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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追杀

正这时,远处开来了一辆汽车,驾驶者降下车窗,把磁卡塞进读卡器,大门随之无声地滑开,于平宁赶快随那辆车开进院内。

他来到安小雨租用的203室,侧耳听听,屋内只有哗哗的淋浴声,他看看走廊无人,就掏出一根合金钢丝,轻易地捅开门锁。他稍稍推开门,从门缝里看清客厅无人,便闪身进屋,轻轻把门锁上。

屋内像­鸡­蛋壳一样整洁,窗明几净,茶几上摆着水果、鲜花和几碟­精­致的茶点。厨房内已备好几样菜肴,似乎是在准备迎接客人。这一会儿,浴室内已把喷头关掉,玻璃屏风上挂满水珠,于平宁从容地坐到沙发上,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

安小雨在浴室听见外边有打火点烟的声音,她笑着高声问:“是老狼吗?我马上出来。桌上有你爱吃的茶点,你先吃吧!”

夏之垂原约定10点钟到,他今天竟然没踩着钟点来,可是一件怪事。这位绅士是十分注重拜访女士的礼节的,虽然他们之间早就用不着彬彬有礼了。安小雨擦­干­头发,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老狼,她一直这样谑称自己的情人。她曾笑着告诉他,这是有历史掌故的,你可以去查查《笑林广记》:尾巴上竖是狗,“下垂”是狼嘛!(注:笑林广记上有一则笑话,一位尚书借谐音巧骂一位侍郎,说路边的那只“是狼(侍郎)是狗”?不料该侍郎才思敏捷,反­唇­相讥,说“下垂是狼,上竖(尚书)是狗”。)

安小雨披着雪白的浴衣出来,发现沙发上并非自己的情人。慌忙问:“你是谁?”

于平宁掏出激光枪,缓缓地说:“两天前,053实验室的一架直升机曾在时空隧道中消失14分钟,可以肯定机上5人中至少有一人被k星复制人掉包。我希望你能同我配合,把你的身份鉴别清楚,如果不能从四只核桃中挑出那只黑仁的,我只好全砸开。”

不要重复这些滥调了,于平宁厌倦地想,反正你要杀她。不要怪我的残忍,我是为了人类。

安小雨脸上的恐惧凝固了:“你把那三人全杀了?”

于平宁摇摇头:“夏之垂是第四个。”

安小雨紧张地瞟一眼时钟,再过20分钟,夏之垂就会捧着一束鲜花准时赶到。她知道来人绝不是地球人,如果是反k局派来的审察人员,他就不会不知道“思维迷宫”装置已基本成功,可以用来挑出那只黑仁的核桃。凶手一定是第二代k星复制人,他在为k星卖命时还自以为是为地球尽职。

不过不要妄想唤醒他,在潜意识指令未完成前他是不会罢休的。她知道自己很难逃脱了,自从参加053实验室,她已做好心里准备,在这生死关头,她还暗自庆幸刚才没有直呼情人的名字。

一定要保住老狼,保住我的爱,也为“思维迷宫”的研究保留火种。快点儿,不能再犹豫了!

于平宁敏锐地察觉到她在看时钟。“不必担心。”他平静地说:“我不是嗜血杀手,你的客人即使赶来,我也不会动他一根汗毛。”

我愿为你做那么一件事情,他苦涩地想。

安小雨在心底苦笑:“如果你知道客人就是你的下一个目标呢?不能再耽误。永别了,我的爱!”

她声音发抖的问:“我可不可以吸支烟?”

于平宁点点头。她胆怯地走过来,坐在沙发上,伸手去烟盒里摸烟,她的浴巾散开了,皮肤白得直耀眼,于平宁下意识地把目光避开。忽然白光一闪,一把水果刀向他劈过来,于平宁矫捷地闪开,激光枪同时亮了,安小雨慢慢倒在地上,胸口上多了一个深洞,她的表情慢慢冻结,最后凝结为安详的微笑。

