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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他不认识这个人。

一定……一定是他认错了。

宫悬雨柞站在厅堂大门前,难以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惊吓,愣愣地张大了嘴,百般不解这日前还将自己关在房内苦思的人,为何会在开门之后就像变了个人,竟会对他说出这种根本就不像是他会说出的话。

“你要竞争为皇?重复的问话又再度响起。

“太子之位还空着。”已经想通的风淮,神情淡陌地看着他的讶异。

“啊?”他转­性­格了吗?

风难跨开长腿,绕过神情呆滞他,走至厅堂里的会议桌旁,等在一旁的庞云等人,则是笑ⅿⅿ地迎他人坐。

“可是你向来不是……”宫悬雨皱着眉心,慌慌张张地跟在他身后。

“别理他,你决定了就好。”翁庆余紧紧掩住宫悬雨的大嘴,不准他再来动摇风淮好不容易才决定的心意。

风淮在坐定后,抬起不再带有一丝犹豫的明澈眼眸,直视那三名主动提议要助他完成心愿的三人。

这三人,一个是甚是了解宫闱的明师,一个是掌有军权者,而另一个,则是推动所有计划的财源。倘若他要加入太子之战,那么这三者就绝对缺一不可。

“你们的承诺,可还算数?”只希望在迟了这些天后才来的答案,并未使他们改变初衷。

“下官等死而后已。”巽磊与翁庆余皆忙不迭地一手按着心房,弯身朝他示意,唯有庞云站在一旁动也不动,眼眸间泛着一丝疑心。

庞云不怎么相信,“你的心意已定?”

“对。”他回答得简洁有力,眸里带着深逐的­精­光。

“我只怕你放不下。”庞云半忧半喜地叹了口气,“政治,是由手段和残酷堆砌而成,太过仁慈,是成不了大事的。真要做的话,我劝你最好是再考虑清楚点。”能够等到风淮的这句话,他固然是很高兴,但在欣喜之余,还是得考量一下那些牵连在风淮身上的现实面。

“在那个环境里长大,我当然知道政治是什么东西。”他的语气虽是轻描淡写的,却带着不容动摇的意味,“但我的答案还是不变,这是我考虑后的最后结论。”

‘你的心里最好是要有个谱。“庞云再现实地提醒他一点,”光就手段这点,舒河和律滔就比你强,为了达成目标,哪怕是得必须对敌方斩草除根,我想他们两人也绝对有办法对你下手,因此,你也要有对自己手足下手的准备。“风淮反感地眯细黑瞳,”为何你们总认为想登基为皇,就必须杀兄弟、或是手足相残?“

“古来不皆如此吗?”巽磊倒认为这种遵行先制的做法并没有哪里不对。

“我想登基为皇的理由只有一个。”风淮扫视着他们的脸孔,清晰地说出他会加入的主因,“我要我的手足皆存在世上,一个,也不能少。”

翁庆余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这说法……倒是前所未闻。”古往今来的帝王们,哪个不是踩着敌人或是兄弟而登上大典的?怎么他却是要养虎为患?难道他就不怕有人会造反吗?

“你们已经听见先例了。”他的语气里掺加了警加意味,容不得他们来讨价或是还价。

‘加照你所说的去做,那么这样一来,咱们的未来将会因此而困难重重。

“庞云几乎是顶着一张苦瓜脸了,苦苦思索着该怎样才能撂倒政敌,又不会被政敌给一口吞掉。

“路是人走出来的,当然,办法也是人想出来的。”风淮笑了笑,将所有的重责大任全都扔给他去想办法解决。

庞云掩着脸,“知道了……”典型的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他可真会指使人做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对于京内现在的情势,你们有没有大致的了解?”谈好了条件后,风难开始研究起第一步开始该怎么做。

庞云马上向他报告,“在刺王回京后,现下三内鼎立的状态已瓦解,咱们若要伺机而起,只有趁现在。”现在东南两内,全副注意力都在西内,都忙着去防势高权大的铁勒,再也不去维持平衡的状态。

“怎么伺机而起?”翁庆余自他一眼,“势单力孤的咱们,根本就敌不过势大力大的三内。”说人脉,他们没三内培养的多;论支持的兵力,数目更是远远比不上,他们顶多就只是有钱而已。

“势单力孤?”庞云说得很有把握,“你不明白,三内与我们是同等的。”

“同等?”

