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嗯,爸是已经有跟她大略描述了一下,不过妈还是想亲自看看。”孟师禹边吃面,边睁大眼睛注视着他老哥脸上的表情变化。
“爸对楼琳的观感如何?”
“还用说!爸常遗憾年轻时不懂事不肯好好念书,才会只混到一个高职夜校文凭,现在家里娶了一个既漂亮又有学问的博士媳妇回来,他乐得跟什么似的,在医院里说得赵佳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那就好。”
“好什么好?”孟师禹不以为然的说:“我就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娶她,她又为什么要嫁给你,你们俩根本就不配。”
“感情的事,外人是很难窥知一二的。”孟师尧并不认同他老妹武断的批评。
“你们俩有感情?”见鬼!“才认识三天两夜,你告诉我,你们的感情是从何而来?”
“瞬间爆发,就像天霄勾动地火一样。”孟师尧脸不红气不喘的辩驳,“从古至今,海内外多少知名人物的情爱不是衍生在初初相遇时的片刻。你这是少见多怪。”
“哦?”孟师禹压根就不信!“那么请告诉我,你们这段婚姻将维持多久?三个月还是半年?时间长短是不是要看楼琳多久后从非洲回来而定?”
“我不懂你的意思。”孟师尧开始有些动怒。
“你当然知道,这桩婚姻分明是你的权宜之计。”猜中你的企图了吧?“你想利用楼琳来打消妈和赵佳敏的念头对不对?可怜的楼琳,她一定还被你蒙在鼓里。”
“何以见得,她嫁给我不也是另有图谋?”他大声反问,火气已明显燃在眉间。
“她怎么可能,楼琳一看就知道是个老老实实的好女孩。”孟师万忿忿不平的说:“漂亮的女人我见得多了,十之八九光有二张好看的皮相,骨子里不是心胸狭窄就是脑袋空空,像她这样集智慧、美丽和品德于一身的学者,我还是第一次遇上,真不知你是用了什么法子让她答应嫁给你。”
。嘿,你现在是在帮谁说话?“胳膊要往内弯,懂不懂?
“我谁也不帮,我只说公道话。”孟师禹囫图吞枣,两三下就把整盒面吃个精光,最后一口还没咽进肚子里,就忙着为楼琳叫屈,“不只我这样觉得,爸爸也觉得楼琳嫁到我们孟家来,迟早要毁在你手里。”
“孟师禹!”孟师尧气得大声咆哮。
“别跟我大小声,问问你的良心,像你这样一个用情不专的花花公子,你适合婚姻吗?”
这一问把孟师尧给问住了。
他激越地动了一下双唇,重又紧紧抿上。
楼琳嫁进他孟家大门,前后加起来不过半天,居然就能获得他这精明过度的妹妹推心置腹的信赖,是她真的有那么好,还是他实在坏得够彻底?
不,他有什么坏?男女之间分分合合原是天经地义,再自然不过的事。
婚姻是道堵墙,懦弱的人才会躲在里头,寻找虚无缥缈的幸福感,等到浪掷完了一生的精力和春青,蓦然回首时,才赫然发现悔不当初呐!
他并非不适合婚姻,而是不需要婚姻。他和楼琳的结合乃基于他们彼此并不相爱,因此一旦他日协议分手时,谁也不会受到伤害。
师禹不明就里,难怪有这么激动的情绪表现,他不怪她,也不愿多作解释。
“怎么不说话?”孟师禹睨着他,料想他是百口莫辩。
孟师尧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是的,我不适合婚姻,楼琳也不适合,正因为如此,我们俩才有可能天长地久。”
他这段话像个哑谜,什么也没说明,却又好似把一切都说尽了。
孟师禹目送着他壮硕的身影阔步迈向外头的走道,消失在电梯口,却仍揣测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客厅里静悄悄的,楼琳为他留了一盏小灯,和一壶才泡好不久的咖啡。
孟师尧轻轻啜了一口曼特宁,脚步低缓地来到二楼卧房。昏暗的灯光告诉他,里面的伊人已然入睡。
他无声地来到床前,见楼琳穿着保守的长袖裤装睡衣,拥着被褥,睡得十分香甜。
他的指头轻轻拂过她如墨画般浓密的黛眉,来到如樱的唇瓣,停驻良久,不舍离去。
和他交往过的众多女友相较,她的柔媚、娇艳稍嫌不足,细致的五官处处散发着一股不让须眉的英气,这就是为什么令他起不了邪念的主要原因,她,不是他喜欢的那一型。
轻巧地为她拉好被子,他缓步转进浴室,简单冲了个澡,躺回床上,竟久久无法入眠。
是因为身畔的她?三十几年,独来独往惯了,即使与家人同住也甚少受到干扰,如今却要和一个算来仍属陌生的女子同床共枕,的确很难适应。
幸好就这么一个晚上,否则他铁会疯掉。
到隔壁客房睡吧,反正新婚之夜对他和她而言都是一样,没多大意义。
怎知楼琳一个大翻身,将半个身子覆在他胸前,股淡淡的清香喷鼻而来,柔缎般的发丝骚扰着他的脸庞,令他体内兴起微微异样的变化。
是男人的本能吧,他弯起臂膀环向她纤细的背脊,唔,抱着她的感觉挺好的。悄然加大手劲,让她更紧实地贴向自己。
动情激素开始慢慢流窜,要不是她陡然醒来,孟师尧不敢想象他接着是否会要求她和自己共度春宵,毕竟她已是他的合法妻子,他有权要求她善尽义务。
“你几时回来的?”楼琳揉着惺忪睡眼,一只手撑开彼此的身体,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
“刚到。”孟师尧拢着她披散的秀发,拿起床头柜上的手绢帮她束在脑后。
“唉,都快十一点了,你这人真不准时。”她想上洗手间,找半天找不到拖鞋,只好光着脚丫子踩进浴室。
湿的!是谁洗澡也不拉上帘子?
