散开来了,倒不是她突然释怀了,而是,感到不好意思了,显然,郎胜天送她这本书是有所指向的。
果然,郎胜天开了口:“你应该知道,我送你这本书什么意思,生气,不如争气,也是我要跟你说的话,年轻人,又是女孩子,要面子,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要想在这个社会上立足,吃窝囊亏,受窝囊气,那都是不可避免的,你一天不如别人,就要受别人一天的气,你一辈子不如别人,就要受别人一辈子的气,所以,不想一直这样受别人气的话,就要加强自己的竞争力,多给自己长点本事,那么,受气的那个就会是别人,你就会变成那个出气的人了了,所以,我希望你回去能好好看看这本书,也好好琢磨琢磨,我的话有没有道理。”
杨心柔没说话,默默地瞪着封面上那硕大的几个字,心里默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把我数落个够,现在又来安慰我?不过,他这话,倒确实有几份道理,难道,跟在郎胜天身边学东西,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学吗?先是受气,再是受益?”
“好了,你回去吧,下班以后别走,晚上去水疗中心开会,会有人通知你的,就这样。”
郎胜天下了逐客令,杨心柔只好推门出来。
果然,临下班的时候,杨心柔接到了总裁办秘书的电话,通知她先去食堂就餐,然后去水疗中心开会,随行的还有其他部门的一些主管。
在食堂吃完饭后,杨心柔和其他的主管便开车去了公司的水疗中心,一楼的大堂经理接待了他们,说郎总已经吩咐过了,让他们先在一楼的洗浴中心洗澡,然后去二楼的大厅等他。
洗完澡后,杨心柔和其他的主管上了二楼的大厅,有服务员给他们端来了果汁,告诉他们郎总正在给其他分公司的主管们开会,让他们先在大厅等着。
坐在灯光朦胧的大厅,喝着宜人的果汁,杨心柔觉得有几分惬意,如果在这样的气氛下开会,倒也不错,不过看着洗浴后每个人身上穿着的浴衣,杨心柔不仅笑了起来,这倒有点意思,一帮人穿着浴衣开会,不过,她的这个笑容,很快就引起了别人质疑的目光,杨心柔有些讪讪的:“怎么,不觉得我们穿成这样开会很滑稽吗?”
“一会你就不觉得滑稽了。”前期部的王部说:“从现在开始,欢迎你正式加入我们的夜总会。”
“恩?”杨心柔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你的好日子到头了。”合同部的粱部接了话。
“恩?”杨心柔又把脑袋拨浪鼓一样转向了梁部,不明白他们这话什么意思。
“唉,”王部长看着茫然的杨心柔叹了口气:“又有一朵鲜花,开始了它枯萎的历程了,想当年,我们刚进胜天集团的时候,那也都是水灵灵的,小伙子长得,要模样有模样,要气质有气质,那叫一个精神,你再看现在,头发上也长草了,眼睛也干枯了,皱纹横生,老态纵横,都没个人样了。”
“可不是,”粱部接了话:“在胜天集团当高管,那可是要有几把刷子的,把女的当男的使,把男的当畜生使,已经不足以形容我们被奴役的惨状,你知道我们的现状是什么吗?那就是,我们在神的面前祈祷,神啊,不奢望我们有年假,哪怕歇个双休也好啊,不指望有双休,哪怕歇个单休也行啊,不期望有单休,哪怕一个月休一天也行啊,不盼望一个月休一天,哪怕一年休一天也行啊,好,看你为难的样子,我们也豁出去了,一年到头不让我们休息,哪怕不用我们天天晚上都加班加到半夜也好啊,我们的人生,可就剩下这一点指望了,但是,你知道,神说什么吗?”
“什么?你们11点之前就想回家?见过不上进的,没见过这么不上进的,如果你们要是这样荒废下去,你们的人生整个就废了。” 王部故意板着脸说,然后又压低了声音对杨心柔说:“这个神,就是咱们的郎总,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你已经踏入了没休的行列。”
“可是,我来的这一个月,晚上几乎没怎么加过班啊,再说,咱们公司不是单休吗?我也正常休了呀,也没人告诉过我不准休啊。”杨心柔惊奇地问。
“对,你自己也说了,那是第一个月嘛,那种神仙般的待遇,我们也享受了一个月,合同签了吧?看你来开会我们就知道了,恭喜你通过了郎总的考察,从现在开始,他就要把你打造成一个高尚的伟大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了,在经过他的打造后,你将变得超凡脱俗,再也不会和那些俗人一样正常上下班,也不会和那些俗人一样有时间去逛街看电影,以此来浪费自己的人生了,你将会变得和我们一样,时时刻刻,以上班为荣,以休息为耻,这,就是咱们郎总伟大的疲劳战术。”梁部把头又凑到杨心柔面前:“如果我们猜得没错,今天晚上,我们都是来陪你玩的。”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今天晚上是对你的演练,先不开会,先让你适应适应这种工作时间,等着吧,等到11点,准有服务员来告诉咱们先回去。”
“真的吗?”杨心柔疑惑地看着他们。
“把那个吗去了,然后老老实实地等着。”
果然,没白在郎胜天手下混那么长时间,梁部他们竟然也摸出了他的一些规律,时钟,在他们的等待中不慌不忙地迈过了11点的门槛,有服务员从包厢走出来,走到杨心柔他们身边,轻轻地把杨心柔先前那个疑问句中的“吗”抹去了:“郎总说,他还有会要开,你们的会,今天晚上就先不开了,你们可以回家了。”
十二 霸王管理
从二楼撤退下来,又到一楼换了衣服,等折腾完了,回到家时,已经快十二点了,杨心柔以为父母早就睡了,便拿了钥匙开门,轻轻地走进去。
没想到,客厅的灯开着,老两口正倚在沙发上打盹,杨心柔不仅叹了口气,真是天下父母心,这么晚了,还坚持等自己回来,而那个郎胜天呢,却这么没有人性,没结婚的人,永远不懂得心疼别人家的孩子,公司是他的,他又不乐意结婚,当然以公司为家了,但是,这些员工却都是人家父母的孩子,如果照梁部他们所说,他天天晚上这么折腾的话,那得连累多少人的父母跟着担心啊?
把父母叫醒,让他们回卧室休息了以后,杨心柔也一身倦意,本想再在心里*一下郎胜天的恶行,但是,脑子却实在转不动了,再也没有力气和他较劲了,躺在床上没一会,杨心柔就轻易地被睡神打败,被它虏走了。
转天早上一睁眼,看看床头边的闹钟,已经跑过了七点那条线,,杨心柔急忙爬起来,昨晚回来得太晚,忘了上闹钟了,洗脸漱口忙活一通,又化了个淡妆,把妈妈准备好的早点塞进了包包里,嘴上叼着一袋奶便下了楼,因为外面正噼啪地下着大雨,路上肯定堵车,再不快点,铁定就要迟到了。
仗着自己的车小,杨心柔左冲右挤地一通乱塞,竟然被她于千万军中,杀出了一条血路,虽然有失车德,但毕竟,这种谴责只限于道德范畴,如果迟到了,那可就就要受到金钱范畴的惩罚了,金钱面前,人人无德,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等杨心柔匆匆跑到大厅,在签到处签完到以后,不仅长长舒了口气:“好险啊,七点五十八分,差点就迟到了。”
杨心柔刚喘了口气,却忽然一个愣怔,吓得她把刚呼出去的那口气又吸了回去,由于吸得太急,这口气一下子就被卡在了嗓子里,杨心柔禁不住一阵咳嗽,心里暗暗诅咒着:“都说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能被呛着,但我杨心柔现在喘口气都差点把自己呛死,看来,我不光是要倒大霉,而且是要倒血霉了。”
让杨心柔那么激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郎胜天,此刻,他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两眼阴冷地盯着杨心柔,外面阴沉的天气被他移植到了脸上,如果有人敢把他的脸拿过来拧一拧的话,其出水量肯定比外面瓢泼的大雨有过之而无不及。
杨心柔向郎胜天弯了一下腰:“郎总早。”
“你觉得现在算得上是早吗?”杨心柔不知道郎胜天从哪偷了一对牛眼,安到了脸上,又不知道从哪借了对钩子,直接抛向了杨心柔的裙子上,并紧紧地钩住了裙角,不肯松开,一看苗头不对,杨心柔觉得还是三十六计的最后一计比较好用,便马上把它使了出来,飞速地从郎胜天带钩子的牛眼下挣脱了。
等她回到办公室,刚换好工装,便又接到了总裁办的电话,通知她马上到二楼会议室开会,杨心柔的肚子先是委屈地叫了一声,喉咙也紧跟着叹了一声,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胜天大厦每层楼都有好几个会议室了,原来,在胜天集团,会议比呼吸还要频繁。
刚坐定没几分钟,郎胜天便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旁边有负责会议的服务员给他端着杯子,还没坐定,他便从服务员手里把杯子接了过来,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里面的茶水争先恐后地跑了出来,服务员吓得打了个哆嗦,赶紧拿纸巾把水渍擦了,这才赶紧退了出去。
在座的人一看这架势,便开始绝望了,完了,看来郎胜天又给大家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大餐,这顿骂,今天非吃得大伙上吐下泻不可。
“在座的各位,都算得上是胜天集团的高管,就是这么一个工作态度是吗?”郎胜天拿出一盒烟啪地扔在了桌子上,从里面抽出一棵来点上,开始了他的训骂工程。
“你们一个个的,都撒泡尿好好看看自己,到底吃了几饭干饭,长了多大的能耐,就敢在我郎胜天面前偷奸耍滑,今天早上下大雨,我就知道有的人会来得很晚,甚至会迟到,所以,早就坐在大厅里等你们了,结果怎么样?你们有几个人是七点半之前来的?有的是踩着点来的,有的甚至过了点才来,你们还有点事业心吗?就你们这个工作态度,我胜天集团敢指望你们吗?你们知道我是几点起的吗?”
大伙都垂了头,在精力的拳击场上,谁都不敢出手和郎胜天过招,他每天凌晨一两点才睡,早上四五点就起床,就是这么个睡眠时间,还要借助安眠药的伟大作用才能实现,否则,他可能永远都不知道,睡觉是什么感觉。
“我昨天2点多才睡,早上5点多就起来了,一看下雨了我就赶紧到各个公司看了一下,看看各个工程的排水工程做得怎么样,我把所有的公司都转了一遍,才7点,然后,我就坐在大厅里等着你们来,看看你们到底有没有把心思放在公司上,我就知道,一碰上这种天,就会有很多人迟到,我坐在那里就是专门逮你们的,结果怎么样?你们可真没让我失望,都挺疼自己的,我现在再重申一遍,在座的都是公司高管,每天七点半之前必须到公司,越早越好,没有限制,晚上11点之前,最早也要10点之前,不许离开公司如果你们愿意住在公司,我们也有客房,人力资源部把签到表都给我收好了,发年终奖的时候,我要参考这个考勤的,谁来的越早,走得越晚,我给谁的钱就越多,你们不要跟我讲什么劳动法,讲什么八个小时,想上八个小时的班,趁早去别的公司,我胜天集团没有这个规矩,年底的时候我给的奖金,足够你们的加班费的。”
杨心柔在心里偷偷地反驳:“你个钱串子,干什么都拿钱说事,就算你给了加班费,也不能要求员工加这么长时间班你知道吗?休息权是劳动法保障员工的一项基本权利你懂吗?你以为给了钱就解决一切了?”
“如果你们吃不了这个苦,那你们趁早就给我滚蛋,如果不服,你们就去劳动局告我,老子什么都不怕,咱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告什么告?我都给你们提前讲清楚了,你要受不了就辞职,如果不想辞职,还想挣我郎胜天的钱,那你们就得听老子的,老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就这样,散会,我明天还会查考勤,你们就给我看着办。”
演讲完了,朗胜天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大伙刚松了口气,却见郎胜天又转了回来:“杨心柔,你马上去我办公室。”
杨心柔皱了下眉头:“郎爷爷,不要对我这么好行吗?虽然我没吃早点,但我也实在不想吃您做的小灶。”
不过,心里摇着大旗在呐喊,脚下,却依然在向着郎胜天的办公室前进。
进了郎胜天办公室,郎胜天盯着杨心柔的眼睛:“杨经理,你眼皮上涂的那是什么东西?”
杨心柔抬了抬眼皮,什么东西?我眼睛上沾到东西了?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好象没什么东西啊。
“你属什么的?怎么眼皮还是粉色的呢?”郎胜天接着问。
哦,他原来是说自己的眼影啊,这是杨心柔新买的一款粉色眼影,早上她淡淡地扫了一点。
“杨总,是眼影,我早上化了一点淡妆。”
“我不管你什么淡妆咸妆,我只知道只有小姐才化妆,你以后不要给我化妆,长得又不残疾,干吗要化妆啊?”
这个郎胜天,从哪个朝代穿越来的?难道,他知道现在流行穿越,特意跑到21世纪来参观一下吗?
“郎总,作为职业女性,化淡妆不光能让人看上去仪表更加美观,而且,对别人也是一种尊重,也是一个最基本的职业习惯。”
“我管你什么职业女性不职业女性呢,我就知道,只有从事特殊职业的人,才用化妆来吸引男人,我请你到公司,是来工作的,不是吸引男人的,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化妆。”
杨心柔觉得自己简直是撞了大运了,才撞到这么一位*。
“还有,我今天早上看见你穿的花枝招展的,以后,在家换好了工装再到公司,不要让我看见你穿得花里胡哨的,穿成那样,像是我胜天集团的高管吗?做领导的要有个领导的样子,处处都要注意自己的言行,我最讨厌着装不正规的女人,你出去吧,赶紧把你的眼皮给我收拾干净,就这样。”
杨心柔给郎胜天把门带上,轻轻地拧了自己一把,自己没听错吧?从小到大,自己听到的都是别人夸奖自己在化妆和着装方面很有品位,自己也一直引以为傲,没想到,这个优势在郎胜天眼里却成了个巨大的缺点,不对,玩穿越的也可能不是郎胜天,刚才一定是有彗星撞地球,把自己撞到笑不露齿,行不露脚的古代了,否则,自己在郎胜天的眼里,怎么完全变成一个怪物了呢?
十三 反复无常
虽然觉得郎胜天的管理很简单,且有些粗暴,但是,既然已经进了胜天集团,杨心柔还是决定让自己接受这个挑战,既然胜天集团有那么多员工能够坚持下来,为什么自己不可以呢?她要用坚持告诉郎胜天,自己是不会被他打败的,再说,不都说郎胜天很能耐吗?她很想见识一下,他郎胜天的藏书阁里到底有多少本经书,可以让自己取。
而郎胜天也没让杨心柔失望,但很快便向杨心柔展示了他的独门绝技,那就是:喜怒无常和反复无常。
至于郎胜天的喜怒无常,杨心柔先前已经领教过一二了,她觉得郎胜天阴晴转变的功力已经非常厉害,可以从怒气冲天的杀招,直接转换成笑里藏刀的软招,但是,经过接触以后,她才发现,郎胜天不光是个武林高手,还是个阎罗王,他雇佣了黑白无常作为自己的左右护法,除了喜怒无常之外,他还养了一个反复无常。
作为行政部门,在熟悉了各个公司的基本情况之后,杨心柔的大部分工作时间都在办公室。
一天,杨心柔正在做本月的统计报表,忽然,有个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杨秀才,又在忙呢?”
杨心柔吓了一跳,赶紧回过头,郎胜天正似笑非笑地站在她身后,整个行政管理中心的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站着,因为公司实行透明化办公,杨心柔的办公室虽然是单间,但也是用的玻璃隔段,而且,办公室的门是不允许关闭的,所以郎胜天才得以长驱直入。
杨心柔站了起来:“郎总。”
“恩,”郎胜天点了点头:“不愧是秀才啊,整天坐在办公室也不嫌闷,你还真坐得住,你知道吗?你是胜天集团目前最懒的高管,那些普通员工我不管,但是,你是拿年薪的,我不能不管。”
什么?杨心柔开始怀疑自己的大脑出现了问题,开始无法正常传递语言信息了,懒?自己哪儿懒了?自从来了胜天集团以后,自己的生活已经彻底被改变了,不但逛街和泡吧成了遥远的回忆,就连早点,有时都来不及吃,因为胜天集团坐落在市郊,自己光路上时间就将近一个小时,所以,她每天要在六点半之前就要出门,以保证七点半能到达公司,每天晚上10点11点才从公司走,赶上郎胜天高兴,他还会开会开到凌晨一两点,等大家实在熬不住了才会放大家回去,一天二十四小时,光在公司的时间少说也有十五六个小时,再加上上下班的时间,自己有十七八个小时是花在公司身上的,工作,已经成了她的整个世界,就这样,还算是懒?那么,在郎大人的眼里,什么才不算懒呢?
“郎总,我一天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公司,我不知道自己在哪方面消极怠工了,让您得出这么个结论。”杨心柔抬头盯着郎胜天,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就算他是董事长,也不能随了自己的性子,想说什么说什么。
“看来,杨经理是不服啊,你以为,你人在公司呆得时间长,就算得上是敬业了?我告诉你,真正的敬业,不是在办公室完成的,你人力资源部出制度,做考核,依据是什么呀?难道是你弄出来的这一堆堆的表格吗?我告诉你,这些东西,一点屁用都没有,你不了解下面的情况,做什么考核呢?各个分公司的员工你都熟悉吗?如果你不熟悉,光看分公司报上来的数据有什么用?你做的表格再合理,交上来的都给你弄虚作假,还有什么意义?你这个职位,就是我郎胜天的眼耳,你需要下到每个公司每个部门去了解每一个人知道吗?以后,除了开会,不要让我在这个楼里看见你,就这样。”
郎胜天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外面大厅里的人这才都松了一口气。
杨心柔摇了下脑袋,她开始怀疑,自己先前的那二十几年,是不是都在一个误区里活着,怎么自己在郎胜天的眼里,就没一点做得对的地方呢?穿衣,不符合他的审美标准,化妆,又防碍了他老人家的眼球,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得不到他的认同和欣赏,自己的工作方式,这位老大爷又不喜欢,那么,当初他哭着喊着非要把自己弄到胜天集团来干什么呢?为的就是把一个在各方面都还比较顺风顺水的小公主,变成一个一无是处的灰姑娘?
杨心柔越想越来气,自己当初来胜天集团,本是想从郎胜天身上吸取功力的,没想到,现在却被郎胜天施了“吸星*”,把自己所有的优点都吸走了,一丁点都没舍得给自己留下,他这样,不是活生生把自己弄成一个毫无价值的干尸了吗?
不过,在静心思考了一阵以后,杨心柔觉得郎胜天的这些话,虽然说得很绝对,但也并非没有道理,胜天集团这么大,自己作为集团总部的人力资源部,对各分公司的员工,确实没有什么了解,对他们的考评,也都是依照各公司报上来的数据,至于其公平性,自己很难掌握。
因此,接下来的日子,杨心柔把大部分案头工作都交给了自己的下属,自己则像个风车一样,开了自己的小车,在各个分公司转悠。
一次,在俱乐部里,杨心柔正要往蔬菜大棚去看一下员工的工作情况,正好,看见郎胜天带着一群人迎面走来,杨心柔没有躲避,心想:“你不是嫌我不到各个公司来吗?现在,你总不能说我了吧?”
因此,当郎胜天走到面前时,杨心柔虽然嘴上客气地打了招呼,但是,心里,却不仅敲起了得意的小鼓。
“杨经理,你跑这儿干什么来了?”郎胜天的话一出口,杨心柔心里的小鼓便停止了演奏。
“郎总,我奉您的指示,到各个公司来了解情况啊。”杨心柔把他的大旗抗了出来,这话是郎胜天亲口说的,大旗也是他树的,他总不能自己砸自己的场子吧?
“这话我说过吗?我说最近怎么在楼里看不见你的人了呢,原来你到处转着玩来了,你倒很是会给自己找地方啊,赶紧给我回办公室去,你一个做行政的,整天瞎跑什么?就这样。”
郎胜天说完便带着客人走了,留下莫名其妙地杨心柔,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被郎胜天击碎的鼓,还有被他砍得七零八乱的大旗。
过了几天,当杨心柔拿着一份文件去让郎胜天签字,杨心柔待他签完字便扭头往外走,这个出而反而的小人,自己还是远离一些地好。
“杨经理,你先别急着走,你坐下,我跟你说几句话。”郎胜天叫住了她。
杨心柔只好返了回来。
“我听说,你和俱乐部会员部的陈部长,关系不太好啊。”
“算不上好,但也算不上不好,没什么太多的工作接触。”
“她什么背景你知道吗?”
“好象有点耳闻。”
“我胜天集团想在这个社会上立足,要靠很多政府部门来提携的你知道吗?她是市里一个大领导的亲戚你知道吗?以后,你要注意和她搞好关系,我说过,你就是我的耳目,你做人力资源的,首先不就要知道这些人脉关系吗?你知道她们在领导面前一句话,有多管用吗?我能白养他们吗?我都是有目的的,你要好好给我掌握这些资源,就这样。”
杨心柔觉得郎胜天说得也有几分道理,现在这个社会,关系的地位那可是举足轻重的,和金钱的威力,不相上下,胜天集团养了很多有关系的人,这点她心里多少还是有数的。
所以,以后她再去俱乐部,或者在公司员工聚餐时,她便刻意拉近和陈部长的关系,或许,自己的职位也有利于自己的公关,没多长时间,陈部长竟然和杨心柔变得很熟络了,有事没事便会给杨心柔打个电话。
一次,杨心柔在办公室又接到了陈部长的电话,陈部长在电话里说,俱乐部又推出了新的会员政策,如果有朋友要去玩的话,就直接给她打电话。
杨心柔很客气地表示了谢意,等她挂了电话以后,才发现郎胜天的鬼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飘进来了,她跟紧站了起来。
“杨经理,够忙的啊,电话比我还多。”郎胜天用了讥讽的口吻。
“郎总,是俱乐部的陈部长,她告诉我会员部又推新政策了。”有了上次的教训,杨心柔这回没敢在心里打鼓,这位爷,反手为云,覆手为雨,谁知道他又会耍什么花招呢?
“恩,不错,和陈部长的关系处得不错嘛。”郎胜天笑眯眯地看着她,杨心柔这才把自己的心脏归了位,还好,这次总算没出什么纰漏。
“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郎胜天说完,便走了出去,杨心柔只好跟在他后面,往楼上走去。
显然,郎胜天今天心情不错,一路上,对于员工的招呼,竟然一一回应,这可是很少见的事情,杨心柔不知道郎总今天碰到什么好事了,心情这么灿烂。
进了办公室,杨心柔刚把门带上,就听见了一声暴喝,如晴空惊雷,震耳欲聋:“杨心柔,你是个猪脑子啊?你长这个漂亮脑瓜来干什么用的?拿它当球踢着玩,还给踢坏了是吗?”
杨心柔不但没来得及回身,连神也没来得及回,刚才还万里无云,他这会又发什么神经了?自己又哪惹到他了?
“郎总,我怎么了?”杨心柔不服气地问。
“怎么了?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
“我怎么没脸了?我没做对不起公司,也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我怎么就没脸了?”杨心柔的火也上来了,这个郎胜天,简直就是个恶魔,想笑就笑,想骂就骂,他活得倒挺随意,就是完全不顾及别人能不能受得了。
“你和陈部长走得那么近干什么?你脑子进硫酸了?把脑子烧坏了是吗?她是什么人啊你就跟她走那么近?她是那个大领导的情人你知道吗?你掌握着咱公司的很多资料,哪天她把你的话套去了,那你不是给我找倒霉吗?再说,一个给别人做情人的,值得你把她当作朋友吗?你要是跟她那么好,没准哪天受了她的影响,也跑去给别人做情人了,你回去好好想想我的话有没有道理,你们女人,哼,头发长见识短,就这样。”
杨心柔抱着郎胜天甩给她的逐客令,愣怔怔地盯着郎胜天的嘴,进了硫酸的脑子一个劲地在挣扎:“这是人的嘴吗?”
十四 琢磨不定
在进胜天集团之前,杨心柔觉得自己虽然算不上天资聪颖、机智过人,但也不是愚钝之辈,从小到大,不光外形招人喜欢,而且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大学毕业后经过一番努力,在先前的公司站住了脚,后来,又凭借自己的努力和上进,赢得了王总的赏识,一直干到人力资源部经理的职位,她觉得,在机遇和努力的双重配合下,生活,还是呈现了很美好的一面。
但是,自从进了胜天集团,杨心柔就开始怀疑,自己活了这二十好几年,是不是都在一个幻境里,那里面所呈现出来的美好,不过是镜花水月、海市蜃楼而已,或许,从进了胜天集团后,自己才开始真正跌落到人间,并被放到了郎胜天的天平上,看看自己在他眼里到底重几斤几两,虽然知道自己比较消瘦,但结果还是让杨心柔始料不及,因为,那天平上显示的数字,赫然就是零。
领教了郎胜天的几个招数之后,杨心柔在郎胜天面前的言行,变得更加谨慎起来,此人非同寻常,万万不可小觑。
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被郎胜天的魔爪按着,杨心柔不可能逃离他。
周六,公司例行召开班子会,与会的都是各公司二把手以上的干部,会议开始没几分钟,郎胜天就把班子会开成了批斗会,向着所有与会的人开始开炮。
当炮火轰到苗木工程二部高经理的身上时,郎胜天的怒火烧到了最顶峰:“高经理,你干的那些苗木的活那叫活吗?我随便找几只狗去扒拉几下,弄得都比你们好,我再三嘱咐过你,所有绿化苗圃旁边的行道路,按砖缝都要给我铺成一条线,你们呢?你们在那边放风筝呢?放风筝的线也比你们的线直多了,我今天把砖全部给你砸了,你服不服气?”
“郎总,咱们的工程,园林部门的李工不是一直在那当监工吗?他都说合格了……。”高经理没接着往下说,但其言下之意却很明白,那就是,他们做出来的工程,连政府验收部门都通过了,郎胜天却号称工程质量不合格,自己把它砸了。
“他说合格了?他说合格就合格了吗?我是你老板,你听他的还是听我的?我郎胜天在外面为什么有这么响亮的名号?那是你们干出来的吗?那是老子砸出来的,国家标准要求做到六分,我郎胜天至少要做到八分,国家标准要求做到八分,我郎胜天至少要做到十分,我的标准始终都要比国家标准高二分,这就是我郎胜天的生存之道,别人怎么挣钱我不管,我郎胜天要做的是百年基业,不是豆腐渣工程,我郎胜天要当的是企业家,不是爆发户,你们这帮不争气的玩意,没一点责任心,整天糊弄了事,你们糊弄的是我吗?你们糊弄的是自己的饭碗,我郎胜天的名声臭了,接不到活了,你们还不一样跟着倒霉?”
“郎总,我跟了您也这么多年了,您的标准我心里自然清楚,说实话,咱们这次的工程,做得真是不错,谁见了谁说好,比马路对过做得那个,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了,李工特别满意。”高经理因为跟了郎胜天很长时间了,所以,说话便放松了顾忌。
“不错个屁!老子说不行那就是不行,你还跟对过比?那是瑞林绿化干的活,他们的活那也叫活?你拿那个当标准是吗?你怎么不拿屎壳郎推粪球爬出来的那条线当标准呢?自己错了,还跟我在这强词夺理,我看你,是倚老卖老,仗着跟了我几年,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杨心柔!”
杨心柔正低着头,听郎胜天洋洋洒洒地做报告,此刻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应了一声。
“开完会后,给高经理办辞退手续,该赔他多少钱老子赔,老子手下绝不留这种没有责任心的人,开完会后就办,你把所有的手续拿到我办公室,我给你签完了再走,剩下的你负责今天都给我办利索了。”
“好。”
开完会后,杨心柔便回到办公室,先拿了一张《员工辞退申请表》,上楼找郎胜天签字。
敲门进去后,郎胜天抬眼看了一下杨心柔:“什么事?”
“郎总,您不说要给高经理办辞退手续吗?您受累先在这张表上签字,然后我下去给他办理其他的手续。”杨心柔把表格递了过去。
郎胜天接过去看了一下,换了个物质形态又把它扔给了杨心柔,不过,再次扔回到杨心柔面前的,是一堆纸屑,伴随着一顿呵斥:“杨心柔,你长这个脑瓜,吃屎用的呀?我就那么一说,你还真当真了?高经理是什么人你知道吗?当初我还在芦苇地泡着的时候,他就跟着我混了,他是咱公司的大功臣,这样的人,我怎么会真的让他走呢?我当时不就是在气头上那么一说吗?你还当真了?我麻烦你别光长个,个倒是窜得挺高的,你也长点脑子行吗?好赖话都听不出来?还经理呢?就这点领悟水平?就你这样的,能有什么出息?跟在领导身边,不要光听领导嘴上怎么说,要学会琢磨他内心的想法你知道吗?你这二十几年怎么过来的?怎么混到经理的位置上的?以后,跟着我好好学学做人的学问,就这样。”
郎胜天的结束语又甩出来了,杨心柔只好推门出去,每次跟郎胜天过招,她都觉得力不从心,自己本来很利索的嘴皮子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因为郎胜天在训人的时候,是走葡萄路线的,向来都是一串一串的,而等他骂痛快了,他就用“就这样”的剪子一下把这串葡萄剪下来扔给你,让你回去好好地琢磨琢磨味道,这时候,你再说什么,他压根就不听。
而更让人憋屈的是,郎胜天在常年累月的骂人中,还摸索出了一套方法,他在训人的时候,虽然骂得你狗血喷头,但是似乎又很有道理,让人一时想不到反驳的话,而他骂完之后,从来不愿意听别人的解释就把人轰出来,出了他的办公室,就算你感到很委屈很生气,都不知道该如何发泄,这就是郎胜天赏赐给这些干部的独门妙药:哑巴亏,常吃此药,有利于增强人的抗挫能力和提升人的智力。
在不久以后的一次班子会上,郎胜天又故技重施,把高经理又骂了个体无完肤,然后又冲杨心柔喊:“杨心柔,散会以后就给高经理办手续,我看,他是仗着自己跟我吃过苦,就真的把自己当成我哥哥了,完全不知道我是他老板了,但是,老板就是老板,仗着位高权重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杨心柔,散会以后先办这个事,听见没?”
“听见了。”杨心柔敷衍了一声,不就是左耳听见,然后从右耳冒出去吗?这个谁不会啊?
因此,散会以后,杨心柔并没像上次那样傻呵呵地去找郎总签字。
一连过了几天,郎胜天也没再提这事,杨心柔的心便松了下来:“看来,以后只要琢磨好他看重谁不看重谁,就能摸准他的脉了。”
正想着,杨心柔的手机响了,是郎胜天打来的,一看见郎胜天的名字,杨心柔觉得自己的肝都颤,但是,还是得接:“郎总。”
“杨大经理,我求你个事,麻烦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行吗?”
杨心柔的心又咯噔一下,这位爷爷怎么又阴阳怪怪气的了?自己又怎么得罪他了?
挂了电话,忐忑地进了郎胜天的办公室,杨心柔抬眼观察郎胜天的面部气象表,无风无浪,一川平静,这个高手又想干什么?
“杨大经理,看来,我是使唤不动你了,你拿我的话不当话呀。”郎胜天似笑非笑地看着杨心柔。
“郎总,您吩咐的哪件事我没做好?请您明示。”
“要是没做好,也算是你杨经理给我面子了,但是,你压根就没做,分明就不把我放在眼里。”
“郎总,要打人也要给个理由吧?我什么时候不把您放眼里了?”
“好,跟我犟嘴是吗?那我问你,我前两天在班子会上说让你给高经理办手续,怎么到现在还不办呢?是高经理给你什么好处了,还是你拿我的话当屁给放了呢?”
“上回我找您签字的时候,您不是把我骂了一顿吗?”
“对呀,你也说那是上回,上回是上回,这回是这回,上回我不计较,不代表我这次不计较,他高经理仗着自己资格老,就在我面前摆谱,这样的人,我不办他办谁?如果我不办他的话,我郎胜天以后还有威信吗?还怎么管理其他的员工?你以为你是谁啊?可以揣测我的内心想法是吗?告诉你,老子的想法,谁都琢磨不透,以后,你不要在我面前耍小聪明,还有,在我手下做事,执行力是第一位的,我说什么你就必须做什么,容不得你自作主张,这次,我就当你跟我的时间还太短,不了解我的原则,下次,你要是再违背我的意思,我饶不了你,就这样。”
杨心柔一口气被郎胜天堵在胸口里,差点背过去:“郎总,你就这样了,我不能就这样啊,如果您要一直这样,我以后的工作怎么开展呢?”
“老子一直就这样,从来没变过,也不会为了谁而改变,你要有本事,就好好下点工夫,把老子的想法琢磨透了,要是没那个本事,也只能怪你自己智商低,我从来不说第二个就这样,你还是自觉点,自己出去。”
“那这个高经理的事,到底是办还是不办呢?”杨心柔虽然很想摔门而去,从此以后海阔天空,再也不伺候这位爷,但是,她那不肯认输的性格却又在提醒她一定要坚持下去。
“这个,你自己琢磨去。”
说完,郎胜天转身进了办公室里面的套间,并把门关上了,杨心柔恨恨地盯着那扇门,真想把程咬金的斧头拿过来,劈它个山崩地裂,顺便,把郎胜天的脑瓜也切开,好好地琢一琢,慢慢地磨一磨,看看它到底是由什么物质构成的。
十五 隐私探秘
尽管,郎胜天的厉害,杨心柔已经领教了一二,但是,郎胜天显然是个国家级宝藏,一锄头下去,便能挖出一个惊喜。
一天中午,杨心柔正趴在桌子上休息,忽然,又听到了郎胜天的声音:“杨心柔,干什么呢累成这样?”
天哪,他郎胜天还真是阴魂不散呢,都追到自己梦里来了,杨心柔打了个激灵,赶紧把睡神踢走了,如果,睡神和郎胜天是好朋友,竟敢偷偷将他带入她的梦境的话,那么,她情愿不休息,也绝不与狼共舞。
没想到,一睁眼,杨心柔却赫然看见郎胜天站在眼前,天呢,这个家伙怎么阴魂不散?那么固执地从自己的梦境追到现实中来了?
“郎总。”杨心柔赶紧整理了一下头发,站了起来,自从见到郎胜天的那天起,自己的人生,可就算毁了,这个郎胜天纯粹是属蚂蚁的,无孔不入。
“如果睡醒了,就去我办公室一趟,如果没睡醒,那你接着睡。”郎胜天说完照样头也不回地就走。
杨心柔把他那几句口是心非的话,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这才跟在郎胜天身后上了楼。
在郎胜天办公室的沙发上坐定了以后,杨心柔问郎胜天:“郎总,您找我有事?”
“啊,没事,就是跟你聊聊天,你到咱公司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没好好跟你聊过天呢。”郎胜天一脸的和霭。
但是,杨心柔却不敢让自己松懈,因为她不知道,郎胜天此刻那张微笑的面具下面,藏着的是怎样的邪恶,这个人的大脑构造,大概跟常人的有所区别,普通人的面部表情,传达的都是自己的思想意识,而郎胜天不是,他的表情在笑,但是,他的大脑可能正在磨刀霍霍,他的表面很平静,但是,他的内心可能正在翻江倒海,而且,这爷爷,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它们倒个顺序,重新演练一番。
杨心柔低了头不说话,言多必失,在郎胜天面前,自己就铁了心地抱着沉默的金子不撒手,估计郎胜天也奈她不得。
“你男朋友是干什么的?”郎胜天笑呵呵地问。
“我没有男朋友。”
“没有男朋友?怎么?不跟我说实话是吗?我告诉你,你在外面乱七八糟那些事,我全都知道,你想瞒也瞒不了。”
“郎总,我一天到晚地泡在公司,别说没男朋友,就是有男朋友,也早就黄了,我从公司回家以后,就只剩下睡觉的时间了,我哪来的精力去弄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呢?”
“呵呵,我就知道你不承认,不过,我劝你还是赶紧和他散了就完了,你现在还年轻,要以工作为重,选对象,要选比自己强的你知道吗?你原来的职位找你原来的对象可以,现在,你的职位和收入已经比原来高了,你原来的对象就配不上你了你知道吗?如果你们俩还勉强在一起,早晚你们也得分。”
“郎总,我已经告诉您我没男朋友了,您爱信不信。”杨心柔懒得搭理他了,没影的事,他竟然说得跟真的一样。
“好,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咱们俩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我告诉你一个关于我的故事,你告诉我关于你男朋友的一个故事,行吗?”
“郎总,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我真的没有男朋友,也没什么故事跟您交换。”杨心柔不明白,为什么郎胜天对自己有没有男朋友这么感兴趣。
“我不管你说不说,我先告诉你我的一个故事。”
“好,我洗耳恭听。”杨心柔嘴上敷衍着,心里却在想:“谁稀罕听你的故事?我就不洗耳朵。”
“你或许也很奇怪我为什么一直不肯成家吧?”
杨心柔没说话,如果换了别人,像郎胜天这样的条件不结婚,或许还会引起好奇,但是,像郎胜天这种人不结婚,那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他要是结婚了那才奇怪呢,就他这么个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主,只有想自杀的人,才会考虑嫁给他。
“告诉你,我一直不结婚,是因为我实在没有碰到值得我娶回家的女人,我碰到的女人有很多,但是,现在的女人,在男人面前越来越不懂得矜持了,动不动就投怀送抱,让我很是反感,就说咱们三分公司服务部的赵经理,就是眼睛很大的那个,长得够漂亮的吧?”
杨心柔点了点头,赵经理是很漂亮,高挑的个头,精致的五官,眼睛大而有神,皮肤白皙,不管是用现代的仪器衡量,还是用古代的放大镜审视,都算得上是个一等一的美女。
“有一天晚上,她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她的车坏在路上了,让我赶紧过去救她,哼哼。”郎胜天忽然冷笑了起来,笑得杨心柔的汗毛都稍息立正了。
“她打得什么主意我能不知道吗?深更半夜的,让我去英雄救美?她以为这招在我身上能奏效吗?我当即就告诉她,呆在原地别动,我马上就派车务组的组长过去帮忙,她一听这话,赶紧告诉我算了,哈哈哈。”郎胜天又仰头大笑起来,杨心柔听着他那毛骨悚然的笑声,鸡皮疙瘩都跑出来集合了,不过,这是人家的隐私,郎胜天怎么这么慷慨,把它拿出来和自己分享呢?赵经理还在职呢,他就不担心这样会给她的名誉带来损害吗?
杨心柔顿了一下:“郎总,这个是赵经理的隐私,您好象没有必要跟我说这个。”
“隐私?在我郎胜天这里,谁都别想有隐私,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这把刀,永远都砍不到我的头上,我郎胜天这辈子,有几种女人,是坚决不娶的,第一种,胸大无脑的花瓶,我最讨厌没有智慧的女人,第二种,金钱至上的败家娘们,我郎胜天的每一分钱,都是我打拼出来的,不会白送给她们糟践,第三种,就是投怀送抱的女人,什么样的女人最让男人动心?是欲语还休的那种,女人应该是孤傲的椰子,得让别人拿镰刀砍,才能拿到手,哪能像熟透了的烂果子,不等别人动手,就自己掉到别人怀里呢?”
杨心柔听着郎胜天的比喻,没感到贴切,反而有些不寒而栗,这个郎胜天,打个比喻,都这么暴力,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说,娶女人,要用镰刀砍呢,在他郎胜天的世界里,有蓝天白云的宁静吗?
“可惜,我把这几种女人剔除了之后,发现,所有的女人,都已经被我郎胜天给选绝种了,你是什么样的女人?你男朋友看上你哪点了?”郎胜天忽然话锋一转。
杨心柔正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郎胜天的择偶宣言,把脑子放平了在那休息,冷不丁听到这句话,脑子竟没有及时转过弯来:“我?”
杨心柔想了想,自己至少应该不是郎胜天嘴里说的那三种女人。
“怎么?还不打算告诉我你男朋友的事?我告诉你,我连他家住哪都知道,不光你,咱们胜天集团这么多高管,他们每个人的家庭情况,爱人在哪上班,我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那正好,郎总,那就麻烦您告诉我,我男朋友的家门朝哪开,改天我也去认认门。”杨心柔有些赌气,这个郎胜天,自己明明没有男朋友,他还一个劲地在这给自己摆迷魂阵,他到底有什么居心呢?
“好,嘴还挺严实,昨天晚上下班以后是不是和男朋友出去玩去了,所以今天才搞得这么疲惫呢?就算你仗着自己还年轻,也要悠着点嘛,毕竟是个女孩子,不要玩得太疯。”
“郎总,昨天我回家都几点了?还有时间出去玩?”
“你们年轻人不就喜欢泡夜店吗?”
杨心柔站了起来:“郎总,您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回办公室了。”这个郎胜天,简直就是个八婆,哪有一个上司,逮住下属的隐私不松口的?别说自己没有男朋友,就是有,又关他什么事?管天管地,他还管自己谈对象吗?
“好,小丫头,就是不肯卖我郎胜天这个面子是吗?那我改天就把证据给你拿来,对了,你知道我当的是什么兵吗?是侦察兵,查你,那还不是毛毛雨?”
“郎总,您为什么要查我?您这样是侵犯了我的隐私权,您没有权利过问我工作以外的事。”
“对,我是没有权利,但是,我有兴趣,你能控制我的权利,但是,你能杜绝我的兴趣吗?你以为我郎胜天靠什么来管理这么大一个集团,这么多人?我要是不把你们每个人给摸透了,把你们所有的底给抄了,把你们所有的后路都堵了,我靠什么控制你们?我告诉你,我养了一批人,专门来查你们这些高管的底,想给我郎胜天眼里揉沙子,你们谁也没长那个脑袋!”郎胜天气势汹汹地盯着杨心柔。
杨心柔理直气壮地挺直了身子:“好啊,那您就查好了,我又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怕您查吗?那您忙吧,我出去了,就这样。”
杨心柔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心里泛起了一串小泡沫:哼,语言是我们全人类共有的财产,你郎胜天再霸道,‘就这样’三个字也不是你的专利,你以为就你会拽吗?
郎胜天盯着杨心柔远去的背景,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然后,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给我接着查杨心柔,看她到底有没有男朋友。”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十六 护主救驾
公司庞大,员工自然众多,麻烦事也就成了郎胜天的坐上常客。
一天,杨心柔刚转完几个分公司,回到胜天大厦,便看到大厅前台,有两个人在和保安争着什么,等杨心柔走近的时候,那两个人已经气势汹汹地上楼了,杨心柔随口问了一下保安:“那两个人是干什么的?”
“有一个是咱们车队以前的王师傅,那个个头高的,是他带来的朋友,他们要找郎总。”
“王师傅,是被辞退的那个王师傅吗?”杨心柔看过公司员工近一年的档案,尤其是被辞退的员工,很容易引起劳务纠纷,因此,她便格外留意,这个王师傅,她也有点印象。
“是的,就是他,他都已经走了一段日子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又回来了,态度还很凶,说跟郎总约好了,一定要见他。”
“你赶紧用对讲机通知巡逻的两个保安,马上到郎总办公室外面守着。”凭着职业敏感,杨心柔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王师傅一定是来滋事的。
看着保安通知完了,杨心柔赶紧往楼上跑,一跑进楼道,就看见两个保安已经一左一右守在郎胜天办公室门口了,她这才喘了口气,掏出手机给郎胜天发了个短信:“郎总,您办公室外面已安排两个保安站岗,请放心。”
发完短信,杨心柔又跑回办公室,让下属小周调出了王师傅所有的考勤记录和工资奖金明细,并悄悄问小周:“这个王师傅为人怎么样?”
“不怎么样,整天就知道偷奸耍滑,人品也很次,所以才被开除了,还有,听说他经常辞职,每次走都会找公司讹钱,整天不好好上班,就靠这个活着呢。”
“那好,我心里有数了。”杨心柔开始马不停蹄地计算他的加班费,等算完以后,她马上给郎胜天发了个短信:“郎总,王师傅的加班费我已计算完毕,如有需要,我可以跟他谈判。”
杨心柔知道,郎胜天并不知道怎么核算加班费,如果王师傅开口管他要补偿的话,他心里压根就没这根弦,自然也就没任何谱,所以,肯定无法自如应对,虽然她对郎胜天平时的管理颇有微词,但是,他毕竟是她的主子,危难时刻,她肯定会挺身护主,以示臣子的忠诚。
果然,手机很快响了起来,郎胜天的声音传了过来:“杨经理,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杨心柔把所有的资料都带齐后,开始往楼上飞奔救驾。
她本以为,按照郎胜天的炮仗脾气,再加上刻意滋事的王师傅,郎胜天的办公室早就变成了一个火药厂,只要给一点火星,就会立刻天崩地裂。
没想到,当她推开门的时候,却发现郎胜天一脸灿烂,非常热情地招呼着王师傅和他的同伴,看来,他也深谙“识时务者为俊杰”之道。
看见杨心柔进来,郎胜天笑呵呵地对杨心柔说:“杨经理,王师傅是来讨要加班费的,这个嘛,完全应该,人家既然付出劳动了嘛,该给人家的就给人家,我已经答应他给他补偿了。”
杨心柔知道处在郎胜天的位置上,他现在必须以红脸示人,毕竟,他有公司扯着他的后腿,他再怎么能耐,也蹦不出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如果他得罪了这些地痞和小混混,对他来讲,只会给自己带来一些无谓的麻烦。
而且,郎胜天也很清楚,加班费是个硬伤,就算到了劳动局,也会支持王师傅的诉请,所以,他才会让步,杨心柔非常清楚自己现在的角色,她现在必须唱白脸,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来,然后,再给郎胜天一个梯子,让他爬到忠义塔上做好人。
因此,杨心柔冲王师傅点点头:“王师傅,您好,关于您的加班费这一块,是属于我的工作范畴,郎总他并不清楚这些,所以,有什么疑问,您可以跟我咨询。”
“我没什么疑问,就是要加班费,郎总刚才也答应给了,给了钱我马上就走,肯定不找麻烦。”
“那您要求的数目是多少呢?”
