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山坳,传来宫中嫁女特有的祥乐
当皎月被宫人拉上喜轿时,伯言才明白娘以前对他说过的话:“当你想保护一个人时,那别是爱了闵儿,今后你一定要让你的女人幸福···”
他扑向了那队护军的将领手中的长缨凤舞一般透着凌冽他甚至听不到皎月的惊呼,师娘的叹息他的眼中,只有那张肥胖而令人憎恶的脸
一枚铜钱准确的将长枪从他手中打落,力道之大,震的他虎口隐隐发疼平曰从不跨出门半步的师父,早已立在他的身前
这是他第一次违逆师父师父背对着他,看不到师父的脸,不知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会是怎样的表情师父缓缓开口:“我替劣徒像大人赔罪”声音依旧,听不出任何感情
死里逃生的将军好半天才回过神,小心翼翼的回话:“那七皇子,小的就此告退······”急急忙忙从院中退了出去,生怕伯言不放过他
初春,寒夜,人未眠
伯言抬头仰望半空悬挂的弯月,就在这轮月下,他和皎月一起度过的童年
漫天桃花撒落,在繁星的注视下,两人躺在软软的草地上,凝视着千万年不变的星空那时,两人是那么近,近的可以闻到皎月身上淡淡的香气;周围是那么静,静的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树下,伯言用因长大而略显嘶哑的声音认真的对皎月说:“我会守护你一辈子···”
此时伊人已去,即使那曰的耗山盟依然未灭,却也无法挽回任何思念“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喃喃的吟着苏轼的词,伯言紧紧闭上双眼,不让泪水汹涌流出
暖阁的门被推开了,竹轩走了出来月光静静的洒在这个男子的身上,留恋似的不愿离去
半晌才道:“你可恨我?”伯言苦笑:“在六岁那年,若不是你,我早已变成野鬼,魂飘荒野你如此悉心教我武艺,我如何能有今天,又如何能恨你?”
“你恨我,我心里明白我拦住了你,那是你留住她唯一的机会”竹轩的声音不再平静
心中所想被一语点破,伯言眼中寒芒大盛:“你明明知道那是唯一的机会,却偏偏要阻止我?”
竹轩的脸上竟有一丝苦笑:“十年前,我和你一样年轻,一样冲动,一样奋不顾身想去留住一个心爱的人···可是,我却把她推上了死路一杯毒酒,她便永远离我而去那时,我才明白,爱一个人,不是努力去拉着她的手,而是不要痛苦的看到她死在自己怀里而自己却束手无策人死之后,纵然有千般怜万般爱也是枉然···”
“你明白么?”伯言摇了摇头,“唉,人生在世,又何尝不想永远陪着自己心仪的人呢?纵使相恋,又怎么能违背皇帝的旨意呢?譬如你和皎月,以你的武艺,终只能留她一时,不能留她一世即便你们能逃到天涯海角,那些捕役都能找到那时,你们就要眼睁睁看着对方死去了只能说天命难违,皇命难违,只能说是各自命运的不同罢了···或许,她在回迄有一个同样爱她,疼她,关心她的人······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伯言沉默良久,才缓缓闭上眼睛,强忍泪水:“是最好的结局么···”像是在问他的师父,又像是在问自己缀入星天的月中,依稀出现了皎月的脸,仿佛又见到那个娇美的笑容
伯言忽然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竹轩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不是我不帮你,哪怕有一线的机会我也会帮你,只是···”
背后传来伯言低沉的声音:“我只想见她最后一面”
“可是见面之后你又该什么?‘我今后不能在你身边了,你要好好保重,在回迄相夫教子,忘了我吧?’你又想听到什么?‘不要走啊我的情郎,生生死死我们不分离?’还是让她咬牙切齿的说:‘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嘲讽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
伯言一言不发,刚毅的脸上镂刻着痛苦,尤为动人看着这个倔强的徒弟,竹轩长叹一声,伸手拽断腰间的银线“拿着”
伯言身形一动,手中多了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色呈五彩,十分罕见正面,龙腾怒云,背面刻着几个小纂:“七皇子!”伯言心中惊骇莫名,“师父,你······”
回过身来,那熟悉的面容竟有说不出的苦涩,只有双眼依然深邃,却多出几分不寻常的寂寞“时间无多,你立刻回京去见礼部王大人见了玉佩,他会帮你的至于你们能不能相见,那就看天意了······你走吧”
“师父···”伯言哽咽了
“等等”一个柔和的声音传来“带上这个,路上用”宛秋款款走来,递过一只包袱“马厩还有几匹马,都带上吧”
伯言低下头,不忍去看师娘眼中的点点晶莹
“走”师父挥挥手,在没多说一个字
他毅然转身,离开了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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