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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一、梦回百年

楔子

2013年11月12日,农历十月初十

天气闷闷的,天边隐隐传来几声闷雷

晚上十点钟,杭州市郊的一处农民出租房里,叶星真刚刚到家,他带着一副黑框的眼镜,全身湿漉漉好像水里捞出来一样,他刚刚从拉丁舞馆跳舞回来,去做兼职的拉丁舞男教练,每个星期三和星期五晚上,叶星真都要出去兼职,每次工资200块

“妈的,今天的女会员真恶心,借着和我一起学习探戈的时候对着我磨磨蹭蹭地,也不看看那么一大把年纪了,那么肥的身材,要不是老子要靠这个兼职来付房租和水电费才百般忍赚不然早就一巴掌扇上去给她一个满脸桃花开!”叶星真嘴里骂骂咧咧的自言自语,边脱紧身的舞蹈衣,露出了消瘦纤细的身材,没办法,一个人呆久了,必然会开始习惯自言自语起来

脱了只剩一条­内­裤的叶星真走进简陋的卫生间拧开蓬头,准备洗澡

叶星真,男,26岁,一个三流大学毕业的法学专业学生,在千辛万苦毕业之后考不上公务员,也没考出司法考试,所以只有在杭州找了一家小型公司做行政工作苦逼的只有两千块的工资,除了供自己开销之外,还要供应那个皇太后一样娇贵的女朋友吃喝玩乐,所以就发挥了自己在大学学的比较­精­通的拉丁舞特长,去找了个兼职,东凑西凑一起这样才生活不那么拮据

据叶星真去年刚刚因病早逝的父亲讲,自己这家是从清朝就传下来的的,还是满族的大姓,以前的满姓就叫叶赫那拉叶星真对此嗤之以鼻,什么不招边际的都往名人靠,老爸说这个的意思不就是想和那个近代史最为显赫权势最大的西太后老人家搭在一起吗,这年头往名人身上靠的多了去了就像以前唐朝杨贵妃得宠的时候,天下人皆以姓杨为荣耀,都争前恐后地和蜀中原来小门小户的杨家攀上那不着边际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

再说了,和断送了中国近代发展黄金机会的慈禧老妖婆是亲戚很荣耀吗?

叶星真在卫生间刚刚抹上洗发水,蓬头的水居然缓缓地退下来

“Shit!”居然又停水!叶星真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找房东交涉一下,为什么每次晚上10点之后就开始停水,难道十点以后就没人洗澡上厕所吗!

洗澡怎么办?全身湿乎乎的叶星真不得不考虑问题,想了一会,他突然想到房东在顶楼有一个巨大的蓄水池,里面养了几条鱼,时刻准备着为房东的晚饭而献身

算了,今天就和鱼一起洗澡吧叶星真怏怏的这么想着,拿了一个铁制的脸盆就穿了个裤衩上了顶楼的露台

叶星真站在露台上瑟瑟发抖,十一月份的天气有点凉了,他准备赶紧冲凉完就回被窝睡觉去,脸盆里刚刚勺了一脸盆谁准备往身上浇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九天之外,突地劈下了一条巨大的紫­色­闪电,正正地打在那个铁脸盆上,叶星真扑的倒在地上,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的想法是:

我真傻,为什么拿个铁的脸盆在阳台上洗澡呢

为什么11月了还有闪电......

第二天杭州电视台的晚间新闻,神­色­肃穆的女主持人正在播送一条最新消息:“市政府再次提醒各位市民,请不要在雷雨天在阳台上,大树下,打电话或者是举脸盆......以防出现像昨天这位被闪电击中身亡的男士这样的惨剧”

一梦回百年

失去很久的意识终于回到了叶星真的脑子里,我不是被那该死的紫­色­闪电劈死了吗,怎么还有意识?难道我变成鬼了?

怎么自己的身体好像能动了?小手指头稍微的能弹动几下了?难道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小姐醒了!太太快来看看大小姐!”

这个尖利的声音是谁艾医院这也太吵了吧,叶星真郁闷的试图张开眼睛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吵,但是­精­痞竭的他无力的抖动了下眼皮,还是敌不过睡衣,再次昏昏沉沉的睡去

咸丰二年,端午节,五月初一

满族人过端午节是为了祈更灾相传很久以前,天地神派人下凡体察民情五月初五,天地神妆扮成卖油翁吆喝道:“一葫芦二斤,二葫芦三斤”大家争先抢购,只有一个老头不仅不买,还告诉老翁账算错了等油卖完,老翁尾随那个不买油的老头,说:“你是好人,今天晚上瘟神降瘟灾,若在自己家的房檐上Сhā上艾蒿,就可以躲过瘟灾”老头听后就挨家挨户告诉所有的人,家家Сhā上艾蒿,瘟神无法降瘟疫,人们都得救了五月初五满族人讲究房檐上Сhā艾蒿以防铂还讲究到郊外踏露水据说用这天的露水洗脸头和眼睛,可以避免生疮疖闹眼病

天气是极好的晴天,西四牌楼劈柴胡同里的一个破旧的小四合院里,一个半大丫头扶着一个身材高挑的青­色­旗装的少女站在西厢前,院子里火红的石榴花开的正艳,那青­色­旗装少女鹅蛋脸蛋,长眉入鬓,丹凤眼,生的极美,只是脸­色­有点青白,刚生了一场大病似的,她正颤颤巍巍地亲手将一个葫芦贴纸贴在窗檐上边上那个小丫头开心的直念佛:

“阿弥陀佛,小姐贴了这个葫芦花,到初五这天扔了灾,保管什么病都好了!没灾没难长命百岁”

满族人喜欢葫芦,因为葫芦是“福禄”的谐音满族人又喜欢剪纸,用红­色­毛边纸剪成葫芦,里面收进“五毒”图案,象征镇邪的宝物把“五毒”均收入肚里给镇住了这种宝葫芦剪纸,称为“葫芦花”,葫芦花据说能辟“五毒”,五月一日贴出,五月五日午时摘下扔掉,称为“扔灾”

“油嘴滑舌的”旗装少女也不看窗花的位置正不正,随意地贴了窗花,淡淡的说

很不幸,叶星真穿越了,还是尼玛的清穿,更悲剧的还是清穿成了一个女­性­,最最悲剧的居然是穿越成了镶蓝旗的一位少女——叶赫那拉杏贞

说起这个名字,估计没几个人知道,但是换到这个少女以后的官方称呼,大中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她的官方称号是:“孝钦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寿恭钦献崇熙配天兴圣显皇后”

简称:慈禧太后

或者更为简便的称呼是:西太后

得知自己穿越成掌控中国半个世界的老妖婆之后,叶星真要不是病后娇躯无力,真的想跳起来再落水再死一遍算了

你妹,要不要这么搞我,这也太尼玛刺激了!老天爷!叶星真伸出兵有术的芊芊中指无力地指了指天空

还好自己看过慈禧秘史,知道慈禧的闺名唤作“杏贞”,说起来还和自己的名字很像,只是读音有些不一样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先安心把身体养好再做其他打算杏贞在小丫头婉儿的搀扶下,围着小院子慢慢的踱了几圈,病后初愈的身体不堪多动,走了几圈就娇喘吁吁了小丫头婉儿一手扶着杏贞,另一只手拂了拂石榴花树下石凳,让杏贞慢慢坐下

“杏儿~”一个中年女声在院子门口响起,杏贞听到这个声音,马上毫不耽搁地站了起来,转过身,对着声音来处,杆一福,开口:

“额娘”

来的是叶赫那拉杏贞的母亲富察氏,她梳着一个旗人常见的发髻,只在两侧Сhā了几只半新不旧的银簪子,身上的深紫­色­旗袍不见半点褶皱,边上跟了个十来岁尚未长开的小丫头,那小丫头对着杏贞杆一福:“大姐姐身子可安好了?”这是杏贞的妹妹梅儿

“已然大好了,这不是遛弯发发汗么,额娘,祥哥儿呢,旗学里去了?”

“是去学里了,哎,去不去都是那样,也不指望着他能学点儿什么,也就五岁的娃,求着天老爷别叫他惹事就好”杏贞的弟弟桂祥,眼下正在镶蓝旗的旗学堂里进蒙学,富察氏看了看大女儿的装束,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到杏贞脚上的平底绣花鞋,皱了皱眉,扶着杏贞在石凳上坐下“今个儿怎么不穿旗鞋?”

旗鞋,亦称“花盆底鞋”满族­妇­女皆天足旧俗穿木底鞋鞋底中部以木为之上敞下敛成倒梯形花盆者称"花盆底鞋"花盆底鞋可使身体增高便身体更加修长另外由于鞋的特殊造型女子走路双手臂前后摆动幅度较大花盆底鞋可使身体增高便身体更加修长走起路来分外端庄文雅

谁高兴穿那个玩意,又硌脚又容易摔跤杏贞在心里嘀咕着,不过面上不敢表现出来,依旧平淡地回答:“我穿不惯那鞋儿”

“也罢,你刚刚病好些,这鞋子穿不住也是陈,等身子大好了再接着穿,要进宫选秀女儿,这规矩可是顶顶重要的!”富察氏拍了拍自己如花似玉的大女儿的手,感叹道

诶,选秀

杏贞竖着耳朵仔细地听着富察氏的唠叨有清一代的选秀,是有着非诚格的制度的清朝后妃制度在**哈赤和皇太极时代比较简单,顺治帝时有所改进,康熙帝时后妃制度日渐完善设皇后1名,居中宫,皇贵妃1名,贵妃2名,妃4名,嫔6名贵人常在答应,没有定数,分居东西12宫东宫有景仁宫承乾宫钟粹宫延禧宫永和宫景阳宫,西宫有永寿宫翊坤宫启祥宫长春宫咸福宫储秀宫

所谓秀女,首先必须是血统纯洁的官员的女子,以保持满洲贵族的尊严和特权清代的**,上至皇后,下到宫女,都是从旗人女子中挑选出来的

凡届挑选秀女之期,由户部行文各旗都统,将应阅女子年岁等,由参领佐领骁骑徐催及族长,逐一具结呈报都统,然后汇报户部,户部上奏皇帝,皇帝批准何日选看秀女后,户部马上再行文各旗都统,各旗造具秀女清册由参领佐领骁骑徐催族长及本人父母或亲伯叔父母兄弟之妻,亲自带秀女送至紫禁城的神武门,依次排列,由户部交内监引阅这算是第一次挑选

凡经太监挑选被记名的,须再行选阅这是第二次挑熏凡不记名者,听本家自行聘嫁如各旗官员女子,因有事故,不及与选者,下次补送选阅未经阅看之女子及记名之女子,私相嫁聘者,自都统参领佐领及本人父母族长,都要分别议处

被选秀女的年龄,必须是13岁至17岁的未婚女子经太监两歇挑选后,最后报皇帝选定,或被纳为妃嫔,或指婚给亲王或王子为妻选中被记名的秀女,在记名期内(一般为五年不许私相聘嫁,违者上至都统副都统参领佐领,下至旗长及本人父母,都要受到一定的处分选中留牌子的秀女久不复熏而记名期已过,那么,这样的女子只得终身不嫁了

选秀女由户部主办三年一次的选秀女时间一到,由户部行文八旗各都统衙门直隶各省驻防八旗及外任旗员,将适龄备选女子呈报备案每届入选日期,均由户部奏准,然后通知各旗,具备清册,准备入选引看之日,秀女们都在神武门下车,按顺序排列,由太监引入顺贞门,让帝后们选看

听完这个程序,杏贞不禁暗暗咋舌,尼玛这也比百年之后的公务员考试难多了吧,简直是万人斩啊

“你阿玛现在还刚到安徽徽宁池广太道(注一)的任上呢,过几天的秀女大选不能上京了,不上来也无妨,前个儿我去了咱们旗的钮祜禄佐领家,封了五十两的银子给他,请他务必要在秀女大选上行个方便,不至于进了顺贞门咱们两眼一抹黑,啥事儿也不知晓”

杏贞的父亲惠征,在道光十一年时是笔帖式,道光十四年考察被定为吏部二等笔帖式十九年时是八品笔帖式道光二十三年再次考察定为吏部一等笔帖式二十六年调任吏部文选司主事二十八年二十九年因为考察成绩又是一等,受到道光皇帝接见,被外放道府一级的官职同年四月,任山西归绥道咸丰二年三月,调任安徽徽宁池太广道的道员

因为一直在京城当着京官,所以叶赫那拉家着实不算上富裕之家,这五十两打点的银子估摸着是全家小半年的开销了杏贞有点感动,毕竟这是这个家为了自己附身的这个女子所付出的

“额娘,你实在不需如此......”杏贞急切地说就凭自己穿越之后的姿­色­,那个­色­中饿鬼咸丰皇帝怎么能放的过自己,昨个自己在铜镜里看自己的容貌都要忍不住流口水了

“傻孩子,这些银子能算什么,只要你进宫,能选上修女,那自然是极好,就算退一万步讲,要是你没被选上,这银子也是防着一起子的小人作践咱们家,免得得罪了宫里的贵人儿,叫咱们杏儿吃了暗亏!”

“你阿玛在南边­干­的还不错,巡抚也器重他,给了他转运粮草的美差,就是广西那头有点乱,长毛逆贼还流窜到了湖南,你阿玛估摸着南边着实有点不安稳,你要是入宫得了宠,能帮你阿玛吹吹风,调回到京城,一家子和和美美的住一起这样才好呢......”富察氏絮絮叨叨地说着闲话,手里还不闲着,做着针线活,一针针地绣着一个合欢鸳鸯的花式

得宠?我穿越到这个飘摇的年代就是为了得到那个短命皇帝的宠爱?然后再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过上半个世纪(这个时候叶星真完全把自己带入了杏贞这个角­色­)?杏贞听着自己母亲的絮叨,嘴边挂着一抹浅浅的冷笑

当然,首先要得宠

想了一会子心事,杏贞觉得端坐着有点腰酸,把手和帕子放在腿上,翘了个二郎腿抖了起来,看到富察氏那憋气鼓大的双眼,这才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讪讪地把腿放下来,眼看着富察氏又要张嘴唠叨,杏贞想起了一件事,开始问母亲:“额娘,咱们家可有邸报?”

“邸报?那玩意以前你阿玛在京里做事的时候有的抄回家,后来你阿玛放了外任,这邸报啊就要花钱去咱们旗佐领那买了,也要好几个钱,我那里舍得花那个钱!”富察氏果然被自己大女儿转移了话题,忘记了教训杏贞的坐姿不雅,“去年的邸报还在你阿玛的小书房里放着呢,我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看那些东西要­干­嘛?”

“闲来无事,新鲜也好的”杏贞起身施了礼,带着小丫头婉儿转身就走出了这个小院子,妹妹梅儿叫着说,“姐姐等我同去!”跑过来拉住杏贞的手,杏贞低头看看这个眉眼极像自己的小女孩,掐了掐有点梅儿有点婴儿肥的小脸蛋,笑着说:“那你陪姐姐去找找,顺便姐姐啊教你认几个字”

“上次认得字我想写写呢,姐姐”

“好嘞,叫婉儿给你磨墨”

一行三人穿过东厢的花门,到了一个隔断的小院子里,小院子里有一座孤零零老旧的抱厦,就是叶赫那拉惠征的书房了

打开门一看,哟呵,惠征虽然是个监生出身,房子里的书倒是真不少,诸子百家和一些四书五经,杏贞叫小叶头伺候妹妹梅儿磨墨写字,自己在书架上细细的找了一番

郁闷,怎么连一本闲书都没?就算什么《金瓶梅》这种露骨的书没有,那怎么连什么纳兰­性­德的《饮水词》曹雪芹的《石头记》都不见半本,这个资讯如此匮乏的时代,没这些小说那日子可真难过咯

杏贞心里嘀咕着,放在香樟木书架第三格的旧邸报被她找到了她坐在罗汉床的榻上,仔细地翻阅起来

咸丰帝奕詝,道光十一年出生道光于1850年正月丙午日病死后,他于同月已未日继位第二年改年号为“咸丰”

道光三十年正月十四日,宣宗(即道光帝)殡天,二十六日皇四子奕詝继皇帝位,二十七日册谥福晋萨克达氏为孝德皇后;賜封格格武佳氏为云贵人十月二十七日,行孝德皇后册谥礼,将孝德皇后梓宫暂安于田村

这么说起来,咸丰皇帝现在还没有皇后了?难道那个东边的慈安也是继后不成?杏贞的长指甲无意识地在发黄的邸报上划来划去,丫头婉儿正和妹妹梅儿叽叽喳喳的说话,说到什么乐事,两个人笑了起来,把门口的麻雀儿都惊跑了

那不是我也有机会了?杏贞喜滋滋地这么想着,但历史上的慈禧为什么没有成为皇后呢?是因为家世不够高贵吗?叶赫那拉氏也是满族老姓了估计还是内廷的关系,到时候进了宫,可千万不能在脾气上栽了跟头,杏贞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一个男人穿越成古代的女人,又是一个秀女,再怎么装贤良淑德也是不像样的

两个小女孩的笑声越来越响,杏贞终于被吵醒回到了现实中,她赶紧喝住了两个笑的过分的小丫头,“嘘嘘嘘,小声点儿,等下额娘过来又要训斥咱们没有女孩子的样儿了,给我小点声”

“大姐,你看,今个天气好,你再过几天就要进宫了,万一选上了,估摸着以后出来的时光就少了,下午我陪你出去逛逛?听隔壁朱御使家的二丫头讲,今天天桥的把戏多了去了!”

“我那里还能去那种人多的地儿!你没看见,额娘只许我在这个胡同里晃悠,这还叫我掌灯的点儿必须得进房了,那些多的把戏,也就是心里念想念想罢了!”

“额娘真扫兴!”

“你呀,也别一味憨玩儿!”杏贞蹲下身子给梅儿理了理衣服的袖子,“平时里多看看书,多认几个字,然后跟额娘学学管家的本事儿,以后呀学的到!”

“嗯,知道了大姐,咱们去额娘的房里用饭去”

这些邸报等用了饭再来看算了,反正也没什么大事儿吧,杏贞以一种僵硬地端庄姿势一摇一摆地走出门,难以想象要是穿上花盆底鞋怎么走,接下来第一要紧的就是学走路!杏贞把手里的手绢紧紧的团成一团,心里发狠的这么想着

注一宁池广太道:雍正十一年十二月(1734年1月),置安徽宁池太广道,领安庆府(简称“安”)徽州府(简称“徽”)池州府(简称“池”)太平府(简称“太”)宁国府(简称“宁”)广德直隶州(简称“广”),治安庆府雍正十二年十月(1734年11月),迁道治于芜湖县

咸丰五年十月(1855年1月),析安庆府往属于庐凤道,道名遂改为徽宁池太广道,迁道治于宁国府该道带兵备衔,加按察使衔,可以专折奏事,暂归浙江巡抚兼辖咸丰十年(1860年),迁道治于徽州府祁门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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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遇见荣禄

二遇见荣禄

到了富察氏的房里用饭,家中的吃食也简朴,一碗豌豆,一碟子酱菜,一份油焖茄子,一份­肉­丝炒笋三个人食不言寝不语地安静吃完,富察氏带了梅儿进内间歇午觉,杏贞告退出门溜个弯消消食

劈柴胡同是一条长不足三里的小胡同,地上是一水的青石板铺着,两边的宅子大多飘出了青­色­的炊烟,小胡同里没什么别的营生摆着,除了一辆专门做豌豆黄的小车,就剩下一家摆在巷子口的花铺子,售卖的鲜花极为鲜活,杏贞扶着小丫头走到一盆玉­色­的兰花前面,那兰花花繁叶茂,开的正当时,杏贞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心里在想:我是不是忘了什么没有记得?@

小丫头婉儿扯了扯杏贞的绣着如意纹滚边的袖子,小声地在她耳边说,“瓜尔佳家的少爷来找您了,小姐”

“瓜尔佳氏的少爷?谁翱”杏贞依旧盯着那兰花,嘴里疑惑地问

“就是荣禄少爷呀!”

荣禄!叶赫那拉氏在进宫前果然和荣禄是旧相识!杏贞浑身一震,顺着小丫头指的方向抬头望去

荣禄字仲华,瓜尔佳氏,满洲正白旗人只见一个身着月牙­色­长袍马褂,前襟挂着一个金包银的羊脂玉挂件,前半个脑袋剃得光光的,容长脸蛋上眉目透着一股清秀,身边还跟了一个总角的小厮桥一匹油光发亮的青骢马,他看着主仆二人,笑的宛若天边的一抹晚霞

“杏姐儿身子可好些了吗?”

杏姐儿?这个身体的原来主人和荣禄这么熟吗?杏贞边打量着荣禄边施了一个礼:“荣少爷好,身子好多了”

荣少爷?荣禄有些迷惑,以前可不是这么叫的,以前的杏贞也没有这么大胆上下打量着自己,只有在自己唤着她名字的时候,红着脸低着头,害羞着“嗯”一声而已,远远没有今日爽朗大方,敢用大眼盯着自己

估计是病刚好的缘故吧,荣禄这么想的,他摆一摆手,叫牵马的小厮出了胡同在外面候着,再用眼神示意叫小丫头婉儿也走开,婉儿笑嘻嘻地放开杏贞,一溜烟地跑出去和那个牵马的小厮玩去了

杏贞看着荣禄看着自己透着迷恋爱慕的眼神,心里打了个突,这厮不会是和杏贞(这话真别扭)有一腿吧?那咸丰皇帝头顶上的帽子可真是绿油油的了!

“上个月二十,我约了你们镶蓝旗的佐领在会春楼吃饭,试着和他说让你提早退选的事儿,被他一口就顶回来了,说什么“祖宗家法不可违背”,这种事上下人等都要吃刮落的!”荣禄摊摊手,“这边是没办法了,我想着找我国子监的同窗,看看同窗里有没有和宫里说的上话的,总要把你早点从宫里出来才好!”荣禄急切的标着态

原来如此,估计是小两口私定终身,想着走着关系把自己早点从选秀里面捞出去,免得长老宫中,这个法子原本没错但是现在的杏贞和以前的杏贞估计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进宫!

“荣少爷,我想着不必了”

荣禄退说话声,疑惑地看着眼前云淡风轻的女子,他从未觉得眼前的女子像现在这样难以被掌握两人边上的牡丹石榴玉兰依旧在这初夏的北京城寂寞无声但又绚烂盛开着

“杏姐儿这话的意思是?”

“我要进宫,然后当皇上的妃子”

“什么!杏儿!你为什么要进宫,你之前不是说好了吗?”荣禄一把抓住杏贞的双臂,痛苦的问,“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因为我要让阿玛回京城,只有进宫才能让阿玛回来”别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过一两年,太平天国的乱军就要攻克南京,正式定都与清廷南北对峙了,涉及到两江的官吏掉的脑袋会染红整个扬子江,既然重生到了这个家,在这个危险的时候,就不能让家里的顶梁柱倒下去!

“而且我有我的使命,你不会明白的,荣少爷”杏贞挣脱开荣禄的双手,神­色­肃然“你需要的认真上进,出了监,好好当差”杏贞微微一笑,“日后我们总有相见之日”

杏贞终于想起来了自己忘了什么事儿,唤来小丫头婉儿扶着她回家,可恶,这身子还没好全,多站一会就头晕的慌,回家要叫额娘赶紧把自己要准备的食物弄好

扶着慢慢走回家的时候,杏贞边吩咐丫头不许多嘴,边忍不住回头看了呆呆伫立在夕阳西下余晖下的荣禄,心里隐隐有些不忍

算了,本来我就是一个男人,何必这么多情学姑娘家,要是他没有为情所困,以后自有相见的日子

刚刚到家,就见富察氏守在四合院里的天井里神­色­复杂的望着自己,没等富察氏开口,杏贞就说话了:“额娘,我晓得的,我已经和他说好了,他以后不会再来找我了,我明白,我和我这个家的出路”她在心里再偷偷地加上“还有这个国家”,“都在我进宫的机会上!”

“好好好,好孩子,委屈你了”富察太太热泪盈眶,“谁想着送你到那不见天日的地儿去......”

“额娘,别哭,这有什么,我还不想和凡夫俗子过这一辈子!”杏贞别扭的抱着自己的母亲,开口安慰,水汪汪地丹凤眼变得深邃起来,“你在家好好等着我的喜讯儿!对了,额娘,咱们家有没有那样的事物.....”

东十三胡同,瓜尔佳府

荣禄满脸木然地端坐在自己的书房里,手里的《孟子集注》半个时辰之前就翻在这页了

书房的门次啦的打开了,进来了一个中年­妇­人,看到荣禄这神魂跌倒的样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荣禄才猛然反应过来,转头看见那位中年­妇­人,连忙起身行礼,“额娘”

荣禄的母亲把手里的绿豆汤放在荣禄的书桌上,“这个明目清热的,你喝了再看书”荣禄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荣母坐在书桌的对面,怜悯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伴着书桌上的烛花爆裂声,开口劝解

“禄儿,你也别难过了,叶赫那拉家的姑娘我也看到过,的确是不错,但是为娘也和你说过,我找那个前门大街的花瞎子偷偷看过她的面相,她的面相太好了!花瞎子哆嗦着都不敢说那个姑娘到底是什么命,他越不肯说,我越心里明镜似的,她根本不是我们这种小门小户的身份娶的起的!”

“额娘,我明白,”荣禄低着头慢慢把碗里凉了一个下午的绿豆汤喝完,“她说叫我努力上进,日后自然会相见!”荣禄放下白瓷碗,眼神中充满了坚定“额娘,等我国子监出监,让阿玛给我挑个好差事,慢慢的历练起来!”

“好好好,我这就和你阿玛说去,你先温书”

同一时间的劈材胡同叶赫那拉家,绣床上的杏贞毫无形象的四脚打开,边流着口水边做着美梦

梦里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忧伤的看着叶星真,却一句话都没说,慢慢的转身飘走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也帮我自己好好过下去!”叶星真大声的在梦里对着杏贞原来的灵魂发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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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内外交困

洪秀全是广东花县人曾多次到广州参加科举,可惜都落第道光二十三年,他与表亲冯云山族弟洪仁从梁发《劝世良言》中吸取某些基督教教义,后来自行洗礼是年,洪秀全和冯云山到广西贵县一带传教,洪不久便返回广东,冯留在广西发展,在当地的信徒日增

1848年初,冯云山被紫窘蒙冲乡石人村地方士绅王作新以“聚众谋反”罪名逮捕,送往广西桂平知县衙门囚禁洪秀全前往广州欲以“传教自由”为由,找上层关系营救后冯云山被信徒集资贿赂桂平知县王烈,而得到释放年夏,洪秀全发布团营令,要求会众到广西桂平县金田村团营编伍,同年年底,太平军先后在思旺和蔡村江与清军展开战斗,由此开始了与清廷的武装对立,初以“太平”为号,后建国号“太平天国”,并实行公有财产制年1月11日,洪秀全生日,拜上帝会众万人在金田村“恭昨寿”,3月日,洪秀全在广西武宣登基称太平王,后改称天王

咸丰元年秋,太平军占广西永安州(今蒙山县)月在永安城分封诸王,封原中军主将杨秀清为“左辅正军师”东王,称九千岁,原前军主将萧朝贵为“右弼又正军师”西王,称八千岁,原后军主将冯云山为“前导副军师”南王,称七千岁,原右军主将韦昌辉为“后护又副军师”北王,称六千岁,原左军主将石达开为翼王,并诏令诸王皆受东王节制建立了初期的官制礼制军制,史称“永安建制”

这是这几天杏贞在父亲的书房里寻摸到邸报上的旧闻,就是去年的事,这咸丰皇帝是真命天子吗?刚改元登极就遇到这样的大祸事,内外都会对他的执政合法­性­有所怀疑吧,两广总督还在邸报里宣称:“三月之内必然能扑灭乱党,以儆效尤”一股斩钉截铁的味道,来自后世的杏贞可是知道,太平天国起义几乎席卷了南方各尸和清政府对峙了十几年之久

咸丰二年二月一日,英国轮船私运华工475人自厦门开赴旧金山,在第一次鸦片战争之后,英国不仅仅带来了数以万计的鸦片,而且带走了以百万计的华人劳工以下南洋的幌子骗到北美大陆进行苦力,号称“每根枕木下面都躺着一位华人劳工的尸体”的横贯美洲大陆的铁路就是在此不久之后钉下最后枕木大英帝国驻广州全权代办密尔切在写给大英帝国政府报告中这样写到:“一想到和三万万或者是四万万人开放贸易,大家好像全都发了疯似的”

咸丰二年(1852年)4月5日,太平军自永安突围,北上围攻省城桂林,不克,继续北上,在全州蓑衣渡遭遇清军江忠源部拦截,冯云山被清军炮火击中,后伤重死亡月19日离开广西进入湖南尸克道州郴州江南震动,咸丰皇帝连下三道谕旨,严令上任不到半年的湖广总督程裔采“围歼逆贼”,力保“湖广熟,天下足”的粮仓无虞并命江西安徽两地将军未雨绸缪做好两省绿营围剿“长毛叛逆”的准备

5月25日,内务府传出上谕,“满汉八旗各­色­适龄女子....由顺贞门进.....至延晖阁供皇太妃并皇帝看”

五月二十五日的凌晨,小丫头婉儿拿了装满洗漱后残水的铜脸盆疾步走了出来倒在四合院子里的­阴­沟里,天还是漆黑一片,杏贞的闺房里,灯火通明

富察氏和一个老嬷嬷忙碌地在给杏贞打扮着,新绣了新鲜花式的淡蓝­色­旗袍大方合体,满头青丝不多着珠翠,团成一个端庄的发髻,只斜斜地Сhā了一根镶指甲大蓝宝石的翠鸟衔芝银钗子,脑后的尾髻上按了一个如意团圆的景泰蓝圆饰

妆容也按了杏贞自己坚持的,没有涂上吓死人的厚底脸粉,稍稍地绞了脸上的汗毛,只涂了薄薄一层粉,什么略带些香气的妆粉都弃而不用,眉笔划过眉头,再在眼圈画了一层眼线,更显得丹凤眼顾盼生姿,杏贞借着灯光仔细地看了看镜子的自己,发现自己真的太美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美到自己又对着自己流口水了

小丫头婉儿轻轻地咳了一下,把自己的大小姐唤醒,大小姐最近是怎么了,怎么老是对着自己的倒影傻笑,还时不时的流口水?这关键时刻可不能犯癔症啊

杏真回过神,白了小丫头一眼,用帕子按了按嘴角,很好,就是要这种清冷似雪的效果,才能引起那个留恋花丛中被万紫千红迷花眼的咸丰皇帝注意力!

杏贞转过头问富察氏:“额娘,上次叫巷子口那铺子准备好的事物呢,备好了吗?”

“备下了,”富察氏拿出一个宝蓝­色­素净的香袋,递给了杏贞,“这叫那铺子每日用炭火护着呢,原本这时节可是没有这东西呢”

杏贞接过宝蓝­色­的香囊,把玩了几下,放在鼻尖似乎嗅了一下,神秘地笑了起来

“额娘,这东西,可是能决定您女儿能否入选的关键物儿!”

“也不知道你是哪儿听来的,神神叨叨地,还不让我和那铺子的掌柜说实情,害的我找了个佛前还愿的由头才糊弄过去”

“哎呀,额娘,你就相信女儿吧,这是什么时辰了?”杏真把那香袋

“大小姐,是寅时两刻了”

“好,额娘我这就出发”杏真站了起来,把香囊塞进了袖子,不急不慢地踩着花盆底的鞋子走出了房门,经过一个来月的训练,杏真穿着这种花盆底的鞋子已经很适应了,感觉就像以前小时候在游乐园踩高跷一样

富察氏和杏真依偎着一起走过四合院,走过夜­色­中还是黑漆漆的石榴树,走过石榴树下的石桌石凳,走到了照壁前的大门,那里已经有一辆青毡小车候着了,一个大约50多岁的车把式叉着手拘谨地站在马车前

杏真走到车把式的跟前,扬了扬手,“婉儿,赏他,大早上的,这么早就候着,不容易”小丫头从袖子里摸了一把铜钱,塞到推着不肯要的车把式手里,“这个赏你喝口热茶的,等选秀回来,今天的工钱也一分不少你的”车把式连连施礼道谢,把自己坐的小凳子给杏真踩着上了车,恭敬地等杏真主仆二人进了车厢放下车帘,才收起自己的凳子,一扬鞭,拉着马车的骡子温顺地向前驶去

富察氏站在台阶上倚门看着杏真打赏着车夫,欣慰地点了点头,边上的老嬷嬷识趣的说:“太太你看姐儿,太懂事了”

富察氏道:“恩,杏姐儿自从生病好了之后,­性­子倒是要强了许多”

“要奴婢说句打嘴巴的话,这人呀从鬼门关回来了一趟,大难不死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随着马车摇荡,杏真越来越觉得困,倚着婉儿的臂膀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直到婉儿忍耐不住地戳了戳自己这个粗神经的大小姐:“我的大小姐艾这都是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能睡得着翱人家心里都火急火燎的了!”

杏贞伸了伸懒腰,用帕子捂住嘴巴打了个深深的哈气,懒洋洋地继续倚着婉儿半闭着眼睛,“你这丫头,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我早就准备妥当了,而且,睡个回笼觉才能有­精­神选秀,到时在宫里面,连口热茶都没,又饿又困,就是这闭月羞花的杨贵妃艾也要饿成东施无盐女了”

“得得得,我说不过小姐您,小姐您将来就是当贵妃的命!”

“好你个小蹄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杏贞朝着婉儿身上掐了一把,“这到哪儿了?”

婉儿卷起豆青­色­的竹帘,仔细看了窗外的景物,“已经到神武门外了”

“婉儿你看看我的妆有没有花,眼角有没有眼屎?”

眼屎......婉儿翻了个从杏贞那里学来的大白眼,这话也粗俗了,肚子里腹诽着上前仔细地帮杏贞把耳边的鬓发捋了捋,正了正钗子

Ps:大家猜猜看,杏贞准备了什么能拿下咸丰皇帝的大杀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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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进宫选秀

扶着小丫头的手,杏贞掀开车帘,猫着腰走了下来,刚刚到神武门内下了车,就看到顺贞门外灯火通明,大大小小的马车顺着红墙停到了几里之外,天­色­已经有点点麻麻亮了

杏真用手帕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和婉儿一起走到了顺贞门前,几堆秀女三五成群的在叽叽喳喳现在的杏贞才到咸丰年间不到半年时间,所以很遗憾,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

一个银灰­色­旗袍的嬷嬷走了过来,向着杏贞行了个礼,“姑娘是哪个旗的?”

小丫头把把杏贞的身份凭证递给了嬷嬷,杏贞向嬷嬷回了个礼,“嬷嬷好,我是镶蓝旗的叶赫那拉杏贞”

“姑娘好,您呀,等会跟着我们几个引导嬷嬷,去延晖阁候着,听着了自己的名字儿再进去向着皇上行个礼问个好,这样就行了”

“多谢嬷嬷敢问嬷嬷贵姓?”

“不敢当,免贵姓容”

“容嬷嬷,那劳烦您了”

容嬷嬷......这是还珠乱入吗?杏贞脸­色­有点异样,环视了身边的几个秀女,全部打扮地花枝招展,大红大紫的,再看看自己素净的淡蓝­色­的旗装,十分的引人注目,边上有几个秀女暗暗吃惊,对着杏贞指指点点,脸上露出一种“为什么我没想到这样打扮”的嫉恨表情

杏贞按住洋洋得意的表情,谦虚地低着头思量着,皇帝年轻,又是好美­色­的,难怪这次选秀人这么多,听额娘说先帝晚年的选秀,入宫选秀的人数寥寥,大多都是报了急病不去的,现在的这些都和自己一样,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不过,谁知道,自己并不是就想着当一个宠妃而已的!

等了好久,也没有出现《甄嬛传》里面类似夏冬春来挑衅的愚蠢女人,看到电视剧毕竟还是电视剧呀,现实中那个人会愚蠢地把不爽当面摆出来呢

“好了,各位秀女们,跟着来”几位嬷嬷叫了起来,大家抛下自己的丫鬟,排成几行,鱼贯依次进了顺贞门,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东十三胡同,瓜尔佳府

荣禄虽然还躺在炕上,但是眼睛早就睁得大大的了,棉被稍微有点冷,白纸糊得君子兰样式的花窗外,透了一丝光亮进来,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声­鸡­叫,家里的下人已经开始在轻手轻脚地打扫院子并浇花了,荣禄把手里捂得温热的杏花羊脂玉佩拿了出来,仔细地用手拂拭了一遍,又闭上了眼睛,眼角有一点晶亮的东西

今天是她进宫入选的日子

秀女们穿过红墙夹着的长长巷子,所有人都是低着头,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只有杏贞好奇的东看看西看看,上辈子也没来过这个地方,当然要好好瞧瞧了就单单和日后的故宫博物院的照片相比,现在的紫禁城就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这难道就是气运?日后失了主人的紫禁城,不管再怎么修缮,总是慢慢的衰败去,一旦离了人,失了气象,再华丽的宫景,亦会成为陈旧空荡的摆设

绕过紫禁城的后巷子,终于在一间格式较小的宫门前,队伍前面的嬷嬷退下来,踮着脚将大家领入了延晖阁,大家排着队默默无声候着,杏贞大大咧咧地东张西望了一番,突然想到袖子里香囊里的关键东西,就赶紧看着边上皇太贵妃皇帝还没来,赶紧解开香囊,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养心殿内

咸丰皇帝刚下了朝,他的朝服扣子似乎太紧了,特别是听到南边那些长毛匪徒坏消息的时候,感觉自己都透不过气了回到养心殿之后,小太监们麻利的把皇帝的朝服脱去,换上了一套家常穿的五龙黑­色­团褂,刚刚歪在靠垫上,小太监递上了新沏的雨前龙井,不烫不冷,刚刚好入口,咸丰皇帝满足的吁了一口气,看了看小桌子上俩碟点心,一碟是羊油春卷,一碟是姜糖麻花,看着这两个点心,皇帝就觉得腻歪,心里堵得慌

闭上眼稍微养了养神,养心殿大太监杨庆喜毫无眼力见地凑了上来,轻轻地叫了:“皇上?”

咸丰皇帝微微皱了眉,语气里透着一股不耐烦:“什么事?”

“皇太贵妃那边已经起驾了,等下延晖阁看秀女儿呢”

“全是一群俗姿庸粉,有什么好看的!”咸丰皇帝放下了手里的“万寿无疆”明黄­色­小盖碗,搁在小桌子上,房里的龙涎香点的有点多,熏得皇帝更有点不爽快了

“罢了,皇太贵妃都去了,朕也不好不去”咸丰皇帝强打着­精­神,从炕上起了身,“摆驾吧”

“肩舆已经备下了”杨庆喜赶紧凑上一句

“还是你小杨子贴心,其他的奴才都不中用!龙涎香点的这么多,是想熏死朕吗?”咸丰皇帝就着杨庆喜的手跨出了养心殿的西暖阁

“皇上驾到!皇太贵妃驾到!”

一群秀女齐刷刷地跪下,低头表示恭敬,杏贞在这个时候可不想当小燕子在老佛爷回宫那样的出一个坏风头,随大流跪下默默地不说话

一阵环佩响过后,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延晖阁的侧门打开,出来一个头顶猫眼石的大太监,和一个小太监,和煦地对着秀女们说:“请各位秀女等叫到自个儿的姓名的时候,就跟着这个小内监去”他展开了手里的卷轴,清了清嗓子,尖利的声音在清晨的薄雾中迅速的散开

“步军统领阿木廷之女富察氏!”

“黑龙江将军纳兰云山之女纳兰氏!”

.......

听到自个儿名字的秀女们战战兢兢地排成一队,跟着那个年纪小的太监进了延晖阁之后又进了几排秀女,却没见秀女再出来,估计是另有侧门出去了

中选的话,赐玉牌;落选的话,赐花可惜一直没能直击到人间悲欢,杏贞心里正在嘀咕的时候,耳朵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安徽徽宁池太广道道台惠征之女,叶赫那拉氏!”

杏贞出列,和几个同批的秀女鱼贯进了延晖阁,绕过一个幽暗静谧的回廊,在侧门里候了片刻,就听到几下拍掌声,小太监回头招了招手,带着几名秀女进了延晖阁的正殿,杏贞偷偷瞄了丹陛上宝座上的恍惚明黄­色­的人影,低着头和几个秀女面对着皇帝站着不动了

“恩?”咸丰皇帝疑惑地用力嗅了嗅,原本恹恹的他闻到了一阵自个最喜爱的香气,­精­神振奋了起来,边上稍微侧一点位置的皇太贵妃转过头关心地看着咸丰皇帝,杨庆喜垂着手上了上前,等着皇帝吩咐

咸丰皇帝看了下面一溜的秀女,看到那个淡蓝­色­的倩影,头上正Сhā着一朵开的正艳的淡绿­色­兰花,那兰花散着幽幽的香气,若有似无地传到了皇帝的跟前

五、赋诗受封

咸丰皇帝指了指那个淡蓝­色­旗袍的少女,示意杨庆喜,杨庆喜赶紧将名单展开,仔细得核对了一下,高声喝道:“安徽徽宁池太广道道台惠征之女,叶赫那拉杏贞,年十六!”

杏贞低头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不枉费我盘算了这么久的主意!@

那日和荣禄见面的时候,杏贞突然想到《慈溪秘史》里写的:咸丰皇帝最爱兰花,所以在慈禧一进宫之后,就被赐“兰贵人”,除了以小清新不浓妆艳抹的姿态出现在皇帝面前之外,杏贞还回家马上叫自己母亲富察氏去劈材胡同巷子口的鲜花铺子买了颜­色­最优雅,香味最为清馨的兰花,半个月前叫铺子按照花时日日用炭炉催花,终于在二十四日晚上,催的这淡绿­色­的兰花如期怒开!为了不使香气过早外泄,还特意将兰花放在香囊中,等到了延晖阁外才把兰花别在发髻上

这就是预知未来的重生者的优势!

杏贞心里思绪转了几千转,脚下却没有迟疑,款款前行几步,双膝跪下,行了一个大礼,口里清脆出声:

“臣妾,安徽徽宁池太广道道台惠征之女,叶赫那拉杏贞叩见皇上皇太贵妃,愿皇上万福金安,皇太贵妃纲康安”

咸丰皇帝看惯了大红大紫的颜­色­,猛地一看素净淡雅的杏贞,顿时觉得赏心悦目,又闻到自己素日最爱的香气,已经对杏贞的好感有了五分

“杏贞?抬起头来”

杏贞抬起头来,毫不畏惧地打量着咸丰皇帝,只见咸丰皇帝脸­色­微白,嘴­唇­有点发紫,生就一双桃花眼,皇帝的眼睛也正看着杏贞,看到杏贞的淡妆清丽脱俗,不禁吟了一句诗:“淡极始知花更艳”注意到杏贞如此大胆地瞧着自己,咸丰皇帝不以为忤,笑着说:“你胆子倒大,朕瞧你头上Сhā了一只兰花,怎么,你喜欢兰花?”

杏贞低头回答说:“是,臣妾喜欢兰花的空谷幽香,遗世独立”

“不错,听言语就读过书,会作诗吗?”

“臣妾只会几句打油诗,不敢遗笑大方之家”

“无妨,朕就要听你这打油诗,命你以兰花为题,作一首来”

“臣妾遵旨”杏贞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奔过,这是怎么回事?老子完全没有准备过诗!搜肠刮肚地想着自己记得的兰花诗,好歹记起来一首

“皇上,臣妾有了一首”

“哦?”咸丰皇帝没想到这个秀女仅仅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就得了一首,兴趣大增,“你且诵来”

“蕙抱兰怀只自怜,

美人遥在碧云边

东风不救红颜老,

恐误青春又一年”注一

“东风不救红颜老,恐误青春又一年”咸丰皇帝吟了一遍后两句诗,眼中的欣赏之­色­渐渐变浓,“好一个恐误青春又一年!朕必然不会让你再误青春!”皇帝吩咐杨庆喜,“赐叶赫那拉氏封号“兰”,即日赐封为贵人,择吉日进宫,居储秀宫!”

“臣妾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太贵妃,您觉得如何?”

年逾四十兵得宜的皇太贵妃边点头边打量着杏贞,“皇帝喜欢就好,今个皇帝总算没白来,得了这么一个玉人儿”

咸丰皇帝摆了摆手,让一群秀女退下,笑眯眯的眼睛一直盯着那淡蓝­色­的背影“这不是皇太贵妃催着朕来,朕险些要错过此女了,说不得要好好谢谢皇太贵妃”

“皇帝见外了”

杏贞在小太监的恭喜声中意气奋发地走出顺贞门,把手里的一个镶金缠银莲花手镯赏了给小太监,小太监忙不迭地打千谢赏

丫鬟婉儿跑了过来,扶住自己家的大小姐,看着大小姐那得意的神­色­,问的话里忍不住透出一股我全部都知道了的得意:“小姐,你入选了?”

刚刚从小太监那里得知,贞贵人钮祜禄氏是在潜邸就跟着今上的老人了,听说最近又要晋封了,这位大概就是以后的慈安太后了,哎呀,和她比,我的资历还是差了许多呀刚在想着未来的事的杏贞被小丫头婉儿的发话拉回到了顺贞门外,杏贞得意地甩了甩手帕,清了下嗓子

“咳咳,婉儿,咱要低调点,你大小姐我,现在可是兰贵人了”

“真的?太好了!大小姐,太太肯定在家里等着咱的好消息呢!咱赶紧回吧!”婉儿自动忽略了杏贞假模假式地说要低调的想法,大声的吆喝着车夫把车赶过来

刚回到劈材胡同口,就听到巷子里噼里啪啦震耳欲聋的鞭炮鼓乐声响起,待杏贞从车里下来,看到胡同里的左邻右舍一起簇拥在自家门前,给自己道喜,母亲富察氏领着妹妹并几个嬷嬷下人在门口激动地跪下:“臣妾给兰贵人请安,兰贵人万福金安!”

杏贞上前一把拉起母亲和妹妹,“母亲这是做什么,别说什么君君臣臣,”杏贞打住母亲的解释,“在家里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一挥手,叫婉儿给大家分喜钱,“怎的消息传得这么快?我可是紧赶慢赶就回了”

“神武门传出的消息,一个侍卫过来报的喜”

像竹篮一样漏水的紫禁城,这也太没有保密意识了杏贞撇了撇嘴,暗地里默默诋毁着紫禁城的消息贩子们,算了,现在也管不住这些人,将来再说

“母亲梅儿,咱们回家说话,婉儿,叫邻居们散了,明日再请大伙顿好的”

“诶诶,杏儿艾”母亲富察氏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觑着杏贞的脸­色­斟酌着说,“亲朋好友都送了一些礼来,这些礼你看看那些用得着,就收拾起来带进宫里去不过瓜尔佳氏的少爷直接送了三百两的银子,你看?”

看来荣禄明白了自己说的那番话,很好,杏贞点了点头:“既然送来就收下,我今后进了宫,什么都不缺,最最缺的就是银子!”

养心殿

咸丰皇帝用了晚膳之后,就着烛光批了几分奏章,看着一摊子烂事,本来上午选秀时极好的心情变糟透了,他重重地搁下朱笔,用手用力地按了按太阳­茓­,一想到上午那个淡蓝­色­的倩影,心里变得火热火热,扬一扬脸,杨庆喜心领神会,一拍手,敬事房的首领太监就弓着腰拿着一个漆金红檀木托盘一溜烟地小跑过来跪下

“请皇上翻牌子”

咸丰皇帝修长的手指划过托盘里的绿头牌,他准备把那些烦心的政事留到明天再头痛,今天还是好好将息一晚上他翻了一块绿头牌

“去云贵人那里”

“嗻!”

注一:此兰花诗出何绍基的《柬魏默源》,何绍基和慈禧大概是同时期的人,此时假设此诗晚于咸丰年间所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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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步步惊心

次日,就有教养嬷嬷派了出来,指导杏贞各项礼仪,杏贞本来是大大咧咧粗心的人,前一日在皇帝面前规规矩矩的行礼已经要了她的老命,这次要教训日常衣食住行的姿态,日常见面礼,大朝会行的礼,同级之间施的礼,对低于自己位份的常在答应行礼时回的礼,对于妃贵妃皇贵妃皇后的行礼,一概都不能错杏贞被繁复的礼仪折磨得叫苦不迭,拉上婉儿陪着自己一起练,还好婉儿胆大心细,一应礼仪学的飞快,到了后几日,已经开始指点起杏贞如何站坐跪拜了,杏贞为了自己自找烦恼多找了一个老师而头痛,幸好教养嬷嬷就是那一日在顺贞门遇到的容嬷嬷,因是旧相识,所以容嬷嬷也分外亲热,不已杏贞的小毛病为耻丝毫没有更年期反应的容嬷嬷还是好心提醒了杏贞:

“兰贵人,恕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这些往上的行礼暂且不学也无妨,咱们咸丰皇爷现在后位空悬,在您的位份之上的也不多,这些礼马马虎虎过去也就得了,最最关键的是咱们皇上那里,皇上­性­子虽然绵软,但最看重的就是礼仪!那是丝毫不能错的!”*

“容嬷嬷,我晓得了,我这几日抓紧练习,您就放心吧,绝对不给您掉链子!日后我进了宫,摸不着北的,还要仰仗您来指点迷津呢!”

