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主小说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版主小说网 > 凤求凰 全+番 >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夜客]

我累坏了!

琉璃宴空前成功,所有琉璃作品在价格高昂的前提下依然销售一空,具体得到多少银子我已经来不及记住了。

接近尾声的时候,我更别出心裁地拿出五件档次上乘的­精­致琉璃来拍卖,拍卖得到的一万两银子当场宣布用来盖一所医馆,专门为没有钱治病的穷人看病。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银子交给柳鸿飞,让他马上去建医馆。

柳鸿飞没有让我失望,当初我没有看错他。短短一个月时间,他就把大理石矿点以及制作大理石的厂房准备完毕,昨晚在我的秘密宣布下,大理石厂矿同时正式步入生产的正轨。

现在柳鸿飞又要开始进行新任务了,能者多劳嘛,不然就太对不起每晚奉我命悄悄去陪他工作的碧城了!

而这一举终于让有些本­性­相对高尚些的名流刮目相看,对我的态度也有了质的改变。我在他们心中也埋下了属于我的种子!

为澜城建立一个医馆,相当于现在的慈善事业,无论是出于我本心的考虑,还是出于对我的商业前途的考虑,这一着都是必要的!

任何时候,如果有条件,我都不忘尽自己所能帮助周围需要帮助的人,即使残忍如我那帮亲戚,对凰爵丝毫没有贡献,每年年底我也会分给他们相当可观的年利(我想,现在他们大概没有年利可分了吧,以夜爵的脾气,我实在有些担心他们的处境),何况是那些真的需要帮助的人?我不自誉为善人,我向来只是当作在做一件人人都应该做、而我的良心也促使我去做的事。

而且,商人向来容易损­阴­德,以前的我不信,却会为夜爵去积累­阴­德,自从穿越这种阵仗都出炉后,我再也不敢铁口直断了,我这么做权当是为自己积积­阴­德,积积对商人至关重要的名声,我要在澜城得到财富,更要得到信誉!

终于告一段落了,我没有费心思去查看结果怎么样,我知道我成功了,这就够了,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整整忙到亥时,表面上的事情才算结束,我拍拍手,引起秋灵几人和那些新雇用的疲惫伙计们的注意,我知道他们都累了,所以我要给他们打一针兴奋剂——我宣布给他们每人发一百两的赏银!

程望果然机灵,我的话音一落他就转进内室,捧出一盘白花花的银子,而那些伙计还处在惊愕当中,以为听错了,没有人赏银会一下子赏那么多的!

十三个伙计面面相觑,看看程望手里的银子,再看看我,仿佛觉得在做梦一样不真实。

我温言道,“拿着吧,你们在我手下做事也许辛苦,但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而且,最重要的是,当你们踏进凰爵的那一刻起,我们就都是一家人了,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我的家人!”

他们迟迟疑疑,往前挪一步,又后退两步,我向程望和秋灵使个眼­色­,程望走上前,秋灵走过去把银子分好,一个个捧到了伙计们的手上!

我从他们泪光莹然的眼中看到一整天­精­神上的和­肉­体上的疲惫已经消除,他们的身心在我的一番话和这些银子的抚慰下已经放松得分外舒坦,我放心了!

至于程望、程岩、秋灵、碧城、柳鸿飞,我什么也没说,他们也没问,这样的伙伴,只能用情谊来衡量,我若对他们说一番话给一点钱就太浅薄了!

遣散了他们,要他们也去放松放松,而我自己却昏昧不明地爬上床呼呼大睡!

迷迷糊糊中,好像是秋灵来叫我,没叫醒,就把还在睡觉的我扶进了澡盆,我的生活起居向来是她在打点。我觉得温热的水从我皮肤上滑过,洗涤去一天的疲劳,洗完了,秋灵把我扶上了床,为我盖妥了被子。

这个过程,我迷迷糊糊半睡半醒,却始终睁不开眼睛,当秋灵扶我躺下后,我心里似乎闪过了一个念头——这么好的丫头,我以后怎么舍得把她嫁了啊?郁闷!

秋灵走后我又陷入了昏睡中,抱着被子,蜷着身子,睡得很舒服,好像还在洗澡,那水的温度还在,在我的皮肤上慢慢攀爬,我觉得身子慢慢也跟着热了起来,心头窜出一股奇异的火焰!

水又从我光­祼­的背部滑过,引起了我的战栗,又来到我的脖颈,咦,奇怪,水会从底往高处流吗?我心里闪过疑问,可是人陷入了一种很舒服很瘫软的状态里,怎么拔也拔不出来。似乎有些不一样了,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呢?到底哪里不对劲?

温热的水停在了我的­唇­上缓慢摩挲,极温柔极小心,仿佛怕一用力我就碎了,可是又是那么极具诱惑力,在那极挑逗的摩挲中,我觉得嗓子发­干­,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微微启开嘴­唇­。

刹那,一切都变了!

温热的水顿时烫的吓人,狂猛而放肆地侵略入我的嘴里,交缠着我的舌头,­唇­齿相依,相濡以沫,勾起了人身体深处最原始的欲望!

我终于忍不住呻吟,抬起手臂,想搂住来人的脖颈!

也就是在这手臂的一动间,我遽然惊醒,脑海一片空明警觉,手臂改搂为撞,袭向来人!

只可惜功夫相差太远,我根本不是来人的对手,眼前只那么一花,来人已经抵住了我的手臂,重重地压在我的身上,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尚未平息的欲望!

“才多久没见,你变得迷人了,不过这脾气也更加让人不敢领教!”带笑的低沉声音在我耳边挑逗似地吹气,引起了我不由自主的身体反应,他顿时笑得十分愉悦,而我却懊恼得半死,就这样让这个家伙知道了我的敏感点,以后恐怕有吃不了的亏在等着我了!

“而我从来不知道阁下还兼职采花大盗!”我咬牙欲推开他,因为我已经感受到身体深处欲望叫嚣的波动情绪,如果再不推开他,我怕一不小心把他给拆吃入腹,那麻烦可就大了!

最后不是我推开了他,而是他一个翻身离开了我的身子,径自躺在外侧。两颗夜明珠不知道何时也让他安放在床头,于是帐内仿佛多了两盏二十多瓦的台灯,把一切都照得无所遁形了。

我竖起漂亮的眉毛,“喂,凤十三,你不要太过分了,让你躺过一次已经很占便宜了,难道还想在我这睡第二次?”

“乖乖,刚刚那么热情,现在又这么凶,哪一个才是你啊!”调侃的声音还没有平息欲望造成的沙哑,可是已经可恶到让人很想痛扁他一顿的地步了!

“我还没跟你算帐呢!你是什么意思?”我偏头一巴掌轰向他,却在看到他的装束后讶然止住了手势,而他也不客气,顺势就把我的手揪放在他的胸口上。

“你——”很奇怪,不是说凤十三行走江湖十几年,从来只穿银白两­色­衣服吗?雪银长刀不是他的标志吗?

可是,他现在简直就像是那个超喜欢划Z字的佐罗,竟然一身黑­色­劲装外披黑­色­披风(当然披风早让他扔到地上,衣服也已经半敞着怀,露出结实­性­感的胸肌),连凤凰面具也没有带,而只是像佐罗那样蒙上大半个脸,虽不至于让人认出来,但于他的行动也方便多了(比如偷香窃玉,我在古代的初吻就这么没了,真冤枉!不过到底是不是初吻我也不敢肯定了,我可没有忘记凤十三曾经好像喂我吃药……),我也看清楚了他的­唇­形,优美高贵,棱角分明,有着这么漂亮­性­感的嘴­唇­,想来他的容貌也不会太差。

“你今天的装束太奇怪了,江湖上对你可不是这么传说的。还有,你的凤凰面具不是只有心上人才能摘下吗?怎么,这么快就找到心上人了?”我忍不住推推他,这个家伙,竟然在我的床上假寐!

他拿着我的手在他的胸脯上摩挲,似乎存心要挑起我的生理反应,嘴角勾着典型的凤十三式邪气微笑,这幅场面真是暧昧而香艳刺激,可是他嘴里吐出的话简直能把圣人气死!

“笨丫头,我若是总那么打扮,就是有十个凤十三也叫人暗算死了,还能在这里跟你卿卿我我?我只是骗骗那些没脑子的!难道你也被我骗到了?我是找到心上人了,所以我可以摘下面具了啊,我可没对你说谎!”

气得我狠狠地在他胸口掐了一把!他马上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揉着胸口,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这样的黑­色­凤十三是陌生的,陌生中又透出几分诡异,好像有什么地方错了——

我在和他闹腾的同时冥思苦想,蓦然领悟,“你到我这里来只是顺路,你今天要去做坏事了是不是?”我的眼光转为深思,“你的蒙面恐怕也是临时起意吧?难道,澜城有认识你的人?或者,我认识你?!!!”

是了,他一定是临时起意来看我,却留恋难舍进而把我惊醒,在我惊醒的那一刻他迅速蒙上面巾,为的自然是不让我认出来,可是,我认得的人屈指可数……

不会的,我在胡思乱想,明明是两个完全迥异的人,不可能——

我的话丝毫没有引起他的惊慌,他依旧闭着眼睛,很舒服地躺在那,却脱口说出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打算就这样跟我聊到天亮,你也许没什么,不过我可不敢保证我忍得住,我不是圣人!”

我一怔,什么意思?

他的眼睛微微睁开,快速地在我身上转了一圈又闭上,不过眨眼的功夫,可是我却绝对忽视不了那里面熊熊燃烧的欲­火­和笑意!

身上微凉,我低头,终于明白!

可恶的秋灵,给我洗澡却不给我穿衣服,就算我说过喜欢穿得清凉点睡觉,可也不至于­祼­睡吧!

可恶,我决定了,坚决不把她嫁出去!

今天的­精­神太疲累了,我起身的动作让薄被滑到了我的腰部,我竟然都没有察觉。

云绮罗的这具身体虽然才渡过十六年岁月,可是已经发育成熟,谈不上是什么前凸后翘的魔鬼身材(跟我前世的差不多),真那样也没办法扮成一个让人绝对不会怀疑的男人了!但一身冰肌雪肤泛着粉­色­珍珠般的光泽,滑腻的连我都爱不释手,一对不大的Ru房浑圆­精­致,仿佛玉石雕塑的艺术品一般,也足够让其他看到的人销魂蚀骨了!

这就是凤十三闭上眼睛的原因吗?如果是,倒让我增了几分对他的敬重。

当然,我也不会忽视刚刚他在我睡梦中对我做的事!这次绝对不是我在做春梦,我敢肯定!

哼,便宜都让他占尽了!

“你打算一直瞪着我不睡觉吗?还是,你在期待我和你做些什么?”

这话说的太露骨了,我脑中转念,悄然俯下身,贴上他的身子,“是啊,不得不承认你很厉害,我现在像被火烧一样难受,”

感觉到他的身子在我娇软的身子下绷直并快速起了生理反应,他的手牢牢地锁住我的腰,我更是吐气如兰地附在他耳边低声呢喃,“可是对象不对,我再怎么难受,也不能对不起我的心上人啊!”

“你——”他猛然睁开眼,让我看到了眼中的强烈怒意!

“你没有征得允许就偷袭,本来就是你不对,凭什么生我气?”我比他更生气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一片平静,这个人自制力好的可怕,我不禁暗暗佩服。

“你对欺骗有什么看法?”他突然问。

对他的转话题比呼吸还快我早就习惯了,可是我知道他的话向来就不是废话,那他问这话的意思?

“你欺骗过我?”我犀利地问,“你到底是谁?我想来想去,总觉得我们的初遇并不是偶然!”

他将手轻轻移到我的背上,温柔地抚摸,眼中出现温柔得滴水的光辉,这种眼光,似乎不应该出现在邪魅的他身上。

“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今天我想搂着你睡,可以吗?”

--

[第一卷 雏凤清声:第三十一章 守护]

事实证明,我昨晚那么毫无警觉任人占尽便宜是有原因的。

我发烧了!

其实那天晚上就有些不对劲了,昏沉,脑筋转不动!

我一直忘了,云绮罗是个十六岁的千金小姐,即使没过过什么好日子,但也决不会吃到什么真正的苦。

可是来澜城后,事情太多,我拼命工作,以裴夜凰的标准来要求云绮罗,夜以继日的工作使得云绮罗娇气的身子承受不住了,如果不是我转世时也带来了属于自己的体力和­精­神,云绮罗恐怕早就垮了,更逞论能坚持到今天!

不知道凤十三是什么时候走的,我一直陷在昏昏沉沉中,这一发烧就是三天三夜的昏睡,差点把秋灵急坏了,目前为止只有秋灵云青云蓝知道我的身份,云青云蓝不在,秋灵生怕让碧城他们知道我的身份,坚决不让碧城照顾我,惹得碧城私下哭过好几回,毕竟从名义上说,她也算是我的侍妾啊(这是后来秋灵告诉我的)!

我昏睡的时候,仿佛有一个无比温柔的天使守候在我身边,轻柔地喂我喝药,帮我擦汗,在我耳边悄悄地呼唤,是谁,是谁这么耐心,

害我一度差点以为自己已经翘辫子上天堂了!

我仿佛看见了我的父母,我的弟弟,转眼间,他们的身影模糊了;云府的人在我眼前来来往往,好像很着急的样子;我似乎还看到了那个霸道的太子,眼光像杀人一样;接着清歌出现了,温柔的瞳眸饱含刻骨的柔情,凝望着我,仿佛在叫我快些起来;突然凤十三邪魅的笑脸蹦了出来,一下子和清歌合成了一个我完全陌生的人,冷冷地盯着我,我心头一阵恐慌——

我用力睁开涩涩的眼睛,身边有人,我又闭上眼,嘿,­干­脆恶作剧一下吧,吓吓他(她)!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万万没有想到会是清歌!难道这些天一直守护在我身边的人是清歌?

他那天籁般清雅的声音已经黯淡失­色­,多了一丝让人心颤的沙哑。他的声音饱含痛楚,充满自责,是为我吗?我疑惑。

“如果不是我不小心,如果不是我粗心,你就不会生病了,对不起,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和你开玩笑了!”

奇怪,清歌跟我开过玩笑吗?他那样的人,说话永远那么和如清风,行事端雅有礼却又有无形的疏离,又怎么会别人开玩笑?

我的头脑还很重,还很迷糊,我用力摇摇,耳边马上传来清歌上扬欢快的声音,“你醒了?”

我睁开眼,印入眼帘的人却让我吓了一大跳!

天啊,我几乎以为是清歌生病了!那脸­色­苍白得吓人,清潭般的双眸此刻布满了血丝和焦虑,甚至光洁的下巴多了许多青­色­的胡渣,此时的清歌,哪里还有半分天上人间的脱俗仙气?

但看在我的眼中,我却分外感动,他因为有了世俗的情感,而开始像一个真正活在红尘中的人了,我觉得鼻子酸酸的,心头也酸酸的。

“清歌,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我试图和他开玩笑放松气氛,因为他的脸­色­太紧张了,让我心中大大不忍。

他的眼中闪过泪光,浑身颤抖,看样子他是想控制他激动的情绪来着,可是没控制住,他一把抱住我,声音中已经有了几分哽咽,“为了你,让我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请你以后让我照顾你,守护你!”

我傻了,清歌,那么美好的清歌在对我说爱的承诺吗?我是不是烧糊涂了,开始出现幻觉?

可是即使是幻觉也是美好的啊!我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脸皮了,因为脸在我没有下达命令之前就荡漾起了花痴式的笑容!

我想举起手拍拍脸蛋,可是他握住我蠢蠢欲动的手,“不要折磨自己,我是清歌,我正实实在在的出现在你面前,向你索讨爱情!”他的声音从未如此之柔,这么充满压抑的情感,我拖着一副病体,本来免疫力就已经溃不成军了,何况是他如此柔情的攻势?

在那一刻,我忘了我曾对自己的告诫,我忘了自己尚未成功的理想,忘了身份,忘了世间的一切……

只有清歌能带给我这种纯粹的­精­神上的美妙感受,我早就隐隐知道了!也许凤十三能够让我意乱情迷,在欲望享受上得到最大的满足,可是我的理智和情感却总是倾向于严禁女­色­的清歌,也许就因为我是个太清楚自己要什么的女人,所以在爱情上也毫不含糊!

清歌啊,也许我开始不知道第一次见他为什么会出现那种奇怪的反应,裴夜凰虽然拥有过很多情人,却也是最无情的女人,从来没有爱上任何人,她也不会知道爱上一个人会有什么症状。

如果不是和凤十三的两番来往总止步于对清歌的想念之情前,如果不是在澜城再遇清歌,激起了心头的狂波巨浪,我想,我不会蓦然回首,想到我对清歌的怦然心动就叫做一见钟情,我和清歌也会就此擦肩而过,缘分也就停驻在心跳的刹那!

“可是我是病人,我怕这是自己的幻觉!”我可怜兮兮地道。从他专注的瞳眸中,我看到了一个正在向爱人撒娇的小女人!

这是我——不可一世的裴夜凰吗?

不,此时我宁可自己是娇柔年轻的云绮罗,只需要沉浸在爱人温柔的眼光中就已足够!

“我也怕这是幻觉,即使我正这样紧紧地抱住你,我依然压制不了心中翻腾的恐慌,”清歌低语呢喃,声音无限脆弱,“我怕这只是一个梦,一个美好的梦。你是这么的独特,是上天最最钟爱的宝贝,他怜悯我一个人渡过了这么多年漫长的孤寂,于是把你赐给了我。可是我怕,怕他后悔,怕他会悄悄把你带走,怕在我梦醒的那一刻,永远的失去你!”

老天,这个温雅和煦的男人心头竟能爆发出如此充沛的激|情,而这种爆发完全是为了我,我觉得用我的整个生命、我的前世今生也不能回报他的万一!

所以我只能给他最实际的承诺,“不,你不会失去我,谁也不能拆散我们,相信我!真的,不要难过,不要害怕,我们会携手并肩,你守护着我,我抚平你的伤痛,我们一起努力创造属于我们的天地!”

我真挚热烈的话语给了他莫大的安慰,我坚定的眼神将他沸腾杂乱的思绪冷却下来,我没有想到,我小小的一场高烧,竟让他如此激动失措,也许,我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远远地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想,从今天开始,我们要重新认识了!

[19 楼] | Posted:2007-08-29 08:03|

luciferwenzi

级别: 守护天使

­精­华: 0

发帖: 100

威望: 14 点

小说币: 168 RN

贡献值: 3 点

注册时间:2007-08-09

最后登陆:2007-09-03

[第一卷 雏凤清声:第三十三章 真相]

程岩花了半个月时间试炼出了白金,虽然有些粗糙,但也足够让我欣喜若狂了!他果然是炼金术奇才,放在现代,年薪百万以上绝对不是问题,当然,我也不会亏待他就是了!

第一对婚戒出炉了!

我喜滋滋地捧着它们,­精­致的戒身上是两颗被箭对穿而过的红宝石心,戒指内侧我让程岩刻上了“love”的字样,在现代来说算是普通到了极致,跟我父母手上的那对一摸一样,可是在目前这个古代,恐怕没人知道我这个杰作的意思吧!呵呵!

在这之前我只打算设计一些­精­美的手链之类这个时代没有的东西以新颖来吸引客人,毕竟我手头的这些金银成­色­不是最上等的,只有从款式上来取胜了。

可是,因为有了清歌的爱情,我想起了父母手上那一对一辈子都没有拿下来过的金戒指,即使后来出现了时髦而更加贵重的铂金,我父母的手上,唯一仅有的装饰依然是那对朴素的婚戒,所以,我想到了制作婚戒这一方案!

清歌如果收到了这礼物,会有什么心情呢?如果我在这时候提出要求,就算是有满肚子无奈也肯定会答应吧!

一路马车来到清歌住的别苑,这是我第一次到清歌住的地方来,门卫并不认识我,可是当我说了我的名字后,他竟然连通传都没有,就满脸堆笑地放行!

不会吧,清歌对我的亲昵表现连他都知道了吗?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全澜城的人都知道了?

进到内院,果然不愧是清歌住的地方,虽然不大,却清逸淡雅,庭中遍植松柏,郁郁葱葱,清凉无比,回廊两旁的花坛上白菊吐蕊,花姿正浓,一个小小的水池,池中残荷茕茕独立。

整个别苑里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影,听清歌说他不喜欢人多,可是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吧,连一个仆人都没有,那这个别苑平时谁来打扫?

我依着清歌曾告诉我的路线寻找书房,这时候清歌应该在书房,这个满是梅树的­干­净小院,一定是清歌的寝处兼书房了!

我刚一进去,便听到了一个陌生的男声,正和清歌说着话。

“父亲的病情加重,希望你早些回去!”低沉的声音中有着不易觉察的伤痛。

“我常年奔波在外,父亲怕是早就淡忘了我,何况,我若回宫,你的母亲……”清歌的声音中竟多了一丝我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冷酷,令我的心微微一颤。

“父亲一直觉得愧对于你,怎么可能把你忘了?我是奉太后密命召你回去的,其他人岂敢置椽?”

“不要这样,雷渊,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你的想法不可能实现,我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清歌的声音中竟然出现了不耐烦!那个对任何人都耐心有礼的清歌,此时让我觉得熟悉又陌生!

“当你第一次对被关在黑屋里的我——伸出手微笑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终身守护体弱多病的你!你离开宫廷的十几年里,我取得了种种东西,荣誉,财富,兵权,可是我不是为我自己,我是为你去争取的,即使担上千载骂名我也不在乎,既然我不能时刻守候在你身边,我就要为你守护属于你的江山!”

“雷渊,”清歌的声音沉了下来,一瞬间,威仪凛然,霸气尽显,“你应该清楚,九天比我更适合!而我要的,也绝对不是那个沉重累赘的位子!”

“可是,你才是真正的太子啊!当年父亲要封你为太子,被皇后阻止,我躲在殿后听得一清二楚!”声音激动起来,更爆出一个惊人的秘密!

“那是因为我的母亲了解我,了解她的两个儿子!”清歌的声音遽然感伤疲惫地降下来,更透出了浓浓的萧瑟之情,“不要勉强自己,雷渊,我也了解你,你不必为我牺牲,因为我根本不能回报你!”

“我知道,你还是在怪我母亲,是她的出现害得皇后郁郁而终……”那激动的声音也感伤而低沉下来。

“不会的,如果我的心头还装载着这些丑陋的情感,我又怎么能活到今天?你应该最了解我的身体!”

“可是你却动心了!听说你和九天同时看上了那个云府的八千金!”低沉的声音中含着明显的嘲弄。

“不要用这种口气说她,我真的会生气!”清歌的声音蓦然冻结,含着不容错认的冰冷怒气!

“可是,你根本不能爱人!你的心脏会承受不住,你怎么能冒着生命危险去爱一个庶出的下贱女子?”

房中突然传来巴掌的声音,可是我已经听不到了!我的头脑被那句晴天霹雳的话给打懵了!

这么说,清歌真的有病,不是像他说的,为了躲避立妃这种尴尬事,而和太医串通起来蒙骗了天下人的内幕?

我眼前顿时金星乱冒,心头窜起一阵阵撕绞,痛入骨髓!

自从清歌跟我表白以来,一直以来,我都时刻处在担心之中,清歌闻名天下的严禁女­色­的病是我心头的利刺!我虽然聪明,虽然怀疑过这是不是清歌对外放的烟幕弹,但只要我这么一想,我就会在心底唾弃自己,我这种想法是自私的,不能因为我想和清歌在一起,就故意当他没有这个病;可是,我又打心底盼望,这真的是清歌的烟幕弹。

然后,清歌真的告诉我,这是他逼着太医为他做假,只为了逃避皇室人员每到适婚年龄就举行的必然的政治联姻,那时候,我的心空盛开了满天灿烂的烟花!

我看着手中已经被我攥热的婚戒,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突然觉得它们亮得太刺眼了!

书房门遽然打开,盛怒中的清歌大步跨了出来,高颀的身形沉稳而霸气,衣抉在身后飘荡开来,像一只白­色­的巨大凤蝶!

这是我认识的那个清歌吗?那个翩翩绝世佳公子般温文尔雅的清歌?

我下意识地把婚戒藏在身后,我不想连累他!

我们就这么对望着,我不知道他从我的眼中能看出什么,但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震惊、忧伤、不敢置信,甚至——一闪而逝的绝望!

终于,他的眼神回归平静,如同我刚见到他的那时,清澈如世上最­干­净的清潭!

“你来了,”他的怒气早已不见,他对我的笑依然世上最美最温柔的笑。

他身后出来一个男人,跟他差不多大、容貌有五分相似的男人,右颊上有一个通红的巴掌印,可男人似乎并不在乎,只是满脸悲伤与怒气,瞪着我。

于是我明白了,他早就做过了选择,他在他的生命和我之间,早就作出了选择!

我扑过去,一头撞进他的怀里,泪水潺潺流淌。

一切尽在不言中。

书房里,是平静下来的三个人,清歌,我,还有四皇子凤雷渊。

我仔细地打量着凤雷渊,他也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地看着我。

如果没有亲耳所闻,亲眼所见,我怎么也不能把眼前这个男人跟刚刚说话的那个人联系到一起。

他很瘦,容貌可以说是慈眉善目,与凤九天和清歌兄弟相比稍逊了一筹,但他的目光中有一种坚定人心的力量,不像凤九天的穿透人心,也不像清歌的安定人心。

这样的形象,与传说中民望极高的四皇子是符合的,但却绝对与刚才那个激动的人搭不上关系。

我一直沉默打量,他们一直沉默等待我开口。

“据我所知,清歌是太子党的人,四皇子则是第二位呼声极高的继位者人选,我希望是我听错了。”我淡淡开口。

“你没有听错,世人看事通常只看表面,其实四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而我,却愿意为九天倾尽全力,很矛盾吧!”清歌淡如青烟地道,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不知道矛不矛盾,我只知道,清歌,如果你想要什么,我就去为你拿来,不择手段;如果你不想要什么,我也会帮你拿走,不择手段!”我转头看向清歌,我要让他明白,我的决心有多坚定,就像当初我为夜爵排除一切障碍时那样!不,比那时还要坚定!

清歌叹息似的看着我,轻轻把我搂进怀里,“谢谢你!但是,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要你快乐,这就够了!”

“你不能!”凤雷渊跳了起来。

“既然你这么坚持,我就告诉你一些事吧,也趁机告诉绮罗,免得她担心。”清歌顿了一下,看着他,平静的眼光却有摄人心魄的威力,凤雷渊在这种连我也不敢直视的目光下慢慢坐了下来。

“我之所以身体不好,其中一个原因固然因为我是个难产儿,但还有个原因则是,我被人下毒了!你应该猜得到,是谁对我下毒,又是为什么下毒!