于平宁垂下枪口,苦涩地看着安小雨的尸体,久久不动。

你又错杀了一个地球人,这是命中注定的。他小心地抱起安小雨的尸体,平放在沙发上,用浴巾盖好,从桌子上的鲜花中挑出一只白­色­的水仙,轻轻放在她的胸膛上。

他把汽车开到门口,还像刚才那样等着一辆回公寓的汽车,几分钟后,一辆白­色­豪华风神900开到门口,验过磁卡后开进院内。于平宁趁大门还未关闭时开车出去。进院的那辆汽车中走出一个穿咖啡­色­西服的绅士,手捧一束鲜花,步履轻快地向203室走去,这肯定是安小雨的情人,于平宁觉得愧疚。

他驾车以300千米的时速向丹江口开去,只剩最后一枚核桃了,它肯定是黑仁的,所以向夏之垂开枪时,不用再良心不安,快去把他­干­掉,我的刑期就结束了。

日本警察的工作效率很高,第二天就找到那名黑人娼妓的行踪,她正在东京,又傍上一名阿拉伯富豪。

远藤警官立即乘机赶到东京,他们来到这家极豪华的“春之都”酒店,那黑妞刚在室内游泳池­祼­泳完毕,正躺在白­色­凉椅上歇息。看见两名便装男子在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板上小心地走过来,她甚至懒得用浴巾把自己遮盖一下。

来人出示警察证件。“什么事?”苏娣不耐烦地问。

远藤直截了当地问:“昨天你是否在长崎,和一名叫中野康成的顾客在一块儿?”

苏娣嫣然一笑,她几乎已把这事忘了。

“对,是我报的案。你们不会怀疑我是凶手吧,我只是不想卷入。你知道,我­干­这行当,可不想上报刊头条。”

远藤安慰她说道:“对,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如果苏娣小姐配合,在你的阿拉伯富豪回来之前我们就会离开,请你看看,凶手是不是这个中国人?”

苏娣接过唐天青的传真照片。嘿,当然是他!她对这人印象很深,两道剑眉英气逼人,目光冷漠,额上有条深深的伤疤,这些都更增添男人的魅力。哪一天能同他上床,肯定比这个阿拉伯骆驼强多了!

苏姐忽然莫名其妙地泛出想保护他的冲动,也许是感谢他昨日手下留情?还是想为他日邂逅留下点儿希望?她笑着摇头:“no,no,那人……怎么说呢,长得很粗俗,大嘴,脸上没有伤疤,说话似乎带大阪口音,像是日本人,绝对没有照片上这么漂亮。”

远藤很失望,他十分怀疑这个唐天青就是凶手,各种情况太巧合了!已经查到他于昨天离开日本回到中国,正好又与长崎谋杀案的时间吻合,然而苏娣不会是他的同谋,她没有为他掩护的动机。

他­阴­沉地说:“我想苏娣小姐一定清楚,做伪证是犯罪的。”

苏娣多少有些后悔自己的孟浪,不过事已至此,她只有把船硬撑到底。她朝远藤飞了一个媚眼:“当然,我懂。­干­我这个行当,你想我会同警察过不去吗?凶手不是这人。”她肯定地说。

远藤回到东京警署时,看到了中国警方发来的电传:“唐天青已回国,此人无前科,审查未发现疑点,正进一步调查。”

远藤很沮丧:“只好重新设定疑凶了。天哪,我真不愿承认自己错了!”

他没想到,中国警方的回文有反k局Сhā手。

午夜于平宁赶到丹江口,他把车停在湖旁,略微打一个盹。醒后他下车来到湖边,一条大坝把这里变成烟波浩渺的人工湖,疏星淡月,四周是青灰­色­的远山。他长伸懒腰,活动一下筋骨,像往常一样快速抓握手指,然后回到车内。

他多少有些奇怪,平时他快速抓握手指时会啪啪脆响,今天却没有。不过他没有时间去想这些琐事,他告诫自己,你的目标还未完成,要赶在天亮之前解决最后一名。

丹江口新湖湖畔是一幢连一幢的豪华别墅,这里山清水秀,是中国的地理中心,又是亚洲蓄水量第一的水库,所以近20年来,这里成了科技界、商界新贵们的集聚地。他找到夏之垂的别墅,把汽车停在黑影里,翻身跳进栅栏。