“那是自然,兰贵人用的到老奴,老奴必定从命”

咸丰皇帝­性­子确实绵软,趁着容嬷嬷不在房里,杏贞迅速地踢掉花盆底的鞋子,歪在罗汉床上吃着从昌平送来的新鲜葡萄,一口一口吐着葡萄皮,努力回想着史书上对于咸丰皇帝的描写

“小胜即傲,小挫即沉”这是形容他在第二次鸦片战争中的表现,“以醇酒­妇­人自戕”这是说他逃亡热河之后沉迷于酒­色­的消沉涅,但是在即位前期,尚属勤政有为,有番抱负,有振作之象,刚刚即位,就求贤才,起复林则徐江忠源李棠阶等县城,罢免了在第一次鸦片战争投降无能的琦善罢免了把持道光朝军机处二十多年的贪权病国的穆彰阿,并将文渊阁大学时鳍英降为五品顶戴,大有振兴之象,生活方面么,除了爱好女­色­和京剧之外,别的倒是没有什么坏毛铂当然了,这些只是前门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都知晓的事儿,底子里怎么样,还要自己进了宫才发现

总结的来说,咸丰皇帝是一个比较软弱经不起挫折的绵羊型男人,那我明白了,我必须做一个强势但是又对皇帝十分恭顺的女强人呀,杏贞吐着葡萄皮嘿嘿的­奸­笑起来

那边门缝里闪进来了丫鬟婉儿,看到自己小姐这幅懒怠涅,立马急的不行:“哎呀,我说小姐,不不不,兰~贵~人~,您这是什么样子?给容嬷嬷和太太看见又要絮叨了,赶紧起来坐直了咯,兰贵人!”

杏贞满不在乎地用小指头养地水葱一样的指甲掏耳朵,“行了行了,你叫的这么响,额娘和容嬷嬷听不见也该听见了,且让我舒坦舒坦,还有,别老是兰贵人兰贵人的,我就这几天我都听腻了,还指望将来进了宫,让那些太监宫女儿尊敬地称呼我呢,被你喊魂一样叫,半点意思都没有!”

婉儿被杏贞逗笑了,“得得得,大小姐,您说的极是,听腻了也无妨,到时候进了宫,讨了皇上的开心,到时候立马就不是兰贵人,蹭蹭蹭地往上走呢!”

“那是必然的!”杏贞大言不惭地接受了婉儿的调侃,“对了,你把书房里的纸笔拿点过来,我要写点东西,记赚别让容嬷嬷瞧见!”

“您就放心吧,容嬷嬷正在歇中觉呢,她瞧不见”

“快去”

杏贞写了十几张的字,拿了信封装好,封了火漆,在婉儿的耳边悄悄地说上了几句,婉儿点了点,瞧了瞧容嬷嬷不在眼前,悄没声的出去了

过了一顿饭的时间,婉儿才跑了回来,这时候容嬷嬷正在教导用饭的规矩,杏贞拘束的跟着嬷嬷学着,看到婉儿点了点头,杏贞才放心自然从容起来,容嬷嬷赞许地点了点头

咸丰二年六月十一日,紫禁城传出了旨意:册封广西右江道三等承恩公穆杨阿之女钮祜禄氏为贞嫔,册封云贵人为云嫔,册封国子监祭酒彦昌之女伊尔根觉罗氏为英嫔;赐封安徽徽宁池太广道道台惠征之女叶赫那拉氏为兰贵人,赐封主事庆海之女他他拉氏为丽贵人,左都御史奎照之女索作罗氏为婉常在

前来传旨的太监低眉顺眼的禀报:“午后就有车驾前来接小主入宫,小主请且待佳音”

拿了五两银子赏了传旨的太监,胡同里的鞭炮鼓乐声不绝于耳,富察氏和杏贞说:“包裹已经备好了,按内务府的意思可以带一个服侍的丫头,你看是带婉儿去吧?”

“自然,咱们家就婉儿一个丫鬟,不带她还能带谁去,歪头人牙子买的带进宫不放心,不过既然宫里头有了婉常在,婉儿这个名字就不太妥当了”杏贞问婉儿:“婉儿你原来的姓名儿叫什么?”

“大小姐,我原来的名儿叫沈帆”

“沈帆?那以后就叫你帆儿了”杏贞拉了富察氏的手说:“母亲,我这去宫里,以后就没那么随便能出来了,母亲只记住一条,只能你们送东西进来,千万不能接不是帆儿送出来的东西,千万要记得!”

“我自然晓得,桂哥儿,你过来和大姐姐道个别”

虎头虎脑的桂祥过来拉住杏贞的手,睁大眼睛憨憨的说:“大姐姐,你这是要去哪儿了?”

“大姐姐我呀,要去这世上最繁华最高贵最光彩最­阴­险最黑暗最血腥的地方去享福去咯,”杏贞蹲下身子一把搂住自己的幼弟,花盆底的鞋子踩得牢牢的“桂哥儿,大姐姐留给你的那几本书,你要天天温习,听见没?你要是天天努力,没多久,你就能见到大姐姐了”

“梅儿,针线活你少做点,那些没用,有空多看看邸报,将来有大用场记着,我可会时不时要你写了最近的时政进宫来给我看的!”

“是,姐姐”

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门子拍着手进来了:“太太,大小姐,宫里的马车已经到了,在门口候着呢”

杏贞坐上了宫里来的马车,掀开马车的珠帘,一眼见到的人全部齐刷刷跪下:“恭送贵人!”

母亲富察氏和妹妹梅儿默默地在流着泪,桂祥似乎是吓坏了,在哇哇大哭,边哭还叫着“大姐姐大姐姐!”

杏贞也红了双眼,相处这么几个月,富察氏的慈祥,妹妹梅儿的天真无邪,弟弟桂祥的憨厚机灵,这个其乐融融的一家子似乎一直永远这样呆在四合院里过着这样欢乐的时光,似乎也挺好

可惜不能,人总是必须在和社会生活在一起,而不能脱离这个时代杏贞放下珠帘,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闭上眼睛默默的闪回着自己高中历史书上学到的那些清朝耻辱史:

两次鸦片战争!

火烧圆明园!

中法战争!

中日甲午战争!

八国联军侵华!

香港!

台湾!

琉球!

外兴安岭!

库页岛!

朝鲜!

越南!

......

双手紧紧蜷缩,银镶猫眼石的护甲硌地手心发疼一幕一幕的场景在杏贞的脑子里滤过,其中大半都是自己这个身体造的孽!你愿意就这样醉生梦死,然后留几千年的骂名下去吗!杏贞!你真的要这样丢脸吗???然后死后没几年就被掘了陵墓,还被天下人拍手称快吗!杏贞睁开眼,摊开手掌看了看自己那特别长的生命线,眼中­射­出慑人的­精­光!

既然我是慈禧,就不能再受那样的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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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储秀宫内

瓦蓝的天上没有半丝云彩,鸽哨响亮地掠过紫禁城红墙黄瓦的块状天空,马车辚辚的驶到神武门内,杏贞依旧在顺贞门下车,踩着花盆底,走过御花园,走过漱芳斋,一颦一笑都是年华的倒影,杏贞不同于一般女子的忐忑和悲戚,胆大志高的她,身心坦然,斗志昂然

千秋亭的前头,就是杏贞现在的居所——储秀宫了

在一群太监宫女的簇拥下,杏贞缓缓走进储秀宫,正殿檐下是一对鲜活生动的铜鹿,庭院内松柏深深,清幽富丽

储秀宫,建成于明永乐十八年,初名寿昌宫,嘉靖十四年更名为储秀宫,清朝沿用明朝就成,顺治十二年年和嘉庆七年两度翻修,清朝对这座公元做了较大改造:拆除了储秀门,将翊坤宫后殿改成前后带廊,面阔五间的体和殿两殿是倒座式宫殿,有幽深华丽的游廊通向主殿

储秀宫是单檐歇山顶式的宫殿,面阔五间,前出廊檐下斗拱,东西配殿为养和居和缓福馆,面阔三件,是硬山顶结构后殿面阔五间,单檐硬山顶,东西配殿分别是凤光室漪兰馆

“储”即储存积聚,“秀”为美好之意,储秀宫意思就是“积蓄美好的人和事”之意孝庄皇太后和嘉庆帝的两任皇后——喜塔腊氏和钮祜禄氏都曾以此为寝宫在杏贞之后,末代皇后婉容也曾住这里

储秀宫首领太监唐五跟的白白净净的,笑起来眼睛都瞧不见,正垂着手预备着听着新进宫的兰贵人使唤早就听说那日在延晖阁这位兰贵人一鸣惊人,当场天音亲封贵人!又赐了储秀宫赚今日一见,果然是仙葩不同凡花,比那些鹌鹑似的答应常在们多了几份别人没的大方爽利

杏贞环视一周,开口了:“这宫里没有别人住了?”

“回贵人,这宫里就您一个人住呢,您看,您要哪个当您的寝殿?我好叫小太监们把您的行李呀,赶紧归置起来!”

“我的位份住主殿于礼不合,就住后殿的凤光室吧”

“喳!”

一群宫女太监忙活了一会,将东西收拾好后,杏贞升了座,一­干­宫人前来行正式的见面大礼,首领太监唐五福之外,另外有小朱子小夏子,宫女这边是一个叫安茜的姑姑(金枝欲孽乱入了)领着三个小宫女:听云抱雪莳花

杏贞拿着帆儿敬上来的盖碗茶默不作声,一起子跪地上的宫女心里暗暗想着:新主子这是要立威了

其实杏贞心里激动万分:我了个去,上辈子尼玛地都要辛辛苦苦伺候我那娇贵的女朋友,这辈子居然有这么多人伺候我,老子真是穿越的太值得了!

帆儿拉了拉杏贞的袖子,杏贞在意­淫­中醒过来,擦了擦不存在的口水,一挥手,淡淡地说:

“起来吧,今个儿第一次见,这礼是少不了的,以后日常见就不用闹这么虚礼了,如今我只带了一个帆儿进宫,少不得要­操­劳你们”众人皆道不敢,“在我这里差事说好做也好做,说难做也难做!好做就是只要我吩咐的,你们自己该做的事儿办完了,自己回房休息,出门遛弯都行,不必每时每刻都要跟着我说不好做,那是我的脾气不太好!容不下不忠心的人!在这储秀宫里,只有我一个主子!不会做事没事儿,别做那些歪了心思的事!要是有那样的人,我第一个就回了皇上,打发到慎刑司让那些­精­奇嬷嬷折腾你们去!”

“帆儿,每人赏五两银子,好好做事,以后还有你们的好处!”

“谢贵人赏!”

“唐五福,今日还有什么事?”

“回主子,内务府传来消息,今日各位新进宫的小主舟车劳顿,请大家先休养几日,最近就不用去皇太贵妃处请安了,等侍寝了再去寿康宫谢恩就可”

皇太贵妃?那不就是恭亲王六爷奕的生母吗?

“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不必管我了,帆儿,来帮我宽了衣服,我睡个中觉补补眠”

“是”

咸丰二年6月底,西王萧朝贵闻长沙兵力空虚,率偏师进攻长沙,7月12日在攻城时受了重伤洪秀全杨秀清闻讯后急率主力来到长沙城下,但此时清方已重兵云集,太平军攻长沙近三个月仍未能成功,撤围北上攻克岳州天下粮仓受到长毛逆匪的叛乱,北京城的粮价应声而涨,到了每斗三两银子之多,足足比前年涨了一倍有余

养心殿

咸丰皇帝把个青玉墨砚摔的粉碎,大发雷霆:“湖广的全是废物!传旨:湖广总督就地免职,即刻押送进京着大理寺问罪!湖南巡抚昏聩无能,斩首!布政使等省以下官员降三级顶戴,以观后效!军机处拟几个人上来填着湖广的窟窿!”

跪在地上的军机大臣们瑟瑟发抖,看着那些木偶一样的大臣,咸丰皇帝连训斥的力气都没有了,“跪安吧!”军机内阁大臣们连忙接了旨意跪安出了养心殿

“连个出主意的人都没有!就眼睁睁地看着湖广局面糜烂至此!”每到这个心力交瘁的时候,咸丰皇帝分外羡慕明朝的那些皇帝们,外面有内阁支应着,内里有司礼监一群太监帮着批红,自己找乐子就好,何必像现在这样连想静静的听一出戏都不成!

养心殿大总管杨庆喜瞅着皇帝心情着实不好,连忙上前打着千说:“皇上,最近这新晋的宫嫔您是忙得一个都没去瞧瞧,眼见得还瘦了,可真是心疼死奴才了哟,赶紧喝口热茶吧,要不,我这就叫敬事房进来预备着皇上翻牌子?”

咸丰皇帝被杨庆喜的Сhā科打诨逗笑了,“你这奴才,越发油嘴滑舌了”被杨庆喜的话头一勾,突然想起来选秀那日那个爽朗的佩兰女子,兴致也上来了“别翻牌子了,朕看着今天月­色­不错,去储秀宫走走”

要不说紫禁城的风儿雨儿都会传递消息呢,咸丰皇帝还没出养心殿西暖阁,已经有一个小太监巴巴的跑来储秀宫报喜,然后拿了兰贵人杏贞的打赏屁颠颠地走了帆儿和安茜陪着杏贞站在后殿的月台上,月­色­如水,显得兰贵人的轮廓分外深邃

“贵人,咱们需不需要预备什么?”安茜问道

兰贵人摇了摇头,“无需预备别的什么,就要让皇上觉得咱们不知道才好,安茜,你叫停云预备好热水,小夏子,你在宫门口暗暗地找个地儿等着,等皇上一过来就马上进来告诉我,安茜你在凤光室外候着,皇帝要是进来,你就迎他进来,帆儿你在殿内伺候着,其他的人全躲着就好”兰贵人挥洒自如,指挥着一个个风轮似的转开了,嘴角带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咸丰啊咸丰,今天就算不让你人留下来,心也要让你留在这储秀宫!

咸丰皇帝带了几个太监信步走到了储秀宫门口,眼看着别的宫殿灯火通明,而储秀宫就在照壁处点了一盏红铜长杆莲花八角灯,整个宫落沉浸在溶溶月­色­里,皇帝惊诧地问杨庆喜:“这个点难道兰贵人就歇息了?”

杨庆喜张望了下:“奴才觉得不会,皇上您看,宫门还开着呢”

咸丰皇帝点了点头,几个人簇拥着他进了宫门,转过照壁,就听到一阵歌声

那歌声不是宫里歌姬寻常见的婉约风格,而是天真烂漫中又带了一点爽朗,在清净的月­色­下回荡在储秀宫里咸丰皇帝隐隐约约听得不甚清楚,快步走了几步,绕过正殿,才把歌声听清楚了

“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

种在庭院中,消花开早

一日看三回,看的花时过,

兰花都依然,苞也无一个

眼见秋天到,移兰入暖房,

朝朝频顾惜,夜夜不能忘

但愿花开早,能将夙愿偿,

满庭花簇簇,开的许多香”

咸丰皇帝难得听到如此爽朗富有朝气的歌声,白天郁结的烦闷都一扫而空,不由得喜上眉梢,他快步走到凤光室殿前,安茜一个眼尖,款款拜倒:“皇上万福金安!”

“兰贵人在里头唱歌?”

“回皇上,是兰贵人在唱歌”

杏贞听得外面的交谈声,知道自己的计谋得逞了,于是停下了歌声,假意开口问道,“安茜,谁在外头?”

“是朕”

杏贞无声地笑了一下,疾步走出殿外,朝着穿着万蛤寿连不断纹绸衣的年轻咸丰皇帝施了个大礼:“臣妾杏贞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外头的奴才好不晓事!皇上来了都不通传一声,叫臣妾君前失仪了”

咸丰皇帝亲手扶起了兰贵人,眼里全是笑,“什么失仪,要是叫他们通报你了,朕怎么听得到如此美妙的歌声!”

杏贞被咸丰皇帝的龙手抚的有点起­鸡­皮疙瘩,按下心中的不适感,“皇上喜欢就好,这是臣妾自己乱编的,要是被宫里的南府乐师听见了,要笑我不通音律呢!”

“南府那起子奴才,编的全是千遍一律的歌舞,朕实在是不耐烦看,”咸丰皇帝桥杏贞的手,进了凤光室,看了看殿里的陈设,不由皱了皱眉:“怎么住这么小的宫室,前殿不是空着吗?”

杏贞把皇帝引导到榻上坐下,不留痕迹地把手抽出来,“臣妾只是个贵人的位份,居于正殿于礼不合,且对面就是漪兰馆,臣妾叫人种了几株兰花,日日常常见,倒也方便”

“这倒罢了,你是个知礼的人儿”咸丰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没想到兰贵人又知书又达理“怎么就这几个奴才?”

杏贞噗呲地笑了起来,咸丰皇帝有点摸不到头脑,“皇上还不嫌每天满地的奴才不够看艾臣妾实在是嫌人多,头蒙的慌,所以叫用不着的奴才都回去歇息了,臣妾好图个清静”帆儿送上了在井水里冰好的绿豆汤,杏贞接过青花粉底的盖碗,盈盈地献给了咸丰皇帝,“臣妾伺候皇上不就是很好吗?”

咸丰皇帝哈哈大笑,“甚好甚好”,他接过了绿豆汤,饮了几口“兰儿,”咸丰皇帝就这么叫起了杏贞,“你那首歌再唱一遍给朕听听?”

“遵命,皇上”杏贞站在炕前,穿着浅紫­色­旗袍的兰贵人不卑不亢,宛如一株挺立的蕙兰,加了三分天真,三分烂漫,再加上三分故意为之,再次唱了这首《兰花草》

“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

种在庭院中,消花开早

.......

但愿花开早,能将夙愿偿,

满庭花簇簇,开的许多香”

歌声悦耳,迷得人都醉了

一曲歌罢,凤光室里传出了咸丰皇帝的声音:“杨庆喜,今晚朕就歇在储秀宫!”

“喳!”

杏贞看着咸丰皇帝慢慢压上来的身子,神情有点慌乱,怎么办?老子完全没有准备好被一个男人上!老子是直男好不好?今天这歌的效果也尼玛实在太好了!看来今天我要失身了......慌乱的神­色­被咸丰皇帝看的正着,皇帝呵呵笑了起来,宠溺地点了点杏贞的鼻子,“还真以为你这丫头什么都不怕,看来还是有点怕的,无妨,朕会好好怜惜你的”

......

窗外月­色­似水,殿内红烛滴泪,芙蓉帐暖度春宵

次日,皇帝口谕:“册封储秀宫叶赫那拉氏为兰嫔,居储秀宫正殿八月十八日行册封礼!”

消息一出,六宫震动!

Ps:这首诗是胡适晚年所做,原名《消》,略有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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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初会贞嫔(上)

储秀宫,凤光室

安茜和唐五福各领着一班太监宫女,手里拿着梳洗的用具,咳也不咳一下,默不作声地肃然站在凤光室的白玉石台阶下,天­色­已经大亮,日头照到了西边漪兰馆的卷帘了,摆在栏杆上的兰花叶子刚浇了水,露珠闪着晶亮的光,唐五福看了看天­色­,估摸了下时辰,心里稍微有点焦急

一边的安茜看到了康五福的样子,不由的笑道:“你瞧你,急什么,皇上起来上早朝的时候,特意说了不许吵醒兰贵人,不,是兰嫔,由着她睡醒了再去拜见皇贵太妃,莫急,估摸着再过一会就该叫起了”@

时间过了半个时辰

康五福和安茜面面相觑,主子这可有点睡多了,恰在这个时候,去内务府领皇帝特旨封赏的帆儿已经蹦蹦跳跳满面春风地回来了安茜就招呼帆儿:“帆儿姑娘,这个点可着实有点晚了,还要起身去寿康宫呢,你看?”

“得嘞,我去叫醒兰嫔娘娘~”

帆儿轻手轻脚走进了殿内,里间的紫檀木八仙过海拔步床上,杏贞毫无形象的穿了个肚兜夹着绛­色­如意纹葫芦蝙蝠蚕丝被睡的正香,还好没有打呼噜

“小姐,该起来了!”杏贞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大小姐,今个可是要去寿康宫正式拜见皇贵太妃的”

神智回到了杏贞的脑子里,杏贞彷佛还有些害羞,昨天反正什么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反正再抗拒也是没办法,做女人就女人吧,把自己想成东方不败那样的也能自我安慰一下下,就像那句名言:“生活就像是强­奸­,如果不能反抗,那就躺下享受吧”

起身之后身子有些不适,觉得自己的下身有点隐隐作痛,杏贞微微皱了眉,突然想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我不会迟到了吧???!”

“皇上吩咐了,不许吵您,等您睡醒了再出发就可以”

皇帝还算有点良心的,杏贞打着哈欠,毫不淑女的坐在床上伸了伸懒腰,满头的青丝垂在肩膀上和背上,什么时候把这头发剪短了才够清爽,杏贞抓了抓头顶上的­鸡­窝想了想,那边帆儿走出凤光室殿门,招呼着太监宫女两行人进来伺候

安茜和唐五福各领着一班太监宫女进了内室,两个首领掌事的相对一笑,两排人就整整齐齐地一起跪下,口里道贺:

“恭喜兰嫔,贺喜兰嫔!”

兰嫔?杏贞有点摸不住头脑,自个儿不是兰贵人吗?这是......她把询问的目光转到了帆儿帆儿喜滋滋地拍了自个的脑袋:“瞧我这个记­性­”,她也马上跪下行礼,“今个皇上刚下了早朝,就传了口谕给内务府,并知晓六宫,已经晋了您位份,封您为兰嫔了!许您住储秀宫的正殿!”

兰嫔,怎么不是历史上的懿嫔?算了,兰嫔就兰嫔吧,不过这次比历史上晋封快多了,没想到第一次和皇帝上床,不不不,是侍寝,就让皇帝如此满意,看来自己的策略还是很有效的,接下来要好好弄清楚宫里其他女人的内情!

“好,储秀宫上下各赏三个月月钱,好生做事,今后的日子必然会越来越好!”

“是,兰嫔娘娘!”

一阵忙乱之后,洗的­干­­干­净净的杏贞坐在梳妆台前,让着安茜梳头,帆儿和三个小丫头在挑拣着今天要穿的衣服,拿了一件碧­色­的旗袍在杏贞身上比了比,“行了,别换了,就这件吧,去拜见皇贵太妃,不宜穿着太花哨,头发梳最普通的发髻就好,那些金银簪子闹得我头重脚轻的,Сhā几朵绢花就好”

“对了,安茜,你和帆儿等会陪着我同去,皇贵太妃那边回来之后,别人倒是罢了,我想去见见贞嫔”

“是,贞嫔娘娘住在钟粹宫,那是在西边,离咱们储秀宫倒是不远”

“粉给我少扑点!帆儿我说了几次了,粉给我少扑点!”哎,这个时代要是有粉底BB霜什么的就好了,哪里像现在上妆这么麻烦

“小厨房今天晚上备的有什么菜,唐五福,你去盯着点,皇上说不定今天晚上就在这用膳!等我回来菜单先给我看一遍,不行的再换”

“喳!”

寿康宫

“臣妾储秀宫杏贞拜见皇贵太妃,皇贵太妃纲康安”皇贵太妃端坐在宝座上,笑眯眯地看着底头行着跪拜礼的兰嫔,“起来吧,这是你第一次正式见哀家,以后家常见的时候不必行这么大的礼数,你昨天刚刚侍寝,”看到杏贞脸上一缕红晕泛起,只是道杏贞害羞,“不宜久站,赐坐吧”

“多谢皇贵太妃”

杏贞就着安茜的双手缓缓坐下,屏息静气地听着皇贵太妃说话,脑海里全在回忆着在宫里听到有关皇贵太妃的事:

恭亲王的生母博尔济吉特氏在道光年间被封为静皇贵妃,摄六宫事,实为**之主,道光皇帝一直心念着早逝的孝全成皇后,不肯再立中宫,她的名位也就始终距离实际上的皇后名位有一步之遥

孝全成皇后逝世时候,咸丰皇帝才九岁,皇命交由静皇贵妃抚养,静皇贵妃从自己的永和宫出来,到了咸丰皇帝一直住的钟粹宫,从道光二十年开始直到道光三十年才离开钟粹宫,移居供太妃养老的寿康宫咸丰皇帝即位之后即尊静皇贵妃为皇考康慈皇贵太妃,探病问安,无不关怀备至毕竟不是正牌的皇太后,存在感在宫里都一直比较低,不过毕竟是六爷恭亲王奕的生母,这点需要好好利用起来

咸丰对贞嫔倒是待旁人不同,赐了自己当皇子时所居的钟粹宫给钮祜禄氏赚兰嫔心里这么想着,嘴里却和皇贵太妃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过了一盏茶的时分,看见皇贵太妃有点倦了,便识趣地起来告退

出了寿康宫门,天有点热了起来,杏贞挥了挥手帕子,问康五福:“这个时候儿皇上在养心殿?”

“回娘娘的话,正在养心殿批折子见大臣呢”

“那就好,咱们去钟粹宫拜见下贞嫔,话说宫里的嫔妃们我都不认识,你们给我提点着点”

“是”

钟粹宫里头,一个容貌谦和的旗装女子坐在主位上,正和一位坐在下首的宫装丽人说着闲话,这时候进来了一个小太监,恭敬地禀报:“贞嫔娘娘,储秀宫的兰嫔娘娘来了,正在外头候着呢”

“赶紧请进来”贞嫔用绢子整理了下衣服,连忙起身,下首的宫装丽人也一同站了起来,宫女卷了珠帘,穿着碧­色­旗袍的杏贞态度自如地进来,看到站在主位上的面容谦和雍容大度的女子,便知是今天的主角——贞嫔钮祜禄氏了

“嫔妾储秀宫叶赫那拉氏拜见贞嫔娘娘,贞嫔娘娘万福金安”

贞嫔赶紧把杏贞扶起来:“你这是做什么,你我同在嫔位,何须行如此大礼?”

“未曾册封,不敢失礼”杏贞慢慢起来,“进宫之后从未来拜见贞嫔姐姐,姐姐不会怪我吧?”

“哪里的话,”看见杏贞看着边上那位美人,知是她不认识,边开口介绍,“这是丽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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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初会贞嫔(下)

丽贵人!杏贞想起来丽贵人是何许人,那不就是在《垂帘听政》里面和慈禧争宠过的,等咸丰皇帝死后,被慈禧做成人彘放在酒缸里的那个悲惨女人吗?不过想想现在的自己是不会这么恶毒的,靠自己几百年的见识,以及宽阔的胸怀,名正言顺地打败她应该绰绰有余

实际历史上的丽贵人活到了光绪年间才因病去世的,可见慈禧心胸@

“他他拉氏拜见兰嫔娘娘,兰嫔娘娘万福金安”这位宫装女子穿了一身暗红­色­绣折枝芍药花­色­的旗袍,头顶着鸽子血的整套配饰,芊芊玉手上染了玫红的凤仙花,柳叶如眉,梅腮杏眼,分外艳丽,杏贞摸着丽贵人的双手,上下仔细打量个不停,心里想着:我了个去,咸丰皇帝也实在是太有杆吧,这可是个绝世大美女呀!不行我要多摸一下,大美女诶......额,好像我自己也长得不赖

“封号如其人,果然秀丽可人,夺人双目呀”杏贞松开丽贵人的双手,对着贞嫔笑道:“我自个儿艾以为自己还算长得不错,今天看到丽贵人,才知道自己是个打铁的通条儿,人家才是水葱儿!”

贞嫔也笑着说:“可是呢,不然那里封号是丽呢”

“两位娘娘取笑了”

三人各分主宾坐下,小宫女奉上茶来,杏贞喝了口茶,听着钮祜禄氏在和丽贵人说些什么

“长毛逆贼在湖南一带肆虐,害的这产在衡山云雾峰的南天云雾茶可少了许多,内务府巴巴的就分了几两给我这宫里,妹妹你尝尝看”

国难当前....还说这些吃的玩的,杏贞有点无语了,不过这年头的­妇­人这么安安静静地呆着喝喝茶已经算了很贤良淑德了,杏贞释然了:“极好的茶,可惜嫔妾不太懂茶,白白糟趟”

“嫔妾那里也有些好茶,改日请兰嫔娘娘去我那里坐坐,喝上几口茶”丽贵人俏丽中带着一股小­精­明,稍微地有点讨好着杏贞

三个人和谐融洽地开始了交谈,杏贞那里懂得那些穿着打扮胭脂水粉的,自己离了帆儿和安茜,估计蓬头垢面就一土包子,那件衣服穿外面那件衣服穿在里面都分不清,所以咸丰**嫔妃友好的茶话会节奏是这样的:大多数就是丽贵人在兴致勃勃地说,贞嫔颇有兴趣地Сhā几句话,杏贞在无可奈何地默默地听,然后想着心事

看来咸丰朝的**是很和谐的么,完全没有《金枝欲孽》和《甄嬛传》里面那样的刀光剑影,要是自己去了那些妖孽频出的朝代,还是安心念佛混吃做米虫等死算了,这样也好,我能安心的顾及外头的事,姐妹们,让我们构建一个团结和谐融洽的咸丰朝**吧!

说了一会子话,太监进来行礼,说是饭已经得了,问几位主子在哪里用膳,贞嫔笑的说道:“两位妹妹就在这胡乱用些吧?”

“听姐姐的”

三人携着手到了外头的隔间,梨花木的圆桌上摆了­鸡­丝炒茼蒿,鲍汁烩杏菇,清蒸八宝鸭子,红烧鱼尾,野山参瑶柱冬瓜汤,并一大弘碧莹莹的御田出的青玉米饭贞嫔诧异地问道:“怎么今天才这么些点菜?”

“回娘娘,今天早上皇上下了旨,国用艰难,除贵太妃各位太妃太嫔处外,各宫均减膳一半”

杏贞接着道:“无妨的,咱们姐妹三个,用这些也就足够了,姐姐就不必多费心思摆什么筵席了”

“娘娘这话说的极是,我阿玛在户部坐着主事,听说南方的税已经小半年没解进京了,全都就地征用,拿去开支平乱银饷了”丽贵人用帕子按了按自己的嘴角,说着这个属于外朝的事儿

“这些逆贼着实可恶!就看八旗绿营大军什么时候剿灭了他们才算完!”

看看,什么人能脱离所在的环境呢?不能,所以,就算再不­干­政的**嫔妃们,也要因为外朝的事儿的起自己喝的茶,吃的饭,以及用的绫罗绸缎

三人谈笑风生地用了膳,瞅着贞嫔似乎有点犯困了,杏贞就识趣地告了退,和丽贵人相伴的出了钟粹宫在宫门丽贵人就热情邀请着请兰嫔去自己的永和宫坐坐,杏贞笑道:“这个时辰,我去了你宫里估计要打搅你歇中觉了,且不忙,日后的时间多了去了,我再来你那也不迟”

丽贵人笑道:“那嫔妾就先告退了,兰嫔姐姐慢走”

杏贞扶着安茜的手慢慢地从钟粹宫门往西走,过了绛雪轩,到了御花园,边遛弯边消食,御花园的夏木枝繁叶茂,两只仙鹤悠闲的站在芭蕉叶下打盹,太阳有点烈,不过桂花开的正好,香气袭人,丹枫稍微起了点颜­色­,整片的远远望去像是暗红­色­的云彩浮在半空中,把御花园装饰地像似瑶台仙境

杏贞站在千鲤池边,看着安茜撒了点鱼食喂着池里的锦鲤,出了会神,叫过帆儿:“今天早起的时候我写的三封信,你下午抽了空送出去,一封交给家里,叫额娘赶紧送到南边父亲那里,俩封送给荣禄少爷,”杏贞瞟了安茜一眼,安茜依旧在若无其事地喂着鲤鱼,似乎没有听见“务必送到他本人手里!”

“是,娘娘”

“安茜,你跟我回宫,看看今天小厨房的晚饭怎么样,皇上下令减膳,咱们宫可别弄的铺张浪费了,还有,去那里不拘找一本《唐诗三百首》来,我有用”

“是,主子,唐诗三百在书房的架子上就有,您看我这就去找找?”

“好,你去找来,我先打个盹,哎,和女人吃饭真是累,勾心斗角,弄不好就要血溅当场”

安茜偷笑地退下了

安徽,太湖县,县学,门口的杏黄­色­牌旗上写着:礼部侍郎钦命江西乡试主考曾

午后的时分,本来应该是午休的时间,一个三角眼四十多岁的官员却神­色­哀然地端坐在书房之内,头戴孝布,捋着五柳长须长吁短叹,桌上赫然摊着一本奏表

一个年老的家人进了书房,见状关切的道:“老爷,您可别忧伤过度,损了身子,这丁忧的折子写好了吗?”

“哎,我实在是不孝,不能给老太太送终,唔,折子写好了,你叫人快马加鞭送到京城,呈送御览,我就在这太湖县等候圣上旨意,回湖南丁忧,乡试的事儿只能另给他人了”

“是”

安徽芜湖县,宁池太广道台衙门

惠征在小书房里会客,嘱咐了管家,一切人等来了都不见,候在二门处预备着伺候的两个丫鬟在一颗巨大的金桂树下窃窃私语

“小萍,你说,老爷这是见的什么客?还不许咱们在里头伺候”

“姐姐您这都看不出来翱看样子风尘仆仆的,应该是打北边来的,估摸着是咱们在宫里的大小姐,以前是兰贵人,如今是兰嫔娘娘托人寄来的信儿!”

“这倒也是难怪了”

“你还别说,那位传信的少爷还真楷比得上那潘安宋玉了!”

“就知道你这小蹄子动了花心了,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配得上那少爷吗?你看那少爷的桃花眼,连瞟都没瞟你一眼”

“我撕烂你这小蹄子的嘴!叫你乱叨叨!”

惠征想起了前几日收到的书信,脸­色­稍微有些异样,对自己的女儿的行为有点想不通了,这女儿是怎么了?不想着怎么想法子伺候好皇上,倒关心起外头这些官场上的事儿了,还定要我鼎力相助,帮着那人雪中送炭?

“兰嫔娘娘还跟你说什么了?”

“伯父大人,兰嫔娘娘在给晚辈的信里说,最近几年安徽江西一带事不可为,想着道台大人赶紧的未雨绸缪,她在宫里,我去湖南,一南一北,一内一外,双管齐下,必然能保的大人在长毛逆乱中周全,万无一失!”

坐在椅子上满脸倦容又­精­神振奋的年轻人正是瓜尔佳荣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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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星星之火(上)

庆抓诞,连发两章

储秀宫

兰嫔不顾唐五福的劝阻,“主子娘娘,那里烟熏火燎的,怎么能让您贵脚踏贱地呢!”,亲自踩着花盆底,嘀嗒嘀嗒地走到了小厨房看了看今个晚上的菜式,看到只一件莼菜鲈鱼汤,别的都是日常见的­鸡­鸭鱼­肉­并新鲜果蔬的菜式,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回到寝殿,因是出了点汗,杏贞赶紧叫安茜帮着自己洗了脸,觉得自己卸了妆真是清爽无比,杏贞闲闲地坐在窗下想了会事情,暖风阵阵催来,忍不住就开始打着盹,梦里面,伴着熏香正是梦游自己之前那辈子的生活呢,正在迷迷糊糊地时间,听到外头小朱子拍了拍手,杏贞一个激灵,知道是咸丰皇帝来了,赶忙准备起身,那头皇帝果不然就掀了帘子进来了,杏贞下地拜见皇帝,神­色­有点不自然,能自然嘛,他梦里面的前世正穿着大花短裤,在夜市的大排档里,翘着二郎腿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大声玩游戏呢*

“臣妾失仪了,请皇上恕罪”杏贞赶紧下榻施礼

咸丰皇帝挥了挥手,“无妨,”神­色­­阴­沉沉地,坐到了炕上,安茜送上来碧螺春茶都毫无兴致,示意安茜把茶盏放在茶几上,看着雨过天青­色­盖碗里茶升腾起的雾气默不作声

杏贞有点猜到咸丰皇帝为什么兴致这么低了还能有什么事儿,总是南边的事,洪杨逆贼的大事儿,杏贞起身坐回到炕上,看到自己面前的小几子上赫然摊着一本《唐诗三百首》,心里暗赞一声:安茜做事果然漂亮!

赞许的眼­色­送了一个给正在上茶点的安茜,安茜了然于胸,微微一笑,垂着手站在一边了

杏贞开口了:“皇上,这是怎么了?今个儿怎么这么闷闷不乐的?”

“是前朝的事儿,湖南那边剿匪不利,湘北局势已然全部糜烂了,你说朕能心情好到哪里去”咸丰皇帝闷闷地说了两句,用手拿起了茶,发现自个儿没什么想喝茶的胃口,又放下了盖碗,叹了一口气

正抽况下的嫔妃都会劝解皇帝要放宽心,或者是跳个舞唱个曲儿的帮皇上龙颜大悦起来,没想到杏贞反其道而行之,“哦”了一下,就没事人儿一样,拿起手中的《唐诗三百首》自顾自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皇帝突然有点郁闷了,怎么兰嫔都不劝解劝解朕,让朕开心起来?抬头看了看兰嫔看的是《唐诗三百首》,不由沉思了一下,开口问道:“兰嫔,你这是看的什么?”

“臣妾在读白乐天的诗呢,白乐天的诗歌通俗易懂,却又有意境,皇上你看,”杏贞把《唐诗三百首》移到小茶几上,用食指指了指自己正在装镊样看的那首诗,“就是这首,赋得古原草送别,臣妾倒要考考皇上”杏贞俏皮地账折睛,“这首诗的颔联是那两句呢?”

咸丰皇帝被逗笑了,“兰嫔,这也太简单了吧?正是,野火烧不粳春风吹又生!”

咸丰皇帝细细的嚼了两次,觉得这两句诗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看着杏贞另有它意的笑着,有点愠怒地道:“兰儿,有什么话就快快讲来,朕这纳闷了”

“皇上必须先饶了臣妾妄言之罪,不然臣妾必然是不敢讲的”杏贞不以为皇帝态度转变而噤若寒蝉,继续爽朗地笑道

“恕你无罪,但讲无妨”咸丰皇帝饶有兴趣的挥一挥手

“那臣妾就斗胆说了,最近几日臣妾看着皇上实在是为了南边长毛逆匪的事儿烦心,臣妾也绞尽脑汁想了个法子,试着呀,帮着皇上您解解忧,想了几日,终于也想出来了一个臭皮匠的主意,准备着说给皇上您听听乐子也好,要是说您怪臣妾­干­政,那臣妾可就不敢说了”

“哦?”咸丰皇帝眉毛一挑,拿起来了半暖的碧螺春,用盖子撇了撇茶沫,饶有兴致地开头问道,“你且说说,说的在理,朕有赏,说的无理,朕也当是个笑话听听,便也过去了,咱们自家说话,外臣不在这里头,朕是不会治你的罪的”

“臣妾呀,从这里头悟出来的,”杏贞扬了扬手里的《唐诗三百首》,“皇上您说,这长毛乱匪肆虐之时,为祸最深的除了湖广黎民并官吏之外,还有哪些?”

咸丰皇帝沉思了一下,拿着手里的盖碗想了一会,“那自然是地方的士绅了”

“着呀!就是士绅,这年头,士绅在自己的家乡无不良田百里,置产无数的,长毛匪贼过境之处,­鸡­犬不留,士绅稍有反抗便满门诛灭,您说这士绅能不恨死太平逆贼吗?但流贼就是流贼,等流贼过了境,士绅靠着土地家产,还是能在的!这就是野火烧不粳春风吹又生!”

“那兰嫔你的意思是?”咸丰皇帝终于坐正了身子,放下盖碗,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对面谈笑自如的女子

“地方上的士绅既然都如此痛恨长毛乱贼,为何不把他们动员起来?国库现在是空着呢,他们的庄子下面可是埋着不可计数的银子等着发霉,他们自个也不愿意白白便宜了那些乱贼!给他们一个名分,让地方士绅办团练,自保乡泽!这样长毛逆贼们的野火,皇上您说,他能烧地尽南边的士绅吗?只要逆贼不想落地生根,占领地方做一个南面之王,士绅们就和咱们朝廷一样,和洪秀全那些逆贼势不两立!”

“再者,南边都是汉人,两边斗起来,咱们满人看着他们斗就好,什么都不怕”杏贞说的隐晦,但是咸丰皇帝一下子就听懂了,对不住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是政治人物必需的基本能力吗?这只是权宜之计,以后大家会明白我的心思的!杏贞在心里这么想着解释了一下

咸丰皇帝听着听着,眉宇间的皱纹慢慢散开了,脸上的笑容越发开怀了起来,听得最后,忍不住就拍了拍桌子,哈哈大笑道:“兰嫔,兰儿,爱妃!这主意儿着实是好!难为你想出来,还好朕今天来了你这儿,不然我怎么知道这唐诗妙计?”

“不过朕怕群龙无首艾各自为政,就怕被长毛逆匪各个击破”咸丰皇帝又的起另外一件事儿来

杏贞继续看着唐诗不看皇帝,若无其事,不经意间闲闲地说了一句:“这简单,皇上看那个大臣正得空儿,叫谁去经略下不就完了”杏贞全身冷汗,图穷匕见,一个晚上的絮叨就是为了这一句话能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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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星星之火(下)

“是这个理儿,找个人统率下就不怕,我要好好想想人熏朕琢磨着要选个湖广地方的,官职也不低的熟悉湖广的大臣去哎,你说外头的军机六部大臣一个用都没有!全都比不上朕的兰儿!朕要好好赏你!”咸丰皇帝高兴地在地上踱起了步,“瞧明日朕说给他们去,瞧他们怎么说,是不是还有脸在朝里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杏贞赶紧起身跪在地上,带着一丝哭腔,楚楚可怜地哀求道:“求皇上不要告诉外头的大臣!”@

“这是为何?”咸丰皇帝扶起兰嫔,疑惑地问

杏贞哀哀攀着皇帝的手掌,恳求道:“外头的大臣会杀了臣妾的!会说臣妾牝­鸡­司晨,**­干­政!”

咸丰皇帝僵了脸,又想到了什么,勉强笑道:“无妨,孝庄皇后在圣祖朝对朝政也多有建议,擒鳌拜的时候还是孝庄皇后出面安抚人心,平定大局的,也罢,你若如此担惊受怕,朕不说就是”

“多谢皇上,皇上饿了吧?臣妾这就叫传膳”

咸丰皇帝放下兰嫔的双手,淡淡地说,“不必了,今个我回养心殿,你自己用吧,夜里不必等我了”

“是,恭送皇上”

杏贞含了一抹无懈可击的微笑,在地上行了个礼

身后的安茜扶起杏贞回到炕上去,好不疑惑地开口问道:“娘娘,您这是何必呢?”

“安茜,你觉得我多嘴了?”杏贞抚了抚身上的衣服,把《唐诗三百首》合了起来,淡淡的说

安茜欠了欠身子,“奴婢是觉得咱们没必要管前头的事儿,能伺候皇上舒服就好,您看,今天晚上这下子,这还惹得皇上不开心了,晚膳也不在咱这用了”

“无妨的”杏贞没有多和安茜解释,摸了摸手腕上的翡翠手镯,那翡翠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如一汪碧水,一动就晃出层层波纹,是最顶尖的祖母绿,“享了什么福,就要担起什么样的责任”杏贞又说了这句话,然后在心里冷笑:咸丰皇帝谥号是文宗,这“文”字在大臣的谥号里是文臣最好的谥号了,在皇帝这里,也本来是最高规格的谥号,可用到咸丰皇帝身上,可真不是什么好名,文者,经纬天地曰文,道德博闻曰文,学勤好问曰文,慈惠爱民曰文,愍民惠礼曰文,赐民爵位曰文不好意思,咱们的咸丰皇帝一样都不符合,这文字就谥的有很强的讽刺意味了如果­性­子软弱少谋寡断也能算是文的话,好吧,这个勉勉强强能合格

可见咸丰皇帝过世后,满汉诸位大臣们是有多腹黑,多­阴­险,多觉得咸丰皇帝做皇帝这个职业做的太失败了,才能给这个咸丰皇帝根本戴不起来的“文宗皇帝”高帽子

其实杏贞今个想说的话不是“野火烧不粳春风吹又生”,而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只要皇帝习惯了来和我讨论政事,来问我的主意,我才能让自己获得更大的权利!

懦弱型的男人需要一个分担烦恼的贤内助,那就是我!

幸好穿越到了咸丰朝,要是到了雍正朝看到雍正那个腹黑冷血男,我还做什么贤内助,直接闭嘴等着熬死雍正当太妃们混吃等死当米虫算了

杏贞美滋滋地想了一会自己未来的前景,看到安茜还站在殿里摸不着头脑地看着自己,就道:“赶紧传膳吧,我也饿了,那莼菜鲈鱼可不能浪费了,四鳃鲈鱼是松江献上来的吧?那就赶紧上,冷了就腥气了,这等珍馐,岂能无酒,再给我拿壶茅台酒,我一个人好好喝点,今个难得松快些,我要一醉方休”

安茜默默无语地退下了

咸丰二年八月二十九,安徽,太湖县

准备丁忧的中年官员颇有趣味地打量了眼前的年轻人一会,开口问道:“仲华(荣禄的字),你我素未相识,怎么今天来找本官?”

“荣禄此次前来,是奉了一位贵人的命,该贵人叮嘱在下,定要跟在老大人的身边,并送老大人一场天大的富贵!”荣禄谦和的抱了抱拳,不卑不亢地说道

“哦?天大的富贵?”中年官员不置可否,淡然一笑,“你且说说看?”

“这是宁池太广道台惠征大人赠与大人的八千蹈草的开拔文书,粮草已经送到太湖县外了,道台大人许诺,待大人回湘后,如道路通达,路上没有匪患,每月的三号也会自动送上三千蹈草,供大人开销”

中年官员怔了怔,疑惑了起来,“老夫返乡丁忧而已,何能用如此多粮草?”

“此外贵人也拿出一千两私房钱,以助大人声势!”荣禄没有回答中年官员的问题,说起了另外一件事,从胸前掏出一份烫了火漆的信,双手恭敬地交给了中年官员,“大人一看就知了”

中年官员狐疑地拆了火漆,打开了信一看,待看到了内容,猛地全身一震!

咸丰二年九月初一,咸丰皇帝下了谕旨,谕旨称:“丁忧侍郎曾国藩,籍隶湘乡于湖南地方人情,自必熟悉着该抚(湖南巡抚张亮基)传旨令其帮同办理本省团练,搜查土匪事宜,伊必尽心不负任…同日起,团练适宜各地乡绅均可自行组办,受当地巡抚兵备道衙门辖制即可!无需上奏,钦此”

同日,皇帝命令:并着内务府赏羊脂白玉如意一对与储秀宫兰嫔

内务府的太监把羊脂白玉如意送到储秀宫的时候,兰嫔正气喘吁吁地追着一个皮球跑,把那个猪尿泡制的皮球踢得满宫都是,好几个宫女太监跟着兰嫔跑,又不敢出声劝,那个皮球一下踢到了捧着如意托盘的小太监跟前,那小太监哎哟一声,立马趴下,把托盘抱进了自己的怀里,生怕如意给碰碎了

杏贞停下了脚步,双手叉腰看着内务府来的人,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你们几个,来做什么?”

“回兰嫔主子,今个皇上下旨,赐您两把羊脂白玉如意呢,还吩咐了,不用去养心殿谢恩!”

杏贞脸上的笑意几乎都要满出来了,山人妙计得逞,皇帝采纳了我的意见,不出意外的话,南边荣禄也应该按照计划跟上曾国藩了!

“好,安茜赶紧收起来,别叫我的足球碰碎了,帆儿,拿钱赏他们!”

“赶紧的,快跟上主子,主子还要踢那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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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居安思危

九月初二,咸丰皇帝歇在了储秀宫,九月初三,兰嫔到养心殿伴驾九月初四,皇帝翻了丽贵人的牌子,九月初五,皇帝到了钟粹宫

咱们的皇帝可真是小蜜蜂,每天不停的采蜜,啧啧啧,杏贞听到了安茜的敬事房工作汇报,心里在啧啧称奇,外面却毫不露丝毫神情,安静地站在储秀宫正殿的“大圆宝镜”牌匾下等着母亲富察氏的进宫,前几日伴驾的时候,自己就那么随口一说,皇帝就贴心地传旨,许自己的家人进宫相会,杏贞有点小感激,皇帝还是很会疼人的*

前头小夏子进了殿门,打千禀报:“娘家太太已经到了宫门口了”

“帆儿,快快,咱们出门迎接”

杏贞已经忘记了这个富察氏不是自己灵魂名义上的母亲了,这时依然全身心的成为叶赫那拉氏的一位女儿了

刚出了殿门,只见富察氏按品大妆,穿着宝蓝­色­朝服,疾步趋了进来,一看见自己的大女儿,便款款拜倒道:“臣妾富察氏拜见兰嫔娘娘,兰嫔娘娘万福金安”

“额娘,还闹这个虚礼做什么,咱们进屋说话,怎么不见梅儿和祥哥儿?”

