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我蒙头大睡,直睡到黄昏时分才醒来,吃了点东西便拎着背包下楼,在街上拦了辆出租车。
“城北郊外,城北村。”我简洁地说。
上午梁丘华一席话触动我心里深藏的疑团,百闻不如一见,我准备专门跑一趟深入厂区内部验证自己的猜想。
圣地德曼是产供销一条龙服务的综合性医药集团,旗下有三家制药厂、十七个销售公司,主要经营用于心脏突发症等方面的特效药——欧蓝系列胶囊,它采取的厂方直销模式杜绝了流通环节层层加价,与同类药品相比显得价格低廉,易被市场接受而成为心脏病患者的常备之药。有业内人士调侃道,一支出厂价仅为两元多的消炎药流转到医院门诊部时价格高达三十八元,与此相比身为外资企业的圣地德曼好像更懂得如何“为人民服务”。
可集团似乎指望欧蓝永远保持强大的市场占有率,新药研发、技术攻关上投入甚微,仅仅在中南市城外珑山脚下投资兴建只有十多个技术人员的研发基地,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完善现有药物功能,开发欧蓝升级产品。据明罗员工私下说研发基地成立两年多来毫无建树,目前集团生产销售的欧蓝Ⅱ系列竟然是印度公司的研制成果。
产品成本和实际销量是集团最高商业机密,只有核心层领导掌握具体数字。原料全部从东南亚进口、生产环节严格保密、流通销售渠道相对封闭,外人很难窥测到集团真正的经营状况。尽管如此,无论是欧蓝系列胶囊还是明罗卫生巾,哪怕销售情况再好也是薄利多销,并非普通人所想象的日进斗金。而其账面巨额资金流进流出、多项不明原因的国际大宗交易,以及集团热衷于炒房产、股票和混业经营等不正常现象促使有关部门下决心对其进行清查。
制药厂则是冒出来的新情况,近年来环保引发的社会问题屡屡见诸报端,有识之士呼吁发展经济不要以牺牲子孙后代的生存环境为代价,政府则从政策法律等方面作出修改完善。东南沿海包括中南在内的经济发达地区已开始拒绝化工、生物、有色金属等外来投资,对辖区内重污染企业频频亮牌警告,采取种种措施限制和整顿,甚至下逐客令将屡教不改的单位扫地出门。
车子开至上午来过的一阳亭我示意停车,司机提醒道离城北村还有老长一段路呢,我说随便走走。
站到温晓璐俏立的那棵羊蹄甲树下,深深吸了口气,满鼻清香中似乎还有几分她身上的淡淡余香。夕阳斜斜照在河面上挥洒出一层闪动的金光,偶尔有顽皮的鱼儿跳出来莽撞地打个招呼又钻入水中,远处田野里依稀传来孩子们嬉闹和父母的叫唤声。
我懒懒倚靠着大树坐在翠绿的草丛中,百无聊赖地想起昔日的朋友、同学,还有远方的亲人,他们过得怎样,还记得我的模样吗?最后一次与父母联系是接受封闭式训练前夜,在两名教官的陪同下我拨通家里的电话。
“妈妈,我要出国执行任务,可能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来。”
“啊?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到哪个国家,有没有危险,大概多长时间……”
爸爸抢过电话:“出国后能和家里保持联系吗?”