“我习惯晚上十点过后再吃晚餐。”孟师尧在外头拉大嗓门解释着。
这是哪门子的坏习惯,根据能量医学养生法则,十点都该上床睡觉了,还吃什么饭。
她痛快解放完毕,走回到床畔,见他噙着笑脸的躺在那儿,楼琳一下子迟疑地不知该不该窝回被子里去。
“上来呀!”他不明白她呆呆的立在那儿干吗。
“不了,我在这儿坐一会儿。”原本打算把“回房”这个问题留待半年之后再来解决,没想到需要提前面对,让楼琳颇为头疼。
“怕我非礼你?”他忽地挺起身子,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拎上弹簧床,右脚快速压往她的小腹,让她无处遁逃。
楼琳这时才注意到他浑身上下只穿着一件内裤,多毛的大腿令她雪白的脸蛋霎时红得像秋日的晚霞。
“对不起,我还没准备好。”这种事需要一点时间做心理建设。
“准备好做什么?”他明知故问,只为了看她羞涩无措的可爱模样。
“你很清楚我指的是什么。”楼琳气恼地拉长脸,黑自分明的眼珠子直睨着他,“很抱歉,我一下子还没办法接受已婚的事实,因此恐怕得过一段时间才能做你真正的妻子。”
孟师尧谅解的点点头。“如果你愿意陪我吃顿宵夜,我就原谅你的‘失职’。”
楼琳又皱起眉头了。“可是我不擅长厨艺,事实上,我只会煮泡面。”
“没说要你下厨呀。”他知道一卡车吃宵夜的好去处,何必还要劳烦她动锅动铲的。“换件衣服,我带你到阳明山去。”
“现在?”向来习惯晚九朝三的她,从没这时候还出去觅食的。
“现在去刚刚好,午夜的台北灯火比任何时候都漂亮。”孟师尧边说边套上牛仔衣裤。
楼琳见他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拉开已打包好的旅行袋,想从里面掏出衣服来,他却马上又把拉链给拉上。
“试试看我帮你新买的。”他吹了一声口哨,“刷”地推开衣橱门,里面顿时现中琳琅满目的衣饰。
楼琳眼睛都看花了,这么多呃,洋装、套装、长裙、短裙都是给她的?
“老天,你这是……几时去买的!”她的衣着很简单的,三两件T恤加牛仔裤就够穿上一整年,这么大一个衣柜,怕好几年都穿不完。
“今天晚上。”他已迫不及待想看看她穿上洋装的模样,主动的为她解开上衣纽扣,套上一袭粉紫色及膝的小礼服。“快把长裤脱掉。”
“哦。”这种只存在于夫妻或恩爱情侣之间的举动,令楼琳非常不自在。
“呵,好看极了。”孟师尧像欣赏艺术杰作般,对她玲珑有致的好身段赞不绝口。“你以后应该多穿裙装,这让你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穿这个样子窝在研究室里,让我觉得太过拘束。”怯生生地往镜子前一照,连她都不相信,这个翩然幽雅,顾盼生姿的女子叫楼琳?
“别忘了,你现在可不在研究室里,”他略显不悦的说:“以后但凡在我的视线范围内,你都必须穿得美美的,这是家规。”
楼琳闻言,冷然回眸。“我们说好的,不互相干预对方。”
“我改变主意了。”他说得理直气壮。
闻言,沉潜如她亦不免动了气。“你想食言?”
“不,我这是择善固执。”他捏了捏她鼓胀的腮帮子,哄道:“还好意思生气,想想我所做的让步,你该十分庆幸嫁给一个像我这样的谦谦君子才对。”想想倒也是。楼琳是个教养良好,又讲理的人,他这么一提,她便不好意思再多作坚持。
两人坐上孟师尧的Sl55,从别墅车库出来,冷不防地差点撞上一名小姐。
那瘦瘦高高的小姐大刺刺的站在车道正中央,仿佛故意挡住他们的去路。
“你坐着别出来,我去打发她走。”
孟师尧冷着脸孔走过去,不知跟她说了些什么,那小姐突然发狂一样的朝车子冲过来,两手猛烈的拍打车门,似乎要她出去理论。
楼琳错愕地从车窗望出去,这位小姐二十七八岁左右,黑夜里看不清楚她的长相,只见她满脸的泪光在街灯下闪闪发亮。
闹了约莫七八分钟,她终于走了,临走前还不断对着楼琳嘶吼。
孟师尧疲累而忿怒地回到车内,一言不发惟脚上踩足油门,令整部车子像火箭一样朝前笔直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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