“多了我也不要,我就要一万,给一万块钱我就走人。”
杨心柔看了一眼郎胜天,并用眼神抛过去一个疑问:“您答应他了?”
郎胜天摇了摇头,用手伸出一个八的姿势,或许是怕这个动作太明显,他痒装手摸了摸颈椎:“哎呀,最近,颈椎很疼啊。”
杨心柔立刻心神领会:“王师傅,我想问一下您,您要这一万块钱有什么依据吗?”
“依据?依据就是我以前经常加班,还有,咱车队李师傅走的时候,公司赔了他9000多块钱,我比他加的班还多,所以,我要一万一点都不多。”
“王师傅,我看您记得不太清了,李师傅在公司工作好几年了,而且,为人非常地勤恳,不管每天加多少班都无怨无悔,所以,公司才给了他一部分抚慰金。”对于公司进行过赔偿的所有员工,杨心柔早就铭记在心了。
“我为公司,那也是尽心尽力的。”
“是吗?王师傅,我手里有您所有的考勤记录,好象,您周日加班的天数并不多。”
“周日不多,可是平时很多。”
“王师傅,考勤记录很忠诚地记着您的出勤时间,而且,全部是您自己签的名,我已经全部核算完了,总共一千二百一十六,离您要求的数目,好象差得远了一些,而且,据我所知,您到公司还不到一年,但是去年年终奖金是六千元,您难道不觉得,这笔奖金就是奖励您平时加的那些班吗?而且,已经远远超过了您的应得加班费。”
“别在这唬我,我打过很多官司了,知道加班费和奖金不一回事,奖金是公司自愿给的,不受法律管,加班费是我应该得的,不管给多少奖金,我的加班费一分都不能少。”
杨心柔看了一眼郎胜天,眼里又给他扔过去一枚炸弹:“我说什么了?早就告诉过你奖金和加班费不一样,不论你给多少奖金,到时,人家还是可以跟你追讨加班费的。”
郎胜天转了下椅背,把杨心柔扔过去的炸弹躲了过去。
“好,既然您很明白,我看,咱们也无须说得太多了,对,您很懂得抓公司管理漏洞,给了您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机会,如果公司当时按月给您清算了加班费的话,年终奖一分钱都不给你你也没有任何办法,因为就如同您说的,劳动法没有规定必须给员工奖金,郎总本以为用六千块钱能买您一个感激,好为公司出更多的力,但是,他显然高估了您的敬业精神,您不但觉得这六千块钱是您应该得的,而且,还狮子大开口,想额外找公司要一万块钱的赔偿,王师傅,咱们俩素未谋面,昔日也没有任何瓜葛,所以,不存在个人恩怨,我今天说这些话,完全是我的工作职责,您也不要多心,如果您一定要赔偿的话,除了这一千多块钱,从我这,您拿不走任何赔偿。”
“杨经理,你不要在这吓唬我。”王师傅挺直了身子:“我打过那么多官司了,我懂,如果我去劳动局告你们的话,麻烦的是你们。”
“是吗?那倒未必,我就是干这个工作的,跟劳动局打交道,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没有什么麻不麻烦的。”
“就算加班费一千多块钱,但是,我还要精神损失费、误工费、还有,是公司解雇我的,所以要赔给我两倍的工资,这些加起来也有七八千。”
“好,那我就一个个解释给您听,公司解雇您,是因为您屡次违反公司制度,而且,我手里有给您的处罚单,还有您的签字,虽然是公司解雇的您,但是您是过错方,公司不用承担任何赔偿责任,至于什么精神损失费和误工费,这些,都没有法律依据,所以,就算您去劳动局提起诉请,仲裁也不会支持您的要求的。”
“好,那咱们就劳动局见。”王师傅作势要起来:“看咱们最后谁麻烦。”
郎胜天刚要起身阻止,杨心柔抢他一步:“好,王师傅,那咱们就劳动局见,对了,您要是不知道找谁,我就告诉您一声,负责监察科的是杨科长,办公室在二楼,负责仲裁科的是王科长,办公室在三楼,不要找错门了,我平时没事就和他们一起吃个饭,他们的手机号我也有,您看需不需要呢?”
一听这话,王师傅立刻像被戳破了的气球瘪了下去:“郎总,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也不容易,您就多赏我两个钱呗,咱公司这么大,您也不在乎这点钱不是吗?”
郎胜天这才把椅子转了过来:“杨经理,我看王师傅人也不错,这样,再多给他一点,给他三千,毕竟,他也为公司出过力。”
王师傅一个劲地朝郎胜天点头致谢,郎胜天便吩咐杨心柔去给他办理相关手续。
等把所有手续都办完,杨心柔给郎胜天打了个电话:“郎总,事情都办完了。”
“好,那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杨心柔只好再次返回郎胜天办公室,虽然刚才自己救了驾,但是,凭郎胜天的个性,想让他以此赏赐自己一件黄马褂,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她也并不指望他有什么奖励,只要他不胡搅蛮缠,她就大吉大利了。
果然,杨心柔没白跟郎胜天混这么长时间,在成功脱险以后,郎胜天赏赐杨心柔的第一句话就是:“杨经理,你看看你们人力资源部整天都干什么了?离了职的员工还能跑回来跟我要赔偿?这些事都要麻烦我,我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郎总,我想,谁该为这件事情负责,您比谁都清楚。”
“好了,别以为你刚才给我省了几千块钱,就可以在我面前翘尾巴了,想教训我是吗?老子家大业大,五千块钱还不够我吃顿饭的,老子就是这个管理方法,以后,该加班还要加班,如果你想跟我讨论这个问题,趁早省点唾沫,还有,刚才,谁让你自以为是地安排保安站岗了?我郎胜天是什么人?我还怕他们这两个小混混?你也太小看我了,他们要真敢跟我动手,再来几个都不是我的对手。”
“好,”杨心柔在心里想:“您老人家能耐,我枉做小人行了吧?早知道就不管你了,救你这么个昏君,简直就是祸国殃民,哦,主啊,原谅我做了一件十恶不赦的事吧。”
十七 口是心非
虽然胜天集团是相对独立的一个集团,但是,却有众多“婆婆”,市建委、市容委、市政集团、行政管理厅、园林局、物业办、招标办、再加上各种工商、税务、公安、劳动局等关系部门,哪个婆婆都不好惹,而且,胜天集团这个儿媳妇在日常运作中总会求到这些婆婆门下,所以,胜天集团一有什么活动,这些部门的相关人员肯定会成为贵宾,于是,胜天集团的高管便经常和这些部门的领导打交道。
对于这些应酬,杨心柔是很不喜欢的,所以,每次有这种大型联欢活动,很多女员工都会借了这个机会,极力和这些部门的领导搞好关系,杨心柔却在出于职业需要,象征性地给领导们敬完酒后,就找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把自己窝成一个蛹,把美丽的翅膀都折叠起来藏在里面。
一天早上,杨心柔刚进办公室,便被郎胜天宣上了殿。
“杨心柔,昨天,市政的王书记找我了,说你好象不太给他面子啊。”郎胜天皱着眉头。
“我怎么不给他面子了?每次见了他我都客客气气的,有联欢活动的时候,我每次都不忘敬他的酒,这不就可以了吗?”
“你以为这就完了吗?王书记说每次你一敬完酒就跑,找你的人都找不到,你又不是不了解他这个人,喝酒的时候喜欢让别人围在他身边,你躲什么呢?”
“我能不躲吗?您难道不了解王书记的习惯吗?一喝酒就喜欢让女员工坐到他腿上,还会抱着女员工不放,这样的领导,我不想伺候,我杨心柔是靠自己的真本事吃饭的,不走这种路线。”
“哟,没看出来,你还挺有骨气的,但是,骨气能当饭吃吗?你也老大不小了,也不是第一天在社会上混了,这点规矩还不懂吗?你不是不知道王书记对咱公司意味着什么,把他惹不高兴了,对我,对你,对胜天集团都没有好处你不知道吗?”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如果换了是其他的事,您怎么说,我怎么改,但是,在这件事上,恕我不能答应您,我有我的自尊和原则,不会为了任何人而改变。”
“自尊?原则?什么是自尊?有钱才有自尊,什么是原则?有权才有原则,在王书记面前,你巴结他还来不及,还讲什么自尊和原则?你知道多少女人对他投怀送抱,想法设法地讨他欢心吗?你倒好,难得王书记能注意到你,你还这么不给他面子,你不给他面子,他也不会给胜天集团面子你知道吗?对于这些神仙,摆在家里供着,天天烧香都来不及,你还得罪他们?
我警告你,下回再有这种聚会,如果王书记想请你陪他,你不许拒绝,要是王书记再给我打电话,说你不给他面子的话,我就认为你根本就不具备基本的社交能力,也就不配做这个位置,人力资源部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吗?你以为是搞好员工关系吗?你错了,你主要的职责就是把我的各路关系资源都给维护好,这些关系,才是胜天集团最需要把握的,也是你需要把握住的。”
“郎总,我也警告您,在这个问题上,我是绝对不会让步的,您要是觉得我不称职,就把我辞了,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坐在男人大腿上,让男人随便抱的,我杨心柔就算不要这个饭碗,也决不会打破我的底线。”
“好,杨心柔,我郎胜天的话,你竟然也敢不听是吗?”
“这种无理的要求,我当然不听。”
“我又不是让你干别的,不就是陪领导玩,哄领导开心吗?你看,其他的女员工用得着我提醒吗?哪个不是围着那些领导团团转?作为一个女人,你不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吗?你怎么就不懂得利用呢?你不知道亲近领导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吗?”
“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杨心柔靠自己的本事和力气吃饭,绝不靠坐男人大腿吃饭。”
“那你下回再给我得罪一回试试。”
“试试就试试,我就算见王书记八百次,我也不会主动投怀送抱的,在这个问题上,谁威胁我都不好使,要么,你就容忍我,要么,你就辞退我。”
杨心柔说完,不待郎胜天回答,便推门走了出去,并把门重重地关上了,那个王书记,真是过分,喜欢抱着女员工不松手倒也罢了,还告御状,这个郎胜天,更是过分,竟然逼良卖笑,让他滚一边看西洋画去吧,那么想讨好领导,有本事一头撞死,赶紧托生成女人,去王书记腿上坐个够好了。
看着杨心柔摔门而去的背影,郎胜天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不久后,市政系统组织“快乐女声”歌唱比赛,郎胜天把杨心柔叫进了办公室。
“杨经理,市政组织歌唱比赛,你报名了吗?”
“没有。”
“为什么不报?”
“我不是很喜欢凑热闹。”
“但是,我知道你的歌唱得不错,这个比赛你应该参加。”
“可我不想参加,唱歌不过是我的兴趣爱好而已,我不想去参加什么比赛。”
“不行,这个比赛,你非去不可,上回我让你应酬王书记你不肯,但是这次不过是歌唱比赛,他也不是评委,你也不用和他有什么接触,你有什么顾忌呢?再说,你自己有才华,为什么不展现呢?明明是颗珍珠,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埋在土里呢?而且,据我所知,你在原先的公司可是非常活跃的,又能唱歌又能主持,是一把好手呢,怎么在我这这么含蓄呢?去吧,年轻人嘛,应该抓住每一次让自己闪亮的机会。”
一番入情入理的话,说得杨心柔点了头,其实,杨心柔自小就能歌善舞,上学的时候,一直是学校的文艺骨干,在原先的公司,也很活跃,不过是因为这次活动是市政集团主办的,她不想和王书记有什么交集,才没报名,现在听说王书记并不是评委,也不会干涉这件事,自己也就不用有什么顾忌了。
看见杨心柔点头出去,郎胜天马上拨通了电话:“王书记,放心吧,我已经说服杨心柔报名参加比赛了。”
杨心柔虽然有很多流行歌曲很拿手,但她选择了剑走偏锋,在海选的时候,唱了一个黄梅戏选段,因为,流行歌曲唱得好的大有人在,但擅长黄梅戏的却不多,而杨心柔甜润的嗓音非常适合黄梅戏的唱腔,征战江湖,想要制胜,必须出奇,果然,杨心柔的黄梅戏在一堆流行歌曲中独领*,从海选一路杀进了决赛。
决赛在胜天集团的俱乐部举行,主办方完全仿效“超级女生”的比赛模式,给各位选手制作了大幅海报,并责令每个参赛选手所在的公司,组成强大的亲友团阵容,还请了市电视台的专业摄影师和化妆师,一切,都显得隆重而热闹。
由于杨心柔是以预赛第一名的身份进入决赛的,所以,她的海报被悬挂在最显眼的位置,由胜天集团员工组成的亲友团,也占据了最有利的位置,杨心柔坐在后台,穿好了戏服,化好了妆等着候场,因为决赛的出场是按照预赛的成绩反顺序排列的,所以,杨心柔是最后一个出场,杨心柔看着镜子里穿一身女驸马行头的自己,虽是男装,但却面若桃花,竟然有一种醉人的媚态,她冲镜子里的自己微笑了一下,算是对自己的奖励。
但是,她脸上的桃花刚刚绽放,却马上被降了一层霜,彻底打蔫了,因为,她从面前的化妆镜里,赫然发现了那只眼冒绿光的老狼,它怎么跑到羊圈来了呢?而且还是绵羊圈,要知道,这可是女孩的化妆间。
杨心柔惊骇地回了头:“郎总,您是找我吗?”
“恩,”碍于其他选手在场,郎胜天没说太多:“你现在马上回胜天大厦,去我办公室找我,我有急事找你。”
“郎总,马上就轮到我了,最多十分钟,等我参加完比赛就去行吗?”
“不行,你不用参加比赛了,我已经跟筹备组的打好招呼了,说你退出比赛了,你马上换衣服,我在办公室等你。”
郎胜天说完便大步流星地出去了,剩下那几位选手看见最强劲的对手被拉下了马,互相交换了一个庆幸的眼神,杨心柔则有些沮丧地开始换衣服,这个郎胜天搞什么,到底有什么急事非让自己这个时候走呢?难道,连十分钟都等不得吗?
开车回到胜天大厦,进了郎总办公室,杨心柔有些不悦:“郎总,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郎胜天抬头打量了一下杨心柔:“行啊,扮相不错嘛,我看你在化装间的时候很兴奋,听说预赛的时候你是第一名,你倒很喜欢出风头啊。”
“郎总,当初,是谁劝我参加比赛的?”
“谁啊?我当时只是那么一说,可没让你当真,你到底有没有悟性?你怎么就不懂得分辨是非呢?别指望拿我当挡箭牌,我不吃你这一套,你嘴上说的很好听,说什么不喜欢讨好领导,其实,你很喜欢出风头,很希望能得到上级领导们的赏识,好给自己博得更好的发展机会,这次比赛弄得这么隆重,颁奖的录像还会被送到电视台播出,到时,你就会受到很多领导的青睐,这就是你说的靠自己的本事和力气吃饭吗?你以为你这样就清高了?你和那些围着领导们转的女人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一样地爱慕虚荣、贪图名声?我郎胜天最讨厌的就是用尽心思在领导们面前搏出位的女人,想做个真正有本事的人,那就好好跟着我郎胜天脚踏实地地干,用汗水打拼出来的天下,那才是真正的天下,也才能获得别人的尊重,像你这样靠歪门邪道出风头得来的荣誉,只能让人瞧不起,好了,我有电话打进来,就这样。”
扔下目瞪口呆的杨心柔,郎胜天进了办公室的内间,把门关上后,满脸堆笑地接了电话:“王书记啊,您好您好,啊,您问杨心柔啊,她可能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上吐下泻的,我们几个员工把她送去医院了,所以实在参加不了比赛了,我在这替她向您道歉了。”
十八 招聘风波
随着美国次贷危机引发的全球金融危机的蔓延,很多中国企业,尤其是涉及到外贸产业的公司,都受到了牵连,有些公司更是引爆了裁员风潮,在这种情况下,就业危机,也上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阶段。
一天, 杨心柔又被召去面圣。
或许是怕杨心柔饿了,不等她喘过气来,郎胜天就噼里啪啦给她爆炒了一顿栗子:“杨经理,知道最近金融危机闹得很凶吗?你最近看报纸了吗?知道现在什么就业形势吗?知道开始有零薪酬招聘了吗?你做人力资源的,整天坐在办公室画画呢?什么情况都不关注?咱们公司的人才队伍建设的怎么样了?你还不趁这个机会赶紧去各大高校开展校园招聘?这些事,不应该是你的工作重点吗?不应该是你来提醒我吗?现在却需要我来提醒你,你脑袋里装的是胶水是吗?把脑子都粘住了?你就是这样做下属的?非得等领导交代你任务你才会去干是吗?工作没有任何积极性、主动性是吗?你是普通员工吗?你是三岁孩子吗?你还需要别人扶着,才能走路吗?”
一堆问号砸得杨心柔有些晕头转向,这个郎胜天向来就是这样,他在训斥员工前,已经将问题都考虑好,把饭都做得了,只要员工一站到面前,他老人家就开始一股脑地把准备好的饭,都给灌下去,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消化能力,而大部分的员工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往往会被他噎得一愣一愣的。
而每次看到员工手足无措的样子,郎胜天便会更加变本加厉,除了强喂下去的饭团以外,还会额外开恩,再赏赐他们一些汤汤水水,此刻,看见杨心柔站着发愣,他便又送了她一瓶苏打水,助她消化:“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马上组织开会?”
“开会?”杨心柔下意识地问。
“如果我把你的脑袋切开看看,你说我会有什么发现?我肯定会得到一块上好的榆木,你的脑瓜肯定是拿榆木做的,马上组织各分公司的人力资源部主管,联系各大高校,给所有的分公司都招聘储备干部。”
“好,我马上去办,并会尽快给您一份详细的计划。”
“我要个屁计划,你们这些念书多的,整天就知道中规中矩的,什么事都要交个计划,弄个流程,你们长脑子是干什么使的?非得把这些东西落实到纸上你们才会干吗?你们的脑子里面有滑石粉,放不住东西是吗?”
杨心柔咬了一下嘴唇,在骂人方面,他郎胜天可真是个天才,他自己总能骂得畅快淋漓,还让你想反驳都找不到理由,只能哑口无言,自己从小到大,都没发现自己竟然有沉默这个好习惯,以前的灵牙利齿,到了郎胜天面前却成了愚牙钝齿,脑子也像生了锈,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以前,杨心柔还不知道自己进胜天集团的意义是什么,现在,她越来越明白了,自己这小半辈子尽是生活在别人的夸奖声中了,郎胜天是来帮她消除业障,来平衡她的人生的,把她二十多年来没有听过的批评和辱骂,全都挖出来,还给她,好让她有个精彩的人生。
杨心柔抬脚往外走,郎胜天又叫住了她:“我不管你怎么安排,一个礼拜以后,我要见到大学生们都坐在会议室里,而且,全部是零薪酬,现在,他们找工作这么困难,能够有公司要他们就是万幸了,他们还能和你讨价还价?还有,我不允许你们联合招聘,各个分公司要分头招聘,我要考核你们的业务能力。”
“好。”杨心柔答应一声就往外走。
“你给我回来。”郎胜天又把杨心柔的缰绳给拽了回来。
“你先跟我说说,怎么分派这些主管们去招聘?”
“当然是哪个公司的主管负责哪个公司的招聘啊。”
“我就知道,就你这个泥做的脑袋,还能想出什么花招来。”
杨心柔摇了一下脑袋,拜他郎大人所赐,自己的脑袋估计都可以放到博物馆去展览了,外壳是用榆木和泥做的,里面还装了硫酸和滑石粉,也算是亘古未有的一件奇品了。
“现在,我就安排一下你的工作,剩下的,你自己去调配,你不能负责集团总部的招聘工作,招聘这批学生,虽然暂时是零薪酬,但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给他们发工资的,集团总部员工的待遇最高,福利最好,发展也更有前途,这个招聘工作是个人就能干好,你把这个工作留给自己,是想将来跑到我面前邀功是吗?告诉你,我不给你这个机会,你这次负责给物业公司招聘,物业公司待遇最低,福利最差,工作又琐碎,你要是能用零薪酬给我招聘到一批大学生,就算你杨心柔还有点本事,赶紧去安排吧,就这样。”
顾不上和郎胜天理论,杨心柔马上开始着手召开会议,部署招聘,把所有的任务都传达下去,又安排本部门的员工分头去印刷招聘单页,制作招聘展架,联系各大高校就业办,确定招聘时间。
把别人的工作都安排到位后,杨心柔开车去了物业公司,在人力资源部的配合下,对各部门各工种做了一遍详细的考察,又研究了物业公司员工的薪资结构,回到办公室,杨心柔开始着手制作招聘课件。
接下来的几天,杨心柔和部门的几个员工便马不停蹄地开始在湖南、西安、山东的几个高校展开了招聘工作,一个学校只逗留一天,便要马上赶往另一个城市。
每次招聘现场的宣讲人,都是杨心柔,凭借着自己良好的口才和演讲感染力,再加上图文并茂的宣传课件,杨心柔把一个个招聘现场便成了演讲现场,她根据物业公司的现状,避重就轻,着重宣讲胜天集团的雄厚实力,用幻灯片给大家演示了胜天集团宏大而又气势的各个产业公司,激起大家对大公司的向往,同时,弱化物业公司的待遇,强化胜天集团给每位员工提供的培训和升迁机会,激起大家对机遇的把握和渴求,此外,杨心柔还把网上各个城市人山人海的招聘会场景和大学生就业的数据,都做了精心的分析,给大家敲响了就业难的警钟,每次宣讲完,都会吸引很多大学生争先恐后地投递简历。
经过魔鬼训练营一般的一个星期,杨心柔在会议室迎来了自己从天南海北招聘来的三十多个大学生,等待郎胜天的面试。
当郎胜天走进会议室,看见黑压压一片人群的时候,脸上,绽放出了满意的笑容,杨心柔这才把憋在胸口的那口气,轻轻地吐了出来。
郎胜天坐下以后,开始和大家谈笑风生,看着比圣诞老人还亲切的郎胜天,杨心柔觉得,他不去当演员,真是糟践了这块材料了。
正和大家聊得风生水起的时候,郎胜天忽然话锋一转:“同学们,你们目前对工资这块是怎么看的?”
由于杨心柔之前早就将零薪酬的概念灌输给大家了,加上来了以后,发现胜天集团果然名不虚传,规模非常宏大,那些大学生也很懂得把握机会,一个男同学代表其他的同学回答了郎胜天的问话:“郎总,杨经理已经跟我们宣讲了零薪酬的体制了,我们都很认同,她说的对,对于我们马上就要毕业的大学生来说,机会是第一位的,能够在胜天集团工作,让我们增加培训和锻炼的机会,对我们来讲,就已经足够了。”
杨心柔不仅又把心里的小鼓拿出来敲了敲:“哼,你不就是想用这个难住我吗?怎么样?眼镜跌碎了吧?”
但郎胜天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把杨心柔的眼镜,一巴掌打到地上了:“零薪酬?谁跟你们说的零薪酬?我胜天集团实力雄厚,员工的待遇和福利都很好,怎么会有零薪酬的规定呢?你们上了这么多年学,一直花家里的钱,肯定很想早早挣钱回报家里,现在好不容易可以有机会挣钱了,我郎胜天怎么会亏待你们呢?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我郎胜天最尊重人才了。”
杨心柔的眼镜被打掉之后,眼前一片模糊,大脑,在一瞬间也有些短路,这个巴掌,郎胜天打得狠了点,而且,还是这么出其不意,杨心柔看了一眼郎胜天,他正翘着嘴,斜着眼,得意地望着杨心柔,好象在打量一只戴了小红帽的猴子,看它怎样在他面前玩杂耍一样。
杨心柔短暂地思考了一下,微笑着朝一屋子被施了定心针愣在那里的大学生们说道:“同学们,恭喜你们顺利通过了我们人力资源部的心理考核,零薪酬这个概念,是我们人力资源部为了考验大家的就业心智而特别设置的考核环节,目的就是想看看大家在就业的时候,在机会和待遇方面,有没有一个成熟的心态,而事实证明,在座的各位都很优秀,都具备长远的眼光,懂得抓住机遇,而没有急功近利,有了这个良好的心态,相信,大家在以后的职业发展道路上,一定能有出色的表现。”
在座的大学生们本来已经把期望值放到零了,没想到又突然遇到这么个惊喜,杨心柔的这番话,把大家刚才被定住的|茓道都解开了,整个会议室瞬间被掌声淹没。
郎胜天微笑着看了看大家:“欢迎大家加入胜天集团,接下来,杨经理还会给你们做进一步的安排,杨经理,麻烦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杨心柔跟在郎胜天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恨恨地想:“哼,你用这招,就想把我推下悬崖吗?我杨心柔属猫的,能那么容易就让你算计死吗?”
刚进办公室,杨心柔便又承蒙皇恩,被郎胜天赏了一顿大餐:“你以为,你这次打了个漂亮的大胜仗吗?我跟你说的是,今天我要看到所有公司招聘的大学生都到位,怎么只有物业公司的完成任务了?其他公司的呢?别忘了,你是集团人力资源部的,并不是物业公司人力资源部的,你自己明明有有效的招聘方法,但是却不告诉其他公司的主管,你这不就是典型的邀功心理吗?想让自己只手遮天是吗?你想用这个方法来证明你比别人强吗?你错了,你这个做法,恰恰表明了你是个极端自私而又爱出风头的人,做事完全不从大局考虑,根本就不具备大将风度,女人就是女人,度量比针尖还小,生怕把本领传给别人以后,自己就不吃香了,要么说女人成不了大器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十九 抽检风暴
在忙碌面前,时间一向是个没有任何地位的佣人,虽然辛苦,但却容易让人忽略,混在没休的队伍里,杨心柔一直在埋首前行,再一抬头,竟然发现窗外已是白雪皑皑,春节的脚步竟然已经近了。
一天午后,杨心柔正翻着当日的报纸,忽然,一条新闻引起了她的注意,新闻报道,春节以前,市劳动局将在全市范围内举行一次百大企业抽检,着重查处企业加班、拖欠工资等不合法用工制度,一经查处,必将重罚。
杨心柔赶紧给区劳动局监察科的杨科打电话求证,这些神仙,平日里总受胜天集团的香火,所以,面对施主的询问,回应得倒也痛快:“对,是有这么回事,不过,这次是市局举行的活动,据说都是随机抽查,我们也不知道会抽到哪个企业,而且,这次是连带问责制的,也就是说,如果你们公司要被查出来有问题的话,我们是你们公司的主管单位,到时也要承担责任,这次是很严肃的一次行动,马虎不得,所以,小杨啊,你赶紧做一套没有任何问题的资料,明白我的意思吗?”
叩谢了杨科长以后,杨心柔赶紧跑上楼找郎胜天,当她进入郎胜天办公室的时候,郎胜天正在用餐,看见杨心柔进来,抬头瞥她一眼:“什么事?没看见我正吃饭呢吗?你父母没教育过你,在别人吃饭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扰吗?”
“郎总,春节以前,市劳动局要进行百大企业的抽检工作,着重查处企业加班、拖欠工资这两方面,我想告诉您一声,在这方面,咱们公司存在着巨大风险。”
“狗屁!我胜天集团还有什么风险?”郎胜天闻言,把手里的筷子啪地一声扔在了桌子上:“我胜天集团从成立的那天起,就没拖欠过工人一天工资,就连民工的工资我也从来没有拖欠过,胜天集团雇佣了这么多员工,解决了多少人的就业问题?劳动局不感谢我也就罢了,还来查老子?”
“郎总,咱公司没有拖欠工资的现象,但是,加班现象严重,这点您比谁都有数。”
“废话,我胜天集团能有今天,那都是从水里泥里滚出来的,靠的就是不怕吃苦的实干精神,如果安安稳稳地朝九晚五,能有今天的成绩吗?”
“郎总,一事归一事,人家劳动局来查的时候,是不会听您这些话的,我不止一次地跟您说过,咱们公司员工的工时有问题,我承认实干精神很重要,尤其是各个工程部,在接到工程的时候,为了保证工期,加班加点,熬通宵都很正常,但是,对于他们,咱们可以实行综合工时制,忙的时候哪怕上24个小时都行,把他们的工时记好了,然后趁冬天这个季节,把欠他们的工时全部补上,现在所有的工程都停工了,这些员工都在办公室呆着,除了玩电脑游戏,就是闲聊天,根本就没有意义,还不如让他们休假,这样既不违反劳动法,还让员工有张有弛,得到充分的休息,来年再开工的时候,干劲也会更大的。”
“你吃豆子吃多了是吗?竟敢在我面前一个劲地放屁?我自有我的管理方法,你们女人,除了知道将来找个老公把自己嫁了,然后生个孩子以外,你们还懂什么?你们能有什么出息?你怎么能知道我的用意?冬天没事了我就应该让他们休息?这个办法,只有你这种笨女人才想得出来,他们在办公室玩游戏闲聊天我也认了,至少他们要天天到公司来吧?我至少把他们绑住了吧?如果我给他们放假了,他们在外面把心玩散了,来年开工的时候受不了那种连轴转的工时了怎么办?这不就把他们养废了吗?”
“就算他们是这样,可是,保安的工时能改吧?现在保安是12小时,而且没有任何休息日,这已经严重超时了,保安的工资挺高的,咱们可以把工资降一点,然后扩招人员,实行三班倒,其实,人工成本和现在是差不多的,那样做,不但符合劳动法,还让员工得到了充分的休息,保安的工作整天这么劳累是不行的,休息不好,晚上他们都睡岗,我曾经和很多保安聊过天,他们都是一二十岁的孩子,都希望能有属于自己的休闲时间,出去找找朋友什么的,他们宁愿少拿点工资,也希望能有个休息日。”
“你给我滚出去,我把你找来就是让你跟保安聊天的是吗?我怎么没见你跟我聊过天呢?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和男人聊天呢,原来是喜欢和年轻小伙子聊天啊,聊就聊吧,你们随便聊那些情啊爱啊的,我都不管,你吃饱了撑的聊公司的工时制度干什么?一家千人,当家一人,我郎胜天是这个公司当家的,我怎么管理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在我面前指三道四的了?”
“我身为人力资源部的经理,有责任有义务提醒您,没错,胜天集团您是当家的,但是,劳动局可不是您开的,不会怕您的,到时,要是真的查到咱们公司,查出问题来的话,我可把丑话给您说在前头,我是不会负这个责任的。”
“你个黄毛丫头,浑身上下的肉剔下来都没有二两,我还指望你会负责任?我郎胜天从来不会让一个娘们来替我承担责任,趁我没有把碗扔到你脸上之前,你赶紧滚出去。”
杨心柔气哼哼地退出来,胸口像有无数只兔子在撒欢,震得她心都疼,这个郎胜天,简直不可理喻,劳动局的最好能抽到胜天集团,然后,狠狠地罚他一回,既然用道理疏通不了他的脉络,那么,就用人民币来打通他的任督二脉,让他吐点血,估计心里就痛快了。
虽然心里憎恨郎胜天的冥顽不化和自以为是,但杨心柔还是遵守自己的职业道德,和人力资源部的其他几个员工,连续熬了几个通宵,做了一套假的员工考勤记录和工资表,又通知其他的各分公司如法炮制。
或许是树大招风,胜天集团果然被劳动局钦点了,市局可能真的想下决心从严治理一次,所以,他们没像以前区劳动局检查的时候,都事先给企业透风,然后再要一些表面上的资料,把过场堂而皇之的就完事大吉了。
他们的监察人员化装成钦差大臣,突击造访了物业公司,随便和保安保洁一聊天,便轻而易举地取了证,并直接到财务调取了员工的工资记录,人力资源部根本没想到他们会查财务,所以,做好的员工工资假帐都在人力资源部,而财务的凭证流水帐却是真的,市局的人当场取证,把财务的电子帐拿U盘拷走了,当他们拿着财务的凭证再去管人力资源部要考勤记录的时候,人力资源部也就只能把真的交给他们了。
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更怕决心二字,市局一果断出击,物业公司的罚款单很快就来了,拿到罚款单的时候,杨心柔吃了一惊,那上面赫然写着:150万。
杨心柔赶紧把这张罚款单转交给了郎胜天,郎胜天一见那张罚款单就暴怒了:“杨心柔,你是我见过的最窝囊最无能的女人,都说胸大无脑,我看你的胸也不大,怎么也一点脑子都没有呢?你是怎么管理人力资源的?你怎么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150万,你知道就那个物业公司一年才挣多少钱吗?你干脆开个推土机把我物业公司推平了多好,还费这么大劲罚款干什么?”
“郎总,您骂人之前最好先过滤一下行吗?市局的人说,公司知法犯法,按照员工的加班费核算出来咱们欠发的加班费,同时又乘以五,得出来的这个数,我早就告诉过您,咱的工时和工资结构都有问题,您不是一直不听吗?我前些天不也提醒过您吗?我说了在这个问题上,出了事我不负责的,因为不是我没有尽到责任,这是您固执的后果!”杨心柔射出了一只呼呼燃烧着愤怒的箭。
郎胜天反手就用手里的盆子把它挡住了,顺便,把手里的盆朝杨心柔扔了过来:“你提醒我?这是谁的工作?你提醒我是想让我自己去做吗?手长在你身上,你要是真有责任心的话,不管我同不同意,只要你认为对,你就去做好了,为什么要经过我同意呢?现在,问题出来了,你把屎盆子往我头上一扣,自己打算在一边看笑话是吗?现在,我就把这个屎盆子还给你,这件事情,你要负责到底,钱,我一分都不会出,事,你还要给我摆平,我告诉你,杨心柔,这个祸是你闯的,这个ρi股,你擦也得擦,不擦也得擦,现在嫌臭了,你拉的时候怎么拉的那么痛快呢?”书包 网 想看书来
二十 战争爆发
面对郎胜天赏赐的屎盆子,杨心柔哐地一下扔在了地上:“郎总,现在不是跟您理论的时候,等我把事情解决完了,我再来向您讨回公道,我现在就去运作,但是,我需要资金支持,至少要两三万的运作经费。”
“两三万?就是两三千我也没有,什么屁大的事就需要两三万?”
“郎总,这可是150万的罚款单,不是拿个涂改液就能挡住的,您想让我空手套白狼吗?现在是什么样的形势,您心里应该有数,这仅仅是物业公司的罚款,如果摆不平的话,牵连到其他公司,到时肯定会更麻烦。”
“你别在这危言耸听,我郎胜天是吓大的吗?什么150万,那还不是他们狮子大开口?马上就到年关岁尾了,又是该给这些爷爷们进贡的时候了,150万不就是个幌子吗?”
“您也知道要给他们进贡了,那还让我空手去?”
“好,我给你三万块钱的运作费用,但你必须把这件事摆平,我是绝对不会Сhā手管这件事的,你别指望我会用我的关系和钱给你铺路,你要是连这个都搞不定,就不用做什么人力资源部经理了,也别回来见我,自己找块石头一头撞死就完了。”
杨心柔攥了攥拳,真想马上就团成一团,圆润离开,他郎胜天的每个毛孔里藏的不都是本事吗?那他自己解决好了,但是,如果在这个时候离开,自己就会被扣上不负责任的帽子,戴上临阵脱逃的枷锁,顺便,还会被泼上一瓢遇难就退的脏水,自己以后也就别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了。
所以,杨心柔咬咬牙退了出来,就算有再大的怒火,也要先把外面这场火扑灭了再说。
接下来,杨心柔便带着物业公司人力资源部的辛主管,连续奔波于监察大队,而李监察员的关,却怎么也攻不下来,对杨心柔给他进贡的卡,他也拒不接收,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
眼见得对方是道铁门,用银行卡刷不开,杨心柔只得走迂回路线,用五千块钱的卡刷开了区劳动局杨科长的门,换来了杨科长的一个建议:“小杨啊,这次行动的生杀大权,在监察大队林队的手里,这次说明了要严打,所以,他下边的人是不敢自作主张的,你不要再在李监察员的身上下工夫了,还是想办法接近林队比较好。”
“可是,我怎么才能接近他呢?”
“小杨,咱们俩一笔写不出两个杨来,我不帮你谁帮你啊?再说,你们要是有事的话,我也脱不了干系,这样,林队特别喜欢狗,你们俱乐部不是有宠物基地吗?周日我约林队去你们俱乐部宠物基地看狗去,路,我只能给你铺到这了,具体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好了。”
谢了这尊佛,回到公司,杨心柔赶紧给俱乐部的陈部长打电话,通知她办两张贵宾卡,又给俱乐部接待部打电话,同时他们周日预留一个VIP中餐厅包房,并预留一个KTV包房。
做好所有的准备工作以后,周日那天,杨心柔终于在俱乐部门口迎来了杨科、林队,还有林队带来的一个尊贵的客人——一只哈士奇宠物狗,杨心柔千娇百媚地带领着林队和杨科参观了公司的宠物基地,又陪着他们骑马、钓鱼,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杨心柔还要负责将那个尊贵的客人牵在手上并哄它开心。
游玩,也是需要消耗体力的,所以,在他们尽兴以后,杨心柔不敢怠慢,赶紧把他们领到了包房,及时给他们补充元气。
酒桌上,林队一个劲地让杨心柔陪他喝六十五度的白酒,眼见得杨心柔已经被他灌了三大杯,辛主管赶紧出来救美:“林队,杨经理的酒量有限,这样,我替她表达敬意怎么样?”
林队的脸马上就乌云密布了,杨心柔赶紧冲辛主管摇摇头,一脸媚笑地又端起一杯酒:“辛主管,我杨心柔用光了这一辈子的福气,才有幸认识了林队,你怎么忍心剥夺我对林队表达敬意的机会呢?来,林队,我再敬您一杯。”
“恩,这还差不多。”林队满意地举起酒杯,看着杨心柔把她杯子里的酒喝光以后,这才一饮而尽。
酒足饭饱之后,杨心柔又陪着他们进了KTV包房,杨心柔的好歌喉派上了用场,一首歌曲唱完,便赢得了林队的赞赏,他哈哈大笑着招呼杨心柔:“杨经理,看不出来,你是才貌双全啊,歌唱得有点水平,来,这边坐。”
杨心柔让自己风摆杨柳地扭过去,脸上开遍了幸福花,坐到了林队旁边,昏暗的灯光下,杨心柔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了,她下意识地挣了一下,却反而感觉到了一股更大的力量把她的手钳紧了,杨心柔咬了一下嘴唇,把嘴凑到林队耳边,用了庸懒而娇媚的声音:“你怎么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啊,我的手都被您弄疼了。”
“哈哈哈,是吗?那,我摸这儿,疼吗?”一股酒气,窜进了杨心柔的鼻子,让她禁不住一阵恶心,同时,握着自己的那双大手,也改变了旅游地点,跑到自己腰上徜徉去了,杨心柔吸了一口气,娇笑着把那双手温柔地赶出了自己的领地:“人家怕痒嘛。”
恰在此时,林队点的歌开始了,他起身去拿麦克风,杨心柔借着这个机会,飞速跑到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拼命地冲洗那双沾染了林队DNA的手,又拍了拍自己的腰:“亲爱的,让你受委屈了。”
一直折腾了近一天,杨心柔才把那两个神仙打发走,当然,她没忘了把那两张贵宾卡送给他们当点心,也没忘了把2万块钱的银行卡送给林队当零花钱。
晚上一回到家,杨心柔就把工装脱下来扔在了沙发上:“妈,赶紧送去给我干洗。”
杨妈妈一脸惊诧:“小柔,你不是今天早上刚换上的吗?用得着现在就洗吗?”
“您别管那么多了,对了,妈,我的过敏药放哪了?”
“怎么?你接触狗了还是猫了?浑身又痒了?你不是不知道自己对小动物过敏,还不注意着点?”
杨心柔进了卫生间,打开淋浴,把妈妈的唠叨和一整天的忍耐,全都冲了下去,冲完澡后,她轻轻地抚摩了一下镜子中那张红扑扑的脸,把戴了一天的面具摘了下去,狠狠地摔在了床上:“这些个臭男人。”
付出总有回报,没几天,物业公司的罚款单上的150万便被枪毙了,只剩下5000块钱大义凛然地在那站岗,以示对物业公司的警戒。
杨心柔拿着那张罚款单去了郎胜天办公室,把罚款单递给他:“郎总,事情办完了,这5000块钱是过场费,给区劳动局杨科5000块钱好处费,给了市监察大队林队2万块钱,总共花了三万块钱。”
“呵,杨心柔,你可真量入为出啊,我给你三万你就给我花三万,那我要是给你三十万,你是不是也会给我花了?这钱不是你的,你花着当然不心疼了,你知道我的每一分钱都是拿汗水泡出来的吗?你一眨眼就给我扔出去三万,够败家的啊你。”
“郎总,请您说话的时候,摸摸良心行吗?我用三万块钱,给您化解了150万,给您减少了50倍的损失,我也不指望您夸我一句,我知道要得到您的一句夸奖,比登天还难,但是,您也不要这样是非不分,把这事摆平,没有功劳,我也有苦劳。”
“你当然没什么功劳了,这次的事能够摆平,全是钱的功劳,你以为你杨心柔多能耐呢?你以为这事是靠你才解决的?如果没有钱,你拿什么摆平?靠什么解决?钱是通路神,只要给到位了,路自然就通了,你不过是个跑腿送钱的,我当然不会把这个功劳算在你头上了,拿着我的钱给我办事,最后还想让我夸你能干?我知道你没脑子,但是我郎胜天却有脑子,钱是我挣的,事是拿钱摆平的,所以,换算一下,也就等于是我郎胜天摆平了这件事,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跟我谈功劳苦劳?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虚荣心强,做一点事就希望得到别人夸奖的人,沽名钓誉,粗俗不堪!”
想到昨天的种种忍耐,杨心柔再也摁不住自己心中膨胀起来的气囊了:“既然钱能解决一切,那你怎么不自己去送去?为什么要让我跑腿,为什么要让我受那些委屈,你自己那么能耐,自己解决不就完了?”
“委屈?你是说你前两天在俱乐部对着那两个人大献殷勤吗?你以为我没跟你在一起,就什么都不知道吗?你怎么陪他们喝酒,怎么陪他们唱歌,怎么和他们暧昧,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你以为我的监控都是白安的吗?你要想看的话,我可以让你看看你自己有多么*,我看了都恶心,你别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你装出来的,你也别在我面前当工业酒精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假纯吗?”
“郎胜天!”杨心柔把手里攥着的手机哐地扔到了郎胜天的办公桌上:“今天,你不把话给我说清楚了,我杨心柔就倒着爬出去,什么叫*?什么叫假纯?你不是不知道我的性格,不是不知道我有多么讨厌和那些男人周旋,但是,为了公司,我都忍了,你不感激我倒也罢了,还出言侮辱我,我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今天,咱们就旧帐新帐一起算算。”
杨心柔把袖子一撸,摆出了火拼的架势,这个郎胜天,得寸进尺,欺人太甚,一直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今天,她要脱掉HELLOKITTY的外套,赏他见识一下自己的母老虎本色。
二十一 唇枪舌战
看见杨心柔一副破釜沉舟的样子,郎胜天愣了一下:“杨心柔,你干什么?想在我面前撒泼吗?”
“对,我在您面前已经淑女太久了,不对,是你面前,你根本就配不上这个您字,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心,不懂得人类的七情六欲,我一直对你的命令言听计从,那是对你的尊重,可是你却把它当成了是对你的敬畏和恐惧,你郎胜天天不怕地不怕,我杨心柔也是不怕天不怕地,今天,我就给你做碗油泼面,把所有的泼都洒给你,不就是骂人吗?谁不会呢?你以为这是你的专利吗?”