“恐怕不能,这是一项保密行动。”
电话里出现短暂的沉默,爸爸是老公安,自然明白“保密行动”四个字包含的分量,过了半晌才说:“记住,在任何情况下都要沉着冷静,顺境下不能急于求成,逆境下不能灰心丧气,爸爸妈妈想你平平安安回来。”
教官冲我做了个手势,我赶紧说:“叫妈妈接电话,”我顿了顿道,“妈妈,我走了。”
放下电话时我仍然听到话筒里的啜泣声。
唉,不知何日重回亲切温馨的家乡,听爸爸爽朗的笑声,听妈妈弹百听不厌的钢琴曲“黄河颂”,还有大院里许许多多熟悉的面孔,包括儿时玩伴周佳。
大概从初中起我和周佳就不说话了,原因是大院里的孩子们说我们是小夫妻俩,谣言传到学校后班上常有好事者跑到隔壁班看我的“媳妇”,因此我没少跟这些家伙干架。为避嫌放学后我们再也不在一起做作业,假期里也各和各的伙伴玩耍,有时妈妈让我送个什么针头线脑我总是脸红脖子粗地拒绝,爸爸便打圆场道孩子大了,孩子大了。
可是她始终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无论是上学放学还是周日在家,她的变化越来越大,原来圆圆胖胖的脸蛋变成瓜子脸,原来又瘦又小的身材变得凹凸有致,原来细细弱弱的声音变得婉转动听,有时在门口乍一碰面,居然有些认不出来,我甚至怀疑这个举手投足间俨然大家闺秀的女孩是不是曾经和我在泥土里打滚抱成一团的周佳。
虽然不再说话,不再一起玩耍,可是仿佛心有灵犀似的,我们总是在相同的时间出门上学,对视一笑,然后各自抽回视线隔着一段路步行。上高中时都有了自行车,每天下晚自习后夹在一大群嘻嘻哈哈的同学中,渐渐身边的伙伴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我们俩,她骑得不紧不慢,我则若近若远跟在后面,不说一句话,伴随着车轮有节奏的触地声,羞涩而神秘的青春就这样一天天飞逝。
我上警校那年她考入北京一所大学,分隔两地更没机会接触,放假后也遇到过好几次,碍于旁边有人总是不好意思打招呼,两人之间好像隔了层薄薄的纸,谁也没勇气先捅破它。直到大四上学期的那个春节,除夕之夜我到院子放鞭炮时正好她也在,两人默然相对片刻我涨红脸说:“新年快乐。”
她开心笑道:“新年快乐。”
“鞭炮放完了?”我问了句废话。
她抿抿嘴,打量着我说:“在警校几年,培养出军人气质了。”
“你也很不错,比以前……漂亮。”话一出口我脸颊像被火炉烤过一样发烧。
月光如水,照在她端庄秀丽的脸上,她有些腼腆地低下头,下意识用脚后跟踢地,说:“毕业去向定了吗?”
那时还没有人找我谈秘密行动的事,我坦然道:“初步方案是争取在广州或深圳就业,接受新思绪新理念熏陶,你呢?”
“原计划留在北京,可那边竞争太激烈恐怕没多大把握,”她看着我说,“我也想去南方。”
“好啊,”我脱口而出,“我正愁偌大的城市孤零零没有一个朋友呢。”
她微笑着侧过脸道:“别担心,我有几个女同学准备南下,到时把她们介绍给你……”
“那可不行,我一和女孩子说话就脸红,两句话不到就没词。”
“骗人,你这会儿和我说话脸红了没有?”
“你不一样,以前我们玩得多开心,还钻到李大爷柴火堆背后过家家,我当爸你当妈,你还偷偷用你妈的手帕盖在脸上扮新娘……”
“啐,谁扮新娘了,明明是你用装糖果的纸盒顶在头上做新郎倌……”
正谈得高兴,她母亲边出来边叫道:“佳佳,佳佳,外面冷……”一见是我又转过身去,“你们聊,你们聊,嗬嗬。”
我隐约知道她的父母与我家在很早以前开玩笑似的定下娃娃亲,这也是当时被嘲笑是夫妻的依据。不过这一说反让我们不好意思起来,周佳低低说声“拜拜”便匆匆进屋了。
当时也考虑是否打电话给她说明我的处境,可又不知从何说起,所谓南方之行只是一个松散的、没有具体内容和特定含义的约定,也许只是随便说说,太过认真的话反会被人耻笑。
不过那个除夕之夜我们聊得真的很开心,那是一种无拘无束,简单纯真的氛围,我想我会永远记得那晚的月亮,还有微笑的周佳。
天色由明转暗,由暗转黑,无数颗星星好像镶嵌在水面上,草丛里响起了各种不知名小虫的叫声。
我很有耐心地继续等待,直到时针指向十二点附近,是时候了,零点前后正是人睡眠最深最疲劳的时段,这时候厂区内无论哪道警戒线都难免产生松懈和麻痹。
我换上蝙蝠侠的行头,将俞总送的弹簧刀掖在怀中,在夜幕下沿着河边向金致厂潜行。
走了十多里,远远看到绵亘数里的高墙,面向公路的大门上有一排霓虹灯组成的大字:金致制药厂。
借着月色可以清晰地看到墙头隐隐泛着银光,像一条白练蜿蜒穿行在高墙之上。
电网!