他开始仔细分析,“这两年来三内动作频频,除了互斗之外,其实他们也没什么特别的树业。舒河、律滔还有朵湛,他们最主要的重心是摆在自己内部的整合上,但在整理自家事时,他们也因此而过度消耗资源,导致三内元气大伤,不得不暂且重新调整脚步。”

风淮也提出他所忧心的重点,“现在我只担心,若是咱们一窜出,三内会想联手消灭我们。”想必三内绝对不会乐见他来分食一块大饼。

“放心。”庞云朝他摇摇食指,“三内分别前来击破我们的机率较大,但若是联手,则绝无可能。”

‘为什么?“他怎么想也想不通。

庞云笑得很好诈,“只要他们都想登基为皇,只要他们都想除掉对方,那么他们就绝不会有携手合作的一天,相反的,他们可能还会希望藉由你来除掉另外两内。”“巽磊,你­干­嘛摆着那种脸?" 翁沃余推推呆在一旁愁容满面的他。

“我担心……”巽磊迟疑地搔着发,再说出另一个更值得心烦的重点,“咱们的兵力远远不及三内。”

刺王拥有十五万铁骑大军,震王有十万南蛮大军,寰王则有十万雄狮大军,反观他们……御林军、民兵、护京兵团,三者加加减减凑和起来,也才四万多人而已,若是要以武力定江山,这些人数,恐怕只是螳臂挡车。

“人数或许不及,但咱们却占了个三内得之不到的强处。”老早就考虑过兵力这个令人头疼问题的庞云,不急不徐地咧出一抹笑意。

“什么强处?”

他伸出一指,“地利。”

“什么意思?”在坐的其他四人不约而同地皱起眉。

庞云得意洋洋地问:“三内的三位大将军,他们身在何处?身后大军又在何处?”

“北狄、南蛮、西戎。”

“咱们呢?”他再反问。

“在……”巽磊顿了顿,而后恍然大悟,“啊,在京内和京畿!”

庞云以指轻敲着桌面,“三内兵源皆远在边境,倘若京兆发生政变,那么就算三位大将军再怎么骁勇善战,不过也只是救不了近火的三滩远水罢了,咱们强就强在举兵应变可以比三内都来很快这一点。”

翁庆余欲言又止地看向其他人,“换句话说,只要我方先一步策动它变……”

“那就胜券在握。”庞云一脸眉飞­色­舞的。

“可是,当今圣上仍在位,发动官变岂不就成了逼宫?”对圣上忠诚不已的巽磊,愈想就愈觉得大逆不道。

庞云不可置否地点点头,“对。”反正圣上年事已高又卧病已久,为免圣上已拟出下任太子的人选,在殡天后随即由那名指定人选继位因此赶在圣上驾崩之前逼宫,是有其必要的。

“若是想逼宫的话,恐怕不容易。”巽磊还是觉得此计不妥,“刺王不是自北狄带着一只兵团进驻京兆了吗?真要逼官,还得先过刺王那一关。”

“哼,不足为俱。”庞云根本就不掩脸上的嫌恶,“那只兵团不过只是刺王带回京示威的,真要论起实力,它还未必敌得过八百御林军三万护京兵团。”

风淮冷冷地问:“你们不会以为用逼宫这法子,就能结束这一切吧?”就算逼宫成功了,天子那个位置他也坐不久的,只要等三位大将军把大军开回京兆,马上又会有另一回合的逼宫,而后也将如此地恶­性­循环下去。

“是不能。”庞云无可奈何地摊摊两掌,“但我们不做,三内也一定会有人做。”他会想到这一点,想必三内也一样考虑到了,会打算这么做,不过只是想取得先机罢了。

风淮却推翻他的话,“不,他们目前还不至于会出此下策。”他的兄弟们才不会那么猴急。

庞云满心泛满怀疑,“你怎能说得这么有把握?”