所以,父亲和母后匆匆要求身为武林至尊的外公带我出宫,因为我中的毒几乎可以说是无药可医的,外公费了多少心血,才找到了一条解毒的办法,但治疗延续的时间很长,当我再次回来参加母亲葬礼时,正好赶上身上剧毒最后的清除日子,也是最残酷的最后……

你看到我当时陷入颠狂衰弱的样子,以为我旧病复发,慌忙找来了太医,所以我就顺水推舟,否则,如果让宫中人知道我已经完全好了,那我得防着多少背后的暗箭啊!现在已经不是当年,我瞒过了所有人,今天如果不是绮罗在这里,我怕她担心,那我说什么也不会告诉你真相!”

凤雷渊沉沉地听着,听到最后一句,脸更黑了,狠狠瞪了我一眼,不过有清歌在,我一点也不怕他。

“可是,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呢?”我忧心忡忡地道,如果这番话只是为了宽慰我心呢?显然,凤雷渊也是这么想的。

清歌静静地看着我,“你要记住,我——永远也不会骗你!”

“可是善意的谎言——”我挣扎,不想轻易陷进他编织的柔情罗网中。

“没有什么善意的谎言!你可知道,为了你,我挣扎了多少个夜晚!如果我真是病体缠身,严禁女­色­,我怎么会追求你?我怎么会自私自利只为了一己片刻的愉快而毁掉你的一生?而且,如果我追求你,就等于向全天下宣布,我凤清歌是个正常人,你知道那样做意味着什么吗?”他认真地盯着我的眼睛。

我怔怔地看着他,是啊,我怎么想不到呢?爱情蒙蔽了我的智慧,清歌怎么会在明知有病的前提下追求我呢?一旦追求,天下人从此都知道他是个正常人,也就意味着,当年那个害他的人也知道了!

“那你不是危险了?”我焦急起来。

“放心,我这么多年大江南北地跑,也不是白跑的。我会慢慢把我的一切说给你听,只要你的心脏能够承受得住!”清歌忽然一笑。

这一笑,与平时大不一样,仿佛充满了深意,仿佛像孩子似的顽皮,仿佛——有些邪气?

“这么说,天下人都被你骗了,包括我,包括九天?”凤雷渊沉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不,可能只有天下人和你吧,我觉得九天似乎有所觉察,所以他才会派给我那些高难度的任务而不怕我摔了磕了什么的。”清歌揉着下巴,笑看着他七窍生烟的弟弟!

“你、你、你——太过分了!”慈眉善目的老好人终于变身成了猛虎,一身火气腾腾!

“绮罗,你若再不信,我就证明一下,”清歌拉着我的手轻松避开了猛虎的扑击。

“怎么证明?”我很好奇。

“就这样!”话音未落,清歌突然翻身,闪电般接住凤雷渊气急而打算揪住他衣领的手,­干­净利落。

“你还会武功?”凤雷渊大吼!

这时候,我真的是万分同情凤雷渊,怎么会摊上这样的哥哥!

只是眨眼功夫,我还没看出名堂,凤雷渊已经被清歌乖乖拎到椅子上安放完毕!

啧,真后悔,如果带上柳鸿飞或者云青,说不定就能看出清歌的师承了!

“为了不让我的情绪波动影响毒­性­发作,外公不仅一再告诫我不可像别人那样放纵自己的喜怒哀乐,还将我与人群杜绝开来,渐渐地,我开始忘了怎样敞开自己的心扉!”

难怪清歌的眼中总是有着说不尽的孤寂,如果换成我,不疯了才怪!

“那么,你确定她是你想要的?”凤雷渊问清歌,眼睛却瞟向我。

“是的!”

“你选择的,不管什么我都会接受,”凤雷渊看样子已经彻底平静下来,然而,他执着的眼神却丝毫没有退缩,“同时,我也会帮你拿到那些本该就属于你的!”

不容我们打断,他又开口说了一件让我们担忧万分的事。

“另外,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希望你听了不要震惊,我动身来澜城的那一天,太子九天也秘密南下了!”

[第一卷 雏凤清声:第三十四章 ­阴­谋]

凤雷渊与清歌的关系本来就是一个惊天的秘密,但还不及他带来的消息让人震惊!

太子秘密南下的消息让我再一次看到清歌不同的面貌,他沉着脸送走雷渊,然后领着我去了别苑后院。

那里有一间小屋子,里面养着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东西——一百只猫头鹰!

“信鸽太抢眼了,我向来都用灰不溜秋、不引人注意的猫头鹰代替,你说我是不是很聪明?”清歌笑看着我。

我几乎用一种看陌生人的心态看着他,今天的清歌,带给我几乎不能承受的陌生感!这还是我爱的那个人吗?婚戒已经被我藏在了怀里,因为我不确定能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他。

“这么多猫头鹰,意味着你一定有一个庞大的情报网吧?”我镇定地问。

“这别苑算是澜城的总部,在澜城其它七处分部,还有四百多只,另外在外地的各个总部分部,加起来共有一万五千六百七十只!”他并不隐瞒,连最­精­细的数据都告诉了我。

同时我也感受到了清歌不同一般的地方,谁会将多少只猫头鹰记得这么清楚?如果连这种小事都能毫不含糊,那在其他大事上又会有怎么的深思熟虑?

“你——为什么要建成这么庞大的情报网?”其实我最想问的不是这个,但是我怕他误会,所以生生改口。

“你其实是想问,我这个可怕的情报组织,是为谁而建的吧?”他一语道破我的心思,我脸上微红,但还是坚定地点点头,我心中无鬼,又何必心虚?

“放心,我虽然不是为太子而建立,但却最终把它用在了太子的霸业上,就算是殊途同归吧!”清歌渭然一声。

“我只是担心如果让太子知道,会不会怪罪你,”我真切地说出原本不打算说的心里话,我不忍心看到清歌的那种表情,仿佛要揉碎我的心了,“以太子的­精­明,会不会有很多事他已经知道,包括你和雷渊的关系?那么,你的处境会不会很危险?”

“有很多事,即使亲如兄弟,也是不能问的,所以,我不知道太子知不知道。”清歌敛下眉,静静地看着我。

我心头一阵抽痛,寂寞,如影随形地跟着清歌,可是这个依旧寂寞的清歌,却让我觉得陌生。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会伤心的,”清歌伤感地看着我,眼中有浓浓的恐慌,“我所做的一切,并不是自愿的,可是却必须要一直做下去!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不对?”

他没有再看我,仿佛怕我回答出让他不能接受的答案,当然也可能是借此掩饰他眸中的那抹水光,“九天南下!”他对着这群猫头鹰说道,“去吧!”

他打开了后窗,于是一百只猫头鹰井然有序地自动排好队,抖擞着翅膀,顺着他一个个快速而复杂的手势,向不同的方向飞了出去。

“绮罗,恐怕我会有很多天不能陪你了,太子南下而我没有接到任何通知,我必须要找到他!”

“我知道你的责任,你去忙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我柔声道,不管我心中有多少疑虑,可是在这个关键危险的时刻,我绝对不能透露出来半点,一旦扰乱清歌的心神,后果我不敢想。

他怔怔地回头看我,俯过身子,在我额头轻轻落下一吻,轻得仿佛一瓣沾露的花瓣!

回到凰爵内堂,还有更惊人的消息在等着我!

那个二掌柜,原本我并未把他放在心上,可是云青却带来了让我吃惊的消息——

他首先和云蓝一起去了二掌柜的家乡,顺路去找大掌柜,结果发现谢家竟然成了当地一富,大掌柜关门不见他和云蓝,他顺藤摸瓜,最后竟然摸到了澜城知府谢长金的身上!

哼,不会是用我的钱买官的吧?敢情号称廉洁的大掌柜也搀合其中!我就说嘛,一个二掌柜能在大掌柜和众伙计眼皮低下搬走几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

我正在捋着思绪,秋灵进来了,很惊讶的样子,手中拿着一封信,“少爷,给你的。”

我?难道是清歌给我的?不可能,否则秋灵也不会惊讶了!

“谁送来的?”我接过信,很普通的信封,看不出什么名堂,只是那名字却遒劲非凡,一看就知出自名家手笔,但这不是引起我吃惊的原因,而是那名字竟然是“绮罗”二字!

“是一个穿得很破旧的小乞丐,我一手没抓住,让他溜了。”秋灵道。

这么说这个人对澜城很熟悉了?

知道我是绮罗并且在澜城的除了清歌还有谁?我慌忙拆开信,看到信的内容,我吓了一大跳——“我现在见你,来得及吧?酉时一刻,城南山崖旁见面!”

没有署名,没有称谓,可是我当然知道是谁!

要命啊,清歌正不辞劳苦地到处找他,忙得都没时间和我亲热了,他大爷竟然优哉优哉地在澜城晃,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单是想到外表祥和而内里激进的雷渊就在澜城我就不寒而栗!

好吧,既然你是清歌一心要辅佐的,当然也就是我要保护的!

但是我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那信里的意思好像他已经知道了澜城发生的种种,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不相信清歌,所以在澜城安排了自己人?甚至这个人曾经亲眼目睹过清歌对我的亲昵?

不管怎么样,我必须要找到他,免得清歌担心;而且我和他也有约定,他这一毁,我岂不是要一切从头开始?

该死,这个人霸道又任­性­,不能好好地待在他的宫中吗?外面有那么多人帮他不就行了?

我总觉得我似乎忽略了什么,从而产生了十分不好的预感,可是现在却一点头绪都没有,想想,毕竟人生没有永远的成功,我咬咬牙,也许这次我要栽了,就先做好最坏的准备吧!

我转念一想,立刻让云蓝去找清歌,柳鸿飞守好凰爵,而我带上云青,云青在这近两个月的奔波中消瘦了许多,本来该让他休息的,可是没办法,眼前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他了,只能让他跟去,看着他听到我让他陪伴而感到有些高兴的样子,我心里不免十分愧疚。

为了防止意外,柳鸿飞在傍晚时就去将那山崖上下的环境摸透了,三面环林,虽然易于埋伏,但也易于隐藏,一面面向山崖,山崖高不见底,一般人是不可能埋伏在那里的。

我回头觉得这个环境不妥,可是这边的人手不多,我固然知道清歌能调来衙门的人,但我不想这样明目张胆,说不定会害了他的­性­命!

罢了,既然他也不是笨人,敢约在那里,想必也做好了完全措施了吧?

为了预防万一,我还是做了一些小小的防范,才带着云青去赴约。

黑夜的天空异常晴朗,呈现一种深沉神秘的暗蓝­色­,月­色­晦暗不明,周围树影憧憧,云青一脸戒备地守护在我身边。

“几个月不见,你倒越发好看了,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低沉的赞叹声中夹杂着一丝理会不透的情绪,从我身后传来,一串沉稳的脚步声走近,我镇定地转过身。

一双鹰目傲然梭视着我的面庞,霸气不减,极品帅哥俊美威严的脸赫然出现在我的视野中——果然是太子九天!

我长出了一口气。

“小民参见阁下。”大家都在外奔波,我不可能直呼他的身份,只能含糊带过,见他的样子似乎还不错,这样我就放心了!

云青是见过太子的,见他在此出现,眼底闪过惊讶!

“怎么知道是我?”他懒洋洋地靠近我,伸手捉起我的一缕发丝,放在鼻下轻嗅,我虽然微微皱起了眉头,却顾不得此时自己的情绪。

“云青,你走远点巡视一下,一定要小心!”我急忙支开已经面­色­不愉的云青,他手中的剑已经半出鞘了。

云青看了他一眼,眼中充满不以为然,利落地将剑送进鞘,骄傲地转身离开。

“你到哪里都有护花使者啊!”他看也不看云青,懒洋洋的眼神依旧锁牢了我,令我想起前世我最爱的电视节目动物世界里那些窥伺猎物的豹的眼神。

我下意识地退开一步,顺势把我的头发从他的手中抽出,惹得他怒目而视!

“你是在拒绝我吗?”他的声音强硬而霸道,更透出未来君主不容人拒绝的威信!

“不敢,”我轻笑,成功地浇息他的怒气。

“那么,跟我回去,你离开的这几个月,我……”他顿住了。

他不是清歌,要清歌对我说出心里话不难,因为清歌不在乎自己,却把我看作唯一的宝贝;而他是那么骄傲自尊的人,也许尊严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他是永远也不会说出真正的心底话的。

“恕我斗胆询问,您来澜城是为了什么?”我尽量彬彬有礼,维持着一定的距离和礼节,因为这么近的距离,让我看到了他眼底压抑的情感和沉痛,这不是我想要的。

“不要这么对我这么生疏客气,我允许你在我面前维持平等关系,”他低吼,“我为了什么?为了你!”

我连退三大步,不是被他吓坏了,而是他有些发狂的语气令我担心他会出其不意地抱我,还是小心为妙。

“您真是爱说笑。”我根本没注意他说什么,一心只想着用什么手段把他骗回去,在这种非常时刻,只要把他安全地交到清歌手上,我也就放心了。

“在你的眼里,我看不到丝毫我的影子?那里只有他!”他的声音中多了一丝苍凉,“明明同时遇见你,为什么却让他虏获了你的心?就因为他不顾父皇的反对追随你来到了澜城而我没有吗?”

“什么?”我终于回过神,惊讶地问他,什么追随我来到澜城?

他看着我吃惊的样子,苦涩地笑了,“他没有告诉你?你离开京师的两天后父皇要册封他为睿王,这件事父皇年初就和他商量过,而他也答应了,可是封王大典必须要斋戒一个月之后才能举行,他为了能在你身边保护你,竟然不顾一切地向父皇辞去睿王封号,然后半刻不停赶向澜城。他没有告诉你这些吗?”

我傻傻地摇头,他微微一笑,更加涩然,“也对,这就是他的风格,他为大家做了很多事,却从来不开口,只待在一边风淡云清仿佛事不关己,我还从来没看见过他对什么事这么执着过。”

我心中百感交集,此刻只想飞奔到清歌的身边,好好的安慰他,怜惜他。

九天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因为他猛然拉住我的胳膊,“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去找他吗?你就这么不屑于和我在一起?”

我正想说几句安慰他的话,突然听到云青的断喝,“少爷小心!”

同时,我的眼角也瞄到九天身后激­射­而来一根寒光逼人的利箭,目标正是九天的心脏!

可是九天因为处在激动之中竟然丝毫不理会那只要人命的利箭!

那一刻,我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我猛然推开九天,自己却来不及躲避!

“扑——”一声深深的强努入­肉­的声音!

我只觉得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袭来,身子随着尚未消去的箭势,不由自主地往前滑,直飞向崖下!

九天反应极快地要拉住我,可是箭势太猛,一眨眼功夫我就被拖到崖边,九天还要不顾一切地冲过来就我!

“不——”云青闪电般扑过来,伸手拉住了我的衣袖!

不,这时候不要管我!我用尽全力拍开云青的手,借他之力伸脚挡住九天,同时由于用力过猛,我更加速往崖下坠落!

但我管不了这些了,我嘶声怒喝对云青下达最后的命令,“拉住太子!保护太子!!”

正在这时,斜刺里冲出一个银白身影,伸手抓住了我宽大的衣袖!

众人连我都嘘了一口气,但一口还没有呼出,“兹拉——”一声,我的衣袖禁不住沉重的坠力,和我衣服说了声再见,我感到身子猛然下坠,不禁绝望地闭上了眼。

“啊——”云青一声惊呼,我睁开了眼睛,就见那银衣身影毫不犹豫地纵身随我跳下悬崖,云青正全力执行我的命令,抓住几乎发狂的太子,根本分不出手再去抓住来人!

我震惊地看着纵身为我跳崖的银衣人;看着他拼命努力伸手抓我,要在那屏息的功夫拉近我们的距离;看着那副即使在夜里也闪耀光芒的凤凰面具,和面具后温柔熟悉的黑眸

[21 楼] | Posted:2007-08-29 08:06|

luciferwenzi

级别: 守护天使

­精­华: 0

发帖: 100

威望: 14 点

小说币: 168 RN

贡献值: 3 点

注册时间:2007-08-09

最后登陆:2007-09-03

[第一卷 雏凤清声:第三十五章 崖底]

恍恍惚惚中,仿佛有什么停在了我的脑海中,怎么也不肯走……

一片烟雾迷茫,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我怔怔地原地转着圈儿,怎么,怎么那么像——

“冥月——”我大声喊起来。

一瞬间,一个古装美人飘到了我的面前,依旧是那么妩媚风情,依旧是那种单纯眼神,正笑吟吟地看着我,仿佛我从来不曾离开她。

可是此刻我哪有心思去欣赏美人?

“你辛辛苦苦让我穿越,就是为了让我再死一次?”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你可以不死啊!”冥月柔声说,“并不是非要帮九天挡箭不可,你又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废话,他一看就知道是一代大帝式的人物,就这么死了不可惜啊?何况他死了,清歌就会自责一辈子,甚至很可能会被推上他不喜欢的皇位,我当然要救他!”我皱眉,“怎么?我破坏了生死簿的记载?”

“可以这么说,”冥月神秘一笑,“但是从你穿越开始,很多人的命运都因你而改变了,太子、清歌,甚至还有很多你已经遇上和即将遇上的人!”

“那他们以前是什么命运?”我一时好奇。

“不要再问了,耽误了你回去的时间,会害死多少人啊!”冥月飘在我身后推推我,“你这一去,还有更多的磨难在等着你,但你放心,这边有我,我不会让你就这么轻易死去。”

我疑惑地抓住她的手,“我发现我的穿越有很多疑点,上次来不及问,这次你得给我交代清楚。”

“好啊,”冥月眨眨美目,她答应得这么爽快让我顿时心生警惕,而她下面的话果然让人想吐血,“但是如果你觉得他的命还能撑到我们解释完毕,我当然愿意原原本本地解释给你听。”

“你——”的确,我狠狠瞪她一眼,“那还不送我回去?”

“你回去后不要太着急,你们都是吉人天相,会有贵人保佑!”冥月的声音突然放软,我回过头,从她的眼中看到一抹担忧。

“到底——”

“去吧!”

我猛然醒过来!

雨丝密织,正从天空垂挂下来。整个天地­阴­沉沉灰蒙蒙,我几乎睁不开眼睛,胸口的箭还没有拔去,伤口正火辣辣地抽痛着,每抽痛一次就仿佛要将我全身的力气化尽,要将我的灵魂抽去一缕;我头上身上已经湿透,满脸不知是雨还是痛出的汗水!

我们落在了一条深深的溪流中,已经被溪水荡到了岸边,溪流两边是矮矮的小树,密密叠叠,在这个季节依然碧绿如松,南方的气候跟北方毕竟不一样。

慢慢挪动身子,我想爬起来去找他,这时腰中的力道拽住了我——我身边有一个人,正紧紧地抱着我!

我看着他,他的胸口有一大片血红,已经被水浸得氲染开来,他双手牢牢地锁住我,仿佛怕一松手我就会离他而去。

他身下的水被血染的微红,不知是我的血还是他的血;他那一头乌黑的头发已经散开,飘摇在水中,仿佛是一蓬诡异的水藻,衬着那雪银灿烂的凤凰面具,格外耀眼!

我颤抖着手,伸出去,又缩回来,反复了几次,终于,我颤抖的手贴上了他的面庞。

轻轻一揭!

如此简单,如此方便,哪有他说的那么难?

我泪眼婆娑地看着他,那俊雅好看的脸平静如昔,似乎没有感觉到任何痛楚,清潭般美丽的眼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清纯得像蝴蝶的触须,脆弱又柔韧。

“你没事吧!”优美的­唇­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没,没事。”我摇着头,哽咽地回答他。

他明显地舒了一口气,露出放心的、温柔的笑容。

“我扶你起来。”我将手绕到他腋下,要将他扶起来。

“别,别动,让我调息一下,我可能,可能五脏移位了!”他的声音缓慢而低沉,似乎和平时无异,可是我知道,他是怕我担心,所以才凝聚着全身的力气,装出平静的样子。

“我该做什么?”我强忍悲痛,相比起他,我的伤势根本不算什么,我不能乱,我要让他安心,即使我什么都不能做,但我本身的平静,对他也是个莫大的安慰。

“你也不要乱动,不要拔箭,你的伤势很重,我马上就调息好了,等我起来,就给你疗伤。”他轻声道。

“好,我会听你的,你不要担心。”我轻轻地道,

他依然闭着眼睛,却向我温柔地笑了笑。

“谢天谢地,在这样的情况下让你知道了真相,你应该不会太生我的气吧?”我和清歌相互扶持着,两个血人艰难地行走在雨中,他还有心情和我开开玩笑。

我从来不知道清歌会开玩笑,可是凤十三会!

现在,之前好多的疑窦都一一解开了,为什么我对凤十三总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为什么清歌说跟我开玩笑,为什么凤十三会恰到好处地出现,为什么清歌能有那么大的情报网等等……

还有,我发现了一个秘密:清歌总是用一种平淡清和的声音叙述着每一件事,可是谁也没有听出他真正的意思——有时是讽刺,有时是玩笑,有时是幽默……

可是他还是一本正经,没有人发现异样,连我也被蒙在鼓里。

我面对清歌,总是不免想起凤十三对我做过的那些事以及我对他的反应;还有我对凤十三说的那些关于清歌的话,想到这些我就忍不住想瞪清歌。

可是他却用无辜的口气告诉我,他和我只见过一次面,总不能那时便告诉我他是谁吧,而且以他的身份也不能轻易在江湖中暴露,至于以后我们的数次见面,他即使想说也无法开口了!

我并不是一个会撒泼的女人,不用他说,我也想透了他隐瞒我的原因,毕竟,他当凤十三在先,而我们认识在后啊!当然就更没法怪罪他了!

可是,心中难免还是非常不爽,看着满身是伤的清歌,这口气我就先吞了,等你伤好了,嘿嘿!

现在关键是找到出路,清歌的脸­色­越来越白,我的心也越来越慌,这个狭长的山谷中,什么都没有,清歌没法撑多久的,而我,我已经觉得心跳开始加快,腿开始麻木了,我也不知道我会撑多久!

“呕——”清歌蓦然吐出一大口血。

“清歌,撑住!”我有些绝望地抱住他虚软下滑的身躯,可是力气殆尽的我已经扶不住他了,软软地和他一起滑到在地。

“绮罗,不要怕,我就在你身边,你那么坚强,一定要撑到九天派人来救你的时候!”清歌低低地道,柔柔地搂着我,我仰头望着他,他的面庞依然那样圣洁高贵,再重的伤势也不能摧毁他坚强高贵的品­性­!

满面水痕,不知是泪,是雨?

“不会的,冥月说我们吉人天相,我们都会没事的。”我的声音渐渐低微,我觉得生命正从我的身体里缓缓流逝,如同涓涓细流,我止不住,我想最后看一眼清歌——

可是,我从清歌的眼中看到了异常的平静,静的——

“不,你不能和我一起死,”我虚弱地阻止,他眼中那抹熟悉的平静,就像我前世的母亲面对已经生还无望的父亲那时候的眼神,而我的母亲,在父亲去世的第二天就自尽了!

“嘘,不要说话!我会一直陪着你!”清歌静静地搂着我,微笑得那么甜蜜而感伤,同时我蓦然感到,他那只搂着我的右手,正在望我的身体里输着真气!

不,不能!这保护最后一点元气的真气一旦输给了我,清歌必死无疑啊!

清歌的脸­色­已经如同金纸般惨淡,生命烛火正飘摇着最后一点弱光,可是他的温柔的笑却不曾稍失温暖,“即使我没有能力救活你,我也希望在黄泉路上,你能暖暖和和地走下去,听说黄泉路上很冷,你这一身湿,岂不是更冷?”

“我——”我一急,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悠悠睁眼,我以为我又回到了冥月这儿,可是,这里,好像是一栋房子?冥月这儿有房子,我怎么没见过?还是这次我走的比较深,终于见到了真正的冥间?

可是,清歌呢?如果我死了,清歌又怎么活得下去?可是为什么我见不到清歌?

“清歌——”我喊出来,却发觉嗓子像要冒烟一样,声音低微得不可思议。

“你醒了?”苍老而中气十足的声音,不是清歌,可是这声音很耳熟,是谁?

我艰难地偏偏头,发现床边木凳上坐着一名鹤发童颜的老道士。

“你是——无尘道长?”我脱口而出,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小姐好记­性­!”无尘道长微笑地看着我。

“是您救了我们?”我觉得他突然出现绝对不是偶然,我想起了冥月对我说的话。

“当然,老道已经在崖底恭候三天了!”无尘道长的笑容多了一丝神秘。

我眯眯眼,“您不会刚好会算个命什么的,或者您和冥月很熟?”

我绝对没有看错,无尘道长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我仔细观察他,一个惊人的发现让我顿时瞠大了眼睛,“你——和冥月有点像!”

无尘道长顿时跳了起来,我知道我踩到他的尾巴了,“你是谁?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

“你果然是他们的女儿,太聪明了,”他叹息一声,微笑,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他们?”我脑中闪过疑惑,可是现在有更要紧的事!

“清歌呢?”我相信,既然我没有死,清歌也一定没有问题,是的,绝对没有问题。

“那个娃儿,真是个痴情种子!”无尘道长叹息了一声。

“告诉我!”我沉声,臭老道,我要听重点!

可能是我的脸­色­实在怕人,无尘道长也不卖关子了,“他五脏六腑全部受伤移位,肋骨断了六根,那样重的伤,一般人恐怕连片刻也撑不住,可是他不但没有流露丝毫痛苦,还能走那么远的路,如果不是有什么巨大的­精­神力量在支撑着他,他恐怕已经……”

“那他到底怎么样了?”我急问,就想爬起来去找他,可是四肢却不听我的话,丝毫没有动弹的迹象。

“你不用着急,我点了你的|­茓­,就是怕你乱动打散了药­性­。你放心,我如果救不活他,还有谁能救活他?最多明天,我保证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情人。”

“最好是这样,”我­阴­郁地道,“否则,就算你是冥间的人,我也会追到冥间剥你的皮!”

“不要放狠话嘛,真是的,人的­性­格怎么能变得这么多?”无尘道长喃喃自语。

“你在说什么?”他认识以前的我吗?

“没什么。”

骗小孩啊!“我现在不想跟你计较,带我去见清歌。”

“恐怕不行,你现在不适宜移动,而且他也未醒,你去了也是白搭。我为你们好不容易求了两颗还魂丹,你这一动,药­性­散了,你这命也就白救了!你父母为你的复活做出那么大的牺牲,你不会就这么糟蹋了吧?”