我心中一凛,不消说,墙内一定布满监控,涵盖了所有区域,任何一个入侵者将毫无保留地显示在监控室屏幕上,只要被锁定方位,保安们能在几分钟内包围这块区域。
趴在草丛里思考了一会儿,我悄无声息地蛇行到后侧泄水沟。根据环保部门规定,排污口处必须修建大水池,一是用于收集沉淀物做二次处理,二是为安装环保设备预留净水槽。即使目前排污口已改道,但水池功能不会废弃,里面肯定装满了剧毒而且奇臭无比的污水。按常识在水分渗透的作用下这块地方包括墙壁都比较潮湿,不适宜安装电网,更没有必要设置监控盯着一汪死水。
所以泄水沟附近应该是一处安全死角。
四下环视一遍,我迅疾无比跑到墙根下掏出飞虎爪轻轻往里面一抛,再拉了拉,抓得很紧,我“蹭蹭蹭”几下来到墙头一看,判断完全正确,这一段约二十米没有电网。心里暗暗得意,慢慢伸过头向墙内一看,哇,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景象,一股极恶极臭之气熏得我头昏脑涨,四肢酥软,眼泪鼻涕一齐流下来。难怪不用电网,就凭这种毒气足以挡住所有窥探者。无奈之下只得折回到河边将面罩浸湿了戴上,然后在上面蒙了层厚厚的口罩,双保险。
再次爬到墙头向下看,果然是一个二十多米长十多米宽的大水池,里面黑糊糊不知是些什么,可以确信的是不管是谁掉下去都没有援救的必要。池子贴墙而建,墙根处仅有宽度不足半尺的空隙。
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如走钢丝般越过“死亡之池”,眼前是四排高大宽敞的仓库,每一排的值班室都亮着灯,仓库四周的监控闪个不停,一丝不苟地盯着每个角落。仓库两侧都是两层楼房,上面宿舍下面车库,每一间都上了锁。再向前七八排都是厂房,有的灯火通明机器隆隆,有的黑灯瞎火悄无声息,身穿消毒大褂戴着口罩的工人们来来去去非常忙碌,我换到隐蔽的角度观察货箱外包装,隐约可见“欧蓝”字样。
好像没问题,这是正常的生产活动,梁丘华说的污染是确有其事,几乎所有的制药厂都存在这个问题,只是轻重程度不同而已,死亡威胁可能就有些杯弓蛇影了,说不定真是某位记者同人开的玩笑。
但高墙之上的电网和无处不在的监控又似乎在提防什么,若说为欧蓝而设就显得小题大做,实际上与国内其他心脏突发症的特效药相比,无论是技术含量还是药效欧蓝并不出众,它占领市场的唯一优势就是价格,所以没有必要做这样严密的防范。
厂区之内还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借助飞虎爪我攀上竖立在仓库左后方的水塔,从高处俯视厂区布局,这才发现其结构大有玄妙,我原来的推断出了偏差。
问题在于东西走向的四排仓库并非落在厂区中轴位置,而是偏西大约十多米,因此东侧一排又高又长的楼房占地比想象中要大多了。我戴上具有夜视和红外功能的眼镜,细看之下发现这楼房果然有诡异之处,第一,二楼走廊上空无一物没有半点生活气息,不像西侧晾晒了很多衣裳;第二,楼下每间大门上方都有监控摄像头;第三,隆隆的机器轰鸣声不仅仅是生产区厂房内发出,东侧楼房里也有声音,而且更嘈杂、更刺耳。
楼内也有生产车间!