“杨心柔,你吃错药了吧?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谁吗?敢在我面前撒泼?”郎胜天的眼神里扔过一排钉子,死死地钉着杨心柔,好象要把她接下来要说的话,都牢牢地钉在喉咙里,永远别发出来。
杨心柔头一甩,躲过郎胜天的袭击:“知道,郎胜天嘛,有名的土霸王,土皇上,暴君,昏君,庸君。”
吵架的最低境界是口出污言秽语,直接拿脏话当粪便,扔给对方,让对方感到秽气熏天,臭不可挡,也让围观的人都嗤之以鼻,最高境界是口吐莲花,拿对方最难接受的缺点当匕首,直Сhā对方心脏,让他有口难言,有痛难说,还能让围观的人拍手叫好。
杨心柔准备走第二条路线,因为要是和郎胜天比脏话,她自愧不如,她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真的如厨艺精湛的泼妇一样,在骂人的时候,一通煎炒烹炸,荤的素的一起上,她要抓住郎胜天的弱点,把他引以为傲的种种优点都活活地给淹死,就足以让郎胜天葛屁升天了,然后自己就胳膊扭扭,ρi股扭扭,甩手走人,绝不偿命。
话不用多,致命就够,杨心柔轻易地甩过一枚小石子,就击中了郎胜天的要害,他的自尊一下子就鲜血淋漓了:“你个不要命的黄毛丫头,你说什么呢?昏君?庸君?我在一片芦苇地上建起了这么庞大的胜天集团,谁敢不承认我是个英雄?我视质量如生命,给胜天集团树立了这么好的口碑和形象,谁不说我郎胜天是难得一见的明君?你敢说我是昏君?庸君?”
“你别在这居功自傲了,你以为你建立了这么个胜天集团就了不起了?就可以随便打骂员工了?没错,你是在一片芦苇地上建立了胜天集团,但是,你做这一切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自己?还不是为了让自己出人头地,让自己成为英雄?难道,你是为了天下苍生才建立胜天集团的吗?自己给自己做事,天经地义,你有什么资格,整天牛气哄哄的?你牛给谁看啊?” 眼见得这招好使,杨心柔就乘胜追击,他郎胜天整天那么趾高气昂,不就是因为他骑着骄傲的气球到处飘吗?今天,她要就把这个气球戳破,让他摔个头破血流。
“我是为了自己?我胜天集团养了这么多人,给这么多人提供了就业机会,还给他们不低的报酬,这不是为社会做了很大的贡献吗?没有我胜天集团,你们都要失业你知道吗?我给你们提供了发展的机会,挣钱的机会,应该说,你们之所以能吃好的穿好的,不都是仰仗我郎胜天吗?你们难道不应该感激我吗?”朗胜天被戳漏的气球,忽忽地向外冒着气。
“赶鸡,不光赶鸡,我们还赶狗呢,所以才让你把胜天集团弄得鸡飞狗跳的,没错,胜天集团是为不少员工解决了就业问题,可是,这不代表你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你不是那个善面佛心,无偿舍粥的,我们也不是那群好逸恶劳、伸嘴吃白饭的乞丐,胜天集团不是员工的救世主,没了胜天集团,这些员工也不会横死街头,你以为我稀罕你这个破碗呢?我在原先的单位干得好好的,是谁用阴谋诡计把我骗过来的?再说,如果没有这些员工,能有今天的胜天集团吗?你整天说胜天集团是用你的汗水泡出来的,那是你一个人的汗水吗?就算你郎胜天再能耐,就靠你一个人,恐怕把你泡烂了,也建立不了今天的胜天集团,胜天集团能有今天,不就是靠着这么多员工一起和你拼命,一起流血流汗打拼出来的吗?你现在之所以能吃好的,穿好的,全是仰仗这些员工,你活了这么大岁数,连个因果关系都没弄明白,别说牛气了,连喘气你都应该感到不好意思才对。”
杨心柔誓要把这个气球里的气全给漏光,顺便,再踩个稀巴烂,看他以后还骑着什么到处拽。
“杨心柔,我真没发现你还有这个颠倒黑白的功夫,你这是典型的狼心狗肺,不但不感激我当初对你的赏识,不感激我给了你这么好的发展机会,现在,还一竿子把我打翻,一脚把我踩在地下,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让你他妈的给我滚蛋?”眼见得自己的坐骑被杨心柔糟蹋得体无完肤,郎胜天干脆把它扔了,又搬出了威胁的石头,狠狠地砸向了杨心柔。
“谁说我不感激你?我杨心柔上下十八辈的祖宗都催着我来感激你,感激你让我见识了什么是反复无常,什么是出尔反尔,什么是阴晴不定,什么是言而无信,什么是横行霸道,什么是没有素质。”杨心柔一个绵骨掌推过去,把郎胜天扔过来的石头击了个粉碎。
“我没有素质?”郎胜天的脑袋上已经呼呼地冒起了轻烟:“杨心柔,你敢说我没有素质?在你的领导面前出言不逊,你的素质又在哪里?”
“我的素质本来生长得很茂盛,但是被你一把火给烧光了,我现在只所以能肆无忌惮地站在这和你理论,全是你的功劳,这个谁也不能和你抢,我对待上司,向来是彬彬有礼,也一向尊重有加,是你把我往死里逼的,本来我对你言听计从,但你总是得寸进尺,什么难听你说什么,怎么伤人你怎么来,要知道,就算我们是你的宠物狗,你把它们逼急了也是会咬你的,现在,我就代表胜天集团所有的员工跟你说一句:主人,我们不咬你,那是因为我们尊重你,但是,别忘了,我们拥有足够能伤害你的牙齿,只是,我们不愿意那样做。”杨心柔才不去理会郎胜天头上的轻烟,既然已经撕破脸了,那自己就干脆连肠子也给他扒拉出来,好好洗一洗,自己今天反正是豁出去了,就算因此从这个公司走了,也算是为其他的兄弟姐妹出了一口恶气。
“杨心柔,你,现在、马上、立刻、迅速跟我道歉,我或许还可以原谅你今天头脑发热,在我面前这么放肆,否则,我现在马上就让保安把你扔出去。”郎胜天不仅头上冒烟了,连脸都被熏得乌青。
“郎总,太好了,我是不是可以把你刚才的这句话理解成你要辞退我?这回,我八十辈的祖宗都要跑出来感谢你了,十八辈的祖宗们已经完全不够表达我对你的敬意和谢意了,我告诉你,这个破胜天集团我早就呆够了,不对,确切地说,如果当初不是你哭着喊着让我来,我压根就不稀罕进来,像你这种没有素质的暴君,我一天都懒得伺候了。”
“好,你现在就马上给我滚,年终奖你一分钱都别想拿到。”郎胜天把最后一件锁喉爪拿了出来,恶狠狠地抛向了杨心柔,他就不信,在金钱面前,她还能这么强硬。
“哈哈哈哈。”杨心柔赏给了郎胜天一串笑声:“郎总,黔驴技穷了吧?嘴皮上没占到便宜,开始把你的兄弟请出来助阵了?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威胁很好用啊?我知道,胜天集团这么多员工,能够忍气吞声,任打任骂,很大程度上,都是仰仗你这位兄弟的面子,但是,很对不起,你这位兄弟在我面前,威力差点劲,正好打不到我的七寸上,要不了我这条鲜活的小生命,不就是年终奖不要了吗?我权当是交了学费了,好了,现在该下课了吧?谢谢你这么长时间的授课,辛苦了!”
杨心柔转身就往外走,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对郎胜天说:“郎总,感谢你放我一条生路,以后对员工们好一点,今天是我一个人反抗,如果你再这么继续霸道下去,搞不好哪天员工们就集体起义了,到时,你这龙椅要是坐不稳了,别怪我没有提醒您。”
杨心柔说完便摔门而出,门后,传来了郎胜天的咆哮声:“杨心柔,你今天走出这个门了,就别指望能够再回来!”
二十二 愤然辞职
摔门出来,听着郎胜天的咆哮,杨心柔觉得很是畅快,郎胜天赏赐给自己的堵心的包袱,自己终于还给他了,谁让他狗仗自己势,整天对着别人乱叫,拿数落别人当饭吃呢?这回,也让他尝尝,被别人数落这碗饭,到底滋味如何。
等杨心柔从畅快中醒过味来,才发现,门外走廊上站了一群兵马俑,她吓了一跳,好家伙,这些文物怎么都长了腿,大老远地从西安跑到这来了?
再定睛一看,原来是来面圣的各路大臣,本来是在走廊上侯旨的,可能被杨心柔和郎胜天的对话给镇住了,活活地被浇筑成了目瞪口呆的兵马俑。
杨心柔冲着他们一笑:“兄弟姐妹们,你们现在最好先回去,郎总被我气得不轻,你们最好不要找倒霉,现在谁进去谁是炮灰。”
听闻此话,那群兵马俑这才有了反应,开始面面相觑,然后互相交换了一个赞同的眼神,忽的一声,杨心柔只感到面前有黑影飘过,再一定睛,走廊上已经只剩空气了。
杨心柔笑了笑,回到办公室,简单收拾了一下,四处找寻,看有没有什么纸袋之类的,可以把自己的东西带走,找了半天都没有,看来,以后应该学学港剧中的那些职员,前一个镜头刚辞职,后一个镜头就搬着纸箱子收拾东西了,而且,那些箱子还都长一个模样的,恩,以后有机会去香港,一定去那些企业中参观一下,看看是不是每人在入职的时候,都会领一个小箱子,以备辞职时用。
最后,勉强找了个方便兜,把自己的东西装了进去,然后,杨心柔又看了看电脑,要不要学其他人那样,在辞职的时候把所有的资料都删除了呢?
她转念一想:“算了,走都走了,还计较那么多干什么?给后人留点资料,也算是公德无量了。”
收拾好东西以后,她把下属小周叫过来,把工作简单交代了一下,又把写好的辞职报告递给她:“周,我的这些手续,就麻烦你给我履行一下了,辞职报告和所有的表格我都填好了,就差郎总签字了,我领取的所有的办公用品都在这了,你回头和行政的小刘清点一下,我现在就走了,不要声张,我不想引起围观,你把所有的手续办完以后,麻烦你给我打个电话,我把档案什么的拿回去。”
交代完,杨心柔便提着兜,从后门出去,悄无声息地走到停车场,把东西往车上一扔,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我杨心柔可算是脱离魔窟了,敬爱的狼先生,你在这随便得瑟吧,我以后不会在你的草原上混草吃了,你的魔爪也控制不了我了。”
把自己的小车启动了,ρi股后甩下一股烟,算是送给胜天集团的礼物,杨心柔像只凯旋的公鸡,昂首挺胸地欢叫着上了路。
而此时坐在办公室里的郎胜天,则余怒未消,他点上一支烟,狠狠地抽着,杨心柔这个丫头太嚣张了,他不就数落了她两句吗?她还和自己较起劲来了,还摔门而去了,这是她第几次摔门了?对了,她又一次直呼郎胜天的名字了,朗胜天是她该叫的吗?真是岂有此理,胜天集团的所有员工,有哪个不是想说就说,想骂就骂的?偏偏就她杨心柔格外娇贵,打不得、骂不得吗?她要走,那就尽情走好了,胜天集团少她一个不少,多她一个嫌多,反了她了,竟敢公然数落起他来了,可恨的是,她一个脏字不说,但说出来的话却那么狠,把他的自尊心伤得面目全非,这样的员工,岂能容她?如果容忍了她,那她以后不就会得寸进尺了吗?不就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吗?自己这么多年来树立的权威,岂能让一个丫头片子给毁了?
沸水的温度再高,也要有柴火拱着才能维持,杨心柔走了以后,没人再给郎胜天拱火了,在狂抽了十几支烟后,他的温度,竟然也慢慢地降了下来,想想这个臭丫头说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也不是全无道理,其实,自己的嘴有多损,说话有多难听,郎胜天自己心里非常清楚,他的肝总是不舒服,也是整天大动肝火的原因。
仔细想想,是胜天集团的扩大,慢慢冲涨了自己的脾气,当初自己和民工一起吃一起住的时候,虽然脾气也不太好,但没有现在这么暴烈,尤其是刚开始创业的时候,到处求爷爷告奶奶,自己的姿态低得连条狗都不如,受尽了别人的白眼和蔑视,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发誓,早晚有一天,他要摆脱这种人下人的境况,一定要成为人上人,不再受别人的棱辱和欺压,所以他才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用来打拼。
等到后来,胜天集团越来越庞大的时候,他的权威也越来越大,他发现,随着地位的改变,自己已经有了随心所欲的资格,自己不痛快了,想说就说,想骂就骂,所有的人都不敢反抗,自己过去曾受的那些委屈,好象在一次次的骂人中获得释放,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痛快。他知道,这些人都是为了钱才选择沉默的,所以,他给员工的工资会比任何一个公司都高,在骂人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感到歉疚,反而非常心安理得,既然这些辱骂都是他郎胜天花钱买回来的,那么,他就有权利随便消费。
而杨心柔这个丫头,现在却完全不受他的威胁,甚至不给她发年终奖她都不在乎,这个没吃过苦没受过罪的丫头片子,竟然公然在他面前蔑视钱,自己早晚要让她知道知道钱的重要性。
不过,话说回来了,那个小丫头不会真的走了吧?应该不会吧?她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一向是想骂就骂、对谁都不留情面,也经常把让人滚的话挂在嘴边,他不冲她喊了好几回了吗?难道她还不了解自己的脾气?难道她真敢挑衅自己?
想到这,郎胜天起身去了行政管理中心,在座的职员看见他进来,全都必恭必敬地站了起来,他理都没理,直奔杨心柔的办公室,办公椅上是空的,他的心,竟然也忽然一空,转身出来问人力资源部的人:“你们杨经理呢?”
小周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郎总,我们杨经理辞职了,刚才她收拾完东西以后就走了。”
“什么?”郎胜天暴喝一声,管理中心所有员工的头,像被天上掉下来的棍子打了一圈,齐刷刷地低了下去。
“你给她打电话让她回来!我郎胜天不点头,谁敢从这个门走出去?你给我打电话,现在就打。”郎胜天又冲小周喊。
小周赶紧拿起电话,拨电话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电话拨通以后,她哆嗦着说:“杨经理,郎总让您马上回来。”
“什么?”此刻的杨心柔正在乐园,等着检票,准备玩旋转木马,能够从胜天集团那个狼|茓逃出来,光敲锣打鼓还不足以表达她的兴奋,她买了乐园的通票,准备把所有的游乐设施通通玩一遍,然后再去吃顿大餐,以犒劳那个半年以来一天都没休息的自己,感谢它在这样的摧残下,还能亭亭玉立,没变成一节竹竿。
此刻,接到小周的电话,她不假思索地就顶了回去:“你告诉郎总,我已经辞职了,不会再回去了。”
小周捂住话筒,战战兢兢地抬起头,郎胜天看她一眼:“她说什么?”
“她说她已经辞职了,不回来了。”
“放屁!谁允许她辞职了?就算她想辞职,也得等新上任的经理来了以后再走,她这样走算什么?你让她赶紧给我滚回来。”
知道这些话她无法转述,小周把捂在话筒上的手拿了下来,她知道,郎总声音的分贝和穿透力,足够有能力让电话那端的杨心柔听清他的话。
果然,杨心柔很清晰地听见了那只老狼的咆哮,她笑了一下:“小周,你把电话摁免提,我不让你为难。”
小周一听这话,如获大赦,赶紧摁了免提,杨心柔的声音,在管理中心的大厅响了起来:“郎总,是你亲口让我滚的,我现在只是遂了你的心愿,免得防碍了你的眼球转动而已,我再一次郑重地告诉你,我,杨心柔,不会再回胜天集团了,你要是不批我的辞职报告,那就等三天以后,你就算我个连续旷工,就可以辞退我了,公司也不用承担什么法律责任,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替你着想啊?不用谢我了,我正准备坐旋转木马呢,就这样。”
一阵嘀嘀声结束了喧嚣,划破了静谧,小周赶紧把电话挂上,所有人都让自己的目光去找自己的皮鞋尖玩了,谁也不敢和郎胜天冒着绿光的狼眼对视。
郎胜天的脸瞬时成了画布,赤橙黄绿青蓝紫轮番上场,在各种色素的齐心努力下,等到画布完全变黑以后,他伸手一撕:“保安主管呢?让保安主管赶紧给我滚进来,出动所有的保安,把杨心柔给我绑回来!”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二十三 针锋相对
杨心柔玩旋转木马正玩得起劲的时候,视线范围里忽然多了一群小木偶,他们齐刷刷地站在那里,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杨心柔摇了摇头,刚才自己玩木马之前,明明没有木偶表演啊,怎么现在忽然赠了一场表演秀呢?杨心柔叹了口气,看了看旁边的小朋友,难道,自己已经老了?随便转了几下就把自己转得头晕眼花了?
等杨心柔从木马上下来后,却看见那道木偶人墙朝自己漂移了过来,她定了定神,定睛一看,竟然不是幻觉,眼前这些小木偶都是鲜活的,而且还都穿着胜天集团的保安服装,搞什么?他们怎么在这出现了?难道是郎胜天忽然善心大发,特意赏赐他们到乐园来放松一下吗?不对,那个霸王如果有这么好的心肠,这帮孩子估计光剩整天跪在地上烧香了,要不就是乐园招聘保安,他们集体起义了?
看见杨心柔出来,保安主管常主管赶紧迎了上来:“杨经理,麻烦您跟我们回公司吧。”
“怎么?你们是来找我的?”杨心柔看了一下他们。
“是的,郎总特意吩咐我带队来把您请回去。”
“什么?”杨心柔冷笑了一下,这个郎胜天,真是霸道到家了,竟然让这么多保安到乐园来请自己,他是混黑社会的吗?他这是相请还是威胁?自己已经铁了心要辞职了,管他是什么,都跟自己没关系了,这帮孩子,横不能拿绳子将自己绑了,嘴里塞上布,把自己抓回去吧?
“常主管,你回去告诉郎总,我杨心柔的心现在已经拿秤砣重新改造过了,已经变成铁的了,而且下定决心要辞职了,他让你们来请我也好,绑我回去也罢,我都不会配合的,你们快回去吧。”杨心柔说完便往外走,有这帮小木偶们守着,剩下的项目也没法玩了,怪只怪自己刚才太得意忘形,干吗要告诉郎胜天自己在乐园呢?给了他搅和的机会?
“杨经理,您今天要是不跟我回去,我们这帮弟兄们可就都没饭吃了,郎总说了,如果不把您请回去,就全部让我们滚蛋。”
呵,杨心柔咬了一下嘴唇,算他郎胜天狠,知道她生了根不愿意连累别人的软肋,故意拿它来威胁自己,他算准了自己不会让这些保安们为难的。
没过几分钟,杨心柔这只昂扬的公鸡,又掉转鸡冠,朝胜天集团一路鸣叫着出发了,同时,它的鸡冠也完全竖起来了,好,郎胜天既然不愿意和平解放自己,那么自己就和他来一场恶战,推倒这座压在胜天集团员工身上的大山,为了胜天集团的解放而浴血奋战,就算因此把头颅抛了,把热血洒了,也在所不惜。
回到胜天集团,走到郎胜天的宫殿外面,竟然没有一个军机大臣,这些做臣子的,看来都深谙审时度势之道,知道土霸王今天心情不好,谁也不愿意把自己变成炮弹,装到大炮里,供郎胜天发射。
抬手敲门,里面传来一声暴喝:“给我滚回去,今天老子谁也不见。”
“好,那我走了。”杨心柔转身就走,原来,不是那些大臣不愿意做炮弹,而是这尊大炮根本就不给他们上膛的机会,既然这样,自己的唾沫,这次看来是省下了。
“你给我滚进来!”郎胜天暴戾的声音传了出来,在他的世界里,滚,永远是人类最适合采用的行进方式。
杨心柔知道,躲,是处理这次冲突的下下策,就凭郎胜天的个性,他是不会甘心就这样让自己一走了之的,就算是走,他也不会允许自己这样趾高气昂地离开,灰头土脸地离开,才是郎胜天最喜欢的方式。
因此,她转身推门走了进去:“找我有事?”
“呵,连郎总都不叫了是吧?你以为我胜天集团是菜市场吗?你只要拍拍ρi股就能走?”郎胜天把椅子转了过来,阴沉沉地盯着杨心柔。
“在这个世界上,真正能控制自己的只有自己,只要我自己想走,谁都控制不了我,包括你郎胜天,你以为胜天集团这么多员工,你都牢牢地控制着吗?错,他们是拿金钱或者所谓的发展前途把自己绑住的,而不是因为你。”
“无所谓,不管是我还是他们自己,只要能绑住他们不就OK了吗?”
“可是我有所谓,不管是你还是我,都已经绑不住我了,所以,在我这也就不OK了,您老人家还是高抬贵手,放我归隐吧,我实在没有兴趣在胜天集团呆下去了,一秒种都呆不下去。
“哦?胜天集团就这么令你反感吗?”郎胜天挑了一下眉毛。
“不是胜天集团,是你,实在让人忍无可忍。”
“是吗?我郎胜天有那么差劲吗?”郎胜天抽出一支烟点上:“你知道你在说谁吗?”
“知道,我做都敢做,还怕说吗?没错,从某些方面来说,你可以算得上是成功,但是,你硬生生把成功弄成了一个很浅薄的东西,那就是钱,在你的概念里,钱,是所有价值的体现,你用钱来衡量一切,以为只要给了钱,就可以随意打骂员工,如果你一直抱着这样的概念,你也辈子也就只能做个爆发户,永远成不了企业家。”
“哦?那你看看,我那个书橱里摆着的都是什么?”郎胜天用目光将杨心柔的视线牵到了书橱展览格里,并把她的目光锁在了一个“十大杰出企业家”的奖杯上。
“哼,你以为拿钱买个奖杯你就成了真正的企业家了?”杨心柔轻蔑地冷笑了一声:“大街上的假首饰,涂一层金粉就能变成真金吗?一只牛,把皮毛染成黑白花的,就能变成纯种的荷斯坦奶牛吗?一颗珠子,刷点荧光粉就能变成夜明珠吗?”
“杨心柔,你到底吃了什么,把你的胆子喂得这么狂妄?敢这么说我?”郎胜天的眉头,完全拧成了一根麻花:“胜天集团这么多员工,没有一个人敢对我这样。”
“你以为这是你的骄傲吗?你以为这是你的光荣吗?你错了,这恰恰是你的悲哀,你用钱来衡量一切,但是,却买不断一切,因为,你用钱买不来别人对你的真诚,在你面前,人人都戴着一个面具,说你爱听的,做你爱做的,他们可以在你面前点头哈腰,但是,出了门就会骂你不是东西,这种表扬,我替你听得多了去了,你给自己建造了一个虚幻的王朝,以为在这个国度里,每个人的骨头里都流淌着对你的尊敬,在他们面前,你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威严,梦做得多了,有时是会产生幻觉的。”
“杨心柔,你以为自己是谁啊?圣母吗?现在是在教化我吗?”
“我可没你那么不自量力,掂不清自己的分量,搞不清自己的角色,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员工,只不过没戴面具,以自己的真性情来面对你罢了,如果能够让胜天集团的每个员工都畅所欲言的话,相信,有的人说的比我还会透彻,毕竟,我刚到公司半年,受你的剥削和奴役的时间还不是太长,如果对那些在胜天集团干了好几年的员工实行催眠,让他们说说对你的看法的话,我相信,他们对你怨恨的高度,绝对不输于泰山,对你不满的广度,绝对不逊于黄河。”
“杨心柔,你把我郎胜天说成什么了?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堪吗?”
“是的,你是我见过的最没有管理智慧的领导,你虽然建立了一个现代化的王国,但实行的却是奴隶制社会的管理方法,把每个员工都当作你的奴隶来管理,靠奴役他们,你将胜天集团由一辆平板车,变成了现在的火车,但是,这辆车前进的方式却没有改变,那就是依然靠员工推着前进,不光对待员工,管理粗暴,你还不肯接受先进的管理方式,就连打卡机你都接受不了,依然坚持让员工手签考勤表,那些先进的管理理念,你从来都不愿意借鉴,你认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只有你自己的管理经验才叫经验,别人的经验都是无稽之谈,如果你不肯改变,继续这么故步自封下去的话,胜天集团早晚会变成你的陪葬品。”
“杨心柔!”郎胜天把手里的烟蒂狠狠地捻灭在烟灰缸里:“你…….。”
杨心柔抬头直视着郎胜天那张灰白的脸:“是让我滚是吗?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现在马上就走,不用送了!”
杨心柔说完,在心里轻吐了一口气:“舒服,早让我滚不就完了吗?还非把我弄回来,又让我老人家痛快一回,唉!说你什么好呢?”
杨心柔的手刚碰到门,身后却传来了一个低沉而又略带疲惫的声音:“如果你累了,可以休息两天,也可以出去旅游一下散散心,休息完了以后,就回来上班吧。”
二十四 攻心战术
杨心柔本以为,自己在点了这把火后,会彻底把郎胜天的火药筒点爆,怕他把屋顶都炸没了,所以她才在说完以后,赶紧溜之,以求大吉。
没想到,关键时刻,郎胜天暴戾的链子又掉了,他郎胜天可真是能耐,总有本事把人惹得火冒三丈,恨不得马上拂袖而去,从此海阔天高,但他却往往在你崩溃的情绪飞速到达悬崖的时候,适时地抓住缰绳,不让你掉进隐退的深渊,杨心柔发现,这只老狼,有超强的控制力,平时飞扬跋扈,骂人从不经大脑过滤,但是,在重要时刻,他又会紧紧握着理性的方向盘,不肯让它跑偏,自己当初不想进入胜天集团的时候就出言相激,希望他彻底暴怒,自己好抱着他让自己滚的战利品昂扬而去,但当时他就在关键时刻服了软,把自己留在了胜天集团,现在,他又故技重施,在自己准备要决然离去的时候,他看出了形势的危急,所以,硬是压住自己的脾气,把他自己抛进了软化水里,适时地调整了情绪,把态度软化下来。
而这,恰恰是杨心柔的七寸,如果郎胜天态度一直那么蛮横,脾气一直那么强硬,她是心不带抖肝不带颤的,而且,辞职的决心那也是钢钢地硬,如果拿锤子砸都能火花四溅,但是,一旦看见那只天不怕地不怕、飞扬加跋扈、蛮横加无理的老狼垂下它那骄傲的头颅,把那锋利的爪子耷拉下来,把昔日狼眼里那份狂妄剔除掉,转而换上妥协的美瞳的时候,杨心柔那颗钢钢的心,便犹如一下被投到了炼钢炉里,瞬间就化成了一滩水。
此刻的郎胜天,把自己埋在了一堆烟雾里,眼神里竟然透着些许沮丧,与往昔那狂妄得一塌糊涂的眼神相比,这个眼神,让杨心柔忽然生出了一丝不忍,这个一直活在超凡自信里的土皇上,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是至高无上的君王,在他的国度里,他拥有说一不二的绝对权威,也拥有随心所欲的专制特权,现在,碰到了一个敢公然挑衅他的权威的草民,而且还是一介女流,而更可恨的是,这个女流一再地惹怒他,而他却又偏偏下不了决心放手让她走,想必,他现在的沮丧,也不比滔滔江水少多少吧?自己还是发发善心,帮他排一下水得了。
想到这,杨心柔女性的温柔被他感化出来了:“郎总,其实,您也没有我说得这么差劲了,要不然,您也不会把胜天集团发展成现在这样,我刚才是因为生气,所以才专门挑你不爱听的说。”
“杨心柔,你坐下,咱们今天好好聊聊。”郎胜天竟然把杨心柔眼里的温柔抢了过去,装在了自己眼里,当他用了无比温柔的目光看着杨心柔的时候,杨心柔忽然打了个冷颤,在心里给郎胜天上了一柱香:“爷爷,咱别这样行吗?我杨心柔就怕这手,您老人家还是饶了我吧。”
见杨心柔在沙发上坐下,郎胜天吐了口烟:“杨心柔,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不可理喻?”
杨心柔低了头没说话,人家老爷爷现在正在做自我批评呢,自己就不用再落井下石了,她的石头,只用于这只老狼狂妄发飙的时候,打在他脑门上让他清醒的,现在,这位老人家好象已经在抽烟思过了,自己就不用出手了。
“说实话,你有些过分,我不知道你究竟怎么想的,竟然认为我是只病猫,一再在我面前逞英雄,你这些话,很不中听,你别以为自己是魏征,我是唐太宗,我没那么好的度量,在你惹怒我之后,我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恩?”杨心柔抬了头,这只老狼,不是要做自我批评吗?怎么又要*了?
“我不允许你辞职,不代表我多么舍不得你,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承认你有点小能力,但你走了,完全不足以影响我胜天集团,不让你走,是因为你还不了解我郎胜天,你看到的,只是一个很表面的我,我不能让你带着这种印象离开公司,所以,我准备给你次机会,一次好好认识我的机会。”
“恩??”杨心柔皱了眉,这算是好话还是赖话呢?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我这个人,不是你想象得那么冷血,也不是你所认为的那么不近人情,等你完全认识了解我以后,如果你还觉得我这个人不值得你为我效力,到时,我二话不说,就放你走,胜天集团走过这么多人,都是因为他们自身能力有问题,还从来没有一个人是因为我的管理有问题而离开的,所以,你要这样走的话,我是不会甘心的。”
“才怪!”杨心柔在心里说:“我敢肯定,走的那些人,百分之八十都是因为你的管理方法有问题才走的,而且,我也敢肯定,走的那些人,神经都比较正常,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不过就是不想生事,懒得跟你说实话而已。”
“虽然我表面上对员工很粗暴,但是,当他们真正碰到困难的时候,我绝对会出手的,就说绿化部的小梁吧,你知道他为什么对我那么忠心耿耿吗?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尽心尽力吗?因为,我救过他的命。”
“恩???”杨心揉瞪了眼,越说越邪乎了啊,就这么一会,他就已经把自己整成菩萨了,就他?这个暴君,胜天集团这满门忠良,没被他打尽骂绝,已然是大家的造化了,这个一向毁人不倦的主,还会救人?
“小梁是我刚开始揽工程的时候,来到我的工程队的,”郎胜天丝毫不理会杨心柔质疑的眼神,兀自说着:“他家在大西北,穷得掉渣,有一天,他在过马路的时候,被车撞了,司机跑了,等我赶到医院的时候,他都被推出来了,医生说他不行了,伤得这么重,几乎没有抢救的价值了,可以联系他的家人来处理后事了,当时,我就给医生跪下了,把我所有的工程款都拿了出来,求医生说什么也要救他一命,小梁当时才十九岁,我就算不要自己的工程队了,也要救他一命,医生被我缠得没辙,才答应做手术试试,不过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小梁在手术的过程中就可能会死,问我是不是还要付这高昂的抢救费用,我当时想都没想,就告诉医生马上救人,这是一条人命啊,我肯定救,钱算什么,只要人在,钱没了可以再挣,人没了,一切就都完了。”
“恩????”杨心柔发了呆,现在是小说广播时间吗?自己是在收听《今古传奇》节目吗?他?用钢筋做成的郎胜天,铮铮铁骨,一敲嘎嘎响的郎胜天,会给人下跪?还有,那个拿人民币做成的郎胜天,满身铜臭,用钱来衡量一切的郎胜天,会说出钱算什么的豪言壮语来?不得了,要出大事了,是要地震了还是要海啸了?这只老狼反了性了,一定要有天灾出现了,自己是不是磨磨拳,擦擦掌,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才是上策呢?
“不过,小梁命也真大,还真从鬼门关上逃回来了,不过就是腿残了,我把钱都给了医院以后,那支工程队也解散了,我由包工头又变成了民工,不过,我到现在也不后悔,我郎胜天是谁,就算老天把钱都收回去,只要我在,我早晚都会再把它挣回来的,就算老天今天把胜天集团拿走了,让我变得一无所有,我还是会东山再起的。”郎胜天眼里的绿光重新开始闪耀了。
杨心柔看着那个又开始自信加狂妄的郎胜天,心里并没有太多敬佩的感觉,如果,这个故事,她是从别人嘴里听说的,她一定会觉得郎胜天是个英雄,但是,现在由他自己说出来,就带了些自吹自擂的成分,降低了他的英雄色彩,俗话说,大恩不言谢,一个人,如果把自己对别人的恩情挂在嘴边上,那就给这个善举打了折扣。
“我跟你说这个故事,不仅要告诉你,我郎胜天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仿佛透视到了杨心柔心中的一丝不屑,郎胜天又继续发话了:“我还想告诉你的是,你不要把自己弄得那么清高,瞧不起钱这个东西,关键时刻,我用钱买回了小梁的一条命,如果不是我及时拿着钱赶到的话,小梁就被放弃抢救了,如果那种情况下,换了你,你能用清高救回他的命吗?所以,丫头,你还嫩着呢,看这个社会的眼光还差得远呢,就凭你这点年轻气盛,就想闯荡出个江湖吗?好了,我答应过你让你休息两天,就不会食言的,我给你放个假,你把心态整理好了,就给我回来上班,就这样!”
从郎胜天的办公室出来,杨心柔一时有些迷茫,怎么?自己雄赳赳气昂昂地进去,怎么这么快就低头耷拉角地出来了?刚才那句:“好的,郎总。”这句很没出息的话,是从自己这个倒霉催子的嘴里说出来的吗?自己这样出而反而,会不会有些掉价呢?
虽然有过一阵短暂的沮丧,但是,杨心柔很快就释然了,只有好马,才不吃回头草呢,自己是好羊,适当吃点回头草,或许有益于身心健康,恩,自己不妨尝试一下,如果成功的话,以后就把它作为特色菜,在羊群里重点推荐。
二十五 如此休假
杨心柔从郎胜天的办公室出来,一路高歌回了家,既然,他郎胜天开了金口,赏了自己几天假日,那自己也没有必要扮演敬业的楷模,推辞不受,只要他老人家肯出血,就算赏她在家休息一个月,她也会心安理得受着的。
晚上,躺在床上的杨心柔,想着转天不用早起上班,浑身的每个细胞竟然都在跳舞,幸福,如同巨浪,一波一波地向她袭来,她这才明白,原来,幸福,是对比出来的,以前,自己双休的时候,整天和“休息”相偎相相依,每个礼拜睡懒觉,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从来没觉得这有多么了不起,而自从进了胜天集团,郎胜天就逼自己和“休息”这位恋人分了手,不仅如此,郎胜天还残忍地把“休息”发配到云彩上去戍边了,让杨心柔只能和昔日的这位恋人泪眼相望而不得相聚,现在,自己用辞职这一招,逼得郎胜天法外开了恩,特意准许她和“休息”相会,那么自己也无须矜持,就尽情地和“休息”缠绵几天,以解自己这半年来的相思之苦。
杨心柔又拿过自己的大公鸡钟表,把闹钟取消了,自从自己进了胜天集团,这只公鸡也被活活逼成了周扒皮,每天都要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没有懈怠的机会,现在,拖郎大人的福,它也可以暂时休个假了。
由于大脑皮层过于兴奋,一直折腾到凌晨两点,杨心柔才被周公温柔的大手牵走。
转天早上,杨心柔正在和自己的美梦拥抱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铃声,杨心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美梦一脚踹走了,一个鲤鱼打挺就蹦了起来,心里有个小鼓不停地在敲打自己的意识:“完了,完了,起晚了,迟到了。”
爬起来就往洗手间跑,手忙脚乱地洗脸漱口,换好衣服,从冰箱抓了袋奶,杨心柔就往外跑,边跑边冲在厨房做早点的妈妈喊:“妈,早点来不及吃了,我要迟到了,先走了。”
杨妈妈赶紧从厨房追出来:“小柔,你昨天不说今天不上班吗?怎么又这么火急火燎地跑了?”
此时的杨心柔已经冲出门外,狂奔了几个台阶,听到身后妈妈的喊声,她张牙舞爪的四肢瞬间定在了楼梯上,急于要去上班的大脑也忽然刹了车,杨心柔甩甩脑袋,这才清醒过来:“对哦,今天不用上班了。”
把自己从楼梯上拖回来,杨心柔不仅恨恨地,都是这个郎胜天,把自己都折磨神经了,脑子上班的那根弦一直紧绷着,都快把自己绷残了。
杨心柔悻悻地回到卧室,把包一扔:“妈,我要接着睡,睡醒了再吃早点。”
伸手开始换衣服,睡衣还没上身,铃声又响了起来,杨心柔摇摇脑袋,自己怎么中了魔咒了?难得休息一回,耳朵还总出现幻觉,杨心柔不理它,接着换睡衣,铃声依然执着地厮叫着,杨妈妈推门进来了:“小柔,你怎么不接手机啊?”
杨心柔这才回过神来,原来这不是闹铃,是手机,看来,自己真的是神经衰弱了,大脑都反应不过来了,打开包,取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杨心柔的心便沉进了大海,是总裁办的电话,搞什么,明明说好让自己放假的,怎么这么早就给自己打电话呢?
无奈地接了电话,电话那段传来秘书的声音:“杨经理,郎总刚才吩咐我给您打个电话,让您去律师事务所一趟,去找咱们公司的法律顾问,商讨一下俱乐部那件劳务纠纷的案子到底怎么解决,对了,郎总还特意嘱咐我,说您正在休假,您和律师商量完了之后,就不用回公司向他汇报了,给他打个电话就行,杨经理,祝您休假愉快!”
挂了电话,杨心柔把手机往床上一扔:“愉快个头,说好让自己休息两天的,一大早就把任务派来了。”
心中有事,便再也无法入睡,杨心柔爬起来,给公司的法律顾问打了个电话,和他约定见面的时间,法律顾问回应她一个半小时以后他有重要的事要做,她要去的话,只能现在尽快过去。
从家到律师事务所,光路上就要半个多小时,杨心柔只得赶紧爬起来就往外跑:“妈,我有点事要去处理,回来再吃早点。”
一路开车彪到律师事务所,和法律顾问研究了那件劳务纠纷的案情和应对方法,杨心柔给郎胜天打了个电话汇报了相关的情况,郎胜天在电话那端说:“杨经理,这些事可以等你上班以后再处理也不迟,不要这么拼命,注意自己身体,好不容易休个假,要多休息,就这样。”
杨心柔看着自己的电话,心中愤然:这个口是心非的郎胜天,明明是他安排自己在休假的时候工作的,嘴上还说好话,真是的。
开车回到家,已经十点多了,肚子已经咕咕叫了,杨心柔这才坐下来吃早点:“妈,我都N年不逛街了,吃完饭,咱俩逛街去吧?”
“好。”杨妈妈心疼地看着杨心柔:“你们公司也真是的,真就那么忙吗?都半年了,这才第一次放你假。”
吃完饭,杨心柔载着妈妈去了商业街,转了半天才停好车,刚交完存车费,电话就响了起来,是办公室小周打来的:“杨经理,不好意思,打扰您休假了,今天,咱们劳动局不是有个会议吗?”
“对啊,怎么了?我不是已经安排你去了吗?”
“可是……。”小周在那边支支吾吾。
“怎么了?”
“刚才郎总到咱们办公室来了,咱们所有的日程安排不都在白板上贴着吗?他看见这个会议就问谁去参加这个会,我说您安排我去了,他说这个会议是年终的企业总结会议,对公司来讲很重要,要由人力资源的一把手亲自参加才行,不仅要做好今年的汇报工作,还要及时了解一下明年有什么新政策,所以,我才给您打电话的,对了,郎总说了,您正在休假,如果会议有什么新精神,您不用到公司来汇报,只要给他打个电话就行了。”
杨心柔拍了拍胸口:“这个会议几点来着?”
“下午一点。”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杨心柔抬手看了看表,已经11点多了,要先把妈妈送回家,从这回家,要半个小时,而劳动局在开发区,开车过去至少要一个多小时,自己现在就算马上出发,都不一定能准时到,杨心柔把六块钱的存车票放包里一塞:“真是过分,要打早打啊,不知道这边的商业街停车费贵啊?停了没有二分钟,真是的,妈,我现在有点事要做,我先送您回家,等我办完事咱再逛。”
开车把妈妈送回家,杨心柔连午饭也顾不上吃,赶紧开车往劳动局赶,等赶到劳动局,离会议开始时间只有十分钟了。
一直开到五点,会议才结束,走出大楼,杨心柔抬头看了看天,冬天,本来白天就短,加上有些阴天,天色已经暗了,她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腰,驱车开始往市里赶。
车刚拐进小区,手机就响了,杨心柔拿过手机一看,又是总裁办:“杨经理,通知您晚上开会,七点,二楼会议室,郎总特意吩咐,领导班子的人必须全部参加,他总是提前十分钟进会议室,所以请您抓紧时间。”
杨心柔低头看了一眼表,已经六点一刻了,自己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来不及上楼吃饭了,她只好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妈,我公司有点事,现在需要过去一趟,您把饭给我留着,我从公司回来再吃。”
一路飞奔到公司,气喘吁吁地回办公室拿了笔记本和笔,杨心柔又一路往会议室冲去,等她冲进会议室的时候,郎胜天已经到了,他斜眼看了一眼杨心柔:“杨经理,休假休得不错嘛,来公司开会,连工装都不穿了。”
“郎总,我下午去劳动局参加会议了,还没到家,就通知我开会,哪有时间换工装啊?”杨心柔不满地回敬道。
“杨经理,我可是给你开了先例了,胜天集团的这些高管,没人能享受休假待遇的,你现在还来破坏我的规矩,看在这是晚上的份上,你不穿工装,我姑且不和你计较,下次要是再让我在楼里看见你不穿工装,我决不饶你,行了,坐下吧,现在开会。”
会议开始后,郎胜天发挥了自己演讲家的才能,洋洋洒洒地又开始做报告,等他意犹未尽地宣布散会的时候,时间的指针,已经疲惫不堪地爬到了11点半,杨心柔的的后背上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前心已经亲切地贴过去了。
把笔记本放回办公室,走到停车场,杨心柔正好看见郎胜天在保安的簇拥下也要上车,看见杨心柔出来,郎胜天冲她笑了一下:“杨经理,你打算还要休几天假啊?”
二十六 出差旅游
杨心柔看了看狼心佛面的郎胜天,没理他,便钻进了车里,开车回家,客厅里爸爸妈妈仍然窝在沙发上等自己,听见门响,杨妈妈赶紧站了起来:“小柔,怎么才回来?吃饭了吗?厨房的饭还给你留着呢,我给你热一下。”
杨心柔赶紧阻止她:“妈,我在公司已经吃了,不用给我热了,不是让你和爸别等我的吗?”
转身,她又冲杨爸爸喊:“爸,您明天还要上班,赶紧去睡吧,以后我晚回来,不要再等我,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经常晚回来的。”
“小柔,要是辛苦,咱就不干了,一个女孩子家,用不着这么拼命的,就算你在家歇着,我和你妈也能养得起你,你整天这样起早贪黑的,我和你妈看着都心疼。”
杨心柔走过去把爸爸拉起来就往卧室推:“爸,您想哪去了?我的工作就是时间长点,其实挺轻松的,您就别瞎操心了,赶紧去睡,我年轻,晚睡会不要紧,您都一把年纪了,能和我耗吗?再说,我这不也是为我自己攒嫁妆呢吗?我这班,上得挺开心的,要不,我不早就辞职不干了吗?你和我妈就别担心我了。”
把老两口哄回卧室后,杨心柔洗漱完才回到卧室,疲惫不堪地把自己摔到床上,看了一眼床头上的大公鸡,它冲杨心柔瞪着眼,指着已经凌晨一点钟的指针责问她:“这就是你的休假吗?”
杨心柔一巴掌把它打趴下了:“你冲我吹什么胡子,瞪什么眼,你以为我乐意这么晚回来吗?”
想到停车场郎胜天那幸灾乐祸的眼神,杨心柔把手机拿过来,把电池抠了出来:“你这只剥削死人不吐骨头的老狼,嘴上说让我休假,其实变着法的让我上班,你想用这个办法让我自动放弃休假是吗?我才没那么伟大,我这台机器要检修了,你想把我变成你这样的神经衰弱,靠安眠药才能入睡,窗口都没得一扇,本姑娘明天要睡一天觉,气死你这只老狼。”
把被挖了心脏的手机扔到一边,杨心柔把自己裹在温暖的被窝里,等着周公来和自己约会,躺了半天,却无法入睡,肚子一直在跳韵律操,咕咕地跳得很是欢实,杨心柔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一天只吃过一顿早点,此刻,虽然大脑累了,非常想休息,但肚子却揭竿起义了。
杨心柔只好爬起来,进了厨房,饭菜已经凉了,但她怕一开火又会惊动老两口,只好随便扒拉了一点饭菜,好歹对自己的肚子有个交代,把它的起义*下去就行了。
喂完肚子,杨心柔重新回到卧室,又折腾了一会,这才沉沉睡去。
转天早上,当杨心柔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又隐约听到了一阵铃声,她刚要下意识地醒过来,理智却死死地把她摁住了,提醒她手机已经关机,不会有电话了,杨心柔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这才把自己意识的缰绳松开了,接着睡。
朦胧中,她听见妈妈的声音:“小柔,醒醒,你们公司电话。”
杨心柔在梦中听见妈妈的声音很不爽,嘟囔了一句:“妈,我是你的亲闺女,连你都来搅和我,我很累,让我睡个好觉不行吗?”