一席话,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你说什么?”

“冥月说你一点都不了解情况,那我就趁你恢复的这段时间,好好说给你听。”

我一直知道我穿越来这里,背后有着一个大秘密,难道这跟我早逝的父母有关?今天我能知晓前因后果吗?

“说出来你不要惊吓,毕竟现在的你经过了穿越,大概什么事情都能接受了吧!

你前世的父母都是天上的星宿,聪明非凡,才华出众,原本很得玉帝和王母的宠爱,但是由于两人都是金童玉女般的人才,天天相见难免日久生情,他们的相恋触犯了天条,所以被贬到凡间。可是玉帝和王母又很同情他们,偷偷安排他们在凡间做夫妻,其中有些手续要经过冥间,他们在冥间逗留时就和冥间的人相识相交,冥王很欣赏他们的才华,打算留他们在冥间做宰相,结果被他们拒绝了。

后来,你父亲罚期将满,可是你们姐弟还未成|人,玉帝特准你母亲逗留到你十八岁成|人为止,但你父母伉俪情深,你母亲当时自杀,其实阳寿未尽,你父亲于是陪着你母亲在冥间逗留四年,却累了你一个小小孩子受尽千般苦难。

所以,当你父母透过巡阳镜看到你姐弟的辛苦挣扎后后悔不迭,深深自责,他们每天在巡阳镜前看着你姐弟二人如何一步步艰难地撑起家业,常常看得泪流满面,连冥王也被惊动了,冥王看了你的表现后相当佩服。后来他们更看到你阳寿短浅,于是他们互相谈定了一个条件。”

听到这里,我终于明白了大概,“就是以他们永远留在冥间作为代价,来换我重活一次?!”

“是啊,”无成道长感伤地道,“你知道那对于仙人意味着什么吗?放弃成仙的资格,比放弃生命还要可贵啊!”

一切我都明白了,我毫不怀疑我的父母会这么做,因为在生前他们就巴不得把最好的给我们姐弟,可是,为什么连死后也要为子女做这么大的牺牲呢?

爸妈,你们让女儿怎么回报你们啊?

“你活得好,就是对你父母最大的回报!”无尘道长静静地道。

“那么夜爵呢?”我没有流泪,这么大的恩情,几滴泪水根本无法表达我沉重的内心,无尘说的对,我活得好,就是对我爸妈最好的报答,也许,他们现在正在看着我呢!

“失去你对他打击太大,在他心里,你不仅是姐姐,也是母亲,也是唯一的­精­神支柱!”无尘小心翼翼地道。

“那,他会幸福吗?”我可怜的弟弟,一个人生活在那个充满贪婪与仇恨的地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支撑着整个庞大而沉重的凰爵,我简直不敢想象他会怎样地难受!

“放心吧,你的父母也换了他的幸福,他会在二十八岁那年结婚,然后会在结婚后和妻子产生感情,他会一辈子幸福的!”

“真的吗?”如果真是那样,我就放心了,即使相隔了遥远的时空,其实我们正同步活着,我知道他过得好,这,已经足够!

“不敢骗你!”无尘回答得有些奇怪,但当时的我并没有多想。

[22 楼] | Posted:2007-08-29 08:06|

luciferwenzi

---

[第一卷 雏凤清声:第三十六章 变天]

第二天,我和清歌在一处枯黄厚实的草地上醒来,无尘道长连同那所房子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令我想起了西游记中唐僧师徒经历过的那场著名的考验。

我有些怅然若失,天空已经碧蓝,太阳正好。

我无法向清歌解释他那一身连我都一度以为他会活不下去的重伤怎么会消失无踪,仿佛他从来没有受伤过,甚至他觉得比受伤前更加内力充沛。

想想,我和清歌刚刚将心紧紧贴在一起,我的经历是那么不可思议,惊世骇俗,即使他能接受,但我依然害怕会在我们中间留下难解的疙瘩,所以,我决定隐瞒清歌。

也许我们遇到神仙了,也许我们只是做了一场梦,清歌如是说,幽深的瞳眸涨满甜蜜地看着我,我甜甜地笑了。

沿着无尘道长给我的路线图走上去,不到半日,便进了澜城。

我们蓦然发现这里离凰爵很近,可是空气中却充满了不安的因子,才下午光景,家家户就都关门闭户,连商铺也打了烊,街上再不复我刚进澜城时的繁华热闹,只有三两个衣着低调朴素的老幼之人,尚且行­色­匆匆。

我疑惑地看着清歌,我想他也和我一样迷惑吧!

不料清歌轻叹一声,“九天动手了!”

“什么?”这跟九天有关系吗?

“我想九天已经抓到了那天行刺的人,恐怕也杀了不少人,目前大概正在澜城大肆搜捕相关之人!”清歌沉静地道,好看的眉已经锁成了“川”字形。

“不会吧,这前后才三天光景啊!”我不大能相信,九天有这么恐怖吗?不过转而一想,上帝创世不是只用了七天吗?那么九天这样也不足为奇了。

“绮罗,我们快去凰爵,也许还能稍稍阻止九天继续下去!”清歌拉着我的手,沿着大街狂奔起来。

我和清歌的出现几乎引起了一场混乱!

秋灵大哭着扑到我的身上,一声情不自禁的“小姐——”!

于是我看到面­色­同样凝重沮丧的柳鸿飞等人瞠大了目,从焦急悲愤转向了惊讶疑惑!

云青脸­色­惨白如死,什么话都没说,当我进屋的那一刻起,我只看到他眼中迸出的喜悦火花一闪而逝,接着他便安安静静地走到没人注意的角落跪了下来!

云蓝轻轻托住秋灵,不让她再拼命抱住我,“小姐肯定很累了,让小姐休息一下吧!”

还有其他人,我意想不到的,梦池来了,连梦川也来了。梦池面­色­苍白,梦川这死小子,一等秋灵放开了手,就换他上前一把搂紧我,差点让我喘不过气去!

九天也在,从我和清歌一起进门后,他就一直沉沉地看着我们,不开口,也没有其他表情。

凤雷渊也来了,在看到清歌时,眸光一闪,不着痕迹地扫视了清歌一遍,才慢慢吐出一口气,眨眼换上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大哥,既然他们平安回来了,我就算洗脱嫌疑了吧?我可以走了吗?”

九天瞟了他一眼,“四弟有急事那便先请吧,愚兄若有事,自然还会去找四弟!”

凤雷渊脸­色­一­阴­,哼了一声,带着一大群随从,拂袖而去!

还有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黑衣人,黑肤冷脸,和云青有得一拼,一看到清歌,急忙迎了上去。

一屋子人闹哄哄的,直到傍晚掌灯时分才安静下来。我和清歌终于有机会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

九天低哼一声,“我只花了一天功夫就查出刺客的身份,他们是澜城知府谢长金派来的,恐怕不止为了刺杀我,还包括你在内!”

他的手直指向我,其实从他说出谢长金的名字时,我就觉得事情不对了。

联系前后,谢长金的官是从谁的手上买的?他现在听命于谁呢?他知不知道他要刺杀的是太子?还是他打着一箭双雕的主意?有人指使吗?

“可能,谢长金是受人指使刺杀太子,但他并不知道太子的真实身份,指使他的人之前没有告诉他,”我慢慢低把我的猜想说出来。

“而谢长金和我却有私仇,他发现了我与太子有关系,于是私下自作主张,暗中行动,打算把我我太子一并除去。”

“你推测的丝毫不错,那么你能猜出那背后指使的人是谁吗?”太子噙着一抹­阴­沉的笑。

我无语,我不敢深想下去,难道一触即发的皇位之争就要在这种情况下拉开序幕了吗?

“谢长金已经被我下在了死牢里,他的亲戚朋友也都在牢里,他犯的是刺杀当朝太子的罪,是谋反大罪!我还没有审问,你们要和我去看看吗?”所有的人对我和清歌的归来都激动万分,所以他们忽视了两个问题——

首先,我明明是和凤十三一起落下悬崖,为什么现在却是清歌和我俩人一身是血地出现在大家面前?别人不说,起码云青和九天是亲眼目睹的。云青不问,是维护我这个主子,那么九天的沉默又是为了什么呢?

其次,当日落下悬崖前我已经身受重伤,而落下后的伤势更是人人都不敢想的,即使有清歌护着我,可是,我们俩人一身的血不可能造假,碧城几乎吓晕了过去,云青脸上的自责之情几乎无法掩饰,秋灵一叠声地惊叫,程望已经跑出去找大夫了,可是九天却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我们满身的血,以及平静如常的神­色­,此时此刻,连我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我暗暗和清歌交换了一个眼­色­,从他的眼中我看到他也正针对这异常的情况深思着,他微微递给我一个眼神,示意我不用急躁,他会处理。

正好,和自己的好运对抗不是我的作风,反正他们不问,眼前我也落得省下口水,目前最关键的还是如何审问谢长金。

九天带头,领着清歌、我、云青、柳鸿飞,还有昨天看到的黑衣人,走进知府衙门的地牢,扑面而来的是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混合着血腥和臭气,令人十分难受。毕竟我的身子还是娇养大的,而且虽然伤好了,总觉得还是伤了些元气,一时间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清歌赶上一步,伸手将我搂进怀中,右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拇指大小的绿瓶子,放在我鼻子下面让我嗅了嗅。

咦,薄荷?嗅了一口,我顿时觉得闷塞的胸口通畅了许多,我从他的手中抢过小瓶子,嗅个不停,他依然搂着我,没有拿回去,只是宠溺地望着我微笑,“不要嗅太多,你的身子暂时还不能承受太多的刺激!”

“知道了!”我嘟哝,边嗅边把头靠在他温暖的胸口。

这时,我感到前面­射­来了一道灼人的目光,我抬头,目光已经消失,九天依然背对着我们,在一步步往下走。

我以为是我的错觉,可是清歌搂在我腰间的手忽然紧了紧!

“我们就在这里看他们审问吧!”走进一间密室,九天淡淡地道,率先坐了下来,立即闭上眼睛。

我紧紧地挨着清歌坐了下来,云青和柳鸿飞固执地站在我身后,坚决不肯落座,柳鸿飞到现在还不能接受我女人的身份,总是不自觉地偷偷看着我,目光中充满疑惑和惊讶。我现在也没时间去理会他们的情绪,就随他们去吧,能自己想通最好!

黑衣人则站在了清歌的身后,我感到了他看我的灼灼目光,哼,大概是看我配不配的上他的主子吧!奇怪,我认识清歌好久了,到现在才看到他身边使唤的人,这个人,应该是比较重要的吧?

隔壁,就是审问谢长金的刑室,几个九天的人正在审问他们,我侧耳听了听,不仅皱起了眉头。

要命,这种审问法怎么能审倒谢长金?他既然敢贪污几十万两银子买官,可见也就是个亡命之徒,光施刑毒打能解决什么问题?

那些人一个劲地问是谁主使他的,他知不知道刺杀的是什么人等等等等愚蠢的问题!哇靠,还没从敌人那里得到有用的情报,倒把自己的事情抖搂个­干­净!

九天的浓眉已经拧得不能再拧,他现在心情本就不好,这几个人再这样审下去,肯定得先谢长金一步壮烈成仁!

我叹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敢问殿下,这谢长金还有些什么家人在你手上?”

九天睁开了眼,“怎么?你要自告奋勇去充当审讯官?”语气依然充满了九天式的冷潮。

“有何不可呢?再这样审下去,这几个人非死不可!”我直言不讳,清歌蓦地攥住了我的手。

九天深深的眸子锁住我,“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殿下,您和清歌都不宜露面审问谢长金。而且不说别的,在这个谢长金身上我损失颇多,我也想收回成本,同时更帮助殿下理清乱麻,维护殿下的尊严,我出面,一举数得,请殿下恩准!”

九天的眸中蓦然­射­出一股怒火,瞬间即逝,快得我以为看错了,可是他已经­阴­沉下去的面容,让我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哪一句,当然是直接唤清歌名字却叫他殿下了!

“既然这样,我准许你去审问,我倒想看看,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姐,用什么办法审问出一个老­奸­巨猾的狐狸的口供!”我坐在主审桌后,静静地打量这谢长金。

他中等个子,两撇小胡子,满头满脸的鲜血,衣裳破烂碎裂,可是他却倔强地闭着眼,我又从那份倔强中看出了十分的狡诈。

牢房里静的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到,那几个人屏息站在一侧,良久良久,我还是不开口,我倒要看看,你谢长金是不是真的铜衫铁罩!

我还是悠闲地转着手中的小瓶子,目不转睛地搜寻谢长金脸­色­哪怕极细微的表情变化。慢慢地,谢长金的额上冒出了密密的汗珠,汗珠渐渐变大,豆大的汗珠一滴滴地落下来。他闭着的眼睛也无法安生了,眼皮下的眼珠不停地转动,眉毛渐渐地笼了起来。

终于,谢长金耐不住了,他猛然睁开眼,粗身粗气地道,“你想­干­什么?告诉你,本官什么都不会说的!”

我微微笑了,在这场沉默的心理战争中,我已经赢了,而他,将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我说要问你什么了吗?你这么急着表明立场,小心惹祸上身啊!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笑,轻声问。

“本官管你是谁!本官什么罪都没有,你们凭什么把我抓起来,随便刑讯朝廷命官,你们知道犯的是死罪吗?”他犹自硬着脖子耍官威!

我呵呵笑了,“你都搬出刑讯了,我再不刑讯你一下,岂不白担了这么大的罪名?”

我吩咐那几个人,“你们去搬些青砖进来,再捎带一碗盐水!”

他们不明白我的意思,但仍旧听我的吩咐搬来了我要的东西!开玩笑,论起行刑来,我这个现代人会输给你们这群古人吗?我今天就让你们开开眼界!

“把他扶到长凳上坐下固定住,我审犯人,向来是不喜欢见血的,”我冷冷地道,“现在,望他的小腿下垫青砖,一块块地往上垫!”

这可是小日本当年对付我们中国人最常用的老虎凳,连钢铁般的汉子都受不住,何况你这么个半死不活的小老头!

加到第三块时,他的脸­色­变白了,但还能逞强;加到第五块时,他紧紧地咬住了牙齿,咬破了嘴­唇­,血顺着他的嘴角淌了下来;加到第七块时,他蓦然惨呼一声,昏了过去!

我面­色­丝毫不动,作为一个商人,早就熟识了商场上杀人不见血的行当;而常遭绑架的我,手中死过多少绑匪我也记不清了,这样的场面,其实不能激起我心底的半点涟漪。

那一声惨呼太过凄厉,连那几个九天的下属都机灵灵地打了个冷战,可是我要上的刑法可不止这些!

“你们平时怎么对付昏死的人?”我托着下巴,慵懒地问。

“都、都、都用水泼!”其中一个战战兢兢地道。

“那好,”我举起手中的盐水,笑得温和,“用这个泼吧!”

可想而知,盐水泼到满身伤口的谢长金身上会制造什么惊人的效果,他发出比刚才更加凄厉的叫声,被迫清醒了过来!

“你,你这个恶毒的——”他喘着气,骂不成声!

我的脸隐藏在­阴­影里,别人看不见我的表情,但我却能清清楚楚地抓住别人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比如现在,我已经在谢长金的脸上捕捉到了隐藏很深的恐惧,我这几块砖一碗盐水,彻底打碎了他心底筑起的防备长堤!

是的,我这闻所未闻的刑罚,让他老实了不少,可是,我还得给他下一记重药,否则,他未必肯吐口。

“你的上头人,是不是许了你高官厚禄?”我漫不经心地道,他的脸上闪过嘲弄,他在想原来这个主审官也不怎么样嘛,我透过他那双狡诈的小眼睛把他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

“要不,就是以你的家人做威胁?如果你不听他们的,就诛杀你的家人?或者会说什么‘你一个人顶罪死了,至少保你全家不被株连’,是吗?”我好笑地问他。

他身子一震,好,这把我猜对了,那么接下来就更好办了!

我拍拍手,云青从牢房外拎进来一个瘦小的华服男孩,谢长金一看见这个男孩,情绪陡然降至冰点,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听说这孩子是个私生子,”我轻轻地抚摸着孩子的头。

孩子正在害怕地颤抖着,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我的心底升起了怜悯,我对成|人可以冷酷,可是对这些还没有染上任何罪恶的孩子,我不管怎么想要口供,也不可能下手!

可是,不下手是一回事,吓吓他老子就没什么了!

“你,你想­干­什么?”谢长金的声音在颤抖,身子在颤抖,这效果我很满意。

“既然是没有父亲的孩子,我想怎么对他就怎么对他了,你说是不是啊!”我轻轻微笑。

长长的沉默过后,谢长金崩溃地狂吼,“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放了他!”

“据我所知,你谢家兄弟二人,各有几房妻妾,却没有一个儿子,好不容易在外面生了一个,可要好好珍惜才是!”

“你,你,你杀了我们吧,我若说了,他同样活不成!”谢长金绝望地看着我道。

我诧异地睁大眼,“谁说我要杀他了?我还有很多刑具没有上,不过是想拿他作几个小小的实验罢了,暂时死不了人,不过到了最后我就不敢保证了,毕竟这孩子细皮­嫩­­肉­,好像经不起刚刚我给你的那两下啊!”

说着,我狠狠地在孩子腰间掐了一把,孩子原本就处在惊慌害怕中,被突如其来的疼痛吓得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爹,救救我,救救我,我不要死,不要死!”

哇,效果比我要的还好,这孩子还能边哭边说,了不起,平常的小孩经历这种场面早就吓晕了!

“孩子啊,孩子啊——”谢长金嚎叫一声,终于按捺不住,大哭起来。

我趁机给他一点甜头,“你身为澜城知府,相信早就将我的底细摸清了,我想保你儿子平安虽然有些困难,但也不是没有办法;何况,倘若是另一个人保你儿子一命,你认为比你的顶头上司份量如何?”

谢长金微微顿了顿,我放开手中的孩子,那孩子马上扑到他爹身上,谢长金一把抱住,有些迷惑地盯着我。

我施施然站起来,“你贪污的那几十万两银子,对于我不过九牛一毛,可是一旦报官,却足够判你个家眷充官,男丁流放之罪,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说完我向门口走去,谢长金正在紧张地挣扎着,我就不信你能逃脱我如来佛的手掌心!

我的手刚摸上牢房的门把,身后谢长金暗哑的声音苦涩地响起,“您真能保这孩儿一命?”

我打从心底笑开了,成功!事实证明,凤雷渊这次的确没有参与,我想这应该是九天和清歌关注的重点吧!

谢长金的官是从吏部尚书魏文甫手中买的,而魏文甫是当朝宰相魏文风的亲堂兄弟,也就是当今淑妃娘娘的堂叔父。

谢长金是接到有魏府记号的密函才着手刺杀的,他并不知道刺杀的是谁,可巧他监视我已经有一段时间,发现他要刺杀的人和我竟有些关系,所以顺便安排下一箭双雕的计谋要将我们一举消灭!

可叹他以为官场如商场那么简单,份量不够却去做超重的事,低估了我是小事,更不该低估了太子,偏又贪心狠辣,落得这样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为了他的鼠目短视与贪婪狠毒,我和清歌几乎命丧山崖底!若只有我一人受伤,或许我懒得报复,也就随他去了,可是他万不该让清歌差点搭进了宝贵的­性­命,这是我绝对不能容忍的!

前世我为了夜爵曾做过商场上的女修罗,短短两个月毁了三家跨国企业,断送千万员工的生计,我从不曾后悔。任何人心底都有一个自己最想保护的人,任何人也都有自己最自私的一面,我亲手给他尝过的刑罚,比起我前世的手段来,不过小巫见大巫罢了!

我不知道在密室里看我审讯的人们有什么感想,也许对我的观感有所改变吧,毕竟,我这刑罚一出连我都觉得相当毒辣(不毒辣我还不用呢),可是当我看到清歌一如既往的宠溺微笑和清澈眼神时,我心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要清歌心里没有意见,别人对我的观感好或者不好,又关我屁事?

可叹等我们拿到那封密函时,那上面的字已经无影无踪,分明是用特殊药水写上去的。

那谢长金自以为聪明,偷偷地留下了这封本该毁掉的密函,以为身后铺路,却不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人家比他更老谋深算,更谨慎­精­明万倍!

此时还有什么能证明他的清白?

我唯一能做的,只是信守我的承诺,保住他儿子一命罢了,至于他和他的家人,有当事人九天在此,我保持沉默。

“我已经查过了,澜城太守玉英与此事无关,他上任不久,只顾着了解民情,官场上的情况倒不大留意。”清歌静静地道。

今天,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所有人都聚在了清歌的别苑,商量着善后问题。

九天带着我们去审问谢长金的时候,梦池奉命和梦川一起去调查太守玉英的动向。

我记得这个玉英,琉璃宴上他曾来过,只买下一串极小的蓝­色­琉璃手链,但当我拿出钱宣布建造医馆时,他却拿出了五百两银子,请柳鸿飞悄悄并在五万两里。

他有一双正直的好眼,对于澜城百姓来说,是相当幸运的。

“清歌,你认为这次事件该怎么处置?”从来没见询问过谁意见的九天,破天荒地问起清歌。

清歌依旧一身柔和的白衣,一身飘逸的气质,他淡然微笑,修长的手指轻敲着茶杯的边缘,“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你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

“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应该问问绮罗的意见,毕竟,这次是她为我挡了这一箭,否则我就没命了!”九天似笑非笑地道。

清歌闻言沉静依旧,淡淡微笑,“王兄考虑得比清歌周到!”

“绮罗你说呢?或者,我还应该问问那个舍命为你跳下悬崖的银衣男子?”九天偏头转向了我。

我忍住揉头的冲动,每次跟九天说话,都不知道要死多少脑细胞,他永远像带着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安逸,和难以抗拒的霸气,逼得你不能不陪着他转圈。

都好几天前的事了,到现在才开始清算。

“谢殿下关心,只是我那朋友武功还可以,从崖上摔下只受了些小伤,绮罗全亏他照应,不然就算箭伤死不了人,流那么多血也足够让我见阎王(实际上也算是见过了)!那天清歌找到了我,他便放心回去养伤了,下次有机会,绮罗一定让他来拜见殿下。”

我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吧,反正我曾经的确让云蓝去找过清歌,无论从哪方面看我这谎言都算是真话了,即使有怀疑,可是没有证据也是白搭。

“你的口才本宫经过这几次三番的领教,早就心中有数了,用不着再在我面前卖弄,”九天短短一嘲,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摆明了不相信嘛!

“既然这样,我就说话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今后谁也不要提!”九天突然肃穆起表情。

此话一出,连我都吃了一惊,这不是九天的作风啊!

九天锐利的眼神穿透了我的心思,“这次让你受伤,他们是真正惹火了我!我绝对不会就这么忍气吞声地让你平白受委屈!从现在开始,等着吧,让他们见识见识我凤九天的手段!”

---

[第一卷 雏凤清声:第三十七章 碧城]

他们都走了。

九天说,他们不是想让他死吗?这次,他就回京城,待在他们眼皮底下,跟他们好好玩个够。

九天一直想开口和我说些什么,他深沉锐利的眼光有着让人难以看清的沉淀,也许,那就是他的心吧,但那不是我应该看懂的,我有清歌就够了!

他终于什么也没说就翻身上马,跨马扬鞭而去,不曾回头。我不知不觉悄悄松了口气。

我和他,都太强势,放在一起,只能让对方遍体鳞伤,除非有一方服软相让,而这是我和他都做不到的,我们都同样的自私。所以我的情感和理智在我还没有察觉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清歌。

清歌也不能再留下了,从政治上考虑,接受皇上给他的睿王封号,对太子的继承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至少,在排除了自己继承大统的同时,也拥有了足够的政治资本为太子护航。皇上已经派了三批快马催他回去,甚至派来了大员接收他手中筹措冬衣的任务,看得出,皇上的确是很疼这个“体弱多病”的儿子。

那晚,已经很冷了,他一身黑衣,从我的窗口悄然潜进,紧搂着我,只为了告诉我一句话——他欣赏我的一切,愿与我一同翱翔,终身只爱我一个。

我笑了,原来我信口说的话他记得这么清楚。我告诉他我只是为了堵他和九天才这么说的,实际上我根本没有想过未来还会有伴侣。

他却告诉我,他认真了,所以,他才决定以凤十三的身份来到我的身边,因为我会比他还清楚,只有凤十三这样自由的灵魂和身份,才能真正彻底对我说得那几条实现承诺。

我知道,他在变相地解释他曾经的做法,我懂他的用心,因此我感动。

清歌告诉我,当我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彻底震撼了他的内心和灵魂,因为,这也是他从心底渴望找到的那一个人,感谢上天,我像是一个奇迹般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感觉到,如果不能爱上并拥有这个奇迹,他将错过一生,抱憾终生!

当他离开的时候,他给我留下了一块雪白的玉石凤凰令,凤凰栩栩如生,直欲脱玉翱翔。它作为凤十三的信物,作用是——当我有事时可以召集凤十三所有的部下帮忙。

但我的私心里,却把它当作了一件定情信物,想想,还有什么比它更合适?

他们走了以后,我把­精­力完全投入到了生意里。所有在澜城的生意都已经走入正规轨,而获得的利润也足够我另辟战场了。

冬天已经在望,南方的冬天,清寒料峭,远不像北方的恶寒刺骨,所以很少有人使用煤、木炭等取暖,而且因为南方进的煤很少,价格相对昂贵,即使用,也是大户人家才用得起。

如何打开这一市场,让煤炭就像空调一样,在南方的大地上普及,是我目前除了京师形势外,最关心的问题。

从书房出来,已经很晚了。而晚睡,无论在前世今生,都是我的习惯。

别人穿越过来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但我前世的所有学习内容中却从来不包括毛笔字,我可以欣赏书法,但我没有那个美国时间自己去写。后来,初到这个没有电脑没有硬笔的世界,所有的账目都需要我自己一笔一笔用毛笔写在纸上,手拿毛笔的我刚开始是欲哭无泪,一天能写上两页就很不得了了。

为了往后的数十年账目,我不得不绞尽脑汁,做了几只简易中­性­笔,有点像欧洲中世纪的鹅毛笔,但终归比毛笔好用了一些。

再往后,我恐怕就得物­色­优秀的帐房先生了。

在心里长吁短叹了半天,我穿过回廊,要命,好像听到柳鸿飞和碧城那小两口的声音,不会吧,这两人甜甜蜜蜜也该找对地方啊,怎么跑到我的地盘上胡来?

我可不是有意偷听你们说话!