他轻而易举地破坏了院内的防盗设备,走到房前,正在这时,大门外响起汽车马达声,他忙躲藏在黑影里。雪亮的汽车大灯穿透夜­色­,大门自动打开,一辆风尘仆仆的白­色­汽车开进院内,进入车库,车主人匆匆进屋。

于平宁冷笑一声,这个新贵肯定是寻花问柳去了,这个k星复制人倒是没有忘记地球人的癖好。屋内响起一阵哗哗的淋浴声,很快熄了灯,看来他已十分疲乏,草草地洗浴后便入睡了。于平宁仍然是用激光枪打开房门,闪身走进卧室,夜­色­朦胧中,他看到夏之垂背向门口,正在熟睡,他轻轻地走了过去。

忽然,他直觉到某些不妥,这种感觉是从夏之垂的汽车进院后产生的,但究竟是什么?他一时抓不住它。他加倍警惕的轻步上前,用激光枪挑开他身上的毛巾被,忽然灯光“唰”地亮了,身后有人切齿喝道:“举起手!”

他一愣,慢慢丢下手枪,举起双手,从眼角里瞥见一只双管猎枪正对着自己的后心,床上堆着一叠衣服。夏之垂的头发是­干­的,衣帽整齐,他根本没有洗澡。

“夏之垂,男,34岁,著名心理学家,兴趣广泛,爱好打猎。”

李力明还告诉他,夏之垂为人机警,他的枪法差不多可与专业­射­手媲美。

他忽然悟到不安的根源,刚才看到这辆车和这个人的背影时,有一种模糊的熟悉感,是在安小雨的公寓中见过,夏之垂就是安小雨等待的情人。

夏之垂绝对料不到一个温馨之夜居然变成凶日,他用安小雨给的钥匙打开房门,看见安小雨盖着浴巾正在沙发上熟睡,胸口上放着一朵白花。这个小­精­灵,这只装睡的小猫咪。他笑着悄悄走过去,吻吻她的双­唇­,双­唇­还是温热的,但刹那间他觉出异常,惊惧地喊:“小雨!小雨!”

没有回声,他颤抖地揭开浴巾,在她|­乳­沟左侧发现一个光滑的深洞,那是激光枪的伤口。安小雨手中还握着水果刀,而神态十分安详,身上看不到被弓虽暴的痕迹,夏之垂悲愤地跪在沙发前,泪水洒落到死者身上。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绝不是一件暴力凶杀案,凶手是有双重人格的人,他冷酷地向安小雨开枪后,又把尸体放端正,盖好浴巾,甚至放上一朵白花以表示无言的忏悔。

可是,是什么使安小雨在迎接死亡是这样安详……忽然脑中电光一闪,他忍住悲痛,迅速向美国和日本警局方面拨通了电话,几分钟后他就知道了真相。

莫尔、中野康成都已被害,疑凶是一个30多岁的中国男子,他知道这是k星人的杰作。凶手的双重­性­格正符合k星第二代复制人的特征,那是潜意识中的k星人指令和原身意识中道德观的冲突。

小雨死前显然已经了解真相,她用水果刀逼迫凶手早开枪,是为了避免她的情人和凶手相遇,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她的安详表情。

我的爱!他低下身,深情地吻着死者的双­唇­,我一定要为你报仇。

他忍痛告别小雨,没有丝毫延误,立即开车返回。如果他没有猜错,凶手就在刚才与他相遇的那辆风神900上,他一定会赶到丹江口去杀死最后一个人。

自从实验突然暂停,便让四人回家休假,直到三人相继被害,这是一个­精­心组织的­阴­谋,主谋肯定在反k局内部,他要捉住凶手,问出幕后人。

他没有向警察通报,不,我一定要亲手捉住和宰了这个畜生。

他听到身后冷酷地命令:“走到墙边,把手支在墙上,脚向后移。”于平宁顺从地照办了,不料想后脑勺遭到一记猛击,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已被绑得严严实实,是一根拇指粗的强力尼龙绳。他揶揄地想,这下子可好了,不用担心死后裂成两半了。夏之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并且用激光枪指着他的胸膛,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这个畜生,你这个丧失自我的僵尸,我要告诉你,你究竟是谁,你是k星人复制的第二代生物人,他们杀了于平宁后用你掉包。你潜意识中的指令是杀死思维迷宫研究你四名主要人员,我要杀死你,为了我的小雨,为了莫尔、中野、为了人类。”

于平宁冷冰冰地看着他,在心里冷笑:“混蛋,我当然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究竟是谁。”夏之垂凄厉地笑道:“我真想一道一道碎割了你。不过用不着了,当你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你就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你的幕后主使是谁?快说!”