再看刚才进来的那块区域也有问题,在“死亡之池”左边靠仓库的地方,还有一个简陋的砖结构平房,虽然低矮但占地不小,粗估下来不过比水池稍稍小了一点。平房与旁边的水泥房之间相联着一根粗大管道,水泥房顶端平台上有个变压器,散热孔不断向外吐出热汽,从外表看应该是工厂里常见的污水处理设备。
咦,生产出来的污水不是全部进入大水池吗,为什么污水处理管道反而通向平房内?金致厂区内确实处处透着怪异和疑点。
调整一下眼镜倍率,准备查看东侧楼房附近有无藏身之处,突然身后传来几声“嘟嘟嘟”的鸣叫,我急速回头打量,猛然间白光一闪,两只亮如白昼的大探照灯齐齐刺破夜空,将我整个身形纤毫毕现地罩在光柱里。
我竟然站在探照灯面前探头探脑,真是自投罗网。
生产区内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塔上有人!”
顿时下面像是炸开了锅,到处都有人叫“保安!保安!”,厂区内各个通道的路灯陆续打开,特别是东侧楼房附近一下子冒出许多人影,大多数手中都握着家伙。
我左手一扬甩出飞虎爪搭在栏杆上,跃出两步后身体顺着绳索“哧溜”滑到地面上,既然已暴露我也不再顾忌监控追踪,索性放开手脚直往水池方向狂奔。
那是唯一的逃生之路,我别无选择。
保安们好像看穿我的用意,也拼命往那个方向赶,这一来仿佛成了百米竞赛比着谁先到达终点。
跑至池边时两个保安快了一步拦在前面,手执电警棍对我冷笑。我中途变速转向左侧,乘两人身体移动过程中露出的空当快速切到中间,左边保安抡起电棍“呼”地扫过来,我微微一侧身擒住他的手腕夺下武器向后一磕,架住来自右侧的攻击,两棍刚碰瞬间我顺势向上一挑,那只电棍脱手飞入池中。左边保安不甘心失败一个前扑抱住我的腿,我用电棍在他颈部敲了一下,“哎哟”,他身体一阵抽搐躺在地上缩成一团,右边保安见此状吓得倒退两步不敢上前。
制伏两个家伙不过几秒钟的工夫,可这空隙又赶来三名保安张牙舞爪将我围在中间。眼见后面人影憧憧援兵越来越多,我一咬牙向前猛冲,三人结成|人墙挥舞着电棍死死卡在要道上,他们明白只要拖延至大队人马到达就万事大吉。
冲到离人墙两三米处,我单手用力一挥,电棍脱手正正打在中间保安的脸上。
“啊!”他掩面惨叫着倒下去。
我随即做个假动作欲抬腿向左,落脚却Сhā到右侧,抢在保安举电棍之前踢在他肘部,然后闪电般从他身边擦过去。另一个家伙急忙起步追赶,我三步并两步跳上水池平台之际陡然刹住,一脚踢在他心口上。
虽然没练过跆拳道,这一下也够他受的。
摆脱纠缠后跑至墙根下再次施展走钢丝绝技来到安全通道,轻巧地翻过墙头跳下去。
刚刚松了口气走出几步,却见厂门大开,几辆汽车和摩托车飞速冲出来。
不好!他们没有善罢甘休。我赶紧跑出几步来到玫瑰河边一头栽入水中,游出一段后隐匿在河边一丛水草中。过了会儿摩托车轰鸣声响了过来,接着几道雪亮的光柱在河边和水面上扫了几遍,有个声音说“这里没人”,接着轰鸣声渐渐远去。
半晌才水淋淋爬上岸,凉风吹来禁不住连打几个喷嚏,他妈的冷死我了!