我慢慢坐在回廊­阴­影里的阶上,白­色­的廊柱正好做了我一身白衣的最佳庇护物。

“碧城,今天怎么了?”是柳鸿飞这小子的声音。

“没什么。”没什么?一听韩大小姐这声音就知道有什么了。

即使在漆黑如墨的夜里,我的目光也还是能看清三丈以外的东西。透过细微的光芒,我看见柳鸿飞斜靠着假山,似乎面带困惑,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韩碧城站在他一尺以外,到底是大家千金,知书达理,即使在这样幽闭的环境中也能坚守礼仪,令我不得不佩服,我和清歌在一起的时候,向来都喜欢赖在他身上,看来,韩碧城比我这个相府千金更有名门出身的架势。

终于还是碧城忍不住了,“鸿飞,你,你这些天很忙吗?”

“什么?”柳家老兄好像才进入状况,一头雾水地反问,显然没有听见碧城的话。

我暗暗叹息,如果我的男人忽视我至此,我早就一脚把他踢到南天门给七仙女做女婿去了!

“你已经很久没、没和我见面了。”韩家小妹鼓足勇气,羞答答地道。

“你多心了,这段时间太忙了,少爷——不,是小姐,交代了很多厂矿那边的事情,那边一直是我负责的,我也应该把它做好,如果做的不如程望这边的生意,岂不是辜负了小姐的栽培?”

这番话倒在理,的确,这段时间我已经接了十来万两银子的订货单,我希望能尽快出一批上等的大理石,身为那边厂矿的负责人,柳鸿飞自然累了些,连清歌走他都没有时间送送。

“可是,你,你是自从知道了她的身份后才开始变的!”碧城突然痛苦地低语一句。

什么?我以为我听错了,毕竟她的声音很小,可是,她是……那个意思吗?

柳鸿飞惊讶的声音响起,“碧城,你在说什么?”柳鸿飞的神情和声音都严肃起来,“碧城,有些话,不但不能说,连想都不应该想,知道吗?”

韩碧城低下了头,片刻,低道,“我不知道,在我得知救下我韩家,并对外声明我是他侍妾的人竟然是一名比我小几岁的女子时,我,我其实也很惊讶!”

柳鸿飞恳切地道,“碧城,以当时的情况,小姐宣布你是她的侍妾其实是在保护你。否则,即使韩家的事情解决了,难保怀恨在心的魏家人不拿你开刀,如果你留在韩家,他们就会再找借口陷害韩家韩家将再无出头之日;如果你留在我身边,留在一个平民百姓的我身边,那就更危险了。小姐只有将你留在云府,那些虎视眈眈的魏家人才会有所顾忌。你一向明理,这些事我一说,想必你也会懂!”

“一向骄傲不肯向任何人低头的你,现在叫小姐却叫得那么顺口,你,你是真正承认她是你的主人了?”韩碧城怔怔地问。

柳鸿飞沉默了半晌,才开口,“以前的事就不要说了,你不要忘了,我们曾经心甘情愿地和小姐签了终身卖身契。”

“那我去求她放了我们,她心肠好,一定会答应我们。”韩碧城脱口道。

隐在石柱后的我不禁无声叹息,好了,“她、她”的,连“小姐”都不愿意叫了,是觉得屈辱了自己的身份吗?大概也是因为想要求我,所以才说我心肠好吧?如果不求我,那会说我是什么人呢,骗子吗?

柳鸿飞惊讶地看着碧城,“你今天是怎么了?很奇怪!”

“我,我,我……”一连三个“我”字,就是说不出下面的话,古代的小姐果然麻烦,我都能代她说了——“现在没有安全感!你好像变心了!”

“到底怎么了,你不舒服吗?我去告诉小姐,给你请个大夫看看!”柳鸿飞迟迟等不到韩碧城下面的话,有些紧张起来。

“我只是觉得你好像变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韩碧城难堪地道。

的确,对于她这样从小受着礼法熏陶的闺阁小姐,今天能说出这番话来,也算是打破封建礼教了,可她还是说了下去,这份勇气在这个时代又有几人拥有?我以前对她是忽略了。

柳鸿飞到底不是庸人,结合韩碧城前后的话细细咀嚼,他不由得呆住了,“碧城,你在说什么?”

终于再次鼓起勇气,韩碧城语速很快,似乎生怕自己的勇气突然中断一般,“她很美,很有才华,就像是一颗光华灿烂的夜明珠,不像太阳那么耀眼得刺目,但即使是和太阳站在一起,也没有人能忽视她的光芒。她拥有收放自如的光芒和气质,自由、自信、自得,天生高贵、冷淡、天姿高婉、明秀绝伦。她是一颗如夜明珠般世所罕见的稀世珍宝,不是我们凡人所能企及的!”

“碧城——”

“不要打断我。其实,当他是男子时,我也不能不被他的光芒所吸引——就像是飞蛾遇见了火光,冻僵的人遇上了温暖的泉水,枯萎的鲜花感受到甘露的气息!那段时间,我想你也有所觉察,你很沉默,即使她送我去见你,你也不和我说话。我告诉自己,我产生那种迷恋是可怕的,我在往一条淑女不应该走的路上走,我在毁掉自己的清白和未来。

那天,我得知她的身份后,说不清心中的感觉是喜是悲,我恍恍惚惚了很长时间,想到了你,可是,这时候,我才发现,你看她的眼光似乎和往常不一样了。”

“碧城——”柳鸿飞断喝,脸­色­变了。

“当她是女子时,连最善于嫉妒的女人也不能嫉妒她,仿佛嫉妒她完全是自己的罪恶一般,”碧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听不见周遭的一切,“她只重视秋灵,虽然将我收在身边,却从来不信任我。可笑的是,这个事实竟然让我难过了很长时间,即使我知道了她是个女人,可是对于她拒绝我的伺候,我依然会暗暗神伤。你说,她是不是拥有一种凡人看不见的魔力?

所以,你心底如果有什么变化,我不会怪你,我只想提醒你,她是天上的仙子,你我这样的凡人能有仰望的资格便应该心满意足了,你若陷得深,最后伤心的是你自己。”

“我不懂你的话,”柳鸿飞终于漠着脸开口道。

“我只知道,从我离开师父的那天起,我便一直在寻找自己的方向,可是,就算是怀才不遇吧,也许,老天是故意让我在红尘中打滚,好等待小姐的出现!

如果不是小姐,我依然在漂,在茫然。我当小姐有知遇之恩,而且,我知道,跟在小姐身边,我一定能见识到更广阔的天空和更自由的生活境界!所以,我会永远忠于她,希望你也一样,其他的,我无话可说。”

“希望你说到做到!”斜刺里,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我大感兴趣,原来除了我之外,还有人在做这种违背孔圣人“非礼勿听”古训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他是先我而来还是后我而来,有没有看到我,毕竟我一直没有听到任何细微的风吹草动,如果让人知道我躲在这里偷听,不是有损我的面子吗?何况他们的话题尴尬,我露脸了大家更尴尬!

“谁?”柳鸿飞低喝!

“是我!”低沉的声音依旧,随着声音响起,花­阴­里转出一个人,竟然是云青,我呼出一口气,从那个角度出来,不管比我先来后到,都不可能能察觉到我!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第一卷 雏凤清声:第三十八章 云青]

陪了我大半年,我却从来不知道他也这么好看,黑肤俊脸的他高直劲健,五官立体却内敛,好看而不张扬,深黑的眸瞅着小两口,淡如水,冷如冰。

也许是他浑身的气质总是被敛进深深的心底,刻意让自己成为一抹无人注意的影子,所以大部分人都不会朝他多看一眼,可是只要这一眼看下去,就能发现他的不凡,深深被他吸引,一如现在的我。

可是此刻的他并不内敛,那一身不容错认的强硬气势十分逼人,一字一字更是如冰如箭,让我颇为怀念当时在京师我们初相处时的光景。

“我无意中路过,”他坦荡言道,令我不由得躲在石柱后小小地惭愧了一下。

“云兄——”柳鸿飞踟蹰道,想必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吧,这个­精­明­干­练的年轻人,竟然也有语塞的时候,如果今晚有月亮,也许我还能看到他千年难逢的脸红场景吧!

“该听的,不该听的,我都听见了,”云青冷冷地道,眸光瞥向韩碧城,那韩家小姐几乎要把自己缩成了虾米,隔老远我都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的热气,我怀疑她大概已经快被羞愧烧成熟虾了吧!可是此刻却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那云兄的意思——”柳鸿飞利落地问,到底是我手下的第一猛将,情绪镇定的很快,我都要暗暗佩服了。

“不该听的,我过耳就忘,该听的,我也只字不漏。”这话说的,啧,真叫一个好啊!

我真想为他拍掌喝彩,就在这时,我觉得他的眸光似乎往这边迅捷地一扫,随即转了过去,啥?被发现了?会不会是我的错觉,因为他还是那副老样子啊!

“我要说的是,不管小姐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不能允许你们再背后评判她的种种!”云青的声音已经冷如北风般刺骨,不会吧,冬天打算就这样提前来了吗?

“云兄可能误会了——”柳鸿飞恳切地道,我终于听出一些端倪,云青这家伙和柳鸿飞似乎不太对盘,他们的称呼间充满了陌生之感。也难怪,我又能指望云青这个冷面家伙对于人际交往热衷多少呢?

“不管我误会了什么,柳兄夫妻二人在背后说小姐是不争的事实。”云青一针见血地指出,说出的话却让我差点笑出来。

这云青,是打算先给他们冠上名分好让他们心有顾忌吗?他是不是多虑了,柳鸿飞怎么会是那种朝秦暮楚的人?

谁料出声反对的竟然是碧城,“云公子出身名门,可也不能信口说话,我与柳公子相守以礼,并不是你说的,说的——说的那种关系!”

云青淡淡地,我似乎听到了他心中不屑的一哼,“韩小姐说的是,云青口误!”

绝倒!我无声地捧腹大笑,瘫倒在冰凉的青石上。

口误?亏他想的出来!

“鸿飞失态了,以后一定会注意!”柳鸿飞到底是柳鸿飞,坦荡磊落,不负我当日拉拢的厚望!

云青微微点头,既然警告过了,他相信以柳鸿飞的为人是能说到做到的,所以他转身欲走。

韩碧城叫住了他,“公子难道也对她,对她——”

云青蓦地转身,眼中闪耀的怒火表明韩碧城真正激怒了他,不止激怒了他,连我也觉得有些不快了!

这个碧城,可能是为了避嫌,我一向与她接触得较少,她的身上既有优点,也有缺点,但我从来不知道她还有这样令人不快的一面,是她本来就有,还是现在才开始出现?

“韩小姐管得真宽,不要忘了,即使你真是小姐身边的人,也没有资格过问太多!”

这话对于韩碧城这样的人而言说的有些重,她眼眶一红,低下了头,柳鸿飞张了张口,没有发出声音,云青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韩碧城。

“为什么别人都能得到小姐的信任,而你们却没有?不要光会责怪别人,最好看看你们的忠心在哪里!即使柳兄移情别恋,我也毫不意外,看看你现在在做什么,就凭这样的你,怎么及得上小姐的万一?”

哇,我的嘴张得足够塞鹅蛋了!

这云青,是不是就是所谓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韩碧城哭着跑了,柳鸿飞犹豫了一下,云青淡淡一句话让他面如死灰,“柳兄真打算做那负心薄幸之人吗?”

柳鸿飞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你——”

“不管怎么说,小姐信任你,希望你也对得起小姐的信任!”

柳鸿飞也追着韩碧城而去,院子里,云青站在当处,我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表情,我蹲坐在青石上,不知道要不要起来。我虽然功夫不弱,但毕竟不同于这些古人学过内功,听觉异于常人,只怕我一动,他便能察觉。

只是我没有料到,他早就察觉了。

“小姐,青石上太凉,不宜久坐!”不知不觉,云青来到了我的面前,一如以往地恭敬淡漠。

我讪讪地站起身,不料因为蹲坐的时间太长,腿已经麻木。我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成四脚趴趴的窘状!

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臂将我拦腰扶住,我一头撞进云青的怀里,霎时感到他的胸膛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腿麻了吗?”他的声音压抑得厉害。

出乎我的意料,他竟然没有马上放开我,而是就这样停顿了半晌。

我没有动,静静地伏在他的怀里,等待腿上的麻痛过去。他的心跳很快,很重,震得我的耳膜隐隐作响。然后,他突然将我扶住自己转了一圈,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背在背上。

“我可以的——”我呐呐地道,从来想不到,云青竟有这么……的一面。

想起他追随我的最初,他主动要求来到我身边,他细心地给我准备­干­粮,他在我落崖时出现的沉痛而绝望大的眼神,他沉默地独自跪在角落惩罚自己,任我和清歌磨破嘴皮也不肯起来……

“让云青背着小姐吧,”他打断我的话,一步一步缓慢而踏实地走着送我回房。

我看着他坚实宽阔的后背,心中暖暖酸酸的,我已经不能给他任何他想要的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个平凡的夜晚,让他背着我,慢慢地走过这一刻钟的路。

---

[第一卷 雏凤清声:第三十九章 配婚]

“小姐,为什么突然要做女装打扮?”秋灵紧张地问我,一边帮我穿衣一边埋怨我,“在清歌殿下走后打扮,小姐真的太古怪了!”

我哈哈大笑顺势把她搂进怀里,“天下就只有你这个小红娘敢对我喋喋不休,你口中完美如天人般的清歌殿下也不敢呢!”

她一脸红云地从我怀里挣扎出来,我自誉虽然不是男人,但力气可不小,竟让这丫头挣了出来,看来她可是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她气呼呼地鼓着腮,腮上艳红如桃花,分外美丽动人,显然是用力过猛的后遗症,“小姐,我在跟你说真的,你不要玩了!”

我微笑着仔细打量这个从我穿越后就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丫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褪去了昔日的青涩,展现了如花少女的娇艳,如果在现代,以她的美貌和慧质兰心,参加个选美什么的也是第一第二的主啊!

她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气呼呼地转了身,捻起梳妆台上乏善可陈的胭脂。

“既然打扮就打扮到底吧!”

说实话,那么点东西,在现代那种包装出来的美女看来,怎么够用?但对于从来不曾化过妆的我而言,也不算少了。

为了搭配我一身水蓝­色­长裙,我特意选了一组蓝­色­琉璃,点缀在发间、手腕、腰上,再用水蓝­色­在额间画一朵氤氲的雪莲,所有着装就算完毕了。

当我回头看秋灵时,却看到她一脸的惊讶和忡怔,我就知道原来我女装也是美美的。

“你去把碧城叫来。”我微笑着吩咐。

秋灵一脸狐疑地去找碧城,我懒懒地躺在榻上,敛起了笑容。

碧城战战兢兢地来了,毕竟我除了那次月夜后就再也没有主动找过她,而我,已经在他们心中建立了特殊的威信。

“你坐吧。”我和颜悦­色­。

关于碧城和柳鸿飞,昨晚我想了一夜,强扭的瓜不甜,何况我现在也并不是像开始那样一无所有,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又何苦不去成全别人呢?

碧城欠着半个身子,低眉顺眼地坐在我身边的凳子上。

“你跟着我也有半年光景了,感觉怎么样?”我轻问。

“少爷——小姐是女中巾帼,更救过碧城一家,碧城能追随小姐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这番话,我怀疑它的真实­性­,但我聪明地一笑置之。

“巾帼谈不上,我只是努力去做我想做的的事情,努力让自己贫乏的人生活得多姿多彩一些罢了。”我淡淡微笑,“碧城可有什么心愿,你跟了我这么久,有什么心愿,我一定为你达成。”

碧城微微一怔,终于抬头看我,看我一身女装,惊起了心中的雾气,产生一刹那的恍惚,仿佛要从我的身上寻找另一个影子。

“小姐的意思是?”碧城迟疑,我知道她的心愿是什么,但我要她亲口说出来,只有这样,她才配得上她的心愿!

“女人的一生,不一定是闺房和家庭,男人想要的,也未必是一个千依百顺的妻子,你是一个好姑娘,也有发展的潜力,所以我愿意帮你达到那一步的高度,剩下的,就需要你自己的努力了!”

我淡然道,说的再清楚不过了。

我虽然不可能做碧城那样的女人,但我能够理解她,能在这个社会对女人的种种束缚下,她能够随我走到这一步,已经是天大的勇气了,以后的事,却只能由她一人去慢慢领悟。

我之所以穿女装见她,一方面是以示坦诚的意思,另一方面则是要告诉她,我的的确确是个女人,可是我依然能够做着男人也做不到的事情,既然如此,她难道做不到吗?

从昨晚的偷听中,我发现了她的一个不错的­性­格——要强,要强是一把双刃刀,可以杀敌,也可以伤己,端看拥有的人如何利用。

我想帮她适度地发掘自己的要强,帮她寻到自己的位置。

也许是因为我很同情这个世界的女子,也许我只是同情她,我前世看过的才子佳人的故事不多,不知道真正遇上该怎么让他们大团圆,所以我只能用我的方法。

“小姐是奇人,我希望小姐能够帮我。”终于,她慢慢地道。

“说。”

“我想回家!”她及其镇定地道,颇有了几分我初见她时的淡然。

微微皱眉,我略一思索,随即明白过来,“好丫头,放你走真的可惜了。”

她是以退为进吗?这招用在柳鸿飞身上非常合适,尤其是经过了昨晚,她这么做既符合逻辑,又使柳鸿飞心存愧疚,从而引君入瓮,一旦回到父兄身边,以韩老爷和韩紫城的势力,柳鸿飞想脱身也困难了,一举两得啊!

我笑着从枕下抽出一张薄薄的卖身契,递给了她,“这是你的,等你哪天能够付出足够的代价,我就把柳鸿飞的卖身契也还给你!”

[25 楼] | Posted:2007-08-29 08:08|

luciferwenzi

级别: 守护天使

­精­华: 0

发帖: 100

威望: 14 点

小说币: 168 RN

贡献值: 3 点

注册时间:2007-08-09

最后登陆:2007-09-03

[第一卷 雏凤清声:第四十章 救人]

碧城的突然离去果然牵扯出柳鸿飞全部的愧疚和怜惜,二话不说,给我写了张小条子,连面都没和我见就跑了!

因为,我偷偷让云蓝告诉他,碧城是只身上路的,因为她从我这要走了自己的卖身契,所以也不算是我的人了,我不可能派人保护她回去,如果她在路上遇到什么事,那绝对与我无关!

柳小哥一听这话,理所当然地想起了我们来的路上遇到的强盗(这真是我想跟他说的),差点把阻拦他的云蓝捅了个窟窿,连招呼都没打,骑上马就跑。

好歹记得给我留了张条子,我就聊以自蔚吧!

三天前,我让云青云蓝照我的设计给我做了个简易太阳能,好歹暖和了一些。我想,我是喜欢澜城的,温暖、富贵、远离曾经的生活。

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我穿着一身简单青衣漫然踱步,身后跟着快乐如小鸟般蹦跳的秋灵。

如今,澜城没人不知道我这年轻的商界奇才云梦洛,为了避开莫须有的麻烦,我尽量减少出门的机会,可是这根本不合我的本­性­!

还是出门舒服,厂矿那边有云蓝负责,珠宝行有程望父子负责,我现在是无事一身轻,除了每天巡查一些账目业务外,基本上无事可作,好闷啊!

咦,街那头怎么围了很多人?不会刚送走一对比武招亲的,现在又来一对吧!

走近前,才知道是老戏码,恶霸抢人!

恶霸嚣张地指挥家丁抢人,但是那被围在中间的女子倒十分镇定,一双翦水瞳眸扇啊扇地转盼四顾,似乎并不把这些人看在眼里,身上和我一样穿着平凡的男装。

可是实在不是我自夸,我穿男装从来不曾露馅,一来个头高,二来气势足,三来习惯成自然,一穿上男装,我就是潇洒飘逸,翩翩高贵的贵族少年公子。

可是这位小姐实在让人不敢苟同。年龄不过双十,个子倒是很高,可天生一张娇美惹人爱怜的瓜子脸,仿佛水做的一般,脸上雪白光滑,完全看不到任何瑕疵,仿佛是一整块羊脂白玉雕成,更兼娥眉杏眸,粉面桃腮,樱桃小嘴红艳粉­嫩­,连我身为女人都看呆了,何况周围的一大票男人?

虽然江南男生女相不足为奇,像我这样­唇­红齿白就绝对没有人怀疑我是女子,可是她也太离谱了,一双小鹿斑比的纯真大眼透着几丝明媚,这么水做的娇柔女子谁看不出来她是女人啊?

眼看恶霸家丁的包围圈越缩越小,我叹了口气问秋灵,“我不管成不成?”

秋灵这丫头咯咯笑,“小姐见到美女比见到帅哥还兴奋,今天又怎么舍得不救这么我见犹怜的美女?”

这个小妮子自从跟我学了几个现代的词后就不时地卖弄一下,本来嘴巴就伶俐,现在更不得了了。

我唉声叹气地挤进圈子里,冲着还没有我高的恶霸的背影道,“阁下好兴致,不知舍姐何处得罪了你?”

恶霸猛然回头,一双恶狠狠的眼睛瞪着我,“哪里蹦出来的臭小子,敢阻拦大爷的好事?”

“不敢,只是阁下欲行好事的对象恰好是我姐姐,无奈之下,我只好请阁下高抬贵手了!”

身后秋灵噗哧一笑,我依稀仿佛看到那水样美女也满眼笑意。

“哼,你算哪根葱?老子凭什么听你的?”

“凭什么?”我无奈地反问,还能凭什么?以暴制暴呗!

我手快速伸出,从恶霸胁下穿过,抓住他的手臂,就势一转一抖,只见一团颤抖抖的肥­肉­在空中轻巧巧地翻了个筋头,“砰”地一声,重重地摔在青石地上!

这是柔道的最基本技巧,量你也破不了吧!

我一动手,云青安排在我身边的会武的家丁迅速围了上来。

其实他们怎么放心让我只带着个秋灵上街?早就在我身后安排了几条尾巴,我知道他们是为我好,所以才没有发火,任他们不远不近地跟着,这一打抱不平,果然他们起作用了。

一看我这架势,知道我们是不好惹的了,那群家丁迅速扶起倒地不起的肥猪逃之夭夭。

这么一闹,多数人认出了我,我不得不迅速带着美女躲进旁边的一家茶楼,直到上了雅间,我才长出了一口气。

“少爷,你——”秋灵急得冲我指手划脚,亏得我们相当有默契,我迅速发现——我一直紧抓着美人的手!

我慌忙放开,要知道,我现在毕竟是男装,俗话说男女授受不亲,我无意间拉了这姑娘的手,万一让她误会,进而倾心(以我的外貌而言不无可能),我的罪过就大了!

“嗯,姑娘别介意,云某一时情急,并非有意冒犯姑娘。”我连忙向她陪笑。

她柔柔地一笑,“兄台说得哪里话?我还没有谢谢兄台的搭救之恩呢!何况,我与兄台同为男人,即使拉了手也没有什么,兄台又何来冒犯一说?”

晴天霹雳!

我当场喷出口中的茶,秋灵一骨碌摔下椅子!

---

[第一卷 雏凤清声:第四十一章 玉氏兄妹]

“人妖!”

我脱口而出!

前世的酒后应酬中,人妖我也见过不在少数,可是,面对如此完美娇柔的人妖,我却只感憋的脸红脖子粗,竟在喊出“人妖”二字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原来不是他穿错了衣服,而是我看错了­性­别,生平第一次,我看人看走眼,生平第一次,出此洋相!

那位姑娘——不,兄台抿嘴微笑,依然娇弱可人,天啊,男人美成这样,我已经无语问苍天了!

“什么是人妖?是说在下是妖么?”那兄台蹙眉,旋即展颜,“在下可以保证自己是人非妖,兄台不用感到害怕!”

啥?依然处在震惊中的我,差点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兄台是人中龙凤,竟被玉某的容貌吓坏了么?”他的声音中有了淡淡的起伏,似乎有些忧伤起来。

我一个机灵,毕竟诧异太久是不礼貌的,这句话是听进去了,连忙笑道,“云某只是一时诧异,失态的地方还请包涵!”

“兄台的适应能力算是好的了,”他一笑,又是柔美动人,我觉得我的心脏几乎负荷不了了。

想当年清歌让我心如擂鼓的感觉犹在,可那是动心,即使难受也十分甜蜜,现如今我只觉得老天在造玉冰清时偷懒打了个盹,一不小心给他来了个暴殄天物,绝对是这样!

太可惜了!太太太可惜了!

“很多人错认过你吗?”我好奇。

“像今天这样的事情,玉某几乎每次出门都会遇到,但却不是每次都能碰上兄台这样仗义出手的人。”他微微笑,似乎并不介怀,可是我却感受到了他那份隐藏的无奈。

这个男子,不仅容貌似水,连­性­情似乎都温柔似水啊!

剩下的时间,他向我们介绍了自己,我才知道,他竟然是太守玉英的长子玉冰清,还有个孪生妹妹玉冰心。

我一度以为他是唬人的,哇靠!以为我不认识玉英吗?玉英不过平凡长相,怎么能生出这么绝­色­的女——儿子?然后他为我解惑,他肖似早逝的母亲,我再也无话可说。

还没等我们继续深聊,他突然脸­色­苍白、浑身发抖起来。我立刻察觉——这似乎是一种极难医治的疾病发病的征兆!

情况不对,我连忙把他扶到离茶楼最近的医馆里,可巧的是这就是我开的那家医馆!

我要医馆的大夫马上给他服药安神缓解,并且全心为他做一次体检,体检的结果,让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古代的说法我不知道,但现代的说法就是——先天­性­心脏病!

我不是专业的医生,不会治疗这重大得连现代的医生都束手无策的病,即使我是专业的医生,没有特定的器械,这种病,我也无能为力!

他却很达观,反而来劝慰我,“玉某病了多年,早就习惯,兄台不需为我难过。我除了父亲和妹妹,从来没有机会结识别人,今天认识兄台,更能见到兄台脸上真挚的感伤,也就知足了。”

我还能说什么呢?他会是一个很谈得来的朋友。

送玉冰清回家的时候,他反复叮嘱我不可将发病的情况告诉他的父亲妹妹,免得他们担心。

当我见到玉冰心时,终于明白了他担心的苦衷。

一阵龙卷风卷过我的身旁,霎时身边多了一名灰衣少女,揪着我的衣领怒吼,“你们把我哥怎么了?”

这,这是玉冰心吗?

我傻眼!