迷迷糊糊中,她听见了妈妈的叹气声:“小柔,要不,咱这工作,不干了行吗?”
杨心柔翻了个身,却碰在了一件什么东西上,她迷糊着睁了一下眼,却看见妈妈红着眼圈站在床前,原来,这不是梦,她赶紧揉了揉眼,坐了起来:“妈,你干吗呢?有事吗?”
“你们公司来电话了,说有事找你。”
“电话?”杨心柔看了看躺在一边被做了手术的手机:“妈,你睡迷糊了吧?我手机关机了,哪来的电话呀?”
“是咱们家的电话,我还撂着呢,你先去接一下吧。”
杨心柔在心里狠狠地煽了郎胜天一巴掌:“你这只老狼太过分了吧?剥削我也就完了,还连我的家人一起折磨,电话还非要打到家里来,让我好好休息一天,你就活不下去了是吗?‘休息’杀了你全家吗?你和它有不共戴天之仇吗?看见别人休息,你就那么气愤吗?”
气哼哼地接了电话,是总裁办打来的:“杨经理,请您马上到公司,郎总说,要带你们几个高管去旅游,先去深圳,再去上海,机票都给你们定好了,三个小时以后的航班,需要提前一个小时到机场,所以,您必须在一个小时以内赶到公司集合,然后马上往机场赶,对了,郎总特意交代,请穿工装,还有,带着夏天的工装。”
撂下电话,杨心柔一时有些发愣:“旅游?这个郎胜天搞什么?怎么提前不说一声,忽然就要出发呢?而且还要求穿工装?这是旅游吗?”
发了一会呆,杨心柔忽然意识到,自己必须在十几分钟内就要出门,就算自己开得快,到公司也要接近一个小时,公司离机场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再不抓紧,就来不及了,她赶紧冲妈妈喊:“妈,你赶快把我的旅行箱拿出来,给我收拾几件夏天的衣服,我要去深圳那边,赶紧的,马上,还有,把我夏天工装也放上。”
杨妈妈一边去拿行李箱一边问:“怎么忽然要去深圳呢?”
“妈,您放心,这次不是工作,是公司组织的旅游,快点吧,来不及了。”
一路跟抢劫一样,风风火火地赶到公司,郎胜天和其他的几位高管已经在大厅等着她了,看见她进来,郎胜天一脸阴沉:“怎么这么磨叽?一点效率都没有,好了,赶紧出发吧。”
杨心柔只好莫名其妙地跟着大伙上了公司的公务车。
一路开到机场,换完登机牌,杨心柔这才悄悄地问身边的梁部长:“梁部,咱这是为什么忽然要去旅游啊?”
“旅游?呵,杨经理,你真有乐观精神,毕竟年轻啊,看问题总是那么阳光。”
“什么意思?”杨心柔一头雾水。
“你很快就会知道,这次旅游,会有多么愉快了。”
杨心柔又看了一眼其他的高管,在他们的脸上,竟然没有一丝出游的兴奋,她又疑惑地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郎胜天,他正苦大仇深地皱着眉头。
飞机一落地,郎胜天的随行秘书便招手拦车,一路直奔下榻的酒店,到了酒店大堂,领了房卡,郎胜天吩咐:“上去把行李放好,十分钟后大厅集合。”
杨心柔和开发部的林部长一个房间,两人相伴进了房间,把身上的厚衣服换下来,杨心柔便换上了夏天的衣服,转身,却看见林主管跟看鬼一样地看着自己,杨心柔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林部,怎么了?”
“秘书没通知你带夏天工装吗?”
“通知了。”
“那你还敢穿自己衣服?”
“咱们这不是出来旅游吗?还用穿工装吗?”
“杨心柔小姐,看来,你一点都不了解胜天集团的文化,赶紧的,换上工装,大厅集合,到点了。”
杨心柔只好换上工装,跟在林部后面下了楼。
走到大厅,其他人员已经到齐了,清一色的工装,看见他们俩下来,郎胜天皱了一下眉头:“你们女人,就是麻烦,好了,赶紧去餐厅吃饭。”
酒店餐厅里,郎胜天照样一言不发,他不说话,其他的人也都大气不敢出一声,杨心柔好象都能听见大家砰砰的心跳声,而她自己的心脏,却感觉跳不动了,如此压抑的气氛,让人食难下咽。
吃完了令人憋气的“沉默宴”,一行人出了酒店门口,公司预租好的商务车已经停在门口,鱼贯上车,车子一路驶出了市区,杨心柔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道,有心想问其他人到底要去什么地方,却看见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沉默着,她也只好加入了“沉默的羔羊”的行列。
一直开了两三个小时,车子才在一个度假村停了下来,杨心柔舒了口气:“还好,度假形式虽然让人不敢恭维,但是,度假内容应该还不错,这个度假村看着挺气派的,在里面住,应该挺享受的。”
杨心柔的气还没喘匀,一路沉默的郎胜天终于开了尊口:“我跟这边的负责人都已经联系好了,过一会,你们就能看见跟你们对口的部门负责人,你们要好好跟他们交流,借鉴一下他们的管理经验。”
没过多长时间,杨心柔便见到了这个度假村人力资源部的经理,在他的办公室里,他详细地给杨心柔介绍了他们度假村的组织架构和管理模式。
等介绍完之后,杨心柔便收到了集合出发的命令,等车子开出度假村的时候,杨心柔连他们的景区都没看上几眼。
回到酒店,又到了吃“沉默宴”的时间,吃完之后,杨心柔本想把工装换下来,去外面逛一下,却又听到了那个她最不愿意听见的声音:“十分钟后,到我的房间开会,大家讨论一下人家成功的管理经验是什么,还有,咱们公司存在哪些问题。”
会议一直持续到晚上11点才散,杨心柔看着窗外灯火霓虹的城市:“原来,旅游的意义就是换了个地方开会而已。”
转天不到六点,杨心柔她们的房间便被郎胜天的随行秘书敲响了:“赶紧起床,半个小时以后大厅集合,马上转机去上海。”
风风火火地赶到上海,工作日程一如深圳,还是租车,去其他企业参观,晚上,回到酒店照样开会,不同的是,今天的会议,郎胜天善心大发,多赠了他们一个小时,等会议结束的时候,时针已经指向了12点,郎胜天看着窗外:“我给你们定的是外滩最好的海景房,不用你们亲自去,在房间里就能看见美丽的外滩,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替你们着想啊?不过,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爱热闹,这样,散会以后你们想出去玩的话就去玩吧,想逛街就去逛街,想购物就去购物,我还是很开明的,既然出来玩嘛,就玩痛快了,不过,明天早上7点的航班回去,你们玩归玩,不能耽误了航班,就这样。”
二十七 司机事件
散会以后,杨心柔疲惫不堪地回到房间,换了睡衣准备洗漱,林部看她一眼,戏谑地学着郎胜天的口吻:“杨经理,你想出去玩的话就去玩吧,想逛街就去逛街,想购物就去购物,既然出来玩嘛,就玩痛快了。”
杨心柔一听这话就来气:“我就没见过这么虚伪的领导,坏事也做了,好话还说着,折腾了两天,现在都12点了,哪还有力气出去玩啊?再说,这么晚了,就算我们想出去购物,还能购什么?”
林部笑了一下:“你还有力气生气呢,我们都习惯了,没看见来的时候,除了你,每个人脸上都面无表情吗?跟着郎总出差,比上班还累,一天从早跑到晚,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连话都不能多说,在外人看来,还落个旅游的美名。”
杨心柔看了她一眼:“林部,您来公司好几年了,就郎总这个脾气和管理方式,您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我来了才半年,就感觉快坚持不住了。”
林部把行李箱拿出来,一边收拾一边回答:“习惯就好了,我刚到公司的时候也是很不适应,也是很多次都有辞职的冲动,郎总这人有时是挺让人受不了的,不过,他虽然脾气不好,但算得上是个很有良知的老板,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郎总这个人需要慢慢去了解。”
“是吗?”杨心柔不屑地撇撇嘴,这个郎胜天到底有几把刷子呢?把别人的嘴都刷住了?他到底有什么优点能让这些老员工心甘情愿地跟着他干呢?自己怎么就没发现他身上有哪些伟大的人格魅力呢?
“不过,话说回来了,我们之所以能坚持住,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郎总给的待遇高,你现在还没成家,还不知道要负担一个家庭有多累,像我们,两边有老人,还要还房贷,要供车,孩子要上幼儿园,一个月要几千块钱的花销,如果没有好一点的收入,根本就支撑不起来的,所以,就算有时感到很累,但想到家庭和孩子,也就只能坚持着了,生活就是这样,想轻松,就挣不着钱,想过好一点的日子,就要拼命。”
杨心柔暗自叹了口气,难道,自己也要一直过这种痛并坚持着的生活吗?
转天一早的航班,在机场换好冬天的工装后,一行人直接搭乘公司的商务车回了公司,杨心柔看着各部门负责人各自归位,像往常一样马上进入了工作状态,耸了耸自己僵硬的双肩,她不仅佩服起胜天集团的这些高管来,在郎胜天呕心沥血的培养下,他们成了训练有素的飞虎队,不管怎么折腾,好象都已经感觉不到疲累了,并随时能进入工作状态,而相比之下,自己就相形见绌得多,浑身酸痛,耳朵到现在还有轰鸣的感觉。
看见别人都进入了工作状态,她也只好进了办公室,坐在办公椅上,想到自己休假的这几天,平均睡眠没有五个小时,工作强度比平时还大,她便愤然地把办公桌上填写的请假单撕了个粉碎,准备休假的那天,她把单子填好去找郎胜天签字的时候,他已经离开办公室了,所以她就暂时放了下来,想休完假以后再补单子,现在,自己的休假都被毁得连个灰烬都没有了,还填什么鬼单子?
把单子扔进垃圾筒,刚泡了杯茶,想休息一下,小周便推门走了进来:“杨经理,出事故了,咱们刚招聘的大客司机在出车的时候,没控制好,车撞在柱子上了。”
“有人员伤亡吗?”杨心柔赶紧问。
“那倒没有。”
“那还好一些。”杨心柔松了口气,不管怎样,生命安全最重要,只要人没事,就是万幸了。
杨心柔把茶杯放下,站起身来:“现场在哪呢?咱们看看去。”
话音未落,杨心柔的手机便痛苦地哀鸣起来,杨心柔一听来电铃声,头皮就发麻,为了区别来电,她把郎胜天的号码单独设了一个铃声,每次听到铃声,她的肝都颤,不知道那只老狼又要嚎叫什么。
硬着头皮接了电话,电话那端立马传来一阵炮声:“杨心柔,你是怎么给我招聘的?你招聘的都是些什么人?你是不是随便从大街上给我拉了一个人来开车?你对他的技术考核过吗?他有开大客的本事吗?你知道我的大客多少钱一辆吗?如果你不知道的话,我告诉你,100多万一辆,你就这么随便地给我糟践吗?你是看我的钱多,想给我烧一些吗?你还有点责任心吗?你会招聘吗?你干过这个工作吗?你招的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你知道这一撞光修理费就多少钱吗?这个损失,那个司机赔得起还是你赔得起?你要怎么跟我交代?”
杨心柔摇了摇脑袋,自己对飞机的反应比较大,耳朵本来就还有轰鸣现象,又被郎胜天这么一轰,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短路,听她没反应,电话那端的郎胜天急了:“杨心柔,你嘴皮子不是挺利索的吗?这会儿怎么哑巴了?把祸给我闯完了,现在跟我玩沉默是吗?”
“郎总,我们招聘人员,都是严格按照流程走的,招聘这个大客司机的时候,我们人力资源部审核过他的证件,他的驾驶证是有效证件,而且有十几年的大客驾龄,我们也核实过他的工作履历,他原来是开公交车的,我们给他原先单位也打过电话,证实他确实开过十几年的客车,而且从来没有出过事故,所以我们才通过的资格考核,业务考核这块,由车队方队负责考核,他经过试车后,在业务考核单上签字,说这个人业务能力没问题,我们才录用的,我们在程序上没有什么错误。”把大脑放平,杨心柔恢复了正常的思路。
“你这么说,你想推卸责任了?你的意思是,你给我招了一个不合格的人,责任还不在你是吗?你别妄想把责任推到方队身上,他跟了我这么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品我很清楚。”郎胜天开始嚎叫。
“您这么说什么意思?方队的人品你信得过,也就是说我的人品您信不过才会觉得我有问题是吗?”杨心柔觉得胸膛开始有火在燃烧。
“那当然,你没问题,你看看你给我招的什么人,你这不是存心给我搞破坏吗?”
“郎总,发生这种事,也不是我想看到的,我知道您非常爱惜车,看见车受损了很生气,但是您也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往我身上推,再优秀的司机,也有发生意外的可能,我们人力资源部能调查一个人的过去,难道还能保证他的未来吗?我们能保证他们永远不发生交通意外吗?”
“那当然,你们人力资源部是干什么吃的?不就是负责给我招聘合格的人吗?如果这个人不合格,不就是你们的原因吗?你是干什么的?不就是给我把关的吗?就你这样给我把关,我胜天集团早晚还不是要毁在你的手里?”
“所谓的意外,就是意料之外的事,很多事情都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我们人力资源部不是天宫,我也不是玉皇大帝,我怎么能预知所有的事情呢?要是按照您的说法,我们人力资源部就对所有人以后的行为都负责的话,如果哪天咱们的员工有人杀人放火了,责任也在我是吗?”杨心柔感到有火星蹦进大脑里了,大脑开始发热。
“那当然,把杀人犯都招进来了还不是你的责任?”郎胜天甩手就往杨心柔的大脑里扔了根火柴。
“人是会变的,别说我杨心柔,就是你郎胜天,难道有本事能看穿每一个人吗?你要这么说的话,这个工作我干不了,因为我没有这个本事能预知每一个人以后的行为,我也负不了这个责任,再说,工作归工作,你不要动不动就侮辱我的人品,这是两回事,就算我工作有失误,你也不能断定我人格有问题,况且,这件事,即便有错,错也不全在我。”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知道,推卸责任,可是,推卸责任的前提是本身有责任,这件事情,我不认为我要负多大的责任,这不过是个意外而已,如果说他的驾驶证是假的,或者说他的工作履历都是假的,我负全部责任,但是,你要让我为他的意外负责任,我是不会承担的。”
“负不了责任你就给我滚,我郎胜天不收留废物,如果连招进来的员工的人品和能力都负不了责的话,我要你管个屁用?就算是个屁,放了还痛快一下呢,要你有什么用?”
“好,郎胜天,这可是你说的。”杨心柔感觉自己最后那根弦已经只剩头发丝那么细了,连日来的折腾,加上郎胜天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顿责骂,让她好象站到了积木的最后一层,只要郎胜天稍一用力,她所有的忍耐和坚持,就将全部轰然倒塌。
二十八 火上浇油
“对,是我说的,杨心柔,你不要再给我动辞职的歪脑筋,别动不动就拿辞职说事,在我郎胜天手下干,首先要锻炼的就是心理承受能力,如果你连这个都坚持不住的话,那你以后将一事无成,遇到点困难就后退的人,永远成就不了大事,就这样。”仿佛是嗅到了杨心柔想辞职的味道,郎胜天及时出手,切断了杨心柔想辞职的冲动。
挂了电话,杨心柔有些沮丧,自己这发炮弹还没来得及发射,就被郎胜天弄成了哑炮,他看准了自己不想被别人看扁的心态,三言两语就将自己想辞职的后路堵了个严严实实,眼见得后退无路,她只好拿了防寒服,看了小周一眼:“走吧,去现场。”
到了现场,是在一个客户公司的门口,因为公司的大客平时承揽很多其他公司的包车业务,杨心柔和车队的方队碰了头,这才知道,就这么一撞,光修理费,五六万就打不住,而且,公司的大客还有经营活动,这么一修,至少耽误好几天,又会给公司带来不小的损失,朗胜天平时是个爱车如命的主,也怪不得他会跟自己发脾气,这么一想,杨心柔心中的火堆便彻底熄灭了。
见她的火堆不冒烟了,郎胜天善解人意地给她送来了火种:“杨心柔,马上把那个大客给我开了,而且,你还要让他把我的损失补偿给我,你和方队商量一下,算算这次的损失总共有多少,要一分不少地补给我,如果他赔不起,那就由你来赔。”
不等杨心柔有任何反应,郎胜天就挂了电话,杨心柔虽然有些憋屈,但该干的工作还要继续,她和方队算了一下所有的损失后,一边往办公室赶,同时让小周通知那个大客司机去她办公室等她。
回到办公室,那个大客司机已经局促不安地等在那里了,看见杨心柔进来,慌乱地站了起来:“杨经理,对不起,我给公司添麻烦了。”
听他这么一说,杨心柔女性的柔软立刻被他触动了起来,她宽慰地看他一眼:“陈师傅,您先坐。”看他坐定以后,她又接着问:“陈师傅,您是老司机了,而且一直是开公交的,安全意识应该很强,怎么会出事故了呢?”
“咳,杨经理,这事,就是寸劲了,我开了这么多年公交,一直都小心翼翼的,没出过任何事故,但是,这次去的这个公司,他们大门的设计非常不合理,门口比车身只宽了一点点,而且门前还是一条比较窄的马路,仅仅够大客把车身调过来,就那个门口,没有开过十几年车的人绝对拐不进去,我也是费了半天劲才把车头调进去,没想到,他们的大门口还立着一根柱子,我没去过他们公司,也不知道这个情况,所以,根本就没法预测,就撞上面了,您看,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杨心柔叹了口气:“陈师傅,我知道,每个出事故的司机,都不是有意的,但是,您也知道,咱们公司的大客是豪华车,一辆要100多万,您开过这么多年车,应该知道这么一撞给公司带来的损失有多大。”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下我的工作是保不住了,如果我有能力的话,我也会给公司赔偿的,但是,我的家庭条件您也知道,家里有父母,身体还不行,整天吃药打针的,我们两口子都下岗了,现在她在一个公司当保洁,一个月就几百块钱,孩子快考大学了,如果考上了,连他的学费都费劲,我就是想赔我也没有能力赔啊,杨经理,您看这事您能不能和公司领导通融一下?”
杨心柔又叹了口气,公司每个录用的员工,人力资源部都会做背景调查,所以,陈师傅的家庭情况,她也知道,他确实没有能力做出什么赔偿,她站起身来,往停车场看了一眼,郎胜天的坐驾还在,她便往楼上走去。
进了郎胜天办公室,把陈师傅的情况跟郎胜天说了以后,杨心柔接着说:“郎总,陈师傅是没有能力赔付这个钱的,虽然我不认为我在这件事情上有多大过错,但是,如果您非要有人来承担这个损失的话,我来承担。”
“你?”郎胜天斜了她一眼:“你知道要赔多少吗?”
“知道,六七万吧。”
“呵,你口气还挺轻松,六七万,你上了这几年班,攒了几个六七万了?”
“一个也没有。”
“那你拿什么来赔?用你父母的钱赔吗?你父母辛苦把你养大,现在你都独立了,你还想让他们来给你擦ρi股?”
“那您别管,反正我会赔的,三天之后,我把钱交到财务,没什么事的话,我出去了,还有,既然钱由我出了,我就给陈师傅办离职手续了。”
回到办公室,吩咐小周给陈师傅办完手续以后,陈师傅感激不尽地走了,杨心柔坐在办公椅上,脑子里的溶浆这才慢慢冷却下来,等等,自己这只傻鸟,在郎胜天面前说什么了?说要承担六七万的费用?自己是傻疯了还是钱多撑着了?逞什么英雄呢?自己有什么本事夸这个海口担这个责任呢?自己手里哪有钱啊?上了这几年班,没攒几个钱,就是买这辆小车,大部分钱还都是父母出的呢,现在一下要六七万,自己上哪弄去呢?
正在懊恼的时候,小周又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了:“杨经理,完了,又出事了。”
杨心柔的脑袋好象被扔进了一个蜂窝,嗡地一下便炸开了,所谓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说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吧?她看了一眼小周:“你先别慌成这样,哪又出事了?谁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是开行政车的袁司机出事了,他和人动刀子了,出了刑事案件了。”
“什么?”杨心柔刷地一下站了起来:“你说清楚了,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跟人动刀子了?他是捅伤别人了还是自己受伤了?对方怎么样?受伤了还是闹出人命了?”
“听说是打的群架,具体怎么回事我也还不太清楚,刚才总裁办打电话来,让您赶紧去派出所,郎总已经先过去了。”
杨心柔连防寒服都没顾上拿,开车便往辖区派出所开去,还没等她赶到派出所,郎胜天的电话便打了过来,杨心柔一听见那个铃声,比听见警笛还敏感,她知道,郎胜天又给自己备了一顿丰盛的大餐,等着自己来好好享用了。
果然,电话接通以后,郎胜天马上就给她奉上了一道美食:“杨心柔,你倒要告诉我,你还想给我惹多大麻烦,你给我招的这都什么人,开大客的给我出事故,开行政车的给我出刑事案件,现在连人都捅了,下一步,你是不是想让他们给我杀个人啊?我郎胜天很少佩服什么人,但是,杨心柔,我非常佩服你,我的十八辈祖宗都佩服你,你到底从哪给我找的这些三教九流的人?你把我胜天集团当成什么了?黑社会?你是这个组织的头目是吗?你给自己培养势力呢是吗?杨心柔,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把我胜天集团折腾成什么样?你要不想干,我也没拿链子拴着你,你没有必要这么给我捣乱,你如果铁了心要走,我郎胜天成全你。”
杨心柔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把自己那颗拼命想蹦出胸口的心脏死死地按住:“郎总,您说话讲点道理行吗?袁师傅跟人打架伤人,那完全是他自己的个人行为,您为什么要把这个责任强加到我的头上呢?”
“你把人品有问题的人招到我们公司,责任就在于你,你人力资源是干什么的?难道就是把人招进来就完了吗?你是在应付我吗?在招人的时候,你就不会观察他的品德吗?像这种素质的人你也给我招?你长那两只眼是干什么的?只要不缺胳膊不少腿的人,你就给我招进来是吗?你没有一点看人的眼光吗?”
“我早就跟您说过了,我又不是玉皇大帝,也不是老巫婆,我怎么有本事透视每一个人?我怎么能预想到哪个人会出事故,哪个人会伤人?”
“没有这个本事你干什么狗屁人力资源?人家招人都是招优秀的人,你就尽给我招这些惹祸的人是吗?我告诉你杨心柔,你自从来到胜天集团,我就没见过你招过一个合格的人,干过一件漂亮的事,整天给我惹事,公司的业务已经够我操心的了,你还整天给我添乱,简直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混到今天的,女人永远是女人,永远成不了大事,就你这样的,还有资格整天跟我提辞职是吗?我没让你滚蛋已经是我手下留情了,除了我,我不知道还有哪个不长眼的还会用你这样没用的人。”
二十九 离职归去
袁司机的事,一直拖了十来天才解决,由于捅伤别人的不是袁司机,因此他被拘留了几天后便被放了出来,尽管如此,按照公司相关规定,他还是被依法解雇。
给袁司机办理完离职手续后,杨心柔拿着辞职报告就进了郎胜天办公室,把它往办公桌上一放,转身就走,正坐着思考的郎胜天拿起来看了一下,立马把它扔进了垃圾筒:“杨心柔,你有完没完了?”
“有完,现在就彻底完了。”杨心柔停住了脚步。
“你什么时候不再耍孩子脾气了?动不动就跟我玩辞职,你还有点别的事吗?”
“没了,这件事就是我现在必须要做也是唯一要做的事,做完了我就再也不会在你面前出现了。”
“杨心柔,你又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我浑身上下哪都不对劲,你自己也说了,自从进了胜天集团,我没招过一个好人,没做过一件漂亮事,就这么一个没用的人,你留着干什么?我替你把她解决了,算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不用谢我了,在你手下效力一回,怎么也要做对一件事,不耽误你了,我走了。”杨心柔说完,抬脚便往外走。
“杨心柔,你给我回来,你做了这么多错事你自己还有理了?我说你几句不对吗?你还跟我怄气?再说,我不也就是嘴上说说你吗?大客的损失我让你赔了吗?不就是嘴上教训了你几句,让你长点记性吗?”
“大客的损失本来就不应该我赔,你以为你赦免了我我就应该对你感恩戴德吗?我告诉你,我从面子到里子,从皮肤到骨头,没有一个细胞感激你,我感激你什么?感激你整天骂得我灰头土脸吗?感激你整天骂得我体无完肤吗?感激你整天骂得我狗血喷头吗?不管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得到的赏赐永远是你的辱骂,从来没有得到过你的肯定,这里又不是监狱,我又没犯法,我为什么一定要老老实实地在这服刑呢?”
“我难道是对你才这样吗?我对所有人不都这样吗?我就是这个脾气你还不知道吗?难道你要让我对你和风细雨地特别对待吗?我这三十多年的脾气,难道要因为你一个人改变吗?”
“我自问没有那个本事,也没有那个资格让你改变,你有你的脾气,我也有我的性格,你一天不骂人就难受,可是我天天被人骂也很不爽,我改变不了你,你同样也改变不了我,所以,咱们两个还是一拍两散,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的好。”
“杨心柔,你何德何能让我一再地挽留你?对你我够有耐性的了,你动不动就辞职,我一再地容忍你,你一定要这样固执己见吗?”
“正因为我无德无能,所以,我才不值得你挽留,你那天不说就算是个屁,放了还能痛快一下吗?你不说我什么都没用吗?现在我就发挥点作用,离开胜天集团,省得硌得你眼疼,也让你痛快一下。”
“你们女人就是小心眼,你把我说过的话都记得是吗?现在是要跟我算帐是吗?”
“是的,你是图口舌之块,说完就完了,骂完也就痛快了,但是,你骂我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你每骂我一句,就是伤害我一回,我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那种没心没肺的人。”
“要么说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没有一点度量,也没有一点气魄,那些话你记着干什么?再说了,不打不骂不成器,我骂你们,不也是为你们好吗?不也是希望你们能从每件事中吸取经验教训吗?我骂你们是害你们吗?”
“龙生九种,个个不同,或许,别人能够适应你这种棍棒管理法,但是,我受不了,企业用人,和谈恋爱是一个道理,有时,不分对错,也不分谁是好人坏人,就在于双方的脾气性格是不是合适,两个好人,也不一定能终成眷属,两个坏人,也未见得不能白头到老,所以,我也不和你争论了,我承认你是个好人行了吧?但是,咱们俩性格脾气不对付,我不适应你的管理方式,咱俩,从头到脚,没有一个螺丝扣能拧得上,所以,咱们还是趁早一拍两散,省得将来两败俱伤。”
“杨心柔,就你这个性格脾气,也就我郎胜天能够不计较,不懂得忍耐,不懂得坚持的人,注定了一辈子一事无成,你要是从我这走了,你这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出息。”
“你这些警告,已经跟我说了很多回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造化,我杨心柔离开胜天集团,一事无成也好,永远没有出息也好,那都是我的命,你没有义务为我操心。”
“我告诉你杨心柔,人一旦没有本事了就会被人瞧不起,就算女人也一样,你如果混不出个样子来,不会找到好对象的,找不到好对象,你这一辈子也不会幸福,再说,就你这个性格脾气,哪个男人受得了你?就算你嫁人了也做不了贤妻良母。”
“我谢谢你老人家关心,你还是操心一下你自己能不能做个好丈夫吧,不对,就你这样的性格脾气,有哪个女人会自投罗网?”
“哼。”郎胜天冷笑一声:“只有那些没钱没权的窝囊男人才会找不到女人,像我郎胜天这种要什么有什么的人,还愁没有女人吗?你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天天对我投怀送抱吗?”
“那你就好好抱去吧,跟我有什么关系?”杨心柔懊恼地抬脚往外走,这架吵得真是莫名其妙,本来是谈辞职的,怎么谈到这个问题上来了?吵架还能吵跑题,两个人也真是天才了。
“杨心柔你给我想好了,如果你踏出这个办公室,你就休想再回到胜天集团,我这次绝不食言,也不会再把你找回来的。”
“那我提前谢谢您大慈大悲的菩萨心肠了,作为回报,我祝你老人家万寿无疆。”
“杨心柔,我警告你,你要真走了你绝对会后悔的。”
杨心柔把门重重地关上,连同,郎胜天的嚎叫,一并甩在了身后。
回到办公室,依然是履行上次闹辞职时候的流程,杨心柔非常清楚,做为高管,地位说重要的时候也重要,但是,说不重要的时候,也可以不重要,因为,所有具体的工作,都有下属职员来分担,抽走了这一层,部门的工作也不会运转不下去,充其量,就是少了一点润滑油,运转起来不那么顺畅而已,如果自己走了,人力资源部的工作还是照样能够按部就班地开展下去,最多就是少了一根和郎胜天沟通的桥梁,还有,就是少了一个可以让郎胜天直接开火的目标而已,自己的离开,对整个公司的影响,那就更是微乎其微了,所以,杨心柔很果断地把自己这根桥梁抽出来,雄赳赳气昂昂地抗着回家了。
见杨心柔大白天的回家,手里还大包小包的,杨妈妈迎了上来:“小柔,又要出差?怎么大白天的回来了?你拿的这都什么东西?”
“妈,我辞职了,不干了。”杨心柔这次没有选择隐瞒,既然已经不再回头了,就干脆破釜沉舟,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辞职吗?在如今这个社会,辞职跟吃饭一样普遍。
“好,既然你干得不开心,咱辞就辞了,这大半年,你也实在太累了,不去就不去,来,把东西放下,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做饭。”
杨心柔的鼻子一酸,有句话说得对,现在这个社会,大部分人都在关注你飞得高不高,只有父母关心你飞得累不累,自己在回家的路上,为了一吐辞职的痛快,先后给好几个姐妹都打了电话,但是,她们在听说她辞去了待遇如此优厚的职位后,都替她可惜,认为她太冲动,不应该为了所谓的自尊心,而失去一份这么好的工作。
而现在,妈妈在听到自己辞职以后,并没有半句惋惜和埋怨,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可以不用那么累了,这就是外人和家人的区别。
把所有的东西都拿进卧室后,杨心柔把自己扔到了床上,深呼了一口气:“我,杨心柔,终于逃离魔窟了。”书包 网 想看书来
三十 离职以后
好好洗了个热水澡,杨心柔钻进了热乎乎的被窝,想到明天终于不用再去那个恐怖的狼窝,一种劫后余生的幸福,在周身蔓延开来,她早就跟妈妈打完招呼了,明天早上一定不要叫她,她一定要睡个天昏地暗,而且,吸取上次的经验教训,这次,她不仅把手机关了,而且,把客厅里的电话线也拔了,虽说郎胜天咬牙切齿地说再也不会叫自己回去了,但就他那出尔反尔的性格,难保在冷静下来之后不会反悔,自己这次破釜,除了要把自己的船沉了之外,还要制造一次海难,让郎胜天的船也沉尸大海,既然下定决心要走了,这次,就来个干脆的,把所有后路都堵了。
转天早上,大公鸡的脚步刚刚走过5点半,杨心柔就和周公分手了,脑子好象收了郎胜天的贿赂,不停地回放着这半年来自己在胜天集团的情况,任她怎么在床上烙饼,竟然再也无法入睡,杨心柔感到非常懊恼,人之初,性本贱,此言甚是,当初,自己早上一听到大公鸡的叫声,心中的怨恼,就雾气升腾,身体和床,好象也用502胶水粘到了一起,自己总会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和所有的意志,才会活生生地把自己和床撕裂开来,临了,还要洒一床不情愿的鲜血,每天早上,自己都要经历这种涅磐一样的痛苦,而现在,自己有大把时间可以供自己随便消费了,大脑却又变得这么吝啬,死活不让自己奢侈地消费一回,如果有可能,她真想孝敬大脑一百块钱,同时,奉劝它说:“先给我来一百块钱的觉,不够的话再管我要,不要这么小气八拉的。”
想到做到,杨心柔还真的爬起来,把钱包放到了枕头底下,同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老兄,看见了吧?只要你让我好好消费,钱不是问题。”没想到,自己的大脑,这回却做了回清官,对杨心柔的贿赂,完全不屑一顾,而且把手里的镊子一挥,把她脑子里所有的瞌睡虫都逮走了,杨心柔苦苦地和他大战了三十回合,最后落了个丢盔卸甲,溃不成军,眼见得自己的眼瞪得比铃铛还大,她只好从床头拿了本书,开始读起来,既然自己的眼睛不知好歹,那自己也不让它消停,就一直让它干活,看它最后罢不*。
听到妈妈起床做早点的声音,杨心柔也爬了起来,进了厨房:“妈,你做什么?我帮你做。”
杨妈妈吓了一跳,转过身来:“小柔,好不容易能休息了,你这么早起来干什么?赶紧回去睡去,你能帮上什么忙啊?一会我做好了叫你。”
杨心柔又只好回了房,把电脑打开,开始有一搭无一搭地浏览网页。
这一天,杨心柔觉得出奇地长,客厅里的电话静悄悄的,一天到晚响个不停的手机,此刻也下了岗,从整日的奔忙状态,一下子恢复到清闲状态,杨心柔浑身上下竟然透着一种不自在,看来,所谓的劳碌命是有的,能够吃得了苦,也享不了福。
晃荡了一个上午,杨心柔终于忍不住把客厅里的电话线Сhā上了,手机也打开了,起初,她还担心会收到办公室或者总裁办打来的电话,把手机调到了静音,但是,客厅里的电话却一直保持着沉默,忍不住看了几次手机,上边也没有任何来电显示,杨心柔的心,竟然在这样的静谧中,一点点空了起来。
坐在办公室里思考的郎胜天,此刻的眉头,也拧成了一股绳,杨心柔这个丫头,竟然又一次拂袖而去,这个丫头到底吃了什么,把她的自尊心喂得那么大?自己怎么着她了?是打她了还是骂她了?打肯定是没有的,可骂也算不上,看在她是一个女孩子的面上,自己对她,已经是嘴下留德了,从来没有骂她很难听的话,如果是对一个男员工,他会骂得更痛快,那个丫头,不仅不感激他的嘴下留情,反而还总是觉得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一样,出门在外,给人打工,服从老板的指挥,适应老板的管理,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胜天集团这么多员工,不也都适应得好好的吗?怎么偏偏就她杨心柔的自尊心比别人长得都大呢?而且还戳不得?一戳就辞职?这是什么心理素质?就这么点抗压能力,能干成什么大事?
想到此,朗胜天气恼地站了起来,走到窗边,下意识地向楼下停车场看去,以前一直停在自己车位旁边的那辆黄|色的小车已经没了踪影,这个死丫头,竟然又一次真的消失了,自己都已经警告过她,如果走了就休想回来了,她竟然照样执迷不悟,上回她闹辞职的时候,自己已经破例出动人马把她请回来了,能够向自己的员工低头,对他郎胜天来说,已然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了,偏偏这个丫头这么喜欢在太岁头上动土,昨天她甩头走的时候,他就暗自发誓,如果这个丫头敢再一次挑衅自己,那么自己绝不会再容忍她,也不会再给她机会,小丫头片子,不知道天高地厚,也不知道能屈能伸,一个女孩子家,怎么会有这么硬的脾气?
她难道不知道,凭她现在的本事和年龄,自己能够给她现在的职位和待遇,是别人可遇而不可求的吗?就算是看在钱的份子上,她也不应该这么跟自己过不去,没吃过苦的臭丫头,肯定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受不得委屈,吃不了苦,就这样的娇小姐,走就走了,自己绝对不稀罕,也绝对不会再向她低头,求她回来。
对了,马上就过年了,到了该发年终奖的时候了,就算再傻的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辞职,想必,她这次又是耍小姐性子,借着跟自己闹别扭的机会,在家里多赖几天,等她休息够了以后,就会主动求自己回来的,恩,肯定会这样,想到此,郎胜天的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一天,两天,三天,杨心柔看着日历一页页地被翻过去,客厅里的电话,竟然出奇地老实,一言不发地躲在茶几上,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大气都不敢吭一声,手机,也忽然被人下了药,彻底失了声,偶尔呜里哇啦地叫一次,也只是天气预报,此外,便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
杨心柔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想到自己在胜天集团的这大半年,没日没夜,无日无休地拼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现在,自己赌气走了,这个郎胜天,竟然没有任何反应,真是个无情无义的人,枉费自己给他卖了半年的命,好吧,既然连个安慰的电话都没有,那么,从现在开始,自己和胜天集团,还有他郎胜天,就算彻底地恩断意绝了,自己这半年,就当是做了个梦,掉进了一个魔窟,游历了一回,现在,梦醒了,自己也要开始新的生活了,让那个胜天集团,还有郎胜天,一起呆一边洗凉水澡吧,自己以后绝对不会再和他们沾一点边。
每天都会固定拿出一段时间来思考的郎胜天,在把所有的问题都想过一遍以后,脑子里总会不自然地蹦出一个人的影子,杨心柔这个臭丫头,竟然一去就没了音信,难道,她这次不是赌气吗?不是在耍小孩子脾气吗?年终奖真的不要了吗?她是不是被自己惯坏了,认为自己不会就这么放手让她走,还会像以前一样哄她回来呢?她以为自己是谁啊?她把这当什么了?把自己当什么了?难道,她是幼儿园的孩子吗?自己早就说了,如果她这次走了,自己是绝对不会再叫她回来的,后悔的肯定是她,离开这,看她去哪找比这好的工作,看哪个公司能给她这个职位,给她这个待遇,|乳臭未干的丫头,这次,我非要给她一个教训不可。
依然是点了一颗烟,走到窗前,看着那个空空的车位,郎胜天吐了一个烟圈:不过,话说回来了,虽然这个丫头脾气不太好,但是,还是有些能力的,如果她肯主动求我,希望我高抬贵手,让她回来的话,那么,我也会考虑,再给她一次机会。书包 网 想看书来
三一 胶着对峙
一直过了十来天,杨心柔还没有适应这种赋闲在家的状况,真是奇怪,上班的时候,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在蠢蠢欲动,每天都会为了争取自由而企图造反,而每次被郎胜天骂得狗血喷头的时候,也恨不得马上就摔门而去,从此海阔天空,但是现在,门是摔了,怎么感到阔的不是海而是房间,空的不是天而是自己的心呢?
本以为离开那个魔窟以后,自己会痛饮三杯酒,以示庆祝自己被和平解放,怎么现在自己却感到这么空虚呢?甚至,还有一种情绪,叫失落呢?真是岂有此理,如果说自己从忙碌状态一下恢复到清闲状态,感到空虚还是情有可原的话,那么,自己为什么会失落呢?难道是为了失去了一份待遇优厚的工作吗?应该不是吧?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看重金钱了呢?那么是为什么呢?难道说,在胜天集团干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对这个公司产生感情了吗?
感情?想到这里,杨心柔的心,忽然蹦了一下,什么感情?对这份工作的热爱?对那些同事的眷恋?甚至,习惯了郎胜天的叫嚣和责骂,一下子消失了还不适应?
呸!杨心柔啐了自己一口,真是不可理喻,自己难道有受虐倾向不成?难道,被骂还有上瘾的?自己简直是疯了。
她叹了口气,把昨天刚从公司拿回来的档案收了起来,昨天,去公司拿档案的时候,也没看见郎胜天的车,想必是不在公司,重新踏进自己的办公室的时候,看着熟悉的场景,她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唏嘘和不舍,毕竟,自己曾在这没日没夜地奋战过,开过N次会,处理过N多事务,人是很奇怪的动物,拥有某样东西的时候,从来就不考虑它的好处,一旦失去了,便会万分怀念它的好。
把档案锁好,杨心柔又感受到了从自己的心脏传递过来的压抑,她恨不得能把被胜天集团淅沥过的这颗心也锁起来,完全忘记那段过去,重新开始。
失落地重新躺回床上,杨心柔瞪着自己的房灯发呆,杨妈妈探头进来:“小柔,你辞职了这么多天,一直在房间里憋着,妈陪你出去透透气吧?你以前不是很喜欢逛街吗?今天天气不错,妈妈陪你去好吗?”
“不去不去,”杨心柔拿了个抱枕把自己的脑袋蒙了起来:“妈,我烦着呢。”
“小柔,你到底在烦什么?当初上班的时候,整天喊累死了,我和你爸看着也心疼,原以为你辞职了会快乐一些,怎么现在还是整天闷闷不乐的呢?失去了工作不要紧,没几天就过年了,等过完年,咱再重新找份新的工作不就完了吗?”
“妈你出去,让我自己呆会行吗?”
杨妈妈看了杨心柔一眼,叹了口气出去了。
手机欢快地叫了起来,杨心柔一个鲤鱼打挺便蹦了起来,拿过手机一看,是梁部打来的:“杨小姐,在家休息的滋味怎么样?是不是幸福死了?”
“那当然,总算是解脱了,我不知道有多高兴呢,能够恢复正常的生活节奏,我感觉自己重新做回人类了,生活重新变得美好了。”杨心柔挺直了腰杆。
“是吗?你这是在跟我们这些生活在地狱中的人挑衅是吗?是想活生生把我们气死还是怎么着?不过,话说回来了,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大气性,这两天就发年终奖了,你现在走,多可惜呀。”
“可惜什么?我是一天都受不了郎胜天的脾气了,再呆下去,我怕命都没了,要钱还有什么用?”
“你这孩子,还是年轻啊,不懂得钱的重要,在这个世界上,你跟什么都能过不去,但就是不能和钱过不去,放着到手的钱都不拿,也就你这种涉世不深的小丫头能够干得出来,像我们这种被生活压榨过的老家伙,早就不在乎这钱是挨骂得来的还是挨打得来的了,只要有钱进口袋,那才是硬道理。”
“呵呵,”杨心柔假装轻松地笑了一下:“我现在没有什么负担,所以也不太在乎这个。”
“不过,小丫头,你不应该这么快就走,郎总这人虽说脾气不太好,使唤人也狠了一些,不过,他还是有很多优点的,算是个好老板,时间长了你就适应了,他这人,不管你干得多么好,都不会当面表扬你,怕你翘尾巴,其实,他背后还是会夸你的,这不,今天开会了,会上把你海夸一通,说你有能力,也有个性,为公司解决了不少事,算是个人才呢。”
杨心柔的心咯噔一下翻了个跟头:“真的假的?他郎胜天还会夸人?”
“我骗你干什么?小丫头,你就是年轻气盛,要不,你考虑一下还是回来吧,我们看得出来,郎总还是很希望你回来的,不过就他不服输的那个个性,你让他主动去求你回来,有些难为他了,毕竟他现在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咱还年轻不是吗?不怕低个头,毕竟,你在这干,得到的待遇不一般不是吗?你虽说比我们小了点,但也不算小了,应该能认清现实了。”
“梁部,您可能还不太了解我,我一旦决定了的事情,也不会轻易改变,所以,既然已经走了,我还是不回去了,谢谢您还惦记着我。”
放下电话,杨心柔感到胸口像堵了一团棉花,并且在不断地膨胀,胀得她疼痛难忍。
转天,杨心柔又在和天花板深情对视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她拿过手机一看,是财务部的许部长,杨心柔摁了免提:“许姨,您好。”
“心柔,在家干什么呢?”
“歇着呢,还能干什么?许姨,您找我有事?”
“你的年终奖朗总吩咐我给打到卡上了,你注意查收一下。”
“恩?”杨心柔一骨碌爬了起来,把手机抓了过来:“朱姨,您说什么?我辞职了不就没有年终奖了吗?”
“心柔,你不了解郎总,别看他脾气差,但他对员工还是挺好的,对于认真给他效力的人,他向来是不会亏待的,他这人就是嘴不好,心肠其实挺好的,我跟了他这么多年了,还不了解他吗?”
“朱姨,这钱我不能要。”
“为什么?”
“我是个讲原则的人,该我拿的钱我一分不少拿,但不该我拿的钱,我一分也不多拿。”
“你这孩子,怎么还跟钱过不去呢?既然郎总都发话了,你这又何苦呢?再说了,这是你的劳动所得,怎么不该拿了?”