富察氏满意的看着出息的女儿,笑眯眯地说:“回娘娘的话,梅儿在家里正做着你交代的事儿呢,况且一个女孩子家进宫不方便,另外祥哥儿也鞋怕他给娘娘您惹事儿”

“也罢,等下次有机会,额娘您再叫他们两个一起进宫来吧”杏贞扶着富察氏进了东内间,莳花奉上了茶,娘俩开始了闲话

“家中可好?”杏贞给富察氏剥了个浙江的黄岩蜜橘,递给了母亲

“挺好的,上次你父亲还回信,开心的不得了,说娘娘给他长脸,现在是安徽巡抚都不敢在他面前摆谱,上赶着叫惠兄呢,”富察氏一副满意的样子,蜜橘放手里也没吃,看了看四周,没发现有外人在,“上次娘娘给他的信,他也回信说了,必然会办妥的,并请娘娘勿以家中为念,尽心伺候好皇上为上”

杏贞慢慢得拿热毛巾净了手,拈了一瓣蜜橘吃了,才说道:“这个我自然有数,额娘你回去写信给父亲,上次交代的事除外,以后我要是有事吩咐他们办,我自然会再嘱咐的,另外,宫里么,不必的”

富察氏之前还笑眯眯的听着,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神­色­一变,变得一本正经起来,她再看了看垂着手站在边上的安茜和莳花,杏贞会意,便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安茜你中饭怎么样了,我要留母亲在宫里用膳”

等到众人都出去了,只剩下上午的阳光温和地照进玉澄纸贴的百子百福窗栏,富察氏叹了一口气,看着杏贞的肚子,道:“皇上也宠幸娘娘你那么久了,怎么娘娘的肚子,一点消息也没有呢?”

刚刚在喝水的杏贞突然被呛到,拍着胸口拍了几下,神­色­尴尬地用绢子拭去了嘴边的水迹,老子要生孩子?从来没有想过!这心理建设还没建设好呢

富察氏看到杏贞一副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的样子,急的一拍手,“娘娘这可马虎不得!在这宫里,子嗣是最最重要的!您想想看,现在皇上可还没有立中宫,您说您要是现在有了个阿哥,您说那皇后会是谁的?就算退一步说,您看看眼下宫里的皇太贵妃,您说她要是不是肚子争气,生了六爷,然后又有幸抚养了当今皇上,她能在寿康宫里当老佛爷吗?!这归根到底呀,就落在这子嗣上!”

富察氏的话说的杏贞心里怦然,没错,要是自己早点生出将来的同治皇帝,那我就能去竞争那统辖六宫的凤座!这样以后外朝的事儿更能名正言顺地进一步慢慢地渗透进去!

富察太太看见杏贞这幅涅,知道兰嫔已然心动了,赶紧就再加一把火,“娘娘您的月信时候我都记着呢,您只要按着我的时间伺候皇上,保管娘娘您能一举得男!”

杏贞红着脸低头不语,你妹的,老子要生孩子了......

杏贞站在储秀宫门口送走了母亲富察氏,心里想着刚才母亲的话,母亲说的极是,不过为什么咸丰皇帝子嗣稀少呢?历史上只有丽贵人也就是将来的丽妃生了个女儿,然后慈禧生了日后的同治皇帝,和康熙乾隆的多产高产形成了鲜明对比该不会是日日笙歌,春宵苦短,造的肾水稀少吧?杏贞无不恶意的猜想,转身进了正殿,边走边吩咐:“把宫灯点起来,预备着皇上晚上来”

“嗻!”

安徽,太湖县

荣禄从县学正门出来,前面头的粮草车马已经出发了,他需要赶着上前,照应好前后,开道之外要打点前头的官府驿站税关,曾国藩押尾,坐着马车上对着荣禄笑着道:“仲华,一路要多多辛苦你了”

“职责所在,说不上辛苦,那就等老大人在后压阵,咱们今个白天一路不停,到了湖北境内再歇息!”

“如此甚好,对了,今天晚上仲华若是无事,请到老夫住处,那贵人信里写的几条练兵的条目,我揣摩了一番,尚有不明之处,还请仲华指点迷津”

“自当奉命!”荣禄一抱拳,扬起马鞭,重重地打在胯下马臀上,那健壮的骏马一吃痛,四蹄腾空,径直往前去了

九月的京城已经是白霜满地了,江淮一带才刚刚见了秋­色­,风吹在脸上,颇觉得凉爽,在马上奔驰的荣禄心里火热一片

等着我!等着我建功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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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后宫之争

永和宫

小宫女扶着用了晚膳的丽贵人慢慢在宫院里正殿和后殿之间的游廊上的美人靠坐下,掌事的姑姑梦馨送上来了刚制好的玫瑰露,并两碟冰糖梅子和药香李子以作消食之用,丽贵人用了两枚梅子,对那香甜的玫瑰露却没什么兴致,饮了一口,便丢在一边不喝了呆呆着看着院中开的正好的掬花出了会神

梦馨见状就关切的问:“小主,您这是怎么了?去了钟粹宫,贞嫔给你脸­色­看了?”

丽贵人懒懒地道:“这倒是没有,贞嫔是个和蔼的人,面子上总不会差,新封的兰嫔也在,这兰嫔么,”丽贵人变得若有所思起来,用手绞了绞绢子,“为人不卑不亢,在潜邸就是老人的贞嫔面前也是坦然自若,我私下瞧着,她对我们谈些衣服料子,还有首饰水粉什么的,都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好像这些她也没什么兴趣儿,”丽贵人眼神一凝,想到了什么,“就是在用膳的时候和喝茶的时候,兰嫔对着南边的长毛乱匪动向还有点子兴趣,竖着耳朵听了一会”丽贵人又哑然笑了起来,“不知道的我还以为对面坐了个外头的爷们呢”

如果杏真在这里听到丽贵人的分析,估计会吃惊地跳了起来,这女人的直觉也实在是太可怕了!

梦馨神秘的笑了一笑,道:“小主你还不知道吧?晚膳之前皇上从储秀宫出来,脸­色­有些不好呢”

“哦?”丽贵人挑了一下长眉,饶有兴致地发问:“可打听到什么了吗?”

“储秀宫的人嘴紧,问不出来什么,到了养心殿那边打听了跟着皇上去储秀宫的小太监,那小太监站在殿门外,隐隐约约就是听说了兰嫔说了什么古诗,然后提到什么长毛的事儿,皇上本来挺高兴的,呵呵大笑,说什么兰儿比外头的军机们强多了,后来就不笑了,过了一会子,就木着脸出了储秀宫,回了养心殿”梦馨细细地将自己打听到的情况禀报给丽贵人

丽贵人的眼神一阵闪烁,想了半日,不敢相信地道:“难不成,这兰嫔,居然去建言政事了?可是这祖制,可是说的是**不许­干­政的呀”

“娘娘我倒是觉得八九不离十,您也说了兰嫔对匪氏甚为关注呢看来这兰嫔可是要倒大霉咯”

丽贵人慢慢地摇了摇头,“这可不见得,咱们皇上我见的次数不算太多,也不算少了,这皇上可是个心慈手软的主儿,狠不下心的,换了旁人,别说是雍正爷,嘉庆爷,就是先帝爷,兰嫔说这话的下超不是褫夺封号,就是晓谕六宫要罚她几个月的月例了那里能这么轻轻松松地只是木着脸出来而已”

“那贵人您的意思是?”

“罢了,我反正是自个儿知道自家事,我是半点政事不懂的,打扮好自己,取悦好皇上也就是做好了我的本分我也不去饶舌在皇上面前说起这回事,就当自己不知道也就罢了”丽贵人提起­精­神,“上次那蜂蜜玫瑰花还有吗?晚上咱们多放点在那沐浴的水里,那花用热水这么一烫,我这身上艾可真是香的紧!”

“回娘娘,早就备下了”

钟粹宫

谁也不是从生下来就是一直贤良淑德的,贞嫔钮祜禄氏也不例外,日后不争权淡泊名利的慈安太后,这年轻的时候也不得不为自己多打算打算贞嫔坐在正殿里面,听着地下掌事太监的回禀,巧了,太监也是说的是储秀宫里头的事儿

贞嫔听了太监的汇报,挥了挥手,掌事太监默默地退下了,在两对牙雕绘四时花卉枣型灯笼的边上,一个人坐在宝座上不做声的想着心事

作为咸丰皇帝的枕边人,贞嫔可以敢说除了自己之外,**里没有别的女人能赶上自己对咸丰皇帝的了解程度,(杏真在嘿嘿冷笑)皇帝是有励­精­图治的想法,实在是烂摊子一大堆,自个又是中人之姿,做不成唐太宗圣祖爷那样的圣明天子,若是有个知心知底无做鳌拜逆臣可能­性­的枕边人来参知政事,恐怕皇帝早就巴不得了,自己可是听说了好几次皇帝的口气隐隐约约露出,对前朝皇帝轻松愉快生活向往的意思了

再说了,后座,谁不想着去坐着!谁能给皇帝不找乱子,帮着分担重担,谁就就是皇后!

贞嫔打定了主意,准备下次皇帝来钟粹宫的时候,要向着皇帝进言,这祖宗家法,不能乱!

储秀宫

“祖宗家法?”

杏贞哼了一声,放下锤着皇帝双腿的纤纤玉手,皇帝正被按摩地直哼哼,轻轻地掐了咸丰皇帝的小腿一下,力度刚刚好让皇帝在复述有些人在自己个耳朵边上吹着暗箭的话里醒过来

“兰儿,你这是怎么了?一群庸人而已,不必理会,朕不是拿了一对羊脂玉如意谢你了吗”咸丰皇帝懒懒的拾起了一片薄荷松糕,送入口中

杏贞拿眼看了看殿里服侍的众人,安茜会意,拉了帆儿和一群人出了宫殿,还带上了门

“臣妾实在是想着皇上您日夜烦心,所以才绞尽脑汁儿帮着皇上想了个法子,还被他人说这样的闲话,臣妾觉得委屈”杏贞含了一份哭腔,手指拿着帕子在紧紧地绕着,低着头不说话,在装委屈了

咸丰皇帝看见兰嫔这幅涅,不禁带了上几分怜惜之意,把杏贞的肩膀搂了过来,环着兰嫔的娇躯,温声抚慰:“兰儿你对朕的好,朕自然知道,既然外头的大臣说什么祖宗家法,你以后呀,朕悄悄的来问你,你悄悄地告诉朕,咱谁也不告诉他!”

杏贞有些沉溺于皇帝的温柔环抱了,听到这最后的暗渡陈仓之策,心里狠狠地冷笑了一下,紫禁城藏的住消息吗,听安茜说上次自己刚说完这件事,皇帝一回养心殿,消息立马就在六宫传出来了,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突然和咸丰皇帝聊起来了这个“祖宗家法”的事儿了

“皇上,说到这个祖宗家法,臣妾倒是有一点自己的见解”杏贞笑吟吟地说道

“哦?”咸丰皇帝闻着兰嫔头发上的秋兰香味,随口应了一声

“太宗爷那时候的四大贝勒议政是不是祖制翱”杏贞扳着手指头,一根一根的数着,“圣祖朝可是没有军机处的!”看着咸丰皇帝听到自己的先祖时变得严肃起来,就换了个轻松的角度来证明这件事,“咱们满人入关得了天下之前,太祖皇帝可是每年都要去长白山祭祖,然后还要冬泳天池的!嘻嘻,皇上您怕冷吗?”

咸丰皇帝听到冬泳脸­色­有点发白,“这话倒是没错,这些个以前都是没的”

“明者因时而变知者随事而制,列祖列宗们的情况和现在是不同的,所以呀,每朝都有不一样的变化,有个词不知道皇上您听说过没有,叫:与时俱进!所以呀,实在是没必要拘泥于祖制!皇上您现在和康熙爷他那时候的情况差不多呢,三藩准格尔台湾前明余孽,您这里呀有长毛逆匪,还有英法俩夷在合当着跳梁小丑呢,对了,还有呢,俄罗斯也是一样一样的呢!”杏贞拍着手,“皇上这可是您向着圣祖爷看齐的机会呢!”

“与时俱进?唔,不错就是这个理,”咸丰皇帝拉着杏贞的柔荑,忍不住赞许兰嫔,“真是朕的解语花也!”

“不过皇上,”杏贞继续扮演着深明大义的解语花,“臣妾不愿意皇上被外头的闲言碎语烦扰,以后皇上要是有什么事想考考臣妾的,咱们还是悄悄说!”

“好好,今天晚上朕就在这里陪着你这朵解语花,杨庆喜,把今年山东新进的金丝小枣拿两笼赐兰嫔!”

“嗻!”

靠着咸丰皇帝怀里的杏贞得意地笑了,祖制不祖制的其实无所谓,重要的是要让皇帝坚定一点,那就是来和兰嫔我商量政事是没存在什么违反祖制的问题的,要毫无别扭感!“多谢皇上”

寿康宫

寿康宫首领太监叫做德龄,­干­­干­瘦瘦的,永远闭着眼,似乎在打盹,德龄在皇太贵妃搬进钟粹宫抚养咸丰皇帝的时候,他就跟在皇太贵妃身边了咸丰皇帝一即位,想让德龄做养心殿大总管,德龄却推辞着说自己“年老力衰,恐误了皇上的大事”,坚辞不就,皇帝也不欲难为看顾自己多年的老伴当,便只是在西边赐了一套宅子给德龄,让德龄在寿康宫当差完了之后出宫就能有个歇脚的地方

皇太贵妃跪在佛堂里低着头正在叩拜着供奉的观世音佛像,德龄汇报了贞嫔对皇帝劝诫的事儿

皇太贵妃双手合十,嘴里低低的诵着佛号,香案上的檀香染得佛堂里云雾缭绕的,德龄说完了话,就默默地垂着手,等皇太贵妃吩咐皇太贵妃良久不语,过了一会才慢慢把眼睛睁开,淡淡地说道:“知道了”

德龄恭敬地回答:“那皇太贵妃,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皇太贵妃从蒲团上站了起来,德龄赶紧上前扶着,“哀家没什么意思,这事儿和我这个不住在慈宁宫的皇太贵妃有什么关系?哀家又不是皇太后,犯不着和贞嫔一样,为了所谓的祖宗家法和皇帝置气,哀家只是有幸抚养了皇帝几年,在这紫禁城里头没那么重要,也不能够名正言顺地管着**!”皇太贵妃转身缓缓走到正殿外头看着太阳光,用手搭了个棚往寿康宫外头看了看,“你得空,把这件事悄悄地告诉储秀宫里的人,储秀宫的那位自然会记得咱的好,”皇太贵妃转过身,准备走进里间打个盹,“到时候,要是和那个能帮着皇帝出主意的主儿搭上关系,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哀家估摸着能换个宫室住住”

“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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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初露峥嵘(上)

江西境内,吉水县驿站

曾国藩坐在居室内捏着五柳长须凝思不已,书桌上赫然摊着几张信纸,信纸上是颇为有风骨的颜体字,下面还铺了一张南方各省地图,窗外夜­色­弥漫,房里油灯似豆

门口的老家人叩了叩房门道:“荣禄少爷到了”*

“快快请进来”曾国藩站了起来,看着荣禄走进来,荣禄这时候全身整洁,身后的辫子还有些水汽,想是刚刚沐浴了才过来了

“仲华快请坐”曾国藩和荣禄各分主宾坐下,待得荣禄喝了一口茶,便缓缓地开口问道,“那日仲华你说老夫丁忧返乡,倒是得了便宜,还避开了祸事,这话如何说起?老夫倒是不明白了”

荣禄放下茶盏,开口笑道:“老大人在丁忧之前办的可是江西乡试的差事?”

“正是”

“以老大人的声望,若是逆贼蜂拥至江西境内,您又恰巧在江西境内领了皇命,这该当如何?”

“军机那边必然提了老夫剿灭乱贼”

“这便是了,您可知道前几日,前任湖广总督已经在菜市口论罪斩了!”

曾国藩悚然一惊,随即若无其事地淡然笑道:“这和老夫又有什么乾?”

“呵呵,老大人这是在考我,”荣禄笑了笑,“封疆大吏虽然是一地诸侯,起居八座,但守土有责,湖南局面败坏如斯,岂能不问其罪?”

“那位贵人早就断言,十年之内,江南局势依旧不堪!八旗自然不必说,绿营在江南承平之地百年,也早就烂到根里了!这样的局面除了僵持之外,然后缓缓地将陕甘绿营调过来才能一股气消灭!但是陕甘铁骑还需放着蒙古人和俄罗斯人,皇上和军机处必定是不会放着他们过来的,而且,兵如蝗虫,过境必然满目疮痍,寸草不生,所以才冒天下之大不韪向着皇上进言,许地方自建团练,保家报国!”

“所以老大人您这祸事就是封疆大吏的守土有责!您现在丁忧在家,只需建好团练,完全无需坚守空城,此外,您只要收复失地就行,长毛逆贼没有固守一城的准备,老大人只需远远的缀在后头,打几个漂亮的埋伏,杀几个生力军,再收复几座城池,在焦头烂额的军机处那里,那就是泼天的功绩!这就是老大人您的便宜,进可攻,退可守,此乃真正法器!”

曾国藩捏须一笑:“诚哉斯言,仲华你说的的确在理,前几日收到乡里宗亲的来信,湖南一代哀鸿四起,人怨沸腾,得知皇上的旨意要老夫组建团练,组织乡勇,早就义愤填膺,要出钱出人了!相信老夫一回乡里,拿着那贵人和惠道台的雪中送炭,必定能声势赫赫,一举扫平湖南的洪逆匪患!”

曾国藩志得意满,又想起了之前接旨时自己的错愕,哑然道:“没想到那贵人如此神机妙算,能将此事牢牢地落在老夫的头上,真是没想到啊”

“那是自然,就连在下,刚开始都被贵人的料事如神所吓到,幸好认识多年,不然荣禄必然以为贵人是诸葛孔明转世的,在下除了天授神智之外,也想不出什么言语来形容这位贵人了,刚好这位贵人信里还提到了红毛逆贼下一步流窜的动向,不如和老大人打个赌?好叫在下赢个彩头”

“哦?”曾国藩一脸难以置信,“若是让那贵人猜到,老夫便是输给你那又何妨,贵人要是猜到,那皇上必然也就知晓了,刚好未雨绸缪,能集结满汉八旗,给逆贼一个痛击!”

荣禄站了起来,走到书桌前,放下茶盏,指向一点,“便是此地!”

储秀宫

咸丰皇帝恼怒地从宫门口走进来,不顾着跪了一地迎接的宫女太监,径直掀开厚棉布的帘子,进了储秀宫的正殿,这时候杏贞还刚从炕上下来行礼,炕上还蜷缩着一床又轻又暖和的暗紫­色­锦缎芦花被

没办法,谁叫杏贞前辈子是南方人,重生到了这北边,实在是怕冷的不行,自己的血气倒是足的很,主要是还是脑子里怕冻,幸好在自己位分之上的嫔妃一个也没有,除了偶尔去皇太贵妃处请安之外,剩下的都是各宫嫔妃来自己储秀宫串门子,杏贞就肆无忌惮地日日在储秀宫里的暖阁里面猫起了冬

杏贞行了个礼:“兰嫔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起来吧,”咸丰皇帝快步走进暖阁,坐了下来,看见炕上的被子,“兰嫔这是怕冷吗?庆喜,把今年吉林将军新进的黑狐皮子拿来赏给兰嫔”

“谢皇上”杏贞尴尬地把杯子滤拢,叫安茜赶紧拿走,看到咸丰皇帝神­色­不爽快,知道又是政事烦心了,这不是废话吗,**一片大好局面,姐妹们之间和谐的紧呢

“皇上这是怎么了?”

“兰儿,朕有一事难以抉择,倒是要问问你怎么看?”

“臣妾虽然不一定能想出什么法子,但是很愿意听皇上说一说”杏贞接过帆儿送上来的桂圆红枣汤,连着盖碗递给了咸丰皇帝好香的桂圆红枣汤,我都忍不住要喝一碗了,帆儿这个死妮子,居然这么好的汤,不先紧着给我喝

用眼神暗示了一下帆儿,帆儿知道自己主子的馋嘴毛病又犯了,趁着皇帝没注意,默默地翻了个兰嫔那里学来的白眼,出去给自个儿主子弄桂圆红枣汤解馋去了

咸丰皇帝喝了一口,就把粉彩西番莲花纹的盖碗放下了

“还是南边洪逆的事,长毛逆贼盘踞在岳州已然一个多月了,湖北巡抚,湖南巡抚,新到任的湖广总督都上了折子,都说长毛贼必然要另攻他处,但三人都是废物,”咸丰皇帝冷笑了一下,“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叫着军机里面的大臣议了议,众说纷绗祁寯藻彭蕴章说着必然北上,但是去哪儿,说不上,邵灿麟魁说是长毛逆贼们会盘踞在湖南,稳了南方再做打算穆荫不置可否,直说要朕圣裁”咸丰皇帝说到这里,看着兰嫔说到:“兰儿,你猜猜看,这逆贼们,到底是会要去哪里?”

杏贞早就知道了洪秀全他们下一步的去向,但还是要推托一下,免得咸丰皇帝觉得自己老早在盘算­干­涉政事了,帮忙可以,现在还不到自己拿主意的时候儿,“这臣妾怎么知晓呀,皇上您真是难为臣妾了”

咸丰皇帝看见兰嫔的娇憨涅,心里的不痛快烟消云散了,哈哈一笑:“这有什么?对了,朕忘了给你说,你上次出的主意很是不错,今个湖南衡山县来报,当地的士绅伏击了逆贼的尾巴,杀了几百乱贼,这功劳啊全在你的主意里头!”

“臣妾可不敢瞎领赏,这可是士绅们的功劳,那里能算到臣妾的头上,臣妾呀,只拿得动簪子镜子,拿不动那刀子!”

“哈哈,每次到了兰儿你这儿,朕的心情一下变好了”

杏贞笑的开心,眼神中闪过一道­精­光,“那皇上您要是臣妾猜,臣妾就猜猜,不过这会子,储秀宫可是没舆图的,臣妾也看不清楚呀”

“这个容易,杨庆喜,叫人回养心殿把我日日看的那张湖广两江舆图拿来”咸丰皇帝说道

“嗻!”

两个御前伺候的太监冲冲的赶回到了养心殿取舆图,站在养心门外头的康寿宫大总管德龄双手笼在袖子里,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两个小太监,一个人手里拎着灯笼,一个人捧着舆图,在十一月的咸丰二年年底冬天的初雪里艰难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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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初露峥嵘(下)

舆图在暖阁里徐徐展开,长江中下游的版图展现在杏贞和咸丰皇帝的面前,杏贞以后世的眼光来看这个时代手工绘成的地图,­精­准度不高,但是也勉强够用了杏贞对着地图指指点点,直到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才假意笑着对咸丰皇帝说:“皇上,臣妾就猜上一猜,猜错了,皇上可不许责罚臣妾”

“你且道来”咸丰皇帝道@

“臣妾以为逆贼下一步流窜的,必然是此地!”图了紫­色­凤仙花的柔荑直直的戳中了某处

咸丰皇帝猛地睁大了眼睛,兰嫔赫然指中的是湖北首府,九省通衢的武汉!

江西,吉水县

“哦?居然是此地,武汉三镇么,这倒是极有可能”曾国藩先是沉默不语,良久之后才缓缓点头道

“正是武汉,那贵人说了九省通衢,武汉实在是咽喉要道”荣禄侃侃而谈

“武汉实在是咽喉要道,兵家必争之地!”兰嫔侃侃而谈,“交通四通八达,历来有“九省通衢”之称,东去南京西抵巴蜀南下广州,均是极为方便叛贼攻下岳州已经一月有余,岳州四周州县也应该被糟蹋的差不多了,虽然洪逆已然称王,但是远没有割据湖南江西做一地霸主的意思,依着臣妾看,岳州粮草将粳逆贼士气恐要低落,洪逆必然找一交通咽喉之地,鱼米之乡来就食当地,并观望天军行止再做打算”杏贞点着地图,用紫­色­指甲从岳州到武汉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出来,“两地间隔不远,恐没个几日就能到了武昌城下!只要洪逆一攻下武汉,湖广的粮草自然不必说,更可以获得湖广水军的船只,到时候西进巴蜀割据关中,还是东攻两江,那就真是他洪逆说了算了!”

“好好好!”咸丰皇帝抚掌大笑,激动地看着兰嫔,“兰儿你可真可谓是女中诸葛!把长毛逆贼的想法想的通透通透的!朕要好好赏你,兰儿你说,要什么赏赐!”

“臣妾的赏赐不是到了吗?”杏贞看到杨庆喜拿了一­色­毛皮光滑的黑狐皮子进来,眼珠子一转,笑道

“不过皇上好生偏心,难怪今日要赐臣妾好皮子,原来是考臣妾呢?要是臣妾答不出来,那杨庆喜不是要立马掉头儿,把这皮子再锁进内务府的库房里头?”

“哈哈,兰儿,你真会说笑,杨庆喜,今个朕就歇在储秀宫里头!”

“喳!”

江西,吉水县

“那仲华你说,咱们要做些什么?”曾国藩听了荣禄的解释,连连点头

“重要的是老大人赶紧去长沙,和湖南巡抚张亮基协商办好团练,那贵人说了,此军既然是曾大人家乡所办,军号可称湘军!”

“湘军?”曾国藩万事皆空均不在意,独独这个“名”字看不穿,闻言激动道:“贵人知遇保荐之恩,又有赐银粮草之德,国藩没齿难忘,唯有尽力练出湘军,以报贵人知遇之恩!”

“老大人,那贵人可对着您器重的很呢,知道您家乡辣子好吃,特叫您得了空寻了好的辣椒酱,送到京师呢!”

“仲华放心,到了湖南,老夫必定寻摸到最好的送到京里去!”

西直门外的一处僻静的胡同,祁府

祁隽藻正在花厅里和清客说着话,祁寯藻字实甫,号春圃观斋息翁,山西寿阳县平舒村人嘉庆进士,历官至军机大臣,左都御史,兵户工礼诸部尚书,咸丰帝即位,六月即授祁隽藻为体仁阁大学士太子太保倚重的程度可见以下的这个故事:

咸丰二年的一日,祁隽藻陪咸丰皇帝到京都八景之一的芦沟桥赏景,路上人群如潮,伛偻提携,络绎不绝见此情景,咸丰帝开玩笑地问:“先生,你看这桥上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你能猜出一日内桥上有多少人来往?”祁隽藻随即答道:“只有两个人”“先生何出此言?”祁隽藻道:“一个是图名的,另一个是图利的”咸丰皇帝听了点头称是同年,祁隽藻爵太子太保衔就在这一年,咸丰皇帝对主要官员的政绩进行了评估,对祁隽藻的评价是:“在军机处行走有年,实力匡襄,殚­精­竭虑自军兴以来,夙夜在公,勤劳倍著”

身穿蓝袍的清客说了些闲话,趁着祁隽藻低头喝茶的时候,就提起了另外个话题,“东翁,上次皇上下旨叫湖广各地开团练自卫乡里,在下听闻是宫里头传出来的主意儿?”

祁隽藻端着茶杯点了点头,“没错,是皇上亲口告诉老夫的,是储秀宫里兰嫔的主意”

清客证实了这点,笑道:“这不是­妇­人­干­政吗?皇上怎么会容忍**女子对着朝政指手画脚?”

“­妇­人­干­政?”祁隽藻缓缓复述了自己门客的话,却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转而说起来前尘往事,“宣庙(即道光帝)年间,英夷为了鸦片来犯,兵临城下,我那时候苦劝宣庙,不可长敌人志气,泱泱天朝,什么最多?那就是人最多,地最多!只要英夷上了岸,他靠几条火枪,能成什么事?宣庙不听,割了香港岛,赔款了两千一百万两白银,开放广州福州厦门宁波上海五口通商,这高庙(乾隆皇帝)才宾天过了多少年???!躁前神道的树还没这房子高!这世道就变成这样?”

祁隽藻指了指头顶,“我私下常常想着,这位实在是中人之姿,”又苦笑了起来,“老夫也老了,许多事也顾不上想着怎么才能好好的解决,有时候想想政事就这么应付过去就得了,上次皇上说了这个主意,老夫琢磨了一会,真真是个好主意,南边这么乱,怎么样能对国有助,国库里能省下点钱,是谁的主意都不重要!”

“东翁说的极是,是小可多虑了”

“无妨,你的的也在理,总之本官在朝一天,这三纲五常,总的颠倒不了的!”

储秀宫

咸丰皇帝和兰嫔调笑了一番,又想起来了一个问题,又开口问杏贞了:“兰儿,朕密旨给湖广总督,该叫他怎么办?”咸丰皇帝这是要兰嫔送佛送到西了

“依着臣妾看呀,这湖北也成不了什么事,总之一点,皇上,多杀逆匪就足够了,这湖南湖北各地团练­操­办起来之后,被裹挟的平民应该是少了许多,乱贼艾气势最大的依仗就在这人上,没有人,就算窜到哪里去也是肘腋之患,不足为惧”

“首先,坚壁清野,将岳州附近的老百姓全部清理走,防止洪逆裹挟壮大声势;其次,命湖广总督将湖广水军集合至汉阳镇,示敌以弱,等到乱贼杀到武昌城下之后,一涌而出,将乱贼一举歼灭!皇上您也说了绿营和八旗都烂到根子了,臣妾觉得这一举歼灭有点难,多杀几个逆贼,这也达到目标了,若是能杀几个匪首,那更是极好的了!”

“好,就按照兰儿的意思,朕下密旨给湖广总督,让他就和湖北将军湖北巡抚三个人依计行事!内阁和军机那些也不说,免得走漏了消息,”咸丰皇帝兴奋地直搓手,“兰儿,要是此事真的成了之后,你说,要什么赏赐,朕都给!”

杏贞想到了母亲富察氏叮嘱自己居安思危的话,神­色­古怪地低着头一字一句地说道:“臣妾.....臣妾想和皇上一起.....一起要个自己的孩子”

“哈哈哈哈,这有何难,这几天朕都歇在你储秀宫!”

“皇上您可得说话算话哟”

杏贞边和咸丰皇帝说笑,边心里给自己评了个最佳建言奖,皇帝只要信任自己,宠信其实不重要,这不是离自己的目标又进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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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人尽其用

李编修家的周夫人的马车刚刚从空寂的劈材胡同里出来,周夫人在马车里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老爷那么吝啬的­性­子,居然一出手就是五百两“汇联号”的银票叫自己送到兰嫔的母家,并威胁自己一定要好好和富察氏搞好关系,还说要是自己嗽子,就休了自己回娘家去

周夫人迫于自己老爷的压力,不得不卑躬屈膝谦卑地在叶赫那拉家陪着富察太太聊了好一会子的闲话,还约好了过几天等着天气好了点,同去朝天观烧香祈福,等到日头西斜,眼见着时间不早了,才告辞了出来@

一路马车无话,待回到家中,自己家的老爷线闲闲地坐在书房里围炉茶话呢,周夫人看见了,气打不一处来,推开了房门,也不和李编修说话,自己坐在书桌后的太师椅上,生着闷气

李编修不以为忤,隽秀的脸庞笑了一笑,“夫人,何必生气,今天为夫给您道歉了,怎么样?兰嫔的母亲怎么说?”

周夫人气鼓鼓地说:“老爷您都说要休了我,我还能怎么办?当然礼送到,陪笑也陪到了!”

“富察太太说了什么?”

“富察氏似乎不太懂得我来做什么,也是一直打着马虎眼,关于兰嫔宫里的消息是一丝都没露,”周夫人这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丈夫,“兰嫔不过一个正得宠的嫔妃,还只是在嫔位而已,值得老爷你这么下大力气结交吗?不见得在皇上那里说得上话!”

“你一个­妇­人懂什么!”李编修开口训斥了一下自己没见识的夫人,看见自己的妻子又要发火的样子,连忙缓和了语气,慢慢的解释道,“你知道不知道最近皇上下的许各地自办团练的事儿是谁出的主意?那就是你不放在眼里的兰嫔娘娘!这样的大事她都能出主意,你说为夫的前程值不值得你去结交?”看到自己妻子一脸震惊的表情,“皇上这种政事都去问了兰嫔娘娘了,保不齐为夫有一天也要求到她哪儿去!你是知道为夫的志向的,这世道,谁愿意在一直在翰林院里编书呢!编书能给我的夫人搏个诰命吗!”

“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欲封侯安茜你觉得这句诗怎么样?”杏贞用梅花玉版纸写下了这两句诗,看来自己从小学一直练到大学的颜体功夫还在,满意地点点头,笑着对着边上磨墨的安茜说

“奴婢文字上不甚懂,只觉得这两句诗透着一股豪情志气,倒是娘娘这字越发­精­进了”安茜含着微笑恭维着

“虽然是奉承话,我听了还是很开心,呵呵”杏贞明了的笑笑,吩咐着身边的帆儿,“你把这字吹­干­了送出咱们家去,叫母亲派人送给李编修,然后把银票还回去,想着李编修是个聪明人儿,必然明白我的意思”

“是”

现在储秀宫随着杏贞的地位日益稳固,越发团结起来,捧红踩黑这是人之抽,所以只要杏贞依然在皇帝眼里重要,储秀宫上下就没有背叛的可能,这是杏贞看了三遍《甄嬛传》才得出的用人经验

现在唐五福处理的是宫里的各大小事物,洒扫,膳食,库房,迎来送往帆儿管的是首饰衣服,因为杏贞进宫之前吩咐了家里,只有帆儿出宫才算是真的是自己的意思,所以帆儿现在宫内外跑来跑去,活脱脱就是一个邮差而安茜日日跟在杏贞的边上,提点着有些事情,各宫的消息也是她去打听,所以现在杏贞还是比较空的,无需亲力亲为

猫耳胡同,李编修家

一个老仆人冒着风雪来到了猫儿胡同,弹了弹自己身上的雪,看着自己胸前的包裹万无一失,吁了口气,看到了目的地,上前扣了扣门环,不一会,樟木铜环的门就开了一条缝,透过门缝,里面的门子狐疑地探问道:“您找谁?”

“我是劈材胡同的叶赫那拉家的下人,奉了我们主人之命,送东西给李编修”老者不急不慢地说道

“哎哎,老哥儿,快进来暖暖身子,我这就马上去禀报我们老爷”门子立马变得谄媚起来,自家老爷可是发话了,要是叶赫家的人过来,必须要以礼相待

李编修在正厅见了这老年仆人,有点期待地问道:“你家主人叫你带了什么给我?”

“我们家主人说了,把这个事物给了大人您,您就明白了”叶赫家的老仆人从胸前结下了包裹,不卑不亢地递给了李编修

李编修解开包裹,只看见上头自己叫夫人送过去的五百两银票,李编修心里一凉,苦笑不已,又看到下面有一叠纸,强打着­精­神打开,一打开,李编修就瞪大了眼睛,腾地站了起来,把八仙桌上的茶盏带倒了还不自知,不敢相信地看了一下那叶赫家的老人,又看了一遍那梅花纸里,那里面苍劲有力地写着两句诗,正是“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欲封侯”!

这,这可是自己几年前写的诗!

她,居然知道自己!

储秀宫

杏贞带着暖炉站在门后,看着殿外飘飘洒洒的鹅毛大雪,心里浮想联翩

无数的人将会在两江湖广浙闽这个人命和官位的屠宰场沉沦起伏,庸者就此泯灭,但那些天之骄子们,将会绽放出自己的光芒,借着这三千年未有之变革震荡中拔剑而起,笑傲天下!

李鸿章,你既然找到了我,我自然不能放过你这被日本首相伊藤博文视之为“大清帝国中唯一有能耐可和世界列强一争长短之人”,日后清廷上下视之为“再造玄黄之人”晚清第一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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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武昌大战(一)

咸丰二年十月二十日,一人一骑八百里加急进了武昌城至湖北巡抚衙门下了马,连滚带爬的进了行辕

湖北巡抚常大淳字兰陔正夫,号南陔,乃是明朝开国元勋开平王常遇春之后,衡永郴桂道衡州府衡阳县(今衡阳市衡阳县金兰镇瑞芝村)人,他正和一­干­幕僚在花厅议事,局势不明,太平军的动向引得与会之人长吁短叹不提

常大淳接到下人的禀报,出了花厅,设香案跪拜之后,将八百里加急的上谕拆开细细阅看,常大淳是个道德文章君子,也是清末湖南四大藏书家之首,置室【潭荫阁】,藏书四万种,碑刻千本,砚石数百,名冠湖南但是唯独拙于军略,看到谕旨,便知是咸丰皇帝御笔亲书,看了皇帝的命令,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但还迟迟不肯下决断

一个幕僚猛地冲了进来,脸­色­苍白地对着常大淳说道:“抚台大人,岳州传来消息,洪逆整顿兵马,并收了岳州数万水手,蠢蠢欲动,似乎要出兵!”

常大淳下定决心,双眉一紧,开口催促道:“传老夫的命令,速速请湖北提督常禄大人湖北总兵王锦绣大人来我这议事,对了,还有汉阳汉口两知府,也务必请到!”

十一月初一,太平军自岳州发兵,进攻武昌,因典水匠唐财常的提议,将在岳州收得的水手数万人编为水营,正式成立水军太平天国的水军顺江而下,风行六百里,只见太平天国旌旗蔽日,浮江万艘,行则帆如叠雪,住则樯若丛芦,每当乘风疾驶,则所向无前,所到之处望风披靡,清军如鸟兽散太平天国水师船队近万艘,完全控制了制江权,追兵广西提督向荣甚至找不到船只运兵,急的跳脚骂娘:“湖北这些龟儿子有甚用!居然连几艘大船都找不到来让本将军运兵!老子一定要上奏皇上,狠狠地参他们这起子废物!”向荣计无可施,只好远远的吊在太平军的后头,

咸丰二年十一月初十日,太平军前锋抵达武昌门户金口,知县周和祥率团练四百抵抗,力不能敌,与县丞典史千总一同阵亡周和祥虽无力抵御太平军,却迟滞了太平军的攻势,给向荣追兵争取了时间向荣部将和春秦定三追及太平军后队,双方血战一超各有损伤,湖北提督常禄湖北总兵王锦绣也率军两千来战,结果被太平军伏击,损失过半所幸数队援军,均在十一日赶到武昌布防,武昌清军实力稍厚太平军进至咸宁,咸宁有不少文化遗迹,均是太平天国要革除的“妖迹”,太平军纵火焚烧,“毁邑署武庙及第一山资福寺安澜宫”,据说太平军军纪严明,虽烧城而民“未甚受害”

太平军将领殿左一指挥黄玉昆率太平军在武汉著名的龟山登陆,黄玉昆是广西桂平县大湟江口人,曾读书,有智计,在乡为讼师在广西拜上帝会期间,冯云山被捕下桂平县监狱,拜上帝会兄弟来请他想办法救冯云山玉昆说:“而今官府极怕说造反,上下遮掩,混过日子,断不敢办这个案件但衙门口朝南开,两手无钱别进来,官府全都是吸血鬼,一到衙门,就非钱不行”拜上帝会兄弟皱眉说:“说到钱就千难万难我们都是烧炭穷人,那里得钱去填贪官,对我们来说,办不办不还是一样!”玉昆说:“不是的,官府不敢办,就有办法了筹款也是有办法的,只要大家齐心,积少成多,你们岂不闻集腋成袭的老话吗?”於是他给拜上帝会定出“科炭”筹款的办法,积聚起一笔大款,向官府行贿,冯云山得释放此事可见黄玉昆之敏锐洞察力

黄玉昆率军攻入攻入汉阳府城,汉阳城门大开,途中兵不血刃,大军到了汉阳城内略一搜索,发现居然仅仅只有一些老弱­妇­孺在汉阳城内,府库空虚,商铺紧闭,赫然成了一座空城,黄玉昆略微有些奇怪按照探子的消息禀报,湖北巡抚常大淳只有三千人马驻防武昌,其余各地,均无兵马,但虽然没有兵马,怎么连老百姓都不见了

“指挥,找到了一个老人,他说他知道百姓们的去向”

“快快带进来”就在汉阳知府衙门,黄玉昆见到了这个走路都快走不到的老人家了

“你可知本地百姓都去了何处?”

“回将军的话,上个月二十一日,巡抚常大人和知府大人都发了命令,限十日内,汉阳各民立刻弃城,统一去武昌安置,等,”那老头抬头小心地看了黄玉昆一看,吞了一口唾液,“等乱贼过后,再返回家中,此外,并大开府库,将府库里的粮草丝绸全部分与弃家去武昌之人只剩下我们几个实在是不良于行,所以才留下来,这汉阳城才如此空寂,对了,巡抚大人还命小人传一句话给将军”

“什么话?”

“请杨秀清会猎于武昌,一决雌雄!”

“放肆!老匹夫敢如此猖狂!”太平军左辅正军师东王杨秀清在得知汉阳汉口两地的情况,还听到湖北巡抚常大淳如此嚣张的话语,在咸宁县衙驻跸的东王杨秀清,不禁动了大怒,气的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著名的商贸重镇汉口,竟无一兵一卒,也无大宗财物,仅有一些尚未焚烧完毕的粮草,原本想攻下两处获粮草财物犒赏三军,并裹挟当地老百姓充入太平军壮大声势的军事计划完全落空,还听到常大淳如此嚣张的挑衅之语,杨秀清忍不住火冒三丈

边上出来一位王族服饰的年轻人,抱拳道:“军师切勿动怒,这乃常大淳坚壁清野之计也,只要我们天军攻下武昌,城内财物人丁自然尽取其所有,何须士气不振!”这位年轻人正是太平军翼王石达开

“好,传我谕令,命唐正财立刻搭起浮桥,本王要十日内攻下武昌城,在城内过年!”

“是!军师!”

其时两湖清军水师片船不在,仅仅剩下烧毁的几处船坞和几艘未完成也已烧毁沉江的大船,太平军掌握制江权,由杨秀清坐舟的水手唐正财主持在汉口江面搭建浮桥,一座由鹦鹉洲至白沙洲,一座由南岸嘴至大堤口,准备进取武昌太平天国的浮桥搭建得颇为迅捷,用布匹将船只连接起来,仅一日就在江面上构建简易浮桥,但是这种浮桥容易被风浪拆散,于是又设计出坚固的浮桥,用巨缆横缆大木为桥基,上用木板铺盖,系上重三四千斤的大铁锚,虽大风浪不能动,人马来往,如行平地浮桥将武汉三镇连接起来,便于太平军迅速投放兵力杨秀清坐镇万寿宫,指挥林凤祥李开芳罗大纲攻武昌,韦昌辉居后路,与石达开等挡清军增援太平军十万大军,水陆合围武昌,“踞城东钵盂山洪山小龟山紫窘,向所筑营垒皆为贼有复围文昌望山保安中和宾阳忠孝武胜等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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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武昌大战(二)

京师,紫禁城,储秀宫

咸丰皇帝叫杨庆喜进殿:“庆喜,你把常大淳上次那个折子拿来,朕要看看湖北水军有多少水手船只”

“喳”不多会,杨庆喜就把湖北巡抚常大淳的折子呈了上来,咸丰皇帝兴致勃勃地打开一看其中的内容,立马黑了脸,冷哼了一下,神­色­不豫地对着杏贞说:“兰儿你看看他的折子,拿着,朕许你看!哎,你的法子虽然是极好,可惜的是湖北那些奴才不会未雨绸缪,整个湖广才这么点子水师,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杏贞打开常大淳的折子,定睛一看,面上还是淡定的很,心里早就像火山一样爆发了,火星四溅,我的天呀,如来佛祖玉帝艾偌大的一个湖北尸湖北水师居然没有什么像样的大船,只有那么几条常规的巡逻船,那些船上连火炮都没有半根!这算是水师吗?应该说是渔船!好么,这样在皇帝面前可就丢脸丢大了,还女中诸葛呢!

什么?我想到了什么?女中诸葛,诸葛......杏贞望着地上安茜在夹着泥金小铜炉正煮着玉女长春汤,那无烟的红罗炭正烧的正旺,把本来已温暖如春的暖阁里面又多了几层热意,杏贞的脸上红扑扑的,眼睛里晶亮一片,身子一激灵,脑海里灵光闪过,杏贞入鬓长眉猛的一跳,目光炯炯直视咸丰皇帝:“皇上,这倒是臣妾的疏忽了,不过臣妾还有一计,或许可以补救!”

“兰儿快快道来!”

江南双福先督清军在城外修筑大量炮台工事营垒,预备在城外顽抗,等太平军大至,便将工事尽数启发,留得八百余人留守,自己进了武昌城并传巡抚常大淳之命令:“事若不能为,焚烧破坏方可撤退!”八百余人无力抵挡太平大军的攻势,才半个时辰,烧了工事,炮台,就做鸟兽散了杨秀清并一­干­太平军将领志得意满,均说清狗军心低迷至此,武昌城指日可下

武昌城外的居民悬于城外,唯恐被太平军掳去,纷纷请求入城,助官军守城,常大淳双福打开城门,发炮攻击企图掠走围在城门外的百姓的太平军,将百姓引入城中

向荣带援军万人抵达武昌城外,攻克洪山太平军据点,部下把总张国梁也数次击败太平军但由于双福常大淳听从皇帝命令放弃汉阳汉口和武昌城外据点,太平军已经全面包围武昌孤城,太平军又封锁江面,搭建浮桥,援军往来不断,武昌既无名将守于内,又无­精­兵援于外,粮草断绝,向荣束手无策,急的嘴角都起了好几个热水泡

在太平军看来,武昌眼见已是一座死城

“安茜,把架子上那本三国演义拿了过来!”

“是,娘娘”

杏贞接过安茜送上来的全绣本三国演义,翻了几翻,找到了自己想找的那一篇回目,递给了咸丰皇帝

咸丰皇帝狐疑的打开三国演义一看,看到回目,刚开始似乎还是找不到什么头绪,再略一沉思,窗外的北风呼呼刮过,咯噔一声,殿门外的灯笼应声落下,咸丰皇帝猛地占了起来,眼中­精­光四­射­!

那一章的回目赫然写的是:

“七星坛诸葛祭风,三江口周瑜纵火!”

咸丰二年十月二十日,湖北巡抚衙门

“正是火攻之计!”常大淳在内书房和湖北提督常禄湖北总兵王锦绣,江南提督双福,并三位汉阳汉口武昌知府六个人开起了闭门会议,为防着走漏风声,连一应的丫鬟仆人也远远地遣开,几个人只能不顾体统的自己斟茶喝常大淳低声喝出了咸丰皇帝授予之计

湖北提督常禄是一个黑脸汉子,黝黑的脸­色­中带着一丝沉吟,常禄放下盖碗,开口问道:“皇上这火攻之计自然是好的,下官只是怕洪逆和伪东王杨逆不会乖乖地把水军放着让我们烧翱”

双福点头赞同,王锦绣是一个面­色­泛黄,神情彪悍的中年男子,他坐在梨花木太师椅上,放在扶手上的双手青筋暴露,默不作声

“皇上已然颁下密旨,这密旨只有在座的七人知晓,泄露者,斩!”常大淳斩钉截铁道,“因欲让长毛逆贼中计,故坚壁清野,让逆贼的大军耗死在武昌城下,趁机火攻而胜之!我等领命即可!两位知府,传我命令,彻底搬空汉口汉阳两座城池,开了府库,发给百姓粮食衣服,驱使百姓入武汉,给青壮工钱,命上城协助官兵守城!常提督,双提督,两位加高武昌城,整顿防务,­操­练团练,并肃清内务,确保探子在城内不会扰乱军心!王总兵!”常大淳转头神­色­凝重地看着神情彪悍的王锦绣,“我命你,收罗湖北水师的船只,带上三千兵马,焚烧船坞,将那些尚未完工的大船也一并焚毁,将汉口汉阳两地存储的火油炸药藤甲硝石之类全部运走!即刻到汉水上游寻一处僻静地方安扎水师,等逆贼大军搭起浮桥,围攻武昌之后,你便宜行事,待有时机,一举顺水而下,火烧伪贼水师,无需顾忌我等守势!常提督,双提督在城中看的江上火起,待逆贼阵脚大乱,再出城痛击!皇上已然许诺,武汉三镇,只需守住武昌城不失军民不被裹挟多杀敌之有生力量,此战即为大捷!从优叙功!”

“喳!”

储秀宫,是夜,北风呼啸,外头掉在地上的灯笼被烛火引燃,风借火势,灯笼燃的更快了,一个小太监轻手轻脚地过来

“武汉三镇隔水相望,如今军心颓废,彼此难以呼应,不可全守,为今之计,只能弃两城而保一城,以臣妾之见,当保人丁最多,粮草最丰厚,城墙最为高大的湖广第一雄城武昌城,既然要保武昌城,索­性­将汉口汉阳两城搬空,免得逆贼裹挟了当地百姓又得了钱粮壮大声势!此外,逆贼为方便攻下武昌城获取补给,从岳州补充的水师大军必然集结于三镇江面”杏贞又指了地图上汉水上游,肃然道:“择一勇将隐蔽在汉水上游,待得逆贼久克武昌不下,心浮气躁之时,择机开火船顺流冲将杀下去,若是逆贼的船没有连起来也就罢了,只能冲散他们水军而已,若是他们为了贪图省事,将船铁锁链环了起来,咱们也不用学诸葛亮借东风,直接顺着北风,再让火烧透长江两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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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武昌大战(三)

“昔日曹­操­百万大军南下,败于周瑜一把大火,十年曹魏不敢再染指荆州,可是当时就是吹着北风,周瑜无计可施,只能请诸葛亮在七星坛借来东风,才一举破曹­操­八十万大军,如今我们顺风顺水,虽然强弱之势南北逆转,可这顺风顺水之势也是南北逆转了!北人骑马,南人行船,若是逆贼的水军大败亏输,皇上您说,逆贼们靠着步军,那就算势再大,还能飞出皇上的手掌心吗?”杏贞巧言笑兮,嘴里全说的完全不是风花雪月的内容,一股子金戈铁马烽烟四起的意思流露而出,一表无疑,在此时,杏贞似乎化身了身穿八卦衣的诸葛孔明,朱雀羽扇轻描淡写那么一挥,就能烧红南边的大半个天空!

