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申开了车。

“去哪里？”童影意外。

“我不知道。”锦申一边说一边开着车。“我不知道。”

他最终把车转到附近的一个公共停车场。停了车。关了灯。两个人坐在掺了路灯昏黄的黑暗里。

“我有我自己的尊严。我不能求你。但是我想请你考虑一下是不是真的要和我分手。”锦申象一个单身的恋爱中的男子一样的说。

“我们从来也没有真正在一起。锦申。”童影说：“我和你。你是有家的。”

“可是我爱你。我会对你很好的。”

还要买家私。

真真是在夜总会里面上班的，她说日本客人很喜欢她。

你是很喜欢她吗？他笑着点头。

她叫他###。

出去搞。

童影皱紧了眉。

“童影……不要离开我。”他抱了上来。“我推了病人赶下来。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医生还从来没有这样做过。我还没有吃晚餐。急急忙忙的赶下来。我不管了。”

锦申微微喘着气，“你跟我说我非常难过的时候会对自己说没关系，会小声的哼歌曲。你说我虽然装的很开心，但是我的眼睛却是悲伤的。从来没有女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我怎么可以让你走？！”

锦申一把抱着童影。

童影发现他背后的衬衫汗湿了。他车里开了那么冷的冷气，衬衫竟然被汗打湿了。他真的紧张。

童影心软了。

“童影。”锦申贴着童影的脸，汗湿了的发角发出温柔包容的味道。他一下一下的轻轻贴着童影脸，亲了上来。

这个热带城市玻璃上的蒙蒙雾气和冬天里玻璃上的雾气刚好相反，是集结在玻璃里面的。车里面冷，外面热。童影伸出手指划着车玻璃上的雾。

外面北风呼啸，吹了一地的落叶，拖在地上瓜嗤瓜嗤的走。窗玻璃上结了雾，他到底是真的爱她，也许只是她误会了。

锦申高兴了起来。“你吃了晚餐了？吃的什么？我到现在水还都没有喝一口。”

“要我陪你去吃点东西吗？”

锦申摇了摇头。“刚才在来见你的路上我太太已经打电话来问我为什么还不回家了。俊杰学校的老师说今天俊杰在学校整天不讲话。这个大儿子有一点迟钝，且又看了我和我太太之间太多的争吵，­性­格十分内向，老师怀疑他是不是有些自闭，问在家里是否也是这样。于是我太太就打过来怪我，说俊杰和我，我的父母一样的蠢笨。刚才我跟她说今天我的病人格外的多。等一下回家肯定又吵架。”

童影一下子退后，“我不希望你和你太太是因为我而吵架，或者因为我们在一起而吵架。”

锦申看着童影，忽然笑了起来，仿佛童影讲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笑了一会儿，他说：“我和我太太……我们刚刚结婚的时候就吵得很凶了。那时候我们还没有买房子，因为她父母家是小小间的公寓，你知道她父母家的公寓有多小吗？和一个三房室的组屋差不多大。因此那时我们住在我父母家，我父母家是半独立的洋房，是以前我父母用他们半生的积蓄买的，你不知道我父亲有多么省。”

许多年前买了一辆二手车开的快要报废了还在坚持开，眼睛的度数变了也舍不得换一副新的眼镜，结果看不清楚交通灯上的红绿箭头出了车祸。

锦申闭了闭眼睛，叹了一口气，儿子不争气，儿子不争气。

“住在我父母家的时候就吵架，她看不惯我父母，诧异他们为什么不用女佣，在她看来，仿佛不用女佣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特地为她而请了女佣之后也还是吵。她就是看不惯我的父母，因为他们是老师，不是部长名医生名律师，不会讲宏伟而华丽的英文。后来赶紧买了一幢小间的公寓搬了出来，一百万的公寓，房价最高的时候赶着买的，我凑了钱还了首期，女佣也一起带了过来，以为这样就不吵了，哈哈，吵得更凶。”

锦申想自己和慧雯完全是来自于两个世界。

小时候读书住的组屋楼下有人打架，他听着，仍然静静的看书。­奶­­奶­得癌症病死的，生病的那段日子里，他和家人时常去医院探望，医生对他­奶­­奶­的照顾和他们全家对医生的尊敬信任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那时便想读好了书将来当医生吧。

后来读了医科，慢慢的喜欢上了自己的身份，医生的社会地位和薪水一样高，人家林医生林医生的叫，都带着尊敬。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可以栖身于上流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