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丹的怀孕，让萧一平的心境复杂透了。除了不知如何面对林芳怡，他也不知如何排拒要这个孩子。没有儿子不仅是自己觉得遗憾，对他的父母来说，也是件遗憾事。他一共哥两个，弟弟生的也是个女孩。林芳怡当初提出结扎，自己不是没有顾虑过的。可那会儿年轻，还体验不到中年人的心境，而今，当一个新的希望迎面而来，他真的无力阻挡。

吴丹或许是敏感于他的压力，除了告诉他怀孕的事，再见时，绝口不再主动提起。他有时装作随口问起，吴丹再淡不过的回应说：

“正常啊，医生说很正常。”

看见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他很是怜惜这个委身于自己的女人。因了这层怜惜，他就怨恨自己不能给她更多一些。可回到家里，面对林芳怡，他又得故作镇静，将不安和烦乱努力摆平。几个月来，他一直都困于这种不堪的连锁情绪。

一次， 她问吴丹：

“什么时候能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吴丹轻描淡写地说：

“过几天，B超就知道了。”

他听着，半天没说话。

那晚回家，夫妻在卧室，萧一平坐在床边翻看杂志，女儿萧雨住校，难得星期天在家，和他粘粘糊糊的扯了半天，才回去自己的屋里。他望着正在换睡衣的妻子的背影，忽然冒出了一句：

“其实，再有个孩子也不错……。”

芳怡正在扣纽扣的手停下来，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还没来得及反映萧一平话里的意思，他又接了一句：

“要有个儿子，就更好了。”

芳怡转过身子，忽觉结婚十几年的丈夫有些生疏起来，她沉着的问：

“这么多年了，怎么想起了这个？”

“不知道。老了，自然会想传宗接代的吧。”

“这是什么话？都什么时代了，还传宗接代？亏你说得出。”

“好了，好了，算我发神经，什么都没说。”

说完，萧一平摔下杂志，拉过被子，背着脸躺下了。芳怡楞在那里，一下子不知怎么接受这个状况。结婚多年，不是没有吵过，但萧一平很少摆过这种姿态。

过去，他相当忍让，说话从不刻意伤人，尤其是不会句句都有机关让人揣测。

林芳怡的思绪，起伏不定。这两年，他们之间真是很不平静。先有吴丹的Сhā足，后是萧一平有病，再加上他对回来工作的不满，林芳怡只能忍受。她已没有更高的要求，一个完整的家，丈夫安份守已，女儿学业有成，远比要求丈夫飞黄腾达来得重要。所以，她从来不理会丈夫的郁闷，甚至还有点报复的心理。

“活该有今天，如果不犯那个前科，你也不必忍受这一切。”

可他为什么忽然提起什么儿子的事？是他身体不好想得太多的缘故？还是另有原因？他变了，这意味着什么？林芳怡凭着自己的敏感，断定他一定没有忘记那个女人。想到此，林芳怡恨从中来，躺在床上也摆出了不相闻问的架势。

两人各躺一边，久了都在床上辗转反侧，谁都知道对方没有睡，可谁也不肯出声，去化解刚才的不快。

黑暗中，随着时间的流逝，林芳怡忽然有了感觉，她和丈夫之间，经过那回事之后的缝隙是根本无法弥补的。

接连数日，萧一平和林芳怡之间，虽然一如往日的维持着居家生活。然而，心中那隐藏的鸿沟，却慢慢显眼起来。家中气氛大不如前，萧雨住校，没有孩子夹在他们中间，两人渐渐失控的情绪便都不愿意再掩藏.

几天后，萧一平又去见了吴丹，缓解重重心事的良方是她的解人。生活是

不完美的，累了能有个地方安歇，就是幸福。在温柔乡里，他把眼前的烦恼暂时忘掉了。事后两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最近身体感觉怎么样？如果不行，就别逞能上那么多的课。”

“还行，多上课，多赚点钱，好养儿子。”吴丹漫不经心的说。

“你说什么？儿子？去过医院了？”萧一平急不可待。

吴丹故意不答，让他焦急，萧一平果然急了，提高声音：

“喂，到底是什么？”

吴丹扑哧笑了一下：

“是人呀，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