十一月十三日夜间,太平军在武昌开始发起攻击,攻城士兵以墨涂面,头Сhā羽毛,施放毒烟,以云梯攻城正在熟睡的清兵被吓了一跳,但还算及时清醒过来,把太平军打下城头太平军以炮火袭城,清军则还以水龙冲洗,太平军火器失灵,不得已退却

太平军土营在武昌城外开掘隧道,准备­茓­地攻城,不少勇敢的清军士兵缒城而下,破坏太平军地道,袭击土营士兵,此计又宣告失败

武昌城外

毛六披着长发,戴着红­色­的头巾,在擦拭着手里的长刀,他还不足十五岁,瘦瘦小小的却只像一个十来岁的儿童,一看就是从小到大一直没吃饱饭的

毛六是湖南衡阳人,家中父母早亡,又没什么亲戚帮衬着,家中也没田地,等到天军攻到了衡阳,在衡阳城里“讲道理”,说是参加了天军就能有饭吃,有田分,有房子赚还有丫鬟们伺候着,毛六吃着太平军分的白面馒头,听着那么好的事物只要自己参加了天军,就唾手可得,就稀里糊涂地加入了太平军

之前一直只是搬运着粮草,军械之类的搬运活计,自从太平军打破岳州,下令诛灭全城的满清余孽,毛六也颤颤巍巍地拿了刀子在老兵的哄闹下,亲手捅死了岳州同知家的最小的女儿那个女孩子才五岁,柔柔弱弱的,几乎还说不清楚话,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银项圈,总角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脸上,丝毫不知道自己面临着死亡的威胁,摸着倒在血泊里的同知夫人哀哀地痛哭,听到身后的哄笑声,小女孩转过头,茫然地看着毛六颤抖着拿着刀子走过来,毛六看到小女孩的眼神,心头一颤,想起了以前在乞讨的时候,没有医药而感染风寒去世的妹妹,那时候妹妹也是不太会说话,不舒服也不会说出来,直到死的时候也是这样茫然的看着自己,毛六往后缩了缩,本来壮的胆子突然一下子似乎被抽空了

身后的老兵骂骂咧咧地推着毛六上去;“我丢你老母,胆子这么鞋怎么能跟着天王军师杀到北京灭了那些清狗妖孽!赶紧上,杀了这个小清狗,这就是你的历练,你就能成大器!”

毛六咬着牙上前,把手里的刀子抵到了血泊里的小女孩的身上,小女孩似乎还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毛六毛六实在是刺不下去,转过头想哀求老兵们放过这个可怜的已然全家具灭的小孩子,身后的老兵猛地一推毛六,毛六一个跌倒,往前俯冲,手里的刀就顺势刺进了小女孩的胸口

血红的血液从银项圈下面的绸布衣服里面慢慢渗透出来,小女孩睁大了眼睛,似乎很痛,但是嗓子已经哑了,账几下眼睛,就失去了眼里的神采,茫然地看着毛六,抽搐了一下身子,就此汀不动了

老兵们哈哈大笑,一把把呆呆的毛六扯开,毛六还握在手里的刀一拔了出来,尚未冷却的血溅在毛六的脸颊上,毛六被拉倒在地上,在老兵们的身子缝隙里,看着浑身血迹的小女孩被粗暴地扯掉了脖子上的金项圈,和同样被摘光首饰的母亲一起,被拉上班车,迤逦着一车血,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个小女孩在毛六的梦里反复出现,从湖南跟到了武昌,还渐渐的和自己妹妹的形象重合了起来,在梦中带着带血的银项圈,总是茫然地望着自己,默默地不说话毛六渐渐的消瘦了下去,变得无­精­打采起来,只有眼里还流露出一股病态的­精­光,有空只是擦拭着自己那把第一次杀人的刀

“毛六,你有福气了!指挥叫你去打头阵呢!这下好了,就算死了也能上大天堂!”身边的老兵红着眼睛,狂热地看着盯着毛六

太平军都会挑选各营牌尾童子兵五十人打头阵,这些小孩子十分单纯,尚不知生死之恐惧,又极信洪秀全“生时就为坐小天堂,被人杀死,也是坐大天堂”的理论,亡命胜过­精­锐老兵,后来名扬天下的陈玉成也在此五十人之中,童子兵拼死冲入缺口,大军率后蜂拥而入,城池就会陷落(政教合一的伊朗在两伊战争中,也如此类,用儿童冲击伊拉克地雷阵,说是通过地雷阵可直升天堂)

打头阵就打头阵吧,自己要是忙起来,就可能不会再梦见那个小女孩子了

蒋琦和一群青壮跟着一个老兵,吭哧吭哧地奋力抬着一个大炮,把大炮架上武昌城头的炮台,这些青壮里面老兵最欣赏的就是蒋琦,力气大,服从指挥,眼神里还有一股狠劲,老兵就让蒋琦当这几个青壮里的头,还说等武昌之围解除之后,要和自己的长官保举蒋琦也进绿营吃这碗饭蒋琦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蒋琦是武昌的泥水匠,还是有一股子力气的,前年父母给他说了一门亲事,是在岳州知府衙门当着丫鬟的芸儿,没有卖身,只是当差而已,蒋琦前年见了一下芸儿,伴着母亲一起在茶馆见到蒋琦的芸儿红了脸,低着头对着憨厚老实的蒋琦很是满意,走的时候还害羞地送了一个绣着云朵儿的荷包给蒋琦,有了念想的蒋琦就天天努力做泥水活,攒钱叫父母存着,等着两年之后芸儿当差满了之后,把芸儿娶进门,两口子孝顺着父母,团圆美满的在一起

蒋琦在城墙上忙碌的时候,想起两人初见的场景,又温柔的笑了起来等到直起身子,看到城外的红­色­大旗和耸动的人头,眼神里残存的温柔化成了痛恨的利箭!

额,新年出现这些场景似乎不太好,不过谁让这是剧情需要呢,在这里我祝各位衣食父母们元旦快乐,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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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武昌大战(四)

全怪城外的这些逆贼!前几天岳州逃出来的人说,岳州知府全家与城携亡,太平军恼羞成怒,堵住知府衙门,堆满柴火,把府里的一切全部烧成了白地,包括,我的芸儿

蒋琦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跌倒在地不起,昏迷了一会,挣扎着起来,手里紧紧抓紧了那个绣着云朵的荷包,在几个知府的招募青壮帮忙守城的报名点报了名@

远处逆贼们的号角呜呜地吹了起来,按照绿营老兵说过的,逆贼这是要进攻了,墙上的老兵呼喝着叫青壮煮沸油,有的准备火石,有的准备擂木,有的准备大石,指挥着蒋琦的老兵呼喝着叫蒋琦过去,等蒋琦过去,给了他一把黝黑的铁尺,叫他指挥着自己一队的青壮准备好大石,等着逆贼上了云梯,就砸下去蒋琦拿着那把铁尺,挥了一下,觉得和自己做泥水工的铲子差不多重,刚好趁手

如雨般的箭簇­射­向朝阳下熠熠生辉的武昌城,湖北巡抚常大淳穿着整套官服,粉底皂靴,头戴花翎,神­色­肃穆地端坐在女墙上,边上的侍从拿着盾牌挡着­射­来的冷箭,箭簇­射­在盾牌上叮咚作响,常大淳也是纹丝不动,身后赫然摆着一口乌油油的桐木棺材!

常大淳听着太平军传来的激越号角,捻须一笑,摆了摆手道:“传令下去,今日本官在这城门楼上,看着诸君怎么浴血杀敌,薄这自己身后的千万家人和这武昌城!贼不退,本官不回府,城若破,”常大淳眯了眯双眼,“本官已将棺材放置此地,城若破,本官与城携亡!”

“是!”

在持续了一盏茶左右时间的箭雨之后,太平军的号角调子一变,变得激越了起来,太平军里面鼓噪了起来,一群小个子的太平军冲上了云梯,毛六赫然在里面

汉水,古代称沔水,长三千多里,为长江最大的支流,发源于陕西省西南部汉中市宁强县大安镇的汉王山(嶓诮),东南流经陕西汉中安康,出陕西后进入湖北省西北部,在湖北十堰的丹江口市与汉江最长的支流丹江汇合,继续向东南流,过湖北省的襄阳荆门天门潜江仙桃孝感汉川等地,在湖北省武汉市汉口龙王庙汇入长江

汉阳府的一处沿江的洼子里,王锦绣正在船上闭目养神,四周摆着硝石硫磺火药等一­干­易燃易爆物品,王锦绣也似乎毫不在意

“报!总兵大人,前方在汉水口的探子回报,洪逆已经在汉阳至武昌之间架起两座浮桥,于今日已经开始攻打武昌!”总兵亲兵前来回报

“知道了,叫探子时刻探着消息,情况若有变,立即回来禀告本座!”

“喳!”

王锦绣依然闭着眼睛,口里的话低的除了自己之外,零碎的声音全被船下的滔滔汉水卷了进去

“现在....还不到时候”

“现在还不到时候!”太平军左辅正军师东王杨秀清在万寿宫的帅帐里面斩钉截铁地说

“浮桥虽然已经搭起,但远远还不是全部投入兵力的时候,湖北水师虽然羸弱,可是咱一路过来,都没瞧见半驾水师的船只!说不定这常老匹夫准备着什么人等着咱们全力攻城的时候儿来截胡!传令下去,沿江所属各部,围攻武昌后部加强巡逻,务必不使有人趁了咱们的后路!汉阳汉口分兵等着我的命令,不许轻动,等我一鼓作气攻下武昌城,叫老匹夫的后手一个都用不上!”

“是,军师!”

“杀啊”

太平军的童子兵如此凶猛,悍不畏死,在十四日的早上,才几个冲锋,就险些爬上了武昌城头,蒋琦看到照顾自己的老兵被一个冷箭­射­中胸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原本战战兢兢躲在墙垛后面的他鼓起勇气,拿起身边一个沾满血的盾牌,起身挡着飞来的箭镞,用铁尺指着瑟瑟发抖趴在地上双手抱头的壮冬厉声命令道:“速速起来,若是城破了,你们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将礌石照准了人扔,你们几个把油煮烫了立马往下浇,你点着火,等他们油浇下去就立刻丢下火把!”原本失去指挥的壮丁有了秩序起来,有条不紊的冒着零零星星的冷箭往下倾倒着让人焦头烂额的利器

北京,紫禁城,储秀宫,凤光室

外头的雪飘飘洒洒了几天,已然退,日头暖暖地照在厚厚白雪上,晃的红墙黄瓦分外艳丽,储秀宫总管太监唐五­妇­在檐下,笼着手指挥着几个小太监静悄悄地扫着雪,自从自家主子第一次侍寝就封了兰嫔,之后皇帝不管歇不歇在养心殿,总要日日过来,叫退了伺候的人,关了殿门和兰嫔娘娘嘀咕着什么,唐五福才懒得去猜皇上和兰嫔在商量着什么,是不是外头人瞎叨叨,说的兰嫔娘娘­干­涉政事,他只清楚明白地知道一点,那就是皇上每次­阴­沉沉地进来,春风满面的笑着出去,这就算是好事!

咱们兰嫔娘娘的本事真是不一般呢!唐五福摇头晃脑地在心里啧啧称奇了一番,自己在内务府那边也是水涨船高,昨个去内务府领月例,内务府的管事官还起身迎了自己一下,这放在以前,哪位官老爷会起身迎这个五体不全的阉人?这不,又送来新到的聪明伶俐又乖巧听话的小太监供自己使唤了

现在宫里的明眼人都看得见,这兰嫔娘娘是最最得宠也是最最得皇上信任的,这眼下皇上可还没册立中宫皇后呢?唐五港珠转了一转,心思已经完全不在洒扫的事儿上了,而是全部放在凤光室里和皇上摆着围棋的自家主子了,唐五福决定了,等下当完差,要去宝灵宫拜拜那儿的大慈大悲南海观世音菩萨,这要是兰嫔娘娘什么时候儿有了麟儿,这储秀宫,就能成皇后娘娘的寝宫了!我老唐,也名正言顺地成了皇后娘娘宫里的大总管了!

唐五庚美滋滋地做着美梦,看着满地的积雪嘿嘿直笑,转眼看到了安茜捧着一个八角红木盒子过了来,他赶紧迎了上去,开口问道:“安茜,­干­嘛不叫小宫女拿着这物件,自己拿着多累!”

“是兰嫔娘娘要的芙蓉酥和宝石硬糖,还有几个秋天存下来的橙子,”安茜说道,“刚刚小宫女帮着我拿着,到了这里,”安茜压低了声音,“这不是怕那些新来的人不可靠,把咱们娘娘和皇上说话的东西传出去,那就不好了!”

“很是应该这样,娘娘早就说了,储秀宫有关于皇上的话怎么的都不能出去乱说,来,我帮你搭把手,”唐五阜捣如葱,接过了雕着万蛤寿花纹的盒子

安茜抚了抚身上的衣服,两人边走边说着话,“你家那侄儿眼下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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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武昌大战(五)

“哎哟,我那祖宗,上次听说兰嫔娘娘说要派人去南边吗?我千求万求求了主子的恩典,让那小子跟着去了,那小子开始还和我犟,说南边乱,家里舒坦,不想去,我打了他两下,骂了几句,才不情不愿的跟着瓜尔佳少爷走了,这不,前段日子托人送了信回来,里面别的没说,就说日子过得挺充实,也杀了几个乱贼,我心里头艾就指望着他搏出个一官半职来,给他自己赚个前程!”

“要是你家侄儿当了大官,接你出去当个老封翁,你呀,到时候要多给咱们娘娘多磕几个头!”

“这还要您说哪,我呀,除了感激咱们主子,别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走到凤光室前,两人噤了声,安茜把盒子拿着,掀开帘子,进了殿内,只觉得殿内烧炭烧的温暖如春,紫檀木长条桌上摆着几本少见的紫­色­春兰,珠帘垂下的里间,兰嫔正与咸丰皇帝坐在炕上对弈

只见杏贞的雪肤被炭火暖的宛若红梅,娇艳无比,大摇大摆地吃着咸丰皇帝的白子,咸丰皇帝坐立不安,对着杏贞在棋盘上的横冲直撞毫不在意,偶尔还立着耳朵听了听外头的响动

杏贞那个高兴艾我这个围棋菜鸟,居然完虐了从小下着围棋的咸丰皇帝,心里头那个得意艾忍不住就笑出了声,“嘻嘻,皇上,您这还不救东南角的白子呀?都要被臣妾全部吃了呢!”

咸丰皇帝把棋盘一抹,弄乱了棋子,杏贞睁大了眼眶,张着嘴看着棋盘,我说皇帝你也棋品太差了吧?

咸丰皇帝烦躁地说道:“今天就是下一百盘,朕也是下不过你,朕心里头记挂着湖北的事儿,心神不定,怎么下的好棋”

杏贞听了心里也是忐忑不安,太平军们可别改变主意艾老子绞尽脑子才从以前看过的书里面回忆起太平局攻克武昌的过程,这洪秀全,杨秀清常大淳老小子们可别误了老子的大事!

不过杏贞的心脏够强大,连忙用眼神暗示安茜把点心果子摆上,然后说着别的闲话,给皇帝剥了个橙子,慢慢地宽解咸丰皇帝的紧张情绪

十一月十四日,湖北,武昌府

伴着冬天江边特有的茫茫白雾,太平军第二天的攻城又开始了,蒋琦把关照自己的老兵拖到墙垛下,免得再次受伤,一边开始指挥起青壮配合着城墙上士卒们进行反击,在墙头指挥的江南提督双福看到蒋琦这边似乎人少了点,命令亲兵派几个人上去增补一下

毛六无动于衷地看着身边同龄狂热的小孩子们被礌石热油大石头呀呀的砸下去,手里拿着那把刀,仗着自己瘦小的身躯,木然地躲着上面丢下来的大杀器,蹭蹭的往上爬,前面的小孩子们下饺子一样掉了下来,也让毛六有了机会一跃上了武昌城墙!

毛六一跃上了城墙,一刀就砍断了一个准备拿着火油往下浇的壮丁的头,热血溅进了毛六的嘴巴,咸咸的,耳边只听到了惊慌失措的壮丁大呼小叫的转身跑开,上来的正是地方,这边上没有穿着号子的绿营!

毛六刚刚跳下墙垛,身后的同伴们还没来得及跟上来,毛六准备靠着墙垛抵抗一会,等着身后的接应这时候看见一个壮丁拿了一根铁尺疾步走了过来

蒋琦背对着城墙在指挥着壮丁搬运着守城的工具,听到了几声惊呼,转身一看看到了一个瘦小个子一刀砍断了某个倒霉壮丁的脖子,热血洒的满地都是

蒋琦没有多想,挥着铁尺就上去了,不就是这些人害死了自己的芸儿吗!

蒋琦一铁尺将毛六沾满鲜血的长刀磕飞了,然后用铁尺往毛六的脖子上用力的划过,割破了毛六的气管,鲜血一下的喷了出来

毛六觉得自己的脑子突然变成了空白,整个人变得轻飘飘的,好像要飞了起来,他真的飞了起来,飞到了地上

蒋琦一脚把还未跌倒的毛六踢下了城墙

毛六茫然地睁大眼睛躺在武昌城下渗满了鲜血的黑泥上,在失去意识之前他最后想的是:真好,再也不会梦见那个小女孩了

端坐在城门楼上的常大淳看到右前方的蒋琦一脚把那个瘦小的太平逆贼踢下了城楼,赞许地点了点头,“此子倒是不错”边上的亲随心领神会,将此人记下日后留用

城墙上依旧热火朝天,有人不断的倒下,有人不断的站起来,有人不断的死去,也有人不断的在死里求生蒋琦看见自己一下子结束了一个跳上来逆贼的­性­命,不由得呆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是把他逼下去就完了,怎么他的反应这么慢,来不及抵挡就被自己割破了喉咙呢?蒋琦还在呆呆地伫立在原地,一支箭嗖的一声­射­过蒋琦的耳边,蒋琦回过神来,惊出了一身冷汗

身后的绿营兵终于赶到,补上了这个空位,一个三十多岁­操­着武汉话的粗鲁汉子撞了下蒋琦的肩膀,城上都是血,蒋琦险些被撞的滑倒,“行啊你小子,下手利索!把这把刀拿去,”那个汉子把被蒋琦杀了的那个瘦小逆贼丢在地上的刀塞给了蒋琦,“你配用这把刀!”蒋琦回了神,握了握手里的那把刀,似乎还有刚才那个被自己杀死的那个逆贼的体温,他来不及多想什么,转过头继续呼喝起壮丁门搬运起守城的械具

芸儿,杀了一个给你报仇,将来,还会有的!

第二日的进攻无功而返,除了在城墙上炸出几个缺口外,一无所获,太平军在武昌城下丢了几百具童子军的尸体,灰溜溜的鸣金收兵了,武昌守城的士兵士气大振,高声叫喊,响声传入云霄,蒋琦也擦了擦身上的汗,疲倦的看着城外的逆军如潮水般的退去,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湖北巡抚常大淳捻须一笑,但是看到城外的太平军收兵的队伍散而不乱,笑容微微一凝敌军军心未乱,恐怕这武昌城守的难度又要加大了,接下来几日必是血战!

常大淳远远地望去,江上人马嘶腾,逆贼们的水师铁锁链环地稳如平地,两座浮桥像是龟山和蛇山横贯在武汉三镇旷阔的水面上,在夕阳的照映下分外巍峨,常大淳的视线越过太平军的浮桥,远远的看着远处水天相接的地方,隐隐约约汉江的白浪如同白线,常大淳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忐忑

皇上料敌先机,逆贼果然搭起浮桥,王锦绣啊王锦绣,你可千万别让老夫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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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武昌大战(六)

蒋琦将那个老兵抱下了城墙,在颠簸中老兵醒了过来,咳嗽了几下,看到是蒋琦抱着自己,感激开口道:“直娘贼,原来是你救了老子,不错不错,老子看你是块好料!今天这恩情我老马记下来了!将来你要是入了伍,咱们就一个马勺里头吃饭了!我欠你的命,将来必当报还!”

蒋琦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说话,径直把那叫老马的老兵送到了城里头被武昌知府集结起来的大夫哪里去,腰上别的那把从瘦小的逆贼手里掉下来的刀刃上还有些没有凝结的血液,欲滴未滴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我谁的命都不想要,只想要我的芸儿能回来,我宁愿付出我的命

万寿宫,杨秀清帅帐

太平天国众王齐聚东王军师杨秀清的帅帐里商议军事,人人神情凝重,杨秀清看了下众王闷闷不乐的表情,笑着开了口:“各位兄弟这是怎么了?才两天而已,没攻下武昌城实属正常!没瞧见咱们围攻长沙城也围了三个多月?无妨!武昌乃湖广第一重镇,城池坚固,加上常老贼又施了坚壁清野之计,将汉口汉阳两城军民财物全一股脑儿塞进了这像乌龟壳一样的武昌城,要是三城分别固守,这必然是守不住的,如今呀,倒是要叫兄弟们多使些力气,解决这么个乌龟壳了!”

坐在第一下手的西王萧朝贵沉吟了一会,萧朝贵生于清嘉庆末年,壮族,武宣县河马乡人家境贫苦,到紫窘靠种菜耕山烧炭艰难度日清道光二十三年洪秀全创立拜上帝会,派冯云山深入桂平一带传教,秘密组织革命力量萧朝贵与好友杨秀清最早成为拜上帝会的成员他们四处到壮汉瑶等各族人民中去宣传拜上帝会的教义和好处,积极动员各族众参加拜上帝会

萧朝贵和杨秀清是好友,说话也是无所顾忌,便开口了:“军师,虽然只攻了两天而已,但我发现这武昌城防备森严,人心士气高涨,咱们攻下武昌估摸着要有点难度呀,咱们何不避开武昌城,横竖湖北富庶的府县多的是”

“不可!武昌城虽然坚固,但其中财务无数,打下武昌城收获必然丰厚,咱们要执行之前定好,定鼎江东,割据江南的目标,这财物虽然重要,但远远不及人丁重要!武昌城内有三镇人口,咱们打下估计能收罗着三四十万人冬有了这些人,咱们去哪里都不惧何况常老贼居然敢藐视与我,约我会猎武昌,这口气必须出了,打下武昌城,活捉老匹夫,千刀万剐,才能出了我这口气!”

萧朝贵思索了一下杨秀清的话,点了点头,“军师说的在理,是我鼠目寸光了!”

“西王谦虚了,传我军令,明日全力攻城,无需留着后劲,白天若是攻打不下武昌城,晚上点着火把,也要给本王烧塌武昌城的城墙!”

“遵命!”

十一月十五日,武昌城,午后

常禄满身盔甲地站在女墙前的烽火台上,双手拄着马刀,看着城外的太平军像蚂蚁一样似乎永远不会少的从浮桥里涌了出来,心下暗暗吃惊

这可是快到了日落时分了,杨逆还这么源源不断地派出贼军,莫不是想今日通宵达旦,攻下武昌城?

常禄微微冷笑,指了一处兵力的空缺,让轮换下来休息了片刻的士卒补上了那个防守的弱点,幸好鄂省民风尚属彪悍,壮丁顶的上不少的力,才堪堪把这城守到现在

“军门,城西被炸出一大缺口!”

“叫胡把总顶赚顶不住叫他提头来见!”

“喳!”

“立刻禀报抚台大人,请他千万做好长毛逆贼连夜攻城的准备”

“喳!”

掌灯时分,武昌城内外还是灯火通明

为防着自己坐的地方变成暗夜里的靶子,常大淳的亲随把巡抚大人身边的火把全灭了,城门的楼上漆黑一片,就着清冷的月光常大淳凝视着眼中这片灯火辉煌叫喊声厮杀声,火炮声,鼻尖还嗅到了火药味血腥味还有人­肉­烧糊的焦臭味

“报抚台大人,东北角的碉楼快要抵挡不住了!求大人支援!”

“告诉他们,没有援兵了,若是抵挡不赚本官拿着剑去帮着他们!”

“这.....喳!”

常大淳缓缓看了左右,把几个亲兵指派了下去,“你们几个去城西的碉楼支援一下”

“可是大人,您这边没人不行啊”

“糊涂!”常大淳一甩马蹄袖,“我这里安全的很,只要城不破!今日顶住逆贼的攻势,不日就有大军前来救援我们!”

“喳!”

常大淳看着城外浮桥上的闪烁灯光,搜索着微黑的江面上的痕迹,不知道是天­色­太黑,还是自己的视力不济了,江面上一片宁静,只有滔滔的江水不住的向东流去

王锦绣还在船上闭目养神,全身披甲,自从来了汉宁府,王锦绣就严令全军十二个时辰披甲时刻准备出击

一个亲兵疾步走进了船舱,抱拳施礼,对着黑暗中端坐的王锦绣大声地说:“军门,探子来报,逆贼今日已然举起火把,连夜全力攻城!”

“好!就是此时!”因为几艘船上全是装着易燃之物,王锦绣下了严令,船上一律不许生火,因此房里是黑漆漆一片,只有船外如水的月­色­透过窗檐照了进来,照的王锦绣面­色­­阴­沉不定,湖北总兵王锦绣猛地站了起来,激地铁甲簌簌作响,“传令下去,全军卸下军旗,身披水靠,准备好引火之物,顺流南下,咱们,”王锦绣的眼中一阵狂热,“咱们把逆贼的船烧个底朝天!”

“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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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武昌大战(七)

常大淳的身边只剩下一个伴当,陪着这位本来已经转任甘肃巡抚却被太平军滞留此地继续留任的湖北巡抚,坐了一天,半粒米没进,常大淳却没有丝毫饿意伴着隆隆炮声,和身后的棺材,常大淳闭上眼,慢慢开口了

“老李,你跟着我十多年了吧?”

“是的,老爷,自打你从湖南老家出来,小的就跟着你了”

“也十多年了,唉,皇上施了这么好的计策,本来我遵命执行就好,可惜艾我这几日看看,湖北的绿营着实是不争气,烂到底儿了,这武昌城艾也估计守不住几天了,老李,你等我死后,把我的衣冠带回湖南去,也让家里的妻儿有点念想”

“老爷!”老李泣不成声,“老爷跟着小的一起走吧”

“我身为湖北巡抚,守土有责,皇上已然给了我权限,允诺弃了汉口汉阳两城不追究老夫的责任,要是再丢了武昌城,纵使皇上不怪责,我也无脸见江东父老了,你勿做那女子哭泣之态,回家之后,叮嘱我那不孝子,如今贼势甚大,叫他安心在家读书,特别是要读兵书,等有了脑子,有了谋略,再出来为父报仇!”老李含泪应下,用粗布的袖子擦了脸上的泪水,站到常大淳的身后继续沉默着不说话

城外的炮声突然变响了,轰~~地一声,站在城门楼上的常大淳觉得脚下的砖石都颤抖了起来,常大淳看着西边的碉楼,只见碉楼附近燃起了大火,城外的太平军开始了欢呼

一个亲随跌跌撞撞地跑上了城楼,浑身带血,脸­色­在月­色­下显得特别惨白,“抚台大人,城西,被逆贼用火炮轰塌了一个角,逆贼,逆贼马上就要攻进城了!”

“两位提督呢!”

“两位提督被缠在城东和城门处,已然没有多余的士卒可以支援了!”

城外的太平军的呼声越发响亮起来,常大淳甚至可以听到他们对于胜利唾手可得的欢呼:“打进武昌城,活捉常大淳!”

罢了,常大淳叹了一口气,甩了马蹄袖,大礼朝着北方拜了几拜,站直了身子,抽出了手里捂的温热的宝剑,边上的老仆含着泪喊一声:“老爷,”也不敢上前劝阻,只能无声的跪下,送常大淳最后一程

刺啦,轰的几声巨响又响了起来,城外的呼声变得越发高亢了起来,常大淳不忍看到城中军民被杀戮的血腥场景,闭上了眼睛,拿起宝剑向着自己的脖子横去

王锦绣站在第一艘船的船头,夜­色­中二十多艘快船顺水顺风,瞬间千里,王锦绣眼看着就要到了汉水的出口,转身和身后的亲兵吩咐道:“传令各艘船上,卸下旗帜,迅速靠近逆贼浮桥,若有斥候想问,直接就说西王的援兵,前来支援攻打武昌!斥候若是唧唧歪歪,立刻杀了就是,待船接近浮桥,立刻点燃炸药火油冲将上去,之前备下的三艘大船,候在远处,待看到浮桥火气,敲锣打鼓,高声大喊,甘陕铁骑到了东王已经被杀了等乱贼心之语,看到浮桥上大乱的时候,再冲上浮桥,杀他个片甲不留!”

“喳!”

东王杨秀清在帐外看着武昌城头的大火哈哈大笑,“常老贼啊常老贼,没想到你这坚壁清野,高墙固守之计是完全没有用翱才三四日时间,这武昌城就要马上破了?哈哈哈哈,真乃雕虫小技也!”

“东王军师英明神武,这等跳梁小丑,殿下当然略施小计,便轻轻松松手到擒来!”前来报信的通讯兵无不谄媚的奉承道

“哈哈说得好,传我的谕令,破开武昌城,全城清妖不留活口,清妖的妻女财物均与我们天军士兵!”

“是!”

通信兵话音未落,浮桥上轰的炸开了一朵巨大的火花,震耳欲聋的声音把通信兵的轰然应诺带进了滔滔江水里

杨秀清向着右边望去,眸子里隐隐约约看到升腾的火焰

那是!

几首没有灯光的船在江水的涛声中悄无声息地靠近被东王杨秀清称之为“通天浮桥”的铁索连船,一个站在小舟上来回巡视的斥候眼尖,看见几艘不明身份船驶来,高声喝问

“我们是西王派来的援军,领命来增援的!”

斥候隐隐觉得不妥当,西王是在浮桥上接应,但是今日未有命令出去要求增援,难道是前几日的?

还未来得及再次盘问,那几艘船猛地转了风帆,加快向着浮桥冲来,并燃起了诡异的几缕火花!

“敌——”斥候还未来得及大声示警,就被一箭刺穿了喉咙,倒在长江里,再也说不出声了

湖北水师绿营的士兵点起了堆满火油油布的几艘船,船轰的然了起来,顺势撞在了浮桥之上,二十多艘船远远望去,像是二十多团燃烧的火球,紧紧贴住浮桥,宛如一串鲜艳的红宝石项链横贯在朦朦胧胧的江面上

浮桥上一阵惊慌,但是在管辖的上级指挥下,平息了­骚­动,开始手乱脚乱地试图拆开已经和浮桥紧紧黏住的火船,几个年轻满脸惊恐的太平军士卒哆嗦着去拆开和火船紧紧粘在一起的船头,可手越哆嗦,越不听使唤,越拆不开一个粗暴的老兵过来把几个菜鸟推开,嘴里骂骂咧咧的:“小兔崽子是半点用处也没有!”,自己抡直了手里的铁­棒­,三下五除二,就把床头敲个粉碎,眼见地火船马上就要脱离了浮桥,几个太平军脸­色­一阵喜­色­

老兵转过头正欲继续教训几个经不起大风大浪的菜鸟们,突然又听见了火船上咝咝的声音,接连的想起,之前在火炮做事的老兵抖了抖耳廓,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燃烧的红­色­火焰的火船,那不会是火药的声音吧?

破空如同闷雷的声音剧烈地炸在空中,火船上的炸药被埋在船舱里缓慢的引爆了出来!那个老兵和几个新兵全部炸成了­肉­块,淹没在熊熊的火海中,爆炸声接连响起,此起彼伏的轰在浮桥上,浮桥上一阵剧烈抖动,不过因为铁锁粗布连着十分牢固,浮桥尚无大碍

杨秀清的眼眸里正是印出了那几团此起彼伏的闪亮巨大火花,神情大变,呼喝着左右:“赶紧上怎么回事!是那个白痴不小心引燃了大火!本王要杀他全家!”

“是!”

杨秀清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浮桥上开始蔓延的大火,额头上冷汗淋漓

上帝保佑,千万不能是清妖的诡计!

PS:收藏已经99了,马上破百,感恩,各位小主万福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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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武昌大战(八)

在剧烈的爆炸声中,常大淳下定了决心,准备横皆尽报国,起来禀报城西危在旦夕的亲随,一把抱住了常大淳,眼里不敢置信的看着江面上的爆炸,欣喜欲狂地用沾满血迹污渍的双手,摇着湖北巡抚的身子,眼里流下了死里逃生的热泪:“抚台,抚台大人!你看看江上,看看江上逆贼的浮桥!”

常大淳睁开眼睛,睁眼看到了江上浮桥被二十余艘火船紧紧贴赚风借火势,长达几十丈的火­色­开始伴着接二连三爆炸声开始吞噬由木板大船小舟铁锁锁起来的浮桥,浮桥因为是锁着十分牢固,大火开始蔓延起来,浮桥上一阵人仰马翻@

常大淳觉得自己的力气都全抽空了,若不是亲随抱着自己,估计此时就已然软倒在地,这位不苟言笑的湖北巡抚,在经历了鬼门关里走一趟回来之后,终于放下了架子,哈哈大笑了起来:“真是来得巧来得好!传令两位提督,全力反扑,并大叫以乱敌军心,赶紧去!”

“是!”

双糕边已经有些抵挡不住太平军的攻势了,身边的亲兵一个个的派了出去堵枪口,也还是看着自己的绿营兵慢慢地从城墙上退下来,而太平军开始慢慢的攀登上了城墙,就算自己杀了几个临阵脱逃的士卒也无济于事,双福苦笑了一下,自己作为满人,是不可能在太平军手里留下活口的,等下等大势去的时候,还是横刀自尽算了,免得落在逆贼的手里受尽棱辱玩弄够了,再一刀剁下自己的六阳魁首

一个亲兵气喘吁吁的跑上了城楼,隔着一堆燃起的防具大笑地和双福道:“军军门,江上火起,抚台大人叫我转告军门,计已售成,再坚持片刻就能反败为胜!”

双福隔着火把下面目可憎的太平军身影中,看到江上爆起来了几十朵大朵的火花,双福觉得这辈子里面看到过的任何烟花都不及这次的火花漂亮,惊心动魄,惊艳全超包括以前在紫禁城里元宵节赐宴时候看的宫中巧手制的烟花,都不及这个

双福哈哈大笑,开口鼓励道:“兄弟们,甘陕铁骑已然赶到,我们的援兵到了!再坚持片刻,就能把逆贼们赶下长江喂王八!传我的命令,杀一敌者赏十两白银!杀!”

城头的清军闻言士气大振,红着眼又冲了上去,太平军的气势为之一夺,双方又僵持了起来

王锦绣乘着大船看着浮桥上炸起的火球嘿嘿冷笑,“传下去,立刻登上浮桥,大声叫喊东王军师杨秀清已死巴蜀水师已到甘陕铁骑大军也到了这些乱逆贼军心的话,冲上去,不以杀敌多寡为重,让敌营浮桥乱中更乱才是我们这几千人的关键使命!”

“喳!”

杨秀清焦急地在帅帐前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踱来踱去,时不时地看着传令兵去的方向,过了好一会,传令兵满头大汗的疾步冲了进来,跪下结结巴巴的禀告:“报报报军师东王,清军点燃了火船,冲了浮桥,把浮桥粘住了!”

“什么?”

杨秀清脸­色­大变,往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在了地上,边上的亲兵赶紧扶住东王,几个人相互看看,面面相觑,也不敢说话杨秀清定了定神,略一思索,急急的开口道:“传令下去,继续攻城!浮桥上接应的西王,命其赶紧去扑灭大火,拆开铁锁连着的着火船,不可乱了军心!”

“是,军师!”

“东王杨秀清已死!逆贼还不伏诛!”

“巴蜀水师已经到了!”

“甘陕铁骑大军困住了万寿宫,杨贼已经被剁了头!”

王锦绣连着几个亲兵踏上浮桥就开始边杀边大声喊叫,血­肉­飞溅之中所向披靡,太平军无不慌乱地躲闪,有些直接就被挤进了水里

王锦绣吩咐几个亲兵散开,到各处去放火杀人喊话,扰乱浮桥军心,左手里一把长刀,右手一把长枪,身边带了一个亲随杀进了浮桥深处

西王萧朝贵接到了杨秀清的命令,走出了正坐镇在浮桥中心的帅帐,身边慌乱的太平军纷纷穿过,萧朝贵皱了皱眉头,叫了几个亲兵过去呵斥整顿好秩序,自己带了两个伴当准备亲自到浮桥边上看看怎么回事

王锦绣一刀一枪杀到了浮桥深处,正砍瓜切菜一样轻描淡写地解决了一个匪首,王锦绣把长刀从匪首的胸口抽了出来,刀上流出了暗红­色­的血液,王锦绣低头用衣袖擦了擦刀背,眼错不见,看到了转角走出来一个穿着大红­色­龙纹袍的王者,并两个随从,王锦绣见状大喝一声,冲了上去

西王萧朝贵的伴当看见有个清军将领冲了过来,赶紧拔出刀前来挡住清妖将领,嘴里大声的呼喊身边慌乱奔走的太平军同袍们:“保护西王,护驾!护驾!”

王锦绣听了­精­神一振,听到了身后的两个亲兵的呼吸声顿时变粗,两个亲兵呀呀做声,抽刀上前拼命挥舞,抵住了西王的两个侍卫并几个上前来救驾的太平军

王锦绣一声狞笑,持枪上前,一枪挑开了太平军西王手里的长刀,萧朝贵脸­色­如土,转身就浮桥深处忙不迭地逃跑,慌乱之间,后心一凉,一阵刺痛,低头一看,银­色­的枪头已经从自己的胸口透了出来,萧朝贵想着用手把枪头拨开,摸到了枪头却惊骇地发现自己没力气了

湖北总兵哈哈大笑,把刺入伪西王后背刺了对穿的抽了出来,萧朝贵一个后仰,倒在了王锦绣的跟前

边上还在抵抗着的两个清兵大喜,连声大叫:“西王死啦!西王逆贼死了!败了败了!”

西王死了!

西王的两个亲兵早就看到了西王被刺死倒在了甲板上,一声呼喝,就转身惊恐地逃走了,像似连锁反应,左近的太平军如同潮水一样退开了,脸上全是一副死灰­色­,充满了慌乱和绝望

败了!

熊熊大火之中,太平军的士卒们看着王锦绣一刀割下了西王的首级,王锦绣的盔甲在烈火的掩映下熠熠生辉,王锦绣拿着西王的首级,威风凛凛宛若天神,狂妄地大声呼喝:“西王已死!逆贼还不快快受死!”

.....华丽丽的分割线.....

刚刚打开电脑,惊喜地发现这本书已经到了新人新书榜第六!欣喜若狂!若是今天冲到前三,再更一章,决不食言!给衣食父母们请安了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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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武昌大战(九)

东王已死!西王已死!

清军们大声呼喝着这些话语,拼尽了全力把太平军赶下城去,太平军一阵­骚­动,有眼尖的转头看到了江上的大火,面如土­色­,喃喃地道:“东王死了,咱们败了”几个人丢下长矛,转身就逃,如同连锁反应一般,叮叮当当,越来越多的人丢下了武器,转身逃跑军法官还没来得及喝赚就被接二连三转身逃跑的人踩在了泥下,摔得七荤八素的,人事不知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已然攻上武昌城墙的太平军慌不择路,有的直接跳下了城楼,有的跪地求饶,有的在城墙上和清军搞起了老鹰追小­鸡­的游戏,太平军阵型大乱,溃败只在须臾之间!@

在洪山上的向荣,最近几日都没怎么睡,眼中全是一片血丝,亲兵刚刚送上来了晚饭,向荣看看那些青菜豆腐的素菜,一点胃口都没有,挥了挥手,叫亲兵退下,手托着头,唉声叹气了起来

这太平逆贼如铁桶一般围住武昌城,自己冲了几次都被逆贼们打了回来,只能在这洪山上看着­干­着急,武昌城守得住也就罢了,要是万一守不赚到时候第一个菜市口问斩的就是自个儿!“延误战机,观望不救”这个罪名是板上钉钉,钉死的下超怎么翻也翻不了身!

向荣看着自己帐内辛辛苦苦得来的顶戴,眼里一阵阵发酸,就在向荣无计可施的郁闷阶段,刚刚被自己赶出去的亲兵又跌跌撞撞地爬了进来,向荣正被打扰了自己的烦恼,脸­色­一板,刚刚准备骂出声

“大人,逆贼江上浮桥火起,似乎有了­骚­乱!”亲兵的话语刚落,就发现自己的大人已经赤着脚跑了出去

亲兵喘了口气,赶紧转身跟上了向荣,只看见自家的将军望着江上的大火,痴痴地发着呆,脸­色­一阵剧烈变换,眉毛一锁,猛地一跺脚,转过身,大声地呼喝:“火速集合,咱们冲下去,望着浮桥杀去!杀一杀逆贼前几日的威风!”

“可是大人,这也许是逆贼的诱敌之计?”

“我何尝不知,”向荣返身到了帐内穿好了靴子出来对着好心提醒自己的亲兵,“可是空等在这里,也是无济于事!还不如冲上一冲,若是防备咱们的逆贼们阵脚松动,那想必对长毛逆贼们而言,那浮桥上的熊熊大火不会是什么好火!”

向荣整顿好兵马,带头在月­色­和远处的摇曳火团下策马奔驰冲了下去

“西王已死!东王已死!”登上浮桥越来越多的清军喊出了这个口号,而越来越多的太平军士卒也口里念叨起了这句话,似乎有魔力一般,这几句话就让浮桥上的太平军们军心大乱,面对着如龙似虎的清军节节败退,根本组织不起几次像样的反击,被清军呼喊着一冲阵,全部做了鸟兽散清军们像是侵入沙丁鱼群的鲨鱼们,肆无忌惮地露出自己的獠牙

武昌城门已经打开,双福带着几百骑冲了出来,身后跟着哇哇大叫的步兵,驱赶着败逃的太平军赶上浮桥,使得浮桥上更加人仰马翻

向荣刚刚杀到太平军为了防守自己而设的卡位,只见得营地里人影惶惶,灯火通明的,向荣知道果然是浮桥上出了变故,不然远在武昌城外的留守部队不可能如此浮躁起来,向荣灵机一动,大声高喊:“江西十万大军已然到此,逆贼还不快快受死!”

身后的骑兵们也高声呼喊起来:“江西十万大军已然到此,逆贼还不快快受死!”

“快快受死!”

“清妖来劫营了!”

预防着向荣部队的太平军阵营里一阵慌乱,软弱无力的­射­出几只箭,等到向荣跃马跳进了鹿角挡着的辕门,营地里的太平军呼喊一声,三三两两地抵抗了一下,就被清军的骑兵冲的四分五落了

向荣哈哈大笑,用沾着血的马刀斜斜指向帅营,高声呼喝:“小的们!放火烧帐!今日灭了此部,再赶上浮桥去杀一阵,就是大功一件!全军不封刀!金银财物自取自足!”

听到不封刀的消息,清军的骑兵门红了眼,嗷嗷直叫,冲了上去,四处杀人放火起来

杨秀清接到通信兵的回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西王被一刀杀了?还剁了头?浮桥上的大火是清妖火船撞上去爆炸引起的?杨秀清觉得头有点晕乎乎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报!”又一个传令兵冲进军师东王的帅帐,单膝跪下,用颤抖的声音禀报,“武昌城已经被清妖们守住了!浮桥上火起,咱们天军军心大乱,又加上清妖大喊西王已死,昌王约束不住不对,已经败回到浮桥前头!”

“报,防备着洪山上向荣狗贼的阵营看到火气和喊杀声,第三指挥叫我来汇报军师,那边.....那边已经抵挡不住了!”

杨秀清被接二连三的噩耗打击地承受不赚心口一痛,一口热血呕了出来,洒在自己身上穿的朱红­色­龙袍上

边上的亲随赶紧扶住军师东王杨秀清,杨秀清定了定神,用手背抹去了嘴角的鲜血,咧开嘴笑了起来,牙缝里的鲜血分外骇人,“嘿嘿,没想到清军里面还有高手,我施了铁锁链环之计让浮桥如履平地,车马皆可安稳度过,没想到他就施了火攻之计,武昌城通天浮桥上洪山处三处齐发,一下子就给了我这么狠的一下!好好好,日后走着瞧,传令!后军改前军,前军改后军,立刻撤退!中军不变,稳住军心,立刻往南边去!去黄冈!”

“军师,这局势未到撤军的时候啊”

“你不懂!军心已乱,武昌城下,浮桥上头,那些弟兄们都想着恐怕被断了后路,必然会争先恐后地逃回北边!加上西王已死,有那些清妖在浮桥上放火捣乱,局势恐怕更有不堪,若不赶紧退兵,后军被前面溃败的天兵天将一冲,恐怕咱们和天王都要死在此地了!速去速去!”

“是!”

杨秀清被亲兵扶上了马,望着东边奔去,他的退兵之策已是壮士断腕,最好的解救方法了,在战略眼光上,杨秀清不愧为太平天国第一人

杨秀清咳嗽着骑着马往前奔去,转过头看着武汉三镇之间江面上燃起的熊熊大火和剧烈的爆炸声,眼里全是­阴­狠和不甘心:“还没完!清妖,咱们等着下一次再交手!”

咸丰二年十一月十八日,八百里加急从德胜门驶入北京城,武昌大捷!杀敌三万!伪西王萧朝贵授首!

消息一出,天下震动!

原来的历史上,洪杨估计进取富庶的江南,粮草金银都不欠缺,所缺唯有兵员,于是在破开武昌城大肆征兵太平天国先在武昌阅马敞集合居民“讲道理”,“讲道理”是太平天国自创立拜上帝教就创立的制度,其形式比较复杂,内容则大致等同于今日所说的政治动员,思想教育太平天国先在思想上动员武昌群众,讲述天父差天王下凡救世,天下人民都要听从天王圣旨,齐心合力剿灭妖魔之类的道理,痛斥满清对汉人的民族压迫和官员的无良腐败最后宣布,大家都应该从军卫道灭魔,不服从的都是妖魔,至少是妖魔的帮凶就这样,太平天国软硬兼施连劝带唬,半是动员半是威胁地把武昌的居民基本都编入了军队从武昌下安徽的时候,裹挟了超过五十万人,而现在,太平军只有不到十万人的队伍顺江而下,其余地三四万的主力军都葬身在了武汉三镇的水上大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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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大战余波(一)

储秀宫,正殿

咸丰皇帝已经和杏贞连着下了好几天围棋了自从长毛逆贼水陆两军围困了武汉三镇,片纸也没有飞出武昌城,左近府县的奏报遮遮掩掩不清不楚的,云山雾罩谨慎无比的用词,让看奏章的咸丰皇帝气恼的掀棋盘的心思都有了

杏贞喝了一口槐花蜜红枣茶,小心的撇了一眼正在无神的眼睛盯着棋盘上厮杀正烈的咸丰皇帝,一手拈着一枚白子迟迟不肯落下,神情恍惚似乎在思索着下一步这个死局该要怎么走

杏贞叹了一口气,前头在御花园遛弯看花,偶遇了丽贵人和婉常在,两个人虽然对着自己行礼如仪,但是脸上话里藏不住是就是一股子酸味,对着自己这么多日独占**雨露恩泽有了些许不满了,虽然自己不怕这些女人们的明枪暗箭,但是自己的­精­力要放在外头的大事儿上,怎么有那个闲空和**里一群无聊地发慌的女人们搞什么宫斗,这完全不符合自己穿越过来的主线,宫斗小闹闹调节下国家大事的紧张之余是可以的,要是一天到晚想着争宠称霸六宫的事儿,这也着实无聊了些,还好自己已经叫了丽贵人过来,免得被宫里的嫔妃们都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就在杏贞想着这事的时候,唐五岗着脚走了进来,悄声的禀告:“丽贵人来了,在外头求见”

咸丰皇帝丢下了那手里举棋不定的白子,趁势从中盘绞杀中抽身而退,杏贞暗暗嘘了一口气:等下免得皇帝又耍赖皮抹了棋盘,咸丰皇帝皱着眉头开口问道:“朕没宣召她来,她来做什么?”

“是臣妾请丽贵人过来的,想着皇上忧心着武昌的事儿,”杏贞看到咸丰皇帝额头的青筋剧烈地抖了一下,就当做不知道,继续说道,“我呀,想着一人技穷,两人技长,叫上了丽贵人给皇上唱个曲儿啊什么的,让皇上解解闷”

咸丰皇帝这才摆摆手,让唐五福把丽贵人召进来,又和兰嫔道:“唱曲子何须要找丽贵人,这东西六宫,依朕看,没人比得过兰儿你了”

“臣妾那只是乡野小调,比不上丽贵人的宫廷雅韵,”杏贞起了身子,看到丽贵人进来对着皇帝和自己施了礼,也回了一个礼,等着唐五福给丽贵人搬来一个圆锦墩,丽贵人款款坐下,才坐回到炕上去

丽贵人穿着一水的玫紫­色­滚毛边旗袍,上身罩着一件明黄­色­的猴猩猩呢褂子,头戴珠翠,眼眸如秋水,远山含黛,白腻的皮肤被殿中的暖气一熏,泛出了满脸桃花,丽贵人先是感激地看了一眼兰嫔,看见杏贞一脸带笑并用鼓励的眼神看着自己之后,才转向咸丰皇帝那边,含笑说道:“臣妾的曲子自然是比不上兰嫔姐姐的歌声美妙绝伦,不过呢,皇上您没听过臣妾唱曲子,倒是可以听个新鲜”

咸丰皇帝看到丽贵人打扮的如此娇艳动人,心里一动,接过安茜在边上递上来的大红袍,开口笑道:“那丽贵人你唱一个给朕和兰儿听听”

丽贵人款款站了起来,亭亭玉立地叉着手,清了下嗓子,昂首唱了一首《赏花时》:

“翠凤毛翎扎帚叉,闲踏天门扫落花您看那风起玉尘沙猛可的那一层云下,抵多少门外即天涯您再休要蕉黄龙一线儿差,再休向东老贫穷卖酒家您与俺眼向云霞洞宾呵,您得了人可便早些儿回话;若迟呵,错教人留恨碧桃花”

歌声婉转,宛如细丝般的把心肝都绕紧了

咸丰皇帝歪在大红锦缎的靠垫上,手拍着大腿,打着拍子,赞许地看着丽贵人点着头,杏贞也津津有味地欣赏着丽贵人的表演,心想这**里谁都有一手艾丽贵人不仅仅是容貌靓丽,歌喉也是堪称天籁,这《赏花时》自个以前只在《红楼梦》看到芳官唱过,之前只见到文字,这次听到真人演唱,不由抚掌暗叹,真乃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也

丽贵人堪堪一首《赏花时》唱完,吐着丁香舌头笑吟吟地看着咸丰皇帝,咸丰皇帝被丽贵人的娇俏可爱勾住了,拍着手笑道:“唱的不错,来,到炕上来,靠着朕身边坐着,地上冷,小心着凉”转头又和杏贞调笑了起来,“兰儿,你看把你比下去了吧?”