“在铁勒把十五万大军开至京兆之前,朵湛不会妄动,舒河也还在等霍鞑休养生息后回京支持,而律滔则是还在等野焰参透那本太阿兵书。”对于那几个兄弟在暗地里盘算些什么,风淮再清楚不过,“只要三内背后的军援都还无法进京,那么三内就不会冒然通它,因为他们都想一举击败两内直逼翠微宫。”“那…”

“总之,逼宫这主意不可行,我也不愿日后落了个大不孝的罪名。”风淮专断地否决他们先前的提议,而后审慎地考虑起兵力不足的问题,“只是,巽磊的担心不无道理,光是只有八百御林军和三万护京兵团是不够的,若是与三内正面冲突的话,咱们绝对敌不过三位大将军。”

翁庆余头痛地抚着额,“打不过也没别的法子了,谁教天朝的兵源全都被握在三位大将军的手上?”

“并不是全部。”风淮却诡异地笑了。

“谁的手上还有兵?”他们三人的疑问迅即把他包围。

“我父皇。”再怎么说,他父皇才是真正的天朝统帅,为免三位大将军会起兵谋反,他的手底下,怎可能半点兵源也无?

这倒是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圣上?”

“父皇手下还有一名不受三内支配的定威将军。”风淮的眼底闪烁着炯炯光彩,“这二十年来,定威将军的神风大军,一直都停留环京七郡内,准备随时奉旨出征支持三内。

“这只神风大军……”巽磊忙按桌站起,脸上怀着一丝丝期待的表情,“有多少人?”

“十万。”

“这下前进翠微宫总算有谱了。”翁庆余抚着胸坎,深深松了一口气。

庞云却烦恼地抚着下巴,“前提是,定威将军要肯出手帮忙。”

“这个……”

“定威将军?”

大雪日里窝在房里烤暖火吃橘子的无愁,讶异地止住了手边拨橘的动作,扬高了黛眉看向那两个在她房里谈天的男人,不解他们怎会谈着谈着就谈到那个让她再熟识不过的人。

“定威将军,莫远。”风淮在她手中的甜橘快掉下来时,扶稳她的小手帮她把橘皮拨完,“你认识他?”

她说得很理所当然,“他是我伯父呀。”奇怪,他们也认识她伯父?可是她记得伯父很讨厌跟这些朝中人仕往来的啊。

“你刚才说什么?他是你的什么?”宫悬雨二话不说地扔去手中的甜橘,激动地冲至她的面前握着她的两肩盘问,但他那双不规矩的手,马上即被风淮给打飞。

“亲伯父。”无愁将一片多汁的橘片塞进小嘴里,边吮着纤指上的汁液,边观察着宫悬雨掩饰不住的兴奋之情,和没什么表情的风淮。

“郡主!”不敢造次的宫悬雨张大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眸,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刚想。“她低下臻首专心地吃起橘子,不抬头去看他眼底的请求。

“我、我都还没……”宫悬雨既慌乱又失望,边支吾边两手挥舞个不停。

纤纤索指朝他鼻尖轻轻一点,“都写在你脸上了。”为了风淮、他当然会希望透过她去游说她伯父出来帮风淮一把。

一径沉默地瞅着无愁瞧的风淮,不能否认,他也有些意外。

根据朝臣们的说法,长年居于军旅的定威将军,他那军人的铁汉脾气,让朝臣们难以与他相处,定威将军本身也不活跃而处于半隐的状态,所以也很少人会想起他的存在,并认为他带着点神秘­色­彩。但没想到,无愁竟是他的亲人。

对了,他们都姓莫,都是官宦世家出身,仔细想来,无愁的父亲还是个老郡王,在京兆南方置产已有多年,并拥有着庞大的驿队和商行,而他们莫府,世世代代为官者,无论或文或武,向来在朝中都是闷不吭声做事而不活跃的人。

“你怎从没说过定威将军是你的亲戚?”他清清嗓子,拿出一张­干­净的帕子拭净她沾着甜汁的小手。

“又没人问过我。”无愁定限凝视着他温柔的举动,这实在是很难让她不去联想,“不要告诉我,你想立刻与我成亲。”

风淮淡淡一笑,“我没那么势利。”

无愁反而因他这话而抬起臻首,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脸上的那份淡然。

他不势利?在这种兵源短缺的情况下,为了他将来的后盾,他“应该”要势利一点,更贪婪一些的,就算是此举是有些不义和为人所不耻,他也该把捉住她是他未婚妻的这个机会,好好跟定威将军拉拢关系,可是,他竟然不把握?他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她百思不解地抚着额,“你的心思真是难以捉摸……”就算为人再怎么正直,也总该有个底限吧?

