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知怎么的,胖嫂自王平中午离开之后,心中总是空落落的,那种感觉,仿佛失去了什么一般,她的脾气,也比平时大了好多。
一等再等,店里的小二都早早干完自己的活,去睡了,只有胖嫂依然瞪着和水牛一样的眼睛,陪伴着闪烁的灯花,看着被月光染白的门外。
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渐渐响起,在这只有虫鸣的夜里,脚步声有些杂乱。
“哼,臭小子,看老娘不好好抽你一顿!”胖嫂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马鞭,凶神恶煞的向门外走去。
迎面而来的,却是满脸泪痕的胖墩三人。
“你们这些小崽子怎么哭了?是不是王平欺负你们了,你们放心,老娘可等他好一阵了,一定会扒他三层皮。”胖嫂怒视三人身后的街道角落,这个王平,以前没少跟他玩这种把戏。
“胖嫂,平哥哥……平哥哥被海流卷走了。”黑妞抹着眼泪,哭喊道。
胖嫂的脸sè,顿时凝固住了,她勉强展现笑容道:“胡……胡说什么,王平从不下海游泳,怎么会被……”
可是,胖嫂还没说完,就看到胖墩和瘦猴伤心的眼泪,这些孩子,一定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的。
胖嫂的脑袋,好似被炸开一般,一片空白。这一幕,仿若二十多年前的一晚,胖嫂的伤疤,被重新揭开,她不明白,为什么王平会走上那个人的路,而且就连死法也一模一样,她不明白,为何老天会如此对她。
这一秒,天旋地转,她只觉自己的心好痛,痛到可以让自己再也不想醒来,只想沉沉睡去。胖嫂的意识,渐渐消散。
这一夜,平静的小渔村炸开了锅。所有人都知道,胖嫂在今夜,又失去了一个至亲之人,也同样知道,那人是小渔村村民向来厌恶的小混混,王平。
可是,他们从胖墩他们嘴中,知道为什么过年忧心年货的时候,会有银两莫名的出现在屋内,当有人病重的时候,会有银两出现在病人的床头,起初的时候,这些村民以为有财神降临小渔村,在守护着他们这些穷苦的百姓,这些村民,甚至为财神立像膜拜,祈求平安。
可是,当他们知道这些钱是他们嘴中的小混混王平每年出生入死进入深海中采珠所得的时候,小渔村的村民全村沉默了许久。
胖嫂醒来的那天,yīn雨朦胧。罕见的是,小渔村全村的人都披上了孝服,为王平的衣冠送行。他的衣冠冢,建在了小渔村村后的小山山顶,按照小渔村村民的说法,是要让王平在天国,继续守护着小渔村的安宁。
尽管家家都供上了王平的排位,尽管财神庙变成了王平庙,尽管全村人为他而悲伤,但对于胖嫂来说,她却失去了一切。
人群散去,余下的,只是遍地被雨水沁湿的白sè纸钱。
胖嫂还是平rì的装扮,只不过平rì喜爱的胭脂与口红没有再涂了,头发也是草草的挽在脑后,被雨淋湿的散乱发丝和苍白的脸sè,让胖嫂似乎瞬间苍老了十岁。
她坐在王平的墓碑前面,喃喃自语,说的都是和王平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虽然王平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十八年来,她依然记得,王平呀呀学语时的那几声妈妈。
“胖嫂,该吃饭了。”胖嫂身旁,一位秀丽的少女穿着白sè孝服,挽着木制的饭盒关心道。
这位少女,便是那位险些成为王平妻子的翠衫少女。
“放在这吧。人都死了,你这又是何必呢?”胖嫂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道
“我对他说过,如果他没完成约定,我这辈子,都是他的妻子,哪怕他死了。”少女眼神异常坚定的说道。
“能遇到你这么看重贞节的女孩,是他的福分。只是这孩子命苦,无福消受罢了。”胖嫂苦笑道。
“罢了,咱们回家吧,明天再过来陪这傻小子吧。”胖嫂的脾xìng,在这几天有了重大的转变,正如她二十多年前的那场转变一样,胖嫂的身体,仿佛失了魂一般,与少女一道,蹒跚的向山下走去,留给那座衣冠冢一个萧瑟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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