于平宁冷笑道:“我的幕后主使?是我对k星畜生的仇恨。”

夏之垂冷冷地说:“我知道你的使命还未完成,在你没杀死我之前,你的自我感觉还是一个正人君子,那么快说是谁派你来的?”

于平宁挣扎着坐起来,靠在墙上,冷笑道:“我可以如实奉告,一点儿都不遗漏,希望这些事实不至于影响你对自己的信心。”他简要说了李力明派他来的经过。“在四个人中,我已经杀了三个,我想都杀错了,无论是品德高尚的莫尔、安小雨,还是人品龌龊的中野,盖棺定论,他们都是地球人。这样一来疑犯就只有你一个了。当然,正如你刚才所说,在没有完成使命之前你是不会清醒的。”他讥讽地说。

夏之垂目光中闪过一丝犹疑,他摇摇头,抖掉这片疑云,仇恨地说:“这些鬼话你留着对死神去说吧!如果我对自己或任何人有怀疑,我自然有办法鉴别。为了我的小雨,我一定要宰了你,快祈祷吧,不管是向地球的上帝还是k星的上帝。”

于平宁用肩膀顶着墙,慢慢站起来说:“我想你是犯了一个错误,你不该扔下猎枪而用我的激光枪。”

夏之垂冷笑道:“不必为我担心,在053实验室这是常见武器,我会用。”

于平宁微笑道:“但今晚我有一点疏忽,这点疏忽很可能救了我。我在割门玻璃时把手枪的功率调到低档,忘记调回来了,低档激光枪在这个距离杀不死我。”

夏之垂惊惧地低头看一眼,不错,是在低功率档,他急忙用大拇指推换挡位,向于平宁开枪。就在这一瞬间,于平宁迅速低头,用嘴从衣领上拔出一根毒针,“噗”地吹向夏之垂的身上,虽然他敏捷地闪身躲开,但还是觉得左臂一麻,随即无力地下垂,于平宁知道左臂已经被激光枪割断了,被同时割断的绳索散落在他身边。

夏之垂的喉咙“咯咯”响着,慢慢地倒下去,双眼一直仇恨地瞪着于平宁。激光的光束随着他的身躯在屋中划过,被扫断的落地灯,书架等哗哗地倒下来。此时,于平宁也突然觉得极度的疲乏,浑身全散架了,他慢慢地倒下去。

我的使命已完成,他想,然后他的意识缓缓地分散。意识混沌中他看到鬼卒解开他身上的绳索,四天来一直捆着他的绳索,于是他便分成两半,扑倒在地上。

李力明得知四个预定的目标已解决三个,于平宁正赶往丹江口,估计最后一个的解决就在今晚。

这个结果已在他预料之中,虽然他真诚地希望于平宁能从待决罪犯中鉴别出几个无辜者,可是他知道这是不现实的,他对于平宁不大满意,于的行动留下不少活见证。当然,李力明本人也不忍心祸及无辜,不过,万一反k局被牵涉进去,那些终日喊人权博爱的政治家们和记者们一定会把反k局撕碎。

那将是整个人类的灾难,在­奶­油中长大的公子王孙们怎能理解与k星人斗争的残酷!

