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态度、说话语气与罗羽截然不同,似乎带有自己的魅力,让人无法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于是在他做出与从前不一样的行为后,问他以前的事,他都说不记得了。
现在,他发现自己只能渐渐地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罗羽喜欢衣着光鲜,吃饭要去高级餐厅,一般的街边食物从不碰触,没想到有生之年,能看到他边走边吃东西的模样。
以前的他很喜欢跟他聊天,可以他不吭声而他一个人说上一整天,现在反而自己说话的时间比较久,只为了挥去心里的不安,他一再的试探。
以往的晚上十一点,罗羽会跑去酒吧疯狂,要不就跟街边混混去闹事,接着打电话给他让自己过去解决,而现在他十点就上床睡觉,生活规律得不可思议。
现在的罗羽不再是以往的狂妄少年,他气质内敛,充满成熟男人的诱惑魅力,眼里流淌的沉稳光芒,掩盖了以前的愤世嫉俗,更有意思的是他对自己的亲近很排斥,甚至是逃避的态度。
他不敢说自己是万人迷,但无论男女都喜欢围着他转,想尽办法吸引他的注意力,而现在他几乎天天缠着他,他却没有丝毫欣喜,还认为他脑袋不正常!
简直是给他好脸色,尾巴就翘起来!
难不成他不像以前那么肤浅了,不受他外表的迷惑而接近他,那当初为什么不把这样的一面表现出来,还是说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抑或是藏着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每天与黎光希告别,脑子里就会出现这些问题,折腾得他夜夜失眠,精神萎靡,而黎光希却每天精神抖擞、神采奕奕,气得他一阵牙痒痒、心发慌。
天色蒙蒙亮,为了躲避这些天不断骚扰自己的余琉衣,也为了压抑住每次见到他就烦躁的心情,黎光希一大早就坐车来到市区里的墓园。
阳光下的墓园安谧无声,与喧嚣的都市相比彷佛另个世界,来此的人无不神色肃穆。
死者已矣。
捧着洁白的栀子,黎光希来到母亲的坟前,转头望去,不意外地看到自己的墓碑,墓碑极新,上面有他的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气质冷然,相貌普通,一副无框眼镜,遮挡住了深邃迷人的眸子。
静静地望了好一会儿,黎光希拿出准备好的湿抹布,细心地擦去母亲墓碑上的灰尘,神色安详而平静,眸子里蕴满深深的思念和温柔的感情。
他轻轻张开口,讲着这些天来的遭遇,以及他未曾有过的茫然、不安、恐惧,直至现在的平静,然后告诉母亲,他会代替罗羽活下去,面对崭新的人生。
白色的栀子迎风飘扬。
黎光希的眸子深邃而寂寞,将手里的花放在母亲坟前,迟疑了几秒,站在自己墓前掏出一包烟放下。
前生他只活了三十年就结束,而现在出现了一个魔咒,时光倒转,他二十岁,但回到的却是不属于自己的身体。
有时觉得发生在身上的是幻觉,是上天开的巨大玩笑,却在每天早晨醒来的瞬间,挥去回避的念头,直至现在全然接受活着的事实。D_A
「请问,你认识黎光希吗?」一道温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他像被闪电击中般僵在那,吃惊地看着曾是他女朋友的沐姗,她瘦了许多,清秀的面容有些苍白,越发衬得整个人我见犹怜。
「妳也是来看他的?」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前女友,黎光希尽量维持镇定,不让自己的目光显得失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他没有离开过。」
沐姗半跪着,将一捧白色掬花放在墓前,她轻柔的拂去照片上的灰尘,照片里的男人眸子深邃迷人,只是看着,灵魂彷佛都能被吸进去般,她为这样的一双眸子痴迷,后来才发现一切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他的眼里没有自己,自己对来他说可有可无。
黎光希怔住,望着眼前的沐姗,心底五味交杂起来,如果她没离开自己,也许会不顾一切告诉她事实,他渴望有一个人分担他的压力,不过一旦开口,只会再次伤害面前的人。
