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淫拿开身上的杂志,顿了一下,看着我:十八,可是这些缺点才说明你是你啊?
我看着小淫苦笑:真实的自己?其实有时候真实是最不真实的东西,有时候我会想,都说有钱不一定会幸福,我也不知道钱和幸福到底有多大的关系,可是至少我知道一个事实就是如果没有钱的话,会活得很辛苦是不是?
我靠着沙发的背,看着天花板:小时候总是想着长大,长大以后才知道长大其实不是一种骄傲,是要逐渐习惯自己慢慢背负的责任……
小淫换了位置,把坐着的报纸拿到我旁边,也和我一样看着靠着沙发背,递给我一支烟:十八,日子始终是这样,每个人都是一条命,没有谁会对和自己不相干的命有兴趣,而自己的这条命呢?凭什么要让别人来可怜呢?所以不管辛苦或者不辛苦,都要为自己这条命负责……
我笑:哎,小淫,你这会儿像个哲学家,来,为这几句近似经典的话碰杯。
我拿着手里的啤酒罐碰着小淫手里的啤酒罐,两个人各自喝了一大口酒,我放下手里的啤酒罐的时候小淫还在喝,我能看见小淫的喉结一动一动的。小淫靠我靠得有些近,我闻得见他身上的味道,有一种香烟味,香水的味道已经很淡了,若有若无的。
我有点儿发愣,因为我从来没有这么靠近一个男生坐着,我不得不承认的是,好像自己很喜欢这种味道,好像这种感觉很熟悉很惬意,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那时我真的,很想靠近那种味道。
小淫放下啤酒罐,奇怪地看着我:十八,怎么了?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我晃了晃手里的酒:没,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刚才说得挺对的。
我避开小淫的眼神,觉得自己刚才的那个想法真是无耻。
小淫的眼神始终在盯着我,我有点儿尴尬:哎,今晚那个跟你一起跳舞的女孩还挺漂亮的,平K也说了来着……
在喝了大半部分的啤酒之后,我的思维和我的大脑一起慢慢地飘向云端,但是阿瑟还没有来,我觉得自己说话的思维逻辑都在打着折扣,小淫在我旁边一支接着一支地抽着烟,我觉得自己真的困了。我看着小淫手里的香烟头竟然有时候是两三个似的来回地晃着,小淫吐了一口烟,看着我:十八,你喝太多了,别喝了。
我推了小淫一下:切,才不呢,虽然说是我请客,那也要占足便宜,我一定要喝得比你多,比你多。
小淫侧着脸朝我笑,他的手慢慢地放到我的头上,我扒拉了一下:哎,干什么,注意我的发型。
小淫无声地笑了一下:十八,你这里真的很笨。
我靠着沙发的背:是啊,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说我聪明,从幼儿园的老师到…… 算了不说也罢,反正很多人都说我笨,我也习惯了。
我突然感觉很委屈,小淫愣了一下:十八,我不是说你那种笨……
我苦笑:哎,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自尊心,真的,从幼儿园开始,就已经被扼杀了。所以对小孩子千万不能那么打击。我上幼儿园的时候一共三个老师,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个女老师看我不顺眼,可能那时我长得实在不顺眼吧,她天天都会折腾我,让我收拾教室卫生,还要说我做不好,现在想想,哼,那个女老师每天没事儿的时候总是和学校的体育老师两个人眉来眼去的,她就为人师表了吗?后来我上了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有次参加市里的绘画比赛,当然我也没有得什么好名次,无非就是鼓励奖,得了一个文具盒。一起往回走的时候,那个幼儿园的女老师就说一起坐车,我说我的家离得近不用坐车,省下的钱就给老师买支冰棍吃吧。那时是夏天,靠,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小淫,你猜后来怎么样了?回到学校之后,幼儿园的女老师向学校告发我,说我出言不逊,侮辱了老师,对老师不尊重而且是大不敬,于是我那个他妈的可爱的班主任变着法折腾我,说是秉承一贯的尊师爱校的校规,对我进行教育。你知道是怎么教育的吗?每天上课前的五分钟,他妈的是我的个人演讲时间,不是展示个人魅力,是检讨,检讨,说清楚自己如何不尊重老师了,说自己如何道德败坏了,说自己如何让辛苦教育自己的老师伤心,还要告诫大家不要向我学习。我那个班主任,一直教我教到五年级,靠,这小学五年,我是只要有时间就上讲台检讨,检讨的理由千篇一律,但是好像听的人好像很开心。我知道他们不是听我说什么,他们是看着我说,没事儿还让我一个人拎着纸篓子上学校操场捡乱丢的废纸。那时有时候中午放学我都不敢回家,没有人相信我说的话,和学校附近的放羊的老头一起混着时间,等到下午上课的时候再回学校。现在想想,我还不如放羊老头放着的那群羊,至少还能有吃饱饭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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