杏贞不以为忤地笑了起来,“本来呢,臣妾对着自己的嗓子是觉得还挺自信的,今个听了丽贵人的歌喉,真乃一曲菱歌敌万金也!我呀,这地上要是有个老鼠窝儿,立马就刺溜一声,钻进了去,再不出来了!”

咸丰皇帝哈哈大笑,丽贵人拿着手绢捂住嘴笑着,又趁势跌进了皇帝的怀里,两个滚做了一堆,杏贞虽然满脸含笑,心里却是默默地翻了一个大白眼,在我这里就开始滚床单了,就不能忍着回去滚?这两个不知羞耻的人......

室内温暖如春,咸丰皇帝看着室内的溶溶春­色­,怀中搂着娇俏可爱的丽贵人,对面坐着大方爽朗的兰嫔,心中大为畅快,开口笑道:“这日子要是每天都这样过,没有外头的烦心事,那该多好”

杏贞眉毛一动,正想说些什么,听到殿外脚步声重重响起,从前日起日夜就守在宫门的杨庆喜跌跌撞撞地扑了进来,跪下来不及行礼,眼睛直溜溜的看着皇帝,嘴里结结巴巴地开口:“皇皇上皇上,武昌八百里加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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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大战余波(二)

咸丰皇帝一把推开了丽贵人,顾不得丽贵人哎哟一声碰到了窗檐边上,急切地俯下身子,直勾勾盯着杨庆喜:“奏报呢?赶紧的,拿上来!”

“这,皇上还是回养心殿看吧?”杨庆喜犹豫地提了一下意见

“糊涂东西混账行子!倒要你来提点朕了!快点拿上来,不然朕打断你的狗腿!”

“是是是”杨庆喜一叠声地应下,弓着身子迅速地退了出去,片刻之间就捧了一封明黄­色­的奏章呈给了咸丰皇帝

杏贞坐直了身子,神情严肃地盯着咸丰皇帝手里的折子,皇帝喘着粗气,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湖北送上来的折子,安茜帆儿等一­干­储秀宫的如临大敌,屏气凝神,丽贵人也被这紧张严肃的气氛惊到了,揉了揉被撞到的地方,不敢作声了,殿里只听到红罗炭在香炉里燃烧的时候微微作响,以及窗外大雪纷飞,储秀宫屋顶上积雪不堪重负,噗呲噗呲接二连三掉下来的闷声

皇帝的眉毛猛烈的抖动了起来,双手微微颤抖,杏贞开始有点的咸丰皇帝年纪轻轻地是不是得了癫痫了,皇帝将奏章合上,重重地拍在几子上,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好好!好一个铁索连江!好一个火攻!好一个武昌大战!”笑了一会,把奏章递给了杏贞,“兰儿你赶紧瞧瞧,朕看了这折子,觉得和那三江口周瑜放火看的是感同身受,如同就站在了武昌城下,看着那贼军灰飞烟灭!”说完就又搂着丽贵人调笑了起来,“丽贵人,摔伤了哪里?要不要叫太医瞧瞧?”

丽贵人看到咸丰皇帝把奏章坦然自若地递给兰嫔看,眼神微微一凝,见到皇帝转过来关切地问着自己有没有撞伤,连忙笑了起来,“那里就如此娇弱了,不碍事,皇上这是怎么了,什么事儿让皇上这么高兴呀?也说给臣妾听听,让臣妾跟着皇上高兴高兴,好不好?”

咸丰皇帝微微皱眉,不过也未有责怪之意,“丽贵人你这都不知晓?湖北巡抚常大淳并江南湖北两个提督坚守武昌城四日,湖北总兵王锦绣等到了时机,一举烧了逆贼攻城的浮桥,还斩了逆贼的西王萧朝贵!对了,广西提督向荣也瞅准时机,立了大功!”咸丰皇帝转过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兰嫔,面带赞许之­色­,其中又多了某些感激,“多亏了兰儿你这女中诸葛,想出《三国》里的绝妙好计!片纸烧去了三四万逆贼!”

杏贞也雀跃地看完了常大淳的奏折,“敌围武昌之后,先遣童子兵攻城,幸将士用命,全城协力守住几日......第四日,城墙被逆贼用火炮轰开一角,危在旦夕之时,总兵王锦绣使火船撞入浮桥,浮桥火起,总兵王锦绣提督双福常禄等皆使人大叫逆贼东王西王已死,乱敌军心,敌军中计,攻势大乱,臣命俩提督反攻城外,将逆贼赶杀至浮桥之上......广西提督向荣杀入窥探洪山之敌,杀乱逆贼之阵脚......江面大火熊熊燃烧,淹死投降杀死之敌三万有余......”

杏贞拿着奏章,当做了羽扇,左手模仿者戏台上的须生,抚了抚胡子,粗着嗓子念了句白:“此火可助我军大获全胜~”咸丰皇帝看到杏贞的俏皮涅,越发开怀大笑起来

杏贞脸­色­一正,起身下了地,安茜一个眼疾手快,扶着杏真利落地行了个大礼,杏贞面带恭敬,又正式地开口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这真乃咸丰朝第一大胜也,皇上洪福齐天,大清国运昌隆”

满地的宫人都是人­精­儿,赶忙一同跪下,“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上洪福齐天,大清国运昌隆”连丽贵人也从咸丰皇帝的怀里挣脱了出来,跪在了地上

咸丰皇帝也下了炕,双手扶起了自己最为信任的兰嫔,拍了拍兰嫔的手,叹道:“兰儿快起,你们也起来吧,全亏了兰儿你这好计策,不然靠着一起子湖北绿营和广西的向荣哪里能获如此大捷!不过也浪费你这等好计策,若是朕有那么些个­精­兵强将,堵住浮桥,让洪逆杨逆直接在火海里遭了祝融,或是喂了长江龙王,那也是在举手之间!嘿嘿,通天浮桥?朕看是死路一条!”

杏贞就着皇帝的手缓缓站了起来,睁着凤眼笑嘻嘻地对着皇帝说道:“世上哪有十全十美之事,人不过是尽量去做罢了,这逆贼第一要紧的不是财物,或是城池,而是人!只要人不被裹挟走,我们杀他一个,他就要少一个,他就会弱一些,咱们就会更强一些!”皇帝连连点头,“兰儿你说的在理,”皇帝突然盯住了兰嫔,“那你说前方的将士,朕该如何赏赐?”

杏贞本欲开口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看到咸丰皇帝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心中一凛,转了口气:“外头的人臣妾我怎么认得,另外臣妾也分不清什么提督总兵游击这些官位,皇上怎么来问臣妾这个宫中­妇­人了”军政人事自己现在可千万不能乱Сhā手!

咸丰皇帝看了一会杏贞,笑了起来,坐回到了炕上,“你哪里还是宫中无知的­妇­人,”皇帝说到这里撇了一眼站在地上的丽贵人,“这外头的赏朕自个儿回养心殿和军机们拟了就是,这宫里的么,储秀宫上下各赏半年月例,还有你,”咸丰皇帝指了指丽贵人,“今个的曲唱的极好,缅甸今年新进的翡翠镯子赏你一对,”丽贵人笑容满面,忙不迭地施礼谢恩“最重要的兰儿你!朕要重重赏你,封你为妃!”

丽贵人神­色­大变,杏贞大吃一惊,这时候怎么能把自己架上火上烤,连忙再次跪下,真心实意恳切地说道:“臣妾万死不敢领旨!”

皇帝坐在炕上,探头疑惑地问道:“这是怎么了?晋封你为妃你还不高兴?你起来说话”

杏贞起了身子,也不上炕,就站在地上低着头回着皇上的话:“臣妾尚未入宫就封了兰贵人,第一次侍寝又马上封了嫔位,如今未有皇嗣,与社稷无功,实在不敢领受妃位!”

“怎能说与社稷无功?如今这就是大功!没有你的计谋,这西王能授首吗?三万逆贼怎么死的了,这武昌军民能保得住吗!”

“皇上虽然说的极是,但此事怎能成为封妃的由头?”咸丰皇帝语塞,杏贞上前按住了咸丰皇帝的双手,口里低低得说道:“臣妾知道皇上心里有臣妾,就已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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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大战余波(三)

咸丰皇帝拍了拍杏贞的手,“也罢,这个赏赐咱们留着下次给,朕要许你另外一个恩典,杨庆喜,”杨庆喜垂着手应声出现,“传朕的谕旨,晓谕六宫,兰嫔叶赫那拉氏,聪慧端重,淑娴持中,赐兰嫔协理六宫之权,钦此”咸丰皇帝看着杏贞温柔的说:“兰儿这个你就千万别推辞了,皇太贵妃入冬以来身子一直不适,朕外朝的事儿又多,宫里的琐事烦的要紧,你就帮着朕管着一下也就罢了,什么事儿多问着点皇太贵妃”

杏贞眉毛一挑,盈盈拜下,“臣妾遵旨”@

“丽贵人,你跪安吧”

丽贵人被贴身的宫女扶着,前头的太监打着宫灯,从储秀宫里出来,夜­色­依然深了

一行几人在长长的宫巷里走着,扶着丽贵人的贴身丫鬟觉得自己主子的手一会凉,一会热,一会又发着汗,贴身的丫鬟唬的不行,连忙开口:“主子,您没事吧?要不要宣太医?”

“无妨,没想到兰嫔如此得皇上欢心,春儿,你是看见了,”丽贵人哆嗦着叫着自己贴身丫鬟的名字,“这皇上眼里我是得宠,但兰嫔更是皇上信任的知心人!这外头的军机大事都是皇上问着兰嫔的意思!如今还给了兰嫔她协理六宫之权,还好我往日对他还算恭敬,没有得罪了她”

春儿担忧的说道:“那主子,日后咱们离着储秀宫远”

“不,不能离着储秀宫远,离着储秀宫远,那就是离着皇上远!如今这兰嫔协理六宫,我更加要上杆子巴结着她,这兰嫔也不太在乎恩宠,今日不是巴巴地把我叫来了?兰嫔虽然是得势,但是这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呢!”丽贵人摸了摸自个儿平坦的肚子,张着涂着茶­色­胭脂的嘴­唇­,无声的笑了

广盛丰是北京这四九城角儿最多,人气最旺的戏班子,北京城的八旗子弟们平时遛鸟抽大烟之外,最爱的消遣就是看戏捧角儿,午饭过后,坐在戏园子里头,叫上一壶好茶,嗑着瓜子,看着台上的流云水袖,唱念做打,看到兴起的时候叫上几声好,这日子就这么舒舒服服地过去了这广盛丰自然就是京城顽主们的第一聚集地

十二月十五日

一个留着老鼠须的旗人架着一鸟笼,大摇大摆地进了广盛丰的大门,眼尖的店小二看到此人就赶紧上前打千,口里不住的说着吉祥话

“哎哟,我说常四爷,您是有日子没来了,这班里的小菊宝儿可是念叨您许久了,说是您再不来,他去演病逝的杜丽娘,连妆都不用上了!”

“你这小子油嘴滑舌的,该打!”

伙计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嘴巴,“瞧我这张嘴艾该打该打,常四爷,今个还是老规矩?”

“老规矩,老位置儿!”

“得嘞!地字二号,一壶香片儿,一碟南瓜子,一碟香榧!”

常四爷把鸟笼放到了八仙桌上,拂了拂袖子,坐下了,伙计麻利的把茶水坚果送了上来,常四喝了口香片,惬意的摇头晃脑了一番,过了一会才开口

“今个儿有什么戏?”

“四爷您今个可来的巧了,今个呀,咱不演失空斩也不演长生殿,更不演盗御马,”那伙计看到常四瞪了自己一眼,才讪讪地退卖弄,“今个艾演的是出新戏儿,叫:战武昌!”

“战武昌?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讲是什么哪?”

“新戏么您当然没听过,这战武昌艾说是可是本朝的事,就是前段日子武昌大胜逆贼的事儿!”

要不怎么说四九城的人政治觉悟就是比基层的人高呢,常四一听就来了兴趣,连连点头,“这出戏倒是真想看看,诶,我说,这邸报上武昌的消息才出来多久艾你们就排了这戏,真不愧是广盛丰!”

“那是,您就请好吧!”伙计得意的甩了甩手里的白毛巾,“得嘞,您呀安心看戏,我招呼别的客人去,有事儿您招呼我!”

一声锣响,戏就开演了,常四拿眼看上去,只听得几声威武之声,两班龙套跑了过超并一个大白脸身穿紫红蟒衣蹭蹭蹭地走上了来,一个照面,拂袖左右巡视了下两班龙套,立刻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一把须,开口念白:

“威震天南,力拔河山!老夫,东王杨秀清是也!”

听到台上的念白,底下轰的一声,看戏的人恼怒了起来,有些人在交头接耳,一起子脾气急的纷纷拍桌子砸茶碗,“这的是什么!居然演的是逆贼!这算什么事儿!”

广盛丰的班主和几个掌柜出来连连作揖小意的陪着笑,“这位爷,您可别生气,稍安勿躁,您呀,往下看去,还是那句好话,好戏艾他在后头呢!”

正在喧闹之间,台上又一个白鼻子身穿绿­色­蟒衣的丑角伸着脖子,像乌龟一样一缩一缩地上来,一上来做了几个滑稽动作,逗得观众们都笑了起来,气氛缓和不少,班主并几个大掌柜悄悄地透了口气,不再多言语,躲在边上去了,叫几个伙计机灵着点伺候

那丑角一上来就念白:“前头走了东王哥,后面来了我西王,大名萧朝贵,小名?叫狗忘!”

常四边上一桌的两个男子拍了手掌,“这长毛逆贼真是好笑,居然封了这等乌龟似人物做西王!”

“极是,可见是一群草寇而已!”

那丑角西王上来和东王施了一个礼,开口说道:“我说东王老哥哥,咱呀攻下岳州城已经一个多月了,怎么地下一步怎么走艾要我说,不如大家回了广西老家,蒙头睡觉,穿金戴银,搂着娘们睡觉也罢了!”

白脸的东王杨秀清一拂袖子,“呼!军事你焉能知?且听我道来!”白脸杨秀清唱了起来

“威震天南出广西,纵横湖南无人敌,且看我发号施令,左右!出军湖北武昌城,攻下武昌城之后,任大军拿金拿银!”

一­干­龙套应声走了一圈就下,东王扬着马鞭挥舞而下,丑角西王,也得意地唱了几句:“眼见东王哥哥下主意,叫的狗忘不得不得意,拿下武昌活捉常大淳,叫小老儿五体跪地不服不行!嘿嘿嘿......”甩了几下袖子,也伸着头一缩一缩的下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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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大战余波(四)

一个文官老者涅的须生缓缓走出,神­色­肃然,伴着两个总角的小童,在萧然凄凉的京胡声伴奏下,慢慢走到了堂中,坐在了椅子上,开了口念白,“多年读书不敢忘,忠义两字挂心上,老夫,湖北巡抚常大淳是也,近日洪杨逆贼作乱天南,生灵涂炭,眼见那逆贼即要攻打湖北,这武汉三镇,太平之地,又要化做一片焦地了”

常四觉得今天这场戏自己是白来了,这个扮演常大淳的须生不就是广胜丰里头最红的须生——马连庸么,之前扮的诸葛孔明,唱念做打无不­精­细到极点,那忧国忧民的样子,像极了武侯爷转世,马连庸现在演的不就是诸葛亮吗?到时候后头的戏那就是看他常诸葛怎么妙计迭出,逆转乾坤,大破敌军了常四喝了口香片,准备这壶好茶用完了就回家里打盹去,不能浪费了这壶好茶,也不能呀,白白浪费了自个的时间*

那边的须生还在唱着,从开始的低落消沉变成了后头的悲壮惨烈:“计无可施无处想,叫的老夫心彷徨,唉!若是逆军无法挡,说不得老夫一死报君王!”

须生下了台,一阵雅乐响起,两排小黄门就对对排班出来,手里拿着金瓜画戟,后面一阵轻吟,两排宫女手持宫灯香炉也排班出来了,这架势,戏迷们都知道,皇帝要上场了,场子里鸦雀无声,嘴里骂骂咧咧的人也住了嘴,虽然此时清廷已然有了些许衰败之象,普通人对着皇室很是尊重,认为朝政败坏全是大臣们的错误,还远远未到八国联军侵华之时那时候人民对清朝政府的不满麻木以及迫不及待春雷一声震,震出一个玉澄清宇来的迫切消

戏迷们默不作声,看到黄袍打扮扮演皇帝的书生涅上了殿,两边侍卫太监宫女团团围着皇帝,只见皇帝一开口念道:“道德天子拱手坐,不意南方出逆王,孤王,咸丰天子是也,因南边洪杨逆贼叛乱,生灵涂炭,叫的寡人好不心急也!叫内侍,传旨丞相们,定要想出法子,大破逆贼!”

涂着白鼻子的内侍首领一挥拂尘,传旨道:“丞相们哪,皇上说了!今个儿不想出法子能破了洪杨逆贼,对不住各位了,今个儿艾不能回家抱老婆,打孩子咯!”

场下看戏的人哄堂大笑,常四后头有几个人边笑边骂:“这起子无用的军机丞相,连个法子都想不出来,定然要诸葛武侯爷爷再世才能羞一羞这些无用的玩意儿!”

饰演皇帝的人等了许久,仍然没有大臣献上计谋,不由地骂道:“嘟!真是无用艾也罢,传内侍,退朝!”

那个白鼻子太监又凑趣:“皇上,您看,这几个丞相?”

“叫他们候在此处,想了法子出来再叫他们退下!”

“喳类!”

皇上并着一群宫人们下了场子,剩下那个白鼻子的内侍还在狐假虎威地指手画脚:“嘿嘿嘿,我说,那位大人,您别打瞌睡了行吗?咱可是要监督着你们呢!这是官家的口谕!”

接下来的一幕,两排宫女款款而出,一位衣着宫装,凤冠霞帔的妃子服制的青衣眼含秋水,嘴角带笑的亮相了,浦一亮相,就引得室内男子心神不定,心里直痒痒,这正是广胜丰最近几年最火最大的角儿——小坤宝

小坤宝原来是保定莲花镇人士,五岁的时候被自己的父亲用二两银子卖给了广胜丰做丫头,教习的师傅慧眼识珠,知道小坤宝面带戏相,一扮上,果然宛若天人,艳丽不可方物,方细心调教了几年,三年前刚刚推出唱了一次《天女散花》,京中万人空巷,无不轰动,美名还传进了亲贵大臣,皇亲国戚那头,时不时的出个场子,唱个堂会,如今这在广胜丰剧场里头,小坤宝倒是难得登场了,等闲的小戏都是见不到小坤宝的曼妙身姿和清绝妙音的

“好!”一声叠着一声的满堂彩连连响起,只见那青衣款款莲步走了上来,宛如神仙妃子,头顶的凤冠珠翠在灯光的映­射­下光彩夺目,那金步摇颤颤巍巍宛如初春的姚黄牡丹花,那宝石镶额散发着深邃明净的光芒,那贴的鬓发乌黑明快犹如燕尾,那珍珠亮片攒的累珠凤钗灵动的直欲破空飞去,小坤宝左右挥了挥水袖,那流云似的水袖之间的柔荑赫然拿着一本书,只是众人完全沉浸在小坤宝的绝美扮相中,倒是没怎么注意她手里的那本册子

小坤宝一亮相完毕,莲步轻轻移到了椅子前,端庄地坐了下去,朱­唇­轻启,玉牙微吐了天伦妙音:“承蒙皇恩封西宫,岂能白食于宫中”

地下等着小坤宝开场念白念过,地下又是一阵叫好声,小坤宝定气凝神,似乎没有听到场下为了自己造出的喧闹,继续有条不紊地继续念道:“本宫,西嫔娘娘是也,因着皇上今日忧心国事,人都瘦了几圈,真是急煞奴家也!”

常四歪了头问隔壁桌的那位,“我说这位爷,您说这西嫔娘娘是指的哪一位翱”

“哎哟,哥哥,您这都不知道?消息也忒不灵通了,这西嫔娘娘就说的是储秀宫那位主子,兰嫔娘娘!”

伴着琵琶和二胡的伴奏,小坤宝唱了起来,歌喉宛如天籁之音,响彻云霄:“梧桐黄昏宫漏染霜,兰芝梅朵倚西窗上,心忧龙体不禁忧伤,奴家定要想出法子帮帮,前日看的手中书,突的有办法可以试想,哎呀,待到皇上下了朝,我定然要出谋划策帮个忙”

满堂彩中,伴着太监的一声后堂高喝:“皇上驾到!”,西嫔娘娘起身迎接皇帝,款款施了个礼,皇帝进了殿里,刚刚坐下,就忍不住长吁短叹起来,小坤宝演的西嫔见状眼珠一动,知道是机会来了,就开口问道:“皇上,您这是怎么了,什么烦心事倒是和臣妾说说看呀”

皇帝一拂袖子,“唉,自然便是那洪杨逆贼了,逆军也不知何时行至,真叫人急煞也!”

小坤宝念道:“万岁爷,奴家呀,想了一个法子出来解您的闷,不知道万岁您呀,想不想听?”

皇帝道:“哦?爱妃有何妙计?快快道来!”

西嫔娘娘款款上前,将手里的书册翻开着呈了上去“万岁爷,您呀,请看这里”

万岁爷定睛一看,不由拍案大喜,唱了起来,“西嫔出的好计谋,兵书神计此书藏,叫内侍,速速写下圣旨,撕下这两张纸传湖广,孤王定要逆贼江上火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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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大战余波(五)

“领旨嘞!”

“爱妃是朕的子房!出的好计灭强良,爱妃呀,若是此计得手,孤王定要封你的赏!”

“多谢万岁爷!”皇帝哈哈大笑,搂着小坤宝下了超一­干­侍从随即鱼贯而下

众人正看的小坤宝的娇俏涅津津有味,心里发痒,看到小坤宝下了场正欲发火,但却又在暗暗思索着到底是什么计谋让南边的逆贼们伏法,一时间倒是没人起哄,场里众人交头接耳,倒也顾不及闹场子了

下一幕扮演常大淳的须生上了台,端坐台上看着手里的书,不多会,一个士卒上了台,报道:“大人,京师有八百里加急,已到了门外!”

“速速叫上来!”一个急行军涅的上来给了一份书信就下去了,常大淳打开一看,见得两张撕下来的纸上的内容,一捋须,不由得喜上眉梢开口唱了起来:“见得书信不由本官喜开颜,站立辕门叫小番!”须生华丽丽地唱了一个超高音的花腔,震的众人耳里发麻,在满堂喝彩声中,须生继续唱着:“招来大将画计策,定然要逆贼在武昌城前马仰车翻!”

三个武将Сhā着旗子大马金刀地上了台,常大淳继续唱着:“好叫众将都知晓,万岁定下火攻策”台下一阵轰然,常四前头的大胖子拍了拍桌子,事后诸葛亮地连声叫道:“我就说是火攻之计!”“定要逆贼逃不了,两位提督武昌固守,王总兵开船隐匿在上游,等到逆贼搭起浮桥,一鼓作气冲下来,定然叫逆贼葬身大火中!”

之后的Gao潮频频,在赵子龙装扮的王总兵在浮桥上大打特打,一枪跳了西王萧朝贵的时候,还有就是白脸­奸­贼涅的杨秀清一口血吐出来急急忙忙地退兵的时候,还有就是常大淳抬棺在城头督战的时候,都博得了台下热烈的掌声,台下的人无不痴迷沉醉其中

这出戏演的是时下的大事,又是极为振奋人心的好事儿,另外排戏的师傅又多用了须生武生青衣丑角轮番上阵,又有Сhā科打诨,又有家国大事,又有­精­彩打斗,不红真是见鬼了,边上广胜丰的版主看着看戏人的反应,无不得意地这么想着

常四今天的手都已经拍桌子拍红了,嗓子也在连续叫好中变得嘶哑,等到常大淳在武昌城大会诸将的最后一幕落下后,常四才拿起茶碗中已然冷却的茶水,一口饮粳吧唧嘴,意犹未尽地琢磨着这出《战武昌》的好戏

那个店小二不失时机的凑了上来:“我说四爷,您看,我没说错吧?今个的戏怎么样?”

常四又拍了下桌子,“自然是好戏,没想到艾你四爷我,这么多年就没看过什么让人热血飞扬的戏儿,今天这出真不错,看的四爷我差点也要跳上台去杀贼了!”常四从荷包里摸出了一点碎银子,丢给了店小二,店小二慌手慌脚地赶紧把那碎银子接赚“这是茶水钱,剩下就的是赏你了!正是皇上圣明艾才能一把烧了几万逆贼!”常四顿了顿,又开口说了让店小二最近几日已然听腻了的话,“兰嫔娘娘真乃咱们旗人里头的女中诸葛!”

“谁说不是呢?小的要谢四爷的赏!四爷您慢走,明个还是这出戏,您要是还要来,小的把老位子留给您嘞!”

“得嘞,明个儿给四爷我留着,我一准来!”

广胜丰的顶楼看戏包厢里,一个三十多岁留着八字胡的男子把帘子放了下来,外头的喝彩声减弱了不少,他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盖碗,丝毫不带烟火气地撇了撇茶沫,饮尽了碗里的茶

对面坐着一个和这个八字眉容貌相似但是年长了几岁的中年男子,看到对面的人如此行为,知道他心里是对着外头这戏不以为然,就笑着开口了,“怎么,老六,外头这戏你看不惯?”

八字胡男子放下了盖碗,神­色­淡淡地说道:“戏是好戏,只不过这小坤宝不该出谋划策,这往大了说,恐怕是牝­鸡­司晨了,倒是显得咱们爱新觉罗宗亲里内阁军机里头没有出主意的男人了”

“呵呵,雨亭,也不必多事,横竖皇上心里头有数,”那个年长的男子劝解了几句,“你看,那首席领班军机大臣都没说话,你这个内阁学士还是明哲表,别做出头鸟的好,再者,这**出出主意,比那个站在王府里面盯着宫里头位置的人出主意总要好上一百倍!”

“哥哥你这话也说的极是,罢了,咱们也别多说话,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就是这个理儿”

要怎么说,市面上流传的事情总是无限接近于真相,过了几日,咸丰皇帝招了广胜丰在漱芳斋上演这出《战武昌》,待到众位角儿演了整出戏全部跪在台上叩谢皇恩等着咸丰皇帝发话的时候,兰嫔杏贞揉了揉点翠孔雀开屏大旗头下面的太阳­茓­,无不头痛地想着,果不其然是空­茓­来风,这戏台上已然无限接近了事实,还好这出戏里面扮演自己的小坤宝只是一个似乎是不经意间想出了这么个主意的单纯女子,不算是什么吕后武则天之类的女人

杏贞是不太喜欢看戏的,看戏不是老年人热衷的活动吗?我才十六呢,看这些个东西有意思吗,幸好这次演的戏和自个有关,杏贞今天才按捺下急­性­子看的津津有味的

咸丰皇帝拍着手哈哈大笑,望着自己右手边安坐在苏绣圆墩上的兰嫔,笑眯眯的开口说道:“兰儿,你看这小坤宝演的可像你?”皇太贵妃在咸丰皇帝的左边宝座上笑着看着皇帝的发话,杏贞眼珠转了一转,拿了帕子掩嘴笑了起来:“皇上,臣妾觉得不像,这小坤宝比臣妾美多了去了!”

咸丰皇帝拿眼去瞧了那穿着凤冠霞帔跪在地上低头不语的小坤宝,心里一动,原本想开口叫小坤宝抬头起来给自己个仔细看看,突然想起皇太贵妃还在边上,连忙转口换了个话题,“演得好,广胜丰赏两百匹内造绸缎,并两百两银子!”

“多谢皇上赏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唱戏的角儿山呼起来更加是气势磅礴,高入云霄,乐的咸丰皇帝更加志得意满,得意洋洋起来

原本杏贞想开头劝着点咸丰皇帝,这洪秀全和杨秀清还没死呢,天下还未平定,眼下还不是得意欢笑的时候,不过又想了想,闭口不言了,这么喜气洋洋的时节,在这**嫔妃们齐聚的时候,说这些煞风景的朝政军国大事,也似乎是不太妥当,太不注意场合和地点了,也罢,等过个几日,等皇帝高兴劲儿过去了,再说这些个烦恼事也不急

贞嫔和一­干­妃子看着杏贞谈笑自若的和皇帝说这话,脸上闪过不同的神­色­

康慈皇太贵妃也微微笑着面带慈祥之­色­,看皇帝和兰嫔的说笑,德龄垂着手在边上静静的不说话,存在感薄弱地连皇太贵妃边上的捧香炉的宫女都没注意到他,一个劲儿的歪着头只顾着看皇帝和兰嫔的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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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协理六宫(一)

升平署知道如今的咸丰皇帝喜爱看戏,这广胜丰又排的是如今振奋人心的事儿,不敢擅专,连忙禀告皇帝,皇帝来兴致,宣了剧本看过,不禁龙颜大悦,要广胜丰进宫供奉,这才有了漱芳斋的这出戏

皇帝看完了戏,­精­神亢奋,兴致勃勃之余觉得有点累了,身子有点困乏,打了声哈气,便叫六宫众女各自回宫,自己个奉着康慈皇太贵妃起驾去了寿康宫安歇,兰嫔等人盈盈拜倒,等皇帝皇太贵妃的车架起身之后,杏贞扶着帆儿起了身,转过头看到**众嫔妃默默无言候在原地,杏贞疑惑地问着身后最近的贞嫔:“姐姐,各位姐妹这是怎么了?还不回宫歇息着?”*

贞嫔恭顺地看着杏贞,施了个礼,悄然出声:“兰嫔娘娘,诸位妹妹等着娘娘您发话呢”

杏贞恍然大悟,在心里给自己脑袋上拍了一个巴掌,当然要等着本宫,必须要等着本宫,因为皇帝给了本宫协理六宫的权力,所以,理论上,现在**除了寿康宫和养心殿的人,我什么人都管得到了!杏贞在心里流的口水像似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天老爷,上一辈作为一个小公司的小职员,都是被无良的老板东奔西顾地使唤的命,没有使唤别人的资格啊

杏贞给自己心里暗暗打气,得意了一番,转眼笑了起来,“都是自家姐妹,何须如此拘礼?往日该是怎样,从今往后呀,要我说,那还是怎么样”拿着绣着兰花花样的绢帕子挥了挥手,“散了吧,明个晌午,咱们姐妹来我储秀宫聚聚,我呀进宫这些日子了,几个姐妹们还认得不全呢,路上遇见了,不知道怎么称呼,要是失了礼,姐妹们就要埋怨我了”几个位份低的嫔妃连连说不敢,“再者呢,我呀,也有些事要和大家商量商量”

“是,兰嫔娘娘”众人到底没失了礼数,等着杏贞一行人走出了漱芳斋,才各自道别,结伴回去

丽贵人的永和宫和贞嫔的钟粹宫都在东六宫,两座宫殿也在不远处,两人于是结伴而行,夜里也没叫太监背了轿辇,两个人便携着手,信步走回东六宫去,身后跟着两行宫人亦步亦趋

冷月无声,凉风冥冥,丽贵人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太监宫女,全是自己的心腹,然后悄声地对着自己挽着的贞嫔说道:“娘娘,也不知道那兰嫔明个是要找大家议什么事,我估摸着是要立威呢,娘娘您可是潜邸的老人儿,到时候妹妹们要是吃了委屈,您可要给妹妹们做主的呀”说这话的时候还紧了紧自己搭在贞嫔手臂上的手

贞嫔神­色­淡淡的,不急不慢地说道:“只要我们自己恪守本分,自然就不会成了那出头的鸟,”自从贞嫔上次委婉地向着咸丰皇帝提醒**不得­干­政的祖宗家法来,皇帝当着自己的面倒是唯唯诺诺,转过头却赏了储秀宫一对羊脂白玉如意,如意如意,这不就是要按她心意吗!之后皇帝便对着自己神­色­淡淡了起来,连自己的钟粹宫都不大来,还好自己立马住了嘴,再也不说这些事,只一心侍奉好皇帝罢了,皇帝也算是念着往日的情分,才又时常来了钟粹宫,有时候喝喝茶,下下棋,听听琴,倒是也在钟粹宫其乐融融,这才没失了皇帝的宠爱和眷顾自己难道这么蠢,为了丽贵人他他拉氏的几句挑唆就上当,当起那针对兰嫔的急先锋来,然后让别人渔翁得利?自己虽然读书读的不多,却也还没那么傻“我瞧着兰嫔也不是挑事的人,咱们淡然处之,这就没差”

丽贵人脸­色­僵了一下,随即含笑恭维了一句,“还是娘娘心胸宽大,臣妾这是万万学不来的”

“妹妹说笑了”

永和宫,内廷东六宫之一,位于承乾宫之东景阳宫之南明永乐十八年建成,初名永安宫,嘉靖十四年更今名清沿明旧,明代为妃嫔所居,清代也为后妃所居清康熙帝孝恭仁皇后久居此宫其后,又有道光帝静贵妃,就是如今的康慈皇太后,现在是丽贵人的居所

永和宫为二进院,正门南向,名永和门,前院正殿即永和宫,面阔五间,前抱厦三间,黄琉璃瓦歇山式顶,檐角安走兽五个,檐下施以单翘单昂五踩斗栱,绘龙凤和玺彩画明间开门,次梢间皆为槛墙,上安支窗正间室内悬乾隆御题“仪昭淑慎”匾,吊白樘箅子顶棚,方砖墁地东西有配殿各三间,明间开门,黄琉璃瓦硬山式顶,檐下饰旋子彩画东西配殿的北侧皆为耳房,各三间

后院正殿曰同顺斋,面阔五间,黄琉璃瓦硬山式顶,明间开门,双交四扇门四扇,中间两扇外置风门,次间梢间槛墙,步步锦支窗,下为大钵方窗,两侧有耳房东西有配殿各三间,明间开门,黄琉璃瓦硬山式顶,檐下饰以旋子彩画,­精­妙绝伦

丽贵人在殿内卸了妆,长发蜿蜒及地,如同一匹乌黑­色­的瀑布垂在地上,双手脱了镶金珐琅彩宝石梅花护甲,放在了梳妆台上,叹了一口气

刚把床榻上的绣被展开,又点了安神香,春儿转过身子,把帐子放了下来,看见丽贵人叹了气,便上前关切的问道:“主子,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丽贵人摇了摇头,耳边的红宝石坠子左右摇晃,春儿便又改口问道:“是今个兰嫔的事还是,还是贞嫔的事儿?”

丽贵人手里拿着一个圆形的漆器,把它拧开,挑了些玉­色­的膏状物抹在手背上,左右柔荑互相抹了一会,才闲闲地开了口,轻轻的说道:“贞嫔是心里藏的住话的人,所以我刚才挑了几句,没见她说什么旁的话,倒也正常,兰嫔吗?如今可真是如日中天了,要是他日生下了皇子,”丽贵人脸上一抹狠­色­闪过,“那我可真是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那娘娘您的意思是?”春儿扶着丽贵人上了床

“为今之计,只有早日怀上龙子,这才有可能升到更高的位份上去,春儿,上次太医给的坐胎药以后每日都记得提点着我,叫我按时喝,听到了没?”

“是,娘娘”

“今个皇上是歇在养心殿了?”

“据咱们宫里去养心殿看过的小太监回来说,皇上是已经歇下了,您也安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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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协理六宫(二)

钟粹宫

贞嫔放下了手里的书,眼神一阵迷茫,最终也还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自己个在外头这些事上实在是不甚了了,终究是难比得上储秀宫的那位,哎,自己个在家里学的是管家的本事儿,就在管管仆人,料理下内务,可是,这六宫协理之权,还是给叶赫那拉氏拿了去,嘴里的­肉­,岂能吐了出来?也就是想想罢了

贞嫔吩咐了一声贴身的宫女梅心,梅心把一碗黝黑的汤药递了上来,贞嫔咬牙仰着头一口气吞了下去,也不用蜜饯解解苦味,嘴里泛着酸苦的味道,整个身子陷入了云锦的被子之中,贞嫔按了按自己的肚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坦,贞嫔无言睡去,帘外的海棠花式样烛台上点着红烛,泪痕斑斑@

第二日,储秀宫

今天的天气分外的好,下了许久的雪在前几日就退,宫里面管事的太监,早就洒扫好了宫室,青石板的宫巷上头不见半点积雪,远处迤逦着来了几行人,站在储秀宫门前头迎着各宫嫔妃的唐五甫的脸都笑开了花虽然这气温是极冷的,但是唐五改里那是火热一片,自打自个儿进了储秀宫来,这宫里头就没这么热闹过!这英嫔贞嫔云贵人丽贵人婉常在容常在几位宫里的主位娘娘可都应着自个儿小主的命令,马不停蹄地跑了过来,嫔妃们看到自个儿守在宫门口接着客人,几位主仆上下无不笑脸相待,几个小丫头还上赶着喊“唐公公,唐公公”的,这面子真是赚大发了!

一群嫔妃站在正殿前头候着这协理六宫的兰嫔,英嫔和婉常在打量着正殿前的两只铜鹿,刚过了片刻,安茜从殿内走了出来,向着各位嫔妃杆一福,笑着开口道:“各位娘娘,兰嫔娘娘正在写点东西,听各位娘娘都到了,赶紧让我来请着小主们先进殿用茶,娘娘立马就出来”

众人都拿眼看着贞嫔,披着大红­色­呢绒的披风的贞嫔闻言一笑,“那姐妹们就先进殿吧,外头风大,也不宜久站”

云贵人是潜邸的老人儿了,资格更在贞嫔之上,她是一贯的心直口快,嘴里嘀咕了几句“下马威”之类的话,恰恰被站在边上的丽贵人听到了,丽贵人也没多说话,用手帕掩嘴上,悄没声地笑了一笑

众女进了储秀宫的正殿,按照着各自的位份款款坐下小朱子和小夏子拿了茶上来奉给各位嫔妃,各位嫔妃倒是各自相谈甚欢,这时候的咸丰朝**还没什么规模,只有在座的寥寥数人而已

过了一会,众人只听得小太监们拍了拍手,嘴里还叫着:“兰嫔娘娘来了”嫔妃们一一站起,垂着手沉默不语,候了片刻,杏贞从后殿转了出来,穿着一袭月牙­色­的毛边旗袍,外头罩了件墨绿­色­的褂子,头上顶着银如意宝石新果金蟋蟀大拉翅,鬓边点缀着几朵粉­色­的绢花,耳朵上挂着浑圆的东珠耳环,整个人的妆容清淡秀雅,不多着粉,端庄中点着一点点的俏皮,大方中带着一点点的优雅,杏贞看着众人都到了,不由开口笑道:“诸位姐姐都到了,我却是迟了,真是失礼,要向姐姐们赔不是了!”

众位嫔妃在英嫔贞嫔的带领下,整齐地行了个大礼,口里齐声道:“给兰嫔娘娘请安”

“何须如此,快快起来”杏贞连忙上前,扶住了英嫔贞嫔两位,将她们拉了起来,口里还连连埋怨,“两位姐姐这不是在戏弄我吗?同在嫔位,行如此大的礼,难道叫妹妹我也跪着磕个头回礼不成!”杏贞一句话逗笑了英嫔和贞嫔,英嫔伊尔根觉罗氏是国子监祭酒彦昌之女,家世渊源,整个人温润如玉,极富有书卷气,英嫔笑着说:“本来是无妨,如今娘娘有了协理六宫之权,咱们自然要守着规矩”

“嗨,这算什么事儿,”杏贞挥着帕子叫众女一一坐下,自己转身坐到了正殿的宝座之上,居高俯视着众女,“我说句实在话,咱们在皇上皇太贵妃那里头守礼那是自然的,咱们自家姐妹日常相处,何须行如此大的礼,那岂不是拘束了自个?不值当!日后艾还是随意着点好”

“是”众位嫔妃欠了欠身,口里一同称是

杏贞坐在宝座上,和各位寒暄了片刻,丫头们送上了茶水和糕点,见众人用了会茶,杏贞清了清嗓子,示意自己有话要说,众位嫔妃齐齐停下说话,抬头看着兰嫔娘娘有什么话要说

杏贞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淡淡开口,说的如此不经意,风轻云淡的,却是说了件让众位嫔妃差点坐不住的事儿

寿康宫

康慈皇太贵妃穿着鹤鹿同春的褂子,眯着眼盘腿坐在炕上,手里还摸着一串佛珠,嘴无声开合,默念着佛经,边上的茶几子上还留着一杯泡着大红袍的万寿菊纹茶盏,只是茶盏里已经是微冷半空,是一杯残茶了

过了片刻,门帘子打开了,走进来一个瘦小的老太监,低着头站在皇太贵妃的身后叉着手,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也不说话

皇太贵妃坐在炕上,闭着眼睛念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开口问道:“老六出宫了?”

“回皇太贵妃的话,六爷已经出了宫门了,老奴送到宫门,看着六爷出了紫禁城才回来的”那瘦小的老太监赫然是寿康宫大总管德龄

“你也不用这么小心,我毕竟抚养了皇帝十多年,我怎么能不知道皇帝的­性­子”皇太贵妃缓缓睁开了眼睛,望着殿内的饕餮兽首鎏金香炉里散出的袅袅檀香烟出了神,“先帝一旨双封,虽然心里有点不舒服,到底还是依了先帝的话,皇帝的­性­子绵软了些,也不是杀伐的­性­子,要是换了雍正爷,我这老婆子也早就可以陪着老六一起去西天咯”皇太贵妃抬手挡住了德龄想说的话,“无妨,我礼佛这么些年,神佛庇佑,这些话说了就说了,也无妨,”皇太贵妃起了身子,想从炕上下来,德龄赶紧上前扶住了皇太贵妃,皇太贵妃缓步向着外间走去,“如今依然是咸丰二年年底了,我老婆子什么也不想了,就想着老六在外头能过得舒坦点,这不,皇帝委了他差事,叫他奉旨管理正蓝旗觉罗学事务,这些小事做做就得了,皇帝也不会猜忌他­干­涉军国大事,或者存着有什么不妥当的心思”

“皇太贵妃顾虑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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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协理六宫(三)

“皇太贵妃顾虑深远”

“爱子之心,必然为儿子思虑远些”皇太贵妃呵呵笑了几声,又想起了一件事,“今个好像是储秀宫召集嫔妃前去议事?”

“是,兰嫔招了宫里的嫔妃今个晌午刚议事,老奴要不要去瞧瞧?”德龄回答道

“也好,你找人去瞧瞧,我看着这兰嫔倒是个新鲜事极多的人,上次在御花园踢着毽子,闹得­鸡­飞狗跳的,皇帝倒是不生气,大笑着拍着手叫好,你,她们几个能议出什么事来”

“是,最后横竖不是要禀告到皇太贵妃这里来,让您拿主意儿”

“呵呵,我可不是母仪天下的六宫之主,这些事我不好多Сhā嘴,要是多说话多指手画脚,估摸着皇帝就会不高兴,要觉得我­干­涉内宫之事,由着她们去自己决定就好,我乐得做弥勒佛爷,不说话,点头笑笑就过去了”

杏贞喝了口茶,看着坐在底下的各宫嫔妃,略一思索,缓缓开了口:“皇上既然许了我协理六宫之权,我也要担起这个涤,不辜负皇上的隆恩,前几日皇上旨意刚下,皇太贵妃并内务府就即刻把历年来的出入帐单子拿给我看了,这积年的账单艾我这看的实在眼花,也委实是从头看也看的不清爽,更加上我这筹算之道在家里也没怎么认真学,如今倒是要求着各位姐妹们来帮衬着我了!”

内务府其主要人员分别由满洲八旗中的上三旗(即镶黄正黄正白旗)所属包衣组成最高长官为总管内务府大臣,初为三品衙门,雍正十三年升为正二品,由皇帝从满洲王公内大臣尚书侍郎中特简,或从满洲侍卫本府郎中三院卿中升补凡皇帝家的衣食住行等各种事务,都由内务府承办内务府直属机构有7司3院内部主要机构有广储都虞掌仪会计营造慎刑庆丰七司,分别主管皇室财务库贮警卫扈从山泽采捕礼仪皇庄租税工程刑敷牧等事另有上驷院管理御用马匹,武备院负责制造与收储伞盖鞍甲刀枪弓矢等物,奉宸苑掌各处苑囿的管理修缮等事,统称七司三院内务府还有三织造处等30多个附属机构此外负责管理太监宫女及宫内一切事务的敬事房也隶属总管内务府大臣管辖总的来说,内务府就是一个单位的后勤处,负责着这紫禁城里的行政琐事,总管内务府大臣就是皇宫的后勤总管,内务府受着皇帝皇后和总管内务府大臣的双重领导,或者可以说,宫内的事总管内务府大臣要听皇后的,如今兰嫔有了协理六宫之权,内务府自然要拿出账本听候兰嫔指挥

贞嫔闻言不由得微微发怔,抬起了头望着正在侃侃而谈的杏贞,英嫔听了没有言语,只是眼神骤然明亮起来,丽贵人正欲说话,偏头看了看众人,又闭紧了嘴不言语

兰嫔看到众人的反应,心里暗暗一笑,也不多废话,挥了挥手,一行宫女把厚厚的账本捧了出来,站在了众位嫔妃的后头,“前个我已然和总管内务府大臣存佑说过了,约法三章,之前的账目我是一概不看,一概不查,从今日起,日后的账目我是自然要好好严查,想必大家也听说过先帝爷问大臣吃­鸡­蛋的笑话儿,在这朝,我是不许出现这样的事儿!”

道光皇帝某日宣一大学士上朝,公事完了后,两人就扯卵谈,道光帝嘘寒问暖,无意间问及大学士早餐吃什么,大学士答道:“吃三个涴果”道光帝大吃一惊:“你好阔气!”涴果者,寻常物,北京人所谓荷包蛋也一个大学士,不大不小算得上一个省部级官员,早餐吃三个荷包蛋怎么就把道光皇帝吓得不轻呢?原来在道光帝这个首长办公室之内务府里,账目上每个­鸡­蛋的价格是三十两银子涴果是加了工的­鸡­蛋,加工费及服务费也肯定所费不菲吧一个早餐就要吃掉百多两银子,那中晚餐吃多少艾这当然就让“珍珠如土金如铁”的皇帝也不免惊叹,怪怨大学士生活之奢侈了

京城中广为流传的笑话,自然大家都是听过,往日自己听听也就过去了,今天看到兰嫔这样的架势,莫不成,如今协理六宫的兰嫔娘娘,仗着皇帝的恩宠,倒是要向着内务府这个庞然大物磨刀霍霍了?

“如今国库空虚,国用艰难,咱们**也就这么几个人,就算上宫女太监,满打满算也花不了如此多的钱粮!”杏贞示意帆儿将账本拿给贞嫔和英嫔传看,“皇上日日为了外头平乱的事发愁,恨不得去那里赚点银子进来,填补国库,我私下想着,咱们姐妹原来就这些个人,本来日常银子也是少的,若是再节俭,委实不像话,总不能叫天家穿的像个叫花子一样吧?”最爱新款式衣服和首饰的丽贵人忙不迭地猛点头,以表示对这句话的衷心赞同

“但是这外头艾内务府也实在是也有苦衷,内务府上上下下的几千号人,都指着,唉,我就直说了吧,都指着这采购置换买办中间的油水过日子!存佑也和我说了此事,说要是一下子削减掉不少,恐怕内务府那起子奴才就要起来造反了,我说了,这些事我都知道,不过再这么铺张浪费也不算什么事了,毕竟如今可不是乾隆爷年间那么宽运,十全武功,几下江南,那银子是如流水般的出去,今日不同往日,咱们呀,也要替着咱们皇上着想”

地下的各位嫔妃齐齐起身,“谨遵娘娘谕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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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协理六宫(四)

“不必如此多礼,大家快快坐下,所以啊闲话少说,还是转到今天召集姐妹们来议事的主题上来,我呢在家也没什么学管家的事儿,就想着叫姐妹们一同帮衬着妹妹我,看看账本,每个人分摊些事儿,不重要的事儿呢自己打发回去了就好,要是重要的事儿呢,和我一起去寿康宫请教皇太贵妃怎么办,再不行,皇上还在咱们后头呢!横竖这储秀宫空荡荡的,要是姐妹们时常来逛逛,倒是件热闹的事儿呢!”