「你是他的朋友吗?」沐姗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只是直直望着照片里的人。
沉闷一阵,黎光希开口:「算是吧。」
「从没听他提起过,有你这么年轻的朋友。」沐姗侧头看了他一眼,满是落寞地说:「可能是不够了解吧。」
黎光希嘴唇动了几下,看着不远处有名高大男子,正担忧地盯着面前的沐姗,他默默垂下眸子,隐藏住心里的黯然。
不知不觉,他和她在墓前待了许久,当夕阳洒落在彼此身上,两人起身走向墓园门口。
黎光希看着沐姗坐上那名男人的车,挥着手告别,然后慢慢地消失在视野里。
昔日的女友找到另一个伴,他诧异于自己的冷静,一般人或许不能释怀,他却除了黯然没有别的感觉,也许是他们的交往是外力促成。
当时母亲身患重病,她最大的心愿是看到他身边有个温柔的人,为此经人介绍,认识了沐姗,可惜这段感情没维持多久就结束。
叹了口气,随后跟随扫墓的人坐上回去的班车,回途中想起齐瑞亚约他去乡下的事,他打电话过去,齐瑞亚说家里有人病了,抱歉地告诉他暂时不能去乡下。
他安慰地说没事,挂了电话,接到罗羽叔叔的电话,他刚从美国回来正在自己家。
一开始不知道怎么搭腔,好在罗羽的叔叔很健谈,一直沉默着没接话,也没引起对方的不满,只是叮嘱他尽快回来。
罗羽的亲人,想起要见的人,黎光希深吸了口气推开门,一眼望见沙发上的俊美男人,他优雅柔和,带着一脸平易近人的微笑。
「回来啦,几个月不见,你成熟多了。」
黎光希淡淡地笑。
看着他黑色的发丝,罗澈眼里有瞬间的迷惑,「怎么把头发染了?」他是发型设计师,这次去美国参加时装展,专为名模做造型,离开前他曾为罗羽设计了新发型,怎么回来就变了色?
「黑色就行。」
「早上你去哪了?」
罗澈自上而下打量黎光希,很难相信站在面前的男人是他的侄子,他向来喜欢艳丽的色彩跟服饰,从不会穿纯白色上衣和黑色长裤。
黎光希迎上他探视的目光,眼神幽深,有种不复往日的黯然,「去看朋友。」
「余琉衣?」朋友?罗澈自觉地想起这个人,并不高兴地拧起眉心。
叛逆的罗羽喜欢上余琉衣,做出许多荒唐事,每次只要知道他去找余琉衣,他的头就一阵隐隐作痛。
听到这个名字心口莫名的苦涩起来,知道是身体里的记忆,黎光希淡淡叹了口气,直言道:「不是他。」
罗澈一直暗暗打量罗羽,发现他神色平静,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在乎余琉衣,心中宽慰了不少,「琉衣很温柔,只是你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知道。」黎光希眼珠漆黑,「痴缠他这么久,也给他带来许多困扰,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
「嗯。」罗澈懒洋洋地坐回沙发,拿出两张雅致的请帖,递给他一份,「朋友的女儿生日,邀请我参加她的聚会,你跟我一起过去。」
黎光希不假思索地问:「可以不去吗?」
「我替你答应了,再者他是叔叔生意上的伙伴,他的女儿跟你一样大,漂亮可人,你们都是年轻人,有兴趣就多聊聊天。」
黎光希一言不发,唇角的弧度有些僵硬,这算是给他介绍他觉得适合的朋友。
「时间不早了,你换好衣服我们就出发。」罗澈看了眼时间,发现时间不早,轻笑地推了下黎光希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杵在原地。
黎光希抿着唇,实在不想去参加什么聚会,抬起头想再次拒绝,一看到罗澈已收拾好站在沙发旁等候,良久,说不出话地转身走进卧室。
眼见他走进卧室,罗澈敛起笑容,沉重地叹了口气。
罗羽父母离世早,自小没人管教,当他接他回家时,已变得任性狂妄,越管教越叛逆,然后再遇到余琉衣后,不顾对方意愿的穷追猛打。
只希望今晚的聚会,他能多认识几个朋友,将余琉衣的事当作过去式,以后不再独自伤心,跟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玩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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