“王爷……”宫悬雨也哭丧着脸,就怕他就这样拍板定案了。

“走后门、拉关系,向来就不是我的作风。”他丝毫不理会宫悬雨的臭脸,径自独断地决定,“我会亲访定威将军与他谈谈,至于他愿不愿助我,我会再想办法。”

宫悬雨咬着下­唇­,“可是她的伯父……”就这样让唾手可得的大军给推掉?

他的脑筋就不能拐个弯吗?

“你出去一下。”拒绝听他唠叨的风淮一手拉起他,“我有话要和无愁私下谈谈。”

无愁不解地看他把官悬雨给拎出门去的举动,纳闷地在心底转想着,他们两人有什么事是需要私下谈的。

“撇开那些公事不谈,成亲这件事,我要你的答案。”赶完人后,风淮回到她的面前一手顶高她的下颔,两眼直视着这个说话不算话,让他空等很久的女人。

无愁几乎想呻吟,“又来了……”他怎么还是那么穷追不舍呀?为什么他的耐­性­就是那么差?

风淮转正她想偏过去的小脸,不肯再让她含混过去。

“你准备好履行婚约了吗?”近来忙于公事,因此也就暂时把这事摘下来,没想到她竟也不吭声,照她的态度来看,她还可能想趁机赖掉算了,若是他不来提醒,恐怕她永远也不会主动来告诉他答案。

“在你的心都搁在你兄弟的身上时,我不认为你是真心想迎我过门。”无愁幽婉轻叹,落寞地将他的手拉下来,“别在这时强迫我履行婚约,这对我很不公平。”

他没得商量地摇首,“这两者并不相于。”

“是不相­干­,可是我是女人,我的心眼很小,小到很难把它们看成是两回事。”

她还没大方到什么都不介意的程度,至少,她就不愿与一大堆人来分享他一人。

“如果我说我将这两者分得很开呢?”在他的心里,她与他的手足是丝毫无法相提并论的,至少,他们在心底所占的地点和份量就不同。

无愁遗憾地眨着水眸,“恐怕我还是得向你摇头。”

“为什么?”他至今还是无法明白她拒绝的主因。

“因为,我的婚姻,不是你的歉疚。”

人们说要负责任时,都是很勇敢的,可是他们并不明白,日后相处的生活更需要勇敢,或许现在嫁给他能使得他心安,也能抚平那丝丝的罪恶感,可是,她就是不要他把他后半辈子的人生建立于此上,她要的是,他的真心真意,和他的心甘。

风淮不语地盯着她失落的小脸一会,止不住的笑意,自他的胸膛传出来。

“原来你就是为了这个而拒绝我。”搞了大半天,他总算是弄明白小女儿家的心态了。

她闷闷不乐,“这就很够了。”这对她来说,太重要了。

他笑謔地俯身在她的耳畔问:“那日,是谁说错过了你,我会后悔的?”他开始喜欢她这种为难自己的矛盾­性­子。

“那时……”艳艳红霞飞上她的雪颊,像是遇了热般,她赶忙偏过臻首逃离他停住在她耳畔的热意,“那时我只是想让你振作起来而已……”

风淮沉定地微笑,将她不愿承认的娇态用双眼细细品尝着。

在她将柔柔的吻印在他的眉心时,他才意识到,她是真的在乎他,即使是一些细微的情绪,都能牵引着她的一举一动。

恐怕连她也不了解,自她出现后,他从不曾对她设防,不曾阻止过她在他的心湖深处荡漾,他一直,试着将她融进他的天地里,让迟到的他加入她的生命里,试着去捉摸清楚她怀着多少的情意而来,而他又该如何做,才能够将她一直给予的,全都仔细收进心房里珍藏,等待有朝一日,他可以倾同样的心情还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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