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呢？”他突然偏侧过头来，凝睇着方凌宇。他的眼底微微泛了红光，带出一丝血的味道，让方凌宇半悬的手在空中兜了一圈，吞咽了一口口水，生生的把手抽了回来。

“属下算是看出来了，王爷眼里没有男女。只有死活！”“有！”北辰澜的重新将目光投向台中，静静的倚在那里，轻语：“有！”后半句他收进了心里：有尘儿！他言语刚落，鼓乐声起。厅内的喧嚣一下因这轻轻鼓点宁静下来，绛紫­色­大厅悬顶上坠着四个巨大地浅粉挽纱花球。此时一阵细风柔动，四个花球直散下来，抖下无数粉白珠光，四条长长的绦纱飘渺如云。正令人晃神之间，二楼环梯中央的玄门乍开，一道白­色­地影光直泄而下！如云，如雾，更似飞烟。北辰澜眼眸如电，紧紧锁住了那抹身影。方凌宇则是暗暗赞了个好，明明知道那是凌雪取了个巧，是她的轻功带出了风力，营造出了仙人之姿nAd2(但是，在她下落的一刻，还是让他们有些怔。

此时的韩凌雪，浑身竟然绽放出如此夺目地光彩！她浑身裹着渺渺风烟，四散斜裾飞出一团花瓣地微影。过腰长发歪绾，发尾飘摇之间是一道乌­色­流光。纤腰扭动之间，手挽长纱，在厅阁间绕行飞舞。她的手不象是挽纱，更像是与纱轻轻抚帜，被纱，柔柔包裹。完全感觉不到她用力，甚至让人没有真实感。她象是烟，虚幻一般地，连裙尾都像是散开的云团，若有急风过。便再无踪影！

她借纱而起，一跨在空中起立旋舞，她就舞在飞扬的纱上，她曲臂而架，手指招摇之间。有如在手心开出了花朵！­唇­边带出一丝微笑，笑意间，笙歌起飞扬。而她，在空中不落，四条纱带随而起，却成了她起舞之台！

台下已经静默一片，所有人的眼里，都只剩下那台上的一抹丽影，随着鼓点愈发强烈，韩凌雪的动作也愈发明快激烈了，随着若有似无的风的指引，她的身体柔软的几乎没了限制，旋转，舒展，像只振翅的蝶般，不沾烟火样的流连世间。

余光中，凌雪一眼看到了那倚着大厅边柱的男人。黑­色­缀银丝的四襟纱袍，滚着­精­致地黑­色­刺绣，微立的领口，衬出他略有些苍白的肌肤。长发并未盘起压冠，而是简单的束了一束，后面甩出长长尾，无冠无帽饰。额前些许碎发，凝住了眉眼。王爷，你终归是个有情的人呵，她浅浅的扯出了笑，看在台下一众人眼里，又是一片惊艳全场的抽气声，晓迎春姑娘实在是美极！

四十五章

赐婚哪是什么随便的事，可这群吃饱了撑的大臣，居然还同时为三位皇子请求赐婚，宋肃然特别想看看要是宋煋然今日在场，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想起他拒绝的时候，秦丞相的脸­色­，他就莫名的无语。

宋肃然哭笑不得地从宫中出来，顺着大道还没走上一会儿，便望见宋泫然笑盈盈地快步靠了过来。见礼后便直接赔不是，“三哥，弟弟先向您认错。”比起太子爷，三哥这个称呼让他瞬间觉得舒服了太多，转身拉着宋泫然同行。

宋肃然笑了笑，侧头说道“想我这个哥哥做恶人，早说便是。”这话里满是调侃之意，这个弟弟只比小一点，又向来不生事，他并不介意出手为弟弟出口气，或是­干­脆地了却烦恼。

宋泫然自然是听出宋肃然的回护之意，稍微落后他哥哥半步，说心里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可身在皇家，身负杀母之仇，又岂是这点滴温暖可以抵消了的？两个人转了个拐角，宋泫然边走边笑道，“秦家一直盯着咱们兄弟的后宅呢。你想，连二哥都没逃得‘此劫’。”宋肃然笑道：“秦家……贵妃的幼弟，还有与他家交好的族兄弟们向来都想得开。”秦家已经树大根深，却不见得胃口收紧，向来异想天开。

宋泫然在后面默默看着宋肃然正服上那栩栩如生的龙纹刺绣，和宋肃然笔直的身影，想了想说道：“三哥，这里跟你多少有些­干­系。”兄弟两个一路前行，连跟着的太监都心有灵犀地落后了好几步，笑话，自己的主子说不定何时就是那权倾天下的人儿，说不上哪句话就是不可告人之密，现在老实点才是真的。满意的看了看随从的总管太监乔言，这人跟了自己十几年，他心里对乔言的未来是有想法的。

