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虎经常想:“娶妻纳妾,不过是为了延续宗嗣而已,我还年轻,多等几年也无妨。如今国内尚未稳定,武田军即将逼近奥信浓,万机待理,哪有心情去考虑这些问题呢?”同时他还有一丝顾虑,如果自己先晴景而产下嫡子,那么群臣必将拥戴自己的嫡子,自己就没有机会将来把守护代和家督之位还给晴景或他的儿子了。
——兄长呀,我再不管你是否叫侍女陪宿了,只请你快些生下儿子来吧……不,即便只生下女儿来也好,可以在同族中为她选择一位优秀的武将做婿养子,继承守护代的家业。
当然,就晴景的身体状况来看,这份奢望实在不容易达成。景虎暗暗起誓,在兄长得到一儿半女之前,自己坚决不提娶妻之事。
因此,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理解大熊朝秀和直江实纲等人心中所想,但为了堵住其他人的嘴,就必须得用最严厉的姿态来呵斥他们。只是大熊还则罢了,直江实纲竟然献上了自己的长女乃美,听闻此事,景虎骤然觉得有一股热气从小腹直冲顶门,感觉怒不可遏。
为什么会这样?事后他也在心中这样询问自己,但却刻意地不去寻求答案……
景虎强自按捺怒火,匆匆地从乃美身旁跑开,冲进议事厅,坐下来等着直江实纲的到来。他本想狠狠喝骂实纲一番,问他:“你想仿效大熊吗?大熊本是守护之臣,恐怕我不信任他,会疏远他,因此想献女邀宠,你却又是为何?为何要做这般奸佞才做得出来的事情?为了一己私利,牺牲自己的女儿,你莫非是被鬼怪附了身吗……”
可惜他这话才吼了一半,就被直江实纲不慌不忙地打断了:“实在遗憾,殿下竟会如此曲解臣下的忠心……”
“你说什么?”
“家臣的女眷前往馆中侍奉主君起居,古往今来,莫不如此,”直江实纲简单的一句话就压下了景虎的气焰。于是他的态度更为从容,从某种角度来看,简直像是老师在教导弟子一般,“馆中很多事务,比如食物的整备、衣衫的浆洗、内室的清洁、门纸的修补,都是女人之事,难道让小姓来做吗?难道选用城下的庶民之女吗?现今馆中的女侍,或许殿下还认不全,也大多是家臣之女,为何殿下不把她们赶将出去,小女要来侍奉殿下,却如此地引发您的雷霆之怒呢?”
“原、原来如此……”景虎认识到自己想歪了,不由得脸上火辣辣的,低下头去不敢正视直江实纲。
实纲一看已经稳占上风,这才凑近两步,把实话和盘托出:“小女乃美,自从前年得见殿下一面,内心非常仰慕。然而她也曾听殿下言道,若不能彻底平定越后的战乱,就不会娶妻。小女身份低微,若想依附殿下,也只能做侧室,殿下不纳正室,侧室又何由进门呢?”
“你、你们……”
直江实纲不等景虎反应过来,突然放快语速,急匆匆地说道:“小女年过二十,仍然未曾出嫁,就算嫁人,也是配不上殿下的,她并无妄想,在下也并非献女邀宠之人。只是她仰慕殿下,思念殿下,因此想要到殿下身边来侍奉而已,别无他意。殿下居住馆内,总有男子不便劳作之事,尽可交于小女。在与板之时,在下的起居便是小女照顾的。不知殿下能否应允?”
实纲这一大套话,说得景虎头晕脑涨,隐隐觉得不妥,可是偏又无辞辩驳。愣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一甩袖子:“随便汝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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