早上正睡得香甜,赫连冲来电话约我到城北钓鱼。又是城北,又是玫瑰河,我现在一听到水身上就哆嗦,何况连续两天跑那边钓鱼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金致的问题,遂懒洋洋道今天没空,上午到家具城看床和写字台,有适合的搬一套回来。“把房间修葺一新迎接女朋友上门?”他鬼头鬼脑说,“是安妮还是那个冷冰冰?”
我打着哈哈道:“新被覆新床,夜夜换新娘,在没有结婚之前女朋友是一个广义词,不可绝对化。”
“嘿,胆子不小敢在我面前卖弄哲学,依我看你也只剩下一张嘴,这两个女孩凭你那几下子一个也摆不平,最后还得靠我亲自出手……”他自吹自擂了半天才收线,说是到网上玩视频聊天。
被他一搅和睡意全无,干脆起床打了一套拳,顿时神清气爽精力充沛。在屋子里兜了几圈,决定到来福超市转转,最好能遇到俞老板,请他转告昨晚行动中的发现。
事与愿违,经理室铁门紧锁。只得随便拿了几样东西,递给小张结账时问俞老板的行踪,他摇头说老板不在我们高兴还来不及,谁闲着没事打听他的下落。
扫兴之余慢慢沿着大街向市中心方向步行,既然骗赫连冲说要买家居,根据撒谎首则最起码要到家居厂转一转,知道里面有哪些新样式新品种。过了两条街拐弯时顺手买了份报纸边走边看,昨晚因为行动错过了一场意大利甲级联赛,遗憾不已。
手机突然响起来,打开一看没有来电号码,只有一行*,保密电话,我疾步到相对僻静处接通:“喂,请问……”
“我是3211,重复一遍,我是3211.”电话里传来单调刻板一听便知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
刹那间全身血液一下子涌到头部,大街上喧嚣声、汽车声、吆喝声仿佛离我很远很远,我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话筒之上。
3211,单线联系的保密代号,临行前秦首长反复叮嘱要绝对服从来自这个代号的所有指令。
我张开嘴,却发现口干舌燥几乎说不出话来:“我是3049,请指示。”
“昨晚去过金致?”
“是。”于是我从梁丘华的死亡威胁谈起,将整个过程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金致这条线索有必要追查下去,某种意义上比财务数据更直接更有说服力,注意和记者相处的分寸,既提供有吸引力的资料驱动他继续调查,又不能让他介入太深破坏我们的整体计划,要视具体情况灵活掌握。”
“是。”
“调到集团总部后眼界要宽,不能只盯着财务部,那伙人的犯罪行径虽然极其隐秘,集团内部有些员工还是多少了解一些,所以多和其他员工交流,多掌握方方面面的线索。”
“是。”
“这段时间你做得不错,基本达到我们预期目的,好好干。再见。”
放下电话我才发现全身是汗,刚才太紧张太意外了。
漫无目的在家具城兜了几圈,期间赫连冲打骚扰电话让我过去钓鱼,我说确实没空,听听手机里的喇叭声和嘈杂声,除了市中心哪儿有这么热闹。他悻悻道算了,晚上好好睡新床吧。
逛到中午吃了份快餐,又钻进网吧连下十几局棋,直玩至眼睛发酸夜幕降临才夹着一大堆报纸准备回家补足睡眠,这时温晓璐打来电话,问我昨天是否看到她的手帕。
我推测可能在过山车上手忙脚乱替她解安全带时不慎弄丢了,反正香帕上没有绣名字,就算被某个自作多情的男生捡到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