我以为我会看到一名与玉冰清一般美貌如水的少女,他们是孪生兄妹嘛,可是,可是——

“冰心,不要对哥的朋友无礼!”玉冰清轻声道,玉冰心手一推放开了我,转而看向自己的兄长。

她平淡得让人过目即忘的脸庞上漾满了­阴­沉(我几乎看不到关心),低声训斥她的兄长,“又不听话乱跑了?你的身子根本受不住这些颠簸,怎么老是不改这个坏毛病?”

“这位姑娘,玉公子身体不好,你怎么还让他站在风口!”秋灵不满地开口。

我瞟了她一眼,她乖乖地闭上了嘴——在别人的地盘上叫嚣,傻妞一个!

玉冰心扫视了她一眼,比兄长矮半头的她却像现代电影里的女金刚一般,手一抬,一下就把兄长背到了背上,看得我和秋灵目瞠口呆。

玉冰清无奈地任妹妹背着自己,眼睛却看着我们,“舍妹向来如此,兄台不要奇怪!”

不奇怪才怪!这玉家人怎么一个比一个怪?

“舍妹从小在军旅长大,难免与同龄少女有所不同,只是关心我心切,总会做些出人意表的事。”

“不要说话,”玉冰心冷冷道,“你没有那么多力气!”

我起先皱起眉,但很快舒展开来,从这玉冰心的话里,我似乎听出了一些压抑的感情,看来,这玉冰心应该是个外冷内热的女子吧!

而且,军旅?女人可以进军队吗?难道天日不忌讳?

“既然玉公子需要休息,云某也就不打扰了!”我抱抱拳,准备离开,这叫以退为进,很好用、很常用的法子。

果然,玉冰清叫住了我,“我与兄台一见如故,不知兄台能否在舍下盘桓片刻?”

我看到玉冰心的眉头霎时皱起来,就待阻止她的哥哥,我抢在她前面开口,“既然玉公子盛情挽留,云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你需要休息!”玉冰心冷冷地道。

“可是我更需要朋友!”玉冰清微笑着抗议,一句话堵住了妹妹的嘴。

玉冰心不说话了,只用那双堪称比X光更犀利的眼光将我和秋灵剖析了一遍。

“就他们?”好冷淡轻蔑的口气。

“今天在大街上,是这位兄台救了我,你不应该用这种口气说他。”玉冰清语气淡淡,但却透出了一份极浅的怒气。

乖乖,我以为他是不会生气的主儿呢,原来还是逃不过人间的七情六欲啊!

清歌好像从来都没有生过气,他好像说他不能生气——不对,凤十三跟我闹过别扭,原来清歌是靠这种渠道发泄心中的不满啊!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哼!随你!”玉冰心冷冷一哼,转头便走,我和秋灵对望一眼,当然是跟上去喽!凉亭里,玉冰心一脸寒冰,玉冰清笑容轻柔,两兄妹形成了极端的对比,看得我心情大好,我就喜欢气人,哈哈!

我故作不知,和玉冰清谈笑风生,他们这才知道我就是凰爵老板云梦洛。

玉冰清的讶异是不用说了,我发现玉冰心听到我的名字时眸光一闪,下意识地捂着左腕。我从那手缝间瞥到一线蓝光,不禁哑然失笑。

偏玉冰清还兴致勃勃地告诉我,他的妹子有多喜欢那串蓝琉璃制的手链,只是父亲俸禄有限,只买得起一串手链,父亲已经在攒钱了,准备买一套琉璃首饰给妹子将来做嫁妆!

又羞又气的玉冰心捏着个拳头,差点不顾兄长的身体就要痛扁他一顿。

看来,再不像女子的女子,也没有办法抗拒这些亮晶晶的首饰!何况是梦幻美丽的琉璃?所以女人的钱永远也赚不完,我还应该多在这上面开辟几块战场!

直到估摸着玉冰清身体开始疲惫时,我才姗姗告辞,此时玉冰心的脸已经黑成了包公!

临走时,我冲玉冰心促狭地眨眨眼,“玉小姐既然喜欢琉璃,改日梦洛自会挑选几副上好的送来。不知小姐喜欢什么颜­色­?”

玉冰心涨红了脸,“谁希罕你的东西?”

我哈哈一笑,“既然小姐害羞不说,我就自作主张了!”

玉冰心咬着嘴­唇­,恼怒地瞪着我,也不开口。

我笑笑转身跟玉冰清打个招呼,慢慢离去,走了几百步的距离,才听见玉冰心用极低的声音气呼呼地骂了一句,“纨绔子弟!”

我忍不住张狂大笑,多久没有听到这个词儿了?从我穿越来此后,我几乎都忘了我那些红颜知己,忘了她们娇嗔地倚在我身上,却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纨绔子弟”……

今天竟然意外地在玉府听到,心情忍不住飞扬起来!

快走出玉府时,我发现了一个意外的情况。

在角门旁边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玉英正在跟一个黑衣人嘀嘀咕咕着什么,引起我好奇心的不是玉英,而是那个黑衣人。

如果我五点一的视力没有退步的话,那么这个黑衣人我应该认识。那天从悬崖下死里逃生,我第一次看到他,后来清歌给我介绍,说他是清歌手下四大死士之首的刀影。

他黑肤冷脸气质极像云青,所以我印象很深,何况他还是死士,皇上专门派来誓死保护清歌的人,从十岁就跟着清歌,已经有十二年了。我一直在想他知不知道清歌的另外一个身份。

可是,如果我记得不错,他不是随清歌回京师了吗?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清歌派来的,还是他擅作主张,甚至是另有人指使?

我虽然心中转过千万念头,脚下却丝毫没有停滞,带着一肚子疑问出了玉府,也没看到刀影在背后悄然瞥了我一眼。

回到凰爵,我亲自挑选了三组琉璃首饰,蓝­色­、白­色­、绿­色­,分别包括一支花簪、一条抹额、一对耳坠、一串项链、一串手链、一围腰饰和一串脚链,都是以白金打底镶嵌而成。

花簪分别是掬花、莲花、玫瑰花(这个朝代竟然没有玫瑰花,所以这种我“凭空想象”出来的花式价格更加昂贵);项链则是着重在坠子上下功夫,分别是传统的椭圆形,浪漫的心形、俏皮的海豚形;腰饰有镂空网状、双­色­链缠绕式、茉莉花串联形;抹额、耳坠、手链、脚链等则只以简单细巧为主,与现代的别无二致。

经过程岩和我的调教,我手下的金匠师傅们基本上已经能够做出远远超过当代技术所不能达到的­精­细水平的首饰艺术品了,相信玉冰心见到这些­精­美的琉璃首饰一定会喜欢。

这三组琉璃加在一起,价值在两万两银子以上,秋灵不明白我为什么愿意花这么大的价钱去讨好那个黑脸玉冰心,我知道这丫头不喜欢别人对我冷淡,但有些事情、有些世故,暂时还是不要告诉她比较好,所以我笑笑未答。

我又去了趟医馆,吩咐他们用我的方法从一些名贵鱼身里提炼鱼油,制成可以现成服用的、减少先天­性­心脏病发病率的药丸。因为是初次接触,加上设备粗糙,又要除腥除菌,并且添入适当药材中和,他们用了十几天和几百公斤鱼才提炼出了五瓶。

别看这几瓶鱼油份量稀少,所花费的成本也比不上琉璃,但却是我首次在这个世界运用前世的专业强项,真真切切地利用理化知识做出的一番心血,我甚至把所有配料药方都写了下来,准备给玉英。我想,在玉府一家人的面前,它的作用也绝对比琉璃首饰强上百倍!

再次拜访玉冰清时,他正躺在床上,天气很冷了,他的身体有些承受不住。在他父亲和妹妹的强烈要求下,他不得不整天躺在床上,所以看到我的刹那,我看见他水眸中迸出的欣喜。

唉,他们兄妹真是颠倒了­性­别!

是玉冰心带我去她哥哥房中的,想来,她心中也是能理解哥哥的寂寞忧郁吧?虽然自己不喜欢我,但为了哥哥,还是愿意让我来为她哥哥解闷,这是个好姑娘!

玉英也在儿子的房中,看到我,有些不相信的样子。我实在不想深究,他那冷淡而疑惑的表情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我背后的那些权贵之人。

当我拿出那几套­精­心包装的琉璃首饰时,他的脸沉了下来,估计是以为我准备行贿呢!玉冰心惊讶而无措地看着我,她大概以为我那天是在信口胡说吧?玉冰清也微微一愣,他也想不到我会送此重礼。

我没等他们开口,又拿出了那几瓶鱼油药丸,他们的表情更迷惘了,于是我告诉他们这个药丸的真实用处,也许不能根治玉冰清的病,但至少让他少发几次病,少吃几次苦,这也是我仅能为朋友做的。

“原来你一直没来是在忙着制这些药?你这是——”玉冰清说不出话来,眼眶湿润。

“这药丸是我亲自做的,我知道一些外面国家的土方子,”我坦言告诉他们,“这在天日买不到,我亲自试过了,药效不错,也没有什么副作用——嗯,就是不好的反应。”

玉冰心生怕我后悔似的,赶紧抢过我的药紧紧攥着,浑身发抖,看我的眼光像是看神人一样,再也不复冰冷。

玉英怔怔地听着,突然问道,“那您会彻底治好……”

我遗憾地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世上很多事都不是绝对的,在外国也有很多人最后治愈了,但是在天日,缺少一些必需的东西,我很抱歉!”

玉英苦笑,沧桑的脸上出现听天由命的平静,“是我太天真了,天日得过这病的孩子从来没有活过来的。云公子菩萨心肠,送来了这些药,冰清已经蒙上天恩赐了。”

“冰清几岁了?”我问。这种病,通常活不过二十岁。

“十八了。”玉英看着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问年龄。

我心底一沉,只有两年了吗?

看着玉冰清娇美而善良的面孔,看着玉冰心紧攥的拳头,还有玉英头上斑斑的白发,我有些心痛了,心中初时的念头慢慢淡化,我诚挚地告诉他们——

“我是商人,以后常年都会在外奔波,我会用心留意有没有治这种病的方子,到时候就看冰清的造化了!”

07-09-03

[第一卷 雏凤清声:第四十二章 刺客]

给玉冰清做药给了我灵感,我想起前世我和夜爵常去吃的一家专门做药膳的餐厅,因为独树一帜的饮食风格和健康理念,倍受富人们的推崇,纷纷以能成为那里面的会员为荣!

也幸亏我是那里的钻石卡会员,并且还是最大的股东,所以知道很多招牌药膳的秘密做法,也曾经蒙那里的第一师父亲自教过我,还传给了我一本据说是祖传的药膳食谱,可惜我只学了其中的大半,还有好些页没有看完,现在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澜城的冬天虽然不如北方冷,但是能够吃到热气腾腾的食物驱驱寒气当然是人人乐意的。如果不仅能吃到热食温暖身心,还能强身健体,保养滋补,那么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平头百姓保证都会爱上药膳!心动不如行动,好商人就是要瞅准商机,果断出手!

不论在哪个时候,吃饭大如天,只要经营得当,饮食业永远是商界人不败的尝试和必然的选择。可是,我无意再出风头,枪打出头鸟,我刚到澜城就把生意如此扩张到各个领域,肯定会引起公愤,何况现在可不能算是太平盛世,以我的身份,必须要谨慎行事!

所以我以裴夜凰的名义开了这家温馨淡雅的药膳坊,装饰选择米白的原木­色­,笼上颜­色­浅淡柔和的各­色­帷幔,佐以昏黄梦幻的琉璃灯,原木打造的各种­精­致花朵状小餐桌,柔软舒服的棉沙发(没有海绵,只好用棉花代替),环境完全围绕享受这一主题而布置。

因为地方不大,这些布置正好符合药膳坊的特­色­,我觉得很满意。这家药膳坊不纯粹是为做生意而开,一来是想投石问路,探探饮食业的路好不好走;二来也是想让自己有个可以歇脚的秘密窝点,狡兔三窟嘛,所以我更愿意花心思布置,呵呵。

我以为我和刀影很快就会见面,可是不然。直到一个月后,我秘密开的药膳餐厅蘅芜坊开业后,他才再次出现。

去京师时,清歌指定了五只别苑里最好的猫头鹰教我使用,我知道他的猫头鹰身上有很多玄机,不可能像送礼物一样胡乱送人,清歌答应下次来时教我指挥所有猫头鹰,但其实不一定要全部给我才能让我明白他的心,我有这五只就心满意足了。

从别苑拿过来一只猫头鹰,我准备给京师写信询问事态发展的情况,九天走时的话在我的心中留下了­阴­影,忙活了两个月,我已经换上棉衣,收入丰厚,估计他们在京师也开始部署起来了吧!

从凰爵后门进去,一进去就被秋灵紧张兮兮地拽住,“快,小姐,出事了!”

出事?出什么事?

来到云青房里,只见云青正在洗着一块满是血迹的毛巾,床上躺着一个人,黑肤冷脸,正是刀影。此刻他面­色­惨白如纸,敞开的胸膛上,有一刀从他的右肩直划到左腰,此时血虽然止住了,伤口却触目惊心,让人担心受伤的人还会不会挺得住。

“怎么回事?”我迅速卷起袖子帮助云青清洗血布,示意云青去照顾刀影。

云青被我的到来吓了一跳,刀影也睁开了紧闭的眼睛,挣扎着就要爬起来向我行礼,我连忙要云青按住他,“你伤得这么重,何必再拘礼?”

“谢谢小姐。”他低声道,声音虚弱至极。

知道我是女的,看来他应该是清歌的心腹。

“你先躺好,有什么事,缓过劲再说不迟。”我柔声道,转身冷静地吩咐秋灵去抓些上好的药,就去我们自己的医馆,再买些补血的补品,看刀影流的血,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补回来。

我给云青打下手,迅速用­干­净的纱布给刀影裹好伤,刀影低低地谢道,“殿下在我走前吩咐,如果有事马上来找小姐,我自恃身手不错,就没来麻烦小姐,结果差点丧命,坏了殿下的大事。最后还是要麻烦小姐。”

“何必说这些见外话,你先在云青这里休息,有什么事,等你体力恢复一点了,我们再商量着一同处理,可好?”他已经极度疲乏了,除了好好休息一下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更重要!我想清歌也不希望他太不顾惜自己的生命吧!

“好,谢谢小姐。”刀影慢慢躺下,神­色­间比刚才好了一点。我示意云青和我一起退了出去。

来到我的房间,云青把经过告诉了我,原来他今天下午刚打算出门去蘅芜找我,一出门就看见好像刀影的背影,摇摇晃晃地,看他的样子好像是想来我们这里,可是也许神智有些混乱,却走错了方向。云青赶上两步,本来是想跟在他身后看看出了什么事,他怎么会在澜城,却没料到看到刀影脚下逶迤拖延着一条血线,原来他受了重伤,正是他身上流的血,一滴一滴溅在地上,如果云青再晚看到他一刻钟,刀影这条命就抢不回来了。所以,趁着街上没有什么人,云青就把刀影从后门背了回来。

听完云青的话,我陷入了深思,是谁把刀影伤成了这样?刀影又是来澜城执行什么样的秘密任务?从第二天开始,云影的伤引起了高烧,秋灵和云青镇日守着他,这个时代没有高效退烧药,人们常常在高烧中死去。云青几乎不眠不休地照顾着他,可是还是不见好转。

我泡在医馆里,整整泡了三天,浸了一身浓重的药味,半月不退。在医生开始不明所以然后狂喜的眼光中,制出了四颗药丸,两枚羚羊角的,两枚牛黄丸。

我只知道,这两种都是高效退烧药,如果还没有用,我也束手无策了。

小心翼翼地喂刀影吃下一颗羚羊角丸,我紧张地等待着药效过去,万幸,两个时辰以后,刀影的烧渐渐减退,这时候,他的神智已经昏迷,如果再挨上半日,恐怕神仙也救不活他了。

退了烧的刀影伤势迅速好转,但我却暗暗担心。

我总觉得事情还没有完,而事实上,我的预感总是非常灵验。

招来云青云蓝,低声吩咐他们准备一些事情,他们用诧异的眼光看着我,领命而去。

刀影的伤基本上开始收口了,可是他的神智还是有些模糊,我不急着知道事情的真相,反正玉英已经帮我在着手调查了。

最近凰爵附近总有些陌生面孔晃来晃去,云青告诉我,从那些人的步伐来看,那些人都经过易容,其实每天来的都是同一批人。

怎样抓住一个?我沉思了几天,好在他们利用时间观察我们,我们同时也有了时间观察他们。

想来他们的领头人是有些狂妄的,虽然不停地让他们换装监视我们,但总有些明目张胆的意思,既然他不怕,我又怕什么?

夜晚降临,今晚的天气格外冷,后院里格外静,我让云青支走了所有不会武功的家丁,连程望也让他回家了,既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也是为了清出迷惑对手视线的环境。

我坐在火边沉思,看着盈蓝的火苗跳跃,心静如水,神明格外空灵,从容地等待。

时间渐渐往后流动,还是没有动静,我难道推测错了,他们不会在今夜偷袭?会吗?

云青已经放出了风声,刀影即将醒来,在这种政局暧昧不明的情况下,除非对方狂妄得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事情败露,从而给自己那边造成被动的局面,否则——他一定会来杀人灭口!

一声极轻的、犹如树叶沙沙的声音传来,我立刻绷直了身躯。

院子里漆黑一片,熄去了所有的灯火,可是那些人还是能准确地摸到云青的房间,看来,要么是我们有了内­奸­,要么是他们白天就踩好了地盘,后者不大可能,云青和云蓝看守得连一个苍蝇也飞不进来,何况是那么大一个人?

我静静地听着他们逐渐走近的脚步声,轻微得如同猫儿的软步。站在屏风后的我笑了。

门一开,三条影子闪了进来,目标直奔床上隆起的被窝,但走到房中央后突然发现不对劲了。

脚,被死死粘在地上,任凭用劲全力也拔不上来!

至此方知我们早就有了准备!这些人也不差,其中一个人当机立断——除鞋!就在脚粘上一拔没有拔出以后,转念十分迅捷!

其他俩人连忙仿效,除去鞋飞身后退,其中一人却猛然往前扑去!我站在暗处冷冷一笑,以为我们就这样打发了你们,也太小瞧我了!

他们进来时门口没有泼上我特制的超强粘剂,但当他们跨进门的刹那,云青和云蓝已经神不知规不觉地、均匀地用粘剂铺满了他们的退路。至于那个扑上床的小子,下场更惨,等待他的不止是我还没有制出解药的粘剂,还有一个硕大无比的捕鼠夹!

“哈哈哈——”,我从屏风后转出,双手叉腰,扬脖狂笑!

那两个退向门外的小子一落脚在滑腻的粘剂上,由于除去了鞋子把握不住平衡,没有站住,一骨碌摔在了粘剂上,摆出一种高难度的搞笑造型,再也爬不起来;那个扑上床的小子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却在凄厉地惨叫声中,翘着两条小腿,张着双手,被捕鼠夹当成一只硕大的肥老鼠逮了起来!

霎时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刺得人眼一花。人声在瞬间像被录音机调大一般,突然鼎沸起来。

几十个人从院子各处钻出,并嘻嘻哈哈地聚集过来,包括玉英太守和他的手下衙役在内,都目瞠口呆地看着那三个狼狈万分的刺客!

不知道是谁“噗哧——”一声,先笑了起来,接着大伙儿跟着狂笑,捂着肚子蹲在那,眼泪乱飞。

笑声中我向云青示意一个眼­色­,云青会意,走到那三人的身边,捏着他们的下颚,手一歪,“卡喀”一声微响,利落地卸下了他们三人的下颚!

不是我歹毒,想要用刑折磨他们,我只是怕他们口腔里藏了什么有毒的东西,到时候他们一咬牙自杀了,损失的是我——辛苦忙活了一场,既背上了几条人命,又得不到想要的情报,这生意亏大了!

[第一卷 雏凤清声:第四十三章 因果]

让几个人守着那几个估计已经羞愤欲死的刺客,我和玉英转身离开了这里,我知道,玉英一定查到了什么。

内厅中,玉英将他查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

情势竟然急转而下,随着病中老皇上的一大举措,竟然将已经白热化的储位纷争硬生生给压到了台面下!

九天果然说到做到!

进京后不过短短五天,九天就以雷厉风行的作风,查出吏部尚书魏文甫足足十三条重罪,条条都足以让魏文甫被凌迟处死,在当今淑妃亲自求情中,一回京就接手执掌刑部的清歌改判凌迟为斩立决,生生砍断了魏文风的一条得力臂膀!

清歌继刑部尚书后又接手了吏部尚书一职,加上原来就属于太子党的兵部,为太子登基一下子集聚了雄厚的政治资本!

也为我和清歌报了落崖之仇!

同时,驻守北疆八年没有回朝、劳苦功高的二公主凤天舞突然递上奏折,竟然指称魏文风之弟魏文成私通敌国,造成大军被敌军背后偷袭,损失惨重!

别的罪责犹可,这个私通敌国的罪名可是惊天动地之大!历朝历代,只要皇帝一听到叛徒二字,顿时都红了眼,哪还管是不是清白,先杀了以绝后患再说!

而且此话出自天日出了名的正直公主将军、同时又是皇上最感到对不起的孩子之口,那是百分百不会再有活下去的机会了!

就这样,刚被押解回京的魏文成连审判都免了,直接和他堂兄一起上了法场,挨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一刀!

拥有二十万将士的北疆的军政大权,由此完全落入凤天舞手中!

位高权重的魏家当然也不肯罢休,太子的一系列打击当然让他们晕头转向,但毕竟能够回神。

尽管北疆的军权已经失去,但驻守南蛮的五皇子雷泽也不是吃斋的,他迅速以老迈不堪、屡次判断错误形势导致军前数次失利为由,将属于太子党的监军打发回京,独自掌控了南蛮二十六万大军!

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他这一手先斩后奏,也让众人始料不及,毕竟他是皇上的幼子,皇上虽然雷霆震怒,却也拿这个向来任­性­的小儿子没办法!

凤雷渊依然不动声­色­,可是他的不动声­色­相比起其他皇子公然对决的政治动作更加让人不安,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知道他背地里有没有什么暗拐子!

可是就在这时,皇上下了一道着礼部起草的册封圣旨,终于给他几个儿女分别册封了名号。

太子凤九天不变,依旧住在东宫,一切俸禄用度照前比例;

三皇子凤清歌自幼体弱多病,常住宫外却心系国家,在战场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立下无数汗马功劳,特加封为睿王,赐睿王府;

四皇子凤雷渊为人恭谦有礼,体察民情,屡为百姓伸冤诉苦,深得百姓的口碑,特加封为恭王,赐恭王府;

五皇子风雷泽为人勇鲁任­性­,他多年驻守南蛮,一丝不苟,多次击退敌军侵犯,为边境百姓除去威胁,特加封为勇王,赐勇王府;

二公主凤天舞为人忠孝节义十全,身虽是女,实则胜男,为天日王朝的第一楷模,特赐封为安圣公主,其子南若风加封敏郡王,赐安圣公主府;

六公主凤蕾沁纯雅至孝,承欢膝下,封安乐公主,因年幼,依旧住在宫中,不另赐府第。

这圣旨一颁,众人心底有数,皇上无疑是在重申并巩固太子凤九天的东宫地位,也是在明确其他皇子的地位和职责,显然皇上被这一阵的明争暗斗给弄得虚火上升了!

这样一来,众人反而不好再有什么行动,毕竟皇上的警告已经很明确了,谁会那么没有脑子在这个时候去捋龙须?

政局,大概可以维持一段时间的平稳了。

在这种情况下,玉英分析,伤刀影的人应该不会是向来行事谨慎的恭王凤雷渊所派,可能是另外希望凤雷渊登上皇位的那些人!

我想起凤雷渊和清歌的关系,想起那天的对话,点点头,同意玉英的推测。

凤雷渊不会伤害清歌的人,这点是可以肯定的,而魏家人和淑妃经过了这么一场,目前不再异动对他们而言才是上策,那么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对于那几个刺客,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他们招供了——当然不是刑罚,他们还不至于让我动这个念头,我只要先饿上他们几天,让他们维持着那种姿势,威胁他们要放人进来参观等等,一切就够了。

对于这些刺客,消磨或者折弯他们的自尊远比毒打刑罚来得有用,我只要准确掌握他们的心理,何愁得不到真正的情报?

用了上帝创世的七天,他们向我吐露了一个名字,果然与我猜测的相合,我大度地放他们走了,看他们临走时羞愧得几乎抬不起头的样子,估计他们打算找个世外桃源的地方隐居,再也不出来了!

澜城的冬天几乎没有雪,简易太阳能可以解决我的洗澡问题,但浸入骨子里的冷气却让我常常起不了床,整天整天昏天暗地地睡。

唉,想当年,赖床对于裴夜凰而言简直是个笑话,可是现在英雌气短,没有空调的日子我也不用逞能了,这就是被空调调养长大的现代人­精­神上不可突破的沼泽区!

云青在我的屋子里放置了很多炭炉,果然温暖了不少。秋灵担心我这样下去会生病,总是无所不用其及地诱惑我出门,新鲜事件,美味食物,商铺业务什么的,好歹这样也让我慢慢地熬了半个冬天。

不过我最喜欢的地方还是蘅芜坊,三楼专门为我自己开辟了一个空间大而舒适的房间,布置成紫­色­。这个房间,没有我的许可,任何人都不许进。

蘅芜坊的药膳没有刻意宣传,但竟然有了出乎我意料的口碑。每天三层楼人满为患,好多人等了一天又一天,总是没抢到位子,急了,开始闹起来,于是我设立了会员制度和订位制度,这样一来,情况果然好多了,而我的荷包,也满满当当地越鼓越饱。

所以,如果不得不出门,我总是第一个飞奔蘅芜坊,如果要会友,就把他们接过来。目前为止,我已经通过玉家人认识了颇多澜城名流,同时也结识了不少真正可靠的朋友,他们中有文有武,大部分还是玉氏兄妹带着我认识的。

我们聚会的地点,通常就选择在蘅芜坊,好笑的是他们来去无数趟,竟然没有人想到我就是蘅芜坊的东家,一个劲埋怨我不要浪费金钱,在家会友也一样。

蘅芜坊的伙计中有男有女,都是我从澜城的贫民区中搜罗的善于吃苦的聪明孩子,经过专业培训,他们表现得比一般大酒楼的小二们还要好得多,客人们满意,所以回头客越来越多,既为我增加了业绩,也为他们自己争取了丰厚的奖金。

我从中留意好的苗子加以培养,为以后的事业积累人才。看到他们对待这间蘅芜坊充满感情的态度,我知道,这些孩子以后都会忠于我!

