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自惊讶妒怒,洞外那两只乘黄又一齐纵声长吼,四青蛇对她视而不见,嘶嘶吐信,咬住拓拔野、姑射仙子的衣襟,径自朝外游去。两人大感好奇,当下提起丁香仙子,随它们走出洞外。
晨星寥落,东方深蓝色的天空已露出鱼肚白,暗红绛紫的霞云沉甸甸地压在那参差错立的石峰上方,远远地传来几声隆隆的炮响,雷声似的遍野回荡。
四青蛇松开口,朝南边的石林急速游去。乘黄嘶鸣伏身,催促两人骑上,不等坐稳,立时箭也似的飞射而出,风驰电掣地向南急驰,紧紧追随四蛇之后。
石山倒掠,狂风扑面,夹杂着阵阵独特的清幽花香,那似曾相识之感也随着这花香,越来越加浓烈,姑射仙子芳心剧跳,这气味、景象、声音……宛如狂潮交涌,迫得她透不过气来,某一瞬间,甚至还能预感到下一刻即将瞧见的情景。
还不等仔细追想,乘黄欢嘶,眼前突然一亮,长草起伏如浪,连绵数十里,中央是一座纵横百余丈的石丘,四四方方,似刀削斧劈,冲天雄立。那石丘四周长满了白色的七瓣奇花,层层叠叠,花团锦簇,被狂风吹舞,如云海翻腾,蜜蜂嗡嗡乱舞。那浓郁的幽香便是源自于此。
四青蛇嘶嘶低鸣,引着三人穿过花丛、草浪,到了那方方正正的石山脚下,拓拔野“啊”地一声,惊奇更甚,只见彼处横着一个淡绿的水晶石棺,棺中躺着一个绿衣女子,眉目如生,清丽绝俗,容貌与姑射仙子极为相似,只是眉心赫然有一点梅花妆,想来当是先前洞中石壁上所刻画的女子。
旁侧石壁青苔遍布,隐隐可见刻着几列娟秀的小字,拓拔野翻身跃下,凝神读道:“月圆月缺,花开花谢,独守此处三十载,不见君来。四海归鸟,杳无音信,八荒来客,众说纷纭。霄昊星骐,犹可并驰,清萝蜜酿,谁与共饮?”
姑射仙子脑中嗡的一响,仿佛忽然听见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如雷回荡:“你叫清萝,这花便叫清萝花吧。以后我们在这山上盖一个草屋,周围种满清萝花,采来的花蜜酿成酒,埋在地底,等老了的时候,再一坛坛地挖出来。你骑着霄昊,我乘着星骐,终日牧马穷山,痛饮狂歌……”霎时间天旋地转,呼吸顿止,泪水几欲夺眶。
恍惚中,只听拓拔野道:“霄昊、星骐,原来就是你们么?”那两匹乘黄齐声嘶鸣,摇头摆尾,甚是得意。
拓拔野又接着往下念道:“犹记当年当夜,章莪山上,蟠桃会后,此身付托,君誓白头,而今明月照我,形影相吊,冰雪依旧……”
听到此处,她耳边嗡的一响,又仿佛被雷霆当头劈中,眼前突然纷乱地闪过万千旖旎景象:在那漫天星光下,粼粼湖波畔,他抱着她,贪婪而渴切地吻着她,泪水滑过她的唇瓣,滚烫而火热,当她虚软无力转过头,看见冰壁中的自己,脸红如桃花……
难道……难道当日在三生石中瞧见的,不是她与拓拔野未来的孽缘,而竟是前生的往事么?
八百年前,在那章莪山的冰湖之畔,“她”便将一生托付给了“他”?
一念即此,姑射仙子娇躯轻颤,俏脸瞬间煞白。心乱如麻,从乘黄上翩然跃下,站在石壁边,怔怔凝看。
自从那日方山禺渊,于三生石中瞧见那番景象以来,她心湖春波乍起,再未平息,而此刻知道真相,惊骇迷乱,非但没有丝毫如释重负的轻松,反倒涌起万千难以名状的酸苦、失落与凄惘。
虫工木桥◇◇欢◇迎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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