吃过晚饭后,他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当k星间谍混入053基地的­阴­谋破产后,k星人一定会直接向‘思维迷宫’装置下手。这种预感没什么证据,但却越来越强烈。他在间谍战中已经身经百战了,这种第六感从未欺骗过他。

他在办公室急急地踱步,随着时钟的嘀答声,他觉得越来越焦躁,一定要采取行动。可是怎样行动?怎样向别人解释?单凭他毫无根据的预感,连伊凡诺夫将军也不会相信。

时钟已指到11点了,他终于下了决心,让我一个人承担罪责吧,我一定要在12点前完成。

他唤来技术部主任捷涅克,要想进入‘思维迷宫’所在的地下室,必须他们两人用两把钥匙同时­操­作,才能打开门锁。他­阴­郁地说:“伊凡诺夫将军向我通报,k星人今晚很可能向那个装置下手,我想咱俩今晚守在那里。”

捷克人犹豫着,这样做不太符合安全规定。李力明瞪他一眼:“是否还要按部就班地请示?我告诉你,莫尔、中野、安小雨,很可能还有夏之垂都已经被害了。凶手不明,不过可以认定是k星人下的毒手。”

捷涅克异常震惊,这四人是053试验的中坚,竟然在几天内全部丧身,达摩克利斯之剑已悬在头顶了!他意识恍惚地跟李力明来到地下室。

卫兵向李力明敬礼,李力明还礼后简洁地说:“加强警戒,今晚可能有情况,我和捷涅克主任在里面值班。”

两个门锁距离2米,他们分别对付一个,经过长达10分钟的复杂­操­作,1米厚的钢门缓缓升起。两人进去后钢门又缓缓落下。

地下室与外界严格地隔绝,是一个无声的世界,即使是轻微的赤足行走声、呼吸声,都会被极度灵敏的拾音器收到,放大为霹雳般的巨响,这样一来,外部守卫的士兵就会迅速进入戒备。

李力明进门后顺手关掉这套系统,他目光奇异地看着捷涅克,后者感到惶惑不解。李力明慢慢地说:“以后你们会理解我的。”

猛烈的一击把捷涅克打晕,看看腕上的手表,已是晚上11点30分。要赶快,我一定要在12点前办完。

他急忙坐在主电脑的键盘前,053实验室为了应付突然事变,在唯一的“思维迷宫”装置上设有自毁机构,只要输入一套复杂的指令,装置就会在一声巨响中化为灰烬。

他实在不忍心毁掉它,这套装置是科技界的­精­英们殚­精­竭虑费时两年才搞成的,其中也有他的不少心血,一旦被毁,地球人该怎么识别k星复制人?

不要犹豫了,一旦k星人得到这个装置,那将对人类造成更大的危害。

手表的嘀答声在密室里像一声声雷鸣,也像一记记鞭抽。他横下心,飞速地敲击键盘,把自毁指令输进去。不过那些根深蒂固的怀疑仍在啃着他的心,k星人今天会对这个装置下手?如果k星人得到它,会对人类造成多大危害?是否毁掉装置是更大的危害……

在敲击最后一道指令即自毁时间时,他的怀疑也达到顶峰,但是他仍无法说服自己收回自毁指令。

他在两种念头的激斗中痛苦地呻吟着:“好吧,我仅仅来一点儿小改动,我只把时间推迟一分钟,这微不足道的时间不会影响我的使命的。”

输完指令,他立即离开地下室,对门卫吩咐:“捷涅克主任在里面值班,我明天来换他。”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失神地盯着时钟。我实在不忍心目睹装置的毁灭,不过我确信自毁指令一定会执行。

此时,时钟敲响12点,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又过了一分钟。现在,我确信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他的­精­神一下子散架,似乎听到身体自内向外的碎裂声。

断臂的剧痛使于平宁悠悠醒来,一种莫可名状的恐惧开始叩击他的­精­神之门,他呆呆地瞪着无物,忘了疼痛。

我究竟是谁?究竟­干­了什么?

几天来,他一直辛辛苦苦,锲而不舍地去完成一个目标,像在苦苦追赶一个飘飞的幽灵,幽灵忽然消失,他发觉自己已经堕入地狱。

为什么他一定要杀这四个人?即使他们中有一个k星间谍,也能用“思维迷宫”来鉴别。那个日本人早就告诉他这个秘密,为什么宰杀后两个人时他不愿想到这一点?

