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风仍旧是看不惯我,而律风微笑着看我,俨然是掌教的气度。如今我已经可以和他笑着寒暄,半生已尽,我才惊觉,这浮生不过真的是一场梦罢了。
偏偏歩崖里那个被唤作赵掌柜的人,还是让我觉得不大对劲。
那个拿着琉璃盏的小伙计,仍旧是迷迷糊糊的样子,好像不开窍一样。但是至关重要的琉璃盏却是对他认了主,看来也不能小瞧他。
在赵掌柜和律风的安排下,除妖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偏偏还是越演越烈,临安这场祸乱不知道该是何种结果。
皇上的沈贵妃怀孕了,招我回去做几场法事驱一驱邪气,法事行程巡过城门的时候,我忽的想到了几十年前那个白衣翩翩的男子,不正是城西赵掌柜的?
想到这里我几乎从马车上掉落下来,怎么可能他的容貌……也对,他并非凡人,所以他知道琉璃盏在皇宫也好解释了,毕竟一开始就是他给我指路让我去皇宫的。
难不成这场祸乱与他有莫大的关系?
离开皇宫再来到客栈的时候我禁不住也心乱如麻,好像真的有着什么巨大的阴谋在笼罩着我,不,是笼罩着整个世间。
但是我没想到,踏入客栈,我居然看到了那个微笑的女子,虽然她的容貌已经老去,可是我几乎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她没有死,她站在律风身边,好像许久之前就是这样,在太行山,不就是一直站在律风身边,笑靥如花。
“玉儿,好久不见。”我艰难的开了口,有满腔的话却无从说起。
她慢慢的转过头,本来微笑的脸瞬间变了脸色,提起身后的剑就向我心口刺来,她的眼睛红红的,是愤怒?
看来她知道是我毒死了最爱她的师父,而她终于在许多年后心里有了我的位置,虽然是仇人的位置。
忽然间,我不想躲了。
我想知道,被爱的人一剑穿心究竟有多痛?是不是和我思念了她这么多年一样痛?
那种蚀骨的感觉慢慢的从我身体里抽离,眼前是破炼妖裹第七重的那晚,她头发上一条白色的丝带飘得很漂亮。而如今她虽然老去,却仍然好看的容颜正慢慢的清晰,也足以让我笑着喝下孟婆汤。
玉儿,你假死离开了太行,这些年又去了哪里?我站在天河想着跳下去陪你的时候,终究是望着清澈冰冷的河水叹了口气,如果我死了,有谁知道我爱过你?
那时候我在想,不要怕,玉儿,等我死了,也定要叫人把我沉入天河,这雪上水会不会很冷呢?你最怕冷了,总是整日的抱着手炉,等我去找你,让我握着你的手给你取暖好不好……
可是如今我却说不出任何话来了,那把剑直直的穿过了我的心脏,不痛,但是心里传来的一丝一丝的凉意,渐渐连指尖都冰冻了。
我笑着看着你,但是玉儿,握着剑的你怎么哭了呢?
我多想抬起手来给你擦擦眼泪,但是对不起,玉儿,我没力气了。
我想动动嘴角说些什么,可是啊,慢慢的眼前已经一片漆黑,耳边好像有很多人的喊叫声。
慢慢的一切归于寂静,一片漆黑里,我只听得见有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师父,大师兄看起来好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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