贞嫔面上纹丝不动,心里却如同扁舟在东合遇见了惊涛骇浪,这协理六宫的滔天权柄兰嫔到底知不知道?难道她是个傻子,真的还把嘴里的­肉­吐出来分给大家?*

看着地下的暗流汹涌,杏贞了然于胸,大方一笑,“虽然这宫里的人就咱们几个,不过呢,这事也不算多,只是每日看看账本,核对下流水而已,花不了多少时间,姐妹们意下如何翱”

众人默不作声,杏贞看着众女还在假装矜持,又拿出来了一个大杀器,“唉,眼看着内务府这些奴才真是不中用的很,所以我想着过段日子,好好的找一些根底儿浅的,众人都看了发厌的,拎了出来打发出去,唉,我家里头是没什么亲眷,姐妹们要是不耐烦管事儿,那空缺的位置看来只能是便宜了外头的咯”

英嫔贞嫔互相看了看,起身杆一福,“谨遵兰嫔娘娘之命”后头的丽贵人和云贵人婉常在也依次站了起来行礼如仪

“姐姐们答应了就好,现如今,咱们要是不和皇上同心,谁还能皇上一起儿!那我就分派事务了?广储都虞掌仪会计营造慎刑庆丰七个司,广储掌仪两个地方的事儿就交给了贞嫔姐姐和婉常在妹妹了,都虞会计两个司的事儿也交给了英嫔娘娘和云贵人一起看着办,营造司的事儿,”杏贞着意顿了顿话头,就看到丽贵人眼睛巴巴地看着自己,笑着说道,“就交给丽贵人妹妹了,”丽贵人大喜,赶紧蹲膝行礼表示接受了,“剩下的我自个来掌着,咱们现在先暂且这样,日后我要是看着那个妹妹得了闲暇,我再指派给姐妹们也是一样儿的另外的三院,我瞧着这上驷院管理御用马匹,武备院负责制造与收储伞盖鞍甲刀枪弓矢等物,奉宸苑掌各处苑囿的管理修缮等事,上驷院武备院咱们也Сhā不上手,大家都随意地看着也就罢了,不过这奉宸苑么,管着咱们外头的园子,倒也是人多手杂,离不开管事的人儿,在座的几位妹妹一同看着点吧,若有什么事儿,大家一致定了也就罢了,若是有什么意见,再拿到我这里来让我看看,横竖还有皇太贵妃和皇上呢,差不到哪里去,姐妹们只管发落那些蛀虫,到时候换得意贴心的人上去,我不能不许的”

“这西边的缓福阁眼下也是白白空着,咱们呀每逢三六九的上午就在此地议事儿,议事完了咱们各自散了就好,若有什么急事儿,我叫着宫里的人来请各位姐妹们来就好了”

丽贵人忙不迭的点头称是,“兰嫔娘娘这法子再妥当不过了,臣妾们没有异议”

杏贞摆了摆手,“什么妥当,只不过是我人怕懒,图着松快罢了,不过呢,有一件事儿要说在前头”杏贞正了正神­色­,“这咱们都是好姐妹,所以呢丑话要说在前头,要是用几个贴心人也无妨,中饱私囊的事儿咱们还是别做了,一旦要是给皇上发现了,大家脸上,恐怕就不会好看了”

众女心内凛然,一起站了起来,杆一福,口里连声应道:“是,兰嫔娘娘”

“那今儿就先散了吧,等十三日,咱们一同在缓福阁商议这事!”

咸丰皇帝在养心殿的西暖阁,正搂着杏贞,听着她说话,杏贞现在已然适应了咸丰皇帝的拥抱,正窝在咸丰皇帝的怀里笑嘻嘻地说着上午她分派众女管事儿的事情,手里还把玩着皇帝右手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两个人坐的炕后头有一个巨大的“龙”字,是乾隆御笔

咸丰皇帝被暖炉熏得不想动弹,怀里又抱了一个暖玉,越发懒洋洋地起来,口里含糊地说道:“本来是给了你协理六宫之权,你倒好,一转眼,就送了出去”

杏贞闻言扑哧一笑,“哎呀,万岁爷,我是实在不爱管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我看着各位姐姐平时实在也无聊,您要是不在六宫里头,她们几个人和底下的奴才大眼瞪小眼的,有点事儿做,这宫里的时光容易打发,再者说了,我也不太懂宫里头的事儿,就要着贞嫔几位姐姐提点着我呢”

“罢了,朕只是随口一句,倒是引了你这许多话来,你乐意放权,朕自然也不说什么了”

兰嫔笑着继续和咸丰皇帝腻在一起,其实自己心里对着自己的行为的解释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利益均沾

自己吃着独食,还不是皇后呢,连个皇贵妃都不是,要是吃着独食,恐怕这六宫上下都要恨死了自己个,到时候所有人都给你下绊子,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自己既然吃不下这么一大块肥­肉­,何不分出些给大家也用一点呢?

况且,最后决定权还在自己个手上,要是自己觉得她们几个办的不够妥当,打回去再办或者自己直接改了就好,料想她们几个也不敢多话,在这个时候,杏贞佩服起自己的领导艺术起来,运用地真是炉火纯青呀,分管领导分工制度运用地真是娴熟,啧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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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协理六宫(五)

杏贞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着咸丰皇帝说着话,话题是天南海北的胡扯,就是不谈放在明黄­色­布幔铺的几叠奏章,皇帝几次想要谈起南方的事,都被杏贞小心翼翼地绕开了杏贞和咸丰皇帝说着杭州的景致,杏贞说起了杭州的风景,兴奋地指手画脚起来,说起去六和塔看潮,到宝石山嗅枫叶,去满觉垅听桂花落下,断桥走走,巧遇白娘子,西冷逛逛,苏小小就在某辆油壁车等着他的郎君,孤山访半池残荷,龙井听陆羽讲经,万松书院看看梁祝说到得意处,杏贞还念起了柳永的《望海潮》起来: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竟豪奢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睛,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咸丰皇帝嘴里念叨着这两句词,眼睛盯着炕上的蜀绣山水画Сhā屛,一副神往之­色­,“真想去江南走一走看一看啊”

杏贞抬起了头,看着脸­色­惨白的咸丰皇帝,这才意识到,这统治者中国四亿多的天子,其实不过是二十岁刚刚出头的一个小伙子而已,在一百多年后,二十一岁还是刚入大学,开始了自己的泡妞吃喝玩乐尽情撒欢地人生最美好生活,还不用的生活开支,自然有父母一力承担去,而眼前这个有些过分苍老的二十一岁年轻人,咸丰帝既没有先祖康熙帝那样雄才大略的英武,也没有乾隆帝坐享先帝之成的福气,自登基之日起,即面临着内忧外患的双重危机,未得一日之安稳,不得不承担起前朝留下来的烂摊子,拆东墙补西墙,内忧外患,太平军,捻军,甘肃陕西回乱,此起彼伏;外头沙俄虎视眈眈,对着新疆和东北外蒙古未有一日停下渗透侵略之意,英法俩夷对着中国心腹之地垂涎三尺,除了鸦片源源不断涌入中国之外,还预备着用传教开埠等多种手段来蚕食中国,整个大清朝正处在一个飘零的时候杏贞想到这些,看着现在耽于声­色­也勤于朝政的咸丰皇帝,不由得心肠一软,多出了以往没有的几分怜惜,开口给着咸丰皇帝加油打气:“皇上这有什么,等南边安稳些了,咱们学着圣祖爷和乾隆爷,也到南边去巡视一番,瞧瞧南国风光”

咸丰皇帝摇头笑了笑,叹了口气,“兰儿,你这主意不错,将来朕必然带你去西湖边的”

杏贞看到咸丰皇帝的兴致不太高,就识趣地施礼退下,“臣妾告退,还想着去皇太贵妃那里去请安呢”

“你跪安吧”咸丰皇帝摆了摆手

杏贞站在寿康宫的正殿里,刚才自己个刚想跪下行礼,就赶紧被皇太贵妃止赚“你如今是协理六宫的人了,按理说,老婆子也归着你管呢,何须行大礼”杏贞听着皇太贵妃的语气温和,并没有什么怪罪的意思,也就顺势站了起来,低头含着笑道:“皇太贵妃取笑臣妾了,臣妾那里敢在皇太贵妃面前放肆,只不过是皇上看着皇太贵妃进了冬身子不太爽利,怕累到皇太贵妃,想着臣妾闲着也是闲着,便叫臣妾帮衬一二,怎么敢说是管着皇太贵妃,”杏贞拿眼瞧着边上拿着拂尘木偶一般站着的寿康宫大总管德龄,“我也和德公公说了,以往寿康宫怎么样,从今往后还是什么样,此外,内务府的许多差事,臣妾以前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少不了央求着皇太贵妃,让德公公去我那头指点一二,免得我出了大纰漏呢!”

康慈皇太贵妃听了兰嫔的话,眼神闪烁了几下,倒也没多说些什么,“德龄能懂什么,只不过比你们年轻人多在宫里呆久了点而已,不过你既然这么说,我也不好让德龄在寿康宫里吃­干­饭了,德龄,”皇太贵妃转头吩咐自己的大总管,“日后,兰嫔要是叫你去,你就即刻去听候兰嫔的差遣”

“喳”

“怎么敢差遣德公公,要是有着什么不清楚的事儿,臣妾打发人来请公公,公公来储秀宫指点指点我就完了”

皇太贵妃挥了挥手,示意杏贞坐下,杏贞斜斜的坐了半个ρi股在炕上,双手扶在腿上,一副拘谨地坐着,待到小宫女奉了茶上来,康慈皇太贵妃笑眯眯的不经意间开口问道:“听说着六宫的妃子们今个都去了你储秀宫里头了?”

杏贞赶紧把茶碗放下,回答道:“回皇太贵妃的话,正是呢,我刚想禀报着皇太贵妃,承蒙皇上不弃,委了我协理六宫的事儿,但是我呢,新进宫不久,什么事儿也不知晓,就怕­干­错了差事,让皇上再忧心就不好了,故此,我邀着几位姐妹们一同帮衬着我,帮着我提点着这宫里的事儿!贞嫔姐姐是老人儿了,英嫔姐姐父亲是国子监的,知书达理,字面上的事也是­精­通的,臣妾想着几位姐妹们在**没什么事可以打发时间,因此才请了姐妹们来一起­干­点事,皇太贵妃不会怪罪臣妾吧?”杏贞边说着边偷偷地看着皇太贵妃的脸­色­

康慈皇太贵妃摆了摆手,手里拿着的十八颗金丝楠木镶碧玺的佛珠也摆来摆去,“这也罢了,免得到时候她们几个看着你协理六宫心里反而生出许多嫌隙来,这内廷的女人们哪,若不是空闲的太舒服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嚼舌头根子?依我看,你这法子极好,找了点事儿让她们几个做着,免得在宫里头枯坐,再生是非!”皇太贵妃盯着杏贞似笑非笑,“怎的兰嫔你如此大方,这协理六宫的权可是不能小看的,你这说放出去就放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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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协理六宫(六)

杏贞早已准备好回答这个问题,不慌不忙地回答道:“臣妾不是潜邸的老人儿,骤然得了这天大的权柄,本来就难以服众,各位姐姐虽然是极贤良的,但心里总有些疙瘩解不开,况且,臣妾也不想着在这些事上和各位姐姐闹得生分了,”杏贞顿了一顿,“况且臣妾的母家也没什么可用的人才,臣妾准备着呀,过了年就发落几个趴在咱们皇上身上吸血的奴才,好空出位置,”杏贞窥到皇太贵妃聚­精­会神地听着,越发放心了起来,“空出位置来安排更得力的人儿,所以呀,到时候就免不得请德公公指点一二了”

康慈皇太贵妃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你这话说的极是,内务府那起子奴才已然是无法无天了,是该好好整顿一下,免得让咱们天家做了那冤大头”

“皇太贵妃所言极是”杏贞连忙点头赞同,心里无不得意,内务府这些人也应该换换了,换上自己的人,换上皇太贵妃的人,再换上**妃嫔的人,这样子才能大换血,省出银子来给咸丰皇帝平叛,皇太贵妃果然是宫里头的人­精­儿,一听到自己让德龄去储秀宫搭把手,就知道自己有意把肥­肉­分一块给她,才会对着自己个整改内务府的事举手同意!

皇太贵妃发了好一阵子的感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慈祥的看着杏贞,开口道:“兰嫔,你也侍寝这么久了,怎么肚子里一点动静还没有?”

杏贞措手不及,闹了个大红脸,正欲草泥马一下,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叶赫那拉兰嫔,最需要端庄大方不动神­色­,定了定神,低头害羞地道,“臣妾也是不知”声音低的像似蚊子哼哼

“你也别害羞,这可是大事,你也该是宣召太医给自己把把脉,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现在还一个子嗣都没有,你现在是协理六宫,事关国本,敬事房的事儿你也该上点心,要未雨绸缪”康慈皇太妃说出了和富察氏差不多的话,杏贞第二次听到相似的话,心里暗暗警惕,唯唯诺诺陪着皇太贵妃说了会子闲话,就告退出了寿康宫

帆儿和安茜陪着兰嫔杏贞除了寿康门,朝着东边走着,准备回到自己的宫里去,杏贞向来不喜欢坐轿辇,喜欢自己快步地走回储秀宫,锻炼了身体,又能熟悉东西六宫,何乐而不为,将来估摸着还要陪着咸丰皇帝舟车劳顿地去热河避难呢,身子可得锻炼的­棒­­棒­的

绕过寿康宫的宫脚,看到了前头一大片巍峨的宫室,杏贞抬起眼看了看大门紧闭的宫室,问着安茜,“这是慈宁宫吧?”

安茜回答道:“娘娘,正是慈宁宫”

杏贞若有所思的看着慈宁宫前头的两座威严无比的铜狮子,出了一会神,才挥着帕子走了

如今还不到时候管这个事,将来再说

“安茜,你宣个太医来给我看看,皇太贵妃的话我也应该要听进去!”

“是,娘娘”

寿康宫里康慈太贵妃笑眯眯的摸着佛珠不说话,德龄送了兰嫔到宫门回来,继续悄没声的站在皇太贵妃身后不说话

“送出去了?”

“是的,主子娘娘”

“这兰嫔倒是妙人,这下子六宫里头必然是没人说她的不是,连我老婆子也要被她这麦芽糖黏住了嘴,说不出话了,真是好厉害的心机,一枝独秀不是春,万紫千红才是春啊”

储秀宫正殿

“一枝独秀不是春,万紫千红才是春艾安茜”面对着安茜的疑问,杏贞盘在炕上喝了口参茶,舒缓了下气息,边等着太医的前来,边才慢条斯理地回答了安茜的疑问

“娘娘的意思是?”安茜眼神一亮,似乎明白了什么

“如今我不是中宫,没在那个位置,名不正,言不顺,有些事我不好多管,现在给了大家每人做点事,她们也不会再嫉妒我有了协理六宫之权,给我下绊脚石如今大家都有了,但是大家还是都没有,最后还是要我点头才通得过,安茜,有个词叫岷煮?你懂吗?不懂?那就算了”

“我把越多的权利和位置拿出去,她们就必然要拥护我,不然我要是不管了,她们的位置和权利就都要丢失,这样子,我还怕她们给我嚼舌根子吗?”

“娘娘英明”

“太医到了没有?怎么这么慢”

“娘娘莫急,我这就出去找找看”唐五福嗖的一声,以光速飞出了殿门,地上只残留下了一点点影子

太医院的太医终于到了,清瘦的脸颊上留着五柳长须,穿着文鹌鹑的补服,这服饰表示他是个八品的官儿,太医跪在地上请了安,杏贞赶紧叫起,开玩笑,**争斗里面,贴身侍女忠心太监还有这太医,可是宫斗三大必备法宝,功效有杀人下毒辨毒修改怀孕日期什么的,咳咳咳,最后这项不算,就算自己不想着到处安Сhā眼线,不得罪太医,和和气气的对待,这还是很需要的

杏贞叫起了太医,叫他坐在圆凳上,太医拘束地坐了半个ρi股,低着头等兰嫔发话

“太医贵姓?”

“不敢当,免贵姓张”

“张太医好,今个叫你来,是想着叫你给本宫把把脉,看看身子有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怎么样才能怀上龙胎”杏贞大大方方地说着这件事,心里倒是一点不好意思的意思都没有脸皮不厚怎么在皇宫混?

“是,”张太医弓着身子上前,拿着帕子盖住了兰嫔的皓腕,低头静静把脉,过了不多会,张太医就收了手,站在地上抱着拳禀告:“回兰嫔娘娘,娘娘的身子康健的很,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只要静心等待,这喜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到了”

杏贞无言,叫帆儿包了个红包送太医出去,我这已然不急了,还要怎么样等待?难道是皇帝那边的问题?嘿嘿,看来地虽然是肥地,但是也要好种子才能种出好庄稼艾额,这个就有点略带黄腔了,那就不提了

“安茜,瞧着皇上什么时候来连忙叫醒我,我有点困了,先打个盹,对了赶紧把上午就炖好的燕窝粥给我拿来,我用了再睡,记着点多放些­奶­子和糖!”

边上的帆儿一脸无奈,学着杏贞最爱做的动作,翻了个白眼,小姐您是真的不急,什么时候都吃的着,睡的着,像没事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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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三胜三败(上)

咸丰二年十二月一日,太平军久围黄州不下,顺流东下,十二月五日,一举攻破黄冈县,黄冈县知县殉国

军机处内愁云惨淡,几个军机大臣有的喝着不知滋味的茶,有的看着折子,邵灿正在提笔写字,但是刚把墨磨好了,兔毫沾好了墨,刚想在玉版纸上写些条陈,凝笔退一会,却又摇头叹气一声放下了笔

麟魁看了邵灿的坐立不安,自己也觉得被邵灿传染了,故作闲雅看的书也是黑白一片,再也看不进去,手里的《汉书》搁在茶几上,边上放着一堆的折子还没批阅也不管不顾了,放下盘着的腿,走到领班军机大臣祁寯藻的炕前头,抱拳行了一礼,“祁中堂,这南边洪杨逆贼攻下了黄冈,大家都看出来了,逆贼的心思不鞋估摸着就是想去着金陵那边,”麟魁转过头看到众位军机大臣竖着耳朵的意思,就知道自己的话儿没错,起码在这军机的几间放里头,大家都认为洪逆这个去处没有错“您说,皇上要是闻起来,咱们该怎么禀告?”

问题是该怎么应对?

历史上,太平军攻占武汉以后,面临着三个进军方向:北进河南西入巴蜀东下东南石达开劝杨秀清“先图入蜀,再图四扰”;洪秀全在长沙时意在进取河南,“欲取河南为家”,问鼎中原,直捣虎­茓­,但首次攻占武昌却想在这第一个到手的省城“建都”了,随武昌陷落而作罢,那么接下来取南京为都也不勉强了;杨秀清“觊觎江浙财富之区,欲由长江迳取江宁为‘巢­茓­’”杨秀清假借天父裁决,夺取南京,踞为根本,徐图进取占领南京以后,洪秀全主张分军镇守江南,大军直趋中原,取河南为业,把反清战争推向北方,推翻清朝统治,夺取全国政权清朝危机四伏,人民蜂起四方,“斯时北路尚未设防,城堞不坚,地无险阻”

在这个时代中,太平军在未打下武昌城,在武昌城外不大不小的挫折之后,还是依照着之前既定的目标,顺着长江一路而下,准备在清朝的江南膏腴腹心之地,闹个天翻地覆,再立地火水风,新开天地

祁寯藻不急不慢地把手里的折子看完,在边上写了一张小纸条,票拟上了自己的处理意见,拈着须,想了一会,回到还站在自己前头神情焦急望着自己的麟魁,方才正­色­说道:“梅谷,你说的何尝不是我想的,更是咱们皇上最最的的,要是万一不幸被你眼中,这东南赋税重地,就真要锦绣都付与血泪了”

邵灿也围了过来,叹气道:“谁说不是呢,中堂,咱们在皇上那里可是吃了不少排头,再这么下去,对着南边的局势无能为力,您是帝师,自然是不怕,就怕着我们几个都要摘了头上的顶戴咯”边上的几个军机大臣坐在炕上点头称是,一脸赞同之策

祁寯藻也是苦笑道:“我岂能不知,但......哎,多年积弊”祁寯藻说的含糊,但是在座的那个不是沉浮官场多年,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了,都明白这说的就是吏治败坏,军队堕落,这吏治败坏也就罢了,眼下看不出什么即刻爆发的祸害,只能慢慢将这煌煌天朝腐朽去,可这军队堕落,实在是让人触目惊心,大祸就在眼前多少满汉八旗绿营看到太平军的旗帜望风而逃,要是有几只部队肯上前迎战,已然属于虎狼之军了!可是这肯迎上去对战的也实在是草包,正如白雪一遇见火盆,就冰消瓦解了!

“军队已然烂到了根子上!道光爷那时候英夷来犯,咱们的水师一无是处,如今这洪杨之乱,更是让这八旗绿营丢尽了朝廷的脸面,老夫在这里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算是洪杨逆贼往着北边杀来,咱们也没什么兵,没什么大将抵挡得住”众人悚然而惊,望了望边上的人,都是一脸惊惧之­色­

“为今之计,只有练出­精­兵才能一举消灭逆贼大军,可是这­精­兵一时之间怎么练的出来!皇上上次从旁人那里听到的主意儿,”祁寯藻神­色­木然,眉毛不经意间一抖,“倒是一个不错的法子,叫各地乡绅自己办着团练保卫乡里,多少能牵制牵制逆贼的行军速度,咱们现下,就把这团练的章程拟的完备些,怎么办,奖赏怎么给,咱们到什么时候把团练也拿过来用上,团练的饷银怎么开,这都是要好好琢磨,把这个主意填满了,填­精­彩了”

“祁中堂老成谋国,一语惊醒我等啊”

“正是正是”

储秀宫,缓福馆

日头斜斜的照在缓福馆的窗檐上,几个太监宫女束手站在棉布门帘外头候着,随时等着里头嫔妃的使唤,宫里头的积雪扫的­干­­干­净净的,两个小太监拿着俩叠厚厚的蓝皮本子站到了缓福馆殿前,两个宫女连忙掀起了门帘,让两个小太监赶紧进去

两个小太监进了缓福馆殿门,只觉得殿内温暖如春,又有香花胭脂香味,只觉得自己置身于阳春三月的御花园,耳边听到了环佩响声,又有呢喃燕语,不敢抬头打量,连忙把手里头的册子交给了守在门里头的安茜和帆儿,打了一千,连忙就出去了

安茜走进了正间,只见正间中间放着一只大花梨木长条雕花富贵如意桌子,兰嫔坐在上首,左右手边各自坐了英嫔和贞嫔对着一大堆的本子埋头看着,丽贵人坐在英嫔的下首,一手扶着头,毫无形象地昏昏欲睡,对着账本一脸无奈的样子,云贵人更是早就抛开了那桌子上的各式文件,拿着一个墨梅白瓷盖碗津津有味地喝着茶,边上还有俩碟小点心,云贵人在看着要用哪个点心好,婉常在倒是正常,还在努力坚持着看着手里的东西,不过那手里的册子已经有点摇摇晃晃了

杏贞就更是无奈了,咬牙切齿地看着竖着用蝇头小楷写就的账册,看的是一个头两个大,真是不能够艾竖着写的册子真心难看,杏贞又看到安茜和帆儿又拿了一叠账本上来,顿时一声惊呼,“哪里又有这许多了!”

兰嫔的惊呼把众女的注意力都转移了过来,安茜翻了翻上头的几本册子,了然于胸,方才回道:“回禀娘娘,这是内务府安排的除夕大宴的菜品赏赐烟火以及一些装饰的单子,想必是内务府不知道按着什么年的例子,要娘娘们做主呢”

“内务府的人怎么说?”杏贞翻了翻新拿来的册子,反问了一下候在边上的唐五福

唐五镐着腰,把一盏新沏的梅花玉露茶放在了杏贞的手边,方才悄悄地回答道:“内务府的意思要是按着咸丰元年的规制办有点不太妥当,因着,因着南边这不是还不太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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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三胜三败(中)

也是,南边现在如此之乱,估摸着在过年的前后,太平军就要攻入安徽,然后攻克安庆,然后再进入江苏,然后便是攻克江宁了!

杏贞拿起唐五福送上来的梅花玉露茶,放在桌子上,漫无目的的轻轻碰着茶碗盖子,也不知道父亲那边怎么样了?只要是能坚守住城池,就算别的有什么差错,咸丰皇帝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估摸着也不会怎么样处罚惠征,大不了开革回家,横竖自己在宫里头,也委屈不到父亲杏贞回过了神,看到众人都看着自己,就开口笑道:“这个事儿,我看着还是请皇太贵妃和皇上定夺吧?”众女点了点头,杏贞又砖头吩咐唐五福,“不过赶紧告诉他们,别的可以短少些无妨,咱们六宫里头的姐妹们的年赏可不能少,咱们皇上就这么些嫔妃们,再少了年赏,像什么话?就是外头的福晋命­妇­们进宫里头儿请安,看到姐妹们穿的寒酸,也要笑话咱们的!”

丽贵人笑着说道:“兰嫔娘娘说的极是,谁都指望着那个年节的封赏好来打发宫里头儿服侍的人呢!”

杏贞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谁还能有别的什么出息艾总是指望着每个月的月例和年节的封赏罢了,如今还宽冤,要是皇上以后封了新的姐妹们,到时候咱们姐妹们可就要节省些了”

贞嫔开口道:“若是南边平定了就好了,起码这内库不会空的像大水发过了一样,真是空空荡荡的,我管着那珍宝库,看了看最近几个月的账本,皇上都已经拨出去多少体己都记不清了”

杏贞站了起来,收罗了下账本,用系着的手绢按了按嘴角,“今个看大家都累了,咱们就先散了吧,横竖就是年底事多些,姐妹们再辛苦一阵子,过了年,过了元宵,咱们也空闲多了,我看着咱们这除夕大宴艾也该节俭地办,不过呢皇上皇太贵妃到咱们姐们都爱看戏,这戏少不了,别的咱们明天议一议,该删的删减些,六宫能省些钱出来,皇上也高兴,觉得咱们识大体,顾全国事,哎,不过这也是小钱,帮不上皇上什么大事”

“哈哈,兰嫔如此懂事,已然是帮了朕的大忙了!”一个清亮的男声从缓福馆殿门外响起,门帘一掀,透出半张苍白的脸,不是咸丰皇帝又是何人?

缓福馆里头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嫔妃们屈膝杆一福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咸丰皇帝疾步走到杏贞边上,刚想去扶兰嫔起来,眼尖看到边上的丽贵人秋水含眸的望着自己个,又撇到贞嫔钮祜禄氏低眉顺眼地行着礼,脸上全是已然是知道这幅场景了,便讪讪的收了手

杏贞大方一笑,只当做不知道,也不以为忤,自己爽利地站了起来,环视了一下各位嫔妃们,才开口笑道:“哪里是臣妾懂事,姐妹们都体贴备至呢,皇上,贞嫔姐姐还专门每日去珍宝库逛上一圈,就怕有人中饱私囊,拿了皇上的私房去!”

咸丰皇帝转过身子嘉许地看了看贞嫔,贞嫔脸上微微发红,咸丰皇帝道:“辛苦你了,贞嫔”贞嫔再次施了一礼,温和地道:“臣妾无用,不能学者兰嫔妹妹帮着皇上分叠事,”咸丰皇帝的脸僵了一下,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淡笑着,“唯有这些小节上帮着皇上一二,免得皇上为了这**的事再烦心,就是臣妾忙些也是甘心的”

“你这话极是,”咸丰皇帝环视了一圈房间里的各位姣花软玉,“你们有这心就极好,朕心甚慰,日后的日子长着呢,有你们帮衬着朕”皇帝拿眼看着杏贞,杏贞大方得体地笑着,彷佛没看见咸丰皇帝的眼神,“今后的日子会越来越滋润的!”

“皇上说的极是!”丽贵人赶忙Сhā口说道,“臣妾艾原本是极笨的,在储秀宫跟着姐姐们学着处理了些事务,倒是没出什么差错,兰嫔姐姐还赞许臣妾学的快呢”

“妹妹聪慧伶俐,哪里还有什么不能的呢”

众位嫔妃说笑了几句,咸丰皇帝挥了挥手,坐到长条形桌子的上首,“你们先跪安吧,朕和兰嫔说会子话,对了,丽贵人,今个晚上朕到你永和宫用膳,好生候着朕”用晚膳的潜台词就是今天晚上歇在永和宫了,丽贵人满心欢喜的应下了,小意地看了看杏贞的脸­色­,看到杏贞神­色­没什么异样,依旧笑盈盈地站在皇上边上,这才和众嫔妃施了礼,一起退下了

杏贞摆了摆手,示意唐五福把茶倒上来,安茜和帆儿收拾了下桌子上乱七八糟的册子,杏贞站在咸丰皇帝的边上,要说唐五福的速度真是飞快,几乎是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就拿着红木托盘送上来了绛红­色­的盖碗,杏贞拿起了盖碗,入手微微发烫,可见茶水的温度掌控的极好,杏贞赞许地看着唐五福点了点头,唐五福如同吃了人生果一般,笑的越发看不见眼睛了,低着头出去了杏贞把盖碗献给了咸丰皇帝,咸丰皇帝拿过来盖碗,喝了口茶就把茶盏放下了,叹了口气,抬头看着杏贞,伸手拉过杏贞,让她坐在椅子上,看着杏贞温柔地说道:“刚才朕没扶你,你不会怪朕吧?”

杏贞现在还是对着皇帝的亲热有些不适应,强笑着道:“皇上,臣妾哪里是那么小­鸡­肚肠的­妇­人,皇上对臣妾好,臣妾心里知道,场面上的还是要一视同仁的好”见到咸丰皇帝满意的点了头,杏贞又发问了:“皇上,你还是因着南边逆贼的事儿烦心吗?怎么样?南边又出了什么岔子?”

咸丰皇帝摸着杏贞的双手,觉得她手上的银雕兰花镶松绿石护甲有些硌人,就把杏贞的手放下了,又叹了一口气,“自然是那些逆贼的事,前些日子逆贼攻不下黄州,转头就克下黄冈,最近几日江西巡抚来报,说贼子已然兵出黄冈,顺流直下,正欲往着九江而去,而江西巡抚,”咸丰皇帝脸上一抹怒­色­闪过,“说着九江空虚,省内绿营不堪大用,直叫嚷着朕派兵去帮着九江守城,我哪里来的还有兵!”

发了一通火,又略带感激的眼神看着杏贞,“还好你上次献上的火攻浮桥之计,让逆贼们的水师烧掉了泰半,不然要是他们水师还在,加上裹挟了武汉三镇的几十万人冬现在早就顺风顺水,一鼓作气克下安庆了,哪里还会慢吞吞的,这会子还没到九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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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三胜三败(下)

杏贞思索了一番,方才慢慢说道:“现如今这洪杨逆贼们的意图已然很清晰了,不是往着四川去,而是准备着学晋朝攻克东吴的法子,顺流东下,顺风顺水,打下东南一角,若是让着这些逆贼在咱们最富庶繁华的地方闹腾个几年,税收银子收不上来,海防北防一起挤兑着来,那咱们可真就都别活了”

外头的阳光只照进了半扇窗子,显得咸丰皇帝特别苍老,他轻轻的拍了下桌子,“就是这个理,如今这八旗无用,绿营也是废物,无论如何挡是挡不住逆贼们的动向的,兰儿,”咸丰皇帝热切的看着杏贞,“你有什么法子可破除此难题?”*

杏贞心里头微微苦笑,还真以为我是大罗金仙?挥一挥衣袖只能不带走云彩,变不出来千军万马,杏贞想了许久,咸丰皇帝也极有耐心,一直等着兰嫔想出什么头绪来解这团乱麻,一时间缓福馆内寂静无声,帆儿和安茜伺立在边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免得惊扰了自家主子的奇思妙计

杏贞想了许久,欲言又止了一番,后来咬了牙,才说了话:“皇上,恕臣妾直言,这现在已有的兵营已然无用,八旗绿营都是烂到底了,要想正面打败逆贼,现在实在是无可能了,兵法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武昌之战不可再现,那是靠了咱们打了逆贼一个措手不及,以后要想再这么大胜逆贼,现在的兵军,恐怕几年之内是难了,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字”

“兰儿你快说来”

“那就是:拖字!”

“拖?”咸丰皇帝若有所悟,反复念叨了几遍拖字,始终不得要领,赶紧握住了杏贞的双手,急切的发问道:“兰儿,你快快讲来”

“正是拖字诀!”杏贞目光炯炯的看着咸丰皇帝,“皇上刚才已然说了,这江南各地的八旗绿营全是窝囊废,指望不上用超这甘陕铁骑虽然略微彪悍些,但是也不能轻易动用,况且千里奔袭,也说不好有什么办法能扑灭洪杨逆贼,可这强军一时半会儿更加是练不出来了!臣妾前几日在宫里想了一番,只有在这拖字上咱们才能下些功夫”

咸丰皇帝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开口问道:“兰儿,你具体说说?”

“皇上,臣妾是这样想的,咱们有三必胜,逆贼有三必败!”

咸丰皇帝的胸膛开始略微有些起伏了,不敢置信的再次问道:“咱们有三必胜?逆贼有三必败?兰儿你可不是在拿安慰话哄着朕吧?”

“臣妾那里敢欺瞒皇上,我先说说咱们的三必胜,这第一,就是咱们的大义名分,我大清,”杏贞别扭地说了这句日后清宫剧最会说的一个词,“自从顺治爷入关以来,承袭前朝,定鼎北京,握有中国已有百多年,这君臣大义忠孝廉耻已然深入人心,要臣妾说句不该说的话,若是咱们没有这大义名分在,湖广的地方官们那就不是殉国,而是应该投敌了,洪秀全杨秀清他们不管如何放叛乱,天下人只会觉得那些就是流寇,最多只是虚与委蛇,绝不会同流合污!皇上您别小看这大义,这大义虽然是虚的,看不见摸不着,但是还是在黎民百姓的心里头牢牢扎根的,只要咱们还开着科举,还委任着官吏,咱们就占据了优势!”

“这第二必胜,就是咱们大清幅员辽阔,物宝天华,也就是说咱们禁得起折腾!逆贼不事生产,不割据一方作为自己的根据地,咱们地大人多,不怕折腾,但是逆贼就不一样,人多杀一个,他就少了一个!湖广糜烂了,等逆贼走了,休养生息,几年就能恢复,江西安徽烂了,那咱就再等几年,也能喘过气来,拼了湖广两江几年的赋税都不收上来,用钱就地征用军饷,也能砸死那起子逆贼了”

“这三必胜,就说的是咱们的军队,臣妾在这里要贺喜皇上,恭喜皇上了”杏贞笑着拜倒,说了这番让咸丰皇帝摸不着头脑的话

咸丰皇帝赶紧扶起了杏贞,疑惑的问道:“兰儿你前头说的两件必胜说的明白,朕也听得通透,可这里头了,你怎么还恭喜起我了?”

杏贞缓缓就着皇帝的手站了起来,复又坐到椅子上,“所谓乱世出英雄,这乱世也出将才!韩信若没有楚汉之争,焉能统一天下,得封齐王?这逆贼如熊熊烈火,烧掉了不少八旗中的败类,也烧出了十足赤金!王锦绣就是其中一个,大火烧出了一个赫赫威名,还有那向荣,也是敢打敢杀的,臣妾听闻湖南有个人叫左宗棠,帮着长沙府守城守的极好,逆贼们围困了几个月,都攻不下,可见其人的本领,皇上您也叫了曾国藩去统领湖南的团练们,这些可都是难得的人才,逆贼气势如火,可是咱们也不含糊,也有了这些子人才,就有了抗衡逆贼们的能力俗话说的好,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皇上只要等着这些人在战火中一一冒出来,提拔到适当的位置,就算逆贼再气焰嚣张,也不得不要偃旗息鼓了,另外,皇上您也别怪臣妾乌鸦嘴,若是日后英夷再次来犯,咱们的强军练成了,岂不是能给他们一下子狠的!”

咸丰皇帝拉着杏贞的手颤抖了,朝廷里的军机重臣们虽然是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可是这眼界完全比不上自己**的兰儿,这三必胜的说法,让自己的信心一下子就满了起来!

“好好好,兰儿,那你继续说,这逆贼的三必败是哪三必败?”咸丰皇帝激动了,连连发问

杏贞款款坐下,从皇帝的手里抽出了柔荑,拿起桌上半冷的茶水,倒也不在乎,咕噜地喝了几大口,才缓缓继续说了下去

“这第一,逆贼失了南边士绅的民心!皇上,你可记得宋时丞相文彦博对着神宗皇帝说过的话吗?皇帝是和士大夫共治天下!虽然这话有些偏颇,但是也是在理的,逆贼在湖广无恶不作,尤其对着士绅磨刀霍霍,稍有反抗就抄家尽没家产,这南边的士绅如何不恨?如何能与逆贼同心同德?皇上只看着湖广逆贼过去的地方有多少个团练就知道了!”

安茜等一­干­服侍的人只听到叶赫那拉杏贞的声音在殿里回荡,上次南边的舆图放在储秀宫指点过武昌大战之后,就一直放在正殿,帆儿刚才就眼错不见,机灵地拿了过来,杏贞展开舆图指点江山起来,“第二必败就是逆贼往着东边去了!而不是北上或是西进!臣妾若是逆贼,皇上别怪臣妾说话难听,最佳的法子就是北上中原,逐鹿天下!按照现在逆贼的气势,打到黄河边那是绰绰有余的,搞不好又是一个南北朝!南边的士绅要是断了中枢的联系,等着逆贼们开国立朝,设科举搜罗人才,他们自然也会投靠逆贼们去,这是臣妾也要恭喜皇上的!此外,若是洪杨叛逆西进了巴蜀,这天府之国,地形限制,更易割据一方,西南立国,皇上就看着当年蜀汉靠着川中就挺了多少年?逆贼偏偏选了个去东边儿!可见逆贼们的眼皮子何其浅?被东南边的花花世界迷住了眼,想着往富庶的地方去,就等着小富即安了!”

“第三,就是由着这逆贼望着东南方去的,皇上,您觉得这老虎是放在山林里难杀呢,还是在笼子里好剥皮抽筋?”

“那自然是在笼子里好杀”

“正是此理,眼下逆贼大军东突西撞,正如虎在山林,咱们四处围堵,力不从心,可要是逆贼到了东南花花世界,到时候乐不思蜀,岂不是就是被咱们关在了笼子里?咱们只要等着逆贼们定都何处,准备好大军死死围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圈着老虎不到处乱跑吃人,就是大胜!等到强军练成,江南各地的团练都起来了,合围了上去,到时候攻守异位,洪秀全杨秀清他们就是成了笼子里的老虎,任由咱们宰割了!”

咸丰皇帝苦笑着说道:“你这胜败之论振聋发聩,朕是听的清清楚楚的,可惜,只是这大火炼金的法子实在是急人,按照你的计策,这么几年都没什么安稳日子过了,国库又如同大水冲过一般,要怎么想着法子从哪里发个几百万的财才好”咸丰皇帝看着杏贞,越发兴致勃勃了起来,“兰儿你在军事上的确是好手,眼光长远,不知这财计上,有没有法子解朕的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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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除夕大宴(一)

“这个,臣妾也是无法了,只能在内宫里头帮着皇上剩下一点是一点了”杏贞低了头,我到不是没有生财的法子,只不过现在还不能算是执掌六宫,诸多人等着看我笑话,那里还会帮着我赚钱!什么赚钱的主意,就等着日后再说了

“呵呵,朕的女诸葛,如今也犯了难?也罢,按照这你的意思,叫江西安徽两省尽力消耗拖着洪杨逆贼就罢了,长江两岸百里内人丁叫官府组织着全部撤光,以避着逆贼的大军裹挟人口,小地方无所谓,可是这重城是千万要守住另外叫江西安徽江浙几地的官府学着湖广的例子,组织着乡绅办好团练,不求歼灭大敌,只求自保乡里,迸人丁财务不被贼子掳走就是大功,要是能杀掉几个落单的逆贼,朕更要重重的赏!”咸丰皇帝高兴的在店内来回踱起了四方步,连连挥手着道

“皇上,如此就自然是万无一失了”杏贞又想起了某人,“臣妾艾还有一个节省的法子,皇上您要不要听听?”

“你且说来”咸丰皇帝到了这个时候也有些渴了,拿起茶盏一口饮粳示意叫唐五脯忙满上

“咱们北京城的官多,臣妾心想艾要是南边要设团练的主管官员,这又是一大笔开销,我觉得呀,皇上何不像曾国藩一样,从南边籍贯的臣子里头儿,挑出那些个年富力强还肯­干­事的人,统统发回原籍去搞团练,保卫乡里,在京里的大部分都是穷京官,如今又能衣锦还乡,又能团练里掌掌权,还能摸到几个油星子,岂不是一举多得?”

“这话也对,那我就从这安徽江西一带的年轻官员里头先挑着下去,地方上能练兵的也叫着巡抚总督们一同保举上来,”咸丰皇帝看着杏贞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瞧着自己,心里一动,笑着问道:“怎么?兰儿你有什么人选吗?”

杏贞双手绞了绞,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红着脸说了实情:“论理臣妾也不认识外头的官员,只是有一个李编修家的太太在外头送了臣妾娘家五百两银子,母亲打发人进来和臣妾说这个事儿,臣妾赶紧地叫母亲还回去,这恰好,皇上说着叫安徽江西户籍的官员回去办团练,臣妾就想起了这个人,他呀,恰好是安徽的,请皇上恕臣妾妄言政事之罪!”杏贞惶恐的拜倒,这不到最顶端的人,一天不知道要跪拜多少次,这膝盖都有点隐隐发疼了

咸丰皇帝不知道杏贞心里的嘀咕,把杏贞扶了起来,哈哈大笑,“这算什么罪过,无罪无罪,兰儿,你说朕每次来这储秀宫,每次都是气冲冲地来,得意得满载而归呀,这不算什么大事,过几日,朕把他的名字贴上去,也让他去办这个事罢了,谁叫这小小编修识得咱们兰儿的本事呢?朕要他一求你呀,他就求准了!”咸丰皇帝拍了拍杏贞的手,怜爱赏识的眼神中有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上次靠着你的计策,烧掉了逆贼三万的大军,朕在奉先殿已然将捷报少给了先帝,让先帝知道这个喜讯,知道朕不是无用的昏君,先帝选了朕承继大统,没有错!”说到了这些有些犯忌讳的话,边上的宫人们越发低着头不敢出声了

“兰儿,只要你诞下皇子,朕就册立你做中宫皇后!”

刺啦一声,唐五福匝然听到这话,手里的托板恍如重若千钧,一哆嗦,掉在了水磨如镜的青砖上,发出了剧烈的响声

皇帝皱了皱眉头,正欲发落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的唐五福,杏贞从当了皇后的美梦中醒了过来,咽了咽口水,赶忙再次跪下,嘶~老子的膝盖要裂掉了

“皇上,臣妾不敢妄求这等福分,况且事关国本,还是请皇上切勿妄言的好”杏贞低着头说了这些话,谁不想立马和皇帝拉钩约定好的?可是这男人的话,自己又不是不知道,是三月的天气,说翻脸就翻脸的,一个轻飘飘的许诺当不成什么事儿

咸丰皇帝说了这句立后的话出来,知是自己个兴致上来的信口开河,忙讪讪的扶起杏贞,安慰道:“也罢,你心里有着朕,朕必然不会辜负你,兰儿你且忙着吧,朕回养心殿批折子,另外把这南边的主题儿要和军机们定下来,晚上朕再来看你”

杏贞俏皮地笑了一笑,“皇上您刚才可是说晚上到丽贵人那里去的,”咸丰皇帝以手扶额,哑然失笑,“瞧着朕这记­性­,也罢,那明日朕再来你这里用膳,你说的除夕大宴要节俭的意思很好,叫内务府帮着你好好­操­弄那朕先走了,兰儿你既然怕冷,就别再站在地上,没事就歪在炕上猫猫冬也是好的”语气温柔得几乎让杏贞沉溺了下去

“恭送皇上”众人山呼拜倒

杏贞跪在地上心里浮想联翩,几乎不能自已,皇后的宝座朝着自己正冲着招手呢!只要当上了皇后,那就是名正言顺的统辖**,内务府七司三院能牢牢地抓在手心里,未雨绸缪地应对来日大难!

帆儿过来扯了扯自家大小姐的衣袖,杏贞才在神游里面回过了神,连忙站了起来,环视一屋子的宫女太监,泠然开口说到:“今天听到的事,谁也不许往着外头提!谁要是乱出去嚼舌头,我也懒得管,直接开出储秀宫去!听到没有!”

“是”

“五福,你也小心着点,今天皇上心情好,没有发落你,下次要是在皇上听到坏消息的时候这样子不小心,皇上要是剥了你的皮,知道了吧?”

唐五福边点着头边擦汗,“是是是,娘娘教训的是,奴才以后一定会小心当差”

“好了,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我回房休息下,等到午膳好了再叫我”

帆儿和安茜跟着杏贞回了正殿,到了东暖阁,看着杏贞歪在炕上,又给加了一条天鹅绒的被子,方才出去了

守在东暖阁外头的帆儿听到里头兰嫔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口里还低低的念叨着:“皇后,嘻嘻,皇后……”

帆儿听得有趣,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暖阁里头安静了片刻,随即扔出了一个绣着玉堂富贵花样的八角枕头来

“你这小蹄子!有什么好笑的!”

帆儿连忙手脚并用地笑着逃出了正殿

不多会丽贵人就恍惚听到了晌午她们走了以后咸丰皇帝在储秀宫里的话了,惊得她连忙按住了自己的胸口,从正殿的宝座上站了起来,只是觉得自己的胸口有点发闷,抚了几下,连忙开口连声发问:“外头的人怎么说的?快说!”

梅馨连忙开口:“储秀宫上下的人都长了一条舌头,实在是问不出什么,养心殿御前的小太监站在殿外,恍恍惚惚听到一句什么中宫的话儿,之后就听不清楚什么了,只是看到皇上一脸喜­色­的出了储秀宫”

“中宫?皇后!”丽贵人脸­色­急速变幻,­阴­晴不定地缓缓坐下来,春儿送上了糕点,也挥了挥手让她拿下去

“皇上居然动了立后的心思!还是在储秀宫说的这话!”丽贵人心里暗流汹涌,思绪一片混乱,“这是皇上一时兴起呢,还是想了许久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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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除夕大宴(二)

英嫔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手里拿着本孟子,顺便看看花圃里头的腊梅花苞长什么样了,自己一个人正在闲然自得的时候,一个小太监凑了上来,附在英嫔耳边说了自个在外头打听来的话,英嫔神­色­一动,似乎有些兴奋之­色­,但最终还是寂寥了下来

“这事反正和我没什么相­干­,倒是旁人么,”英嫔眉宇间微微皱了几下,倒是要忍不住跳出来了,“贞嫔现在在哪里?”

“刚刚出了钟粹宫,现在朝着西南角去了,估摸着应该是去寿康宫”

英嫔点了点头,挥手叫小太监下去,回头继续看着院子里的腊梅花

这贞嫔,倒是还真不简单呢

寿康宫

康慈皇太贵妃刚刚慈祥地笑着点了点头,让贞嫔行了礼就告退了等到贞嫔出了殿门,皇太贵妃却还依旧是脸­色­不动,笑眯眯地继续捻起了佛珠

德龄走了进来,附耳在康慈皇太贵妃耳边悄声说了什么,皇太贵妃点了点头,了然笑着开了口:“我说难怪今日不早不晚的,贞嫔怎么突然来我宫里头,还说一车轱辘子的话,透着平时没有的恭顺涅,哀家真是纳闷了,原来根子是出在皇帝说的几句话里艾呵呵,这六宫里头,其实是子嗣最紧要,皇后的位置重要,也权势滔天,更是六宫各嫔妃的眼中钉­肉­中刺,乾隆爷的乌拉那拉氏也是皇后,后来怎么样?和个贵妃一同入葬,连个神主牌位都没有,哀家这个老婆子安心就看着**起着波澜看笑话罢了,眼下这六宫的局势,兰嫔虽然是一枝独秀,可还要看着谁能诞下龙子,才算是分了胜负,就算兰嫔当了皇后,没有子嗣日后还是难熬!”

咸丰二年腊月三十

储秀宫的人早早就起来了,不光是为了连着打扫连下了三天的厚厚积雪,更让储秀宫上下抓狂的事儿就是早上四更的时候,那是­鸡­都还没醒的时候,就有内务府尚膳间等几个地方的宫人太监们在储秀宫宫门外头用力拍着兽首门环,央告着要进来,“那边有一大堆的事儿要兰嫔娘娘处理呢!耽误不得,到时候主子们吃不上热菜(拿不到年礼),那可真是要吃了奴婢了!”