听完宋泫然的话，他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回身给了宋泫然肩膀一下，顺手把他拉到了跟自己平行，宋肃然这才问道：“怎么说？”

“三哥在西北关口的手下可是对着吴家狠切了一刀？他们也没指望在父皇跟前败坏你，”但宋煋然那边就不好说了，宋泫然貌似冒失的轻声道，“秦家的那位弟弟只要让他见到大笔的银子，往咱们兄弟后宅里送人又算什么nAd1(”

宋肃然前些日子听了颜无尘的劝谏，再没有拒绝皇帝给的差事，开始慢慢的让皇帝看到他的治国手段，借着皇帝密旨，整治了吴家的商队，除了铁器按数交到了父皇手中，其余查扣的财货他便按照惯例给西北驻军分了分。

这吴家说起来没有太多朝野地位，却是宋煋然的重要财路之一，西北属于荒凉贫瘠之地，而宋煋然慧眼独具，默默经营许久，这吴家在西北也算是独霸一方，商号也是触及了当地各个行业，而自己这次截查，只能算是个开场，若是报复他，只是挑动秦家，往他后院塞几个女人。让他不得不给秦家点教训来给他下绊子，未免太小打小闹了。

宋泫然也不知是不是猜着了宋肃然的心思，又接着道，“吴家可是指使了些御史参你，那些折子全让父皇留中不发了。”宋肃然点了点头，吴家必定是用战王的名义，驱使宋煋然麾下的御史来参他。父皇此刻等的也应该是宋煋然的应对。

不过他还是由衷夸了一句，“弟弟消息还真是灵通啊。”“我这些日子光盯着赐婚的事，还真没有那闲心管那几位御史。不过光看他们没事儿就聚在一块儿商量，吴家人还时不时地现身搀和一下，还有谁会猜不到他们打算做什么？”宋泫然一点都不避讳，口直心快的说道“刚刚看到了德王爷，我要请父皇收回诚命，他都觉得我还是别去……”德王正是父皇的密谍大统领。他跟着父皇半辈子了，自然在揣测圣意上有特别之处。

宋泫然的心思他不能看透，但是赐婚这件事上，看着宋泫然那快皱成一团的脸，他还是有点心疼弟弟，毕竟真的娶了那秦可卿，只怕世上又要多了一对怨偶。宋肃然这回笑得更真诚了，“以后说话行事只能更仔细慎重。”

“弟弟这不是要谢三哥帮我免去秦家的‘桃花债’吗。”旋即，宋泫然收起如释重负的语气又凝重道，“参不动三哥你，但可以参别人■官或是为将至今，真要­鸡­蛋里挑骨头还是能办成的。”到时候真逼得三哥你不得不临阵换将，只怕宋煋然和南离人真是做梦都得笑醒了！

听着宋泫然难得的推心置腹，且不说他的目的几何，但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让宋肃然不得不沉思，幕僚们已经提醒他留心身边几位战功不凡但远离朝堂多年的的爱将，这是自己苦心布置多年的暗棋，这几人年纪最大的不过三十多岁——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自古皆然nAd2(

除了朝中确有人嫉妒之外，还有南离国主这类存着“除掉东云青年才俊，多多益善”心思的宿敌，也在施展手段。

宋泫然这次直接挑明……背后不知是有德王授意，抑或是父皇也让他牢牢护住那几个好苗子。宋肃然就回了两个字：“多谢。”他刚和宋泫然告别，从西六宫这边出来，又遇见了皇后亲生自己的亲妹妹九公主……宋肃然揉了揉眉心，“怎么还让你特地出来传信？”六公主笑道：“我怎么就不能为母后跑腿儿了？”

宋肃然只得乖乖跟着妹妹再回皇后的中宫。皇后看到他们兄妹二人，直接免礼了，盈盈笑道：“都说明白了？”他跟宋泫然走一路聊一路，凭母后的手段如何一无所知？怕是连他们兄弟“聊天”的内容都能猜个**不离十。

宋肃然自小便亲眼亲耳看见听见父皇与母后谈论政事，对他母后的本事可是一点都不怀疑。“泫王让我小心，”宋肃然直截了当，“护住身边人。”

“吴家不掌兵，横竖手段也就这些了。”皇后浅笑着先让人送九公主回宫午睡，又示意人给宋肃然送上杯茶，自己边随手翻看内务府送来的账本，边应道，“若不是……”中间隔着个战王，处置起来何须圣上忧心？“但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多爱惜名声。你出手前须得仔细探听，拿不准的事儿就去找你德王叔，记得……­干­净利落。御史那边，我让娘家哥哥也再用心照看一下。”只要别跟战王直接杠上，连你父皇都会站在你这边的。宋肃然准确地听出了母后的弦外之音，“儿子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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