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南岸。
洛阳城北。
暮春中午。
本应风景如画的邙山顶上,此刻却烟焰障天、土石乱飞、地动山摇。
原来,是金宋联军正在全力攻打魔鬼森林。
就在金国军队攻陷了魔鬼森林的最后一道防线三昧真火阵、战斗即将进入尾声的时候,宋朝的将士们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在大将军范同的率领下,举着各色旗帜来回奔突,喊杀声震耳欲聋。
可是,破阵的第一功臣---小胖,却听不到,也看不到了。因为此时,他正命悬一线,挣扎在生死的边缘。
小胖被抬进少林寺白衣殿,黄龙与河神紧趋其后。
看小胖脸色乌黑,四肢僵硬,摸摸心口,尚有一口气在,法慈大师抹了一把冷汗,说,“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幸好有定魂神珠在,否则纵是有十条命,恐怕也保不住了!一会儿我要为他驱毒,烦劳河神、黄龙替我护法。”
“没问题,谨遵大师吩咐!”
“静空留下来帮忙,其他都出去吧,关上门,没有传话,任何人不得进来”!
“是!”众僧退出。
法慈大师立即挽起小胖的衣袖,号脉验伤,可是越号,神情越严肃,越验,眉头越紧蹙。
“大师,他怎么样了?你赶快说句话呀!”河神似是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师傅,有问题吗?”黄龙也紧张起来。
法慈大师松开小胖的手,叹了口气,沉声说道,“小施主真是命运多绛啊,他身体健壮,意志坚强,外伤都无大碍,只是又被人下了毒,一种极可怕的毒!毒性现在已发作全身,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大师,您不会弄错吧,小胖血清之中含有抗体,百毒不侵,什么样的毒能伤得了他?”河神吃惊的问。
“蛊毒!”
“蛊毒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黄龙问。
“蛊毒是一种跟巫术有关的毒药,它通常有四种形态,毒虫蛊,动物蛊,植物蛊和物品蛊,这种毒受下毒人意志控制,非常可怕。我是在前几年颁布的《庆历善治方》一书中看到的,”河神接口说道。
“不错,正如黄老先生所言!”法慈点头道。
“任何一种毒都有它的破解之法,只要弄清了小胖中的是哪一种蛊毒,就有办法医治,对不对,大师?”
法慈大师正要回答,忽然大殿之中,平地刮起一阵旋风,旋风继而又化作一股白烟,白烟迅速聚拢,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来。但见那人影头大脖短,凸嘴尖耳,头发又乱又长,开口说道:“天帝分身在此,河神接旨!”
声音虽不大,却像是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震得整个大殿嗡嗡作响,众人皆惊!
河神立即跪倒在地,说道:“不知天帝驾倒,还望恕罪,河神黄贵鱼接旨!”
“嗯,命你速带定魂神珠赶往杭州长安街紫云巷,营救缙绅张凯,立即启程,不得有误!”
“谨尊天帝法旨!”
“好,你去吧”,余音袅袅尤在,那模糊人影却在转眼间消失了。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他真的就是传说中的天帝吗?”黄龙问。
“是啊,他就是天帝,天帝要我去杭州救人,可是我把定魂神珠一带走,只怕小胖会有危险,这可如何是好?”河神面露难色。
“天帝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用意,天命难违,你去吧!这儿交给我们了,我们是跳出三界外的出家人,不受他的约束!”法慈大师说道。
“那就有劳黄龙大哥和大师了!”河神抓起定魂神珠,祭起法器,腾空而去。
“大师,刚才那个人影真的是天帝吗,我看咋有点儿像只大猩猩,会不会是冒牌的?”黄龙奇怪的问。
“天帝修行了一万八千年,肉身早已不复存在,唯有元神长存。他的元神能同时分出一万八千个分身来,可以说是无处不在!若有人冒牌,他很快就会知道。至于你说他有点像猩猩,那也可能。因为在一万八千年前,世界还处在猿人阶段。天帝本可以随意化形的,但是他的分身法力很小,而且早已不屑计较相貌的美丑,所以,刚才的样子,很可能就是他真身的模样。”
“照您这么说,既然天帝无所不在,那我的魔鬼森林与他对着干,他怎么就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他不知道?他肯定早就知道了,说不定包括河神劝你归服的计划他可能也知道了。他不理睬是因为他不愿过多亲自干预,他一直试图通过调整、完善规则来平衡世间万物。而且,天帝慈悲宽容,也想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如果你继续冥顽不化,他就会出现。一个分身不是你的对手,就会将附近的九十九个分身合并,力量增大一百倍来对付你,同时还会召来九天神魔来降你,如果还不行,就会将一千个分身合并,同时向释家、道家和人类求援,联合灭你,到了那时,纵使你的法力比他还强大十倍,也逃不脱被消灭的厄运。”法慈大师微微一笑,说道。
“啊,这么可怕?”黄龙不禁冷汗涔涔了,“想不到天帝的道行和宽容竟已修到如此境地,亏我还想和他抗衡,真是痴人说梦,太不自量力了!”