守门的宫人不胜其烦,就早早地开了宫门,让一连串的人接连的进了储秀宫,等着兰嫔娘娘的接见定主意

杏贞太困了,忍不住接二连三地打着哈欠,太不人道了!这几天每天要这么早起床,搞得自己黑眼圈都爆出来了,随意打发了一件事,杏贞看着梳妆镜里的自己,带着全套鸾凤对襟朝服,脖子上挂着一串白玉朝珠,头顶带着翟鸟朝冠,长长的明黄­色­绶带从帽子两边垂了下来,耳朵上挂着两颗红宝石坠子,因是大节日,也不同往日的淡妆,按品大妆了起来,杏贞看着自己镜子里的烈焰红­唇­,黑眸粉腮,满意的点了点头

唐五福穿了个应景的红­色­衣服,进了东边的暖阁,打了个千,笑着对杏贞说道:“娘娘,皇太贵妃已经出了寿康宫了”

“好,咱们这就出发,今天就坐一会子辇轿,免得到时候自己走路走的慌乱,乱了服制”

“喳”唐五福出去吩咐轿辇,杏贞和安茜说道:“咱们可别比皇太贵妃还晚了,那就失了礼数了”

“正是的呢”

清宫惯例,除夕这日的上午辰时三刻,皇帝并太后要在乾清宫接受东西六宫皇后并嫔妃的朝贺,恭贺皇帝太后新年新禧,如今没有皇太后,也没有皇后,康慈皇太贵妃也就是坐在皇帝边上接受杏贞带领着嫔妃们的新年祝贺,皇帝奉上给皇太贵妃的孝敬,然后赐下给嫔妃们的年礼,这样早上的程序内命­妇­们的任务就结束了,可以回自己宫里头躺着睡个美容觉之后就是外命­妇­进宫朝贺皇太后皇后,如今也没有皇太后皇后,所以外命­妇­们的任务比较简单,去寿康宫朝觐下皇太贵妃就好,杏贞坐在平稳的轿辇上,得意的想着如今自己个协理六宫,算的上是半个皇后了,外命­妇­们不知道会不会来拍拍我的马屁,也来储秀宫拜见下自己?

要谦虚谨慎,要低调

杏贞扶着帆儿的手在乾清宫的边上的月华门口下了轿辇,抬头看了看月华门里头巍峨的宫殿,乾清宫是紫禁城内廷正殿,内廷后三宫之一“乾”是“天”的意思,“清”是“透彻”的意思,一是象征透彻的天空,不浑不浊,象征国家安定;二是象征皇帝的所作所为象清澈的天空一样坦荡,没有­干­任何见不得人的事乾清宫面阔九间,进深五间,高二十米,重檐庑殿顶,始建于明代永乐十八年,明清两代曾因数次被焚毁而重建,现有建筑为清代嘉庆三年所建是顺治康熙皇帝和明代皇帝处理日楚务,批阅各种奏章的地方,后来还在这里接见外国使节不过到了雍正朝,雍正皇帝择了养心殿作为寝殿,乾清宫才成为一个礼仪式的宫殿,失去了不少生活的功能

杏贞踩着花盆底的旗鞋,摇摇摆摆地向前走着,边走边打量着自己从没来过的乾清宫,看到乾清宫为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坐落在单层汉白玉石台基之上,连廊面阔九间,进深五间,暗含九五至尊的意思,自台面至正脊高二十余米,檐角置脊兽九个,檐下上层单翘双昂七踩斗栱,下层单翘单昂五踩斗栱,饰金龙和玺彩画,三交六菱花隔扇门窗分外气势恢宏

待走到乾清宫内殿门前,看到殿内明间东西次间相通,明间前檐减去金柱,梁架结构为减柱造形式,以扩大室内空间后檐两金柱间设屏,屏前设宝座,东西两梢间为暖阁,殿内铺墁金砖殿前宽敞的月台上,左右分别有铜龟铜鹤日晷嘉量,前设鎏金香炉四座,正中出丹陛,杏贞回首望去,看到丹陛接高台甬路与前头的五门乾清门相连,北风萧萧,把Сhā在汉白玉台基上的各­色­旗子卷的漫天飞舞,呼啦作响,太阳正光芒万丈地从东边照过来,两边黄马褂侍卫林立,一派金碧辉煌中,尽显煌煌天朝威严之势

杏贞叹了口气,这天家气派,天下人望聚集之地,怎么会落的后来的如此地步?

安茜觉得自己的主子今天不太注意场合了,除夕之日,在乾清宫前叹气,这可不太好,左右看了看,除了一些低着头的侍卫和太监,并无他人,这才放下心来,低声提醒着兰嫔:“娘娘,时候不早了,该进殿候着了”

“唔,咱们进去”杏贞转过身子,抬起脚进了乾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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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除夕大宴(三)

正殿宝座上方悬着由清代顺治皇帝御笔亲书的“正大光明”匾,地平上正中陈设有金漆雕云龙纹宝座,后有金漆雕云龙纹五扇式屏风两侧陈设甪端(甪端是中国古代传说中的一种具有神异功能的瑞兽,号称能日行一万八千里,通晓四夷语言,好生恶杀,知远方之事,若逢明君有位极人臣,则奉书而地,护卫于侧,把甪端陈设在禁宫大内的宫殿,寓意皇帝圣明,广开言路,近贤臣远小人)仙鹤烛台垂恩香筒(香筒为燃香这用,在香筒内可以燃放檀香,当檀香燃烧后,一缕缕的青烟从镂空筒身飘然而出,云烟缭绕,寓意太平安定大治)等,宝座前有批览奏折的御案,这一组陈设全部座落在三层高台上两边有四根大红­色­的柱子,外头两根柱子上写着对联一副,“表正万邦慎厥身修思永,弘敷五典无轻民事惟难”是康熙御笔,里面两根柱子写的是“克宽克仁皇建其有极,惟­精­惟一道积于厥躬”是乾隆御笔杏贞四周环视好好的饱了饱眼福,才转过注意力,看了三三两两站在丹陛下的六宫嫔妃们,众位嫔妃此时已经看到了兰嫔一行人,均杆一福,杏贞连忙回礼,走到了英嫔和云贵人的边上,和几个人攀谈了起来

细细的中和韶乐响了起来,杨庆喜从后头出来,手持拂尘站在了丹陛边上,各宫嫔妃知道是皇太贵妃和皇帝到了,于是就赶紧依着各自的位份站好,杏贞站在东首,英嫔站在身后,贞嫔站在杏贞的西边,众女依次肃手立着,默然片刻,只听得杨庆喜高声叫喝:“皇上驾到!皇太贵妃驾到!”待到穿着明黄­色­朝服的咸丰皇帝和康慈皇太贵妃升座之后,众女盈盈拜下,口里山呼万岁,并祝康慈皇太贵妃纲康安咸丰皇帝先奉上给康慈皇太贵妃的献礼,然后再赐下给六宫嫔妃们的年赏之后众女再次拜倒,跪安了出来

下午六时许,才开始合宫筵宴

在此之前,杏贞本来是想回储秀宫睡个回笼觉的,没想到没走出乾清宫,就被内务府的人在月华门前头堵住了,央求着兰嫔去新的合宫筵宴瞧瞧,务必不出差错,杏贞恼火的直翻白眼,看到云贵人和容常在也刚刚出了门,就赶紧拉上两个人当垫背,一同去新地方瞧瞧

从新的场地那里回来,恰好是午膳时分,杏贞吃了两碗赤米饭,放下了筷子,就告诉安茜:“下午我先睡个中觉,除了皇上和皇太贵妃的人,我是一概不见,好好的补个眠,准备晚上要闹到半宿”

安茜收拾着桌上的碗筷,“若是外命­妇­们进了宫,要来储秀宫拜见娘娘——毕竟娘娘现在协理六宫呢,奴婢该怎么回她们?”

“这个简单,”杏贞睡眼惺忪地走到了床前,“你就这么告诉她们,今天规矩是进宫朝见皇太贵妃的,我的身份今日相见不合,日后自然有常常见面的机会,不必急在一时”

这个时候哪里还有比睡觉更大的事儿呢?嘻嘻

到了申时三刻,帆儿就用力地摇醒了睡得披头散发的杏贞,“兰嫔娘娘,你该起床打扮了!不然就这个样子去夜宴的地方,可以吓死鬼的!”安茜莳花听云抱雪几个人七手八脚把杏贞从被窝里拖出来,梳头的梳头,穿衣服的穿衣服,用着热水给杏贞敷了脸,杏贞终于清醒了过来,认真的给自己的妆饰提了建议

“上午的大红­唇­彩不错,继续用着吧”

“今天也不宜穿的太素,把那件绛红­色­的旗袍拿出来穿,头上也用红­色­和碧­色­两个颜­色­的头饰,旗头上的坠子用珊瑚的”

一通打扮,一个姿­色­出挑,妆容华美的美女就出现在了菱花梳妆钵镜里了,杏贞看了看自己的涅,顾盼生姿,满意的点了点头

“咱们早些去那边,安茜你和唐五福盯着点,免得除了差错,这合宫夜宴可是第一次放在那边,出了差错,被笑的人可是我”

“是”

除夕的夜宴本来都是放在乾清宫内,每人一张的宴桌按照严格的等级秩序排列:皇帝宝座前设金龙大宴桌,左侧地平上,面西座东摆着皇后的宴桌,其余嫔妃的宴桌排在左右他们所用的餐具也不一样酉时(下午6点),皇帝入宴,皇后等人在座位处向皇帝行礼,礼毕,皇后等人各入座进馔过了一会,皇帝与后妃们开始欣赏承应宴戏他们一边欣赏演出,一边进果,进酒,皇帝进酒时,后妃们各出座,跪拜承应宴戏演出结束后,后妃们出座谢宴,行跪拜礼,皇帝起座离开,皇后以下各还本宫在以上的宴会过程中,各种音乐依次演奏

一个字:累,两个字:形式

这样的宴会有什么意思的,等级森严,也不热闹,根本就不像过年的

还好我想了新的法子

杏贞坐在轿辇上沿着宫巷望着北边而去,不多会,过了千秋亭,就到了目的地,一个呈工字形的宫殿

刚从轿辇上下来,就听到宫里面传出一阵阵的打骂声,杏贞脸­色­一沉,扬了扬脸,帆儿赶紧进了这里的宫门,杏贞扶着安茜的手也进了殿

只看见一个管事太监拧着一个小太监的耳朵,另外一只手还连连扇着小太监的脸,那小太监的脸被扇的已然红肿,管事太监还边打边骂着小太监:“你这个小兔崽子,大过年的发了昏,还把手里的碟子打碎了!这可是娘娘要用的物件儿!杀了你都赔不起!小兔崽子!”那小太监不敢哭,也不敢还手,只是一味的躲着管事太监的巴掌

帆儿看到杏贞已然站在宫门口看到了这场戏,连忙开头高喝道:“好了,小太监该管教!你也要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今天是什么日子!兰嫔娘娘可在这里呢!没得叫你冲撞了!”那管事的太监看到杏贞站在宫门口瞧着自己这边,连忙惶恐跪下了,给兰嫔磕头请安,“兰嫔娘娘恕罪!奴才实在是气急了才忍不住教训这个没用的东西的,娘娘请恕罪!”

那个小太监也不敢说话的跪在边上,低着头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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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除夕大宴(四)

杏贞穿过宫门走了过去,站在两个太监边上退一下,摆了摆手,“无妨,做错了事是要惩治,不过也要注意方式,大过年的,太监也是人,也要给些脸面,对着下人不能过于苛刻”那个管事太监连连称是“你把头抬起来,”小太监瑟瑟发抖地抬起了头,虽然脸是有些肿了,但是眼神倒是狡黠的很,溜溜的滚着眼珠子

杏贞心里一动,就开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当差?”

那个小太监低下了头,战战兢兢地回着这协理六宫的**第一女人,“回禀兰嫔娘娘,奴才小安子,在御膳房当差!”

“小安子?全名叫什么?”杏贞原本是想转身进殿了,听到这个小太监的名号,又忍不住停下来多问了一句

“奴才的贱名叫安德海”

“安德海?好,你且做了今天的差事,和御膳房太监说,就说是本宫说的,明日起,你来储秀宫当差”杏贞轻飘飘地说了这句让那个管事太监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的话,就连忙进殿去了,只剩下一个目瞪口呆的小安子,和一个战战兢兢的管事太监

除夕夜宴今年摆在漱芳斋

漱芳斋不是什么小燕子紫薇格格住的地方,漱芳斋位于故宫博物院内重华宫东侧,原为乾西五所之头所,始建于明永乐十八年清乾隆帝即位后,改乾西二所为重华宫,遂将头所改为漱芳斋,并建戏台,作为重华宫宴集演戏之所

漱芳斋为工字形殿,有前后两座厅堂,中间有穿堂相连其中前殿与南房东西配殿围成独立的小院,其间有游廊相连前殿面阔五间,进深三间,黄琉璃瓦歇山顶,前檐明间安风门,余皆为槛窗室内明间与次间以落地花罩分隔,以楠木制作,十分­精­细,东次室额曰“静憩轩”,为乾隆七年(公元1742年)御题,是弘历少时读书之地殿前东西配殿各三间,东配殿明间前后皆开门,东出即御花园过了前殿,就见得一个大戏台子,文彩辉煌,与漱芳斋前殿相对戏台为亭式建筑,面阔进深各三间,黄琉璃瓦重檐四角攒尖顶,风格高雅,匾名“升平叶庆”戏台上有楼,天花板上设天井,可以放井架辘轳等机械设备,供演神仙剧使用,台板下有一口大井为皇宫内仅次于畅音阁大戏台的一所戏台,也是宫中最大的单层戏台,年节时常有演出

戏台子前面就是漱芳斋的后殿,后殿名“金昭玉粹”,面阔五间,进深一间,前檐明间接穿堂与前殿相连,余皆为槛窗另有西耳房一间,西配房三间殿内西梢间修小戏台一座,面东,为竹木结构,样式小巧,呈方形亭子式,建于清乾隆年间,是专为皇帝和太后吃饭时演出15分钟的小戏而设的,方亭上悬挂着乾隆皇帝书写的“风雅存”匾额,前檐左右柱上各悬古琴形木制楹联曰“自喜轩窗无俗韵,聊将山水寄清音”台后开小门与西耳房相通殿之东室额曰“高云情”,与小戏台相对,为侍宴观戏之处

只见殿门上挂着一排齐刷刷的大红灯笼,灯火通明,照的庭院之间毫发可见,殿门大开,后殿里头摆了两个宝座并六七张明黄­色­布幔铺就的桌子,殿内陈设已然置换完毕,大红­色­的布幔和绸带把漱芳斋布置的喜庆无比,桌子上已然摆好了各式新鲜瓜果,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香,杏贞满意地点了点头,和安茜帆儿唐五福进了殿内

进了内殿,杏贞惊奇的发现,这三九寒冬,每个桌子上还摆了一个西瓜,瞧着那个新鲜的样子,瓜柄上还有几张碧绿的西瓜叶,新鲜地似乎还是刚刚摘下来的,杏贞差异地问着边上候着的管事太监:“这西瓜是那里得的?”

“回娘娘,这是台湾进贡的西瓜,昨个早上才运到的,台湾的西瓜种在木桶里,也不在台湾那里摘下,快船上烘着火炉,一路换着碳,马不停蹄地到了天津卫,然后再运到宫里头的”

原来如此,这台湾的反季节水果在清朝就已经运到北京供皇室享用了?杏贞心里啧啧称奇,面上却不动声­色­,点了点头,巡视了一番室内,又想起了一件事,“新制的赏钱备好了吗?”

“已经备好了,娘娘”

杏贞走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纰漏,就站在宝座前候着其他的嫔妃们到来

贞嫔和云贵人联袂而来,贞嫔穿了一件湖蓝­色­的旗袍,云贵人穿了一件粉­色­的,几个人互相行了礼,就开始聊了起来杏贞稍显诧异地问着贞嫔:“贞嫔姐姐,丽贵人怎么还没到?她的永和宫和你的钟粹宫可是极近的”

贞嫔回答道:“可不是么,我在宫里头等着她来,没成想丽贵人打发了一个小太监来告诉我,说身子有些不爽利,让我自个先走,他等会就来,这路上不就遇见了云贵人了,所以和云贵人一起来了”

“哦?有没有叫太医瞧瞧?”

“我也不知,应该是瞧了吧,丽贵人说是会来的呢”

“这也罢了,今个儿这日子可不能不来”

之后的几个嫔妃陆陆续续到了,杏贞寒暄了一阵,看到众人来的差不多了,就差了丽贵人一个,就悄声吩咐帆儿丽贵人到底如何了笑着和众女说道:“姐妹们,咱们先入席,候着皇上和皇太贵妃的驾便是了”

众女纷纷入席,杏贞的位置在咸丰皇帝宝座的东边,贞嫔的位置在康慈皇太贵妃的西边,大家刚刚按着位分班次坐定,就看到门口进来了丽贵人

丽贵人穿着一袭粉紫­色­的旗袍,估摸着是怕冷,头顶额头上还带了个紫狐毛貂蝉帽檐,杏贞怎么觉得今天的丽贵人特别的容光焕发,光彩夺目,半点也不像是身子不舒服的人,丽贵人就着春儿的手进了殿,看到东西六宫各嫔妃都到了,笑容满面,虚虚地行了一个礼,口里说道:“臣妾失礼,迟到了,请姐姐们恕罪”

杏贞开口了:“无妨,横竖皇上皇太贵妃还没来,你并没迟到,听贞嫔姐姐说你身子不舒服,叫过太医瞧了?”

丽贵人转身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堪堪坐下,才笑答道:“多谢姐姐挂心,没什么事儿,现下已然好了”

“那就好,你这**第一美人,若是今天不来,那和宫夜宴上就少了不少美景了”云贵人无不调侃之意的出声说话,丽贵人听到之后,脸­色­不变,依旧春风得意的笑着,云贵人看着丽贵人也不说话,自己觉得没什么意思,就住了口,众女一时不说话,默默地等着皇帝并康慈皇太贵妃的到来,伴着宫外的中和之乐肃然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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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除夕大宴(五)

过了半顿饭的时间,宫外的乐声突然大声演奏了起来,众女知道是皇帝的御驾到了,连忙起身,站在自己的桌子后面,垂手候着,在杨庆喜的高声呼喝中,六宫嫔妃们盈盈拜倒,口里山呼:“臣妾恭祝皇上新禧吉祥,万福金安,皇太贵妃新禧吉祥,纲康安”

“都起来吧,赐座”因为是内宫的和宫夜宴,皇帝也换下了明黄­色­的朝服,穿了一件新做的大毛衣服,头上戴了顶瓜皮小帽,帽子上镶着一块晶莹剔透的和田美玉,咸丰皇帝刚刚坐下,看到殿内布置的甚为喜庆,朝着左手边的兰嫔瞧去,看着兰嫔今日穿了一件绛红­色­的旗袍,穿戴的也很是红艳,心里一动,笑着对着兰嫔笑道:“兰儿你个儿倒是穿的娇艳”@

杏贞连忙站了起来:“今个是除夕的好日子,怎么能不穿的喜气点,好沾沾皇上和皇太贵妃的福气呢”

咸丰皇帝虚按了按手,示意让杏贞坐下,转过头和康慈皇太贵妃说道:“皇太贵妃,这夜宴就开始吧?”

“听皇帝的”

杏贞听到皇帝的意思,连忙摆了摆手,站在殿门口的唐五改领神会,拍了拍手,外头的宫人们就一流水的忙碌了起来

中和韶乐依然响了起来

宴会开始后,太监传话上热菜和汤菜按着定制,皇帝的宴桌上,一般是热菜20品,冷菜20品,汤菜4品,小菜4品,鲜果4品,瓜果蜜饯果28品,点心糕饼29品,总共是109品皇后以下的宴桌上,有热菜冷菜糕点瓜果等15品皇帝家宴的菜肴,以­鸡­鸭鹅猪鹿羊野­鸡­野猪­肉­为主,还有燕窝蘑菇木耳及各类蔬菜具体的菜名,如燕窝炖­鸡­碎剽野­鸡­鸭子炖汤豆腐炖汤鹿尾酱攒盘­肉­等因是今年要着节俭,杏贞吩咐了内务府削减了三分之一的菜品

杏贞偏着头和咸丰皇帝说道:“皇上,今个臣妾把这合宫夜宴的地方放在这漱芳斋,想的就是咱们**一家子边喝着酒边能好好的看些戏,戏单和角儿已然备下了,您看,什么时候传戏?”

咸丰皇帝或许是喝了点酒的缘故,把自己对着戏的痴迷一览无余,“好,赶紧叫他们呈上戏单子,今个咱们也像外头的人一样,在家里唱次堂会!”

小夏子赶紧呈上了戏单,咸丰皇帝道:“先让皇太贵妃点,”康慈皇太贵妃摆了摆手,“我这老婆子也没什么想看的,皇帝你点着就好了”咸丰皇帝这才把戏单拿了起来,翻开一看,“唔,首本先演一个《大闹天宫》,热热闹闹的,第二本演《游园惊梦》,再演《三岔口》,嗯,这《奔月》也上,对了《战武昌》这是必然点的!”咸丰皇帝转过头问杏贞:“《战武昌》这出戏也有?”

杏贞账折睛,笑着回答道:“广胜丰的班子早就候着了”

“好好好,那就上戏吧,赶紧的!”咸丰皇帝已经等不及了,连连发声叫着上戏

一声鸣锣,大戏开始,开头演的《大闹天宫》的戏班子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精­神抖擞,一大群的猴子在挂着“风雅存”的戏台上翻着跟头,伺把戏,更有神魔鬼怪,喷烟吐火的神将张牙舞爪,众位嫔妃看的有趣,皇帝也看的极有兴致,看到孙猴子被涂着金粉的十八罗汉以及如来佛祖压在五指山下,皇帝更是兴奋地拍了拍手,大笑地道:“好!赏!”

外头的太监听到了皇帝的话,赶紧把箩筐里崭新的制钱大把地撒上戏台,戏台上的佛陀猴子神仙跪了一地,山呼万岁,咸丰皇帝越发哈哈大笑了起来

酒过半巡,戏也演到了《奔月》里,嫦娥甩着水袖咿咿呀呀地唱着,皇太贵妃有点倦了,就对着看着嫦娥津津有味地咸丰皇帝开口说道:“皇帝,我有些倦了,皇帝和她们好好乐呵乐呵,我老婆子就先回宫里休息,不在这里扫大家的兴了”咸丰皇帝点了点头:“那皇太贵妃早些安歇”众人起身送走了康慈皇太贵妃,复又坐下来看戏

云贵人正举着酒,敬了坐在自己下头的容常在,杏贞也笑着举杯,和坐在自己下手的英嫔遥遥地碰了下杯子,见到殿里一派祥和之气,殿外戏台上上演着悲欢离合,杏贞喝着屠苏酒,不由得有些迷醉了,若是每天的日子像这样流水般的饮宴看戏,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看看戏,喝喝酒就过去,不用管着外头的事儿,那该有多好,难怪在这样奢靡的生活氛围中,咸丰皇帝逃往热河避暑山庄之后,就纸醉金迷不可自拔了,也难怪路易十四说出了“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的惊人话语

“锵锵锵,”锣声响后,《战武昌》的戏也结束了,此时已然是晚上十点多了,皇帝放了赏,起身去更衣,兰嫔吩咐着:“给戏班的人拿点热乎的点心吃食,叫他们歇了歇再唱,姐妹们咱们也松快松快,闹了一个晚上的敲锣打鼓,脑仁儿都疼”

合宫夜宴后,皇帝并众位嫔妃还要喝­奶­茶喝完茶,宴会并没有结束,这时要撤掉宴席,重新摆放酒膳举行酒膳时,皇帝的宴桌上有荤菜20品,果子20品后妃们的陪宴桌上,酒膳有15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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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除夕大宴(六)

众女四处走动了一下,英嫔和容常在去了后殿更衣去了,贞嫔站了起来,仔细端详着殿里的装饰,唯独丽贵人坐在位子上,笑吟吟地不动也不动

杏贞正奇怪着,刚想走上前去关心下丽贵人,安茜从外头走进来,附在杏贞耳边说了几句话,帆儿站在杏贞的边上,外头的鼓乐还依旧在奏响着,帆儿隐隐约约只听到安茜说着什么“太医,刚才”几个零零碎碎的字,就看到杏贞神­色­大变,旗头上的珊瑚坠子瑟瑟作响,双手用力地撑在了桌上,险些打翻了金杯里的酒,杏贞定定神,又想起了什么,笑了一笑,正方欲说些什么,这厢皇帝就已经更衣完毕,出来了@

众女纷纷行礼如仪,大家一一落了座,皇帝听着外头的靡靡雅乐,笑着说道:“刚才戏也听絮叨了,咱们既然是家宴,就想着别的乐子玩玩”

“咱们听皇上的,皇上您说咱们玩什么乐子?”贞嫔开了口笑着说道

“咱们六宫里头的几位,朕瞧着都是极有才情的,如今难得大家坐在一块饮宴,不如各位嫔妃也拿出自己压箱底的本事儿,给大家演上一演,若是演得好,朕自然有赏,若是演的不好,罚酒三杯,如何?”

“遵命”六宫嫔妃无不俯首听命,皇上既然有兴致,奉承着皇上就完了

各宫嫔妃互相退让了一下,还是让着资历最长的云贵人先来,云贵人拿了个琵琶在庭中翩然坐下,右手一拨,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就在指下飞泻出来,云贵人是个急­性­子,一曲《十面埋伏》弹的是有声有­色­,气势雄厚,一曲音毕,咸丰皇帝半闭着眼睛细细品味,点了点头笑道:“你这­性­子倒是没改,弹这些个气势强些的曲子倒是相得益彰,弹的好,赏织光锦两匹!”云贵人喜形于­色­,连忙行礼答谢

容常在跳了一个稠扇子舞,身姿窈窕,舞姿翩然;婉常在唱了一个小曲,歌声婉转压住了外头的乐声;英嫔写了一个钢献给咸丰皇帝,字笺丽,皇帝也连连点头;贞嫔看到皇上兴致颇高,也凑趣弹了一只古琴曲,皇帝兴致颇高,连连称好,流水地赏了不少东西出去,看到杏贞笑吟吟地坐在位置上,便开口问道:“兰嫔,你怎么也不表演一番?”杏贞正有滋有味地看着各宫嫔妃花枝招展争奇斗艳的展现才艺,忽然听到咸丰皇帝问着自己,就款款站了起来,俯身回答道:“臣妾就看着诸位姐妹们的才艺都看呆了,那里还敢把自己的乡下把式拿出来丢脸呢”

咸丰皇帝摆了摆手,“诶,兰嫔你也太谦虚,就凭上次唱的兰花曲,和选秀那日做的那首兰花诗,才女之称那是极妥当的,若是别的不会也无妨,兰嫔你就做首诗来吧?”

“那如此臣妾献丑了,请皇上出题”杏贞毫不怯超东风吹,战鼓擂,这个世界谁怕谁啊

皇帝沉吟了一下,便开口道:“就以这殿内所见的事物里头选一个来做吧,宽泛如此,兰嫔你若是做不出来,这三大杯酒朕可必然要罚你了”说完皇帝就笑眯眯的叫小太监给兰嫔倒上酒

杏贞环视了殿内,香炉?不行,哪有题诗歌颂香炉的,茶盏,不行,美食?没品味,那要做什么诗才好呢?又显得自己有档次有才情,又不失品味,歌颂个什么锅碗瓢盆总不像样子吧,杏贞东看西看,猛地看到了御座边上的甜白釉瓷瓶里头Сhā了一束蓬勃盛开的红梅,一时有了主意,便开口笑道,“皇上,臣妾看到您边上这束红梅开的极好,臣妾突然有了一首词,想着献给皇上”

“哦?红梅词吗?”咸丰皇帝偏着头看了宝座边上的红梅,只见那红梅开的正艳,花影横斜,大红­色­硕大的花瓣吐出沁人的芬芳,皇帝有些期待的说道:“是什么曲牌名?”

“是卜算子”

丽贵人之前在默默听着,此时突然笑着Сhā了嘴,“卜算子?这曲牌咏梅之词自陆游之后就再无绝唱了,兰嫔娘娘难倒要赶超前贤不成?臣妾倒是要洗耳恭听了,不过,皇上,若是兰嫔姐姐做的不好,这酒么,嘻嘻,那必然是要灌了她的”

她果然有了依仗之后有恃无恐了,杏贞心里默默冷笑,也不搭理丽贵人,向着咸丰皇帝盈盈笑道:“不知皇上可否想听?”

“这是自然,你快快道来,朕自从听到你那兰花诗和兰花歌,已然觉得惊艳,不知道今天又有何等佳作呀?”咸丰皇帝没有搭理丽贵人,丽贵人撇了撇嘴,正欲说些什么,看着皇帝依旧含着笑意看着杏贞,咬了咬牙,也就不多话了

殿内众人默不作声,竖着耳朵等着兰嫔的词,只有兰嫔爽朗的声音在殿里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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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除夕大宴(七)

“送春归,

飞雪迎春到

已是悬崖百丈冰,

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

只把春来报

待到山花烂漫时,

她在丛中笑”

粗懂诗书的也就听听过去罢了,可是如英嫔贞嫔等人着实是为了这兰嫔的才情惊到了众人都读过陆游咏梅词写的是梅花的寂寞高洁,孤芳自赏,引来群花的羡慕与嫉妒众人填这咏梅词的唱和之作,也脱不了感怀身世,怀才不遇的悲苦意思,这兰嫔如此爽朗大气,反其意而用之,这词偏偏透出了一股否极泰来,这首词却是写梅花的美丽积极坚贞,不是愁而是笑,兰嫔的确有异于常人的风范,出手不凡,一首咏梅词力扫过去文人那种哀怨颓唐隐逸之气,不得不由得宫中­妇­人叹为观止,心服口服

咸丰皇帝连连拍手,看着杏贞的挺拔身姿,眼里有种莫名的神采,“好好好!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新年伊始之际,得此佳句,真乃吉兆也!杨庆喜,赶紧叫外头的乐师谱上曲子,立马唱起来,把御花园今年开的红梅全部赏给兰嫔!朕的兰儿果然是才女艾快快坐下,朕与你同喝一杯”

杏贞款款坐下,举起鎏金银杯和皇帝遥遥对饮了起来,不多时,外头的乐班就吹箫弹琴,几个歌姬就喜庆的唱起来这首兰嫔娘娘填的《卜算子咏梅》了,歌声曼妙,声调喜庆,殿内众人无不喜上眉梢,乐在其中杏贞就眼瞅着只有丽贵人的眉间皱了起来,心里一动

这丽贵人想发动了?

也是,这大过年的,时机正好

丽贵人脸­色­突然变幻了一下,朝着桌子边上­干­呕了几下,坐在她下头的婉常在连忙伸着身子关切的打量着丽贵人,丽贵人成功的引起了咸丰皇帝的注意,咸丰皇帝放下酒杯,皱着眉打量着丽贵人道:“丽贵人,你这是怎么了,身子有什么不适吗?”

丽贵人连忙起身,杆一福,歉然地说道:“请皇上恕罪,臣妾的胃突然有些不适,摆了皇上的兴致”

丽贵人边上的春儿连忙抚着丽贵人的后背,便开口说道:“启禀皇上,我们小主今天下午身子不适,叫了太医来瞧,太医说小主已然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丽贵人呵斥着春儿:“皇上前头,要你多嘴!”春儿连连说:“是是是”云贵人的酒杯哗的一下倒在了桌子上,明黄­色­的桌布晕出了一团深红­色­的水迹,边上伺候的小丫头忙不迭的准备擦拭;婉常在睁大了眼睛用手绢捂住了嘴,不敢置信的看着丽贵人;英嫔和贞嫔只是身子震了一震,除此之外,倒是没什么异样

咸丰皇帝大喜,连声发问:“可是真的吗?”杏贞不动声­色­的摆了摆手,叫帆儿把敬事房的记档拿过来,亲手呈给了皇帝,皇帝翻开细细一看:“唔,应该是九月底的事,丽贵人,你很好,朕今天真是开心,哈哈哈,前头兰嫔的好词,这里你又有了喜,这个新年朕是过得舒坦!杨庆喜,赶紧地把丽贵人的菜式换掉,不,丽贵人,你来朕边上坐着,叫御膳房准备些有身子人的吃食,快点上!”杨庆喜一叠声地应下了,赶紧自己亲自跑出去招呼御膳房上新的菜式,丽贵人款款走向皇帝宝座,御前伺候的太监在边上放了一个太师椅,众女对视了一眼,纷纷站起来,俯身向着皇帝行礼,“恭喜皇上,恭喜丽贵人!”

“好好好,”咸丰皇帝扶着丽贵人坐下,动作轻柔地就怕弄伤丽贵人肚子里的孩子,这让杏贞有些想翻白眼,“朕现在膝下还无子嗣,丽贵人如今拔了头筹,甚好,等你生下龙子,朕就晋你的位份!”咸丰皇帝亲自给着丽贵人布菜,丽贵人也分外娇痴起来,缠着皇帝撒着娇,皇帝也不以为忤,桥丽贵人的手开怀的笑着

杏贞不动声­色­饮下了杯中的酒,还示意着帆儿给自己满上,外头的戏已然退,因为丽贵人说听着锣鼓声有些头疼,皇帝这时候还会把谁放在眼里,除了丽贵人,不知道这个时候,谁已然咬碎了牙呢?

等过了子时,皇帝兴致还颇高,准备继续着饮宴,杏贞看着时候不早了,另外也实在不耐烦看丽贵人的做作样子,起身朝着咸丰皇帝行了个礼,恭敬的劝道:“皇上,这守岁守好了,时候也不早了,还不如早些安置吧,丽贵人妹妹还有着身子呢,不宜熬夜”咸丰皇帝还欲开口说些什么,听到了丽贵人的肚子,连忙点头:“兰嫔你说的很是,也罢,今个就散了,横竖明日还有大宴,明日再欢庆就好”咸丰皇帝看着丽贵人,拍了拍丽贵人染着紫­色­指甲的玉手,宠溺地说道:“朕今个到你宫里头陪你”

杏贞倒是无所谓,虽然除夕之夜按着内宫的规矩,皇帝是要一人独住在养心殿或者乾清宫的,但是杏贞是最不讲规矩和礼仪的人,何必为了这种小事情惹得皇帝不开心,杏贞没开口,知道着这规矩的贞嫔嘴巴开了一下,也就没有言语,六宫嫔妃偻着身子恭送了皇帝和丽贵人,等两人的车架离了后殿,众人才直了身子,神情诡异地站在原地不动

杏贞舒了一口气,挥了挥手,“大家散了吧,明个,还有的折腾呢”杏贞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加重了“折腾”两字的读音,虽然大家没说话,但是都知道这个折腾指的是什么,默然互相行了礼,就各自散了

杏贞坐在轿辇上让小太监们抬回储秀宫,路上要不是有着阵阵冷风,杏贞都要忍不住睡着了,边上的帆儿和安茜对视了一眼,无不的的又看了杏贞一眼,到了储秀宫门,杏贞下了轿子,手拍了拍嘴巴,打了个哈欠,快步走到正殿里头,宫里留守的人已然把殿内用炭火烧的温暖如春,被窝里也用汤婆子熨的极为暖和,杏贞耐着困意让几个宫女卸了妆,洗漱完毕,就迫不及待的赶紧上了那想念了一个晚上的大床,杏贞在床上躺了一个大字型,舒服的直哼哼,帆儿忍不住了,放下了珊瑚链子,上前焦急对着杏贞说了一大堆的话,急的直摆手,“哎哟我说我的娘娘艾你怎么还能睡得着翱这出了这么大的事!您也不想着怎么接下来的事谋划谋划翱”安茜也上前关切的望着杏贞,欲言又止

“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就是丽贵人怀孕吗?这宫里头比我更急的人多了去了,我有什么好急的,”杏贞虽然满不在乎的说着这些话,眼里却是一片深邃,“这时候有动作那是寻死,六宫的眼睛都看着永和宫呢!咱们静观其变就好,不过话说回来,我倒是要真的赶紧怀上才对,”杏贞喃喃自语,突然又看到安茜和帆儿一脸赞同之­色­,特别是帆儿还小­鸡­啄米一样猛点头,不由得羞红了脸,“好了,别聒噪了,赶紧退下,我要好好睡一觉!如果东西六宫有那个宫晚上睡不着觉,灯火通明到天亮,那肯定不是我这个宫!”

杏贞躺下没多久,就听不到帆儿的唠叨了:“今个儿是除夕,规矩是各宫都要点灯到天亮的,娘娘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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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急转直下(上)

杏贞完全没有意识到丽贵人怀孕这件事对于自己的影响有多大,在大年初一,一觉睡醒之后,模模糊糊地听到安茜悄悄地对着自己说,进宫到乾清宫参加新年赐宴大王公大臣们送到永和宫的礼都已然堆满了永和宫的正殿,永和宫前头车水马龙,宛如集市般热闹的时候,杏贞还是毫不在意地打着哈欠,有滋有味地吃着燕窝粥,全然没有放在心上,还煞有其事地给储秀宫上下封新年的吉祥钱,看到唐五福和一­干­太监宫女没有半分喜气的磕头行礼,杏贞才拉下了脸,本来极好的心情被这些胆怯如鼠的人气坏了,气打不出一气来,拍着茶几子喝道:“大过年的给我摆什么脸子!我自然是知道这件事了!无妨的,咱们自己不能乱!另外,除非必要的差事,永和宫一概不许去!若是什么吃的用的穿的除了我陪着太医送过去外,你们也一概不许送知道了吗?”唐五福等连连诺诺,磕头谢罪退下了

在清朝,形成这样的定制,元旦早晨天亮前,王公大臣们早早就要在午门外集合大约六七点钟,在礼部官员引导下,文武百官进入宫门,在太和殿外,按着品级,东西各站十八排皇帝御临太和殿,举行朝贺仪式接下来,还要在太和殿举行大型宴会,皇帝与王公百官共贺新春佳节,这叫太和殿筵宴太和殿筵宴举行时,王公大臣均穿朝服,按官职品级排立吉时一到,午门上钟鼓齐鸣,皇家乐队奏响中和韶乐皇帝在乐曲声中就座后,王公大臣进行叩拜接下来,是十分繁缛的进茶进酒进餐仪式皇帝和群臣们一边吃喝,一边欣赏着歌舞音乐,有时还有边疆地区少数民族的杂技表演最后,在乐曲声中,群臣行一跪三叩礼,皇帝起身回宫,王公大臣们再依次退出

不过这些事都是外朝的事儿,和自己这个叶赫那拉氏兰嫔没关系,横竖自己的父亲还没混到太和殿筵宴的级别,自己也不能出席,要是能出席的话,自己估计要当上皇帝才行,不过今日那康慈皇太贵妃的亲儿子——恭亲王奕作为是皇帝从小长大的手足,必然是要站在群臣的前头,恭贺皇帝万岁的不知道这个内宫的人称之为“六爷”的人是什么样子的人......

这个时候已经是午后时分了,杏贞闲闲地喝完燕窝粥,又用了两块牛­乳­甜糕,觉得差不多饱了,用热毛巾擦了擦嘴巴,看着安茜问道:“这个时候皇上在哪里?”

“还在永和宫,永和宫里头传了话出来,丽贵人头疼地紧,皇上还在陪着丽贵人,杨庆喜已经把太和殿筵宴要穿的朝服从养心殿拿了出来送到永和宫里了”安茜回答着杏贞的问题,杏贞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嘿嘿冷笑

若是大家都知道了丽贵人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儿,不晓得皇帝会有多失望,但是自己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丽贵人估计会哭死了去吧

用了午膳,杏贞和帆儿一起到了库房里头挑选着准备赐家里的年礼,唐五福在边上一一介绍着:“这是上次皇上赏下的两棵珊瑚树,听说是出自南海一个什么叫曾母沙的地方,远的紧,听南边的人来说,比天涯海角都还要远上几千里,”那珊瑚树晶莹剔透,彷佛是火红的火焰凝结成了树,再暗含热情地立在库房里头,幽幽的发着温热的光芒,“还有那串东珠,原本是要妃以上的分位才能用的,皇上早早就赐给了娘娘您,可见娘娘您多被皇上器重,虽然这珠子不算大,难得是颗颗圆润,光明柔和呢,还有那个错金香炉,是康慈皇太贵妃娘娘给的,样式虽然是老了些,但可是前明宣德年间铸造的,底下还有款识呢,对了,自然还有上次皇上赐的两把白玉如意了,这年头羊脂白玉这么完美无瑕的可是不少了,内务府的那些人倒是识相的很,巴巴地挑了这么两把最好的来!”

杏贞翻了翻手里的单子,思索了一下,方才开口道:“外头的娘家里不太宽裕,这些用不到的金玉器件拿出去他们也没地方用,况且都是内造的,拿出去若是被皇上知道,没罪,我也要吃一顿排头,把那边的一袋子金­祼­子拿出来,还有各式头面拿几个回去给额娘和妹妹用用,对,就是那几个翡翠发髻和翠玉的凤钗,再拿一个蜂斗蝶飞胸针儿,红宝石戒指拿出来,给祥哥儿一个白玉牌子,让他把玩把玩,对了帆儿,今天小厨房里有什么新鲜的水果糕”

帆儿回答道:“小厨房里今天的牛­乳­发糕和驴打滚都是新做的,昨个南边台湾进贡的西瓜也还有一个”

“把发糕和驴打滚每个都装一盒起来,西瓜也装起来,帆儿你和小夏子送出去给额娘他们尝尝鲜,对了,五福,内务府的人怎么说,西瓜一年进贡几次?”

“回娘娘,台湾的西瓜因是种植不易,所以都是每年的腊月进贡一次,赶着除夕和春节的赐宴用,别的时候都是没了的”

好吧,就是为了这个时代里,难得冬天居然有的西瓜,日后也要全力薄台湾岛!

“我先回房打个盹,写封信出去,帆儿你交给太太就好,等我睡醒了,安茜咱们出去逛逛”

“娘娘,咱们去哪里?”

“皇上都把御花园的红梅都赏给我了,我这主人怎么能不自己的财产?嘻嘻”

杏贞毫无心肝地在御花园看了会梅花,终于在赶到晚上的赐宴地方,到了乾清宫的时候觉得不对劲了,乾清宫里虽然是服侍的宫人忙忙碌碌,可是中间皇帝的宝座空空荡荡的,康慈皇太贵妃已经打发人来和杏真说过,说自己个今日吃素斋,就不来参加初一的家宴了,可是这皇帝的金龙御桌怎么没布置上菜,杏贞勃然大怒,这要是皇帝来了看着自己的桌子上没摆着吃的,嫔妃们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这不是自己作死吗?!转过身子,用明亮尖锐的丹凤眼盯着御膳房并敬事房的几个管事太监,冷声说道:“你们几个办的好差事!这是怎么回事?”

那几个首领太监瑟瑟发抖,御膳房的管事太监战战兢兢地壮着胆子回着兰嫔:“回禀娘娘,皇上方才传了口谕,今个丽贵人和皇上就在永和宫用筵宴,请各位小主们自个儿在乾清宫用膳即可,不必去永和宫伴驾了”

.......................

预祝大家新年大吉,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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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急转直下(中)

杏贞哑然失笑,没想到皇帝居然如此重视丽贵人的肚子,昨个不歇在养心殿,今个的家宴居然又和丽贵人去过二人世界了,真是荒唐的紧,杏贞略带歉意地说道:“原来如此,是我错怪你们了,切莫介意”几个太监连连低头说着不敢,挥手叫太监们自己去做事,杏贞在位置上坐下,凝神静气的等着各宫嫔妃们的到来

贞嫔和英嫔联袂来到乾清宫,看着御座上的异状,询问的的眼神看着兰嫔,杏贞大方一笑,将皇帝在永和宫陪着丽贵人用夜宴的事儿告诉了两人,两人面面相觑,正欲说些什么,其余的嫔妃也都到了,杏贞又说了一遍,大家的神­色­不一,云贵人抢先愤愤的开口说道:“这成什么事,昨个皇上也没有独自歇在养心殿!今个这合宫夜宴丽贵人又闹幺蛾子,要皇上陪着她一个人在永和宫胡闹,不成体统!”英嫔对着兰嫔也开口说道:“娘娘如今你协理六宫,可不能放纵了这种风气,什么体统规矩都不顾了”贞嫔虽然没有说话,但却也点点头,一脸赞同之­色­

叫我劝诫?杏贞心里微微冷笑,我才没那么傻,到时候惹的咸丰皇帝不高兴,第一个发作的就是我,况且,我是最不讲规矩,最会破坏规矩的人了,要是依着什么祖宗家法,我哪里还敢说什么组织团练,火攻之策,­干­涉外朝的军国大事!

杏贞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都坐下,当大家款款坐定之后,杏贞方才慢慢开口:“这话你们自己留着对着皇上说,如今皇上一个子嗣膝下承欢的都没有,丽贵人拔了头筹,自然娇贵着些,皇上再宠爱也不为过,横竖咱们都是臣子,皇太贵妃也不在,也无妨,咱们且自己乐自己的就好,五福,叫内务府赶紧上戏上菜上杂耍!”

在神魔乱出的《姜子牙封神》戏的时候,英嫔借着喝了一口酒的空挡,偷偷的瞧了兰嫔一眼,只见兰嫔自得其乐地自斟自饮,看到外头­精­彩的时候还忍不住拍手叫好,英嫔眼神闪了一下,没想到这最得宠的兰嫔居然表面上毫不在意,所无其事?这心胸也实在不小

杏贞看到姜子牙挥着杏黄旗,一声大喝,半空中就挂下来了手持红缨枪的莲花三太子哪吒,飘飘荡荡地挂在半空中,地上嗤嗤地起来了一层祥云,看的自己目疡迷,就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好!”

咸丰二年十二月,太平军攻不克湖北武汉三镇,无奈随后顺长江而下,连克江西多地,江西九江及安徽均告急咸丰三年初,朝廷任命两江总督陆建瀛为钦差大臣,督率三千兵冬增防江西及安徽,但在湖北武­茓­老鼠峡遭太平军击败,陆建瀛仅率两艘船十七人逃往南京,九江告急了

杏贞从唐五福那里听到了这个消息,默默地挥手叫着唐五杆下了,唐五福知道自家主子关心着外头的事儿,所以凡是能打听到的军情大事都一一回来如实和杏贞禀报,等到唐五杆下了,杏贞默默地叹了口气

从初一到十五,皇帝除了在养心殿批折子见大臣,或者是寿康宫给康慈皇太贵妃请安,除此之外,一步都没离开永和宫,元宵节的家宴上,皇帝出现了一会,并对杏贞在初一夜宴时的话赞赏了一番,等到筵宴完毕,又摆驾去了永和宫,竟是留给杏贞说话的片刻时间都没有,也不知道外头军机怎么拟了应对之策,这也难怪,这天子的责任除了保天下太平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项就是绵延子嗣,繁衍皇家后代,皇帝如今二十二了,居然承欢膝下的一个都没有,难怪会对着丽贵人分外优容,每日内务府的血燕雪蛤野山参流水般都送到永和宫去

杏贞对于自己所知道的历史有点怀疑了起来,历史上的丽贵人是只生了一个女儿,但是自己来了这个时代,蝴蝶的翅膀就这么小小轻轻的微微的一扇,要是和历史的走向不一样了,听说宫里积年的老嬷嬷看了丽贵人的肚子,都断言说是个男胎,那要是被丽贵人抢了先,生下了阿哥,那自己就算再得宠,难道还能封皇后,然后名正言顺地把手申到外朝去?说不定做成人彘的就该换成自己了杏贞猫在炕上嘀咕了一会,这个时候该怎么办?要是下毒什么的让丽贵人流产那是愚蠢的行为,自己一个新入宫没多久没根基的嫔妃,还没有贴心的太医帮着自己掩饰,才不能做这么愚蠢的事儿呢,横竖嫔位上还有两个人,她们自然也是急的,杏贞看着窗纸外面的日光慢慢暗了下去,天­色­却依旧还是很亮,知道是又下雪了

如今只有一个办法能解决这件事,那就是赶紧怀孕赶紧生孩子!

咸丰三年正月十六日,杏贞的母亲富察氏携了妹妹梅儿进宫朝见杏贞,杏贞还没等到富察氏二人行礼完毕,就一手一个人赶紧拉起来,顾不得和富察氏寒暄,就只盯着梅儿上下端量起来,几个月不见,妹妹梅儿像初春的柳条一般,蹭蹭蹭地拔高,已然和杏真自己差不多高了,和自己的爽朗从容不同,梅儿显得是一种婉约温和的风格,宛若梨花带雨,芙蓉泣露梅儿叫了一声:“姐姐”,便握住了杏贞的手故地不说话了,富察氏在旁虽然红了眼,但是还是笑着开解说道:“这丫头,看到娘娘欢喜的哭了呢”

杏贞扶着母亲,带着她们到了西暖阁坐下,小朱子上了茶,梅儿坐在地上的圆凳上,富察氏和杏真坐在炕上,待到两个人喝了一口茶,杏贞连忙焦急地开口问道:“家中如何,父亲那边怎么样?”

“家中一切安好,初一的时候娘娘您叫帆儿姑娘送了年礼出来,大家都高兴的不得了,祥哥儿若不是我拦着,能把半个西瓜都吃进肚子,娘娘父亲那边也好,除了略微忙些,倒也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按照臣妾的意思呢,最好能把娘娘父亲从两江调回来,这毕竟南方的逆贼可挨着安徽近着呢”

“母亲,您是不知道,这外头的事儿我可是不好说话,我知道您要说什么《战武昌》那戏里头说的事,没错,西嫔娘娘指的就是我,但是我不敢染指外头的人事,那可是皇上的忌讳,就等着日后什么时候等皇上提起阿玛的时候,我才好趁机说几句话罢了,母亲您放心,我日后自然会注意这件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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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急转直下(下)

富察氏连忙放下茶碗,顾不得杏贞请她用些桌子上的糕点,忙不迭的开口道:“娘娘,臣妾在外头都听说了,永和宫的丽贵人已然有了龙胎,娘娘我今天看您是一点也不着急啊丽贵人她父亲主事庆海已经被皇上升了官,如今是户部的员外郎了!”富察氏顾不得边上的梅儿已然羞红了脸,“娘娘这可是马虎不得,这可是关乎着娘娘在宫里头的地位,虽然娘娘如今协理着**,若是没有子嗣,这协理就永远是协理!”