“公司有规定,对于辞职的人,是不能再享受年终奖的,我从辞职的时候,就做好不要年终奖的准备了,所以,这钱不给我,我不会有任何怨言的,拿了它,我会心不安理不得的。”
“傻孩子,竟说傻话,钱我已经给你打过去了,你就别折腾了,拿这钱给自己买几件好衣服,过个好年,过完年,如果在家闲着没事干,就还回来,在咱公司,累是累了点,可是能学到东西,也能有个好待遇,出来工作,不就图这两样吗?再说,你还小,还不是怕累的时候,要趁着年轻,多打拼一下,将来组织家庭以后负担才会小一些。”
挂了电话,打开电脑,上了银行网站,查询了自己的工资卡,果然,多了一笔不菲的收入,杨心柔盯着电脑上那串数字,发起愣来。
此刻,郎胜天正站在窗前,眼前,雾气缭绕,看着那个空的车位,又狠狠地吸了口烟:“丫头,我该做的都为你做了,台阶和梯子我都给你搭好了,如果,你还不顺杆下来的话,我就真的放弃你了。”
三二 攻心为上
看着那串数字,杨心柔的心中五味杂陈,作为人力资源部的经理,她知道,郎胜天给她的年终奖,已经超过了自己的劳动所得,她只在胜天集团效力了半年多,而郎胜天给她的年终奖却是全年的额度。
杨心柔的心,先是激烈地跳了一阵,毕竟,自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拥有这么多年薪,有了它,不光自己能够潇洒地为自己购置过年的行头,而且,还可以把家里的年货全部办齐,虽然自己很幸福,但是,那是从感情上而言,爸爸妈妈非常疼爱自己,但是,从经济上而言,并不宽裕,妈妈因为身体不好,早早办了内退,一个月只有一千多块钱的退休金,爸爸虽然是单位的中层管理干部,但是,他们企业效益并不好,原本答应给他的年薪,一直拖着不给,只发放基本工资,而爸爸年龄大了,也不好随意跳槽,所以只能坚持着,而他们现在住的房子还是租的,他们原先住的是平房,爸爸本想把房子卖了再添点钱买套楼房,但平房卖了以后,房价却一直上涨,他们拿不出足够的钱来买新房子,只能勉强租房子度日。
但是,杨心柔的心,很快便又减下速来,把这钱装进口袋以后,自己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欠了郎胜天一个恩情,永远在心中亏欠他,而自己是那种从来不肯欠别人什么的个性,如果让她怀着愧疚过日子,会比杀了她还难受,二是为了回报他的赏赐,她还回胜天集团效力,这回头草,自己已经吃了一回了,滋味并不怎么样,所以,这两条路,杨心柔一条都不愿意走。
心脏被那串数字扎了一宿之后,转天一早,杨心柔便驱车直接去了银行,把那串数字从自己的工资卡上消灭了。
把钱用准备好的信封装好,她一路直奔胜天集团。
每天到了办公室,点上一颗烟,站在窗口,往那个空的车位上看,已经成了郎胜天的一个习惯,那个车位由于紧邻他自己的车位,除了杨心柔,没人敢把自己的车停到那里。
每当看到那个车位空着的时候,郎胜天总会有一种恍惚的感觉,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竟然一去没了任何消息,如果,她肯给自己电话,给他一个台阶下的话,他会马上同意她回公司的,可恨的是这个丫头好象一点都没有这个念头,难道,自己就那么让她反感吗?反感到他用人情和金钱两个攻势都不能让她回头?
忽然,郎胜天觉得自己的眼中出现了一抹黄|色,那抹黄|色一路急驰到入口,才打了个急转弯拐了进来,呼地一下停到了那个车位上。
郎胜天摇了摇头,杨心柔这个丫头到底有什么好的?竟然让自己产生了恍惚的感觉?自己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男的姑且不谈,就是女的,比她漂亮的,比她有气质的,比她有能力的,那也不计其数,她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竟然让他有种惦念的感觉呢?
正在郎胜天懊恼的时候,从那抹黄|色里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风风火火地进了大厦,郎胜天的嘴角又翘了起来,是了,刚才不是自己的错觉,真的是那个丫头来了,也只有她,才能把车开成那个德行,女孩子开车,都是又轻又慢,她可好,开车的作风跟个心浮气躁的毛头小伙子一样,又急又莽撞,这个女孩子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外表看上去柔弱不堪,但骨子里却又很强硬,有时彬彬有礼,大方得体,对自己的命令言听计从,乖顺有加,有时却又疾风劲雨,对自己的训斥愤而反抗,甚至会直呼自己的名字,这在胜天集团其他员工看来,是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她却兴致勃勃地干了好几回,而更可恨的是,她有着比别人敏感的自尊心,只要自己一骂她,她就想跑,这个毛病,简直让他恨之入骨,别人都习以为常的事,为什么她就不能容忍呢?
正胡思乱想着,郎胜天忽然听见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他赶紧坐回到办公室上,把头转向窗外,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个脚步声的主人会不敲门就直接闯进来,这是她独有的反抗方式,一生气就不敲门了,而且,一说话,就不用“您”了,真是个幼稚的丫头,这种无伤大雅的反抗,对自己来说,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果然,没一会,办公室的门直接被打开了,郎胜天笑了一下,臭丫头,终于来了,在金钱面前,有几个人能够清高到底呢?这个小丫头肯定是跟自己认错来了,一会,自己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什么是冲动的代价。
“郎总,我今天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把您发给我的年终奖送还给您,感谢您对我的赏赐,但是,这钱,我杨心柔自觉受之有愧,所以,您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钱放这儿了,我走了。”
郎胜天还没醒过味来,就听见脚步声又在耳边响起了,这个臭丫头,到底搞什么鬼呢?他赶紧把椅子转过来:“杨心柔,你给我站住!”
杨心柔停顿了一下:“郎总,请问您还有什么指示?”
“你,这是什么意思?”郎胜天气哼哼地拿起杨心柔放在桌子上的信封。
“我已经跟您说了,这钱,我不该拿,所以,我把它给您送回来了。”
“这是你的年终奖,我郎胜天送出去的钱,是不会收回来的。”
“郎总,我很感谢您对我的厚爱,但我实在收受不起,根据公司相关规定,已经辞职的员工,是无权享受年终奖的,再说,即便不辞职,您给的也已经超出了我的劳动所得,我出来工作是为了钱,但不是什么钱我都要的。”
“你……。”郎胜天一时竟然有些无语,他本以为这丫头收到钱以后会喜出望外,然后感激涕零,所以才会上门负荆请罪,为自己当初的意气用事买单,自己本来还想好好教育教育她,没想到,她反倒先给自己来了个下马威。
“你先坐下。”朗胜天及时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顺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笑呵呵地对杨心柔说道:“既然你来了,就给了我一次解释的机会,我先谢谢你,看在我曾经是你领导的份上,请赏光在我办公室坐一会吧。”
已经迈步要出去的杨心柔,此刻像被施了魔咒一样愣在了那里,这些颇为客套的话,是从那个飞扬跋扈的老狼嘴里说出来的吗?原来,他那张嘴,不光盛产辱骂,也有客套的生产线,这倒是天下一大奇闻。
就是这么几句客套话,又动了杨心柔的软肋,她是典型的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只要自己的对手软了下来,她也就再也强硬不起来了,所以,她只能乖乖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杨心柔,你脾气是太急了点,都不给我解释的机会,自己甩手就走了,你真正了解我吗?你知道我是什么脾气的人吗?你以为我表面上骂了你几句,我就是个脾气暴躁的坏人了?你以为我这是无缘无故地发脾气吗?我哪次发脾气不是因为你闯了祸?或许,这种方式你不是很接受,但你不能否认的是,它给你留下的教训却是深刻的,人就是这样,相比起感动,更能记得住仇恨,我敢保证,你每次犯了错误以后,我骂你一通,将来再碰到这种事的时候,肯定会先在心里衡量一下,然后才会做决定,这就是我骂你的意义所在,对你们这代人来说,挫折教育比鼓励教育,带给你们的震撼将会更大,你们从中的收益也将更大。
还有,你每次都嫌我不表扬你,难道你是小学生吗?现在还会满足于口头表扬吗?我对你满不满意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如果不是认可你,我为什么一次次挽留你呢?甚至不顾我作为董事长的自尊?你难道没有一点判断力吗?
这钱,如果你觉得受之有愧,那就回来继续给我效力,让我这钱给得实至名归,你的家庭条件我知道,你父母也不容易,现在到了你回报他们的时候了,你现在有这个机会,为什么不好好把握呢?难道,你为了自己所谓的自尊心,就完全不顾及为人子女应尽的义务吗?难道你不知道父母的上半辈子是为你而活,你要负责他们的下半辈子吗?你不觉得你只顾念自己的自尊心,而不顾父母生活艰难的做法,很自私,很不负责任吗?“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三三 重新回头
听了郎胜天这通惊天地、泣鬼神的劝说,杨心柔的心,竟然有些软化,见她低了头不说话,郎胜天住了嘴,同时悄悄观察了一下她的神色,继而,又把嘴角翘了起来,这个小丫头,哪是自己的对手,自己一骂就跑了,一哄就心软了,自己驰骋疆场这么多年,什么样的高手没领教过?就这么个小嫩丫头,自己抬抬手就搞定了。
“这样,你回去考虑两天,马上就过年了,你要是高兴,过完年再回来,如果要是在家闲得难受,明天就回来,你的办公室什么都没动,还是你走时的样子,你随时都可以回来。”郎胜天又看了看一言不发的杨心柔,见她还没有完全被说动,又轻轻地加了一个砝码:“当然,如果你是嫌这份工作累,不愿意吃苦,愿意找一份轻松自在的工作,我就没办法了,因为我胜天集团用的都是有远大的目标,愿意通过自己的劳动来改变自己的人生和命运的人,如果你这一辈子甘于平凡,或者就想找个人嫁了,安心在家相夫教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个砝码果然好使,刚一放到杨心柔的天平上,马上就把她的头顶起来了:“那怎么可能?如果我是怕吃苦的人,我在胜天集团根本就干不了这么长时间,我辞职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你这人有时特别不讲道理,如果我做错了,你数落我,我心甘情愿地接受,但是,有时,你说的那些话特别伤人,有事说事不就完了吗?干吗总是不忘人身攻击呢?难道,把我们贬得一无是处,你就高兴了?”
“对嘛,有意见说出来多好,我又不是不讲理的那种人,干吗动不动就辞职呢?这样,以后如果在工作中出现什么问题,你就及时来找我,咱们讲道理也好,吵架也好,及时把问题解决,怎么样?不要再用这么幼稚的手段,没有哪个公司,哪个老板不存在问题的,如果你到了其他公司,或许你的老板脾气比我好,但是,难保他不会有其他的问题,到时,你还会一走了之是吗?你都这么大了,该学会正确地面对社会了,逃避永远都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你一再地辞职,就是逃避,碰到困难,应该勇敢面对,把困难克服了,那才算真正的英雄,像你这样碰到困难就辞职,你这一辈子,恐怕也只能在下跳棋,永远找不准自己的位置,所以,我才说,如果你从这走了,你这辈子也会一事无成,因为你缺乏成功所需要的勇气和忍耐,你自己想想,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郎胜天的这番高谈阔论,精准地刺中了杨心柔的七寸,让她一时之间无言以对,郎胜天的话,仔细想来,确实有一番道理,自己在碰到困难的时候,想到的第一个对策不应该是逃避,而是应该找出一个有效的方法,来抵制或者化解他的粗暴管理,被自己的老板气走,是下策,被自己的老板所改造,是中策,而有本事改造自己的老板,才是上策,就算,自己没有那个实施上策,但是,至少,自己也要拿出一些耐性和勇气,来适应他的管理,这样,才能锻炼自己适应社会的能力,不是吗?郎胜天说得对,自己这辈子,肯定还会遇到很多不同的领导和老板,难道,每次一不顺心自己都要逃走吗?难道,自己只有下跳棋、躲着走的本事吗?难道,自己就没有勇气和智慧下一局斗智斗勇、克敌制胜的象棋吗?
郎胜天看了一眼杨心柔,拿起大衣,站了起来:“杨心柔,我把办公室借给你,你好好想想,要是想通了就上班,不用单独跟我打招呼了,我要出去了,就这样。”
推门出来,郎胜天的嘴唇再次翘了起来,这个性格有时倔强、有时柔软的丫头,自尊心是一如既往地强,如果自己非让她当面给自己一个答复的话,相信她是不好意思直接认输的,不如,给她一个台阶,让她自己顺坡下来得了,而如果不出所料,自己这盘棋,肯定赢定了。
起身站到窗前,看着郎胜天在保安的前簇后拥下上了车,杨心柔这才转过身,走了出去,把办公室的门带上,她盯着那扇厚重防盗门上的董事长办公室几个字,看了半天,这才慢腾腾地下了楼。
回到家没过多长时间,便又接到了许姨的电话:“心柔,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怎么那么不听劝呢?郎总决定的事,没人能够改变,你退回来的年终奖,郎总吩咐我又给你打到卡上了,你就别拧了,赶紧回来上班吧,啊?好好给他干才是正理,你想想,还有哪个公司的老总能够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你让步呢?你也不小了,不能再这么任性了,知道吗?”
杨心柔和许姨含糊其词地说了两句便挂了,打开电脑,查询完自己的工资卡,果然,那串被自己消灭的数字,又活蹦乱跳地窜上去了。
杨心柔感到每一个数字都像一个铁秤砣,沉甸甸地压在自己的心上,这个郎胜天,看准了自己的命脉,用钱当做向她施压的武器,如果自己不肯无功受禄,那就要老实回去替他效力。
躺在床上,把郎胜天跟自己说的那些话,好好消化了一番,杨心柔爬了起来,开车去银行,把郎胜天给他的赏赐,从工资卡上砍掉了一半,然后,气宇轩昂地一路回家,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再次回去吗?大丈夫都能屈能伸,小女子更可以柔韧有余了,既然自己已经决定回去了,那么,把自己这半年的奖金留在自己的帐号上,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玩高尚也要分情况,这是自己正当的劳动所得,凭什么不要?至于剩下的那另一半,她还是会退给郎胜天的,不管到什么时候,她都会坚决奉行自己的原则,该属于自己的,一分不少拿,不该属于自己的,一分也不多拿。
转天,郎胜天围着所有的公司都转了一遍后,早早赶到了胜天大厦,站在窗边,向那个空车位望了过去,一看是空的,他的心忽然提了起来,不会吧?看昨天那个形势,那个小丫头应该完全被自己说服了才对,怎么现在还没有她的踪影呢?难道,那个丫头就那么冥顽不化吗?为了劝服她,自己甚至都好言相劝了,她怎么还这么不识好歹呢?
朗胜天心浮气燥的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这才发现,差二十分钟才7点,那个丫头就算要来,也不会来这么早,他看过她的出勤记录,每天都要7点以后才到,这个不敬业的小丫头,就不知道早点来吗?年纪轻轻的,睡什么觉呢?人死了以后,只有睡觉可以做了,还不趁活着的时候多干点事?这么简单的道理,这些年轻人怎么就不懂呢?真是世风日下。
他吩咐厨房的人员把早点送到办公室,等吃完早点,又把很多事情在脑子里过滤了一下,他这才站起身走到窗前,与此同时,他看见,一抹熟悉的黄|色一路急驰而来,直到入口,才打了个急转弯拐了进来,呼地一下停到了那个车位上。
他翘嘴笑了一下,小丫头,你能赢得过我吗?
不一会,郎胜天便听到了敲门声,他随口应了一声,便看见杨心柔推门进来了,郎胜天刚想翘嘴角,却赫然发现杨心柔手上又拿了个信封,他的心猛地一沉,难道,这个丫头,不是来上班,而是又跟自己挑衅来了?
看着他有些恼怒的眼神,杨心柔把那个信封往郎胜天办公桌上一放:“郎总,我不是圣人,属于我的那部分钱,我已经留下了,这是不属于我的那部分钱,等我为您效力到那个时间,您再发给我也不迟,我不想透支自己的未来,钱给您放这了,我从今天开始上班,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先回办公室了。”
瞪着杨心柔远去的背影,郎胜天又点了颗烟,这么多年了,他还从来没有人见过有员工嫌自己的年终奖多的,不管他给多少,都有人不满意,甚至会为了年终奖闹到自己的办公室来,而杨心柔这个小丫头,几次三番把自己对她的奖赏退了回来,当初给她5000块钱奖金时是这样,现在给她发年终奖又这样,如今这个社会,像她这样有原则的小丫头,还真是不多见。
三四 遭遇追求
重新回到胜天集团,杨心柔又恢复了忙碌的工作状态。
对于单身的男女青年来讲,恋情是花,接触是水,只要水浇得好了,就很容易让花发芽,所以,在职场中,才会催发很多办公室恋情,加上胜天集团对于高管的工作时间又要求得比较严苛,导致很多单身男女都没有机会从外界得到滋润,所以,他们的花,连发芽的机会都没有。
出口不成,内销便成了一条良好的出路,于是,很多人便从胜天集团内部开始挖取资源,并先后有不少资源整合成功,年轻漂亮的杨心柔的到来,自然也让很多单身青年虎势眈眈,其中,以前期部的副部长宫廷为翘楚。
宫廷,典型的青年才俊,身高一米八二,面庞俊逸,五官刚毅,一个帅字不足以形容他的倜傥,浑身上下散发着男人的魅力,美国留学归来,讲一口地道的美语,且具备良好的沟通和表达能力,这个能力,涉及中英两个语言领域,因此非常适合公司的前期工作,郎胜天不惜重金把他从其他公司挖了过来。
宫廷留过学,见多了豪放、*、作风大胆的美女,在留学期间,出于寂寞和生理需要,他也找过几个西方美女,而且是不同国别的,但是,在交往一段时间以后,他发现这些美女和西方的快餐一样,只能解饿,不能补充营养,因为她们都比较好钓,只要对你不反感,就很容易跟你上床,分手就分手,她们很快又会投入下一段恋情,这样的交往,让他满足不了男人的那种征服欲望,也感到空虚和无聊,每段交往,都以性开始,以性结束,没有留下一段可供追忆的感情,相比之下,他开始怀念起相对比较含蓄内敛的中国女性来,虽然现在社会进步了,中国女性的思想也解放了很多,但是,跟西方女人比起来,她们是重视情大于重视性的,这点,是西方女人无法企及的,所以,玩归玩,他从来不会考虑把那些美女娶进门,他非常清楚自己的选择,妻子的宝座,只能留给中国女人。
回国以后,不论是在原来的公司,还是被挖到胜天集团以后,工作之余,他从来没让自己那双搜寻猎物的眼睛休息过,但一直没有找到让自己中意的女孩。
杨心柔的出现,让他的眼前一亮,这个女孩,身材高挑,双腿修长,他曾在聚会的时候,偷偷和她比过,发现她的身高恰好及自己耳朵,这是他认为的情侣最黄金的身高比例,他身高一米八二,算是比较理想的身高,如果自己的女友身材太矮的话,除了看上去和自己不般配,还会影响下一代的身高基因,当然,女孩如果太高也不好,就失去了小鸟依人的女人味,所以,杨心柔一米六八的身高,加上双腿的比例长得好,穿平跟鞋,看上去就一米七多,再穿上高跟鞋,便又增加了几分高挑和韵味。
杨心柔的长相也很合宫廷的意,她的气质偏古典,长得一幅标准的东方美女的面孔,眉目之间透着清纯和秀气,灵气的大眼里,好象盛满了露珠,莹莹动人。
而且,杨心柔的性格,宫廷也很欣赏,平时,她看上去娴静淡雅,对人对事有礼有节,恰倒好处,但是,听说她关键时刻,却又不惧郎胜天的权威,能够和他针锋相对,这正符合宫廷的择偶标准,作为女人,平时就应该有女人样,温婉贤淑,但是,知书达礼不代表逆来顺受,在温婉的性格中加进一丝刚硬,恰恰会使女人看上去更有魅力。
宫廷觉得,杨心柔简直就是为了自己而生的,不论从哪方面来讲,都和自己的期望值校对得严丝合缝,用一见钟情来形容他对杨心柔的感情,毫不为过。
但是,一直以来,他却并没有对杨心柔发动猛烈的追求攻势,因为从小到大,不管是外形还是学习成绩,他都属于出类拔萃的那种,身边从来都不缺女生的包围,他一直是在女人的追逐下长大的,所以,对于女人,他向来都是信心百分百的,他相信,只要他往女人面前一站,就会让这个女人无法忽略他的存在,因为,他自身的光芒,会让这些女人欲躲无路。
所以,尽管他知道杨心柔目前是单身,对她也有倾慕之情,但是,他却依然按兵不动,在他看来,如果一个男人在恋爱的时候,对女人过分主动、过分热情的话,只有两种后果,一是让她觉得你唾手可得,没有什么珍惜感,二是就算两个人结婚了,热度减下来之后,女人也总会翻旧帐,说恋爱的时候对她怎么怎么好,结婚了以后对她怎么怎么忽视,这种故事,他听哥们说得太多了,这两种果,他一个都不想尝。
他只是找准每个机会接近杨心柔,开会的时候会坐在她旁边,聚餐的时候,选择和杨心柔一桌,他觉得,就凭着自己洒脱的外表和超凡的才干,花见花败,那是必须的,即便娇艳如杨心柔,只要一见了他,也准保垂首相依。
但是,虽然他给了杨心柔很多机会,却始终不见她把握,她对他,和对别的同事一样,一向客客气气的,而且,她基本不和男同事打打闹闹,和谁都保持着得体的距离,这让他在比较放心杨心柔不会对其他男同事有想法的同时,也产生了几份沮丧,自己秒杀女人的本领,怎么到了杨心柔面前,却完全失效了呢?
虽然有些沮丧,但宫廷还是没有准备对杨心柔发起攻势,或许,杨心柔对他也是有好感的,不过就是隐藏的比较好,不让别人发现而已,女孩子嘛,总是矜持的,等到她对自己的感情按奈不住,看他的眼神充满爱意的时候,他再及时出手,到时自然两情相悦,水到渠成。
但是,就在他盼望着杨心柔主动对他表现出倾慕之情的时候,却忽然听说杨心柔辞职了,这让他措手不及,怎么没有任何征兆她就辞职了?自己还等着这朵花为自己盛开呢,她怎么就悄无声息地走了?早知道这样,自己还耍什么酷啊?早早出手把她拿下多好,即便她辞职了,也还是自己的,现在可好,她一辞职,自己竟然无计可施,两个人平时不过是点头之交,现在连她们家住哪也不知道,连面都见不着,难道,要让他通过电话来追求她吗?这也显得太唐突了吧?
就在宫廷急得团团转,无计可施的时候,他忽然听到,杨心柔又回来了,这对他来说,可是史上最好的消息,这简直是天无绝人之路,上天有好生之德,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及时给了他一棵救命稻草。
既然上天有乘人之美之意,那自己这次说什么也要放弃耍酷的外表,主动出击,长驱直入,直接把杨心柔拿下,下定决心之后,宫廷便准备开始实施自己的猎艳计划了。
他先是在下班后偷偷跟在杨心柔的车后,看见杨心柔进了楼栋口以后,偷偷把地址记了下来,在转天白天上班的间隙,偷偷赶到杨心柔所住的楼栋口,装作是杨心柔的老同学,轻易就从邻居口中知道了杨心柔所住的单元。
然后,他开始雷打不动地给杨心柔送花,一天一束玫瑰,且署名都是GT。
晚上下班后,会尾随在杨心柔车后,一路送她回家,有时,他甚至希望杨心柔在路上能遇到什么麻烦,到时,自己就可以英雄救美,赢得芳心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三五 英雄救美
第一次见到宫廷送的玫瑰的时候,正是一个大雾天,朗胜天法外开恩,命秘书通知所有的高管都不用加班,加班后就回家,并特意嘱咐大家小心驾驶,杨心柔冲着大雾深鞠了一躬,感谢它的出手相救,便开车往家赶。
刚一进门,杨心柔便看到了客厅那抹火红,身上还未散尽的雾气顿时化作雾水,从头上淋漓而下,搞什么?爸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浪漫,开始买花哄妈妈开心了?
换完鞋,她就开始喊:“妈,我回来了。”
“恩?”厨房里的杨妈妈疑惑地应了一声:“今天怎么这么早?你爸还没回来呢。”
“哦,今天天气不好,有大雾,所以,不用加班了,对了,妈,我爸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您的事了?怎么还给您买玫瑰了?”
“他这辈子什么时候给我买过花,那是送给你的,你是不是谈朋友了?卡片在茶几上,你看看是不是你朋友送的。”
“我朋友?”杨心柔嘀咕了一句:“我整天忙得要死要活的,哪来的时间谈朋友啊?”
她疑惑地拿过卡片,翻过来看了一下,上面的署名只有两个字母GT。
杨心柔拿着卡片看了半天:“GT?这是个什么东西?哦,不对,这是个什么人?他为什么要无缘无故送我花呢?”
起初,杨心柔并未太在意,或许,是哪位倾慕者偶尔为之的浪漫吧,只是,这个人也太奇怪了,既然都送自己花了,干吗不留下姓名呢?留个GT算是什么东西呢?
但,这花自从住进了杨心柔家,便生了根,发了芽,前赴后继,争先恐后地站到了杨心柔家的客厅里,一周下来,她家的客厅已经绽放了一片火红,半月下来,她家的客厅已是一片欣欣向荣,杨妈妈每天多了一个任务,给花浇水,把枯萎的旧花清理出去,把含苞待放的新花接进门,她们家的客厅,天天上演着只闻新花笑,不见旧花哭的悲喜剧。
一段时间下来,杨爸爸和杨妈妈终于按捺不住,开始追问杨心柔这个送花的GT到底是谁,面对着父母扔过来的球,杨心柔一脚把它踢了回去:“如果你们能告诉我这个GT是谁,我将感激不尽。”
这桩疑案,直到一次意外的出现,才揭开了它神秘的面纱。
一天晚上,杨心柔开车回家的路上,忽然感到车子一阵倾斜和颠簸,她赶紧把车停到路边,下车查看,等她转到车的右前侧的时候,发现轮胎已经瘪了,她抬手看了一眼表,已经快十一点了,现在又是在快速路上,没有行人,车辆也稀稀落落的,眼见求助无门,又不想让爸爸大晚上地打车折腾过来,她便去后备箱翻出了备胎和工具箱,开车这么长时间以来,她还是第一次接触它们,平时都被她打在后备箱下边的冷宫里,与寂寞和悲凉为伴。
杨心柔先是把备胎拖了出来,又把工具箱打开,煞有介事地把戏演到现在,她便再也演不下去了,她怎么知道备胎怎么换呢?她怎么知道这些工具都怎么用呢?
就在杨心柔盯着那堆工具发呆的时候,却看见他们忽然都成了精,竟然在她面前跳起健美操来,她先是看见千斤顶被拿了出来,接着看见它被放到了前胎车下,又看见自己的小车神奇地被它顶了起来,车的前胎也很快被人肢解下来,新的备胎耀武扬威地上岗了,然后,她又发现车被降了下来,换下来的前胎和工具箱也被放进了后备箱。
等所有的一切都归于平静的时候,她才发现,面前站着一个英俊的男士,同时,一只温热的大手拍在了她肩上:“赶紧上车吧,这么大冷的天,别在外面站着了,回头冻坏了,我走了,你路上小心。”
看着那个背影径直走向她身后的那辆白车,启动了车慢慢开过来,开到她身边的时候,打开车窗,冲着发愣的她摆手:“愣着干什么呀?赶紧上车,这么晚了,别在路上耽误时间了,回头家里人该等急了。”
“哦。”杨心柔刚才好象成了一尊冰雕,木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此刻,经过这么一点化,她才重新幻化成|人:“马上走。”
坐进车内,启动了车,杨心柔的大脑,这才恢复了正常的运转:“刚才那人是谁?是前期部的宫廷吗?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呢?难道,他家和我们家是一个方向吗?都走这条路?等等。”
杨心柔的大脑忽然给她的肢体下达了命令,她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宫廷?GT?难道,给我送花的一直是他?”
这么一想,杨心柔不仅开始有些焦躁了,虽然宫廷不管从哪方面来讲,都很优秀,活脱一个大众情人,但杨心柔谈男朋友的一个宗旨就是,不找大众情人系列的,因为他们自身条件太优秀了,身边围绕的女人太多,所以,找他们当男朋友,恐怕世界上最昂贵的保险,都买不来幸福的保障,她要找的是那种弱水三千,只取她一瓢饮,对她忠诚有加的人,来和她相守相依,对于宫廷这种类型的,她是遇见就会绕道走的,如果真的是他,自己肯定不会有什么想法,但大家是同事,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势必会影响两个人正常的同事关系。
心情复杂地回到家,杨心柔盯着客厅那堆玫瑰发愣,但愿自己猜错了,这个GT不是宫廷才好。
转天晚上,郎胜天心情大好,在俱乐部宴会厅大宴群臣,杨心柔落座以后,才发现,宫廷就坐在她身边,她冲他笑了一下:“昨天晚上,谢谢你。”
“没什么,举手之劳。”宫廷很绅士地回笑了一下。
想到送花的GT,杨心柔的脸不禁红了一下,马上把头转向了别处。
酒过三巡之后,大家开始纷纷敬酒,在梁部端着一杯酒要和杨心柔干杯的时候,宫廷站了起来:“领导,杨经理一个小女孩,怎么干得了这么多?来,我替她挡这杯酒,先干为敬。”
宫廷的这个举动,不仅让杨心柔愣在了那里,整个酒桌上的同事,也都意味深长地盯着他们俩,杨心柔尴尬地对宫廷说:“宫部长,其实,我可以的。”
“那哪行,你一会还要开车呢,不能喝酒。”
“那你呢?”杨心柔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我打车走。”
在座的各位,在看了一会现场直播以后,不约而同地起了一声哄,单身男女的这点事,一眼就能让人看透玄机。
就这嗷的一嗓子,不仅让杨心柔的脸更加红了,临桌的郎胜天也禁不住朝他们这桌看过来。
被大家这么一起哄,杨心柔便感觉自己坐不住了,她借口上洗手间,躲了出来,这个宫廷,搞什么?众目睽睽之下替她挡酒,这能不让别人胡乱猜疑吗?
坐在出租车里,看着前面那辆小黄车若隐若现,宫廷禁不住微笑起来,杨心柔的芳心,此刻定然不平静,自己先是用玫瑰做了个面纱,给自己抹上了一笔神秘色彩,勾起了杨心柔的好奇心,然后,功夫不负有心人,连老天都帮自己的忙,让杨心柔的车坏在了路上,深更半夜,一个弱女子,孤立无援,自己从天而降,英雄救美,给她造成的心理震撼,定然是不寻常的。
在做足了心理攻势下,今天晚上,他又用挡酒这招,把信号及时放送给了各位同事,此举可谓一举两得,一是警告其他的同事,不要再打杨心柔的主意,她已经是自己的猎物了,二是可以顺势观察杨心柔的反应,看她究竟对自己有没有感觉,而刚才她那娇中带羞的脸,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不是吗?
三六 三面受困
自从在聚餐时公开向杨心柔示爱后,宫廷的爱火,便正式在杨心柔的周围开始蔓延了,先是在中午就餐的时候,他总会提前到达食堂,把饭菜给杨心柔盛好,然后等她进入食堂的时候,便会伸手招呼她:“这边。”
这个举动,往往会招致别人的侧目,杨心柔每次都不理他,径自盛了饭菜,找一个远离宫廷的餐桌,匆匆吃几口,便会匆忙而去。
几次下来都不见成效,宫廷便放弃了这个策略,开始剑走偏锋。
一天晚上,杨心柔感觉身体不太舒服,下了班后便直接回家了,虽说郎胜天的管理比较严格,但他吃人,还吐骨头,只要员工身体不舒服,还是完全可以不用加班,而且是可以请假的。
疲惫地回到家,杨心柔直接把自己一路送到了卧室的床上,杨妈妈推门进来了:“小柔,不舒服吗?病了还是累了?”
“没病,就是有些累。”
“哦,那你躺着,妈问你点事。”
“恩。”杨心柔庸懒地应了一声,把身体翻了过去。
“那个叫宫廷的,是不是你的同事?”
“恩?”杨心柔刚翻过去的身,立马又被翻了过来,顺便,赠送了一个仰卧起坐:“妈,你怎么知道他的?”
“小柔,看你反应这么大,看来,你们俩真的是在谈朋友。”
“妈你胡说什么呢?我们俩什么事都没有,你到底是听谁说的?”
“他自己说的。”
“什么?您见过他了?什么时候?在哪?为什么?”杨心柔急切地问。
“看把你急得,是这样,我今天去了趟超市,想到家里的米不多了,便买了袋米,出门想打车的时候,有辆车停在我身边了,下来一个小伙子,说是你的同事,正好在附近办事,可以顺道送我回来。”
“那你就让他送了?你胆可真大,万一他不是我的同事呢?陌生人的车你也敢上?万一是坏人怎么办?”
“我都一把年纪了,还有人会对我起色心不成?”杨妈妈笑了一下:“这个小伙子不错,把我送到楼下,还帮我把米抗上了楼,我留他喝了一会茶,他告诉我,你们两个已经开始谈朋友了,相处得还不错,对了,他说那些花也是他送的,小柔,你也不小了,谈朋友是好事,怎么不让我和你爸知道呢?”
“妈,你别听他瞎说,是他对我有意思,但我对他没想法。”
“怎么没想法呢?小伙子哪不好了?人长得帅,个也高,自身条件也不错,留学回来的,他父母都是退休干部,多好的家庭的,你还指望找个什么样的?小柔,你也不小了,咱们家庭条件也一般,配人家,也不委屈你。”
“妈,他给你什么好处了?让你见了一面就替他说好话,我可是跟你见了成千上万次面了,人家帮你扛一袋米就把你贿赂了?”
“小柔,我看这个小伙子特别有心,我只是在家属日的时候,去过你们公司一次,他就记住我了,在大马路上都能认出我来,而且还主动出手相助,这样的小伙子,我看错不到哪里去。”
“妈,我的事您别瞎操心,我自己心里有数,我对他这样的没兴趣。”
“对这样的都没兴趣,你对什么有兴趣?小柔,妈是过来人,妈可提醒你,找对象,可千万不能太挑,挑来挑去挑花眼了,到最后,全把自己给耽误了。”
“妈,你出去吧,我累了。”杨心柔赌气地重新趟下,并拿被子蒙住了头,杨妈妈只好退了出去。
听见妈妈开门出去的声音,杨心柔把被子拿了下来:“这个宫廷,真是太过分了。”
转天中午,杨心柔把宫廷约到了公司的天台,阳光虽然和煦,但毕竟是冬日,颇有些寒意。
不一会,宫廷便兴冲冲地上来了:“心柔,你找我?”
“什么?心柔?”杨心柔冷笑了一声,这个宫廷,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你要是想找我,咱们去旁边咖啡厅坐坐多好,在这上面,多冷呀。”宫廷走了过来,并伸手抓杨心柔的手:“你冷吗?我给你捂捂。”
杨心柔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宫廷,你别闹了,我对你没有任何感觉,所以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功夫了,我不希望咱们最后连普通的同事关系都维持不下去,你还是适可而止吧。”
“心柔,你怎么了?你看我哪不好了?”宫廷一时之间,竟有些语塞,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主动地追求女孩子,在他看来,像他这种条件的,只要他肯主动示爱,没有女孩不被自己征服,如今,杨心柔如此干脆地拒绝他,反倒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你哪都好,但是,和我不合适,你最好停止所有的活动,不要打搅我的正常工作,也不要去骚扰我的家人,否则,咱们连同事都做不成。”杨心柔说完,便往外走,对于不可能的恋情,处理得越干脆,越不容易留后患。
“杨心柔,我是不会放弃你的。”身后传来宫廷的喊叫。
杨心柔刚回到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喝杯热水,便接到了郎胜天的电话:“杨心柔,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
杨心柔无奈地把手里的杯子放下,径直上了楼。
见她进来,郎胜天满脸堆笑:“杨心柔,最近心情不错吧?”
“恩?”杨心柔向他投去一个质询的眼神。
“你已经是有男朋友的人了,不要瞎给人送眼神。”郎胜天把杨心柔的眼神挡了回去。
“什么?”杨心柔瞪大了眼:“谁告诉您我有男朋友了?”
“别在这给我装无辜了,你和宫廷这点事,整个公司有谁不知道啊?你们小女孩就是浅薄,喜欢长得高大,长得帅气的,眼光短得很。”
“都告诉您不是了,我和宫廷什么事都没有,我也不喜欢他那样的。”
“哦?是吗?那你跟我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这好象跟工作无关吧?我有权利不回答您的问话。”
“还是心虚不是吗?没关系,不用在我面前演戏,你们一个男未婚,一个女未嫁,真的谈朋友的话,也是天经地义的,再说,这是好事,应该值得庆贺,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呢?”
“如果您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说完,不待郎胜天回答,杨心柔便走了出去。
气恼地回到办公室,杨心柔ρi股还没坐定,便接到了总裁办的电话,通知她二楼会议室开会。
杨心柔拿了笔记本和笔,便奔会议室而去,郎胜天已经坐在那里了,脸色阴沉。
“今天,在开会之前,我先宣布一个制度,杨心柔,你给我记好了,回头发给各个分公司。”人员到齐以后,郎胜天开始了会议。
“好。”杨心柔打开笔记本,准备记录。
“从现在开始,凡是胜天集团内部的员工,不管是否在一个公司,只要是胜天集团的员工,就不允许存在恋爱关系,如果两个员工谈恋爱的话,我也不拦着,都到年龄了,有这个需求也不奇怪,我也会祝福他们,谈恋爱可以,结婚我也不反对,生孩子我也不管,不过,谈恋爱的这两个人之中,必须留一个,走一个,两个人在一个公司谈恋爱算怎么回事?一是会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使他们无心工作,二是会影响正常的工作关系,在平时的工作中,如果搀杂了个人的感情,工作还怎么开展?在这个制度下发之前已经结婚的暂时就先不劝退了,毕竟,他们结婚的时候,咱们公司还没有这个制度,从现在开始,这个制度要严格执行,不管谁违反了这个规定,不管他是多高的职位,该走人的还得给我走人。”
此话一出,与会的人员禁不住纷纷朝杨心柔和宫廷看过来,杨心柔低了头,只能用舞动的笔,来掩饰内心的尴尬。
好不容易捱到散了会,郎胜天又不忘把杨心柔叫到办公室,给她上个小炒。
“杨心柔,怎么样?考虑好了吗?你和宫廷,谁留谁走?”郎胜天似笑非笑地看着杨心柔。
“都跟您说了,我们两个没什么,您不要在这无事生非了。”杨心柔很是气恼。
“年轻人嘛,敢做,就要敢当,如果你们俩真的在一起了,也不失为一件美事,郎才女貌的,我看很般配嘛,不过,制度就是制度,制定了就要执行,否则我胜天集团不就乱套了?你回去和宫廷商量一下,看到底谁走,当然了,如果你们两个谁也不想为了儿女情长,失去这份工作的话,看在你们两个都是人才的份上,只要你们俩分手,我就枉开一面,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三七 步步紧逼
从郎胜天办公室出来,杨心柔颓丧地回到办公室,开始起草郎胜天新颁布的法令,同时,在这三方夹击中,她也感到了语言的无力,好象,她和宫廷的事已成定局,无须争辩了一样,而且,所有的人好象也觉得这是水到渠成的事,一个俊男,一个美女,好象成为情侣是天经地义的事,没有人相信她苍白的解释。
晚上,心情沮丧地开车回家,把车停好,杨心柔刚要抬步上楼,却忽然被一把大手抓住了,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一个安慰的声音马上在耳边响起:“心柔,别怕,是我。”
杨心柔惊魂未定地回头看了一下:“宫廷?你干什么?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我家楼下?”
“心柔,其实我已经护送你很久了,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回家多不安全,所以,每次下班后我都会跟在你车后偷偷护送你,不过是你粗心,没有发现而已。”
“宫廷,你这又何必呢?我已经告诉过你咱们两个不可能了,你不要再白费功夫了好吗?”
“心柔,我已经想好了,你跟我在一起的话,如果你不想离开胜天集团,那么我就辞职,凭我的工作能力,我很快就会找到新的工作的,如果你不想那么累,不愿意再在胜天集团干的话,那你就辞职,我来养你。”
杨心柔决然地看着宫廷:“宫廷,你别傻了,咱们两个谁都没有必要辞职,咱们两个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干吗要辞职呢?”
“心柔,一个女孩子,没有必要这么累的,要不然,你辞职好了,你要是喜欢工作,就找份轻省点的工作,如果要是不想工作,那你就在家歇着,养养宠物,做做美容,高兴了就去购物……。”
“等等。”杨心柔打断了宫廷的话,这个宫廷,怎么像一匹失去控制的野马,一任自己在幻想的草原上驰骋呢?自己压根就没有和他谈朋友的想法,他怎么能以自己的男朋友自居呢?这人,是不是有妄想症呢?
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杨心柔甩开了宫廷一直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宫廷,我看你现在有点混乱,自始至终,我就没有和你谈朋友的想法,所以,你完全不用操心咱们两个谁辞职的问题,也不用考虑我辞职以后的生活怎么过,我的生活,完全用不着你来安排。”
“心柔,你到底觉得我哪儿不好?哪点不符合你的要求了?”宫廷有点气恼地盯着杨心柔,虽然,眼前这个女孩,始终不肯答应自己的追求,激起了他强烈的征服欲望,但是,这个女孩未免也太冷静绝情了一些,守着自己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型男,她怎么能如此无动于衷呢?难道?
想到这里,宫廷又一把抓住了杨心柔的肩膀:“你一直对我这么冷淡,是不是因为你心里已经有别人了?否则,你没有理由不对我动心。”
“呵,”杨心柔替宫廷自嘲了一把,这人,自信过头了吧?他以为自己是太阳,所有的女人见了他都无法回避他的光芒吗?看来,自己的坚持是对的,对于各方面条件太好的男人来说,他们自身的优越感太强,认为自己配得上拥有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所以,他们不会对身边的女人视若珍宝,而且,因为他的优越,不管什么时候,都会吸引不同年龄段女人的目光,因为身边不断会有诱惑出现,所以,他也不会对身边的女人持之以恒。
想到这里,杨心柔干脆一把柴火烧了宫廷的后路:“没错,我心里是有别人了,所以,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是谁?是咱们公司的人吗?”闻听此言,宫廷抓在杨心柔肩膀上的手,深深地钳了下去,真是岂有此理,如果说杨心柔是胜天集团的司花的话,自己就是当之无愧的司草,自己是最有资格拥有杨心柔的,是哪个小子敢把他宫廷踩在脚下呢?
“这你管不着。”杨心柔把放在自己肩上的那两把钳子卸了下去,转身上了楼。
瑞雪迎春,吉祥送福,“年”这只古代传说中的神兽,又一次踏着祥云,光临了神州大地。
在这个举国欢庆的节日,郎胜天也龙心大悦,广赦天下,给公司的高管们放了几天假,只是每人要轮流值班。
杨心柔被安排在正月初二值班,说是值班,倒也轻省,不用再去操心那些繁杂的事务,只要开车围着几个公司看看防火防盗工作到不到位,给留守值班的员工发发红包就好了。
转完一圈,下午便可以回家了,这是杨心柔到胜天集团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感觉到郎胜天也有善心大发的时候,她还以为他已经得道成仙,只知道在工作的仙界留连忘返,同时,还不忘带着胜天集团的各位高管一同修炼,早就忘却了人间的这些凡俗的节日了呢。
可能是由于前两年禁放鞭炮的时候,所有的城市都过于冷清,让春节的欢庆色彩大打折扣的缘故,国家渐渐又放宽了这项政策,喜庆的鞭炮声此起彼伏,不断地有焰火,在空中绽放。
杨心柔的心情,感到空前的愉悦,哼着歌一路回家上楼,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客厅里传来一阵欢笑声,根据她对爸爸妈妈老两口二十多年的熟悉程度,她在剔除了二老的声音以后,分明还听见有别的声音在,来客人了吗?是谁呢?今天是初二啊,应该不会有亲戚来拜年吧?
疑惑地开了门,换完鞋后,她探头往客厅看,一束硕大的火红,肆无忌惮地开在茶几上,不用问,杨心柔就知道它是由谁运来的,不过这次的花束出奇地大,比起她那些经常来杨心柔家做客的姐妹们,大出了好几圈,少说也有几百朵。
“真是个败家子。”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杨心柔扬声喊:“我回来了。”
“哦,小柔,快来,宫廷来了。”杨妈妈欢快地喊。
杨心柔强忍怒火,挪到了客厅,宫廷正在和杨爸爸下象棋,杨爸爸则是满脸的欢愉。
看见杨心柔进来,宫廷赶紧起身,笑着跟她打招呼:“心柔,你回来了?”
“你怎么来了?”杨心柔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小柔,”杨妈妈低嗔了一句:“怎么说话呢?人家宫廷特意上门来看我和你爸的。”
“我不是天天看着你们吗?你们就那么稀罕别人来看你们吗?”杨心柔没好气地问。
“宫廷啊,你不要介意,小柔被我们老两口惯坏了,说话没个分寸,你不要往心里去啊,女孩子嘛,就喜欢撒娇任性。”杨妈妈赶紧劝慰宫廷。
“对对对,来,该你了,你可不要跟我客气啊,我很久没有碰到对手了,像你们这一代,已经很少有人会下棋了,没想到,你的棋下得这么好,来,把你的本事都拿出来,咱爷俩今天就比个高低。”杨爸爸也兴致勃勃地把宫廷拉回到沙发上,坐了下去。
杨心柔看着面前其乐融融的三个人,再看看空气中漂浮着的欢乐因子,真有些怀疑,是不是宫廷才是这家的儿子,自己这二十多年是不是走错家门了?