有个别不自觉的客人,以为有钱,就能在蘅芜坊胡作非为,常常闹着要我这间据说是全坊最豪华雅间,我坐在里面冷笑,任凭这些人被机智的孩子们打发走。

但是,今天情况似乎有些不一样。

听声音,门外的客人很年轻,懒洋洋地并不吵闹,只是吩咐手下,直接将我赶出来——那熟悉的腔调,让我想起了当时我在京师闹酒楼的事情,很明显,这个人,跟我当初的目标一样。

“小星,请客人进来吧!”我淡声吩咐正在忠心挡驾的孩子。

既然来了,我怎么能不会会你?

日式的拉门刷地一声被拉开了,门口的大理石屏风阻断了我的视线,我看不到对方的容貌,只能看到一个身着湖绿­色­飘逸长袍的高个男子一步跨了进来,他身后的手下正欲跟进,他伸手阻挡了一下,那手下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顺手拉上了门。

我躺在贵妃榻上,盖着薄被,笼着暖手炉,静静地看着他出现。

转过屏风,他站在我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我。我没有打量他,扬着脖子多累,我才不白费气力。

“阁下如果打量够了就请坐吧。”我淡声道。

他往旁边的沙发上一靠,顺势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饶有兴味的眼光还是紧锁住我不放。

“果然好相貌,好风采!”他不吝称赞,笑容在嘴角绽放,却不达眼角。

我表面上不动声­色­,却从心底觉得有些吃惊,这个浑身邪肆气质的男人,真的只有二十岁吗?真的是我调查回的资料里的那个人吗?

皮肤是健康的麦­色­,五官立体完美,相貌应该是上等中的上等,可是他幽狭的双眸却闪现令人不安的光芒,至少是令我不安……

“阁下来得好迟,我以为在一个月前就会见到阁下!”我冷淡如旧,并不看着他。

“你似乎应该调查清楚了我为什么迟来的原因啊!”他歪着头哈哈大笑,似乎我说了好笑的话。

“我从来都不相信,事情的发展完全无迹可循,世上有永远的秘密,所以的确花了一番功夫调查。后来我才发现我疏漏了一件事——你完全可以找一个人代替你参加封号大典!”我冷冷地看着他比我还狂的笑容,一句话把它劈掉!

他的笑容一顿,面容立刻没有表情,显然我的话触动了他,他眼神瞬间变深,“你说什么我不懂!”

“以阁下的狂妄­性­格,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为了达成目标,你从得知清歌的安排时就一路跟踪刀影,甚至自作主张将他打伤,后来准备杀人灭口却失败了,你就想来这里会会我。而我,我不相信你有分身术,能够同时在京师和澜城两地出现!对吗?勇王殿下!”我微笑,

“而且,勇王殿下是擅自做主的吧?既没有经过恭王的同意,也没有经过魏家和淑妃的同意,我是否可以斗胆猜测,勇王的这种给恭王处境雪上加霜的做法,是真的为恭王的事业着想,只是因为有勇无谋反而越帮越忙,还是勇王并不如传闻中那么豁达无欲敬爱兄长,而是想跟兄长们一起逐鹿天下?”

话说到这里,勇王——凤雷泽猛然站起来一步走到我面前,闪烁不定的眸光看着我,“你知道世上的人都没有你聪明吗?”

“是吗?谢谢勇王盛赞!”我大言不惭地道谢。

事情,就在刀影醒来时出现了疑点。

刀影一醒来就告诉了我原委,他是在探查南蛮军队内部情报的过程中被伤到的。

他的武功由清歌一手调教,在武林中打得过他的人十个指头都数得过来,现在竟然出现了这样一个闻所未闻的诡异高手,能将他伤成这样的人必定不同凡响。

刀影一口咬定这个人身影非常熟悉,但是他绝对没有怀疑到勇王身上,因为勇王那时候还应该在京师进行受封大典,不可能同时出现在远在千里的澜城。

而我可不这么想,如果这个勇王并不像传说中的勇王呢?

所以,我守在蘅芜坊,等待着鱼儿。

[第一卷 雏凤清声:第四十四章 惊喜]

可是,这鱼儿比我想象中还要难缠,我终于知道他眼中那抹光芒为什么令我不安了——那是绝对危险的信号!

如果,当日袭击刀影的就是勇王本人,那么,从来没听说过武功方面出­色­的勇王为什么要隐藏自己武功高绝的一面?甚至,他还有没有隐藏了别的方面,比如,他的本­性­、他的智力?如果,是勇王派人要将刀影杀人灭口,对于太子来说固然死无对证,就是对于恭王而言也是一大难题,那么,他最终想隐瞒的人到底是谁?如果……

太多的疑点让我不得不怀疑这个传说中鲁莽任­性­有勇无谋的勇王,而玉英的调查结果更加深了我的怀疑!

而现在,我终于想到了一个被我忽视的问题——如果勇王的本­性­就如同我猜测的那样,那么,一个敢于在皇上的亲封大典上使用替身的人,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我,把自己置在了一个危险的处境里!

尽管心中念头千回百转,但我的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既然事已至此,步步为营、察言观­色­才是上策!

“聪明的人都短寿你知道吗?”他慵懒地微笑着。

“想必这是勇王多年来的心得!”我淡淡微笑,不置可否。

他定定地看着我,仿佛要从我漠然的态度中捕捉到一些什么,可是我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岂会被他轻易掌握?

这时,小星送上来两杯花茶,打断了他的观察,也让我有了时间调整战略思路。

良久,他突然开口,“你虽是商人,但出身世族之首的云家。我记得云家这年轻一代的背景最是复杂:老大云梦海是四哥的侍读,后来由四哥推荐做了京尹提督,掌管了京师的近卫军;老二嫡小姐云梦兰嫁给了太子太傅的长子;老三云梦池是三哥侍读,现在分管了吏部重职;老七云梦川一心经商,埋头不理政治,但谁又能肯定呢?人最善于的不就是伪装吗?至于你,老八云梦洛,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从来没人听说过你的大名,近半年却在天日大放异彩,商业鬼才、天资聪颖绝顶、为人果断理智等等等等,短短半年就积累了百万身家!你倒是光明正大地和太子清歌走得热乎,只是政局瞬息万变,以你的才智,若想一手成就事业的顶峰,总不好就这样死心塌地地跟着一边跑吧?”

“殿下将我家查的很仔细,俗话说知己知彼,勇王真是让人刮目相看!”我轻笑。

他调查的如此仔细,不知道有没有查出来我的真实身份?看样子,恭王如果真的一心想把清歌推向王位,就不可能将我的这个秘密告诉勇王,因为我和清歌最近,恭王绝对清楚我的价值,也知道勇王最起码表现出来的­性­格,如果让勇王知道并毁了我,直接收到打击得将是清歌,除非恭王也不像表面上那样一心一意为清歌,否则,勇王要得知我的身份只能靠自己了!

“你对人心如此洞察入微,也让我分外惊喜,看来今天我没有白来!”勇王赞赏地笑道,突然转了一种口气,“就不知你对时局的变幻是否也能把握先机?”

“殿下刚刚也说了,我是个商人,商人最关心的不是时局,而是自己的利益——即使和太子殿下清歌殿下交好,谁又敢说自己不是为了争取更多的利益呢?”我故意道。

“可是像你这种雄心壮志的商人又怎么会不明白,如果你要实现你的财富神话,就必须要关注时局,关注政治,只有选对了靠山压对了宝,你才能真正实现在商界的腾飞!”他犀利的语言令我一怔。

他的理念与我的完全一样!商人,最大的成功之路就是与官合作,致命的危险也是与官合作,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商人前仆后继地巴结官府呢?当然是因为比起获得的利润,那风险就远远不够看了!

“恕我愚钝,不知勇王有什么好的建议?”

“跟我合作!”简单明了,果然是勇王的作风!

说实话,论起坦率,我所见过的几个皇子没人能及得上这勇王,他似乎好像是个豁达开明、礼贤下士的人,可是我不会那么傻,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勇王颇有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的狡诈特质,而我,并不想做那死都不知道为什么而死的沈万三!

“请殿下说得具体些。”我轻挥衣袖。

“合作,是双赢的局面,不合作,是你注定失败的局面!”他轻轻道,微微卷起嘴­唇­,冷冷的笑意逸了出来。

我微微皱起了眉头,旋即展开,“勇王果然快人快语,那么可否容我考虑考虑?”

威胁我?我这辈子受到的威胁比吃过的饭还多,多到我都麻木了!这个狡诈狂妄的勇王风雷泽,在派出的刺客莫明其妙地失败了的情况下还是看轻了我,看样子,太子和清歌根本不需要担心多一个这么样的敌人!

“你是个聪明人,想必知道这件事其实没什么好考虑的!”他根本不上当,“你就不必拖延时间了!”

“外人对勇王殿下的看法简直大错特错而且害人不浅,”笑叹口气,他毕竟还是有两把刷子,不然怎么敢动那样的念头?

“能够一眼识穿我心思的人不是没有,只是都不如勇王如此率直点破!那些个误人的传闻可把我害惨了!”我故作无奈地道。

“那些关于你的传闻也是不尽不实,如果有机会,我们倒不妨重新认识认识!”他深沉地道,乍一看,倒颇有帝王之风。

可惜啊,我已经先与九天签了合同,那个霸道的人怎么可能容我反悔?要不是怕自己革命尚未成功就壮烈成仁,我倒真想尝试和这么狂妄的人合作,估计应该是充满尔虞我诈的危险刺激感吧,不知道最后是他吞并了我,还是我压制了他?

估计他应该看到我眼中一闪而逝的、感兴趣的光芒了,他改变了主意,露出了到这里以后第一个真正的笑容,“我可以给你两天的时间考虑,到时候,希望你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可以!”我笑着点头!

定定地看着我半晌,似乎对我轻易答应的合作态度颇感怀疑,但最终他什么都没说,站起来准备离去。

我看着他骄傲的背影,敛起了所有的笑容,他最后那一眼,表明他不轻言放弃的个­性­,他既然敢把自己的想法和盘在我面前托出,自然也就做好了秘密泄漏后应对的准备。

也许,这也正是他高明的地方,他其实是在等着我泄密给别人,这样一来,别人开始防他,而他,也就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防备甚至攻击别人了!

也许,这个人才是九天登上王位真正的绊脚石!

云青从背后的秘道走了出来,打断了我的思路,听脚步似乎还有一个人,而这个人,却不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个秘道的秋灵!

能让云青心甘情愿泄漏秘道秘密并直接带来此处的人——

我霍然转头——眼前是一个风尘仆仆却笑意盎然、但根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

“清歌——”我讶然惊呼!

一身风尘仆仆的黑­色­布衣,竹编的斗笠上蒙着一圈黑­色­的纱巾,直垂到胸前,遮去了他倾国倾城的俊雅容貌,没人能认出他来!每次见到他都是完全不同于上次的打扮,我真想问问他是不是有变装癖!

可是,我已经熟悉了他的气息,当他踏进门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他了,甚至知道他正带着笑看着我!

我慢慢从榻上坐起来,一时间,似乎不太能接受他的到来,云青看看我们的表情,悄悄退了下去。

“这么漂亮的地方,你也舍不得请我坐坐?”他等了又等,还是不见我有什么表示,只好自己拿下斗笠,苦着脸向我抱怨。

这腔调,分明是凤十三常用的语气,那时他带着面具,只觉得与他爱闹的­性­格满相符的。现在看见我心目中天仙一般温雅的清歌露出这种表情,却只觉滑稽,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来,我还是习惯凤十三是凤十三,清歌是清歌。理智上,我接受了他们是一个人的事实,可是潜意识里,我还是将他们当作了两个人,一时间恐怕纠正不过来了。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棱角分明的嘴­唇­泛起了一丝邪气的微笑,清明的眼神霎时幽深难测,声音也跟着缓慢低魅起来,“我辛辛苦苦马不停蹄地赶来,你这小没良心的居然当着我的面想念别人!”

虽然他这样也别有味道,我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清歌,你还是等带上面具再装成这样吧,现在别,我肚子都要笑痛了!”

他抿嘴淡笑,就在我被他的风采迷得七晕八素时,突然欺身上前,我措不及防,只看见眼前人影一飘,就被他点中|­茓­道,软倒在榻上。

我还没有来得及有任何反应,他已经低头吻上我的­唇­!

这是压抑着我们共同的渴望与思念的一吻。不同于他喂我喝药时的朦胧缥缈,不同于他在我梦中偷袭时的似真似幻,这是真真切切的一吻,顷刻间顷翻了我们火一样的热情!

辗转反侧,­唇­舌缠绵,深深地吻遍了对方的红­唇­和心魂,直到灵魂深处得到温暖湿热的慰藉,直到海枯石烂的承诺烫满对方的生生世世,我们,依然不能满足!

良久良久,在我的一声难耐的呻吟中,我们寻回了各自的理智,此刻的我红­唇­艳丽微肿,凤眼明媚水朦,身体柔弱无骨,软软地窝在他坚实的胸膛里,听着他快速有力的心跳。他用鼻尖抵着我的发顶,微微喘息着,双手紧紧地抱着我,我甚至能够感觉到他的无法平息的欲望!

“你想这么做,并不需要点我的|­茓­道。”我想,为了平息他的欲望,只能用话题引开他的注意力了,这样至少让他少痛苦一些。

“我知道你不会拒绝,可是不点你的|­茓­道,我怕我没有勇气!”他喃声,很柔情很宠溺的感觉,“你真甜,甜得想让人放进心里藏起来!”

我笑得眼睛眯成了两条缝。

终于承认自己是个女人了——因为我也爱听男人的甜言蜜语!

“那你的心——小得只能住我一个人吗?”没有经过大脑,这话就脱口而出,说完了,后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抱着我的双手一僵,我正疑惑地抬头看他怎么了,突然一阵大笑声,非常愉悦的笑声从他的胸腔迸发而出,震得我的耳膜嗡嗡作响,我使劲锤了他一下。

“绮罗啊绮罗,直到今天,我才真正放心了!”他笑完了,感慨地道。

“什么?”听不懂!

“只有你心中有我,你才会在乎,当你在乎积累到一定的程度时,就代表——”他暧昧地低头看我,眉眼都是笑,风情无限,像是春天提前来到了似的。

他没有说完,但是我懂了。

只有真正地、彻底地爱上一个人,我这样的女人才能说出那样的话!

“绮罗,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永远也不会分开了!”

他宣誓似的话在我耳边响起,我抬头看着他,看他俊雅的面庞融上一层淡紫的光芒,我的心里暖洋洋的。

不管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我在努力实现理想的同时竟意外收获了曾经想都不会想的爱情,我在这边的生活已经走上了轨道,我应该感到满足了!

“你怎么会来这边?”见面了这么久,一直忙着非正事,竟然把正事忘了,“是不是京师那边出了事情?”

“没事,”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我的耳朵,我懒懒地趴在他怀里,“我是担心你有事才过来的。”

我顿时睁大了眼睛就要抗议,小看我的能力啊!

他抬起左手堵住我蠢蠢欲动的嘴­唇­,眼神认真而担忧,“刀影还没到京城就给我传了信,我马上猜到了是五弟,派去探信的人也证实了五弟在澜城逗留的消息,我想,以你的脑袋瓜子,前后一联系,自然也不难猜到五弟身上,我就怕你来一招守株待兔,要知道,我这五弟可不比我们弟兄!”

他叹了口气,“秋灵一告诉我你在这边,我便赶了过来,结果还是没来得及,在我之前刚刚走的人就是五弟吧!”

“你很忌惮风雷泽?”我听出了大概。

“一个三岁时亲手杀了不小心给了他一杯烫牛­奶­的太监、五岁时逼得伺候自己的宫女跳井,十三岁时立下屠城战功的人,你说我该怎么看他?”他偏过头看我,眼中却闪过明显的担忧。

“他竟然是这样——”我惊讶!

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心底善良慈悲的人,但至少我从来不滥杀无辜!这个风雷泽,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所以我担心你,你虽然能狠心,但却远不及他的残暴,我怎么放心你在他的眼皮底下活动?”他的语气中,明明白白地透露了担心,明知道我可以应付,还是为我担心,并毫不迟疑地赶来,天下能对我痴情至此的人又有几人?

我搂住他的脖颈,感动于他的有心,从京城到这里,除了这一路上的奔波疲劳外,恐怕最难以忍受的还是心底膨胀难以消瘪的担心吧!

为了回报他,也为了我,我一定不能让自己有事!

如果风雷泽竟然是这样的人,我就不得不另想办法对付他了,该想什么办法呢?

“不要担心,既然我来了,这次就交给我吧!他虽然厉害,但栽在我手上不止一次,我已经部署好了,一定会让他离开这里!”清歌笑笑,一如往常地温雅,拍拍我凝重着神­色­的脸蛋。

对啊,我愁个什么劲,我怎么忘了身边这个男人?这不正好是我见识他发威的好机会吗?

顿时,我两眼闪闪发光,热切期待着后面的进展!

[第一卷 雏凤清声:第四十五章 分别]

事实证明,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清歌是那种战斗起来攻击力强大到可怕地步的人!

由于政局呈现表面上的稳定,太子和淑妃两方面的重头人物都无法轻举妄动。凤雷泽虽然远在天边,但因为手握重兵,除非想被当作叛逆处理,否则他也不能轻率;太子这边,向来默默跟在太子身后、以智谋和公正闻名的清歌却不受限制。就在凤雷泽徘徊在澜城刺杀刀影的这段时间里,清歌已经布好了一张巨大的网。

代替凤雷泽参加封王大典的人,在大典结束后以南蛮的军事吃紧为由,准备脚底抹油溜走,正好撞进了清歌早就布置在前面的蜘蛛网里。

清歌把此人连同刀影搜集到的关于南蛮军队­骚­扰边境百姓的证据一起送给了礼部尚书——一位虽然属于淑妃阵营、却刚正不阿的三朝老臣手里,这老臣一怒之下,自然把这个冒牌货送到了皇上面前。

此举一举两得,既摧毁了以这位老臣为首的魏党的信心,又洗脱了自己挑拨离间的嫌疑,有谁会相信,他会把如此重要的人交给对头呢?同时,他公正的名声又一次得到巩固和提升!

皇上为了不打破政局平衡,私下派人传口谕要老五回去,清歌早就料到不甘心的淑妃等人在吹不了枕边风的情况下一定会另想办法,所以以猫头鹰传讯,要手下帮会一路暗中保护护送密旨,另外则派人一路大张旗鼓地行走,扰乱对方的视线,使得真正的密旨顺利到达凤雷泽处。

而凤雷泽刺杀清歌身边人的事也被清歌“不经意”地透露给了可靠人士,再由可靠人士透露给魏文风和淑妃,估计,他们这次大概也要采取一些措施来对待这个差点坏了大局的五皇子了!

现在,凤雷泽已经接到了皇上传他回去的圣旨,也接到了淑妃让他回去的密信,以他的思路,他必然要回去看看热闹!而且他会带去一部分南蛮的­精­兵,耀武扬威地回京。

这样,他的亲信在南蛮的主力中就少之又少,他更不知道,就在他踏上京城土地的那一刻起,他的南蛮大军也早就易主!

最高明的地方是,尽管这事是由清歌一手策划的,但从头到尾他一次面也没有露过,用他的话说,他更喜欢隐居在幕后,静静地看着眼前上演一出出的好戏,这次如果不是为了我的安全,他甚至连帮会都不会动到,单纯的斗智斗力,更加有趣。

我暗暗叹服,他这一动,看似平常,其实一箭­射­中的雕几乎数不过来,除了魏家,只要搅和进去的人人都有奖,而影响的范围之广,也不是我当时帮助韩家时的规模可以比拟的。

我向来自认为智谋了得,心机也过得去,但现在,我发现了我到目前为止最大的不足——目光始终放在眼前的商场上,而没有更大范围地扩大视野从而扩充事业!

南蛮北疆都落入了太子之手,首尾呼应,兵权在握,只要再控制京师一带的兵权和百姓日常供给(比如棉花、粮食、食盐等),真不知道这天下还有什么不能被他们掌握?!

只是目前京城的兵权掌握在我大哥云梦海手中,他绝对是个十足十的魏党人(既有娘家是魏家的母亲,本身又跟在四皇子身边),而百姓日常供给却由几大富户掌握,分散民间,构不成对天日经济命脉的威胁!

我把我的分析说给清歌听,清歌听后笑了,“既然如此,你何不挥鞭北上,抢占市场?”

我霍然坐起,对啊,我一个立志成为第一商人的现代人怎么陷入了脑筋僵硬的误区?既然京师市场目前没有一个领头人,我为什么不能返回故里,杀一个漂亮的回马枪?

即使不再扩充生意,我估计自己也只需要半年时间,就会成为澜城首富,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这里固然还有许多有待我挑战的地方,但我应该学清歌,从大局出发,占领京师市场才是目前比较急迫的事情!

看着我光芒异常璀璨的眼睛,清歌感兴趣了,“你有什么主意了?”

“有,”我果断点头,“我要做两种生意,还要仰仗你的扶持呢!”

“什么?”清歌仰头喝­干­杯中的酒。

“药材和马匹!”我自信地道。

清歌回头,眼中充满讶异,“你确定?你怎么会选中这两种?”

“因为马上就用得着!”我需要预见天日未来十年的发展状况!

“而且盈利丰厚盈利周期很短,这样才能让我积累足够的资本吞并京师市场!”所以,选择药材和马匹生意,我就可以立足不败之地!

“好迅捷的思路,我甘拜下风!”清歌满眼荡漾着笑意夸我。

“如果我要做成这样的生意,就意味着,我们不得不分开了!”我歉然地看着他,“我必须要组建一支强大的、可以随着我走南闯北的商队!”

“没关系,认识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又怎么会在这时候拖你的后腿?你去实现自己的理想,我会一直在你身后支持你!”清歌温柔地道。

我的­唇­边,荡起了一朵美丽的微笑,他轻轻俯身,吻住我一刹那为他绽放的美丽!

[31 楼] | Posted:2007-08-29 08:12|

[第一卷 雏凤清声:第四十六章 前途]

尘土飞扬的漫漫黄土官路上,一行载满货物的马队正风尘仆仆地快速前进,前方,从前几日的荒凉近似沙漠,慢慢转向了荒草稀疏,甚至远方的­嫩­绿一线已经遥遥在望,那就是我们将要去的地方——草原!

日头已经逐渐西落,开始发出橘红的光芒,在一望无际的广漠的前方,随着夕阳光芒的照­射­,燃烧起了大片火红的彩霞,看样子,明天又是一个艳阳天!

我发出一个休息的手势,庄严的马队整齐地停了下来,训练有素地开始就地休整,埋锅造饭。

云青和程望刚帮我搭好一个简易的帐篷,马队护送领队——我在澜城结识的最有名的福海镖局东家顾武南就匆匆过来了。

其实,这一路风餐露宿,辛苦跋涉早在我的意料之中。

经过京师时,我甚至没有停下行程回家看一看,或者和清歌见上一面,仅仅趁马队休整时在京城补充了一些实用型货物(为了节省本钱,一些在澜城有在京城也有的货物我就留到补充),又出售了一部分从澜城带来的已经不堪长途跋涉的特产,同时给了云蓝三十万两银子的巨款,给他分配了重要任务。

云青云蓝本是我哥身边的重要­干­将,能力很强,柳鸿飞不在时,云蓝把大理石矿经营的非常好,正好这次就让他去为我建立一个大型的牧场,云蓝本来就出身在北方的草原上,对牧场可说是熟悉之至,一听我的任务,大喜过望,连和秋灵分开的伤心都被冲淡了许多。

因为这次路程是预料之中的辛苦,所以我硬下心,将满心委屈的秋灵丢在澜城,和柳鸿飞、程岩一起,为我照料澜城的所有生意,免得跟着我吃苦受累。程岩也想跟来,但经过他的儿子程望的反复劝说,最终打消了念头,留在澜城做技术顾问。

值得玩味的是柳鸿飞,竟然在我们将要离开澜城时孤身一人回来了,整整半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总之,他人消瘦了一圈,更变得沉默了许多,绝口不提韩碧城。我略约猜到了一些事情,为了让他能够散散心,忘记过去的难过事,我将他调为澜城一带生意的总负责人,这样一来,他每天有着数不完的工作,也许能够转移他的注意力,减轻他心中的难受。

经过挑选,我决定带上云青和程望,云青是不用说了,程望这小子大半年的表现真让人刮目相看,带他出去见见世面,也许对他对我都是有好处的。另外,我还带上了从蘅芜坊挑选的小星,小星是一个孤儿,十四岁,没有姓名,我就让他认了程岩为父,程望为兄,连同我为他取的名字,从此就叫程星。程星不同于程望超乎年龄的稳重,是个十分机灵泼辣的孩子,这也许与他常年的流浪经历有关,这一路上,倒好几次亏他,省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而半途遇到的匪徒是走商队最怕遇到的,所幸玉冰心介绍我认识的福海镖局在江湖上相当有名气,顾武南在江湖上也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清歌告诉我的),一般绿林好汉都让他三分,这一路上,才没有遇着什么难解的冲突。

更令我吃惊的是,天日竟然没有长城,我询问了很多遍,终于从向导一脸的迷惘中确定,天日没有流传几万年的伟大建筑长城!

现在我们所处的这一带,如果换算一下,就应该是古代长城的附近才对!

Mygod,这该是一个用什么样的语言才能表达清楚的遗憾!

现在我刚坐下,就看见顾武南一脸忧­色­地匆匆而来,不禁吃了一惊,“顾兄,何事这么心急?”

顾武南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少年时从姜鲁(相当于现在的山东)之地迁到澜城,并不是澜城本地人,四十左右,一脸忠厚的样子,但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藏在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却绝对不容人忽视。

眼看他向来平稳沉静的脸上露出这样少见的神­色­,我不由得提起了一路上不停颠簸的心——难道在这个时候、在草原遥遥在望的时候,会发生什么意料不到的事情吗?

“暂时没有什么事情,”他掀开帐幕,大步走到我面前席地而坐,“但我希望云东家今晚一定要提高警惕。”

“怎么回事?”我注意到他的嘴­唇­上­干­渴造成的­干­裂,端过一碗水递给他。

他也不客气,接过水,一仰脖子,咕嘟嘟喝了个­干­净,把碗往地上一放,差点放成了两半。

“云东家,这一带已经是三不管地带,既不属于北部的锡勒国,也不属于天日,更不属于一些夹杂其中的游牧民族的领地,所以这一带一向是盗匪出没的必经之地。近年来,因为安圣公主驻守北疆,边境情况大好,已经渐渐没有了盗匪的踪迹,但并不代表我们就能丝毫没有防范。即使没有强盗,也会有小股的流匪出入这里!”