杏贞摆了摆手道:“帆儿你带着二小姐去后殿瞧瞧我那些兰花,再去御花园看看我得了皇上赏赐的红梅花,摘些回来Сhā瓶”等到妹妹梅儿出了正殿,杏贞才苦着脸,略微带着一点羞报地对着母亲富察氏说道:“母亲您的意思我都懂,可是,这孩子,也不是我说想怀就怀的上的!”

“这孩子艾既要靠天时,更要人为!”富察氏从袖子里头抽出了一张纸,瞅着边上没有旁人,把那张纸悄悄地塞给了杏贞,“这是我问着百草厅的­妇­科圣手白如墨大夫开的坐胎药,我打听过了,喝了他的坐胎药的十有八九都怀上了!娘娘您收好了,记得每日叫帆儿去御药房抓了药,熬好了给娘娘您喝”

杏贞手忙脚乱地赶紧把药方收好,富察氏又说道:“娘娘,如今梅儿也不小了,娘娘父亲来了信,叫娘娘做主,给她相看个好的婆家,毕竟娘娘日日在皇上边上,什么些个年轻才俊也总能听说到几个”

梅儿的夫婿吗?那不就是应该是咸丰皇帝即位后封醇亲王的七爷奕譞吗,其时姐妹花同嫁天家兄弟,堪称一段佳话杏贞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母亲放心,我自然会找一个极好的夫婿给梅儿”

“你们两姐妹的事儿成了之后,再把祥哥儿的终身大事给定了,臣妾这辈子就再也无憾了”富察氏感叹地拍了拍自己双手说道

杏贞满脸复杂的神­色­看着自己的母亲,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无私地为着自己想着,自己就算不为了自己个,也要为了自己在乎的人,和在乎自己的人们奋斗起来!不宫斗胜利不算完!

“母亲,这里的一封信和一个匣子你拿出去,这可是关系到父亲的前程,马虎不得,必然要送到的”

“嗳,我知道了”

养心殿

因着杏贞给了咸丰皇帝出好了在江南一带如何应对逆贼的原则,咸丰皇帝并没有怪罪两江总督陆建瀛和那些丢失城池的地方官,只是严令,弃城之前,必定要疏散人丁以及转移库里的财物,千万不能资敌,若是自己独自弃城,不顾城中百姓和财物,严惩不赦,长江纵深一百里内均按照此例执行

咸丰皇帝无­精­打采地下了这个谕旨,虽然知道杏贞这个计划实在是矮子里头拔高个,没办法的办法,谁叫江南一带的军队不堪重用,如今只能是不养肥洪杨逆贼,让他们在江南坐大,已然是上上之计了

待诏的翰林堪堪用馆阁体玉版金书写就谕旨,拿给了咸丰皇帝,咸丰皇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拿给祁师傅并各位军机看看,大家有什么想补上的,赶紧补上”

站在皇帝前头的祁寯藻细细地看了翰林写就的谕旨,然后转头递给了后头的邵灿麟魁等军机大臣,大家看完之后,默默地将明黄­色­纸质的圣旨递回给了翰林祁寯藻斟酌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道:“皇上,这坚壁清野之计虽然是好,可是江南富庶,处处都是人烟密集之地,少许的坚壁清野恐怕是无济于事”

咸丰皇帝用盖碗磕了磕茶盏,吹了吹茶盏里的泡沫,摇了摇头:“这倒是无妨的,朕想过了,若是实在是疏散人口并转移财物不及,只能是立刻打开府库,任由民众自痊免得落入敌手,若是逆贼敢向着老百姓索痊老百姓虽然敢怒不敢言,必然会把财物交出,但是这么一来,逆贼在东南失了民心,更加要寸步难行!”

麟魁出声道:“此离间之计大妙!但又恐那起子贪官污吏敢私开府库,中饱私囊,这可如何?”

祁寯藻偏着头看着麟魁也在思考这个问题,邵灿思索了一番,想到了什么,出班向着皇帝说道:“皇上,这些官吏必然不敢自痊须知在逆贼面前,这拿得多可是死得快!按照逆贼在湖广的意思,都是不扰民众,只杀官员,如今这散财于民,官吏们恐怕更加是不敢拿了”

“正是这个理,叫江西安徽一带的粮草和财物先转移至淮河北和赣南去,况且如今正是隆冬,庄稼也没有,务必叫逆贼就算攻下城,除了些守城的器具和老弱病残之外,别的什么都得不到,正如汉口汉阳两城的意思!你,”咸丰皇帝指着待诏的翰林,翰林提起笔等着皇帝的吩咐,“加上一条,两江各地以保全民众和转移财产为重,若是失了城池,许地方上的官员戴罪立功!另外着军机拟一些南边户籍的官员出来,发回到自己个地方上办团练去,办得好,朕不吝爵位之赏!”

“喳!”

杏贞险些忘记了自己在漱芳斋捞了一个小太监回来,更是差点忘记了自己捞了个在慈禧前期生活里身边最得宠最红最跋扈的太监——安德海,还是在自己用了午膳之后在后殿遛弯的时候,看到安德海在伺候着几盆兰花,才恍然大悟,想起来了自己在除夕的时候把安德海放在了自己的宫里了

杏贞颇有兴趣的看着跪在地上行礼的小安子,开口道:“起来吧”杏贞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景泰粉­色­猫眼石护甲,淡淡地问安德海:“哪里人?家里头是­干­什么的?”

安德呵个机灵的小子,看着兰嫔娘娘对着自己还颇有兴趣,就一股脑的把自己情况倒了个底朝天,“奴才是直隶南皮(河北省南皮县)人,家里头以前是开了个小杂货铺,卖些针头线脑的,去年才净了身,进宫就一直在御膳房当差,除夕那天那个是我的师傅,是气急了才打了奴才几下,平时对着奴才还是挺好的”杏贞点了点头,看来安德海还是不是落井下石的人,懂得给那天打自己的管事太监开脱,“如今,我这里头六宫的事儿也不少,你每日跟着唐总管做些事,帮着主子们在缓福馆里头斟茶倒水收拾账本,想着你家里头以前是开铺子的,也总有些家世渊源,你好生学着,以后有你的好!”

安德含忙磕头,“奴才一定听兰嫔娘娘的话,好好当差­干­活,不辜负娘娘的信任!”

“起来吧,另外,我宫里头少说些奴才奴婢的话,我听不惯,若是另外宫里的人或者是皇上来,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听清楚了吗?”

“是是,奴......我听清楚了”安德海的声音有些不太对劲,怎么突然有些沙哑了起来

估计是在变声期吧杏贞不在意的甩了下帕子,“唐五福,把上次我找人做的那个皮球,赶紧拿出来,帆儿把我的平底鞋拿来,我要踢会球,活动下”

“主子.....您还是别踢了,上次放照壁那里的两个瓷灯都被您踢碎了好几个,我找了内务府的人换了好几次,那个管着瓷器摆件的太监都已经开始黑着脸和我说话了.....”

“......聒噪!以后在我踢球的时候把瓷灯收起来”

“喳!”

“怎么回事!御膳房的血燕和野山参一下子少了这么多!”云贵人看着账本突然被自己看到的数目吓到了,不敢相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才发现自己没看错,大声地叫嚷了出来,边上的荣常在和婉常在围了上去看,发现血燕半个月内少了一斤三两八钱,五十年的野山参少了六根

“不用说,自然是去了永和宫”贞嫔闭着眼睛,不假思索地说了一句

“血燕也就罢了,横竖是滋补的,可这野山参是大热之物,丽贵人也不怕多吃了流鼻血吗?”素来文静斯文的英嫔也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

杏贞放下手里的账本,摇了摇头,难怪众人都是一脸不爽的意思,整个正月,在座的几个人里头,除了自己在白天的时候,见着咸丰皇帝说了几次应对逆贼的事儿,其他的嫔妃们居然一次侍寝的都没有,眼巴巴得看着皇帝全部歇在了永和宫!

婉常在笑着说道:“皇上这是何必呢?整日守在永和宫,看得到也是吃不到的”大家都婉常在话里的含义弄红了脸,贞嫔还啐了婉常在一口

杏贞微微笑着道:“横竖有着皇上在,这丽贵人的胎像必然是好的,咱们也别多­操­心别人的事儿了,等过段日子,皇上腻歪了,自然会从永和宫出来的”

众女就不再言语,继续处理着手头的事儿,瘦瘦小小的安德海在忙前忙后地斟茶倒水,奉上毛巾糕点,缓福馆里头一派忙碌的景象

咸丰三年,从黄冈顺江东下的太平军水陆并进,势如破竹,二月三日克九江,二月十日克安庆,杀死巡抚蒋文庆,剑指东南咸丰帝下旨赐恤如例,予蒋文庆子骑都尉世职,入祀昭忠祠,安庆建专祠,谥忠悫

并诏谕工部左侍郎吕贤基前往安徽,办理团练防剿事宜,并以李鸿章籍隶安徽,熟悉乡情,命随营帮办一切,李鸿章遂受命回籍办团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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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福祸相倚(一)

翰林院里,李鸿章刚刚接下了圣旨,就顺手塞给了传旨的小太监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那小太监眉开眼笑地推脱了一下,连忙就收进袖子里头去了,李鸿章手段活络,两下寒暄,没几下就和小太监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起来

李鸿章送着小太监出了翰林院的门口,在门边还好生说了些闲话,看到那个小太监跟着自己有了些亲近,方装作不经意间说了句:“微臣倒是要多多感激军机处的大臣们了,给了在下这样的机会,让下官回家办团练去”

那小太监嘿嘿一笑,瞧着门口没什么别的人,方才压低声音悄悄地和李鸿章说了一件在六宫里头都不算秘密的事儿,“李编修,您这烧香呀要找对了庙才能拜,可不能看到什么神仙就拜,横竖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小的和你说了也无妨,您的名字皇上还是在从兰嫔娘娘哪里听到的!和军机艾没什么关系儿!”

李鸿章不动声­色­,内心确如自己房内的开水壶里头的水,翻滚了起来,装作好奇地问:“这可是真的?兰嫔娘娘居然还知道下官?”

“可不是吗?兰嫔娘娘心气大,在内宫里头也不每日想着拈酸吃醋的,只一心想着帮着皇上出主意,那《战武昌》的戏文里唱的可是半点都没假,那火攻之计就是兰嫔娘娘想出来的,皇上都说了好几次兰嫔娘娘是女中诸葛呢!”小太监摇头晃脑地上了马车,感叹了几番,“对着下人也厚道,储秀宫里头的奴才滋润的不得了,也不知道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才能遇上这么个好主子!”

李鸿章目送了小太监的马车离去,转身回院里,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气,自己终于能放下手里无趣的编书事务,外出去厮杀战场建功立业了!

没想到前段时间,富察氏请了自己夫人去家里,拿了一个匣子和一封信叫夫人转交给自个,那匣子里有一把小小的鎏金银如意,那信里没多写什么,只写了两个字

“淮军!”

两个字此时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在年轻的武英殿编修心里翻滚着,果然是成了,如意如意,如君之意!这兰嫔娘娘果然能给皇上出谋划策,左右皇上的心意!

等回到自己个的书房,喜滋滋地又看了一遍手里的圣旨,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把站在外头的伴当叫了进来,吩咐道:“你回家,告诉太太,叫她今日无论如何要去劈材胡同一趟,拿些咱们老家送上来的年礼,不管贵贱,心意必须要到,叫她言语恭顺点,随便告诉她,叫她收拾好我的东西,明个不管是不是吉日,我即刻要南下的!”

“是”

丽贵人在永和宫里陪着咸丰皇帝说笑,二月份的日头已然有些缓和了,但正殿里头的红罗炭还是点的极旺,把殿内烘地温暖如春,咸丰皇帝陪着丽贵人腻在炕上,笑眯眯地摸了摸丽贵人稍微有些显怀的肚子,丽贵人见到皇帝的高兴样子,不由开口道:“皇上,肚子里的小阿哥有反应了吗?”

“哪里有如此快,太医说要等着六个月才能有胎动,阿哥?我倒是盼着有个阿哥艾芊芊”咸丰皇帝感叹地叫了丽贵人的小名

“芊芊在呢,”丽贵人的声音越发腻了起来

“芊芊你若是诞下阿哥,朕就封你做妃,丽妃,怎么样?”

丽贵人身子震了震,忍不住喜上眉梢,“皇上您说的可是真的?”

“君无戏言”

丽贵人越发高兴了起来,整个身子缩在了咸丰皇帝的臂弯里,“臣妾就知道皇上最疼爱芊芊了呢”

“这是自然,现在是谁也比不上你重要啊”咸丰皇帝说道

两人正在说笑之间,杨庆喜拿了一本折子上来,打了个千,报告道:“皇上,新任的安徽巡抚李嘉端上的折子,军机处的大臣说,这折子涉及内眷,不敢擅专,请皇上乾纲独断”

“内眷?拿上来”皇帝直了身子,轻轻的把丽贵人扶到了一边,疑惑地接过杨庆喜手里拿的折子,翻开一看,刷的一下,皇帝的脸­色­变得铁青丽贵人看到咸丰皇帝脸­色­,只低着头盘在炕上,越发不敢说话了,殿里伺候的人也闭紧了嘴,一片寂静

“杨庆喜”皇帝的声音没有半点温度

“奴才在”杨庆喜低着头听着皇帝的吩咐

“起驾,去储秀宫!”

“喳!”

丽贵人欲言又止,看着皇上起身毫不眷恋地离开,眼神中有些复杂的神­色­,梅馨等到皇帝走了之后,才起身帮着丽贵人按了按铺在腿上的锦被,低声说:“娘娘,皇上这是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知道,内眷?这次皇上可不是去储秀宫闹着玩的,找人去盯着储秀宫,咱们好瞧乐子”丽贵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诡异地笑着

“是”

孩子啊孩子,你可千万要是个阿哥,丽妃?额娘我的福分可都在你的身子上了!

杏贞正在后殿的漪兰馆里头浇灌着种的几株兰花,最近几日北风弱了不少,料想天气很快转暖,这几棵春兰也差不多要抽箭长芽了,想到满庭的兰花香,杏贞的心情不由的变好了起来,嘴里哼着“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的小调,怡然自得,小安子在边上伺候着,帮着移动花盆,好让钵窗户透进来的阳光能够均匀地洒在兰花的叶子上

“小安子,你家里是做生意的,这摆弄花草不会吧?”

“回主子,这我本来是不会的,自从进了储秀宫,跟着安茜姑姑和帆儿姐姐摆弄了几回,倒是学会了几手,日常伺候这些兰花艾倒是没什么问题了”

“哟,你倒是自信的紧啊呵呵”

小安子陪着杏贞笑了一会,突然帆儿掀了门帘进来,急急地和杏贞说道:“娘娘,皇上来了储秀宫了,现在正在正殿,安茜叫我来告诉娘娘一声,说皇上的脸­色­不太好呢”

“知道了,”杏贞不在意的把水壶递给小安子,“你把这些都浇完了再出来到前殿伺候”皇上什么时候来储秀宫的时候脸­色­好过,反正都是南边的军情闹得,这储秀宫都要成了消防队了,自己就是那无私奉献的救火员化身

日后的李鸿章自称是清朝的裱糊匠,我现在倒是成了大清的救火员了

帆儿跟着杏贞到了正殿,看到皇帝板着脸坐在正殿的宝座上,杏贞行了个礼,等到皇帝木然地说起之后,才款款起身,看着皇帝一脸不爽的样子,关切开口问道:“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咸丰皇帝摆了摆手,示意杨庆喜把奏章递给杏贞,“你自己个看吧”

杏贞困惑地接过杨庆喜手里的折子,才看了几页,脸­色­大变,浑身发抖,身子就忍不住向后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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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福祸相倚(二)

帆儿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杏贞,口里还焦急地发问:“娘娘您这是怎么了?”看到杏贞两眼发直似乎痴呆了的涅,忍不住趁着自己扶着的空挡,狠狠的掐了杏贞一下,杏贞吃痛,“哎哟”一声,不过好歹眼睛里有了神采,回过神看到皇帝目无表情的看着自己,隐隐有着暴爆发的征兆,连忙定了定神,一目十行的看完了新上任的安徽巡抚李嘉端的折子

“臣李嘉端上奏,自敌过安庆之后,顺江东下,连克沿江等地......徽宁池太广道道台惠徵分巡江南六属,地方一切事务责无旁贷,何以所属被贼蹂躏,该道竟置之不理?即使护饷东下,而一月之久大江南北并非文报不通,乃迄今并无片纸禀函,其为避居别境已可概见......除由臣另行查办外,所有芫湖道员缺紧要,相应请旨迅赐简放,以重职守”

奏章里居然写着自己的父亲惠征和新任的巡抚李嘉端失去了联络,暗示已然畏敌如虎,逃往别省了!

杏贞心乱如麻,用力地捏着那明黄­色­的折子,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这可如何是好?之前已然写信提醒了父亲,若是事有不偕,押送府库和疏散人群粮草就好,岂能临阵脱逃还失去了联络,以至于被怀疑逃往别省

一但确定父亲是临阵脱逃,严行治罪之外,说不定也得抄家若是闹到这个地步,那祖父可惨了,到晚年遭受这种打击,简直是灭顶之灾杏贞也想到母亲妹妹弟弟,那时处于何等悲惨的境地进而又想到自己,除了在主位们中抬不起头来,恐怕皇上一怒之下,还会将自己降位

确定了?

不,还没确定!

奏折上也只是说“可概见”!并没有说确定!

杏贞的心稍微地放了些下来,低着头思索了一番,组织了下话语,方才开口道:“皇上,李嘉端这奏折里头,除了说臣妾的父亲不在徽宁池太广道境内这个唯一的事实之外,没有任何证据表示臣妾的父亲畏敌如虎,逃往别省这坚壁清野之计需要的就是搬空府库并疏散百姓!可这李巡抚仅仅是有一个‘可概见’而已,请皇上切勿动怒,令两江总督和安徽巡抚细细查问,若是臣妾的父亲的确有不顾军民百姓钱粮,私自逃走的渎职之罪,臣妾不敢为家父求情,定然请皇上依律处置,以儆效尤,正我国法!”

咸丰皇帝板着的脸终于柔和了起来,虽然为着这惠征的不上进而恼怒,可是这兰嫔的确是懂事,对着自己的父亲都说出了“以儆效尤,正我国法”的正义之言,可见的确是毫无偏私之意皇帝挥了挥手,“兰嫔你起来吧,你这话也对,朕先不急着处置你父亲,杨庆喜,叫军机按照兰嫔的意思去叫着两江的人查查,这道台的位置先不急着换给别人”

杨庆喜弓着身子退下了,杏贞还没起来,跪在地上,又说了别的话:“皇上,臣妾自请辞去协理六宫之职”

“哦?这是为何?”

“虽然臣妾的父亲如今下落不明,可是终究少不了嫌疑,若臣妾还协理这**,免不得招惹更多是非,宫人的闲言碎语也会流传的更多”

“也罢,”咸丰皇帝站了起来,准备走出去,“那接下来就叫皇太贵妃先照应着,横竖年节已然过了,没什么大事,就烦劳皇太贵妃了,你先休息几日吧”

“是,恭送皇上”杏贞行了礼,帆儿用力地把杏贞拉了起来,杏贞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麻了,一瘸一拐地走到里间去,歪在炕上,倚着宝蓝­色­川锦的岁寒三友靠垫不做声,帆儿的地看着杏贞,默默地给杏真按着腿活血推宫

父亲啊父亲,你可千万别叫我失望!

安徽,庐州城

底下的太平军终于如潮水般的退下了,站在城头上衣衫褴褛满脸烟灰的李鸿章舒了口气,这逆贼,为了惠征老大人带的十几万饷银围了庐州城半月之久,眼看着攻不下这淮水边第一重镇,终于不得不悻悻然退兵走了

李鸿章的伴当给李鸿章递上了一个水壶,向来讲究世家子弟风度的李鸿章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形象,接过水壶,咕噜咕噜地准备一口喝完,还未来得及说上什么,那厢出来了庐州知府四品黄堂王金智,肥胖的身子宛如滚上了城墙一般,走到李鸿章边上,拱着手笑眯眯的说道:“全亏了李编修及时赶到,坐镇庐州,才使逆贼无功而返,此役,编修首功也!”

李鸿章连忙还礼,庐州府可是四品黄堂,品级远远在自己之上,“王大人谬赞了,这首功自然是发出五千两犒赏的惠道台大人,其次自然是王大人的运筹帷幄,最后才轮到下官而已,首功实在是不敢当”

王金智听到李鸿章如此识趣,越发笑的开心了,“少荃(李鸿章的字)过谦了,你的功劳自然是谁都比不上的”不过也没再说什么首功的了,李鸿章谦虚了几句,转了话题,“不知道台大人的伤势怎么样?醒了没”

“惠大人已然醒了,那一日惠道台在城门上督战,当场打开库银箱子,白花花的五千两雪花银摆了出来,这守城的兵丁如同看见黄花大闺女一样,红着眼喘着粗气哇哇直叫,逆贼不甘心,­射­了一阵冷箭上来,­射­中了道台大人的左肋,这才受了伤,不过吉人自有天相,这不是少荃刚刚击退了逆贼的大军,惠道台就已然醒了”王金智心里不无羡慕,惠征这厮的运气太好了,这叶赫那拉家估摸着要起来,不仅保全了安徽江西一半的饷银,还帮着守住了庐州城,最最关键的是生了个顶争气的女儿,在皇上的**里头封着兰嫔娘娘,不仅手握协理六宫的大权,还帮着湖广那些庸才烧掉了逆贼的几万大军!湖北巡抚直接升任湖广总督!王锦绣封了男爵,还得了个世袭恩骑尉(正七品),武昌知府更是平步青云,钦命署理湖北巡抚,省去了按察使布政使等一­干­职位,直接到了正二品!真是一步登天!那武昌知府可是自己的同年,他什么成­色­自己还能不知道,可是这以后,自己遇见这个同年,就要不得不甩着马蹄袖子,跪下磕头口里山呼:“给抚台大人请安了”!真是要丢脸到家了,王金智想到这里,心头火热,这必须要和这国丈大人搞好关系艾未雨绸缪,自己还想着往上爬呢!

“好,咱们先去探望惠大人,王大人,将来下官在家乡办团练,可是要多劳烦大人了?”

“好说好说,少荃你请”

“知府大人请!”

王金智早就将自己府衙的内院腾空了出来,洒扫­干­净让惠征一行并十五万两的两江饷银搬了进去,自己吩咐了亲兵日日在府衙外头巡逻,生怕惠征和饷银有什么闪失,军机那边倒是罢了,若是这储秀宫的枕头风吹起来,自己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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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福祸相倚(三)

两个人联袂到了惠征的寝室,惠征正倚着枕头,就着丫头的手喝药,看到两人到来,摆了摆手,让丫头退下,喘了几下,方才开口问道:“两位一起到此,想必是逆贼大军已然退了!”

李鸿章和王金智在惠征的床前各分宾主坐下,李鸿章看了看惠征的脸­色­,虽然还是略显苍白,却也透了一股血­色­出来,李鸿章这才放下心,点了点头回答道:“托老大人的福,逆贼看见庐州城高难攻,军心又颇为高涨,已然知难而退了,下官叫了探子远远地跟上去,看到逆贼们进了巢湖才回来报信的,此刻庐州城已然无忧了”李鸿章又抱了抱拳,往北边行了个礼,毫不避讳地说道:“天幸,还好老大人无恙,若是老大人有些闪失,下官真不知如何向兰嫔娘娘请罪了”王金智有些惊骇地看着李鸿章,这翰林院值武英殿的编修,居然也和那神通广大的兰嫔娘娘有­干­系!

惠征淡然一笑,摆了摆手,“无妨的,兰嫔娘娘早在逆贼攻打武昌之前,就叫老夫准备好银饷和粮草转运,宁可烧毁丢弃,也千万不可留给逆贼,更加吩咐我,也不可顺流而下,必须往着南或者往着北!两江总督陆建瀛途经芜湖时,召附镇总兵陈胜元我商议,决定让我赴安庆把两江放在安庆的军饷银子全部转移,我乃派人将家眷送到宁国府泾县,自己从安庆解出十五万两饷银及带印信往着北边出发,安徽布政使李本仁大人也带着十五万饷银往着皖南而去,不知他到了那里了,我并几艘船顺着长江北上,到了芜湖县附近被逆贼的水师追上,躲闪不及,只能逆流驶入了巢湖,趁着逆贼的水师不知巢湖地势,这才腾出几日时间,将十五万两银子送入了庐州,这才薄了这两江半壁的军饷”惠征咳了一下,“那五千两赏银可发了下去?”

“已经发了下去,惠兄就别的外头的事儿了,我自然会料理妥当,惠兄安心养伤即可”王金智不露痕迹地奉承道

“且不急养伤,少荃,你执笔帮我写一份奏章,庐州城被围了这么些日子,想必安徽巡抚和京城里都以为老夫死了,你先执笔写吧,”通过前头几日的守城大战,惠征对着李鸿章这个年少有为敢于任事的年轻人颇为欣赏,对着自己女儿的识人本领越来敬佩起来,“第一,上奏此次大战,第二说老夫的行止,第三,”惠征盯着站在黄花梨木大书桌前头凝神静气准备写奏章的李鸿章,“请奏,就地解下五万两饷银给庐州原翰林院编修李鸿章团练之用!”

李鸿章睁大了眼睛,沾饱了徽墨的狼毫笔上滴了一滴墨在宣纸上,化出了一个黑斑,王金智也不敢置信地腾的站了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靠在床上的惠征,又转过头目光炯炯地盯着同样不敢相信听到内容的李鸿章!

五万两白银!

惠征笑着看着李鸿章道:“不必惊讶,告诉你也无妨,这是兰嫔娘娘之前吩咐的,叫老夫在皖一日,就要全力助少荃你组建新军”

窗外的天空中,春雷阵阵轰鸣,不多会,绵绵春雨就下了,地上草中树里过冬的虫子们蠢蠢欲动,正在慢慢醒过来

惊蛰时节,开始了

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

咸丰三年二月二十五日,军机处接到了安徽徽宁池广太道惠征的奏章,奏章称:“二月一日,臣自安庆携十五万两白银顺江东下,至芜湖县境内,被逆贼大军追上,不敌,退至巢湖内,巢湖水况复杂多变,逆贼不识地形,臣得了几日之空,将银饷转运至庐州城内......李鸿章并庐州知府王金智守城得当,阵斩了三百余逆匪......臣擅自拿五千两白银以助庐州知府守城之用,乱军纪,请陛下治罪”同时还有庐州知府王金智和编修李鸿章的联名奏折,奏折里称:“惠征身先士卒,端坐于城门之上,打开银箱,就地发放,军心大振,敌人无可奈何之下,­射­中惠征左肋,惠征忍痛端然不动,直至逆贼攻城大军退下,方由左右扶下城楼,已然昏迷多时也......”

咸丰皇帝拍了桌子,大喜道:“惠征果然没有逃往它省还安然无恙地将十五万两银饷安全薄了!真是大功一件,中了冷箭都不吭声以免坠了士气军心!真乃忠心臣子也!传旨,封惠征三等承恩公爵位,遣太医院太医前去庐州助惠征休养,叫军机拟了对庐州一­干­人等的封赏来看,”皇帝又想到了什么,哼了一声,脸­色­晴转­阴­,怒道:“这李嘉端道听途说,就敢上奏,实在是可恶!还有这布政使李本仁携着另外十五万两银子,前往皖南的时候,遇上了逆贼的偏师,居然不敌这些逆贼,居然被逆贼抢了大半的饷银,也罢,看在他受了逆贼的刀伤的份上,朕不去追究,杨庆喜,传旨,呵斥李嘉端,访半年,布政使李本仁降三级,还在原职,许其戴罪立功,安徽的一起子官员叫军机严查,若有渎职之最,立刻革职问罪”

“喳!”

咸丰皇帝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稍带歉意地说道:“这些日子委屈了兰嫔,杨庆喜,咱们马上去储秀宫,安慰兰儿去”

“喳!”

杏贞最近几日倒是清净了不少,六宫的嫔妃来的少了,除了云贵人来探望杏贞,还发了一顿牢­骚­:“天塌了有长汉顶赚那些总督巡抚老爷们­干­什么吃的?往下数也得先追究布政使按察使,哪儿就轮到你阿玛了再者说,地方官虽有守土的责任,可那些武将们都­干­什么去了?”杏贞按了按云贵人的手,表示她的好意自己心领了,此外内务府的人也就不太来了,原本是储秀宫要的东西,内务府都是巴巴的立马送上来,如今去讨要些东西,内务府的人也敢推三阻四,再推脱不过,就送些差的东西,帆儿昨日去内务府拿这个月的月例,气鼓鼓地回来,安茜拉着帆儿劝解了好些会子,这才消了帆儿的气,杏贞知道,必然是内务府的人捧红踩黑了,如今敢扣着储秀宫上下的月例了杏贞也默不作声,等到帆儿出去,偷偷的把安茜叫了过来,命唐五福开了库房,拿出自己的私房,拿出去分给宫里伺候的宫人,当做这个月的月钱

虽然面上一点都不露,可这杏贞心里真如热锅的蚂蚁,七上八下的,父亲啊父亲,你可一定要听我的,千万不能顺江东去,丢了官职不要紧,我丢了嫔的位份也不要紧,可是这命可千万要薄啊

杏贞拿着一本宋词在漫无目的翻看着,心里其实早就飘到了南方,正在发呆的时候,听到外头小安子又惊又喜地禀报道:“皇上驾到!娘娘,皇上来了!”

杏贞赶紧下了炕,按了按旗袍,安茜连忙扶着杏真出了暖阁,在正殿里头盈盈拜下,口里道:“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皇帝也不说话,亲自扶了兰嫔起来,桥兰嫔的柔荑,漫步进了西暖阁,杏贞悬在半空中的心放下了一半,还好,起码皇帝的态度还不错,不管父亲惠征犯了多大的事儿,自己总是无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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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福祸相倚(四)

咸丰皇帝落了座,让杏真也坐在了对面,还没等帆儿送上茶,就笑盈盈地看着杏贞,摇了摇头,啧啧称奇道:“兰儿啊兰儿”

杏贞的心又被提到了嗓子眼,这皇帝摇头是什么意思?“皇上?”杏贞有些疑惑,略带颤音的问着咸丰皇帝

“哈哈哈!”皇帝兴奋地拍了桌子,吓得杏贞一下子站了起来,低着头站在地上,“兰儿你的父亲果然没有临阵脱逃!惠征押了十五万两军饷安全运到庐州府,还帮着庐州知府守住了庐州,杀了好些敌军!不过你父亲左肋受了一箭,无妨的,”咸丰皇帝看到杏贞一脸惊恐之­色­,连忙开口宽慰,“只是受了些皮­肉­伤,朕已经再命太医院派太医过去医治,必定叫兰儿你的父亲安然无恙!”咸丰皇帝高兴地连连拍桌子,“还有你上次保举的那个什么李鸿章,也帮着在庐州城立了大功,兰儿你这眼光实在是不错啊”

“那里是臣妾眼光好,是皇上洪福齐天,这人才啊雨后春笋般的就冒出来了!”杏贞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父亲没事就好,立不立功的无所谓,眼珠子一转,杏贞突然跪下了,跪在地上嘤嘤的哭了起来

咸丰皇帝不明就里,连忙下炕扶起杏贞,“兰儿你这是怎么了?”

杏贞抬起头,梨花带雨的对着咸丰皇帝娇弱地说道:“臣妾此身分明了”

皇帝也被触动了情肠,拉起杏贞,让她挨着自己坐下,喟然叹道:“是朕的不是,委屈了兰儿你,害得你如此委屈,你放心,朕必然要好生补偿你!”皇帝剑眉一抖,唤进了杨庆喜,“庆喜,传旨晓谕六宫,复储秀宫兰嫔协理六宫之权,即日起封为妃!”皇帝对着正欲说话的兰嫔又说话了:“兰儿你就别多说了,朕知道你又是想着劝朕,让朕不要晋升你的位份,如今你的父亲立了大功,这母家立了功,按照祖宗的规矩,原也可以推恩于**嫔妃的!再者朕要赏你上次武昌大战的出谋划策之功,兰儿你是在是无需推辞了!”杏贞一阵无语,我才没有想着推辞呢,这种好事假模假式地推一次就够了,那里能三番五次的退让,自己本来想着谢恩来着,没想到被皇帝堵住了嘴

咸丰皇帝说了一会话,突然想起了什么,“这个兰字虽然是好字,但是却不够落落大方,用在嫔位以下,倒是也可以,如今兰儿要封妃了,还是选个更好的字来用,朕要好好想想选个好的字给咱们的兰儿!”

杏贞连忙再次跪下,俯身行礼,“臣妾不甚惶恐,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次日,咸丰皇帝颁下谕旨,晓谕六宫:

朕惟教始宫闱,端重肃雝之范,礼崇位号,实资翊赞之功,锡赐以纶言光兹懿典咨尔叶赫那拉氏,丕昭淑惠,珩璜有则,持躬淑慎,秉­性­安和,臧嘉成­性­,著淑问于璇宫;敬慎持躬,树芳名于椒掖仰承皇太贵妃慈谕,以册封尔为懿妃尔其懋温恭尚祇,承夫嘉命,弥怀谦抑,庶永集夫繁禧钦哉”

并于三月初三日行册封礼

柔克为懿温柔圣善曰懿

储秀宫里,杏贞穿着朝服跪在册封大使前头,听到大使说完了之后,附身叩倒,口里山呼万岁,接过了懿妃的宝册,并无金蝇贵妃以上才会有金蝇杏贞得意地摊开宝册,这不就是几百年后的­干­部证书吗?咱如今也是有了证的人咯,杏贞站了起来,吩咐储秀宫内喜气洋洋的宫人道:“唐五福,送册封大使出去,另外赏宫内半年月例,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谢懿妃娘娘赏!”

杏贞一手提溜着宝册,一手扶着安茜的手进了储秀宫的正殿,不容易啊不容易,虽然进宫一年不到,就已然封了妃位,真是火箭般的速度了不过一山还有一山高,总还的好好往上爬,爬到那六宫之巅

杏贞在帆儿和安茜的伺候下换下朝服,穿上了玫红­色­的吉服,头顶赤金青鸟大拉翅旗头,脚踩花盆底,“时候不早了,本宫还要去养心殿谢恩,并到寿康宫朝觐皇太贵妃,你们陪着本宫一起去吧”如今能名正言顺的一口一口自称本宫了,真心爽快啊

一个小太监拿了把青­色­的华盖,跟在懿妃的后头亦步亦趋,杏贞刚刚出了储秀宫的大门,就看到大门口跪着一个身穿红服的太监,看服饰,应该是个管事太监

杏贞疑惑地看了看那个跪在地上的太监,转头望着帆儿,帆儿无不痛快的说道:“这就是上次扣着咱们储秀宫月例不放的管事太监,如今他倒是知错了,今天早上天还没亮,就巴巴的跪在咱们宫里,说要给娘娘您请罪呢”

“且别管他,等着我谢恩回来再说”

“是的,懿妃娘娘”

到了养心殿,杨庆喜进去通报了之后,就满脸堆笑的让杏贞进去,杏贞也懒得怪罪他上次得了安徽巡抚参自己父亲的折子居然不事先通报自己,让自己有些准备,这种账,日后可以慢慢算,眼下不急于一时

杏贞进了西暖阁,看到丽贵人和咸丰皇帝都坐在炕上,丽贵人看到懿妃进来,连忙准备下地行礼,懿妃一个眼疾手快,连忙拦住了丽贵人,嘴里还说道:“哎呀,你呀,如今是咱们东西六宫里头最为金贵的一个人,为着你这个肚子,本宫也不能让你多受累下来行礼呢!”丽贵人矜持地笑了一下,口里说着“懿妃娘娘取笑了”到底还是没在炕上下来

杏贞给皇帝行了个礼,咸丰皇帝颇有兴致的看着杏贞:“懿妃你今天打扮的很是好看,玫红­色­很衬你,说不得是艳冠群芳了,呵呵”丽贵人楞了一下,也是立刻含笑点着头

“皇上您就是爱开玩笑,以前说是关公面前不舞大刀,如今艾在这丽贵人妹妹前头,谁敢称艳冠群芳呀!”杏贞开起了玩笑

皇帝笑了起来,“就兰儿你的嘴巴最是伶俐了,来,就着朕坐下,”杏贞温顺地坐在皇帝身边,皇帝搂住了杏贞,闻到杏贞耳后发散着兰花的阵阵幽香,心神不由得一荡,悄声跟着杏贞说道:“今个晚上朕到你那里去”杏贞故作害羞地低了头,低低的回了一句“恩”皇帝这才放开懿妃,和煦地开口道:“你先去寿康宫皇太贵妃那里请安吧,什么话晚上咱们再说”

“是,”杏贞站了起来,施了个礼,慢慢地告退了,丽贵人依旧没站起来,只是在炕上欠了欠身子,就如此过去了

帆儿有些不忿,从养心殿出来之后就絮絮叨叨地:“那丽贵人也太拿大了!咱们主子现在是懿妃娘娘!这都不站起来行礼的!”

“算了算了,她现在的肚子是最娇贵的皇上都没说话,我更是没什么话好说的了,别落人口实,咱们去寿康宫”

堪堪一行人走到寿康宫前头,只看见贞嫔并云贵人婉常在三个人刚刚从寿康宫里头出来,三女见到杏贞,脸­色­齐齐一变,连忙跪下行礼,“臣妾给懿妃娘娘请安,娘娘万安”

“姐妹们何须多礼,快快起来”杏贞双手虚虚扶了一下,“我还是原来的我,只是位份不一样罢了,姐妹们还是像着往日一样的好”三女连连道“不敢”

寒暄了一阵子,杏贞摆了摆手,“姐妹们既然已经拜见了皇太贵妃,那本宫就不耽误姐妹们了,请自便,我去寿康宫”贞嫔并云贵人婉常在低着头等懿妃仪驾过了之后才各自散去

云贵人憨态可掬,笑着说道:“这懿妃真是福气大,自己的阿玛在外头还立了个军功回来,自己又是如此的聪慧,深得皇上器重,瞧瞧,进宫才不到一年,已然封了妃了,日后若是生了皇子,那岂不是即刻要入主中宫了?”云贵人侃侃而谈,全然没有注意到贞嫔已经僵硬的神­色­,还是婉常在悄悄拉了拉云贵人的衣袖,云贵人看到了贞嫔的脸­色­,方才讪讪地退嘴

贞嫔强笑一声,“懿妃娘娘福气大,咱们自然是比不过的,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是”

杏贞恭敬地给康慈皇太贵妃行了大礼,皇太贵妃笑眯眯地看着懿妃行礼,等到懿妃行礼完毕,点了点头,开口道:“起来吧,赐坐”

杏贞恭谨地坐下,皇太贵妃满意地看着这个新晋封的懿妃,半响才开口道:“难为你了,前头受了那些委屈,还好皇帝没有偏听偏信,如今你父亲立了大功,自己又封了妃位,倒是因祸得杆”

杏贞听到皇太贵妃如此说话,连忙站了起来,恭声说道:“全托了皇太贵妃的福,臣妾才有今天,那几碗坐胎药,臣妾终身不敢忘皇太贵妃的恩德”

前些日子杏贞幽居储秀宫的时候,除了云贵人来探望过一次之外,没人来探视过自己,只有康慈皇太贵妃每三日就让德龄送了一碗极苦极苦的坐胎药让杏贞服用

皇太贵妃依旧神­色­不动,笑眯眯的说道:“是你自己争气,和我这老婆子是没什么关系”

杏贞抬头看着这个抚育了皇帝十多年的养母,笑着说道:“诗曰: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皇太贵妃若有驱策,臣妾自当效力”

康慈皇太贵妃神­色­一动,手里正在转的佛珠退一下,却又依然转了起来,杏贞静气的站在地上,一会子室内默默无声,只听得廊下的画眉鸟儿在叽叽喳喳地叫

皇太贵妃淡淡的开了口,声音宛若天边的一抹微云那样不可琢磨,“现在我老婆子没什么想叫你做的,日后等你有了膝下有依靠的,哀家自然有事会要你去办”

“是”

“哀家有些累了,懿妃你跪安吧”

“是,臣妾告退”

德龄依然站在康慈皇太贵妃的身后,皇太贵妃半合着眼,默念了一会子的佛经,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声没入袅袅升起的檀香里,德龄险些快要听不见皇太贵妃的话语

“这懿妃,还真是聪慧的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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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封妃之后(上)

安徽,庐州府

惠征王金智及李鸿章并几个庐州府的同知通判等官员整齐地跪在府衙前头,传旨的官员传旨完毕,惠征两边的李鸿章和王金智谢恩之后,连忙把惠征搀起来,满口子的恭喜惠征,“恭喜承恩公爷了!”惠征连忙谦逊不已,送走了传旨的礼部官员,几人转到花厅团团坐下,丫头奉上了刚沏好的茶,李鸿章清了下嗓子,正欲开口,惠征家的一个在传旨的礼部官员跟前伺候的老仆喜气洋洋地冲进了花厅,附在惠征耳边急切又窃窃地禀报起事情来

李鸿章按下话语,等着那个老仆说好话,只见得惠征的脸­色­一阵剧烈抖动,不敢置信地盯着那老仆,老仆狠狠地点了头,示意千真万确,惠征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挥了手叫老仆退下,转过脸看着李鸿章和王金智一脸好奇的望着自己,这才捋了捋长须,淡然地开了口:“寒门邀天之幸,前来传旨的礼部官员已然私下和家仆说过,兰嫔娘娘,”@

“三月初三,已然封了懿妃了”

王金智一脸兴奋之­色­,忍不住就拍手叫好,“好呀,懿妃娘娘如今封了妃,又有了协理六宫的权柄,凭着皇上对着娘娘的言听计从,想必像这武汉之战的大胜,必然会越来越多的!”

李鸿章却不为然,按照庐州城这样的守城之战,若是逆贼几千的偏师来攻,倒是不惧,若是逆贼的主力,按照现在八旗绿营的架势,能坚守住几日?从邸报上说的那样看,那武昌城也就是堪堪守到第四日就险些失守,如今起居八座,封疆湖广的总督常大淳,那时候在武昌城可是要险些自刎捐躯的,这武昌可是湖广第一雄城而且最近几日皖南的溃兵和难民朝着庐州城蜂拥而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谣言说是长江重镇——安庆已然陷落了!

无风不起浪,这安庆的确怕是不妙了,这诸葛亮还要手里有­精­兵强将才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就算这懿妃娘娘算无遗策,可也要有强军去执行,若是一起子窝囊废,再好的计谋也是无用

惠征苦笑地摇了摇头,“王大人,老夫也不瞒你,懿妃娘娘的确是有计谋的主子,可这武昌之战若是湖广的兵将但凡若是能再争气一点,也不至于施这火攻之计,况且这种计谋逆贼只会上当一次,岂能会接二连三的上当,懿妃娘娘早就提醒了老夫,五六年之内江南之事不可为,逆贼所到之处必然是糜烂一片,些许谋划无济于事,只能是靠着练新军,地方团练都­操­备起来,细水长流,慢慢地拖垮逆贼才算完!这是懿妃娘娘的意思,她也吩咐,如今是不可能一举歼灭洪杨逆贼,只能是慢慢来,但是,少荃,你慢不得!你要赶紧组织练好团练,赶紧让安徽地方的团练起来,才能奋勇杀敌,建功立业,封妻荫子!你是安徽本地人,些许人际关系地方士绅的想法你自然能掌握,皇上已然准了我回京休养,以后估摸着也不太会来南边,可这五万的银饷老夫已经给你争取来了!现在你不缺钱,就缺人,”惠征转过头看着王金智,王知府已经听得呆掉了,“王知府,如今这南边最重要的就是逆贼的事!若是王大人转运粮草安靖地方有功,想必也是会指日高升的!”

“何况,懿妃娘娘也说了,只要好生练兵,多杀敌人,那京里的事儿,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李鸿章激动地站了起来,抱了一拳,“老大人和懿妃娘娘如此关爱,下官必当肝脑涂地,以报懿妃娘娘的知遇之恩!”

王金智也连忙站了起来,连连点头,“承恩公所言甚是,下官必然全力协助少荃建立庐州团练,以报效皇上,”王金智又机灵地加上几句,“和懿妃娘娘的信任!”

“如此老夫就安心了,老夫从安庆也带出来了一些粮草,少荃你也拿去备用吧,也无需和兵备道衙门报备了”

“承恩公的话兵备道衙门自然不敢反驳”王金智不失时机地又拍上了一记马屁

“嘿嘿,这承恩公,估计也是皇上看到懿妃娘娘建言献策有功于社稷,武昌城斩了西王,烧去了三万逆贼,又使了坚壁清野之计,让逆贼的人丁和财物无法及时补充,如此功勋无可封赏,这才推恩母家,赏了老夫一个体面,若不是懿妃娘娘的信,老夫现在不是逃往外省等着皇上问罪,要不就是在安庆城中被逆贼一刀砍了,那里还能如此安逸得坐在这庐州城中,和诸君谈笑呢”惠征笑了笑,颇有些自知之明的解释道

女儿啊女儿,你信里写着“­唇­齿相依”可谓是一语中的啊

杏贞从寿康宫回来之后,到底是叫内务府那个跪在储秀宫外头一个上午的管事太监滚进宫里头,狠狠的开口教训

“这宫里头从今往后,不许有这样捧红踩黑的事!本宫懒得你之前的无礼,但是以后你要是还敢做这样的事儿,别以为我不敢免了你的职,”看到那太监唯唯诺诺,却是一脸不以为然,杏贞了然于胸,“别以为本宫没办法治你,本宫只需让你的副手来替代你,你以为你能活着走出这储秀宫吗?”

那管事太监瑟瑟发抖了起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把额头都磕出了血,“不是本宫办不了你,而是本宫不想办你,你要好生知道这一点,以后这东西六宫并寿康宫皇太贵妃太嫔太贵人各处,不许有克扣这种事发生!该是什么时候,该是多少,要是敢克扣,我这协理六宫之权也不是摆设的物件,好歹能杀几个人的!下去!”

那管事太监忙不迭地谢了恩,连忙退了下去,帆儿愤愤地上前和杏贞说道:“娘娘,您这也太容易放过这些小人了”

“我若是发作,六宫的人会说我小­鸡­肚肠,没有容人雅量,如今我呵斥了他,还稍带说了六宫均要一视同仁,不许有克扣,这下子嫔妃们才不会说我的不是,这才不会给我下绊子,放冷箭”我才有­精­力和时间准备着将来的事儿!

主仆几个去了西暖阁里头说笑,因是安徽敌情不稳,南北路阻,洪湖每年开春进贡的没角菱今年没见,只是叫济南的大明湖冷泉菱角进贡了一些,虽然杏贞觉得吃的不错,软糯香甜,还透着一股夏雨荷的温婉之意,不过进殿伺候的小安子在御膳房呆了两年,眼界倒是与重生前三代贫农的杏贞不在一个档次上

“吓,这个冷泉菱虽然还是能入口,可是那里比得上洪湖的没角菱,那没角菱白白胖胖的,宛如白玉打磨的,放在手里温润如玉,轻轻的用手一掰开,­嫩­黄­色­的菱角就能滚出来了,若是极­嫩­的没角菱,送入口中,那入口即化,分外清新香甜的滋味,丝毫没有水腥气的,我去年春天在御膳房里头,丽贵人吃絮了,仕几个回来,我眼错不见,掰开一个连忙塞进嘴里,那滋味艾我站在原地回味了许久,还让师傅骂了几下,说我失心疯了,发什么蠢呆”

安茜笑眯眯地给杏贞掰开菱角,接上了小安子的话茬,“虽然这洪湖的菱角难得,到底还是比不上前些年,琉球进贡的莲花菱角,那菱角闻着就有一股子莲花香味,前朝的时候我有幸也尝了一颗,有莲花之香,又有莲子之味,更有莲子没有的甜糯香粉,真真是极好的呢,可惜这几年琉球不来进贡了,上一次来朝还是十年前呢”

这些人.....杏贞心里默默地白了一眼,放下手里吃的正欢的大明湖冷泉菱角,话说,不嘚瑟会死吗?我这三代贫农,吃上个夏雨荷吃过的菱角已然是祖上积德了......

唐五福进了西暖阁,打了个千,“娘娘,外头云贵人来了,想求见娘娘呢”

“快传,还有,小安子,你去找来这个什么洪湖的没角菱,找不到菱角,今天晚上本宫就勉勉强强吃了你,抵我这个口水的债!”安德海愁眉苦脸地告退,安茜掩嘴一笑,连忙退下,免得被懿妃娘娘盯住了那就不好了

莲花菱角......琉球也需要牢牢保护住么,不然如此美味的吃食便宜了小鬼子,那自己晚上都要睡不着觉了

云贵人进了正殿,行了大礼,蹲在地上不肯起来,声音含了一丝感激又带着点哭腔,“臣妾多谢懿妃娘娘主持公道!”杏贞不知道云贵人是为了何事,连忙下了宝座,亲手扶起了云贵人,疑惑地开口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倒是搞得本宫一头雾水了,快起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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