不想给宫廷太多的错觉和机会,杨心柔重新穿上了大衣:“妈,我刚想起来,还有个公司的值班红包我没发呢,我出去一下。”
说完,不待他们反应,杨心柔便出了家门。
一路想着宫廷的种种举动,杨心柔感到苦笑不得,这个宫廷,怎么就那么自负呢?自己都一再拒绝他了,他为什么还不肯回头呢?而且,还挑选了大年初二这个日子去探望自己的父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他是不是以为自己肯定能够成为杨家的女婿呢?
等杨心柔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车已经停在了胜天大厦的停车场里,杨心柔摇了一下头,看来,自己已经是魔怔了,只要出门,就会下意识地往公司走,也罢,反正自己也不想回家,那就在办公室呆会吧。
刚打开车门,就看见郎胜天的车停在身边,郎胜天倚在车身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哟,这不是杨经理吗?你们家的女婿不是上门了吗?你不在家好好帮着父母招待贵宾,跑这来干什么?”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三八 百般试探
看见郎胜天,杨心柔愣了一下:“您不是回老家了吗?不说要过些天才回来吗?”
“哈哈哈。”郎胜天仰天长笑:“我的行踪,能让你们摸清楚吗?如果都被你们摸清楚了,我还混什么呢?”
杨心柔看着他那副得意的嘴脸,撇了一下嘴,郎胜天转身便往楼里走,同时吩咐杨心柔:“到我办公室来。”
杨心柔在心里暗暗踹了一下自己,真是倒霉催的,都已经回家了,非得鬼使神差地再回来,大过年的,郎胜天给她准备的小灶肯定异常丰盛,如果她吃不了的话,估计他还会善心大发,让她兜着回家。
进了办公室坐定,郎胜天点了支烟,站在窗前:“杨心柔,你想好了吗?是你走还是宫廷走?”
“我都跟您说过好几次了,我和宫廷真的没什么,我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辞职的,我行得正,做得端,凭什么要为这件无中生有的诽闻买单呢?”
“杨心柔,从你进了胜天集团,我自问对你不薄,难道,你就不会跟我说句心里话吗?我说过会理解你和宫廷的,如果你们俩真的在一起了,我不会坐视不管的,如果你决定了要辞职,我会帮你找一份其他待遇优厚的工作的,也不枉咱们主仆一场。”
杨心柔听着郎胜天这番看似情深意长的话,偷偷观察了一下他,他正心事重重地盯着窗外,这个郎胜天,怎么这么八卦?这么喜欢探究人的隐私?再说了,就算自己真的和宫廷有什么,他至于这么不依不饶的吗?以前胜天集团也有内部谈恋爱,甚至是结婚的啊,他怎么现在忽然认起真来了呢?
虽然侧对着她,但好象看透了杨心柔的想法一样,郎胜天又接着说:“或许,你以为我在小题大做,也或许,你以为我以前能允许别人谈恋爱,怎么到了你们俩这不行了,原因有二,一是我郎胜天要做的是百年基业,不是泡沫企业,所以,我坚决不会把它做成家族企业,你看,胜天集团有我的亲属吗?我可以给他们钱,但是,我绝对不会让他们Сhā手企业的管理,凡是家族企业,都免不了腥风血雨,甚至手足相残,然后就会把企业弄垮,所以,虽然胜天集团是我创立的,但等我干不动了的时候,我不会让我的儿子或者亲属接替我的职位,而是会找一个德才兼备的人来接替我,当企业做小的时候,是为一个人或者是一个家干的,但是,当它干大了的时候,就是在为社会干了,牵涉的已经不是一个人或是一个家庭的利益了,而是成千上百个员工的利益,所以,我既然创立了胜天集团,就不会让它跨下去,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吗?”
杨心柔沉默了一下,没说话,此言虽然甚是,气魄也非同常人,但是,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以前,”郎胜天好象也并不在意杨心柔是否跟他有互动,自顾自说了下去:“胜天集团那些谈恋爱的,都不是公司的高管人员,一般都是普通员工或者是普通主管,所以我也就没管,现在,你和宫廷都是公司的高管,直接掌管着重要部门的运作,这就让我不得不出手了,虽然,我相信你们两个的能力和人品,不会做对胜天集团不利的事,但是,这个先例我不能开,一旦我开了这个先例,万一有人效仿,而且心术不正的话,只要他们一联手,就会给胜天集团带来大麻烦,为了让胜天集团持续下去,我连自己的亲属都不安排,又怎么会让别人存在着夫妻关系,还占据着公司的重要职位呢?这是个绝对的隐患。”
“您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是,我和宫廷真的没什么。”尽管知道自己的上诉肯定会被驳回,但杨心柔还是忍不住替自己申辩。
“你们俩不能在一起,还有第二个原因,”郎胜天并不理会杨心柔的反抗:“自从对你动了心思之后,宫廷的心,就不在工作上了,他总会利用自己跑前期的工作之便,去你们家,除了给你送花之外,还帮你妈运东西,你们俩谈恋爱我不管,但是,影响到工作了我就不能不管了。”
杨心柔吃了一惊,抬头看郎胜天,他怎么会对宫廷的事情了如指掌?难道,他一直在派人跟踪自己和宫廷吗?
“不用感到奇怪,我早就跟你们说过,我养了一批人,专门查你们,所以,你们这些高管的行踪,我都知道,关于这个,我从来就不瞒你们,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你以为我管理这么大一个企业,就像你们管理一个部门一样,只关注员工上班的表现就完了吗?对我来讲,只有对你们做到360度的了解,我才能把控你们,你们任何一个人,在我面前都撒不了谎,因为,你们的背景和行踪,我都了如指掌,你以为胜天集团的这么多人都这么怕我,只是因为我脾气不好吗?更大的原因在于,我掌握了他们的很多秘密,他们有很多把柄被我捏在手里,所以,他们没有反抗和背叛我的机会。”
杨心柔听得一头雾水,这都是哪对哪,什么加什么啊?他跟自己说这些干什么呢?如果他真的调查过自己,就应该知道,自己除了上班就是回家,生活单纯得一塌糊涂,他跟自己说这些,用意何在呢?
“我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不要在我面前演戏,你们所有的行踪我都知道,要不然我怎么知道宫廷今天去你们家了呢?你还跟我死撑是吗?如果你们俩真的没关系,他会在这个特殊的日子上你们家去吗?连三岁孩子都知道今天是去姥姥家的日子。”
杨心柔瞪了一眼郎胜天,这个人,身上是否装有什么透视设备呢?怎么自己想什么,他说什么呢?
“怎么?我说了这么多,还换不回你一句实话吗?”郎胜天忽然转了身,目光炯炯地盯着杨心柔。
“我跟您说的本来就是实话,你不说你很能耐吗?你那么能耐还分辨不出来,我说的到底是实话还是假话吗?”杨心柔将了郎胜天一军。
“你们女人,天生就是演员,口是心非的本事,比男人强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和你比起来,宫廷就坦承多了,这才像个大老爷们,有什么说什么,不像你们老娘们,总是藏着掖着,不就是谈恋爱吗?多大点事啊,至于这么死扛着吗?”
“我不跟你说了。”杨心柔有些气恼地站了起来。
“宫廷都跟我说了,说你们商量好了,他辞职,你留下,辞职报告他都交给我了,你还说你们没关系?没关系,他会为了你辞职吗?”
“什么?”杨心柔刚要迈出去的脚步又停了下来:“宫廷真的跟您提辞职了?”
“那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今天为什么要跟你谈话呢?你先别着急走,我找你谈话的另一个目的还没说呢。”
杨心柔心烦意乱地站在那里,这个宫廷,和郎胜天一样不可理喻,都是属于神经不太正常的主,自己根本就没有和他交往的打算,他怎么还这样固执己见呢?
“我找你,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我希望你和宫廷再商量一下,女人再能干,也是属于家庭的,一旦结婚了,就会生孩子,所以,我建议还是让宫廷留下,毕竟,我胜天集团给的待遇是其他公司无法企及的,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你们还是保留他的火种比较好,至于你,我已经说过了,我会替你想办法的。”
“我,再跟您说一遍,我和宫廷没有任何关系,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跟您解释,您爱信不信,还有,我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辞职的!”杨心柔说完,便推门而出。
看着她夺门而出的背影,郎胜天又点了一支烟,悠然地吸了起来。
杨心柔开车一路直奔回家,宫廷还没走,杨心柔气呼呼地走到他面前:“宫廷,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答应你什么了吗?谁让你辞职了?你用得着辞职吗?你就算辞职了我也不领你的情!”
“什么?辞职?我?咱们俩不是还没有商量出个结果吗?没有结果之前,我怎么会辞职呢?”宫廷莫名其妙地站了起来。书包 网 想看书来
三九 调虎离山
看见宫廷莫名其妙的眼神,杨心柔知道,这不是装出来的,既然宫廷没有主动提辞职,那么,郎胜天先前在办公室里种的那棵迷幻树,就只剩下一种果了,那就是,他的那番话,不过是诱供杨心柔的砝码而已,所谓的宫廷辞职,也不过是他所使的诈供的伎俩。
杨心柔的态度软化了下来:“没有就好,要是有的话,为我,你不值得。”
“只要你给我机会,我做什么都值得。”宫廷坚定地看着杨心柔。
“这到底怎么回事?干得好好的怎么还辞职呢?”杨妈妈疑惑地盯着他们。
“没事,妈,我累了,回房间了。”
眼见杨心柔自顾自走进卧室,并关上了房门,老两口质询的目光转向了宫廷。
“叔叔,阿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们公司出台新制度了,两个人如果是恋爱关系的话,不能同时在公司就职,必须有一个辞职。”
“这样啊,”杨妈妈点了一下头:“坐,你们还接着下你们的棋,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如果你和小柔真的能走到一块的话,这也不是个问题,让我们家小柔辞职就好了,你是男人,在外打拼是应该的,小柔呢,到时再换份轻松点的工作就好了。”
听着客厅里重新响起来的欢声笑语,杨心柔长叹了一口气,看来,不光恋人们之间有一见钟情,丈母娘看女婿,也有一见钟情的时候,从见到宫廷第一眼,妈妈好象就喜欢上了他,并一厢情愿地给他做了顶准女婿的帽子,结结实实扣在了他的头上。
接下来的几天假期里,宫廷有事没事就往杨心柔家里跑,陪着杨爸爸杨妈妈下棋、打牌,哄得老两口笑逐言开。
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天,郎胜天就召开了管理层会议,会上宣布了新的人员安排和调动,杨心柔职位不变,宫廷则被调往杭州分公司,负责新的前期市场开拓。
会议一结束,宫廷便追着郎胜天,进了他的办公室。
“什么事啊?”郎胜天和颜悦色地问。
“郎总,我不想去杭州。”
“为什么?”
“那边人生地不熟的,我怕工作开展不好,影响了公司的运作。”
“怎么会呢?我郎胜天是很懂得排兵布阵的,也很懂得物尽其用,人尽其才的道理,这边的市场,你已经很熟悉了,对你来讲,如果你还在这个位置上干下去,只能利用你以前的关系和工作经验,来重复一成不变的工作内容,你还年轻,还不是吃老本的时候,你现在要做的是,怎么积攒足够的本钱,这个本钱,包括工作经验和物质基础,所以,我才会把你调到杭州去,除了能够迎接新的挑战,增强你自身的竞争力外,也拓展了你的人脉资源,这是一笔无形的资产,就算将来你离开胜天集团了,你也会受益无穷。”
“我知道郎总做这个决定是为我好,但是……。”郎胜天入情入理的一番话,说得宫廷无言以对,但是,他对杨心柔下了那么多功夫,虽说已经攻下了她父母的堡垒,但她自己依然对他不冷不热的,他在她身边,她都这样,如果他离开了,那岂不是更没有俘获杨心柔的机会了?他所有的努力,不就付之东流了?
“呵呵,我知道你想什么,是放心不下杨心柔,怕她被别人抢去了是吗?但是,据我了解,她并没有答应你的追求,严格意义上说,你们两个并没有什么关系。”郎胜天微笑地看着宫廷。
“是,”宫廷有些窘迫:“目前是这样,但是,只要我在她身边,不停努力的话,总会打动她的,而且,我在她身上已经下了很多功夫了,我不想前功尽弃。”
“恩,”郎胜天点了一下头:“杨心柔是不错,你对她动心很正常,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好男儿志在四方,绝不能因为儿女情长,而让自己英雄气短,一个男人,要有气魄,才能获得女人的青睐,女人最看不起的就是那种拿不起放不下的窝囊男人,杨心柔又是个很有个性的女孩,所以,在他面前,你必须像个男人,才不会让她反感,根据我的调查,你对他过分的热情,让她很反感,所以你们才迟迟没有进展。”
宫廷低了头,郎胜天看他一眼,笑了一下:“我把你调去杭州,其实是在帮你,你知道吗?不同的女人,要有不同的追求方式,对于有的女人来讲,死缠烂打是很有效的方式,经不住你的软磨硬泡,就乖乖投降了,但是,有的女人却不吃这一套,你越是上赶着,她越反感,越排斥,越不能接受你,但是,如果你把她晾在一边的话,她习惯了你总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你一下子消失了,她会感到不自在,会不自觉地想起你的好,这个时候,不用你出面,她自己就会总琢磨你,惦记你,过段时间,你再反回头来追求她,她知道失去你以后心里并不好过,态度就不会那么强硬了,你也就有机会了。”
一番话说得宫廷频频点头:“郎总,您平时看上去那么严肃,真没想到您会跟我讨论这个问题,而且,还替我支招,真是太感谢您了。”
“呵呵,这有什么,做为老板,就得从工作到生活,都照顾到员工,这才算得上是个好老板,解决了你们的后顾之忧,让你们没有心理负担了,才能更好地为我工作,好了,你回去准备一下,这两天就过去吧,等你把杨心柔拿下的时候,再考虑谁辞职也不晚,在此之前,你首先要做的是让自己强大起来,杨心柔是个要强的女孩,也有一定的能力,如果你做不到出类拔萃的话,可是很难打动她的。”
“我知道了,郎总,您放心,不管是于公于私,我都会努力工作,争取在杭州做出点名堂来。”
“恩,好,我就欣赏你这样勇往直前的年轻人,去吧,先把手头的工作,做下交接,你走之前,我给你饯行。”
看着宫廷离开的背影,郎胜天笑了一下,拿起了电话:“杨心柔,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不一会,杨心柔便出现在了郎胜天面前,郎胜天看了她一眼:“杨心柔,我把宫廷调去杭州了,你怎么想?”
“我没什么想法,这是正常的工作调动,很正常。”
“恩,”郎胜天点了支烟:“你不埋怨我?怨我把你们拆开了?”
“我们俩从来就没在一起过,也谈不上什么拆开,您把他调走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怨您呢?”杨心柔一脸的平静。
盯着杨心柔的脸,狠狠地看了一会,郎胜天忽然仰天长笑,杨心柔看着这只又不知道撒什么癔症的老狼,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说吧,你拿什么谢我?”郎胜天收住笑容,望着杨心柔。
“谢您?我谢您什么?”
“谢我替你解决了一个麻烦啊,你不是很不喜欢宫廷整天缠着你吗?你知道我想了多长时间才想出来这个办法吗?为了不让这个调动显得唐突,我打乱了公司的很多人员安排,调动了很多人,你知道吗,我得用多长时间才能捋顺新的管理层吗?为了你一个人,你知道将给多少人带来不便吗?”
“您以为我三岁孩子呢?您干过什么事情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您这些所有的人员调动都是有理由的,变动这些人,您有自己独特的想法和用意,怎么会为了我一个人而做出轻率的举动呢?别说我跟您不沾亲不带故,就算我是您的亲人,凭您冷静的性格,也不会为了人情而损害整个公司的利益,在您眼里,胜天集团所有职工的利益是最重要的,无论是谁,都没有让您牺牲集团利益的资格,不是吗?所以,就算是您帮了我一个忙,也不过是顺水人情而已,我是不会感激您的。”
看着杨心柔锐利的目光,郎胜天吐了口烟,在心里划了个圆圈:小丫头,我本来也不是为了让你感激我才做的这个决定。 txt小说上传分享
四十 飞机遇险
春节假期一过,胜天集团便开始了雄心勃勃扩张版图的计划,在新年的干部动员会马上就要结束的时候,郎胜天宣布公司要进军南京市场,会议转天就会带着公司市场部、开发部、前期部的部门经理和部长前去南京做前期考察。
杨心柔暗自舒了口气:“这回,是做前期考察,应该没有我的事,可以不用去出这种魔鬼差了。”
她的这口气还没舒出来,便马上被郎胜天一拳又打了回去:“杨心柔,你也跟着去。”
“恩?”杨心柔本能地反应了一声。
“恩什么恩?难道,你人力资源就只是管理管理人员那么简单吗?人力资源不参与公司重大策略的考察和实施的话,怎么会做好下一步的人才部属和储备?你们回去准备一下,今天晚上就飞。”
杨心柔叹了口气,曾几何时,自己对于出差,是何等的期盼,能到全国各个城市游历,一直是自己的愿望,自从进了胜天集团,她的这个愿望却活生生地被摧残得连点渣都不剩了,现在,一提起出差,她的脑袋马上就会把养的蜜蜂放出来,连吵带蛰,弄得她头痛不已。
上网查了一下南京的天气,有了以前的经验,只带了秋天的工装,杨心柔便跟着队伍出发了。
一如既往地沉默,一如既往地严肃,一如既往地压抑,登机的时候,郎胜天也一如既往地坐头等舱,其他人坐经济舱,这倒是各位高管们求之不得的事,不和郎胜天一个机舱,简直可以用放鞭炮来庆祝,没了他,呼吸也会顺畅一些。
等杨心柔拿着机票对号入座的时候,却在她的临座上,赫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马上愣在了那里,直到身后传来乘务员的提醒声:“前面的女士,请您马上对号入座,不要堵在通道上,影响其他旅客就座,谢谢配合。”
杨心柔这才回过神来,不情愿地坐到座位上,又盯了一眼坐在舷窗边的人,他正在闭目养神,杨心柔又反复盯着他看了几眼,不会这么寸吧?郎胜天这个瘟神不是应该在头等舱吗?怎么会在自己身边呢?不对,该不是撞脸吧?这个人应该只是长了一张酷似朗胜天的脸而已,恩,一定是的,世界这么大,长得像的人有很多,自己还是不要神经过敏了,不过,他身上的西装也很像郎胜天的,咳,男人的西装嘛,就那么几个款式,撞衫还不是寻常事?看来,此人纯属陌路,现有雷同,纯属巧合。
杨心柔劝慰了自己一番后,便坐了下去,顺手拿出随身携带的杂志看了起来。
“把安全带系好!”旁边的人忽然发了一声低沉的命令,此声一出,杨心柔彻底绝望了,如果撞脸,撞衫还商可算得上是雷同的话,可如今,连声音和口音都撞一块了,那就纯属相同了,哪还有雷同的奇迹?
“郎总,您不是在头等舱吗?”杨心柔绝望地问。
“恩,侯机的时候,我看见有个抱孩子的女人,一个怜香惜玉,就跟她把座位换了,怎么?有意见?”郎胜天斜视着杨心柔。
“没有,您这是做好事,我能有什么意见?”杨心柔嘴上应承着,心里却在嘀咕:“我宁愿和那个带孩子的妈妈坐在一块,哪怕帮她抱孩子,我都心甘情愿,再说了,在你的字典里,还有怜香惜玉这一说法?你老人家八辈子不做一回好事,偶然做这么一回,还要以牺牲我的平静旅途为代价,真是太过分了。”
郎胜天又看了一眼杨心柔:“还不快点把安全带系上?”
杨心柔虽然对他貌似关心的提醒很不屑,但为了自己如花似玉的小生命着想,还是乖乖把安全带系上了。
起飞、航行,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郎胜天一直在闭着目,养着他那超凡常人的精气神,乘务员在送餐过来的时候,他也丝毫不为之所动,由于他坐在杨心柔的里面,杨心柔只好替他把挡板放下来,把餐盒替他放在上面,又根据他的喜好,替他叫了茶水。
一切替他收拾妥当,杨心柔碰了一下郎胜天:“郎总,要不要就餐,我替您叫了茶水了,要不要喝一点?”
郎胜天含糊地应了一声,仍然不动,杨心柔以为他睡着了,便也不再管他,自己独自吃了起来,由于忙活着出发,晚饭都没吃,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女孩子,大晚上的少吃点,胖了就不好看了。”身旁的郎胜天忽然跟个鬼一样开口了。
杨心柔吓了一跳,转头看了一眼郎胜天,他仍然闭着双眼,杨心柔气恼地盯着他,心想:“好好睡你的觉吧,搅和什么呢?”
不理会郎胜天的劝告,杨心柔把快餐吃了个底朝天,又喝了点饮料,水足饭饱之后,看着杂志,竟然逐渐打起瞌睡来。
杨心柔睡得正香的时候,忽然被身边的郎胜天推醒了,杨心柔迷糊着睁开眼,却忽然感觉到飞机颠簸得厉害,放在挡板上的东西也都被颠簸了下去,广播里也正播放着险情提醒,说飞机遇到了强大气流,请各舱乘务员马上到各个机舱就位,指导旅客避险。
再看看周围的旅客,一个个也都惊慌失措,纷纷拿出座位前边的安全卡开始读,杨心柔这才打了个激灵:“不会吧?这么千载难逢的事,竟然会被自己遇上了?”
看她愣在那里,郎胜天果断地把挡板收了起来,同时,快速把杨心柔身上的安全带解了下来,杨心柔吃了一惊:不是吧?乘务员都在紧急通知旅客,一定要系好安全带,怎么郎胜天却把自己的安全带解下来了?就算自己平时和他不太对付吧,可是,毕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啊,在这生命遇险的紧急时刻,他有必要充当阎王爷的爪牙,帮着他索自己的命吗?
杨心柔正在惊鄂不已的时候,却看见郎胜天快速站了起来,同时,一把把她抓了过去,把她放到他原先的座位上,又快速坐下,并替杨心柔系好了安全带,然后才系好了自己的安全带。
杨心柔莫名其妙地盯着郎胜天,不知道他玩什么花样,正在此时,乘务员走了过来,通知杨心柔,她坐的位置,是紧急出口,一旦碰到紧急迫降的情况,请按照正确的方式打开出口,紧急逃生,同时,为了保障其他人员也能快速脱险,要把所有的挡板收起来,并保持通道畅通。
杨心柔等乘务员把话说完,这才醒悟过来,原来,他们坐的位置,正好是出口位置,郎胜天显然是把逃生的第一个机会留给了自己,这个平时看上去无情无义的霸王,这个整天只知道骂人、羞辱人的暴君,这个让自己整天恨得咬牙切齿的上司,在生命攸关的时刻,却显示出了一个领导和一个男人的气魄,把逃生的第一个希望留给了自己。
遇险的惶恐,求生的欲望,被保护的感动,各种情绪一股脑地包围了杨心柔,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郎胜天看了一眼杨心柔,一言不发地低下头,开始替杨心柔脱脚上的高跟鞋,杨心柔本能地拒绝着,郎胜天强硬地把她的脚按住:“别动,有险情的时候不能穿高跟鞋你不知道吗?”
此刻的杨心柔像个无助的孩子,惊慌失措地看着郎胜天,机舱继续在强烈地颠簸着,有行李开始飞出来,虽然乘务员竭力在宽慰大家的情绪,但惊叫和啜泣声依然不绝于耳。
杨心柔彻底愣在了那里,她从来没有想到,在自己的生命里,还会遇到这样重大的考验,虽然时常也有空难的消息传来,但她从来没想到这种劫难,有一天会降临到自己身上,自己才二十几岁,还没有找到那个和自己相携一生的人,还没有品尝结婚的喜悦,还没有体会当妈妈的幸福,自己这辈子还有太多的事没有完成,怎么能这么快就要结束生命的旅程呢?
正在惶恐的时候,杨心柔在泪眼里看见郎胜天拿了纸巾,不停地替自己拭泪,同时,一只温热的大手攥住了自己,一个异常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不要紧的,没事的,别害怕,一会就好了。”书包 网 想看书来
四一 有惊无险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面前,杨心柔被彻底打败了,她的神情惶惑而又恐慌,平时水灵灵的大眼睛此刻更是盛满了泉水,并不停地溢流出来,一种叫做无助的情绪,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此刻的她,倦缩在座位上,像只受伤的小猫,无助地盯着郎胜天。
杨心柔的这个状态,竟然让郎胜天的心,疼痛不已,这个平时看上去性格还算刚强的女孩,在同龄人中,算得上是干练稳重了,不管他平时对她多么蛮横霸道,不管她是言听计从还是奋而反抗,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始终是份坚定,让他不仅对这个女孩刮目相看,如今,梨花带雨的她,完全没了平时的坚强,带着一种别样的柔弱,让他那颗征战江湖已久,自以为已经修炼得颇为刚硬的心,也柔软了下来。
其实,面对着吉凶难料的突发状况,郎胜天的心,也狂跳不已,如果,自己真有什么不测的话,胜天集团怎么办?他从来就没想过自己会出什么意外,也从来没有立过什么遗嘱,由于自己的坚持,胜天集团从来没有让自己的亲属Сhā手过,他们对胜天集团的运作完全不了解,自己一旦出事,谁能担当得起管理胜天集团的重任呢?
况且,想想自己这三十多年以来,十几岁就入了伍,退伍以后又没日没夜地打拼,虽说有时也拿飞机当班车,全国各地到处飞,但是,他从来就没在任何一个城市游玩过,他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工作上,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在了胜天集团的发展上,连睡觉都不曾安稳过,想来,自己还从来没有好好享受过生活,没找到那个值得自己爱的女孩,没组成一个美满的家庭,没品尝过为人夫、为人父的幸福,难道,自己的一生,就要这样完结了吗?
在死神的威胁面前,任谁都无法真正做到心如止水,对于这个世界,郎胜天也有无限眷恋,但是,在杨心柔面前,他不仅是个老板,更是个男人,她已经被吓坏了,自己就要镇定,绝不能让她再遭受更大的恐慌和惊吓。
因此,郎胜天把杨心柔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希望自己的坚定,能够给她信心和力量,看她哭得很是伤心,他又拿纸巾替她擦起泪来,只是,此刻,杨心柔的泪闸,已经完全被这场灾难震开了,在她泪水的进攻下,一张张纸巾丢盔卸甲,败下阵来。
看着杨心柔那张梨花带雨的脸,郎胜天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打湿了,一种疼惜和爱怜之情,肆虐地涌动了出来,使他情不自禁地将杨心柔轻轻地揽了过来,慢慢拍打着她的后背,让她在颠簸中的身体保持住平衡,并不断安慰着杨心柔,以此来舒缓她紧张的情绪。
感受着杨心柔柔弱的肩膀在自己的怀里耸动,郎胜天的心,在疼惜和爱怜之外,忽然多了一丝异样的感觉,自己的神经,已经多年不曾被这种感觉所触动了,此刻,这种感觉,却像针灸一样,准确地刺在了自己的某个|茓位上,周身竟有一种舒畅的快意,对于怀里的这个瘦弱的肩膀,他也忽然萌生了一种冲动,想这样一直拥着她,给她安慰,给她勇气,给她力量,给她保护。
被郎胜天拥在怀里的杨心柔,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不停地啜泣着,她从来没有想到,在死亡面前,自己竟然如此恐惧,如此惊慌,对夜空下的那片土地,她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眷恋过,那上面,有她亲爱的父母,也有她热爱的故乡,有她曾经的青春,还有无限的未来,她不想就这样失去一切,死亡是什么?是无尽的黑暗吗?那些传说中的死后还有另外一个世界的说法,都是骗人的吧?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吧?整个世界将归于一片沉寂了吧?甚至,自己就没有任何意识了吧?从此以后,世界没有了,意识没有了,杨心柔也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吧?
在强烈的恐惧和颠簸中,杨心柔觉得自己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极致,心脏也快跳不动了,她忽然想起来有报道说,很多危难情况下死亡的人,在受到真正的致命伤以前,其实已经因恐惧而死亡了,用直白一点的话讲,就是在致命以前,自己就把自己给灭了,以前看这些报道的时候,杨心柔还觉得,在死亡面前,这些人的神经也未免太脆弱了些,死亡的威胁真有那么可怕吗?能让人活生生地把自己吓死?但是,现在轮到自己的时候,她才知道,在灾害面前,尤其是在可能丧命的在、而自己却又无计可施的灾害面前,人类的意志都是脆弱的,眷恋生命,是人的本性,如果这个情况再继续下去,她担心自己也会撑不到空难发生的那一刻,就会因恐惧而提前和死神握手了。
就在杨心柔的神经和心脏,都面临崩溃的时候,强烈的颠簸忽然减缓了很多,而后,逐渐归于平静,当广播里传来飞机已经脱险的消息的时候,机舱里一片欢呼,很多人都情不自禁地抱在了一起。
杨心柔感觉到自己的神经像根橡皮筋,已经被拉到了最大限度,如今,一下子松弛下来,竟有些不适应,她的思绪,还沉溺在刚才的恐慌里,过了很长时间,她才慢慢从惊惧中缓过神来,是没事了吗?自己已经死里逃生了吗?刚才不过是虚惊一场吗?
等她开始整理自己酸软的脖颈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靠在一个人的怀里,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下,忽然跳了一下,如果不是有安全带绑着,她觉得自己能直接蹦出机舱去:“怎么?自己怎么会趴在郎胜天怀里呢?这下,可真是搞了大飞机了,这简直比空难还难以想像,自己什么时候躲在他怀里的?这像什么样子?要是被其他同事看见了,这还得了?”
杨心柔赶紧看了看坐在前面的几位同事,他们都在座位上喘粗气,刚从死神家串门回来,想必他们也惊魂未定,而且还隔了几排座椅,此时谁也不会顾及到后面的情况,杨心柔这才放下心来,不过,想到自己刚才的样子,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心也咚咚地跳了起来,她赶紧把头别向了黑漆漆的窗外。
渐渐冷静下来的杨心柔,开始慢慢回放自己刚才的镜头,镜头里,她看见自己被郎胜天抓到了现在的座位上,又看见他替自己脱了高跟鞋,还看见自己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哭得稀里哗啦,然后看见自己被郎胜天揽在了怀里,轻轻地安慰着,看到这里,杨心柔抬手把那些镜头捣碎了,真是丢死人了,在灾难面前,自己怎么那么没出息呢?怎么那么怕死呢?完了,自己这个狼狈样被郎胜天看见了,以后,他还指不定怎样取笑、羞辱自己呢,完了,完了,杨心柔啊杨心柔,你怎么就这么废物呢?难道就不能镇定一些吗?
杨心柔在心里狠狠地用鞭子抽打着那个胆小怕死的自己,亏得自己平时还以为挺有品格的,当初,还义愤填膺地谴责“范跑跑”不道德的行径,如今看来,那纯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在死亡的威胁面前,自己的表现也没强到哪儿去。
正在懊悔的时候,耳边又传来一个声音:“把鞋穿上吧。”
杨心柔低头看了看自己光着的脚,又看到经历了一场劫难,流浪归来、沾了一身灰尘的高跟鞋,无精打采地趴在地上,她拿出纸巾,擦了擦,然后,尴尬地让它重新上了岗,自始至终,她都没敢抬眼看郎胜天,这回,她算是把脸丢到姥姥家了,此刻的自己,在郎胜天的眼里,定是个狼狈而又滑稽的小丑吧?
见杨心柔一副尴尬的样子,不敢抬眼看自己,想到先前她梨花带雨的样子,郎胜天的嘴角,不自觉地又翘了起来,为了不让杨心柔继续尴尬,他刷地一下,把眼睛的拉链重新拉上了。
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了一眼郎胜天,发现他又开始闭目养神了,杨心柔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将眼光再次扔向了黑漆漆的窗外。
经历了此次惊险的考验后,飞机一路除了有些小颠簸外,再也没出现任何意外,一路平安,最后平稳地降落在了禄口国际机场。
到达预定的酒店后,郎胜天没有像以往那样要求大家要早起,而是颇为关切地嘱咐:“已经凌晨了,今天一天,什么工作都不安排,大家回房间好好休息吧,睡醒了就下楼吃早点,白天如果想出去逛的话,就出去逛逛,如果不想去,就在房间充分休息一下,明天早上吃完早点以后,我再带你们出去。”
大家跟郎胜天道了声谢后,便各自领了房卡,站到电梯口,准备上楼回房间,杨心柔提着行李,像个小兔子一样,低着头,躲开众人,绕开电梯,直接奔楼梯跑去,刚跑没几步,她就感觉到自己的尾巴,被一个低沉的声音摁住了:“杨心柔,睡醒以后,到我的房间去一趟。”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四二 意外横生
虽然感到自己的尾巴被拖住了,但杨心柔准备彻底豁出去了,为了摆脱面圣的尴尬,断尾求生,才是上策,现在这个时候,她说什么也无法正视郎胜天那张脸,更别说那双绿荧荧的狼眼了,她仿佛看见背后的郎胜天,正用了奚落和取笑的眼光看着她,三十六计的最后一计最好使,赶紧溜之,是大吉,她装作没有听见郎胜天的话,提着行李,一路小跑,回了房间。
由于此次出行的只有杨心柔一个女员工,因此,她独自住一间商务单间,把行李扔在地下,杨心柔扑到床上,拿被子蒙住了脑袋,完了,自己的脸已经丢在飞机上了,以后,拿什么见人呢?
在床上烙的饼,都足够供应整个酒店的早餐了,经历了这番辛勤劳作以后,杨心柔才沉沉睡去,等她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铺满了整个房间,杨心柔伸了个懒腰,走到窗户面前,把窗帘打开,看着窗外林立的高楼,和马路上的车水马龙,一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如同海浪,向身上袭来。
杨心柔拿出手机,给父母报了平安,同时,在电话里,跟妈妈撒了半天娇,挂了电话,杨心柔第一次觉得,活着,是如此美好的一件事情。
肚子又开始造反了,杨心柔换好衣服,拿了早餐票,准备下楼吃点早点,刚出房门,她便看见郎胜天从楼道对面走过来,想必,他已经吃完早点了,杨心柔一看见郎胜天的影子,赶紧反身进了房间。
不一会,她便听见一阵脚步声,在房间门前停了下来,同时,敲门声伴随着郎胜天的声音响了起来:“杨心柔,不吃饭去吗?”
“我还没睡醒呢。”杨心柔一边回答,一边一个趔趄把自己推到了床上。
“那你刚才开门干什么?”
“我睡迷糊了,要去洗手间,开错房门了。”杨心柔急中生智。
“是吗?那你接着睡吧。”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走远了,杨心柔悄悄地挪到门边,偷偷把门开了一条缝,向外看去,门口空无一人,她这才呼了口气,把门关上,重新回到床上坐下,她叹了口气,看来,自己的这顿早餐,算是替酒店省了,郎胜天的房间在前面,他已经回房了,只要自己一过去,他肯定会知道,而她坚决不能让他发现自己已经睡醒了,因为他吩咐过,睡醒了以后去他房间一趟,而只要自己睡不醒,就不用去了,所以,她今天一天都不能睡醒,这样,就避免了见郎胜天的尴尬了。
打开电视,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杨心柔看着自己瘪着肚子的行李生着闷气,除了几件贴身的衣服和化妆品外,竟然连一包薯片都没有,都怪那个郎胜天,以前出差的时候,把日程安排得跟十五的月亮一样满,根本就没有吃零食的时间,所以这次她才轻装上阵,什么零食都没带,谁曾想到,她在劫后余生以后,还要经历挨饿的考验呢?
用酒店的水壶做了点水,灌了个水饱之后,肚子却还不肯罢休,杨心柔又打开电视,转移注意力,好几个台已经在播放午间新闻了,杨心柔又抓过手机看了看,真的已经是中午了,怪不得自己的肚子怎么抚慰都不肯罢休呢。
正在挣扎的时候,房门重新响了起来,杨心柔赶紧回床上躺下,用了慵懒的声音喊:“我还没睡醒呢。”
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我是提供送餐服务的,有人替您叫了房内用餐服务,现在方便进去吗?”
“方便,方便。”杨心柔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
打开房门,果然是服务员推着餐车,上面摆了几道她较喜欢的菜,杨心柔一阵欢喜:“是给我送的吗?”
“对,这儿还有张卡片,是定餐的先生拜托要送给您的。”
“哦?是吗?”杨心柔随手拿过餐车上的卡片,上面写了一行字:“吃饱以后,到我的房间来一下。”
杨心柔像被蜜蜂蛰了一下,赶紧把卡片扔了回去,同时,对服务员喊:“我不饿,不需要就餐,你转告给我定餐的人,说我还没睡醒呢。”
万分不情愿地把餐车拒在了门外,杨心柔颓丧地躺回了床上。
在床上一直赖到晚上,看见夜幕重新拥抱了这个城市,杨心柔这才起身,站到窗边,开始欣赏窗外的夜景,一阵敲门声传来,杨心柔赶紧倒回床上:“我还没睡醒呢。”
“杨大小姐,月亮都晒ρi股了,睡一天了你还没睡醒?被飞机事件吓傻了?快出来吧,郎总带咱们出去吃晚饭,都等你呢,赶紧的。”门外传来梁部的声音。
杨心柔从床上坐起来,将事情的利弊在大脑中衡量了一下,自己再怎么躲,终究还是要面对郎胜天的,现在,一帮人出去,总比单独和他见面强,而关键是,已经饿了一整天,肚子已经扯着大旗,嗷嗷叫了半天了,和丢人丢死相比,饿死显然更痛苦一些,算了,自己还是选择一个教为婉转的死法吧。
下定决心之后,杨心柔收拾了一下,刚要出门,忽然想起来笔记本电脑放在宾馆不安全,便拿起来出了门,走廊里,其他人员果然都站在一块,等着她出来,看见她出来,郎胜天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她手里的电脑包:“这个不用带。”见杨心柔没说话,郎胜天接着吩咐:“走吧。”
出了酒店,郎胜天带着一行人步行往前走:“前面不远有一家特色酒楼,饭菜不错,走一会就到。”
一行人点着头,跟着郎胜天往前走,杨心柔躲在最后面,慢腾腾地踩着队伍的尾巴往前走。
郎胜天看上去心情很好,谈笑风生地和大家聊着天,这在以前,是绝无仅有的事,出差的时候,他老人家一开口,必定是工作的事,从来不跟大家聊闲天。
“哼,这个世界,又要出大事了。”杨心柔在心里嘀咕:“这只老狼又反了性了,是天灾人祸的预兆,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的。”
仿佛是为了验证杨心柔的绝顶聪明,她刚在心里念叨完这句话,就看见前面冲过来一辆摩托车,后边远远有人追着跑:“抓住他,抢包了!”
杨心柔一下愣在了那里,不会吧?自己什么时候修炼成仙了?刚才自己不过是在心里悄悄嘀咕了一句而已,怎么就真的有事情在自己眼前出现了呢?
正在惊愕的时候,杨心柔忽然发现,自己手里的电脑包被别人一把夺了过去,怎么?难道,自己的电脑也被抢了?这是什么治安啊?早知道就听郎胜天的话,把它放在宾馆了。
杨心柔正懊悔的时候,抬眼,那辆摩托车已经冲到了跟前,忽然,她看见面前黑影一闪,有个黑色的物体向那个开摩托车的人飞去,那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硬物一下子击中,来不及控制车辆,连人带车,翻在了地上,紧接着,一个人影便冲了过去,和那个人拧打在了一起。
一切来得太突然,杨心柔和几个同事都愣在了那里,直到梁部恍然大悟:“都别愣着了,是郎总冲上去了,哥几个赶紧上。”
其他的几个人这才反应过来,呼啦一下向前跑去,眼见得就要成为瓮中之鳖,抢包的人忽然从兜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向死死摁着他的郎胜天扎去,郎胜天哼了一声,仍然没动,此时,胜天集团的几个员工已经冲上前去,杨心柔只觉得眼前一片混乱,而后又听见梁部焦急的声音:“郎总,您没事吧?”
杨心柔这才醒过神来,赶紧冲了过去,此时,后面追着的人也已经跑了过来,大家七手八脚地把那个抢包的人扭了起来,有人掏出电话报警,杨心柔拨开人群钻进去,只见郎胜天紧皱眉头躺在地上,梁部正扶着他,声音颤抖地喊:“赶紧,打120。”
杨心柔彻底惊呆了,她慌乱地抓过郎胜天的手:“郎总,你怎么了?”
惊慌失措中,杨心柔感到手上粘乎乎的,她下意识地拿起来看了一下,继而尖叫一声:“啊!血!”
四三 劫后余生
杨心柔在看到血的一瞬间,觉得眼前的世界忽然变得一片血红,接着,便陷入了一片混沌,混沌中,她听见了救护车的响笛声,混沌中,她觉得自己被抬上了救护车。
仍旧是无尽的混沌,混沌中,她看见郎胜天被送进了急救室,混沌中,她看见医生走出来,冲他们摇了摇头,混沌中,她跑进了手术室,看见昔日那只威风凛凛的老狼,绿荧荧的眼睛,永远地闭上了,出口成章的嘴唇,也没了一点血色。
虽然以前曾经怨恨过他的管理方式,怨恨他张口骂人的习惯,但是,就在不久前,在自己遇到危难的时候,是这个人,在慌乱中保持镇静,为吓傻了的自己做着避险的工作,也是这个人,在自己情绪失控的时候,将自己搂在怀里,给自己保护和力量,在别人遇到危难的时候,是这个人,在别人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急中生智,将自己的笔记本扔过去,及时将歹徒打倒在地,是这个人,奋不顾身地第一时间冲了上去,也是这个人,在歹徒对自己行凶之后,仍然死死地抱着他不肯松手。
这个人有时虽然暴戾,但他却不是个暴君,而是个仁君,员工的利益,始终是他最大的牵挂,他是个强硬的男人,这种硬,不仅体现在嘴上,更体现在骨子里,算得上是个有着铮铮铁骨的人,所以,他才能从一个民工,奋斗成叱咤风云的老板,才能在强手如林的商场中,站稳脚跟。
只是,这个人,将所有的时间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从来不曾见他贪恋过美色,从来不曾见他留连过欢场,从来不曾见他享受过生活,他存在的意义,好象就是为了拼命,如今,胜天集团还等着他进一步去振兴的时候,他却为了陌路人,让自己走到了生命的末路。
如果他走了,谁来管理胜天集团?除了他,谁还有那么大的魄力和决心,来维持胜天集团完美高端的工程品质?除了他,谁还会像他那样全心全意地扑在工作上?除了他,谁还能把所有员工的利益放在首位?没了郎胜天的胜天集团,还能支撑下去吗?
还有,他刚三十几岁而已,就这么为了别人,把生命留在了异国他乡,这太残忍了,上天为什么要夺去他的生命呢?让他受伤还不够吗?
看着郎胜天那面无血色的脸,杨心柔的眼泪夺框而出,并抱着郎胜天已经微凉的身体哭喊起来:“郎胜天,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就这么走了呢?你走了,胜天集团怎么办?这么多职工怎么办?你的父母怎么办?你不说自己是个大孝子吗?你就用这种方式来回报你的父母吗?还有,我一直忍让着你,没跟你爆发呢,你骂了我那么多难听的话,我还没报仇呢,你就这么走了算怎么回事?”
痛哭中,杨心柔感到自己大汗淋漓,疲惫至极,意识陷入了更深的恍惚,恍惚中,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马路上,前面,是郎胜天的身影,她拼了命地喊他,但他却不理不睬,一直向前走去,残留的意识告诉她,郎胜天正走在通往天国的路上,自己怎么喊他都不会回头了,但是,她不想就这么放弃,仍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往前追去,边喊边哭:“郎胜天,我求你停一下,你在飞机上保护我,安慰我,我还没跟你说声谢谢呢,下了飞机我一直躲着你,是怕你笑话我、羞辱我,可是,只要你肯回头,我心甘情愿让你骂还不行吗?你怎么笑话我都行,怎么羞辱我也都无所谓,我求你回来好吗?”
但是,无论杨心柔怎么哭喊,郎胜天却始终不肯回头,她绝望地瘫倒在了地上,这是杨心柔长这么大以来,经历最为惨痛的一天,从小到大,她虽不是什么千金小姐,算不上是娇生惯养,但在父母的呵护下,也没吃过什么苦,更没经历过人生中这么大的风浪,这一天的经历太特殊了,先是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天灾,经历了死亡的威胁,感受了死亡的恐惧,接着又遇到了人祸,一个自己身边的人,一个在不久前还将自己拥在怀里的人,就这样突然之间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她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难道,真是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吗?