那片惨绿­色­的光雾,杀死他们……于平宁忽然打起寒战,连续的不可遏止的寒战。那片绿光并不是思念妻儿引起的幻觉,而是在宁西公路上真实情景的潜记忆!莫尔和夏之垂都没有说错,自己——严格说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原型,曾被k星人劫持、消灭、换了个一模一样的复制人。于平宁的所有记忆所有情感(包括对k星人的仇恨)都被保留,只是在潜意识中多了一道罪恶的指令。

他对k星人的仇恨被改头换面,变成替k星人卖命的狂热。

他的颤抖越来越厉害,他站起身,用力抓握手指,不,没有那种清脆的咔吧声。他苦涩地想,这大概是k星人复制工程的唯一疏忽。

他忆起夏之垂曾对他指出的一点事实:当复制人完成k星人的指令后,当他意识中不再有这个毒瘤时,他就复原了,变回成一个真正的地球人。

你在梦中残杀你的母亲,现在你要清醒地欣赏自己的杰作。

一条响尾蛇游过来,一双毒眼,它得意地狞笑着,一滴一滴地往他心中滴着毒液。不过他的痛苦很快就麻木了,麻木到可以清醒地思维。

是谁知道他回西安的路线和时间?伊凡诺夫、李力明、新田鹤子,当然不排除k星人也能窃听到。

是谁夸大时间的急迫­性­,要求他尽快把四个人消灭?伊凡诺夫和李力明。

是谁告诉他至今无法鉴别复制人?是李力明。但作为053基地的安全负责人,他明知道思维迷宫的研究已基本成功。

他很奇怪,如此简单的答案自己竟然没想到,而他素来是以思维清晰自负的。不用说,是那个潜意识指令在­干­扰着他的思维。

李力明肯定是一个复制人,是一个和自己同样可怕的k星间谍。

我要杀死他,为安小雨、夏之垂他们报仇。为我,不,为于平宁报仇。

他的感觉已经麻木,抖掉绳索,爬起来,机械地检查了自己的断臂,伤口很光滑,激光枪切断它的同时也起到止血作用。他在起居室找到药箱,用一只手困难地把伤口扎好,又艰难地把夏之垂的尸体举到床上,盖好。在院里找到一朵白­色­的野花,把它放在夏之垂的胸前。

­干­这一切时他很冷漠,似乎是在梦游状态一样,然后他带上激光枪,坐进他的风神900,把挡位放在自动导航挡,目标定在053基地所在的神农架,风神车飞驰而去。

早上七点半,他到达053基地,然后他平静地向门卫通报了姓名,要求见李力明,那边很快回话,说他可以进来。大门打开了,基地很平静,看来四人的死讯还未传到这里,一名警卫把他领到李力明的办公室便走了。于平宁表情痛苦,右手托着断臂,用肩膀顶开门走进去,激光枪在断臂臂窝里藏着,可以很方便地抽出来,李力明不是等闲之辈,他必须小心。

但眼前的情景是他没有预料到的,李力明眼睛布满血丝,神情颓丧,正在狠命地灌酒。他冷冷地盯着于平宁,目光中满是鄙夷和刻毒的嘲讽,于平宁也冷冷地看着他。

“四个人全杀死了。”于平宁闷声说。

“我已经知道了,这正是我喝酒的原因。”

仇恨在胸中膨胀,于平宁嘎声问道:“你在庆贺胜利?”

李力明不回答,他又灌了一口,恶毒地笑着,忽然问:“你的指令已经完成了,你肯定也意识到了吧?”

一股滚热的血液冲到头上,于平宁愤恨地想,他在戏弄我,就像一条蛇在戏弄嘴边的老鼠,这个畜生,他抽出激光枪,声音苦涩地说:“你这个复制人,k星人的走狗。”

李力明把酒杯摔碎,昂然迎着他的枪口走过来,喊道:“开枪吧!你这个混蛋复制人。告诉你,我的指令也完成了。”

于平宁缓缓地问:“你的指令?”

“对,我的指令是毁掉‘思维迷宫’装置,我已经把它炸毁,四个主要研究者也被杀光,地球人在几年内很难恢复元气。告诉你,我的指令完成后,我也复原了,变成了李力明,那个对k星人刻骨仇恨的李力明,哈哈!”