我点头,“顾兄分析得非常有道理,我会让他们提高警惕的。顾兄带来的兄弟们还请顾兄招呼一声。”

“放心,我已经让他们轮班休息,务必保随时持有人清醒。”他站起来,“既然说完了,我也下去准备准备,告辞!”

看着他大步走远,程星像颗跳豆似的跳了出来,说话声脆蹦蹦的,“少爷,那我们怎么办?”

我斜眼看他,“那你这个削鬼灵­精­说怎么办?”

他眼珠骨碌碌转,笑道,“少爷心中有打算了吧,小星才不想出丑呢!”

“这种突发状况,我能有什么打算?你当我是诸葛亮啊!”我正了正脸­色­。

“诸葛亮是谁?”他好奇地问。

我白了他一眼,有好奇心也要看场合问啊。

“小星,少爷现在很烦,不要用这些不相关的问题打扰少爷。”程望开口训斥,倒颇有兄长的架势。

小星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我忍不住笑着摸摸他的头,“以后再告诉你吧!”

“云青,今天就麻烦你和程望俩人分别守半夜,一定要保持清醒,小星你去睡觉。”

旷野的夜空明亮而深远,天气还有些凉意,我走出帐篷,悄声靠着一车货物坐了下来。

远处,在顾武南的吩咐下,镖师们已经熄灭了火堆,默默地啃着冰冷的­干­粮,绝无一声喧哗。

顾武南轻轻地从货物间走过,检查货物的牢固程度。

云青抱着剑倚着最贵重的一车货假寐,间或眼睫一扬,环视四周,闪过一抹­精­光。

天地间格外沉静,连同我的心,我的脑,我的神经。

夜幕越来越低,月亮藏进了一朵几乎透明的云彩之后,天空没有什么星子,只有几晕模糊的星光。

哒哒的马蹄声突然打破了这份宁静!

我一跃而起,转眼一看,云青迅速朝我靠过来,镖师们霎时将马和货物围在了中间!

在明亮得几乎不像是夜晚的天空下,草原那头,出现了十几匹高俊马匹的模糊影子,连同马上的人的影子!

[第一卷 雏凤清声:第四十七章 虚惊]

“上马退后!”我大喝!

整个马队伙计迅速跃上货车掉转马头,镖师们分别护送在两侧!

可是我们的马头还未掉转过来,隐隐的奔雷声从我们身后的地底传来,震得我们的马不安地嘶叫起来!

我脸­色­一白,这些袭击者行动迅捷得可怕,高度一致而又隐含战术,他们真的是一般的流匪吗?

“下马,戒备!”眼看自己一行人已经被彻底包围,我心里虽然焦急,但表面还是沉静如常地吩咐伙计们。伙计们也是我一手调教的,临危不乱,迅速掌控住不安的马群,将马群赶到一起聚集起来。

云青已经骑着马来到了我的身边,“少爷,待会儿我和顾兄会抵住那些人,你再寻机离开!”

“不,我不能走,你不要劝了!”我淡道,“不要以我为念,我希望你保护好自己!还有,吩咐下去,让伙计们一旦真打起来就抛下货物,先保住命要紧!”

“备战——”只听顾武南低喝一声,久经江湖的镖师们迅速一致地拔出武器,一半人围在货物的外围,面对敌人,另一半人则打算抽身保护我。

“我不用保护,你们首先是保护自己,其次才是看好货物!”我断然道。

镖师们诧异地看着我,大概从来没遇到过像我这样不顾货物却先顾人的商人,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顾武南见状,不容他们迟疑以至贻误战机,立刻喊他们回去,“听云东家的。大家都过来!”

眼见大家都快速做好了准备,我也镇定下来,血管中嗡嗡作响,大脑清醒而兴奋,只感到身体中激起的热血火一般地沸腾起来,为了即将到来的未知的战争!

我迅速从身边拿出一把——小巧­精­致的弩枪!

因为有过遭遇强盗的前车之鉴,我一直在思考,我对兵器之道不很熟悉,擅长的主要是拳脚功夫,有利于近身搏击,但却不利于远攻,在现代我身边总是带有一把麻醉枪以防备突发状况,而在这个冷兵器时代,我的擅长变成我吃亏的地方,除非我能制作几件像麻醉枪那样保命的小玩意儿。

前世我曾经拆卸过几把麻醉枪和几把正统的掌中雷,现在脑中还有个模糊的印象,要做一把和前世一模一样­精­良的是不行了,但做一把粗糙能用的应该没问题。

经过很长时间的摸索,总算做出了一把,可是瞄准效果不佳,这种东西我又不愿意找一些专业的匠师(人类的智慧是可怕的,万一被流传出去用于这个时代的战争中,等于是我用催生剂加快了社会发展的畸形速度,那我的罪过可就滔天了!),最后,经过万般思考,我把麻醉枪改成了更加简易但结构功能都­精­良许多的弩枪,别人问起来,我也可以说是从苗疆那边得来的,更加真实,更加接近这个朝代!

知道这次出门可能会遇险,没想到却到快到草原的现在才派上用场。

可是,看到逐渐逼近的马群,我的心慢慢地沉下去——那马上的每一个人,都手执一柄硬弓,每张弓,都对准了我们。

单看两边的块头,我们这边除了少数几个来自北方的个子稍微高挑一些外,其他都是一米七左右的小矮人,灵活有之,武力不足,跟对方那虎背熊腰、高头大马的样子一比,我们这边从气势上就输了一大截!

对方不动如山,看着我们,我们也沉默地看着他们,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谁先动,谁就失去了先机!

终于,对方的马队中缓缓驰出来一匹格外高大的黑­色­骏马,骏马背上是一名格外高大的男人!

——草原男人!

那一身服饰正是典型的草原游牧民族的皮袍、皮裤、皮靴,看似和平常的草原人没什么两样,但他器宇轩昂的气质却不是平常衣服可以掩盖得了。他身上还搭配着一条从腰间斜披到肩上的整条动物毛皮,如果在现代,动物保护者协会的人能用唾沫把他淹死!

年龄在三十左右,一副不苟言笑的严肃神情,五官是草原人特有的立体粗犷,却又格外森然!

可是我现在脑中也只能闪过此念而已,因为我丝毫也不敢轻忽这草原男人在夜空下依然灼灼闪亮的眼睛!

草原男人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仔细地打量着我们这一行人的衣着、长相、以及带来的近十车货物。

“你们——是天日朝的人?”他终于开口,竟然是一口标准的汉语,声音低沉动人。

听说草原男人都会唱歌,估计这个男人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我们是天日的商人,只是来这里做生意而已,绝对没有恶意!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我抱拳,礼貌地询问。

通过我的观察,这个男人怎么看怎么不像匪徒,以他的气势看来,说不定是个草原上的贵族呢!我还是小心应付为上策!

“商人来草原上做什么生意?”他依然面无表情,但话语中却透出一份轻蔑。

“听说草原上的人们都是用马匹羊毛羊皮等等到附近几个城镇换取一些生活必用品,可是那里的商贩往往要价很高,却只给他们质量很差的东西,用不到一段时间就坏掉,草原人们不得不重新去买,这样一来二往,对草原人们来说,损失不小!我这次来这边,就是给这里的人们送来了物美价廉的东西。”我慢慢叙述,仔细捕捉男人的脸­色­。

只见他脸­色­一沉,“那些都是你们可恶的天日人!”

“草原上的优良马群中偶尔还会出一两匹不好的马,何况堂堂天日王朝,出一两个宵小之辈也情有可原!但这并不代表所有的商人都是一个德行,我既然敢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当然也不会为了一两件不好的东西毁了我的名誉!”我微微一笑。

我的话在他心里起了一定的作用,他的脸­色­依然­阴­得可以,但却不再口出恶言。

“既然如此,我们要求查货!”他突然道,脸­色­变得有些诡异。

“可以。但前提是,我要知道你们是谁?是不是冒充的抢匪!”我镇定地道,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已经可以肯定这群人不是匪徒了,真是大大的虚惊了一场。但看着这群人不善的眼神,我觉得事情还没有过去,先探探他们的底好了!

“大胆——”对方人群中有人发出断喝,还没等我回嘴,那领头的男人猛然举起手,一看见这个手势,那断喝的人立马闭上了嘴巴,只是用眼睛狠狠底瞪着我!

他深深地看着我,在我以为他不会开口时,他突然道,“我们是离这里不远的摩原族人,刚刚晋见完圣上,打算回自己的领地,正在此地休息,听侦察的人说有可疑的人在这附近扎寨,特意过来看看。”

哦,原来我们把对方当成了匪徒,对方也把我们当成了­奸­细!

“原来大家是一场误会,既然如此,你们当然可以验货,我本来就是来和这里的草原人们做生意的!”我潇洒地一挥手,离我最近的两名伙计立刻将一车货赶到我们中间,然后静静地退到一边。

他看看我,又看看我训练有素的手下,冷道,“看兄台如此,这货就不必验了,我是纳可烈。”

“我叫云梦洛,是从天日澜城来的商人!”既然对方自报了家门,我也没那么小气,爽快地告诉了他我的名字。

“如果云兄弟不反对,就由我和我的族人护送你一程吧,这一带最近很不安全!”纳可烈突然道。

他突然伸出的橄榄枝让我受宠若惊之余更加深深怀疑,他们根本不像一般的草原人,他们的言行举止神秘诡异,他们的到来似乎也不像他们说的那么简单,可是要我拒绝他的“好意”就不必了,我个人虽然不是爱占便宜的人,但在某些场合下,那些便宜还是应该能占就占,毕竟现在是站在人家的地盘上!

“恭敬不如从命,兄弟给纳兄添麻烦了!”我哈哈一笑,坦然接受了他的橄榄枝!最近没有灵感,我不想码出枯燥无味的文来糊弄你们,所以更新很慢,今天更倒霉,网线坏了,打了无数电话,电脑公司的人死活不来修理,今天我只能传这些了,谢谢支持!

---

[第一卷 雏凤清声:第四十八章 草原]

一缕淡红从远方的地平线处弓起,小心翼翼地,似乎生怕惊醒了好梦正酣的大地,天空渐渐泛出粉白晕辉,慢慢冲淡了墨蓝的夜­色­,粉白,粉红,红­色­,橘­色­,­色­彩次第转换,每变一次,天空便又透亮几分!

远处,­嫩­绿的一线已经变成了模糊的一条,再变成一片,最后终于失去了界限,变成了一望无际的绿­色­地毯!

一望无际的绿毯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野花,间或翩然飞过几只贪玩的蝴蝶,阳光在草丛花丛间跳跃如同­精­灵一般,一条清澈透明的小溪在层层花草的掩护下潺潺流淌,如果不是那似有若无的水流声传来,几乎没有人能发现这里竟然有这么一条可爱的溪流。

远处,几个雪白的蒙古包(我不知道在那里叫什么,所以姑且以蒙古包代替)沐浴在清晨新鲜的阳光下,如同一朵朵硕大鲜­嫩­的蘑菇般盛开,缕缕炊烟从蒙古包上空升起,­奶­香、茶香、­肉­香就这么随着炊烟四处飘散引诱,落进我们饥肠辘辘的嗅觉里,格外振奋人心!

清新湿润的阳光温暖宁静,水润的绿意连同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连同绝对无法拒绝的食物香味,瞬间清扫了我一夜未睡的疲劳!我只觉得­精­神一震,胯下的马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兴奋,高昂地长嘶起来!

对比一下现代的那种稀疏得可怜的草原,我不由得感叹人类的破坏能力之强!

我决定了,如果有一天九天坐上了皇位,我一定要劝他搞好环境保护,保护自然,建立人与自然的和谐型社会,用长远的战略来建设天日王朝,使天日王朝成为屹立在东方如同雄狮般傲视全世界的超级经济强国!

如果他愿意采用我的建议,我甚至可以拿出一些现代的民主政治、军事思想熏陶他一下,说不定天日会就此变成比美国经济还要强盛、比中国元朝版图还要广阔的不可一世的大帝国!呵呵。

“云兄,这就是我们族人的聚居地,”一夜没有开口跟我说话的纳可烈终于开了金口,一下子打断了我那白日美梦,看着我,似在等我开口。

“这真是个世外仙境的好地方!”我由衷地赞叹,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也不过如此!

不止是我,我身后那些同样疲惫不堪的伙计们此时也一脸惊奇地打量着四周从未见过的事物,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小心地规避着一些悠闲地吃草、偶尔抬头看一眼我们的羊羔们。这些伙计,大多是没有出过远门的,即使出门,也不脱那小小的范围内,何曾见过北方大地上的壮阔美景?

程星骑着他的小马,已经在他的欢呼声中纵马奔得老远,一路上惊起了许多­色­彩斑斓的蝴蝶,撒下他银铃般的欢快笑声。云青和程望却老成地跟在我身边,这一夜都未曾稍离!

我们的到来受到了摩原人的热烈欢迎,他们相对来说是个比较富裕的游牧民族,款待客人也是竭尽所有,端出了整坛整坛的烈酒,整只整只的烤羊,草原人天生的热情好客在这里表露无疑,几乎使天­性­含蓄的天日人招架不住。

顾武南和镖师们身怀武功,还能支撑,我带来的那些伙计就惨了,三杯烈酒下肚,一个个东倒西歪都不知道天南地北了,好在他们一喝醉马上睡倒,才没有出更大的丑,就这样,还是惹得那些草原人哈哈大笑,连一脸严肃的纳可烈都露出了浅淡的笑意。

当摩原族族长带着摩原族人看到我们带来的货物时,顿时更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远远地传了出去,那些也会说汉语的摩原人都忍不住用自己的语言欢快地唱了出来。

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向导替我翻译了一下,我才明白,原来我们带来的质量上等的铁锅铁盘等铁制物品和食盐糖等等正是摩原族人渴望已久的东西,这些东西在附近的镇上只有一些劣质的,就算是劣质的,对他们而言,他们要么买不到,要么就被一些小贩哄抬高价,想得到也非常困难!

还有我带来的几车­精­美华贵的丝绸锦缎和瓷器引起了族长和纳可烈的兴趣,当纳可烈看到我特意带来的一架底­色­雪白如玉、雕琢着一副栩栩如生的寿星献桃图的汉白玉屏风时(我原来打算用作贿赂品的,呵呵),眼睛顿时灿如星子,­射­出灼灼的光芒!

通常大理石上的花纹都会呈现为不规则的图案,少数会形成独具特­色­的典雅水墨画,这种已经算是珍品了,而那些没有任何花纹,雪白无暇的大理石则被称做汉白玉,以石比玉,可见它的评价之高,是珍品中的珍品!

而这架屏风更特别,整块雪白无暇的石身,没有任何花纹,本已经极为贵重,更奇的是,这雪一样洁白中竟还透出一抹浅粉­色­,连我也从未见过这种稀世珍品,为了雕琢它,我费尽心思,终于想出一个办法——把这抹粉­色­雕琢成寿星手中的仙桃!

“这架屏风值多少?”纳可烈哑声道,他一开口询价,一旁来回抚摸屏风、满脸眷恋喜爱表情的族长顿时黯然退下。

我心中微微有底,虽然纳可烈自称摩原族人,但从这半天族长对他的态度看来,根本就不像,哪有族长对族人毕恭毕敬的?他的身份一定不同寻常,说不定还是草原人中的贵族(看他的气势很有可能,我一向看人很准!)那么,他要这架屏风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奢侈生活,还是另有用途呢?

联系他一身与其他草原人并无二致的服装,和他内敛的气质,显然他并不是一个奢华张扬的人,那他那种对这架屏风非要不可的心情必然也不是为了自己!

如此情况下,我该不该狠宰他一顿,还是放长线钓大鱼?所有人都围坐在族长的蒙古包里,那架屏风也搬到了我们中间。

“纳兄,不瞒你说,”我站起来,绕着屏风转了一圈,笑吟吟地道,“这屏风质材不是白玉,而是一种名叫大理石的石头,通常白­色­中夹杂各种杂质,呈现雪白无暇颜­色­的情况极为少见,所以纯白­色­大理石又叫汉白玉,相当珍贵,而这种透出粉­色­的汉白玉我则从来没有见过,可见它的稀世之贵!当初我刚得到这块石头时,简直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后来,我苦思冥想了整整三天三夜,终于想到了一个创意——就是你眼前这副画——这叫寿星献寿,你看这桃顶的一抹粉红,绝对是画龙点睛之笔!我的朋友花了整整三个月,几乎不眠不休才雕琢成功!以纳兄看,它到底值多少?”

我说的也是实话,当初我看到程岩雕好最后一笔后,躺倒就睡的憔悴样子令我终身难忘,继而是满心的感动和愧疚;而秋灵则说我对着一块石头三天不眠不休地自言自语的样子让她吓得魂飞魄散,生怕我是被什么妖邪魅住了,就差没找道士来救我了!

我明明白白地告诉纳可烈,这架屏风,凝聚了我和程岩的心血,是我们用心做出来的艺术品,这个价值,到底应该怎么衡量呢?

纳可烈深深地看着我,显然听懂了我的话(听不懂就是白痴了!),可是他也是一个固执的人,依然坚持用物价衡量,“云兄说的很诚实,我们草原人喜欢诚实人,所以你可以自由提价!”

我笑看着他,这番话顿时显出了他的身份,也只有身份极高的人,才敢在这样的宝贝面前面不改­色­地让我自由提价!也才会把世间的一切用金钱来衡量!

“纳兄真的喜欢这架屏风?”我再次问。

“不错!”他回答得很简洁,草原人,果然不像天日人那么扭扭捏捏,善于掩饰自己。

“那我斗胆问一句,纳兄准备把这屏风送给何人?”我猜测,应该是送给一个身份极为高贵的人,看他一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的样子就知道了。

他一怔,“你怎么知道我打算送人?”

我笑而不答,商人,没有一双好眼就像鸟没有翅膀一样,这么简单的问题,我何必回答?而他的话,也暴露了他的用心,证实了我的猜测。

他再次用审视的眼光打量了我一遍,这次跟上次又不一样了,眼中似乎闪过一刹那的警惕和敏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见过我这样的商人,可是我下面的举动一定让他更吃一大惊!

“商人虽然以利为首,但也不能不讲一个‘义’字,我还没有谢谢纳兄一夜的护卫之情,既然纳兄如此喜爱,我就把它送给你吧!”我爽快大方地道,如愿看到大家吃惊的表情。

其实草原人慷慨惯了,按说不会如此,但毕竟这屏风不是凡品,一般人都不会舍得将它轻易送出,何况我是一名商人!

不止纳可烈和他的手下吃惊,旁边的族长也张大了嘴,惊讶地看着我,只有我这边的人,见惯了我的大手大脚,倒也不以为意。

“这么贵重的屏风,云公子说送人就送人了?”族长问。

“我不喜欢接受礼物,云兄大可不必费心!”纳可烈淡淡地道。

“你以为我是在贿赂你?”我笑,但笑不达眼,“千金易得,一友难求!区区一架屏风,我不过是报答纳兄的一番好意。我虽不像纳兄那么富有,但这一架屏风的价值还不放在我眼里!”

“你是为了交朋友?”纳可烈卷起了两道浓眉。

“不错,不过纳兄既然认为我的身份不配,我云梦洛也就不做那等无聊的事了!”我故意用话挤兑他。

我爱交朋友固然不假,商人嘛,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不管前世今生,我都希望自己能够结交满天下,疏财仗义,我不以为只有文人才可以去做!

但是我结交纳可烈却的确有着私心,眼前只是模糊的一种感觉,但我总觉得,以后他一定能够帮助我,这个人,在我的未来,一定能够帮助我渡过某种难关!

相信自己的直觉,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我的头脑告诫我,所以我不假思索地就去做了,屏风虽然贵重,但毕竟是死的,人才是活的,值得关注的!

不久以后,我的直觉便灵验了,幸亏了纳可烈,否则我恐怕再也走不出这片草原,见不到我的情歌。不过这是后话,暂时不提。

“很少见到天日有像云兄这般洒脱不羁的商人!”纳可烈看了我很久,轻道,“我只是不能接占云兄这么大的便宜的事实,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我一定要如数付给你相等的价值!”

我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一脸严肃,“除非纳兄是嫌弃我一介商贾,不配与你结交,否则,以草原人豪爽豁达的天­性­,可以接纳一切来自天南海北的兄弟,纳兄为什么独独拒绝我的一番心意呢?”

我一番理直气壮的话说得纳可烈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噎住了,严肃冷硬的脸上首次出现尴尬的表情。

我在心底偷偷狂笑,程星眨巴着大眼睛站在我身边,腮帮子一鼓一鼓,肩膀一耸一耸,分明是在强忍着大笑声。

“既然云公子如此豪爽大方,对我们草原人的脾气,纳可烈,你也不必拒绝他啊!”虽然是长者的语气,但还是带着征询的意思,族长出面调停。

纳可烈看着我,脸上慢慢浮现出了大气的笑容,这种笑容才是草原男人真正的笑容,一直到现在,他才算是对我撤下了心防,“好,云兄既然如此大方,我纳可烈也不是那种扭捏之辈,我接受了云兄的好意,这杯酒,我敬云兄!”

[第一卷 雏凤清声:第四十九章 生意]

在这片辽阔的草原上,我做了一笔特殊而皆大欢喜的生意!

以我的本意,是想以我的货物来交换他们的马匹,云蓝已经用猫头鹰给我带来了消息,我的牧场已经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这批骏马了!

可是,现在虽然是和平时期,战争似乎离我们很遥远,但马匹作为战争的主要组成部分,经营马匹贩售在天日以及各国依然是一种敏感的生意,北方有人零零碎碎底做一些少量的马匹生意,因为在朝廷的眼皮底下,数量又构不成任何威胁,朝廷才睁只眼闭只眼。

现在我虽然通过清歌取得了官方批准的马匹经营权,但如果我一举购进大批骏马,即使我们的天日不放在心上,也难保草原上的锡勒国不关注。

草原上的普通百姓也许不关注这些,但那些上位者呢?纳可烈会疑心吗?族长会疑心吗?

就在我思考如何向族长开口才不致让他们心中起疑时,,族长却先向我开口了,原来草原人是否富裕的标志不是他有多少钱,而是他有多少马匹,多少牛羊,这数目庞大的牲畜群才是他们真正的财富!

许多族人找到了族长,他们喜欢我的东西,但是却没有足够的钱,他们让族长问我能不能用马匹和牛羊来换!

我顿时大喜,这还有什么好问的?当然没问题!

但是为了不让他们起疑,我装模作样地想了很长时间,又故意把云青、程望、程星和顾武南叫进帐篷,美其名曰开会研究一下,钓足了纯朴的草原人的胃口!

结果当然是同意啦!程星去宣布了我的决定,族长感谢我的体谅,哪些族人更是欢呼雀跃,连忙奔回家牵来马牛羊,心满意足地换走了他们急需的铁锅,食盐等物,甚至有热心的族人看见我的伙计们光应付他们就忙不过来了,便自告奋勇地替我们圈好了一个大栅栏关牲口。

三天功夫,我的货物换来了一千多批最强壮的马匹(正好可以作为种马繁衍!)、三百多头牛和七百多只羊,这么庞大的牲畜群,让我们傻眼了,怎么带回去?

没有一个有经验的人恐怕难以控制这么庞大的动物群,从这里到我的牧场有一段不近的距离,这批动物也是货物,一旦控制不好出现折损,我这半天不是白忙了?而且,这么庞大的队伍,一旦赶到边关,我这边又派了个不晓事的,不给人家当­奸­细抓起来才怪!可是,到底谁才是恰当的人选呢?

就在我左右抉择的时候,程星笑嘻嘻地跑了过来,“少爷,你在发愁吗?”

看着这个个儿才到我胸部的孩子,瘦削的下巴,机灵的大眼睛,无邪地看着我,我怎么也气不起来,虽然我应该生他的气!

整个商队的人都忙得人仰马翻,连那些本可以袖手旁观的镖师们也卷起袖子来给我们帮忙,只有这个小鬼头,一天到晚看不到人影,和族长的儿子纳塔厮混在一起嘀嘀咕咕,到处疯玩,我倒不是怪他,这个年龄的孩子,爱玩也是正常,但是只顾着玩而不跟在我身边学习做生意,这对他的成长并没有好处,也违背了我带他出来的初衷。

“是啊,小星,这些天你在忙什么?”我尽管心中有事,还是不忍心对着这个孩子灿烂没有­阴­影的笑容冷下脸,我没有这么快乐的少年时期,所以看到他们无忧无虑的笑容,总是怀着十分的羡慕,更希望他们能永远地保持下去。

“我,”他眨巴眨巴大眼睛,“我在忙着少爷发愁的事!”

“什么?”我好像没有听清楚!

“我说,我在忙着少爷发愁的事情!”他笑嘻嘻地,大声在我耳边喊。

“你知道我为什么发愁吗?”我含笑问他,掏掏被他的声音震得嗡嗡直响的耳朵。

“少爷跟我来吧!”这个小捣蛋竟然个那我玩神秘?也罢,去看看他这些天到底在捣鼓写什么。

没想到他竟然把我带到了我的马群前,只见数以千计的骏马悠闲地啃着青草,三三两两地分散在辽阔的草原各处,远处天空碧蓝如洗,青草翠绿,一眼望不到边,场面虽然壮观,但却又勾起了我的郁闷!

这么庞大的马群,只有真正的草原人才能驾驭,难道我真的要请他们帮我送回牧场吗?

“少爷,你看好了!”程星那小脸上的神情蓦然严肃起来。

只见他用手捏住­唇­角,搓起­唇­,仰头长啸!

顿时,一声尖锐的啸声从他的口中迸发而出,清锐高亢,绵绵不断,声传数里!

随后,一个令我惊讶万分的情况出现了!

眼前刚才还在悠闲吃草的骏马一听到啸声,都纷纷竖起了耳朵,当啸声绵延传遍整个马群后,这些骏马已经全部起脚嘶叫起来!

刚刚还温顺有加的马群仿佛像被投进了一枚炸弹,一波波狂猛的浪潮汹涌席卷了它们,使它们个个都变成了最原始最野­性­的野马,暴躁,奔放,神采飞扬,像潮水一样涌向同一个方向,奔向同一个未来,如万川入海,奔流不息!

我被眼前的场景彻底地镇住了!

也许只有经历过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大自然,在那一刹那,这些人工饲养的骏马完全摆脱了人类加诸于它们身上的种种束缚,真正实现了一种最大自然化的高贵灵魂的展现和腾飞!

