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人物的表现都是很复杂的,尤其是在革命过程中,生死存亡之际,血腥事件屡屡发生。陈其美在沪军都督任上,对革命发挥了重要作用。他在护国运动中被袁世凯政府暗杀后,孙中山在祭文中说:“东南半壁,君实锁钥,转输不匮,敌胥以挫。”意思是说,东南地区的半壁江山,你是处在关键的地位,因为你向前线部队输送了给养、械弹,保障了后勤供应,我们才打败了敌人。南京临时政府期间,陈其美曾经请求辞职,孙中山没有批准,他指出:“上海为江南要区,非有大将镇守,不能维持一切。”但上海作为一个县,缺少自己的基本属地,不可能长期维持独立的行政体制。在革命过程中,陈其美与参加革命的立宪派进行了合作,但南北和议成立后,彼此渐行渐远。陈其美的前述行为,也得罪了地方士绅。张謇、程德全在江苏的影响很大,基层政权多在张謇一派手里。张謇一直在谋求统一江苏政权,由程德全出任都督。唐绍仪内阁任命陈其美出任工商总长,就是要把陈调离沪军都督职务。但陈因欠商界的钱没有着落,无法离任。上海商界在革命中支持了陈其美,但一无所获,由于整个秩序的破坏,营业环境趋向恶化,迫切希望恢复秩序。他们逐渐疏远了同盟会和革命。在全国统一的局面下,沪军都督在建制上是完全不合理,没有成立的理由,陈其美先后8次请求辞职。但陈其美向浙江发展,以及与程德全竞争江苏都督,都受到挫折。唐绍仪离京出走后,陈其美严词责问袁世凯,更遭到反对派的强烈指责,污蔑陈其美拥兵自卫,破坏统一。戴季陶写了《伤革命》一文,为陈其美抱不平:我们中国人的道德竟然堕落到这样了吗?共和已经建成了,但孙文也好,黄兴也好,胡汉民也好,陈其美也好,都成了别人攻击的对象。世界如此地没有公理,只有强权;天下如此地没有是非,只有成败。整个世界都充斥着盗贼,我还有什么话可说的呢!黄兴辞去南京留守后,陈其美失去了南京的犄角之势,不能不辞去都督职务。程德全得到了袁世凯的财政支持,于1912年7月31日到上海接收了沪军都督府。于是,陈其美卸职下野,在一段时间内,躲在其表叔、湖州在上海的富商杨谱笙家里,哪儿都不去,十分消沉。
革命党人动员会党参加革命,起义之后,会党的破坏性处处表现出来,成为革命政府十分头痛的一件事。和议成立,全国统一之后,会党问题更显得十分突出。上海都督府虽然因为财政力量和控制能力比较强,会党成分的军队没有哗变和抢劫,但这些人也不免志得意满,花天酒地,招摇撞骗,败坏了都督府的威信。孙中山于5月间在广东发表演说,认为洪门(会党的一支)原来是反对满清政府的,是革命的先导;现在汉族已经光复,洪门就应该改变立会的方针,支持民国政府。他主张洪门应该把自己的秘密规矩公开化,进行改良,避免外界的猜忌,遵守法律,避免祸患,与社会和平相处,爱护国家,也为国家所爱。6月间,应桂馨很乖巧地顺应政治人物改良会党的愿望,在上海发起青帮、红帮、公口三帮组织共进会。他在致都督陈其美的呈文中说得很漂亮:“组织纯粹民党,实行取缔会员,各处支部成立后,不准在外私开香堂、另立码头,剪除其旧染之习惯,免致与民国法律相抵触。总期立图改良,维持国内和平,增进国民道德。”也就是说,他要把会党改组为合法社会团体。陈其美对共进会的成立表示支持,并在6月23日发布的《中华国民共进会广告》中列为发起人的首席。他后来回顾这件事说:当时我也赞助成立共进会,因为青红诸帮,在革命时出力不少,把他们从黑暗的环境下引导到光明的世界,取名“共进”就是采取这一主义。7月1日,共进会开成立会,应桂馨任会长。但三帮并没有取得一致,其他派系的人退出了共进会,共进会也成了应桂馨操纵的工具。应桂馨后来为共进会辩解说:“同盟会自合并国民党后,即将从前分子之青红帮等置之脑后……前清时共图革命,今国民党只顾自己做官,且反对青红帮,故设会保护他们,使有法律保护。”话说得冠冕堂皇,也有部分实情。程德全为了安定社会,任命应桂馨为江苏巡查长。后来,共进会转移到浙江肇事,引起浙、苏两督政策分歧,惹下了很大的麻烦。宋教仁、陈其美也先后为会党成员暗杀,会党成员朝三暮四,非常不可靠,利用会党的结果也损害了自己。会党问题是一个很复杂的社会问题。陈其美利用会党革命,只是一个突出的典型事例,在整个民国史上,有形形色色的各种故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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