“是呀,好在你已放上屠刀,回头是岸,一切还都来得!”
“可惜我只有杀人,不会救人呀!”
就在这时,小胖的心跳开始减缓了,身体也开始变僵变硬,就像是一叶破船行进在汹涌波涛里的大海上,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师傅,这可怎么办呢,小胖中的究景是哪一种蛊毒?”看着小胖呼吸越来越弱,黄龙着急的问。
“我分析应该是植物蛊,因为他的血液中含有抗体,如果是毒虫蛊或动物蛊,肯定会被消灭,也不可能是物品蛊,剩下的就只能是植物蛊了!”
“哪有没有医治之法?”
“有,但是我没试过,也不知道他中的是哪一种植物蛊。十五年前,我曾游历到云南,见过一种名叫胡蔓草的植物蛊,这种毒一进入人的体内,就会迅速生长,缠住人的五脏六腑,越缠越紧,直到中毒人气绝身亡为止!此毒曾在苗人黑巫族中流传,不知怎么会出现在小胖身上!”
“那您有没有见过他们是怎样医治的?”黄龙问。
“见过,据当地人讲,最简单的办法是用胆矾五钱,溶化在热茶里灌服,中毒人就会吐出蛊来,也不知道灵不灵。”
“大师,事已至此,权且一试吧!”
“也只能这样了,静空,快去准备热茶、胆矾!”
“是!”
那静空还真麻利,不大会儿功夫,胆矾溶化,热茶送上,法慈大师立即撬开小胖的牙关,用小匙灌下。
过不多时,就听得小胖喉头一阵“咕咕咕”的响动,黄龙大喜,急忙将他翻身向下,趴在床边,撬开嘴巴,轻锤其背。
“哗喇”一声,小胖吐出一大口黑血来,血中有一团乱草,黄|色,叶子有点像莼花。
“大师,是不是这个?”
“应该是它!”
“原来就是你这东西在害人呀!”黄龙立即上前用脚狠踩。
“大师快来看呀,小施主没有呼吸了!”静空惊叫道。
法慈大师立刻跑到床前,抓住小胖的手腕,感觉了一会儿,又摸了摸心窝,说道:“不好,小胖断气了!”
“怎么回事儿?毒不是已经解了吗?”黄龙问。
“是啊,可惜解得太晚了!他的五脏六腑被毒草紧缠,身体极弱,刚才这么一剧烈折腾,一口气接不上来,所以就气绝了!”
“那,那,那还有什么别的办法没有?”
“我要用少林绝学---易筋经心法替他续脉,你在旁边看住,不得让任何人靠近!”
“是,大师!”
法兹大师立即将小胖抱到蒲团上坐住,褪去上衣,露后后背,然后运气于掌,抵住他的后心,开始发功。
法慈大师不愧是世外高人,随着他的内力注入,小胖又恢复了心跳,脸色也渐渐开始有了血色!
“太好了!太……”
“哐哐铛……,哐铛铛……”
忽听殿外狂风大作,窗棂晃动,屋顶上砂尘簌簌直落,桌上的药碗竟被震翻!
“黄龙妖孽,赶快滚出来受死,你害死那么多人,以为躲到寺院里念几天经,就算完事了吗?快滚出来受死!”
“法慈老和尚,赶快把黄龙交出来,你是得道高僧,不要包庇恶人!”
有人在殿外高声喊话,声如炸雷。
法慈大师手腕一哆嗦,运气出岔,一缕血丝顺着嘴角流下,已然受了内伤!
“大师,大师!您怎么了?”
“师傅,师傅,您怎么了?”
静空和黄龙同时急叫!
“我没事儿,是谁在外面喊叫?”法慈大师虚弱的摆摆手。
“是雷神来寻仇了,前些时我和他在魔鬼森林打了一仗,他吃了亏,是来找我的!”黄龙说。
“轰隆!”一声巨响,屋门被一道闪电劈开,四散的碎木板尚在燃烧!
“黄龙,休要装聋作哑,我知道你在里面,快滚出来受死,否则我就要打进去了!”那雷神大吼大叫,“法慈老和尚,快叫黄龙出来,否则休怪本神闯进去,叫你殿毁人亡!”
“黄龙,你不要出去,你这一出去,就前功尽弃了,静空,扶我起来,让我去对付他,佛家殿堂面前,他不敢乱来!”法慈大师刚刚说完,又一缕血丝从嘴角渗出,脸色更显苍白。
“师傅,您休息一会儿吧,一切过错都是因弟子而起,你就让我出去和他说清楚吧,也了却这段孽债,放心吧,我不会胡来的。”
“好吧,你要小心应付,切不可再动手伤人了!”