不知道哭了多久,杨心柔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哑了,无数的火苗,从喉咙窜出来,灼烧着她的口腔,头上像有无数的蚂蚁,在来回穿梭,咬啮着她的神经,真的好痛苦,杨心柔情不自禁地哼了一声。
忽然,她感到有水滴顺着自己的嘴唇,渗入了冒烟的喉咙,滋的一声,缓解了灼热的同时,也刺激了自己的意识,她感到自己的手被握在另一双大手里,一种似曾相识的温热,传递了过来,杨心柔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白的墙,白的窗帘,还有,一张白的脸。
等等,这张脸,怎么这么熟悉呢?哦,是郎胜天,没错,是他!杨心柔忽然坐了起来,一切都是白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堂吗?自己是一路追着郎胜天到了天堂了吗?原来,人死后真的可以上天堂的,可是,怎么看不见挥着翅膀的小天使呢?
“你是把我带走了吗?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跟我父母说一声呢,你怎么就这么把我带来了?”杨心柔虚弱地开了口。
“丫头,你醒了?”面前的郎胜天幽幽地开了口:“来,喝点水,看你嘴唇都干成什么样了?”
杨心柔机械地张开了嘴,看来,就算进了天堂,也是会口渴的,原来,那些神仙可以不吃不喝的话,都是骗人的。
一杯水顺着干涸的喉咙下去,杨心柔感觉滋润了很多,她又看了一眼郎胜天:“你把我带到这里,我一个人也不认识,你以后不许再骂我了,我就你一个亲人了。”
“傻丫头,你说什么呢?醒醒,还迷糊呢?”杨心柔觉得自己的肩膀被晃了一下,头上刚刚休息了一会的蚂蚁,又开始辛勤劳作了。
“啊!”杨心柔哼了一声,拿手扶住了头,怎么神仙也头疼呢?
“来,先躺下吧,休息一会,等输完液,再吃点东西就好了。”眼前的郎胜天,声音极其地温柔,看来,到了天堂,人的性格,是会变温和的。
杨心柔躺了回去,也罢,先休息一下再说,反正,已经到了天堂,估计,唯一的工作就剩下休息了。
“不对,”杨心柔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郎胜天:“我不能跟你留在这里,你要跟我回去,你还要管理胜天集团,我还要孝敬我爸妈呢,咱俩还都年轻呢,不能这么快就进天堂。”
“来,擦擦汗,冷静一下,杨心柔,你给我听着,现在,你和我,都好好地,什么事都没有,咱们都好好地在人间留着呢,哪能那么快进天堂呢?你忘了我叫郎胜天了?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能逢凶化吉的。”
杨心柔感到一条湿凉的毛巾被敷在了额头上,她禁不住打了个激灵,意识忽然一下子清醒了,她猛然坐了起来,伸手摸了摸郎胜天,恩,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活的,有呼吸,也有温度,转而再咬一下自己的手,啊,更是活的,因为很疼。
杨心柔惊讶地盯着眼前的郎胜天:“郎总,您没死?我也没死?”
“傻丫头,那个家伙刺的是我的手,又不是我的心脏,我怎么会死呢?医生说你是因为一天受了两次惊吓,加上一天没吃饭,再加上有些晕血,精神过度紧张,导致了虚脱,还有些高烧,等输完液,降下温来,再吃点饭,就没事了。”
郎胜天说完,举起右手,在杨心柔面前晃了晃:“看,这不是这儿受伤了吗?再看看这,”说完,他站了起来,指指自己的心脏:“好好的吧?我郎胜天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怎么会被一个小混混就给结果了呢?”
杨心柔抬起没有输液的右手,在郎胜天的心脏上摸了摸,真的,没有血,摁他,他也不喊疼,看来,真的没事。
确认了郎胜天真的没受致命伤以后,杨心柔愣了一小下,忽然扑到郎胜天怀里哭了起来:“原来,你真的没事,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四四 唐突表白
看着在自己怀里痛哭失声的杨心柔,郎胜天的心,变得潮湿而又温暖起来,这个没经过大风大浪的女孩,一天之内,经受了两次刺激和考验,在灾难面前的她,惶恐而又无助,让人感到又爱又怜,忍不住想给她最有力的保护,下了飞机的她,单纯而又羞涩,就因为自己曾经在危难时刻拥过她,她就一直躲着自己,宁愿饿一天肚子,都不好意思面对他。
而在自己受袭的时候,他又看见了她眼中的焦急和关切,在发现自己受伤以后,他更是看见了她眼中巨大的恐惧和担忧,巨大的精神刺激,使得她陷入了虚脱状态,并发起了高烧。
意识恍惚的她,在昏迷中不停地哭喊着,求他回来,不要走,相信,在她混沌的意识中,她以为自己死了,所以才哭得那么伤心,泪水一浪一浪地涌出来,湿透了毛巾,汗水也不停地渗出来,她一直纠缠在自己死亡的痛苦中,无论自己怎么叫都叫不醒她,只能看着她继续大汗淋漓地哭喊,也只能看着她在痛苦中煎熬。
看着因自己受伤而导致她昏迷的杨心柔,因为以为自己死了而陷入了那么深的挣扎和痛苦,郎胜天的心,被一拳击中了,疼痛、怜惜、感动、不安、担忧,各种情绪喷涌而出,让他的心变得灼痛无比,连右手的伤痛都无法与之抗衡。
醒过来的她,初始的意识还是模糊的,以为她跟自己都死了,当她说在天堂她一个人都不认识,不要再骂他,她就剩他一个亲人的时候,他的心,在疼痛之外,又增添了无尽的懊悔,自己平时对她的辱骂,给她造成了多大的心理伤害,才让她在以为到了天堂以后,首先想到的就是不要骂她呢?为了自己,她都一路宁愿追随到天堂,而自己都对她做了什么呢?平时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凶,给她留下了那么深的心理阴影呢?
在那一刻,郎胜天暗暗发誓,等她恢复了以后,不论工作上遇到什么问题,他都不会再对她大呼小叫,一定不会再给她的心理造成任何伤害。
而等她的意识完全清醒,确认自己没死以后,她竟然又像个孩子一样哭得一塌糊涂,但这次的泪水里,含的分明是巨大的喜悦,
一种强烈的感动震撼了郎胜天,自己在商场上叱咤风云这么多年,整天见到的是勾心斗角,体会的是尔虞我诈,人与人之间,不是互相利用,就是互相算计,让他渐渐地把自己的真心尘封了起来,只拿出一颗刚硬的心,在江湖上厮杀,而现在,在自己受伤后,杨心柔流露出来的对自己真诚的牵挂和关切,让他的心,刹时化作一团烟雾,潮湿而又迷蒙。
“啊!”郎胜天拥着杨心柔,正自感慨的时候,忽然听见杨心柔惊叫了一声,他赶紧松开她,只见杨心柔正脸色苍白地盯着自己的右手,输液管里,已是一段血红。
“赶紧,躺下,回血了。”郎胜天赶紧用左手帮杨心柔躺下,这个傻丫头,听见自己没死,一激动就扑到自己怀里开始哭,完全忘了自己正在输液了。
杨心柔看见那抹血红,脑袋便有眩晕的感觉,她赶紧把头别向了另一边,等着被自己折腾出来的血,再慢慢地输回去。
看着杨心柔紧蹙的眉头,郎胜天的心,不自觉地又疼了一下,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心,便和眼前这个女孩拴在一起了呢?不管她是惶恐还是羞涩,是焦灼还是痛苦,为什么她每一次的情绪波动,都能改变自己心脏跳动的频率呢?
好不容易等到输完液,护士把针拔完以后,叮嘱她要赶紧进食,但最好是吃些流食,然后又告诉她可以出院了。
杨心柔挥动着酸软的右臂,看着空荡荡的病房,这才想起来问郎胜天:“梁部他们都哪去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
“哦,他们也折腾半天了,我让他们先去吃饭了,怎么样?你行吗?我知道有个粥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我带你去喝粥,好吗?”郎胜天说话的口吻异常温柔,好象她是个孩子,怕说话声音大了以后会吓着她一样。
“你呢?没事吗?”杨心柔又看了一眼郎胜天缠着绷带的右手。
“没事,伤口不深,这两天及时换药就好了,别忘了,我当时是抱着那家伙的,他敢玩命扎我吗?要是扎狠了,把我的手扎透了的话,不就伤到他自己了?他有那么傻吗?所以,别担心,伤口很浅,过几天就好了。”郎胜天轻描淡写地一边说着,一边又左手扶了杨心柔下床。
出了医院,打车到郎胜天所说的粥店,点了两碗粥和几样小菜,杨心柔此刻才感觉到自己的胃,都开始有痉挛的感觉了,她拿起勺子,开始代表月亮,消灭起眼前的食物来。
一碗粥下肚以后,没什么太大感觉,她又叫了一碗,等把它也填到肚子里以后,杨心柔这才觉得胃里有了点感觉。
抬眼,她看见郎胜天没有动手,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杨心柔的脸,腾地红了:“你怎么不吃?你不也没吃晚饭吗?”
“你忘了我右手受伤了?”郎胜天举了举自己的右手。
“你左手不是好的吗?”
“我右手高度发达,左手极度萎缩,所以,拿不了勺子。”郎胜天戏谑地看着杨心柔。
“真的吗?我左手不会拿筷子,可是,会拿勺子的。”杨心柔瞪着郎胜天。
“当然是真的,要不然我能不吃吗?”
“那你饿吗?”
“当然饿了。”
“那怎么办?”
“你吃饱了吗?”
“算是饱了吧。”
“那你就帮我个忙吧。”
“什么忙?难不成你要我喂你不成?”杨心柔看了看大厅,虽然很晚了,已经没什么人就餐了,但是,如果要让她喂他,还是很难为情的。
“那倒不用,你坐到我这边来。”郎胜天冲杨心柔摆摆手。
杨心柔只好坐过去:“要我怎么帮你?”
“帮我把勺子拿起来。”郎胜天吩咐。
“哦。”杨心柔替他把勺子拿了起来:“然后呢?”
“然后帮我在碗里盛一勺粥。”
杨心柔又照办了:“然后呢?”
“然后帮我把它送到我嘴边。”
“哦。”杨心柔下意识地把勺子递到郎胜天嘴边,郎胜天低头把粥喝了:“你按照刚才的程序,再做一遍。”
“哦。”杨心柔机械地把勺子放进了粥里,盛了一勺粥,然后送到郎胜天嘴边,看见郎胜天的眼里装满的笑意,杨心柔这才醒过味来:“你这不还是让我喂你吗?”
“哈哈哈。”看见杨心柔气急败坏地扔下了勺子,气呼呼地瞪着自己,郎胜天忽然觉得面前这个小丫头,完全没了职场上的干练和稳重,而成了一个单纯和可爱的小女孩,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爱吃不吃,反正我吃饱了。”杨心柔赌气坐到了一边。
“丫头,我左手真的不行,折腾了半天,我也饿了,你总不能看着我这个见义勇为的英雄,流血又流泪吧?”
看着昔日威风暴烈的郎胜天,此刻忽然像个孩子一样,用了无助的眼神看着自己,杨心柔的心不仅软了下来,她叹了口气,重新坐到郎胜天旁边,拿起了勺子,开始喂郎胜天喝粥,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喂别人吃饭,而对象还是自己的老板,能不让人难为情吗?
看着面前的杨心柔,微蹙眉头,嘟着嘴,一副心不甘情不愿,但是又不忍心让他挨饿、勉为其难的样子,郎胜天的心,又不自觉地跳了一下。
“丫头。”郎胜天忽然开了口。
“恩?”杨心柔随意地应了一声。
“做我的女人吧。”郎胜天忽然坚定地看着她。
“什么?!”杨心柔手里的勺子,哐啷一下掉在了地上。
四五 断然回绝
掉在地上的勺子惨叫了一声,玄即以粉身碎骨结束了它在人间的旅程,服务员闻声跑过来:“先生,小姐,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哦,”郎胜天抬头看看他:“替我们结帐吧,把勺子的损失算上,麻烦你收拾一下。”
结完帐,郎胜天拉起目瞪口呆的杨心柔就往外走,出门打车,一直回到酒店,杨心柔仍然沉溺于惊愕状态,郎胜天把她牵上楼,领到她的房间前,拍了拍她:“丫头,不早了,进去休息吧。”
迷迷糊糊地回到房间,杨心柔的脑袋,比刚才喝的粥还乱,都说新年新气象,可自己遭遇的这是什么气象呢?状况频发,而且,每一个都惊心动魄。
郎胜天说什么?让自己做他的女人?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自己做了什么令他误会的事吗?难道,是因为在飞机上,自己在惊慌失措中躲进他的怀里了吗?可是,那是因为自己从来没遇到过那种情况,被吓得乱了方寸而已,换作其他人在旁边,她可能也会那样的;难道,是因为看到他受伤,自己昏迷过去了吗?可是,那是因为自己受了惊吓加上晕血而已,换作其他人受伤,她可能也会那样的;难道,是因为看到他没有性命之忧,激动得扑到他怀里哭了吗?可是,那是因为她很庆幸自己身边的人躲过了一劫,换作其他人从鬼门关上逃回来,她可能也会那样的。
是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的本能反应而已,没有任何特殊情感驱使她做出那样的举动,在杨心柔心里,郎胜天一直是个高高在上、傲视一切、叱咤风云的老板,也是个性情暴烈、管理粗暴的老板,她呢?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管理人员而已,他和她,根本就是完全平行的两条线,两个人,一个交集点都没有。
杨心柔烦躁地站起身,走到窗户边,这都是什么事啊?一切都乱糟糟的,郎胜天,杨心柔,根本是八百竿子都打不着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会被拴到一块呢?他,郎胜天,坐拥胜天集团,虽然不知道他的家产到底有多少,但身家绝对不菲,而自己呢?不过是普通的家庭而已,因为钱,自己的感情已经受过一次伤害,她决不允许自己再受伤,对于自己的爱情,她不再有过高的期待,就连宫廷那样的条件,她都不想沾惹,况且是郎胜天这种条件的呢?她不求富贵,也不求显达,只求有一个人能够矢志不渝地对她,不管碰到什么诱惑或变故,都能一如既往地守侯在她身旁,那就足够了,但是,对于郎胜天这种有钱有为的老板,或者宫廷那样从小就一帆风顺、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来讲,让他们做到这点,难道不是痴人说梦吗?
再说,郎胜天比自己大十几岁,两个人,不论从阅历还是从思想,都有着极大的差距,她读不懂他,他更不可能读懂她,两个人根本就是两个时空的人,又怎么会有一个容他们共同的生存的三维空间存在呢?
还有,郎胜天的脾气那么暴躁,光上班的时候领教,还尚可忍受,如果自己和他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拴在一块的话,那自己的死亡速度,估计也以二十四倍的倍数上升,用不了多久,她就直接可以和小天使们双宿双飞了。
所以,杨心柔觉得,自己和隔壁那个叫做郎胜天的人,根本就是两个星球的人,就算哪天,地球被彗星撞了一下腰,两个人都不会掉落在相同的空间里。
那么,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呢?是装作若无其事,还是直接义正词严地告诉他自己的想法?或者干脆,用自己最绝的那招,直接从这个泥潭一样的胜天集团,辞职大吉呢?
用一宿无眠的代价,精心给自己化了个眼熏妆后,杨心柔一早便敲响了郎胜天的房门。
“丫头,什么事?”把杨心柔放进门的郎胜天,语气还是异常地温柔,仿佛他面前站着的,是个脆弱的磁娃娃,一不小心就会碰坏了一样。
“我想,有几件事,我需要跟郎总汇报一下,”杨心柔完全没有理会郎胜天的温柔,而是一脸严肃地站在他面前:“首先,我想告诉您,虽然我的家庭条件很一般,但是,我从来就不爱慕虚荣,更不期望找个大款,来实现我人生的飞跃,那种乌鸦变凤凰的美梦,我从来就没做过,其次,我不会找一个跟我的年龄差额大过五岁的人,还有,我希望找个对我温柔体贴的人,您这种性格脾气,我根本就不可能接受,所以,如果您接受我的解释,我就当作昨天晚上我受了刺激,出现了错觉,听错您的话了,以后,咱们还是主仆关系,我还会继续在胜天集团效力,如果您不接受我的解释,那就请接受我的辞呈,我宁愿离开胜天集团,都不会接受您的提议。”杨心柔说完,不待郎胜天回答,便将写好的辞职报告放在桌子上,转身走了出去。
郎胜天用左手吃力地点了一支烟,狠狠地抽了起来,这个丫头,回绝得未免也太干脆了些,连磕巴都不带打一下的,自从自己建立了胜天集团以来,有多少女人围在身边,主动投怀送抱的?哪个不是使尽浑身解数,想获得他的青睐?在她们眼里,自己是熠熠生辉的钻石王老五,怎么在杨心柔那个丫头的眼里,自己却这么不堪呢?而且,看那个丫头的神态和口气,完全没有因为自己是她的老板,就诚惶诚恐,而是一脸的义无返顾,完全没有回环的余地。
郎胜天焦躁地站了起来,一直以来,他都被女人们奉若至宝,走到哪里,遇到的都是阿谀献媚,而他一直像个骄傲的国王,对这些主动贴上来的女人嗤之以鼻,别说倾心相待,就是逢场作戏,他都懒得应承,自从他刻骨铭心、付出一切的那场感情,化为灰烬之后,对女人,尤其是对于仅凭姿色混饭吃的女人和爱慕金钱的女人,他就反感到了极点,从来不愿靠近半步,所以,纵横江湖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是别的男老板眼中的另类,在他们看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不近女色的款爷,简直是天方夜潭。
而杨心柔的出现,却在他久已干涸的心田里注入了一汪清泉,她的清新、她的单纯、她的善良、她的青春、她的才华,甚至,是她的柔弱,无一不触动着他那根久已麻痹的神经,这么多年了,他第一次有了想再次拥有一个女人的心思。
本来,他以为,自己作为一个威风凛凛和至高无上的国王,能够屈尊主动说出自己的感受,让杨心柔做他的女人,她不说欣喜若狂,至少也要诚惶诚恐,能受到自己的青睐,应该是她的荣幸,可是,可是她怎么做的呢?一大早便火急火燎地敲门,并且在大义凛然地把自己否定了以后,就大摇大摆的出去了,难道,在她的眼里,自己就这么不堪吗?竟然三言两语就把别的女人趋之若鹜的钻石王老五给打发了?
郎胜天又狠狠地吸了口烟,然后,把烟蒂狠狠地捻灭,紧拧的眉头盯着窗外,阴沉地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给我订今天的机票,我要马上飞回去。”
四六 初恋往事
拿到机票后,连药都没去医院换,郎胜天便独自一人,先行离开了南京,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那么迫切地想要逃离。
坐在飞机上,看着舷窗外迷蒙的云层,郎胜天的心,也陷入了一片沼泽,那段在他的生命里,曾经占据过最重要位置的情事,如同冬眠以后苏醒的蛇,缓缓地抬起了头,蜿蜒地展示着它的曲折:
曾晴晴,那个他曾经深深爱过的女孩,曾经像自己的血液一样,流淌在自己的生命里,她是个可怜的女孩,和郎胜天是一个小镇上的邻居,在她很小的时候,爸爸因为好吃懒做,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在一次借了黑社会的高利贷无钱偿还的情况下,竟被活活打死在街头上,在见到她爸爸血肉模糊的尸体时,她妈妈受不了如此强烈的刺激,精神彻底崩溃,经常蓬头垢面地坐在小巷的巷口,傻傻地呆笑,曾晴晴的生活,只能靠孤苦伶仃的奶奶,靠拣垃圾来维持。
所以,小时候的曾晴晴,像根小麻杆一样瘦弱,整个身躯,经常被包在宽大的衣服里摇摆,她的衣服,大部分都来自邻居们的施舍,还有一些是奶奶捡垃圾时捡回来的,只要看着还没破,就会洗洗给她穿。
小孩子,尤其是家庭条件还不错的小孩子,对于同龄人的苦难,往往是非但不能理解,还会雪上加霜,穷苦落魄的曾晴晴,永远穿着不合身的衣服,没有爸爸,还有个精神分裂的妈妈,自然成了很多孩子欺凌和奚落的对象,她经常会被一群男孩子围在中间,忍受他们的取笑和辱骂,而她因为没有父母可依靠,从来只有逆来顺受的份,只能默默地流眼泪,而那些孩子,一看见她哭,仿佛打了鸡血一样,更加兴奋,非但不收敛,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地羞辱她。
那个时候的郎胜天,还叫小强,在一次出去买弹珠的时候,他发现了被一群孩子围着欺负的曾晴晴,虽然年龄还小,但他从小就有英雄情结,非常希望自己有一天成为了不起的大侠,因此,他果断出手,将那群孩子打了个七零八乱。
当曾晴晴抬起那双盛满了眼泪的大眼睛,充满感激地望着他时,郎胜天陡然生出了一种要一直保护她的欲望。
于是,从那以后,郎胜天的身后便多了一个小尾巴,出去玩的时候,曾晴晴总会跟在他身后,不离左右,并时常拽着他的衣角,怯生生地叫着小强哥。
这一拽,便从儿时拽到了初中毕业,虽然郎胜天有着冲天的抱负,不满父母给自己取的名字,硬是逼着父母给自己改了学名,但是,在曾晴晴的嘴里,却一直喊他小强哥,而这也成了她的专利,郎胜天特赦只有她一个人可以这么喊他。
初中毕业以后,基于内心的英雄情结,郎胜天选择了入伍,他觉得,只有经过军队历练的人,才能算得上是个真正的男人,而曾晴晴因为家庭的特殊情况,从小学到中学,一直享受着当地政府减免学费的特殊照顾,她自己也很勤奋,初中毕业的时候,考了全县第一名,这个成绩,也将她自己直接送入了当地最好的高中,也让她有了继续享受减免学杂费的资格。
两小无猜的生活,让当时还是少年少女的郎胜天和曾晴晴,暗自萌生了相守一生的情愫,在郎胜天入伍的前一天晚上,两个人互相约定,此生非此不嫁,非彼不娶。
入伍的日子里,郎胜天和曾晴晴一直保持着通信,郎胜天每月都会把自己省下来的少得可怜的津贴,按时寄给曾晴晴,嘱托她要增加营养。
当郎胜天退伍的时候,也是曾晴晴考上大学的时候,开学前夕,曾晴晴含泪找到郎胜天,用了那双让郎胜天看一眼就会心疼不已的泪眼,凄然地看着他:“小强哥,我不想去上大学了。”
“为什么?”
“我去上大学以后,谁来照顾奶奶和妈妈呢?我想在咱们镇上找个厂子打工算了。”
“那哪行?你都已经考上那么好的学校了,怎么能不去呢?你放心,你奶奶和妈妈,我来想办法。”
“你?你能有什么办法呢?”
“你放心去上学,我会把你奶奶送到敬老院,然后把你妈妈送到疗养院去,钱我来出,不用你操心。”
“你刚退伍,哪来的钱呢?”
“这你不用管,你只要安心上学就好了,其他所有的事,都让我来解决。”
看着郎胜天那股男子汉的豪气和责任感,曾晴晴感动地扑到了郎胜天怀里:“小强哥,你对我的恩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忘的,等我大学一毕业,咱们就结婚,好吗?”
“好。”郎胜天拥着已经浑身散发着青春气息的曾晴晴,内心也感慨不已,这个从小受了这么多罪,吃了这么多苦的女孩,自己一定会用尽所有的力气和力量,去保护她,给她温暖,给她幸福,让她此生不再受苦。
郎胜天说到做到,第二天,他就着手联系了当地的养老院,将曾晴晴的奶奶安顿了进去,并把曾晴晴的妈妈,送到了疗养院,而郎胜天的家庭条件也不好,他不能让父母负担这笔费用,他瞒着家里卖了几次血,又四处借贷,才凑足了这笔费用。
为了供曾晴晴上学,也为了能持续给她奶奶和妈妈住院的费用,更为了他们将来的小家和前程,还为了就近照顾她,郎胜天毅然选择了北上,跟随曾晴晴到了她上学的城市,开始四处打工,维持生计。
因为从小便有了相携一生的承诺,他们便在市郊租了套房子,置办了点简单的家当,过起了日子,白天,曾晴晴去上课,郎胜天出去打工,晚上,曾晴晴下课后,会去菜市场买甩卖的青菜,做好了等着郎胜天回去吃。
那段日子,虽然清苦,但他们彼此都觉得非常幸福。
郎胜天本就是有着雄心壮志的人,因此,他不甘心整天做最基础的民工工作,在积累了一些经验和金钱之后,他组织了几个老乡,开始自己成立施工队,慢慢承揽工程,虽然是个小队伍,揽到的也都是些小活,但是,郎胜天坚信,只要自己努力坚持下去,早晚有一天,他会做大做强,给曾晴晴一个幸福的未来。
然而,就在郎胜天雄心勃勃地追逐着梦想,为了他和曾晴晴的未来奋力打拼的时候,他却遭遇了来自曾晴晴的背叛。
那段时间,曾晴晴先是变得爱打扮了,忽然多了很多漂亮衣服,后来竟然开始化妆了,回来以后,眉梢眼角也带着一种别样的神采,后来,她变得不爱回家了,而且,在和郎胜天说话的时候,时常蹦出几句英语,而看见郎胜天对此茫然无知的眼神时,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往昔看郎胜天的时候,总是充满了崇拜和爱意,此时,竟然充满了不屑和轻蔑。
那种眼神,在深深刺伤郎胜天自尊心的同时,也让他感到了隐隐的不安,在他的内心深处,似乎已经看见了他和曾晴晴之间风雨飘摇的未来。
事情的发展,果然没有辜负他的预感,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迎来了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天。
工程队的小梁忽然遭遇了车祸,为了救他,他将所有的工程款都拿了出来,又经过苦苦哀求,医生才勉强同意给他做了手术,一直在医院守了好几天,好不容易等着小梁死里逃生了,他才回了一趟出租屋,异常干净整洁的小屋,前所未有的空荡让他感到了一真窒息,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了心头,他开始在小屋里搜寻曾晴晴的痕迹,却发现,所有属于她的痕迹,都被她用橡皮擦过了,她带走了所有属于她的东西,在桌子上,赫然摆着两封信,一封信上,有他再熟悉不过的字体。
郎胜天颤抖着双手把那封信拆开,曾晴晴的话,虽然寥寥数语,却似一颗颗钉子,将他的心,扎得鲜血淋漓,在信里,曾晴晴告诉他,她认识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他肯给她家里一笔钱,这笔钱,足够她的奶奶和妈妈住好几辈子的养老院和疗养院,还说,她要和这位公子哥一起出国留学,所有的手续都已经办完了,等他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她可能已经在大洋彼岸了。
郎胜天疯了一样地跑去了曾晴晴的学校,向学校打探她的情况,果然,她已经办理了退学手续,而她找了个公子哥,跟着他出国留学的事情,也从其他同学的口中得到了证实。
郎胜天没想到,自己从小保护的这个女孩,那个信誓旦旦要用一生回报他的女孩,以这种方式离开了他的生活,这么多年,他打拼的意义就是为了让那个女孩过上幸福的生活,如今,她却轻而易举地就将这一切,全部否定了。
郎胜天不死心,在整个城市,漫无目的地,疯狂地寻找曾晴晴,他不相信,她竟然真的离开了他,那个拽着他的衣角,怯生生喊着小强哥的女孩是那么柔弱,离开了他的保护,她能生存吗?
直到有一天,在他结束了这种盲目的寻找后,回到小屋的时候,才发现另一封躺在灰尘中的信,木然地撕开,他刹时就愣在了那里,信是家里寄来的,上面只有简短的几个字:爷爷病重,见信后请速归,万请速归。而落款日期,却已然是半个月以前了。
等郎胜天风风火火地买了火车票回家,跌跌撞撞跑进家门的时候,门口撒落的,是一地纸钱。
四七 心乱如麻
在爷爷坟前,郎胜天哭得很是伤心,爷爷是他从小就崇拜的英雄,当年是赫赫有名的游击队队长,亲手击毙过很多鬼子,为此身上疤痕累累,是爷爷,从小就教育他要有正义感,要活得像个男子汉;是爷爷,从小就教他一些散打的功夫,他才能教训那些欺负曾晴晴的孩子,成了她心目中的英雄;是爷爷,在他打完那些孩子后,狠狠地惩罚了他,告诉他,功夫不是用来打孩子的;是爷爷,在他决定入伍全家反对的时候,毅然鼓励他、支持他,让他去军队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是爷爷,在他为了曾晴晴的妈妈和奶奶筹措资金的时候,发现了他的难处,颤微微地将他的劳保津贴都给了他;在他决定追随曾晴晴北上的时候,爷爷身体已经很衰弱了,父母都劝他不要走,是爷爷,跟他说好男儿志在四方,照顾保护好自己的女人,是男人的责任,让他放宽心走,自己一定会健健康康地等他回来。
当初离开家的时候,郎胜天曾经发誓,一定要混出个样来,挣了大钱再回来孝敬爷爷,然而,当爷爷离去的时候,自己却是身无分文地回来了,而且,连爷爷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也没来得及为爷爷送葬。
极度伤心的郎胜天,在爷爷坟前搭了个帐篷,在里面足足守了三个月,那三个月里,除了对爷爷的愧疚和思念之外,他还对曾晴晴充满了怨恨,为了她,他付出了一切,为了她,他连爷爷的劳保钱都用了,为了她,他离开身体衰弱的爷爷北上,为了她,他没有及时拆看家信,连爷爷最后一面都没见。
三个月后,野人一样的郎胜天拆了帐篷,在爷爷坟前磕了几个响头,重新选择了北上。
当郎胜天将思绪的缰绳,从回忆中拉回来的时候,飞机已经抵达了目的城市的上空,飞机开始降低高度,已经依稀可见整个城市的轮廓,郎胜天长吁了口气,飞机下空的这个城市,就是埋葬了他的初恋的城市,是曾经让他摔得头破血流的城市,但是,也是他如今成就辉煌的城市,当年的他,不甘心就那样被这个城市毁灭,所以他才选择了重新回到这个城市。
这么多年来,他没日没夜地奋斗在这片土地上,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建立自己的事业王国,一雪前耻,而曾晴晴带给他的伤痛,则化做一道狰狞的伤疤,永远盘踞在他的内心深处,对于女人,他不再抱有任何期待,甚至,从心里有一种排斥和抗拒,因为,所有的女人,都带着曾晴晴的影子,曾晴晴虽然从小生活拮据,但却出落得很漂亮,皮肤白皙,身材高挑,水灵灵的大眼睛里盛满了雾气,每次她含眸凝望他的时候,都会让他的心为之一动,而当它盛满眼泪的时候,更会让他的心感到一阵疼痛。
所以,郎胜天憎恨所有长得漂亮的女人,在他看来,她们和曾晴晴一样,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到处招惹男人;他也憎恨所有爱钱的女人,当初,他用尽了所有的气力去爱曾晴晴,把所有能给的都给了她,而她,却因为那个有钱的公子哥,那么决然地背叛了他。
天道酬勤,在他殚精竭虑的奋斗下,他从一个民工,摇身一变成了现在坐拥亿万资产的老板,事业,做得风生水起,生活,变得随心所欲,只是,他的脾气却变得越来越暴躁,他的资产和内心的孤独,以几何倍数在与日俱增,事业有成之后,身边的女人也多了起来,但是,郎胜天觉得,所有的女人都是虚情假意,都是因为他如今有钱有势才贴过来的,否则,在自己当初创业的那段艰难时期,在他饱受失恋痛苦的那段日子里,怎么没有一个女人肯走近他的生活呢?
但是,在金钱上,郎胜天却从来都不吝啬,他热衷于慈善事业,而且,对于敬业的员工,他也从不亏待,他要用高薪酬来回报那些付出多的员工,用事实告诉他们,只有肯为了明天打拼的人,才配拥有丰厚的回报,只是,他从不在女人身上花钱,因为他觉得她们不值,也不配。
当杨心柔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并没从一个男人的角度去审视他,只是从一个老板的角度,去考核她,栽培她。
但是,在日常的接触中,他逐渐发现了这个女孩的与众不同之处,而她先后两次拒绝他给她的钱,更是让他对她刮目相看,原来,生活中,还有这么有原则的女孩,原来,不是所有的女人都那么爱钱,此后,他便忍不住开始关注她。
当知道宫廷对杨心柔展开猛烈攻势后,郎胜天心中,竟然涌起了一种强烈的不快,不愿意她被某个人拥有,于是,他破天荒地滥用了一把职权,将宫廷调到了杭州。
世上没有那么多机缘巧合,飞机上的巧遇,其实是他刻意为之的,他特意嘱咐秘书,在飞机上他要和杨心柔研究新一年的人员招聘计划,所以要把他们俩的座位买在一起,当杨心柔在座位上意外看到他的时候,他顺口编了一个谎话,那个天真的丫头竟然真的相信了。
但是,飞机上的意外,却完全不是他担任的编剧,当杨心柔因恐惧而用了无助的泪眼看他的时候,他才强烈地感到,自己心脏传递过来的信息,分明是疼痛的感觉,再加上后来的意外,其实,对他来讲,是无所谓的一件小事,胜天集团不是一天建立起来的,在发展的过程中,黑道白道都是要牵涉到的,他没少跟黑社会的混混过招,身上也没少落下疤,所以,对付那个抢包的人,他并没觉得有多困难,那家伙情急之中,扎了自己的手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他没想到,杨心柔那个小丫头却被吓坏了,为此还病了一场。
当他看到她在病中为了自己而焦虑痛苦的时候,他的心,便再也抑制不住那份感动,事隔这么多年,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什么是心动,什么是爱了,如今,这种感觉却又如此强烈地冲撞着他的心扉,所以他才情不自禁地产生了让杨心柔做他的女人的想法。
但是,那个丫头却那么干脆地拒绝了他,一时之间,竟然让他手足无措,他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那个小丫头,所以,他才选择了匆匆逃离,原来,爱情也是需要温习的,自己将感情尘封了那么多年,竟然已经忘了如何去爱了。
虽然那个丫头拒绝了他,但是,在内心深处,他却更加欣赏那个小丫头了,自己对别人来说趋之若骛的不菲的身家,在那个丫头眼里,竟然成了她拒绝自己的原因之一。
在她病中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的性格脾气,已经给杨心柔的心里蒙上了很厚的一层阴影,所以,以后在她面前,他肯定会尽力收敛,争取不再给她任何伤害。
但是,他和杨心柔之间,还横亘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不是吗?那个丫头够狠的,直直地把匕首Сhā进了他的心脏,丝毫不留情面,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她不会找年龄差距超过五岁的人,这真是个令人头疼而又有个性的女孩,在财富面前,年龄,早就不是阻挡爱情步伐的杀手,那些富豪们身边,比他们年轻十几岁,甚至是几十岁的女孩,不向来是络绎不绝吗?而自己虽然比杨心柔大了十来岁,但也不过三十几岁而已,事业正如日中天,正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时候,杨心柔那个丫头,怎么能这么无视自己的光芒呢?
飞机缓缓地在机场降落,郎胜天的心,也跟着滑落到了谷底,他拿起公文包,神情凝重地走出机舱,抬头看了一眼雾蒙蒙的天空,把心中那缕乱麻整理了一下,给自己下达了一个指示:虽然很棘手,但是,杨心柔那个小丫头,他要定了。
四八 一见钟情
头也不回地从郎胜天房间回到自己房间以后,杨心柔也抱了一个麻团,纺起了麻,虽说自己干脆地回绝了郎胜天,但是,他毕竟是自己的老板不是吗?整天不光抬头见,低头也照样能见,以后自己该怎么面对他呢?再说,郎胜天是那样自信而又霸气的人,经过多年的闯荡和历练走到今天,不说战无不胜,也算得上是所向披靡,凭他的财力和能力,已是很少品尝败果的滋味了,而自己却毫不留情地送给了他一颗大钉子,让他抱着回家玩去了,在被那颗钉子碰疼之后,他会不会恼羞成怒呢?会不会气急败坏呢?会不会公报私仇呢?
杨心柔烦躁地起身打开电视,娱乐新闻正在播报某个女星又风光嫁进豪门了,杨心柔啪地把电视机关了,这个社会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崇尚豪门?豪门就那么好吗?引得无数女星竞折腰?那些富豪的爱情,又几个靠得住?那些女性趋之若骛下嫁的富豪,有几个不是二婚或三婚的?她们还不是踩在那些失宠女人的背上前进的?她们能保证自己明天不会变成别的女人的垫脚石吗?
一直在床上赖到中午,门外又传来敲门声,杨心柔下意识地喊:“还没睡醒呢。”
梁部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我不是郎总,你不用出具这种官方回答,方便进去吗?”
杨心柔这才爬起来,给梁部开了门。
梁部看了一眼杨心柔:“果真是没睡醒啊,眼睛都化成熊猫妆了,昨天折腾坏了是吧?”
杨心柔恩了一声,看了看梁部手里的电脑包:“这是我的电脑吗?”
“对。”梁部把电脑放在了桌子上:“它现在也算半拉英雄了,也是上过战场的,打开看看吧,估计摔坏了。”
杨心柔把电脑包打开,先检查了一下外观,没有想象中的粉身碎骨,可能是因为有电脑包的保护,机身还算完好,只有显示屏裂了条缝,她又打开了电源操作了一下,好象也没什么事,梁部把头伸过来看了看:“没事是吗?恩,不错,算得上是‘本坚强’了,对了,杨大小姐,昨晚病那么一场,今天没事吗?看你脸色不好,我们陪你去医院吧。”
“去医院干吗?”杨心柔惊奇地看着他。
“郎总走之前,特意嘱咐我,让我今天再陪你去趟医院,看需不需要再输点液。”
“走?”杨心柔的心一动:“郎总去哪了?”
“哦,”梁部转身在沙发上坐下:“郎总说,公司有急事,他先回去了。”
“那怎么没让咱们一块跟着回去呢?”杨心柔有些心虚地问。
“这个嘛,你看,天上挂着是什么?”梁部往窗外指了指。
“太阳啊。”杨心柔不解地看着他。
“不对,是月亮,天象有变,因为,郎总说了,让我们陪你在这边休养两天,等你身体完全康复了再回去也不迟,还有,他让我们到处去玩玩,好好散散心,这绝对是本世纪最大的新闻,我到胜天集团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郎总拿正眼看生活,他一直对生活不屑一顾你知道吗?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工作,这次竟然破天荒地让咱们享受一把生活,竟然让咱们到处去玩玩,简直是天下奇闻,你说,郎总为什么这么反常呢?”梁部两眼直直地盯着杨心柔。
杨心柔心慌意乱地躲开梁部的目光:“你跟了他那么多年,你都不知道,我哪知道?”
“要我说,可能是昨天晚上,我们哥几个表现还不赖,郎总特意奖励我们的,你说呢?”
“可能是吧。”杨心柔提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看来,梁部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她和郎胜天有什么不对。
“当然了,你表现也不差,你这一晕过去,把郎总愧疚坏了,这才善心大发,让我们陪你在这边休养两天的,走吧,吃饭去,郎总特意嘱咐了,让我好好照顾你吃饭,一定要让你吃好,千万不能再饿着了,要我说,病西施的魅力还真是非同一般,我还没见过郎总这么婆婆妈妈过,一再嘱咐我……。”
“好了,别罗嗦了,我早点没吃,正好饿了,你回房间等我一下,我换下衣服,马上去找你们会合。”杨心柔赶紧打断了梁部的话,再说下去,恐怕就让他琢磨出什么来了。
进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杨心柔把脸埋了下去,一股水,窜进了鼻子,让她在酸胀的同时,感到了一阵窒息,这种溺水般的感觉,一下子让她想起了几年前那个令她刻骨铭心的时刻。
一个夏日的下午,还是大一的杨心柔,穿了一条雪白的连衣裙,如瀑的秀发披在肩上,手撑一把蕾丝花边遮阳伞,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忽然,她的伞被什么东西猛烈地挂了一下,杨心柔促不及防,一下子被带倒在地。
膝盖上传来一阵剧痛,杨心柔挣扎了一下,正要起来的时候,眼前忽然多了一双大手,她疑惑地抬起了头,在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眼前的大男孩,有着阳光一般灿烂的笑容,身材高大,相貌俊朗,一身名牌打扮,将他衬托得更加风度不凡,眉宇之间透露着一种贵气。
杨心柔的心脏,用超出平时几倍的跳动速度,告诉她,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一种美好而又梦幻的情愫,叫一见钟情,只一眼,杨心柔便觉得,这个男孩,已经占据了她的整个生命。
眼前的大男孩,看杨心柔的眼光,也充满了欣喜和激动,他伸手把杨心柔拉了起来,把她扶到便道的坐椅上:“你坐着等会我。”
不一会,他便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手上拿着一瓶碘酒和一包棉棒,还有一包创可贴,他把身上背着的背包放在地上,蹲下去,用碘酒小心地擦着杨心柔的伤口,可能是怕她疼,还不时地用嘴轻轻地吹着。
那一刻,杨心柔一点都没感觉到腿上的疼痛,只觉得自己像坐在一堆麦浪上,微风袭来,自己便随风起舞,飘来的全是幸福,荡去的全是欢愉,她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享受这种飘在云端的感觉。
等她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眼前的男孩正盯着她看,杨心柔的脸腾地就红了,她赶紧站了起来,从云端上下来,她重新变回了肉身,膝盖上的疼痛,也重新刺动了她的神经,杨心柔忍不住哼了一声。
“你住那个宿舍楼?来,我背你回去。”那个大男孩蹲了下去。
“那可不行。”杨心柔急忙躲闪着:“这是在学校,这么多人看着呢。”
“怕什么?你现在不是受伤了吗?”那个男孩一脸阳光地看着杨心柔。
“我自己可以回去的。”杨心柔坚持着走了一步。
忽然,杨心柔感觉自己的两只手被抓住了,同时,一个身影在自己眼前一晃,自己便凌空被背了起来,她慌乱地向四周看了一下:“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你要不告诉我宿舍楼在哪里,我就这样一直背着你在校园走,让所有的老师和同学都看见。”背着她的大男孩固执地向前走去,并将她的腿箍得死死的,杨心柔只好告诉了他宿舍楼的位置。
于是,那个夏日的下午,一个男孩,背着一个女孩,完全不顾别人的眼光,走在大学校园的路上,温暖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也一直照进了杨心柔的心里。
四九 爱情变故
情窦初开的杨心柔,很快便坠入了情网,那个有着阳光般笑容的大男孩,叫方子建,是本校大三的学生,就读于本校商学院。
方子建,是个贴有骄子牌商标的高端产品,他们家是本地颇有声望的一个望族,且有着规模宏大的家族产业,他属于典型的富二代,从小便含着金钥匙出生,而他本人更是出落得英俊潇洒,而学习成绩,从小也是一路拔尖,现在读的是工商管理专业,毕业后就可直接进入自家的企业,担当起接班人的重要使角色。
因此,方子建如同金字塔顶端的宝石,璀璨而又完美,闪耀地出现在了杨心柔的生命中,加上他对杨心柔也是百般呵护,杨心柔便不可自制地陷了进去。
那段日子,对杨心柔来说,每天都在快乐中游泳,在幸福中摆渡,方子建时刻都在为她制作着爱的蛋糕,让她永远都沉溺在爱情的甜蜜里。
每天,方子建都会给杨心柔送一捧火红的玫瑰,晚上,会带她到不同的餐厅就餐,每个周末,都会开着跑车带着杨心柔四处游玩,且时时给她制造惊喜。
一次,杨心柔在和方子建逛商场的时候,正赶上那家商场司庆,门口摆了两个巨型娃娃,杨心柔跑过去比了比,比自己高出好多,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娃娃,忍不住伸出手抱了一下,哇,软乎乎的*,抱完以后,杨心柔也没多想,便拉着方子建走了进去。
晚上,等杨心柔回到家的时候,一开卧室门,就被吓了一跳,两个巨型娃娃正站在房间里,冲她乐呵呵地笑,杨妈妈推门进来,说是什么商场的人送过来的。
杨心柔正在惊讶的时候,接到了方子建的电话:“怎么样?喜欢你的新室友吗?”
“你怎么把它们买回来了?这是人家司庆用的东西,又不出售,你是怎么弄来的?”
“那你就别管了,只要是你想要的,不管是什么,我都有办法给你弄来。”
一个周末,一大早,天还没亮,方子建便到了杨心柔家楼下,给杨心柔打了电话,告诉她要洗漱完了再出门,杨心柔简单洗漱完了下楼,睡意朦胧地看着他:“怎么这么早?”
“上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还没睡醒呢。”
“你在车上接着睡。”
杨心柔有些疑惑地上了车,车子一路向市郊驶去,杨心柔问了几次要去哪儿,方子建都笑而不答,看了一眼车上的表,还不到五点,杨心柔便把坐椅放平,盖上方子建为她准备的毯子,接着睡了过去。
等她被方子建推醒的时候,车外已经大亮,杨心柔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这是哪?”
方子建下车,打开杨心柔的车门,拿出一个卡通眼罩给杨心柔戴上,杨心柔伸手就去拿眼罩:“你干吗?”
