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不浓，楚墨隐约能看到对面那人半卧在极东台凹凸不平的地上，那人纤细的手腕上拴着一个千年寒铁所制的铁链，铁链因年头太久，长出倒刺，划的他手腕一片血­肉­模糊，也不知道哪些是新的，哪些是­干­了的血疤。

“你身上有大海的味道……我闻着恶心！”那人黑发垂腰，凌乱地披在身后，两眼眼角处各是一抹金­色­入鬓。

楚墨猛然想到，这里最讨厌龙之一族的，应该就是罪仙涓华，他百年前不是还害过龙妃嘛！然而那时候的恩恩怨怨，现在已是过眼云烟，他想知道的只是关于他徒弟的事情。

根据历史的记载，涓华喜悲欢，好挑拨，厌美满。

实属个怪人。

楚墨一板一眼地抱拳鞠躬行礼，道：“小仙拜见涓华大仙！”

这话刚说完，胳膊上就挨了涓华铁链子一下，冰凉刺骨，然而骨头里面又火辣辣地疼，但楚墨还是忍下了。

涓华嗤笑一声，又一甩铁链，打在楚墨另一边的胳膊上，这次更狠，连血都溢了出来。

楚墨竟还是一动不动，保持着抱拳行礼的姿势。

“你竟然不躲？”

“堂堂七尺男儿，当忍则忍得！”楚墨道。

“那你心里服不服？”

“自是不服！”楚墨又道。

“我若一直打下去呢？”

“我仍站着不动，但心里仍是不服！”楚墨还道。

这次涓华换了个慵懒的姿势，对楚墨表示不屑与厌恶，“刻板至极，真是无聊！”

楚墨这便放下双手，上前一步，询问道：“小仙今日有事想问，您的那个不会长大的弟子，在您被关进极东台之后，何去何从了？”

涓华摇摇头，“你是说弄台？不知！我的仇人比较多，说不定早就死了过百年呢！”

楚墨弄不清他是否说谎，他语调不急不缓，好似就是随意说出来的一般。

涓华又道：“若是活着，现在恐怕也已经长大到我认不出的样子吧！”

“长大？”楚墨惊呼一声，“不是出卖灵魂为代价，永远也长不大了吗？”

铁链“哗啦”一声向着楚墨的小腿打去，楚墨猛地一颤，踉跄两步，身子侧倒在地，没想那涓华大仙从地上一滚，正好压在自己身体的上方，双手撑在自己脑袋边两侧，以一种桀骜不驯又嚣张跋扈的神情看着自己。

他用手指捏起楚墨的下巴，手劲之大，仿佛要在楚墨下巴上打个洞。

“告诉你，别在老人家面前那么大声说话！你现在还能这么完整，感谢你身上的大海味儿吧！”说完拍拍楚墨的脸蛋，起了身。

随后他双手揣进衣袖，四周的雾气又浓了些，让楚墨恍惚间只能看到他寂寥的背影。

他说：“我最后将灵魂还给了那孩子。”

他沉默了一下又用清冷的语调询问：“清澄海，是不是出事了？”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楚墨没说清澄海到底出了什么事，也没说没出事，只说了一句连他自己都弄不清的话，“啊……也许吧。”

其实这正是反应了楚墨的心里，他到底弄不清这位大仙是怎么样的，说他讨厌清澄海吧，他也确实讨厌，因为自己一进来他就打了自己两下；可是说他不讨厌吧，他也确实不讨厌，因为自己大吼大叫的时候，他说是因为自己身上的大海味儿才放过自己。

所以，谁再跟他说女人心海底针，他跟谁拼命！

男人的心简直就是下水道里几乎不存在的顶针！

这便是楚墨得知的第一件事。

起码可以先暂定，那个叫弄台的弟子，是个嫌疑人。

他有着师傅怨恨清澄海的这层背景，有着曾经不能长大的这个情况。

然而还有第二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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