“是!”
黄龙挺身而出,谁知刚一走到殿门口,一道闪电劈空而来,正打在他的胸口,黄龙口吐鲜血,“扑嗵”一声裁倒在地。
“哈哈哈,黄龙,你不是挺有种吗,挺猖狂吗,起来,起来打我呀!”
黄龙挣扎着坐起身来,说道,“阿弥陀佛,雷神,我已知以往罪孽深重,所以才来少林寺出家,以前的黄龙已经不存在了。”
“屁话,你说不存在就不存在了,你念几句经文能让死人复活吗?你既然想出家,想成佛,好啊,那就让我来超度你归西吧!”说罢又是一道闪电打来,正击在黄龙头顶,竟将黄龙生生劈成两半!
奇怪的是,黄龙虽死,身体却没有变回鲤鱼,而仍是人的模样,还带着微笑。
“啊,难道我杀的是人,不是妖孽?不可能,不可能!”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黄龙,你能放下屠刀归依我佛,实是苍生之福,今天又能笑对生死,可见你已真正醒悟,只是为师没能保护好你呀!”法慈大师微闭双眼,悲伤地说。
就在这时,忽就见小胖脸色发紫,开始浑身抽搐,抽搐了一会儿,头一歪,不动了。
“哎,真是屋漏又遭连阴雨,行船偏遇打头风啊,黄龙刚走,小胖又不行了”,法慈大师叹道,继而又坚定的说:“小胖,你还有太多的尘缘未了,还不能走,我要拦你回来!”
“师傅,他已经死了,你怎样才能拦住他呢?”静空小心的问道。
“静空,我要灵魂出窍去追小胖,看好我的法身,不得让任何人碰到!点上一柱香,如果香烧完了,我还没有回来,那就是回不来了!”说罢,立即盘膝坐好,闭目、吸气、静心,双手合手,默念道,“我佛慈悲,普度众生,三魂合一,元神出窍!”
适才小胖的元神正在难受挣扎,忽觉身子一轻,便轻飘飘地飞了起来,疼痛感一下子消失了,低头再看,地上还有一个自己,法慈大师和静空正分坐两旁。
“我又灵魂出窍了?哈哈!”再看地上的自己,脸上乌黑一片,气色全无,法慈大师和静空则显得非常哀伤,“莫非我已经死了?”想到这儿,心下不禁一阵悲哀,“如果我死了,就要再也见不到春天姐姐了,见不到爷爷了!可是纵然活着,春天已经是杨朝辉的妻子,与我何干?爷爷却生死两茫茫!”
“小胖,小胖,哎,哎,快拉我一把呀!”
忽见黄龙的影子从殿门口横着飘了进来,手舞足蹈,却因为无处着力而站不起来。
“啊,你不是黄龙尊者吗,莫非你也死了?”小胖飞速上前,一伸手,就把他拉了起来。
“是啊,我是被雷神击死的,你以后不要再叫我黄龙尊者了,黄龙尊者已死,我现在是法慈大师的徒弟了!”黄龙不但没有一点伤心的样子,反而显得很高兴。
“知道了,你死得好惨啊,我现在就出去会一会那雷神,看看是他的本领大,还是我的武艺高!”说罢就要出去。
忽听有人高声喊,“站住,小胖,千万别出去!被阳光一照,你就会魂飞魄散,再也回不来了!” 只见法慈大师淡淡的影子双手合十,盘膝而坐,正从身体上冉冉升起。
“大师,你怎么也来了,难道你也遭遇不测了吗?”
“我没死,只是灵魂出窍而已,我是来叫你回去的,你肉身的毒已解,可以回去了,若是耽误久了,七魄一散,就复生无望了。”
继而又对黄龙说,“黄龙,你能笑对生死,胜造七级佛图,我很欣慰。可是,刚才我听见你不让小胖再叫你黄龙尊者了,其实,别人叫你什么,都是个称号而已,你又何必介意呢。你若介意,就说明你对往事还有牵挂,还没有完全放下!”
“弟子明白了,多谢大师指点!”
“黄龙,你暂且忍耐,一会儿我就超度你去西天极乐世界,小胖,你赶快回去吧!”
“站住,谁也不准动!”
忽见四个手执枯丧棒、尖嘴缩腮的小鬼穿墙而入,不见其脚动,身形却移动极快,转眼就来到跟前,为首那鬼大喝道,“小胖,我们是阎罗王差下,奉命来拿你,你阳寿已尽,快随我们走吧!”
“不行,他还没有死,你们不能带他走!”黄龙说道。
“大胆黄龙,你既已是出家人,就不要多管闲事,滚一边去,要不然连你一块拿!”那小鬼一拳打来,黄龙应声而倒,半天爬不起来。
黄龙想还击,却用不上半丝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