“别动,乖乖呆着。”
方子建把杨心柔扶下车,把车锁上,然后,把杨心柔的凉鞋脱下来,把她背了起来:“不许摘眼罩,听见没?”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会你就知道了。”
果真,只用了一会,杨心柔就知道了,因为,她闻到了空气中传来一阵海腥味,有波浪的声音传来。
“啊!海!”杨心柔喊了起来:“咱们现在是在海边吗?”
方子建没说话,只是背着杨心柔向前走,海腥的味道越来越重,波浪声也越来越大,没多长时间,杨心柔就觉得自己被方子建从他背上卸了下来,她伸脚去够地面,却感到脚底传来一阵微凉而又柔软的感觉,她迫不及待地把眼罩摘了下来。
果然是海!无边无垠的大海,海风挽着海浪的胳膊,在沙滩上跑来跑去地嬉闹,一轮红日,正徐徐地从海岸线上升起,杨心柔一阵激动,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她无意中说起,长这么大,还没看过海,好想闭着眼睛,光脚踩在沙滩上,听着海浪的声音,感受着海风的抚慰,肯定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没想到,一大早,方子建就帮她实现了这个愿望。
杨心柔感激地看着方子建:“子建,谢谢你!”
话音未落,杨心柔便张大了嘴,因为,在不远处,有两个硕大的氢气球在漂浮着,上面悬挂着两条写有“杨心柔,我爱你!”字样的横幅,气球下面,是用鲜花和气球做成的一个拱门,拱门前面的地上,用鲜花摆成了一个心型,里面放了一张餐桌,餐桌的烛台上,燃烧着火红的蜡烛,还有很多餐点摆在上面。
方子建拉着发呆的杨心柔,走到餐桌边,给她铺好餐巾:“我亲爱的公主,请用早点。”
杨心柔看着眼前的场景,海浪,还在不停地拍打着沙滩,竟然有调皮的海水,溅入了眼睛,杨心柔的眼里,装满了水珠,泪盈盈地看着方子建。
方子建用纸巾给她擦了擦:“傻丫头,哭什么呀?我早就说过,只要是你想要的东西,或者想干的事情,我都会替你实现的。”
这就是方子建给杨心柔的爱情,唯美而又浪漫,他想尽了一切办法,来哄杨心柔开心,只有杨心柔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到的,只要杨心柔对某样东西或某件事物表现出一点兴趣,他都会将她的愿望变成现实。
那时的杨心柔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她的爱情太完美了,完美得让她的世界找不到一点遗憾,她感谢上天对她的厚爱,让她邂逅了如此美好的爱情。
然而,这座如此美丽而又玄幻的爱情宫殿,却在瞬间就崩塌了。
两个人如火如荼的爱情,持续了近两年,在方子建毕业离校的那天,他把杨心柔叫了出去,很镇静地告诉她,他们的爱情游戏结束了。
杨心柔,顿时愣在了那里,是她听错了吗?方子建在说什么呢?这样轰轰烈烈的爱情,怎么会没有任何征兆地就结束了呢?不可能,他一定是在骗她,他怎么会跟她开这么大的一个玩笑呢?
在她眼泪纷飞的追问中,方子建终于不耐烦了,他咆哮着对杨心柔喊:“一切都结束了,我以后都不会再找你了,在你面前,我已经坚持了两年,我已经完全厌倦了。”
“子建,你说什么呢?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呢?”
“不满?我对你哪儿都不满,我在你身上浪费了那么多精力,你是怎么回报我的呢?到现在还不让我碰你,你到底是什么?你就那么了不起吗?你是圣女吗?就那么碰不得吗?告诉你,我方子建有的是女人,她们不像你,她们对我言听计从,而且很会在床上哄我开心,所以,我想不出什么理由,要继续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和金钱,说什么要做我最纯洁的新娘?要到洞房花烛夜才献出你的初夜?你怎么那么天真呢?你以为我会娶你吗?依我的条件,会娶你这样家庭条件的女人吗?”
想着一直对自己呵护有加、那个有着阳光般微笑的男孩,再看看面前这个翻脸无情、恶语相向的男人,杨心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有眼泪能表达她的恐慌:“子建,你到底怎么了?你怎么忽然变成这样了?你不说我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就喜欢我的清纯吗?”
“是,没错,我当初是被你的清纯吸引了,我方子建看上的女人,没有一个不对我趋之若骛的,我能看上她们,是她们的荣幸,她们使出了所有的本事来讨我欢心,你以为是你自己多么了不起我才一直追着你不放吗?那是因为你一直不肯跟我上床,激起了我的好奇心而已,我还没玩过你这么清纯的女人呢,很想试试,但是,我在你身上已经浪费了两年的时间了,你却死活不肯和我上床,既然你把自己看得那么宝贵,就不要和人谈恋爱!原来上学的时候,还有精力陪着你玩,反正我方子建也不缺女人,但是,我给我自己定过规矩,如果到毕业还把你弄不到手,就是你不识抬举,毕业的时候,也是我甩掉你的时候,所以,杨心柔,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天开始,我方子建就不再陪你玩了!你就继续当你的圣女吧!”
改变策略
方子建冲杨心柔喊完,甩头便走,杨心柔还没从巨大的反差中回过神来,她下意识地拉住了他:“子建,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怎么?现在后悔了?舍不得我了?不过,如果你现在想跟我上床的话,我还可以考虑再给你一次机会。”那张曾经充满阳光的脸,带着邪寐,盯着杨心柔。
杨心柔只好松开了手,看方子建带着鄙夷的神情,在她面前消失了。
杨心柔彻底崩溃了,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个青春阳光的白马王子,在瞬间就变成了恶魔,也不明白,为什么那座完美辉煌的爱情城堡,在瞬间就变成了废墟。
强大的心理落差和精神压力,将杨心柔逼得喘不过气来,她学会了喝酒,天天都会把自己灌得烂醉,并且在房间号啕大哭,昔日孝顺有加,总是不让父母操心的她,也完全无暇顾及他们的感受了。
喝酒,吐,痛哭,伤心,绝望,在眼泪中睡去,成了杨心柔不变的生活日程,直到有一天,她因胃出血被父母送到了医院。
大病初愈后的杨心柔,在父母的眼泪中,亲手把那个颓废的她,挖了个坟墓埋葬了,同时埋葬的,还有她的初恋。
重新振作以后的杨心柔,表面上恢复了正常,像往常一样去上课,像往常一样欢笑,像往常一样生活,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个挖在她心上的洞,一直在汩汩地流血。
从那以后,杨心柔拒绝恋爱,拒绝男人,尤其拒绝家境好、各方面都优秀的男人,所以,当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的宫廷出现的时候,当他也用当年方子建的鲜花攻势的时候,杨心柔没有感到丝毫的喜悦,反是心底的那抹痛,重新被触动了起来,她理解父母对宫廷的热情,从那次伤害以后,她不再接受任何男人,这让老两口非常担心,担心她就此这么一个人过下去,所以,当宫廷上门的时候,他们才如此主动地接纳他,希望他能打开她的心结,让她走出那段阴霾,像别的女孩那样正常地恋爱、结婚。
如今,当郎胜天忽然提出和她交往的请求的时候,杨心柔,是极其抗拒的,和方子建相比,他的杀伤力显然更大,方子建不过是富二代,坐享父辈们给他创下的财富,都可以那么张狂,以为有钱就可以征服全世界,而郎胜天所有的财富都是自己创造的,他还不更张狂?更不懂得如何珍惜别人?他平时的暴烈脾气不就说明这一切了吗?所以,他现在对自己有想法,只不过和当初的方子建一样,只是看上了她的外貌,只想把她弄到手,尝尝鲜而已,等真的得到她了,他就会弃她如蔽履的,他们这种人,是不会有真正爱情的,也不会付出全部去爱一个女人,即便爱了,也不会持之以恒的。
从水雾中抬起头,盯着镜子中那张有些憔悴的脸,杨心柔叹了口气,或许,爱情,永远只是个美丽的传说,现实中,可能根本就不会出现那种生死契阔、忠贞不渝的爱情,每个人结婚的时候,都会宣誓,不论对方贫穷还是疾病,都会生死相依,可是,宣完誓后没多长时间就劳燕分飞的,不也是大有人在吗?自己这辈子,或许都碰不到那个可以真心对待自己的人了,即便有一天,为了让父母心安,不得不嫁人的话,她也会找一个平凡普通的人,把自己嫁了,即便没有爱情,也可以平淡地过一生,不管遇到什么情况,自己都不会嫁给有钱人的,那些有钱人的灵魂,已经和魔鬼做了交易,已经丧失了人类的真性情,他们只会用钱来玩弄女人,嫁给他们,就等于嫁给了魔鬼,就算再怎么绝望,她也不会把自己嫁给魔鬼的,所以,就算把天捅个窟窿,她也不会考虑和郎胜天有什么结果的。
为了将郎胜天的话,打造成金口玉言,具有说一不二的绝对权威,梁部他们带着杨心柔,结结实实地玩了几天,直到杨心柔不论从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还是外看里看,都看不出像个病人了,他们才意犹未尽地打道回府,郎胜天好不容易发一道善令,不将它彻底贯彻落实,是会遭天谴的。
回到胜天集团,按照惯例,一行人先去郎胜天办公室跟他报到,杨心柔跟在队伍后面,有些忐忑地进了郎胜天办公室。
郎胜天看上去倒没有任何不快,由于他们在南京逗留的这几天并不是为了公务,因此也没有什么要汇报的,简单问了几句,郎胜天发话了:“你们先回办公室吧,杨经理,你留一下。”
杨心柔的心咯噔一下,他不会要在办公室继续说那个私人话题吧?如果他要对她纠缠不休的话,她会马上在他面前消失的,绝不犹豫。
郎胜天看了她一眼:“杨经理,坐。”
杨心柔在沙发上坐下来,做好了准备,像一个蹲在起跑线上的运动员,只等郎胜天说起那个话题的发令枪一响,她马上就会像一只离弦的箭一样,从他的面前飞出去。
“杨经理,你回去以后重新起草一下考勤制度,从今天起,胜天集团取消没有意义的加班,只要没有特别的事,加班以后,都按时回家。”
“恩?”杨心柔意外地抬起了头,这只永远处于奔跑状态的老狼,不仅自己永不疲倦,还手握一根钢鞭,追打着胜天集团所有的员工,一旦他们懈怠,或者停下来喘口气,他的眼睛都会被石子铬得血红,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做出这么一个石破天惊的决定呢?为了加班这个问题,公司的劳务纠纷,一直不断,她也曾就这个问题跟郎胜天建议过多次,让他重新考虑一下公司的出勤制度,而每次,郎胜天都不胜其烦,一鞭子就把她抽出门外,今天这是怎么了?
“愣着干什么?没听懂吗?你不总是在我面前建议,要执行比较合理的考勤制度吗?相信这个制度怎么起草,你比我更清楚,身体恢复了吗?恢复了就回办公室赶紧做吧,做完了拿上来我给你签字,今天就下发执行。”郎胜天神态自若。
“可是……。”杨心柔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话,难道真的是从郎胜天嘴里说出来的吗?要知道,正常出勤这个话题,可是郎胜天最忌讳、最反感的,曾经有很多领导,也就这个问题跟他探讨过,每次他都黑面以对。
郎胜天是靠没日没夜的打拼,才创造了今天的辉煌的,因此,没有时间限制的付出,在他看来,是成功的必然过程,也是成功的法宝,任何人,都动摇不了他的这个观念,在公司的管理中,出勤,是考核一个人工作质量最首要,也是分量最重的一个标准,在胜天集团的员工,薪酬最高的,总是加班时间最多的人,公司有一个特别勤勉的司机,兢兢业业,从来不在乎出车时间,只要有命令就坚决执行,因此,作为普通员工的他,可以拿到连一些部长级的干部都拿不到的年薪,这就是郎胜天的评价标准,在他看来,不管这个人是什么职位,什么级别,只要肯努力、肯付出、肯吃苦、肯不计较出勤时间,他就会给丰厚的回报,而即便是级别很高的高管,只要平时按时下班,不肯多付出时间,不论他做了多大的贡献,他的年终奖都不会高,这也就是为什么胜天集团没有强制加班的规定,但是,很多员工,尤其是高管们,宁愿在办公室坐着玩游戏,也不肯早回家的原因。
而这条钢铁般的规则,一直被郎胜天忠诚地遵循着,怎么忽然之间,他就摒弃了呢?这是他管理公司最重要的利器,他怎么忽然之间缴械了呢?
看杨心柔一副不相信的表情,郎胜天笑了一下:“怎么?不肯相信吗?人在经过重大变故后,往往会改变对生活的态度,飞机上的意外,让我明白了很多,所以,从现在开始,我要重新调整自己的某些思路,以全新的管理模式来管理胜天集团。”
五一 改变背后
新的出勤制度下发以后,胜天集团的员工,尤其是高管们,都不敢相信,在这个世上活着,还真能看见彗星撞地球的时候,一向看见员工加班就笑逐言开的郎胜天,怎么会亲自下赦免令,给那些被时间五花大绑的人松绑,让他们在下班以后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回家呢?这真是天下奇闻。
由于很多人都已追随郎胜天多年,知道他有口是心非的习惯,所以,他们都把这个规定看成了郎胜天对他们的考验,所以,制度下发的当天,下班时间到了以后,所有的高管们还像往常一样坐在办公室里,杨心柔也因为几天不在公司,留下来处理一些事务。
忽然,杨心柔听到郎胜天的咆哮声自隔壁办公室传来:“你今天晚上有什么事吗?没事还在公司呆着干什么?不是已经跟你们说了吗?下班以后,只要没有特殊的事情,统统给我回家,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平时都在办公室干什么吗?除了玩电脑就是玩手机,能给我创造什么价值?白白浪费我的电钱,赶紧的,收拾一下,全部给我滚回家!”
杨心柔听着那个咆哮声在不同的办公室之间转换,叹了口气,这是什么脾气,明明做了件大伙都高兴的事,还非用这种口气和方式,让大伙除了怕他外,很难念及他的好,他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把好事做得让别人口服心服呢?
杨心柔竖着耳朵听着郎胜天的声音,做好了欢迎他光临指导的准备,作为具有野性的物种,狂吼和嚎叫,可能是他们显示自己威风的特有方式,这只老狼,一天不喊上几回,估计他的喉咙会长草的。
外面的咆哮声,渐渐由大变小,最后归于沉寂,杨心柔办公室的门,一直没被推开,她疑惑地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向楼下停车场看去,各位高管们已经陆续开车离开了,诺大的停车场里,只剩她的小黄车,在陪着郎胜天的皇辇唠嗑了。
杨心柔重新坐了下来,真是奇怪,这只老狼怎么没跑来跟自己喊呢?他这样压抑自己,别回头憋出个好歹来,进胜天集团这么长时间以来,已经逐渐习惯他的咆哮了,如今,冷不丁地把她过滤出去,让别人吃一顿暴炒栗子,而独独让她在旁边呆着喝凉茶,一时之间,还真是不适应。
哦,对了,杨心柔忽然想起来了,肯定是那只老狼,在遭到自己拒绝以后,不愿意见自己了,所以,也懒得来跟自己发飙了,不管他,他爱怎样怎样,反正自己就这样,他看得惯就看,看不惯就把眼闭上,自己还是把该干的工作干完,早点回家为好。
处理完手头的事务,杨心柔便关灯下楼,开车回家,整个停车场,只剩了那辆孤独的皇辇,在寂寞地叹着气。
此后的几天,下班后,各位高管还是不敢轻举妄动,直到郎胜天拿着狼牙棒,来把他们一一赶走,他们才敢下楼回家,一个礼拜下来,这帮高管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看来,这次老狼玩真的了,还真的转了性了,既然他老人家都想得开,那他们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把眼睛都盼出血来了的、一下班就可以回家的好日子,从来都只在他们梦中出现,如今,却变成现实,活生生地摆在了眼前,以梁部为代表的高管们,聚集在一起,真想做一面比孙悟空竖立的“齐天大圣”还弘大的旗帜,雄赳赳气昂昂,敲锣打鼓地给送到航天公司去,若不是他们的航班遇险,感受到了生命的无常,郎胜天怎么会忽然有这么大的改变呢?
一个礼拜以后,这帮高管们便确定,按时下班,不再是异想天开的幻想,而真的变成了现实,于是,他们身上好象被安装了电钮,下班的时间一到,他们齐刷刷地下楼,彼此幸福而又得意地对视一眼,这种下班按时回家的神仙日子,怎能不让人兴奋呢?如果可能,他们还会互相来个拥抱,才会上车回家。
只要没什么事,杨心柔也会在加班后就回家,这种制度,可能对郎胜天来说,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实施的,但是,这确实是一个良性的管理,自从实行这个制度以来,各位高管的精神状态都变得很活跃,而不像以前那样,整天死气沉沉。
一天晚上,因为要续签新一年员工的劳动合同,杨心柔便留在办公室,整理员工的资料,准备在第二天的班子会上商讨员工的合同续签情况,忙碌的间隙,杨心柔觉得有些困倦,便拿了杯子,准备去冲洗一下,冲杯咖啡提提神,有保安过来敲门巡楼,杨心柔正想活动一下坐得僵硬的身体,便跟着他上楼巡视,当他们走到三楼的时候,却看见郎胜天正从一个办公室走出来,神情沮丧而又失落,他狠狠地抽着烟,然后又推门进了另一个办公室。
杨心柔有些好奇地问保安:“还有高管没走吗?我看楼下没什么车了。”
“没有了,就剩您和郎总了。”
“那郎总进办公室干什么?”
“不知道,这些天他总是这样,我们巡楼的时候总能看见他,进每个办公室都呆一会,然后就在一直抽烟,抽得很凶,不知道他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我们看见他都躲着走,不敢惹他。”
“哦,那你接着去巡逻吧,我过去看看。”
保安一听这话,如逢大赦,像颗上了膛的子弹,一转眼,就射得没影了,杨心柔笑了笑,向郎胜天所在的办公室走去。
走到门口,她先往里探了一下,只见朗胜天正在围着办公桌转,每到一个座位,都会在上面坐一下,并狠狠地抽几口烟,然后便会站起来,重新走到下一个座位上,再重复刚才的动作。
杨心柔莫名其妙地看着郎胜天,不知道他到底是干什么,这人是不是在神游呢?怎么神情看上去那么呆板而又落寞呢?
看郎胜天转得差不多了,杨心柔便敲了敲门,如果这真的是郎胜天的魂魄在游荡,自己直接闯进去,一旦惊吓了他的魂魄,驱散了他的真气,让他的魂魄灰飞烟灭了,自己罪过可就大了。
郎胜天闻声抬头,在看见杨心柔的瞬间,有火苗在他的眼睛里跳动了一下:“杨经理,你怎么还没走?”
“哦,明天不是班子会吗?今年员工合同该续签了,我想整理一下,明天班子会讨论一下,哪些员工续签,哪些员工不再续签。”
“恩,好,好。”郎胜天不住地点着头,一种难以掩逾的兴奋,在他的脸上蔓延开来:“那你赶紧忙去吧。”
“办公室都没人了,您在这干什么呢?”杨心柔忍不住问。
“没什么,没什么,你快回办公室吧。”郎胜天躲闪着杨心柔的目光。
“好,那我下楼了,您还是少抽点烟吧。”看着烟雾缭绕中的郎胜天,杨心柔忽然觉得这个昔日飞扬跋扈的老狼,今天的神情,非常落寞而又凄凉,好象一个威风八面的国王,忽然之间被夺取了政权,驱逐出境了一样。
郎胜天点点头,杨心柔便退了出来,回到办公室,她仍然想不通郎胜天到底在干什么,口有些干,她顺手去拿杯子,这才发现杯子不在,她想了一下,转身向楼上走去,应该是刚才她和郎胜天说话的时候,把杯子放在办公桌上了。
杨心柔走到刚才的办公室外面,门半掩着,郎胜天还坐在里面抽烟,她刚想抬手敲门,却看见郎胜天把她的杯子拿在了手里,同时,对着它喃喃自语:“丫头,你知道我现在多么难受吗?看着这一个个空的座位,我的心更空,我郎胜天是靠拼命拼出来的天下,每天晚上,看见你们这些干部都留下来加班,我就感到很快乐,因为这样能让我感觉到,你们为了胜天集团的壮大和发展,都在尽心尽力,我胜天集团在你们的努力下,肯定会越来越好,自古从来都是创业容易守业难,我真怕你们懈了劲,胜天集团有一天会跨下去,所以才这么绑着你们,只要看见你们都在楼里,哪怕你们不干活,我的心都是踏实的,因为我能感觉到你们在和我一起守护着胜天集团,但是,你们没有一个人理解我,尤其是你,丫头,反对这种疲劳战术最强烈,我也知道这种加班制度给你的工作带来的麻烦,劳务官司不断,弄得你很疲惫,所以,丫头,我让步了,虽然对我来讲,是很煎熬的一件事,但是,为了你,我愿意改变。”
五二 新的改变
听了郎胜天的自语,站在门外的杨心柔,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捂着胸口愣了一会,然后掂起脚尖下楼,幸亏是冬季,她穿了一双比较轻便的棉鞋,走路没有什么声音,否则,如果她的脚步声惊动了他,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回到办公室的杨心柔,坐在椅子上,脑子一时之间有些混乱,自从南京回来之后,刚开始她还怕他旧事重提,还做好了只要他还继续对她有想法,她马上就辞职的准备,但是,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了,他却再也没有提起那个话题,每次见了杨心柔都客客气气的,不管什么时候,都会喊她杨经理,连以前经常喊的名字都不叫了,这让她更加肯定,郎胜天对她,只不过是一时情起,在那个特殊的环境、特定的情景下,他一时出现了错觉而已,回到公司,重新冷静下来的他,已经很快整理好情绪了,否则,他怎么能在面对她的时候,那么若无其事呢?
因此,在确定了郎胜天不再存有什么想法之后,杨心柔的心,也渐渐沉静下来了,毕竟,自己虽说长得也还算好看,但也算不上倾国倾城,也没有什么显赫的家庭背景,对于郎胜天那种条件的人来说,怎么会轻易对自己动真心呢?为此,杨心柔还曾经为自己的自做多情自嘲过,觉得她高估了郎胜天对自己的好感,郎胜天压根就没有一定要得到她的想法。
可是,今天晚上,郎胜天的暗自表白,却让她始料未及,原来,他从来不曾放下过她,原来,他做的制度调整,出发点是为了她,他自己明明很难接受这种制度,却硬是逼自己做出了决定,而选择了自己承受内心的煎熬。
但是,这次,杨心柔却没有反感,也没有要逃离的想法,这个老狼,怎么能把自己掩藏得那么好?连她都不曾发觉,这种深沉而又内敛的感情,她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那个令她刻骨铭心的方子建,两个人从第一面被互相吸引后,他就对她展开了热烈的追求,且对她做了深情的表白,后来再遇到的追求者,也大都开门见山,直接表白爱意,而在遭到她的果断拒绝后,没有人能坚持多长时间就偃旗息鼓了,至于后来的宫廷,对她有了好感以后,也是直接展开了猛烈的攻势,并且把战事都直接扩大到了她的家庭,想用她父母的力量,来扭转乾坤。
而现在的郎胜天,从头至尾只对她短短地说了“做我的女人吧”五个字,在她拒绝他以后,或许是怕她难堪,也或许是怕她逃离,所以,表面上他不动声色,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就连她这个当事人都被他迷惑了,但是,私底下,他却开始尝试着为她改变,宁愿自己受煎熬,也会考虑她的建议,这种具有一定牺牲精神的感情,她从来就不曾遇到过,也不知道该如何接招。
而更重要的是,她第一次理解了郎胜天让高管们加班的用意,原来,他不是虐待狂,原来,他不是那么没有人性,或许,从保证员工休息的角度来讲,他这么做确实过分了,但是,从他的用意来讲,也并非不可理喻,说到底,他一直保持这么高的危机感,就是为了让胜天集团能持续做大做强,从而给所有的员工以更多的保障,这个做法,从大的层面来考虑的话,还是为了大家好,如同当年的红军过草地,虽然坚苦卓绝,苦了大家,但目的也是为了能让大家突出一条生路,给更多的人以生机。
杨心柔起身找了个纸杯,为自己冲了一杯咖啡,今天晚上,她要一直陪着他加班,她要用自己办公室的灯光,来安慰郎胜天那颗失落而又孤独的心,这不是从男女角度来考虑什么,她只是想做一个员工的本分,能为老板解忧尽一分力而已,不光今天晚上,以后她也会这么做,只要她在胜天集团呆一天,她就会一直将这盏灯亮下去,至于所谓的感情,反正凭郎胜天冷静的处理方式,应该不会再公然跟自己表白,自己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杨心柔晚上一直坚持加班,有时,她也不处理工作事务,只是冲一杯咖啡,静静地坐着,她知道,郎胜天需要的,只是她办公室的灯光而已,而郎胜天,从来没有到她的办公室去过,杨心柔从保安那儿打听到,他渐渐地也不去别人的办公室转悠了,每晚,当朗胜天离开胜天大厦的时候,前台保安都会给杨心柔的办公室打个电话,她也不接,只是听到电话铃声,看见来电显示是前台号码,她就收拾东西下班。
转眼就是冰解冻化,春暖花开,路边的树木,都已经冒出了葱绿的新芽,春天,已经活蹦乱跳地来到了身边。
一天早上,刚进办公室,杨心柔便听见小周喊:“经理,经理,您快来看。”
杨心柔看了一眼趴在窗户边的小周:“一大早的,有什么好看的?”
“绝对好看,您快来看,看郎总今天怎么这副打扮。”
“什么打扮?他天天不就那样?”杨心柔嘟囔了一句,虽然郎胜天身上的西装都价值不菲,也经常购置新装,但男人的西装就那么回事,看上去都一个模样,她还从来没看见过他穿西装以外的衣服。
“郎总今天打扮得好年轻啊,哇,没发现,咱家郎总这么帅呢,比穿西装年轻好多。”小周还趴在那喊。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你们不都怕见到他吗?别看了,干活了。”杨心柔头也没抬,把东西整理好,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小周悻悻地回到坐位上:“我没骗您,真的挺帅。”
杨心柔没理会她,兀自处理着手里的公务。
忽然,外面大厅一阵沉寂,有椅子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杨心柔就知道,郎胜天进来了,除了他,谁也没有本事在进来的一瞬间,就让大家慌成那样。
果然,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和“郎总,您好”的问候声,一个白色的影子闪进了杨心柔的办公室,杨心柔也站了起来,却忽然愣了一下。
今天的郎胜天,穿了一身白色的名牌运动装,里面穿了一件鹅黄|色的T恤,领边直立着,脚上穿一双黄白相间的名牌运动鞋,脸上挂着灿烂的微笑,让人禁不住发问,面前这个阳光的年轻人到底是谁?从哪个星球上空降过来的?给一片暗色的胜天大厦增添了一抹鲜亮?
短暂的惊愕之后,杨心柔看着郎胜天:“郎总,请问有什么吩咐?”
“啊,没事,你忙你的,我就是进来看看。”郎胜天说完,扭头走了出去,行政管理中心的人一阵窃窃私语。
看着郎胜天消失的背影,杨心柔也有些莫名其妙,一向从里到外,严谨得一塌糊涂的郎胜天,今天这是抽哪门子疯了?怎么打扮成这样?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此后的几天,郎胜天好象加入了业余模特队,天天穿着不同的衣服,在胜天集团展开了时装秀,时而休闲,时而运动,只是,走秀时间仅限于正式上班前和下班以后,平时处理公务的时候,他还是会穿着庄重的西装。
不过,从郎胜天开始更换服装以后,每天晚上,他都会到杨心柔的办公室转一趟,去了也不说话,转一圈就走,杨心柔也只是礼貌地跟他打声招呼,便接着做自己的事。
一天晚上,杨心柔将郎胜天要的报表给他送到办公室,敲门以后无人应答,她以为郎胜天不在,便推门进去,将报表放在他的办公桌上,便转身向外走,忽然,她听见套间里面传来郎胜天的声音:“丫头,我这么穿不帅吗?你怎么从来不说一句好看呢?难道,在你眼里,我真有那么老吗?怎么打扮都不年轻吗?”
五三 好运连连
听到郎胜天的声音,杨心柔下意识地站住了,他是跟自己说话吗?应该不是吧?估计又在自言自语了,还是快闪为妙。
逃也似地跑回办公室,杨心柔觉得有种无法置信的感觉,郎胜天嘴里的丫头,是自己吗?自己有那么大魅力,让一向专横独断的郎胜天做出那么大的改变吗?先是自我强迫地修改了出勤制度,如今又为了自己开始注意着装?
可是,如果不是为自己,是为谁呢?那天晚上,他明明是拿着自己的杯子在喃喃自语啊,还有,自己拒绝他的理由之一,就是觉得他比自己大十来岁,他是为了拉近与自己的年龄差距,才做出的改变,不是吗?
没有人能完全抗拒别人为自己做的牺牲,性格锋芒越锐利的人,他的改变带给别人的震撼越大,杨心柔也不例外,郎胜天接二连三的改变,让她的心底禁不住变得柔软起来,尤其是郎胜天虽然在做着这些改变,但却从来不正面和杨心柔交锋,不给她再次拒绝他的机会,但却又像润雨一样,不断地浇灌着杨心柔原本干涸的心田,让她的心逐渐变得湿润起来。
但是,即便是有种叫做感动的东西,如麻药一样,迅速在周身蔓延,杨心柔还是没把自己和郎胜天联系在一起,她和他,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他现在的改变,不过是为了想感化她而暂时使的伎俩而已,一旦她有所松动,开始考虑和他有什么结果的话,离自己受伤害、甚至是死无葬身之地的日子就不远了。
对于自己来说,像郎胜天那种条件的人,永远只能当作太阳,可以在隔了亿千米的距离以外,接受它的照耀,享受它的温暖,但是,永远都不要想着靠近它,如果想接近它,那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在距离它还有十万八千里的地方,就被制作成木乃伊了,人,犯的最蠢的一个错误,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最愚不可及的伤害,就是搬起同样的石头,砸两次脚,所以,杨心柔绝不给郎胜天,也不给自己任何机会,她和郎胜天之间,最近,也是最安全的距离,就是上下属关系,虽然对爱情不再抱有太高的期望,但是,杨心柔还是不想如此摧残自己还算得上是如花似玉的生命。
因此,杨心柔把心底的那抹感动甩了甩,又擦了擦,确信在了无痕迹之后,没有像以往那样等郎胜天先走,而是径直下楼开车回家。
或许,真的是新年新气象,新的春天,带来了新的生机,杨心柔的家里,接二连三地遇到了好事。
一次,朗胜天又坐着飞机的班车,去南方出差了,杨心柔也就不用再给他点那盏灯了,下班后她便回了家,一进门,就闻到了一阵饭香,爸爸妈妈非常兴奋地在忙进忙出地张罗着,杨心柔惊讶地问:“妈,咱家出什么喜事了吗?”
“小柔,你爸公司欠了他那么多年的年薪,今天一气儿都给了,这下好了,咱们买房子的钱就够了,这两天我和你爸就看房去。”
“真的吗?”杨心柔兴奋地问爸爸。
“真的。”杨爸爸乐呵呵地说:“钱我都拿到手了,比老板当初承诺的还多给了一些,真是完全出乎意料啊,这几年总算没白熬,你妈还总劝我辞职,结果现在怎么样?我就说我们老板还是有良心的,他不给我兑现,是因为公司这两年经济状况不太好,现在一拿到合同,马上就把我的钱全给了。”
“太好了,妈,我喜欢‘悠兰竹园’的楼盘,环境特别好,绿化率也高,明天你和我爸去那边看看吧,有现房,咱买个一楼的,带小院,将来你和我爸住着也方便,装修一下就可以入住了,咱们就不用住在这个旧小区了,装修的钱我来出,我放在您那的存折,您都取了用了吧。”
“不用,咱们原来卖房子的钱,加上这些年攒的钱,还有你爸发的这些,公司还又多给了,连买房子加装修,足够了,你用不了几年就出嫁了,也用不照装修得多好,就我和你爸住,差不多就完了,你的钱我全给你留着当嫁妆。”杨妈妈喜滋滋地说。
看着爸爸妈妈兴奋而又幸福的样子,杨心柔不禁感叹,原来,有时,钱真的可以买到幸福。
此后的几天,杨爸爸和杨妈妈一直在各大楼盘间穿梭,来回对比着各大楼盘的价格。
一天晚上,杨心柔回到家,看见爸爸和妈妈正拿着一张奖券,兴奋地讨论着,杨心柔探上前去:“怎么?你们老两口开始玩彩票了?”
“小柔,这两天,我和你爸天天去各个楼盘转悠,你说的那个小区是不错,但是,价格稍微贵了些,如果买了那的房子,可就把咱所有的钱都扔进去了,等你出嫁的时候,我们就给不了你什么钱了。”
“妈,我在你们身边挺好的,你干吗总想着把我嫁出去?再说了,就算出嫁,我也不会要你们一分钱的,就买那的房子吧,把我的钱也都花了,你和我爸辛苦大半辈子了,到现在还没住上自己的房子,就别考虑那么多了,钱由我来挣,你们就别指望用彩票发财了,那个捷径,不是所有人都有运气走的。”
“小柔,咱们家真是走鸿运了,虽说不是中彩票,但也和中了差不多,本来,我和你爸觉得你说的那个楼盘有点贵,不想买那的房子了,但是,今天,那边的售楼员却给我们打电话了,让我们过去一趟,说是有事告诉我们,我和你爸就去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卖房子的还能怎么着?不就是劝说你们买房吗?”
“这个,你看,”杨妈妈把手里拿着的奖券递给了杨心柔:“你看看,上面写得什么?”
“什么?”杨心柔疑惑地拿过来:“一等奖?这是什么奖券?”
“你妈光顾着高兴了,话都说不清楚了,是这样,我们前两天去‘悠兰竹园’看房的时候,不是留下联系方式了吗?今天,那个售楼小姐给我来电话了,说让我们过去一趟,我和你妈过去的时候,她很高兴地恭喜我们,说她们公司为了庆祝成立十周年,特别举办了一个活动,凡是在这个月有意向买房的,都有机会参加他们的抽奖,结果,一等奖就被我们抽中了。”杨爸爸接过了话茬。
“哦,”杨心柔漫不经心地问:“那一等奖是什么呀?”
“是优惠总房款的一半,也就是说,只要咱们买他们的房子,不管什么户型,都只需要花一半的钱,你说,这是不是份大奖啊?这么好的事,竟然让咱们碰上了。”
“真的吗?还有这样的活动?”杨心柔惊讶地问。
“可不,要么我说咱们和中了彩票差不多呢,我和你爸当场就选了一套一楼带小院的,少说也省了几十万呢,你说咱家是不是交好运了?定金都交了,明天我们就交钱去,马上就准备装修,用不了多久,咱们就可以搬新家了,而且,还能留下些钱,给你当嫁妆。”杨妈妈的脸上,百花灿烂。
“是吗?真有这么好的事吗?”杨心柔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可不,你想,人家都有中上亿的彩票的,咱中个几十万,也不离谱,人啊,一旦走运了,真是干什么都顺。”
杨心柔看着兴奋不已的爸爸妈妈,又看了看那张奖券,忍不住感叹,这个世界上的事情,真是奇妙,有人会突然遭遇变故,也有人会突然走运,不过,不管怎么说,被好运宠幸,总是件幸福的事,或许,老天爷也是感念父母大半辈子了还没住上自己的房子,特意大发慈悲,助他们一臂之力吧。
此时,正在南方老家的郎胜天,则在打着电话:“所有的事情都办妥了吗?没留下什么痕迹吧?我再和你说一遍,一定要做得天衣无缝,不要让他们有所察觉。”
五四 意外丛生
本来,对于买‘悠兰竹园’的房子撞到的幸运,杨心柔还有些不敢相信,但是,转天再回家的时候,她就已经看见了茶几上放着的钥匙,而且,妈妈已经在紧锣密鼓地张罗装修的事了。
幸运,有时可能也如多米诺骨牌,当有一张好牌倒下的时候,会压倒一片,在办理入住手续以后,便有家装修公司给杨爸爸打来电话,报出了比市场价低很多的装修报价,杨爸爸自然是喜出望外,马上就跟他们签定了装修协议,只是,杨心柔觉得很不放心,胜天集团也有房地产项目,虽然她不是工程部门的,但由于经常去现场,她也略微知晓一些装修行业的事情,这个公司给出的报价这么低,工程质量和装修材料肯定不敢恭维,因此,在装修期间,她还特意请了几个工程部的同事,去新房看过,但是,工程部的同事在看完了装修以后,却连连竖起了大拇指,说除了胜天集团的工程,很难见到装修质量这么高的房子,杨心柔这才放下心来,看来,是自己太多虑了,世上,可能真的有种际遇,叫走运。
家里面的事,顺风顺水,然而,胜天集团却好象遇到了什么危机,先后有审记部门的人员,开始出入胜天大厦,而且,每次都很神秘,只有郎胜天和财务部的经理负责接待,就连财务部的其他人员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传播的赛场上,坏消息永远比好消息有实力,其速度也往往以光速计算,没多长时间,胜天集团上上下下的员工,都开始人心惶惶了,胜天集团要破产的传言,如同训练有素的信鸽,忠实地在各个公司飞来飞去,甚至,有员工开始偷偷找工作,参加面试,为自己开始铺后路。
自从审记部门的人进驻胜天大厦以后,郎胜天便特意吩咐杨心柔,晚上他要和重要部门的人商谈事项,下班以后要准时回家,不得在办公室逗留。
郎胜天的反常表现,加上公司破产的流言日益肆虐,不仅让杨心柔的心里也开始发毛了,难道,胜天集团真的遭遇了空前的经济危机吗?难道,郎胜天苦心经营的这座帝国大厦,真的在瞬间就有破产的风险吗?难道,他之前那种战战兢兢守护胜天集团的心态,不是杞人忧天吗?难道,他早已预料到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吗?所以才拉着所有的高管们日夜守护着胜天集团吗?难道,在让所有的高管们下班都准时回家以后,胜天集团就失去重心了吗?如果那么说的话,自己不就成了胜天集团的罪人了吗?因为郎胜天说过,他是为了她才做出的让步,如果,那些高管们每天晚上都还一如既往地守护着胜天集团的话,是不是就不会遭遇这样的危机呢?难道,真的让他们不加班了,他们就懈劲了吗?以致于连胜天集团的根基都懈了?
想到这些,杨心柔每天都坐立不安,她很想找郎胜天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郎胜天却是空前地忙,连以往接连不断的会议,都全部取消了,他办公室的门也是整天紧闭着,所有的高管们,都不敢进去打扰他。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很多天,虽然不用加班了,但是杨心柔的心,却是前所未有地落寞,她好象感到自己的心被钻了一个洞,每天都飕飕地冒着凉气,而她,却找不到任何材料,来修补这个洞,只能任它不断地空下去,空得她的心都开始疼了。
一天下午,下了班后,杨心柔照例拿了包就走,却忽然接到了郎胜天的电话:“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杨心柔放下包,转身上了楼,进了办公室以后,她先是观察了一下郎胜天,看他是不是憔悴了,还好,跟以往好象没有什么太大区别,没有胡子拉碴,也没有颓废,她轻轻松了口气:“郎总,您找我?”
“恩,坐吧。”郎胜天紧皱着眉头,神情冷俊:“咱们公司最近的传言,你听说了吗?”
“有所耳闻。”杨心柔小心地看着郎胜天,不知道胜天集团到底遭遇了什么变故,也不知道他现在什么心情,会不会像个炸药库,只要给一点火星,就会爆炸,所以,她要小心一些,争取不碰触这个危险品。
“那你什么想法?”郎胜天点了颗烟,望着杨心柔。
“虽然我不参与胜天集团的经济运作,也不知道公司的财务状况,但是,我觉得,凭您严谨的作风和敏锐的市场头脑,应该不会让胜天集团遭遇什么危机。”
“是吗?”郎胜天挑了一下眉头:“那么信任我吗?”
“如果对自己的公司,对自己的老板都没有信心的话,又怎么会专心致志、全心全意地为公司效力呢?”
“我听说,有的员工开始找工作了,你不给自己找条后路?”郎胜天锐利地盯着杨心柔。
“不会,胜天集团一天不宣布倒闭,我杨心柔一天不离开。”杨心柔还给郎胜天一个坚定的眼神。
“但是,如果胜天集团真的倒闭了,你怎么办?”
“我会坚持到最后一刻。”
“如果,我重新开始创业,给不了你高待遇了,你还会愿意留下吗?”
“只要您需要我,我就愿意。”
“为什么?”
“我相信,凭您的智慧和才能,胜天集团会东山再起的,相比起坐享其成,我更愿意和一个公司甘苦与共,共同发展。”
“可是,创业的时候会很累,而且,你为什么要对胜天集团这么忠诚?”
“对企业存有较高的忠诚度,难道不是一个员工应有的素质吗?况且,自从进了胜天集团,我自觉得您对我不薄,给的待遇也很丰厚,这是我在其他公司拿不到的,我不是那种只能享受一个公司的好,而不能和公司共患难的人。”
“恩,好,你回去吧。”郎胜天把头转向了窗外,不再看杨心柔。
杨心柔走出郎胜天的办公室,心情有些沉重,看来,胜天集团真的遇到大危机了,也可能真的要破产了,否则,郎胜天不会跟她谈这番话,不过,她刚才跟他说的话,并不是唱高调,仅仅为了安慰和取悦他而已,而是她真的是那么想的,也真的会那么做的。
没过几天,总裁办公室便下达通知,将于周一上午9点在公司俱乐部大礼堂召开员工大会,集团及各分公司部门主管级以上员工全部参加。
接到通知后,杨心柔一阵难过,胜天集团真的走到这步了,这个大会很可能就是宣布胜天集团破产的会议,只有公司发生重大事项的时候,才会召开人员如此众多的大会,商海真是变幻莫测,看上去如日中天的胜天集团,竟然在转瞬间就要树倒猢狲散了。
到了会议那天,杨心柔特意早早地赶到了会场,但却被挡在了门外,负责接待的员工告诉她,大礼堂会在8:40开启,9:00会议正式开始。
杨心柔只好在大堂里坐了下来,终于等到8:40,大礼堂的门被打开了,杨心柔步伐沉重地走进去,心情失落地抬头看那个曾经风光无限的主席台,作为胜天集团最重要的主席台,它曾见证了胜天集团的无数辉煌,不想,今天,它却要见证胜天集团的颓败。
但是,当杨心柔的目光掠过主席台的时候,她却惊呆了,因为,主席台的背景幕上,挂着一个显著的条幅,上写:“胜天慈善基金会成立揭牌仪式。”
她接着往会场里看,这才发现,整个会场布置得非常华丽而喜庆,且有很多新闻媒体已经提前被安排进会场了,他们已经架设好了各种摄录机器,随时准备开工,杨心柔刹时愣在了那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txt小说上传分享
五五 措手不及
杨心柔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一切,不知道郎胜天憋了这么多天的葫芦里,到底炼成了什么金丹,要弄这么大阵势。
9:00,揭牌仪式正式开始,郎胜天和相关单位的领导,盛装出席,并举办了隆重的揭牌仪式。
相关部门领导发言、郎胜天发言、揭牌、随后安排记者采访,杨心柔像看电视新闻一样看着面前的现场直播,脑子里的筋变得像钢筋一样坚硬,怎么也转不过弯来:“怎么回事?胜天集团不是要破产了吗?今天这个大会不应该是宣告胜天集团倒闭的沉痛会议吗?怎么改成了胜天慈善基金会成立的揭牌仪式了?胜天集团不是都已经维持不下去了吗?怎么还会有钱成立慈善基金会呢?而且,起注资金还是2000万,郎胜天在搞什么?他把胜天集团清盘,然后专门做慈善了吗?他辛苦建立起来的胜天帝国,他不要了吗?
一直到揭牌仪式结束,杨心柔还浑浑噩噩的,直到郎胜天的电话打过来:“杨经理,你现在马上到会所贵宾宴会厅。”
“郎总,什么事?”杨心柔有些莫名其妙,郎胜天现在应该正在招待那些领导,忽然叫自己干什么呢?
“别问那么多了,过来你就知道了。”郎胜天用了不容置疑的口吻。
杨心柔只好向会所走去,到了贵宾宴会厅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喧哗声,杨心柔摇了摇头,中国这个礼仪之邦,干什么事都要吃喝相请,郎胜天一向不喜欢公司员工在他招待领导的时候打扰,今天怎么会主动让自己过来呢?有什么工作是他现在必须要她做的呢?有什么是不能在电话里吩咐的呢?
敲门进去,烟雾缭绕,欢声笑语,杨心柔走到郎胜天身边:“郎总,您找我?”
“哦,你来了,来,坐。”郎胜天说着便吩咐杨心柔在旁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