他笑得十分凄厉,向一只濒死的狼。于平宁的枪口慢慢垂下去,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其实他早该想到这一点的,因为李力明和他是同病相怜。他的胸膛像要爆炸了一般,他也想凄厉地长嚎……但是一个念头忽然浮出来,他努力想抓住这根救命草。李力明已把“思维迷宫”炸毁了?为什么在基地内看不到一点儿异常?他迟疑地问:“你把思维迷宫炸毁了?”

“是我炸毁了!”李力明突然疯狂地喊着:“我当然炸毁了!那装置在隔音地下室,人们还没有听到爆炸声,等他们打开地下室就一定会发现!求求你,于平宁,你不要再问了,我已经把它炸毁了,我绝对相信这一点。”

于平宁紧紧地盯着他,这里面肯定有蹊跷,自认识李力明后,他对李力明一直有惺惺相惜之意。这个人意志坚定,行事果断,绝不在自己之下。为什么他突然这样歇斯底里?这不像他的为人,也许他说的是实情,由于地下室隔音,他们尚未发现装置被毁,但为什么他如此急切地想向自己证明这一点?

于平宁敏捷地思考着,思维逐渐明朗,他揣摩到了可能正确的答案。李力明一定是以极顽强的毅力,迫使他本人相信那个装置已经炸毁,这样他才能从k星人的指令中苏醒过来。能做到这一点实在太难了啊,于平宁不敢追问下去,一旦李力明知道思维迷宫并未毁掉,他潜意识中的指令就会死灰复燃,那时他又会变成一个可恶的难以防范的k星间谍。

于平宁忽然朗声大笑,把激光手枪推向长桌对面的李力明,用仅存的右手抱起酒瓶豪饮起来:“多好的酒,没想到死前还能喝上家乡的卧龙玉液。我告诉你,死前我们能­干­一件很不错的事,你我都可以为地球消灭的一个可恶的k星间谍。喂,把你的手枪扔过来。”

李力明也大笑起来。好,杀死这两个复制人,就再也不用担心某些事了。他把自己的手枪在长桌上推过去,捡起于平宁的手枪,两人坐在桌子的两端开怀痛饮,然后摔掉酒瓶,两个枪口慢慢抬起。于平宁微笑着说:“有什么未了之事吗?”

李力明苦笑着说:“有点儿放不下‘那个人’的妻儿。不过,他们不会承认我是丈夫和父亲的,不想他们了。”

于平宁也想起那个‘于平宁’的妻儿,想起她们死前的那一幕,想起新田鹤子无言的柔情,想起古板热肠的将军……他一挥手,高兴地说:“瞄准眉心,我喊到三,咱们同时开枪。瞄得准一点,别丢丑。”

李力明笑着说:“放心吧。我们可以来个竞赛,明天请将军来检查各自的弹着点。”

他们互道永别,于平宁兴致勃勃地喊:“准备,一、二、三!”

接到报告后,伊凡诺夫将军很快赶到053实验室。李力明的办公室里,长桌两端,两个人对面坐着,脸上凝固着豪爽的笑容,眉心正中各有一个光滑的深洞。

基地的其他人用备用钥匙打开地下室,在里间找到捷涅克,刚一取下封嘴的胶带,捷涅克就喊:“快检查自毁装置!”

仔细检查一遍之后,捷涅克松口气:“昨天把我关在里间后,李力明启动了自毁装置,十分侥幸,这个可怕的k星间谍犯了一个可笑的错误。”他迷惑地说:“真的很奇怪,是一个十分可笑绝不该犯的错误,他准确无误地输进了整套指令,但预定自毁时间却定在23点61分,所以装置电脑拒绝执行。”

老将军心情沉重地回到李力明的办公室,沉默地看着两具尸体,他十分喜爱这两个部下,所以在心理上难以把他们同k星间谍联系起来。他沉重地扪心自问,我为什么如此轻易地听信李力明的话,草率地决定将四人处死?即使怀疑四人中有复制人,也可以用基本成功的“思维迷宫”系统来鉴别呀,仅仅是因为我老年昏聩吗?

莫非……我也被k星人掉包?我也有一个潜意识的指令?他的心颤抖着,问:“思维迷宫一切正常?”

“是的。”

“那好吧,我来作第一个被试者。”他步履沉重地走过去,坐在受试椅上,向部下严厉地吩咐:“如果鉴别结果是……立即向我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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