“少爷,我想我很聪明,我跟着纳塔学了三天,就学会了驾驭马群的这种技巧了!现在,我可以控制这批马群,少爷如果不认为小星太小,不足以托付重担,那就把它们交给小星,小星保证一匹都不少地把它们送到云二叔的手上,少爷你也不用发愁啦!”程星得意洋洋地说,话语中却又透露出十分的纯真。

我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刚刚我还在心里责怪他太贪玩,没想到他却是在全心全意地寻找方法为我分忧,这么个小小的孩子,在我们那个年代还是个才上初中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现在却因为坎坷的身世,比别的同龄孩子早熟,更比别的同龄孩子会关心人,是我错怪他了!

“原来小星是在为我分担呢,既然小星这么有信心,我就把这群马交给你,顺便让顾叔叔护送你。如果你把这件大事办成了,我以后不论去哪里都带着你!”我笑道。

“真的吗?以后不论商队去哪里,少爷都带上小星?”他惊喜地问。

“我怎么会对你失信?”我笑着揉揉他的头!

“哇,太好了!”他欢呼起来。果然是个孩子!

我笑看着他冲进一群雪白的羊中,扬声脆笑,惊得羊儿纷纷逃散,惹得头羊大怒,跟着他就追!

不知什么时候,云青来到了我的身边,又给我带来了好消息——附近摩原族的其他部落听说了我们的事情,纷纷赶着马牛羊从四面八方赶来,看来,我们剩下的货物恐怕进不了草原深处就会被换购一空了!

扬鞭跨马,我回头奔向我的帐篷,这商队第一次出门,竟是预料不到的顺利,不仅为我们带来丰厚的利润,更为我们往后的前进带来了千金难买的信心、和一条由我们开创的独一无二的商路!

此刻,我只觉得雄心万丈,热血沸腾!

“云青,你说,如果我们在这片草原的边缘设立一个我们的商号,专门出售草原人需要的物品,这是不是个好主意?!”

“是好主意!”他的回答永远简短,也永远坚定!

“好,我决定了,我要在这里,在这片广阔无边的草原上,写上我凰爵集团的辉煌——像这片草原一样的辉煌!”

小说: 言情小说 | 武侠小说 | 玄幻小说 | 侦探推理 | 网游小说| 现代文学 | 纪实文学 | 外国文学 | 网络文学 | 青春校园 | 小说连载 | 短篇作品 | 原创投稿 | 博客

首页您尚未 登录 注册 | 帮助 | 无图版 | BBS地图

站内搜索 外部网页

热门搜搜: 翻译 车模 股票 化妆品 三亚旅游

-> 其它小说区 -> 都市言情 -> 【穿越时空爱情类】凤求凰 紫晓 (举荐,穿越后还保持自己个­性­的女主,堪称完美的男主~~连载中)

<< 1 2 3 4 >> Pages: ( 4 total )

--> 本页主题: 【穿越时空爱情类】凤求凰 紫晓 (举荐,穿越后还保持自己个­性­的女主,堪称完美的男主~~连载中) 加为IE收藏 | 收藏主题 | 上一主题 | 下一主题

luciferwenzi

[第一卷 雏凤清声:第五十章 ­奸­细]

这次的货物一售而空,仅剩下几件琉璃和白金首饰。我用灰尘里藏­鸡­蛋的办法,把灰尘换成最­精­细的面粉,将易碎的琉璃裹在其中,这样经过千里迢迢的商队行进,琉璃竟然丝毫没有受损;而那几件白金首饰则不太受到草原人的喜爱,毕竟对于常年与羊群打交道的他们而言,这种东西是很不合用的。族长对琉璃爱不释手,对首饰却不屑一顾,我便没有跟他们解释,他们是不会懂的。

我将几件琉璃送给了族长,以答谢他这几天的招待之情(我一点也不知道,这几件小小的琉璃在后来几乎给我带来了灭顶之灾,当然,族长是无辜的,但我更无辜!),他则举行了盛大的欢送仪式欢送我们,几乎所有的摩原族人都来了,围着篝火,围着我们,足足跳了一夜的舞,才肯放我们走,一直到我这一行醉醺醺的队伍走远了,还看见摩原族人热忱地向我们招着手说再见!

纳可烈也和我们道别了,果然,他并不是摩原族人,他要向更北的方向而去,而我却要向西部的城镇方向去,我们就在这里分手了!

临走前,纳可烈对我说了一句让我意想不到的话——“云兄,但愿你永远只是一介商贾才好!”

我微微一怔,没有弄懂他的意思,他已经策马远去。

这几天虽然我对他的印象深刻,但因为忙于生意,无暇顾及其他,除了开始时的接触,也不能说与他有什么深交,可他却说出这么意味深长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不想了,我哑然失笑,其实他说的也对啊,我不是商人还会是什么?我还能做什么?

在我的强烈要求下,顾武南只能放弃留一部分镖师在我身边的想法,亲自带着所有镖师,和程星以及商队伙计们一起,赶着几千头难管的动物返回关内。我,只身带着云青、程望,挑出几名稍稍能­干­的伙计,一路向西而去。

一路上的风光和我们来时大不相同,几乎全部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原和连绵青山,我们饿了便钻进我们能看到的任何一个蒙古包,无一例外地受到热情招待,绝对不必担心会被拒绝;困了我们便以天为账以地为席,天渐渐温暖起来,夜里只要升起火,既驱寒气又可以吓跑野兽;偶尔路过几个极小的村庄,也都是好客的人,端出粗茶淡饭(但在他们已经是最好的饭菜了)招待我们,还死活不收我们的银钱,我们偷偷留下钱,他们便足足骑马追了我们一夜,也要把钱还给我们。

此时的我,真正有了乐不思蜀的念头,要是我和清歌能够这么放马浪迹天涯,那大概也是一件无限的美事吧!

要是有生意忙起来还好,只要像这样边玩边停,特别悠闲的时候,我的脑子一旦休息下来,便不由自主地被清歌俊逸的容颜满满地占据着,连梦里都是他,唉,郁闷!

这次草原之行,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清歌不在我身边吧,我只能在每天夜里握着一块冰凉的玉佩,遥遥地思念他,可是一到了白天,我又­精­神抖擞,想要行得更远,离京城更远,连清歌也抑制不了我澎湃的内心!

我想,我就像是一个冒险家、一个赌徒,我永远停止不了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探索,我永远也停不下自己强壮的翅膀,在无尽的蓝天下,我只想飞得更高更远,不管前方是什么,我会不会跌倒,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停止飞翔了。

这样的我,真是清歌想要的吗?

他会永远与我比翼翱翔、不离不弃吗?

他会永远像第一天认识我那样对我充满新鲜感吗?

他会永远跟得上我的步伐、不会有一天突然觉得很累而放弃与我步伐一致吗?

他会永远永远陪着我吗?

我不相信永恒,不相信爱情,只相信自己,尽管对自己充满信心但却有偶尔的善感,于是很多问题在我的脑海中生根,我可以坚强面对,却无法将它们连根除去!

所以,我选择在适当的时候忽视!

我们胯下的都是日行千里的好马,尽管一路走走停停,但五六天后,我们还是来到了天日靠北边境的一座城池,叫做北陵。

来到这北陵城池附近,气氛已经大不一样了,路上行人都是低着头,行­色­匆忙,连路上的一个小小孩童都拿着敌意的眼光对着问路的我们。

我们连着穿过几座空无一人的村庄,满村的断檐残壁,荒草废墟,那满地的暗红的­干­涸痕迹让我打心眼里毛骨悚然起来,云青见此情况,马上低声吩咐伙计们小心戒备,他则绕到我的前面替我开路。

空气中轻松欢快的因子被严肃警惕取代,我们小心翼翼地接近北陵,以专业的眼光来看,这是一座相当牢固,攻守兼备的城池,城外的护城河既宽又深,城墙全部是用青石砌成,且砌成已经有一定的年代,异常坚固,除非是用这个朝代根本没有的火药,不然一般人是很难攻进去的。

我们更不会忽视,城池顶上每三步一堆的整齐的箭垛,和那群纹丝不动的孔武有力的守城将士,大白天的,城池门竟然关得紧紧地,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带着一肚子疑问,我们住进了城旁一家破旧的客栈。

客栈里只有一个又老又跛的掌柜,满头白发,一脸褶子,我们进去时,他正在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嘀咕着什么,那全店唯一的桌子看起来比他还老,四条腿都是重新换过的,桌面脏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而他手里那块姑且称之为抹布的黑布,却和桌面一个颜­色­。

听说我们住店,他拿一双昏聩的老眼上下打量了我们足足五分钟,才慢吞吞地领着我们进了一间大通房,十来张床连着挤在这间狭小的房子里,被子褥子是我这两辈子见过最脏的,房子里还散发着一股霉味混合着怪味的味道。

云青顿时皱起眉头,准备要老板给我一间单独的房间,我阻止了他,“就在这里吧,今晚大家就挤一挤吧,明天进了城再找家好一点的。”

老掌柜慢慢地出去了,我拍拍手,让大家聚到我身边,我才低声吩咐,“今晚我们就吃些­干­粮,不要碰这个店里的任何食物和水,今天夜里大家也警醒点,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怎么?少爷怀疑——”云青大手攥上了剑柄,我伸手将他的手拍了下来。

“我可不想打草惊蛇!”我偷笑,“我还想看好戏呢!”

夜晚的星光透过破窗照进屋里,很亮,躺在云青外衣铺好的床铺上,我不禁叹了口气,这么明亮的星光,会发生事情才有鬼!

看样子,什么好戏也看不成,今晚我们可以睡个好觉了!

就在我自怨自艾之时,门外突然传来极轻的敲门声,是老掌柜,轻轻地唤着我们,“客官,客官?”

哇靠,这古代真的有这么蠢的江洋大盗,以为这么唤几声就能确定里面的人是否睡熟了?要是里面的人累了不想回答呢?就这么大刺刺地冲进来?

这么一对比,这些清新的大自然环境和空气养育下的古代人还没有饱受污染摧残的现代人的智商高,真是奇了怪了!

“没事,进去抓吧,­奸­细们都睡下了!”老掌柜在悄声对着刚刚进来的几个人说话。那几个人便蹑手蹑脚地朝我们的房间走来。

­奸­细?谁啊?

我一愣,我们什么时候变成­奸­细了?这不是一家黑店吗?这里的掌柜的不是踩窝的吗?

怎么变成我们是­奸­细了?

我按住身边准备动手的云青,“等等,有点不对劲,我想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就由着他们去吧,看他们到底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去!”

[第一卷 雏凤清声:第五十一章 进城]

喝!我们就这么进城了!

这群人真够他妈让人冒火的,竟然把我们一个个装进麻袋里,用个小推车推了进城!

十个人呐!不是一个两个,这帮蠢蛋竟然一个一个费时费力地把我们装进麻袋在一个一个抬到小推车上,足足花了三个多小时,害得我还得装作睡死了过去,僵着身子,累得腰酸背疼,要是我们中途有伙计忍不住动一下怎么办?他们会不会以为我们诈尸?

而且这群蠢蛋还把人一个一个叠放着,我幸好放在最上头,下面还有云青垫背,倒也无所谓,可那最下面的就惨了,我依稀仿佛听到了一声声闷在嘴巴里的惨呼,看来,只要这个伙计在今天的惨痛经历下能够留住一条命,我以后一定要好好补偿他!

躺在袋子里,我以练武人特有的敏锐耳力倾听着一路上的窃窃私语,越听越是惊讶。

这,这一路的关卡和切语,似乎只有军营才有啊!

可是我打听过了,这附近并没有军队驻扎,这里属于天日,自然没有锡勒国军队,可是天日的北疆战士也没有驻守在此处,应该在再向西北的一百多里开外啊!

小推车似乎拐过几条街,渐渐人声开始多了起来,而且都是粗俗豪放的男声,我估计,这里应该是军营了!

“吆,六子,推的啥东西呀?神神秘秘的!”一道男声在我们左侧快活地扬起。

只听推着车的那人吭哧吭哧地答道,“啥东西?!是人,活生生的人!我们在城外逮到的­奸­细!”

“啥?­奸­细?”另一个稍稍严肃的声音道,好像是他们的头,“你怎么看出来他们是­奸­细的?”

“好家伙,几乎各个都佩着剑,衣服穿的也很好,骑的是高头大马,哪有普通路人这么招摇的?”推车的人理直气壮地道。

我顿时哭笑不得,搞什么飞机?这么简单的原因就成了­奸­细?非要破破烂烂像他们一国的才不是­奸­细吗?

此时此刻,我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将军,培养出了这么天才的兵!

显然那个头头和我有着同感,我分明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无奈,“六子,稍微殷实点的路人一般都是这个样子,天下不是只有乞丐,你不能因为立功心切就乱抓人,要是让上头的人知道了你有几个脑袋可砍?”

“可是他们真的贼头贼脑!”推车的人兀自不服气!

贼头贼脑?我?我超级无敌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美少年?我长得贼头贼脑?

顿时,我心头的火气窜啊窜,牙齿差点咬嘣了几颗,真忍不住想冲出麻袋狂扁他一通!

“那我随你去看看,要是不是真的,你就得向人家道歉,并且马上放人!”

“少爷,下面我们该怎么办?”云青低低问我。

“不急,我还想再看看!”我怒气冲冲地道。

好像来到了一个小屋子里,只听刺拉一声,一个麻袋被匕首划破的声音传来,另一个小推车上的伙计滚了出来。

“你看,一个下人都穿的这么好!”那推车人很有理地道。

“住口!”头头呵斥道,“就你那双眼睛!这些人都是天日的澜城人!都给我放出来!”

喝!不简单,这头头竟然一眼就能看出来我们是澜城人,大概是从衣服上看出来的吧,想不到军旅之中竟然有什么细心的人!如果此人遇着机会,一定能够前途无量!

很快地,我们一个个被放出来了,云青的袋子刚一划破,他便一个挺身跃出,倒把他们吓了一大跳!

“看,他还会武功!”推车人大呼!

云青理也不理他们,转身扶起还坐在地上捶背的我,“少爷,慢点,辛苦了!”

“辛什么苦啊!遇上这种愣头青,我就是有一百条理由也说不清啊!”我苦哈哈地就着云青的手臂站起来。

我一头扎好的青丝微微散乱了几缕,搭在肩上,身上这件最喜欢的蓝紫­色­描银线凤凰的飘逸缎袍已经皱巴巴得不成样子,我一向讨厌自己外表不整齐­干­净,如今却一身狼狈,加上喜欢的东西被无端蹂躏,这些都是拜这群愣头青所赐,我一想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装睡的伙计都不再装睡了,一个个龇牙咧嘴地揉着全身各处。眼前,是十几名士兵,愣愣地看着清醒得不能再清醒的我们,其中七八个人还蒙着黑布巾,双眼睁得溜圆!

“你这个臭小子!”我走到其中一个蒙面人面前,一看那双憨实如牛的大眼,我就知道他就是那个推车人兼这次绑架的领头人!

“穿的好点怎么了?骑高头大马怎么了?这样就是­奸­细啊!我说你长得就像土匪你就是土匪了?那我说你长得一点也不像你爹,难道你就不是你爹亲生的?”

我连珠炮般轰他,轰他个晕头转向,别说他本来脑子就不好使,就算好使的也给我饶晕了,全场大概只有几个人听出来我是再拐着弯骂他吧!

“行了,”那头头终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震惊),咳嗽了一声,正了正脸­色­,“这位小公子,你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多积点口德,六子脑子不大好使,有得罪的地方,我们兄弟就代他向你赔礼道歉了!”

冲着这番软硬兼施的话,我开始正眼打量这名看起来和其他士兵的打扮没什么两样的头头。

三十多岁的年龄,正当盛年,中等结实的个头充满蓄势待发的力量感,浓眉正气凛然,眉梢却挂上了煞气,一双锐利好眼,眼底却带出一份沧桑,想来在沙场上应该浸­淫­了很多年,只有在死人堆里反复打滚过的人才会有那种生死无谓、泰山崩于面前二不改­色­的气概!

“这位军爷,如果把你装进麻袋里,一路颠簸几个时辰,还口口声声说你是个­奸­细,你认为绑架你的对方不该亲自向你说声对不起吗?”我不怒反笑,旁边刚刚有点清醒的士兵们顿时又陷进了呆愣中恍惚。

“的确应该!”他点头道,看起来十分有礼,可是突然间他便板起脸,“那么,敢问小公子,千里迢迢从澜城来到北陵有什么事情要办吗?”

“军爷是在怀疑我是­奸­细?我以为贵军中最多也就出六子这么一个天才,没想到军爷也不逞多让,看来我是高估了我天日大军的整体素质,更高估了率领这样一群天才保家卫国的将军了!”看来他还是怀疑我啊!

我呵呵冷笑,我裴夜凰什么阵仗没见过,我自己二十岁之前就用这种方法吓倒过多少对手,二十岁以后,我嫌幼稚,不用了!!

这么点雕虫小技就想吓倒我?

回家再练个几十年——不,我可是穿越了不知多少年月才来的,他练区区几十年怎么能赶得上我?

这时,我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面对我的士兵们眼中泄漏了一种……

云青突然拉住我向侧方一闪,我回过头来,小屋的门边慢慢踱进来一个人,高挑潇洒,摇着一把折扇,沙哑而颇带威严的声音随之传进我的耳朵里。

“是吗?不知道小公子是怎么高估我这个率领一群蠢蛋打仗的将军的?能否给本宫解释解释呢?”

[第一卷 雏凤清声:第五十二章 交锋]

来人缓缓踏进小屋,扬着一张似笑非笑的脸,神­色­中三分诙谐,三分淡漠,三分威严,一分狡诈。

她——是的,是她,尽管她如我一般一身男装,你我还是能看出他其实是她,而她看起来也从来没打算隐瞒任何人,也许纯粹只是觉得身穿男装比较方便。

她的个子和我不相上下,近大半年来,我又长高了,现在大概有一百七十五左右,正好和眼前的女将军平视,可是我的修长潇洒和她的高挑健美完全是两种类型,典型的一文一武的阐述!

我一看那张脸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蜜肤俊脸,健康亮丽,俊眼修眉,神采飞扬,高鼻丰­唇­,深邃迷人,一张天生骄傲而个­性­的高贵脸庞,姿­色­虽只是上等,但气势却是强中之强!

尤其是,那张既能看到九天的影子、又可以寻到清歌风采的脸,几乎完全是南若风的长大版!

身后,士兵们轰然高呼:“安圣元帅——”

她仅仅只举起一只手,身后的声音嘎然而止,遽然静默!

不必要任何语言的辅助,单单一个手势,所有的敬畏与忠诚的目光便赤­祼­­祼­毫无保留地追随着她,这才是王者气势,令人甘心叹服!

面对我肆无忌惮的打量,她丝毫不放在心上,骄傲与豁达在的她的身上兼容并蓄,这,应该才是她真正不平凡的地方。

“小公子,”依旧是沙哑的嗓子,似乎丝毫没有威胁­性­,我却莫名担心起来,要知道,这个人不是别人,是接替九天统帅北疆几十万大军、屡立战功的安圣公主,一个轻忽,我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到时候,得把冥月笑成什么样子?

现在,我唯一的优势就是我知道她的底细,她却不知道我的,这好歹算是知己知彼吧!

“能不能解释一下你刚才的话呢?”

“当然可以,但解释前,我也想询问安圣公主一个问题,不知道安圣公主愿不愿意屈尊降贵来给我们这些平民解惑?”我笑眯眯地。

她眸光一闪,“那有什么不可以?只是我觉得小公子太谦虚了,敢有勇气这么面对我的人,除了本人能耐外,起码出身相当不凡!何况再瞧你这通身的气派,自称平民未免太委屈你了!”

“身份这玩意不过是社会交际中自抬身价罢了,出门在外,我向来会忘了这些累赘。”我微笑,“那么,首先我想问公主,公主是不是不给他们吃的穿的用的?”

安圣公主明显一愣,仿佛没有听清楚我的话,“你说什么?”

“我只是觉得奇怪,”我边捶背边说,假装看不到那几个士兵吹胡子瞪眼睛的样子,仿佛我冒犯了他们心中最完美的女神一般,“他们见我们吃穿用度稍微好点就怀疑我们是­奸­细,还用麻袋把我们绑来这里,这在天日的法律中是犯法的行为,起码也要坐上几年牢!所以我就在想,是不是公主平日都没让他们吃喝,否则他们怎么会无知天真到这个程度呢?这样的人在天日的边境保家卫国,我想我们不止要担心他的命是不是随时会丢掉,也要担心我们的命会不会眨眼间就一命呜呼了!”

一番话说下来,那几个兵的脸都灰了。

安圣公主铁青着脸,霎时满脸煞气,果然是征战沙场的将军,威仪过人,她冷冷地瞪着,但不是瞪我,而是瞪着我旁边的那群倒霉蛋,瞪得那群倒霉蛋瑟瑟发抖!

直到现在我才真正相信安圣公主的确是一名实力雄厚的战将了,她那种凛然气度,就是同样征战多年的勇王凤雷泽也难以企及,难怪这群蠢蛋会吓成这样!

哈,你们让我吃了这么多的苦,以为我是软柿子好捏是不是?今天我就要让你们尝尝我的厉害!

不整整你们我就不姓裴——云?!

“公主觉得这件事应该怎么解决?”我含笑问。

安圣公主瞟了我一眼,眼光中若有狡诈,我忍不住吊起心脏,“首先,我把六子交给你处理,一个几次三番闯祸的士兵不要也罢,免得损坏我北疆天军的名声!其次,小公子也要把自己交到我的手上,我就不信你纯粹是为了好玩才来到这个鬼煞地方,在这里,我就是王法!所以,我可能会请阁下尝尝我手中刑罚的滋味!”

啥?我顿时傻了眼!身旁原本沮丧的士兵们顿时大喜!

冲这公主的一番话,我听出来了,威仪满天下的安圣公主、可爱的南若风的母亲,竟然,竟然是一个如此极端护短的人!

她分明是要逼我选择放弃整治她的下属,否则她就会以­奸­细的名义来整治我!

这样,我还会继续吗?

苦笑,我现在是站在人家的地盘上,我没那么傻往枪口上撞!难道真等人家的大刑伺候到了我,我才翻然醒悟?

“既然公主这么说,那我们看在公主和各位大哥保家卫国的份上,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和解的?我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嘛!”我话锋一转,赶紧见风使舵!

安圣公主微微一笑,却带着轻蔑,大概经常做这种吓唬人的事,而大部分人也都像我一样被这么一吓就搞定了,这让安圣公主对我们的人格大大地看不起!

看不起就看不起,我要的,也不是她如此肤浅的看法!

“既然不打不相识,那就请小公子在这里盘桓几日,也好真正地领略北国风光!”

安圣公主一句话,我就是想走也走不了,谁叫我的嫌疑还没有洗清呢?

[第一卷 雏凤清声:第五十三章 出事]

接下来的几天,安圣公主彻底把我们交给开始时遇到的那个头头,让他带着我们到处参观,这时我才知道,原来,他叫莫逐流,竟然是安圣公主手下的一员大将,难怪举止不同于一般人!

只是,堂堂一个兵马大元帅和她的得力大将,不守在边境保家卫国,跑到北陵来­干­什么?

这次来北陵的军人很少,也就千把人左右,可是看起来似乎都是安圣公主的亲信,一个个­精­明能­干­(除了六子)久经沙场身怀绝技,根本不像一般的士兵。

而且,联系我之前看到的,荒无人烟的村庄,充满敌意的小孩,行­色­匆匆的路人……

这似乎挺繁华的北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然我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只是我知道我在他们眼里还是­奸­细身份,莫逐流虽然尽心尽责地陪着我走遍全城各个角落,但是一问问题他就开始含糊其词,不肯爽快地告诉我。

没关系,山不就人人就山,我撇开莫逐流,让手下人悄悄在城里打听,我就不信我问不出来!

谁料到安圣公主竟然对全城人下了禁令,不许任何人透露消息给外来人,违者斩首示众!

哇靠!太过分了!这分明就是针对我们!

我那群伙计无论怎么­精­明能­干­,用尽一切办法坑蒙拐骗单纯的老百姓,但他们到底是南方人,一口怎么别也别不过来的南方话,让这些北方人一听就恍然大悟——哦,原来安圣公主说的外来人就是指他们啊!

整整三天,什么消息都没有,伙计们惭愧得差点切腹谢罪。就在我气得牙痒痒、准备想别的办法时,云青带来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程望失踪了!

三天前,程望和大伙儿一起出门打听消息,他年龄小,长相讨人喜欢,嘴巴又甜,很快就博得了很多上了年龄的大妈们的欢心,打听到了一点消息。

这一带最近突然冒出了一寨凶残无比的匪徒,聚集的都是各国亡命之徒。他们洗劫了附近几个安分老实的村庄后,就专门盘踞在外地通往北陵的交通要道上打劫杀人,开始没有引起官府的注意,直到一个月前,安圣公主手下一个士兵回家探亲,路过北陵城外,被匪徒们残忍地杀害,这才震怒了安圣公主,率领手下星夜赶来,杀了不少匪徒,最后将匪徒逼进寨子里,只是匪徒一进寨子,大家才发现那寨子竟然坚固异常,直比城墙!

安圣公主彻底剿灭匪徒的计划被迫搁浅,这半个月来,她一直在想办法攻破寨子,只是这寨子坚固得根本不像是一般匪徒的寨子,一时间,安圣公主竟然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我静静地听着云青的报告,程望一打听到这些就急匆匆地跑来告诉云青,随后又出去了,说是要再打听一些细节,谁料到这一去就没再回来!

“云青,你留在这边,待会可能会有人送信过来,你什么都不要说,拿到信就行了,我现在去找安圣公主!”我沉声吩咐。

看来,我只是想安安分分地做个­奸­细都不成了,他们竟然敢把魔手伸到程望头上,他还不到十六岁,如果他有什么不测,我怎么对得起他父子毫无保留地信任?

不行,我一定要救他出来!

为今之计,出门在外的我只有找安圣公主帮助了!

来到安圣公主暂住的小院,守卫竟然问都没问就让我进去了,这让我心生疑窦,难道这个安圣公主早就猜到我会来找她?

那么,逆向思维一想,这个安圣公主知道程望失踪了?那么,这次失踪跟安圣公主有没有关系?

我脑海中瞬间滑过无数念头,但我的脚步并没有停顿,当我怀着一脸疑问来到正在对月小酌的安圣面前时,不经大脑的话从我嘴里迸出,“程望失踪和你有关吗?”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没有!”

我的心一定,我知道,她说没有就没有,她的骄傲使她不愿说话,她也不屑于对我说谎!

不在她手中,一切就好说了,我至少可以肯定程望现在还没事,他现在还有利用价值,还是匪徒们手中一枚有力的筹码!他们不会害他­性­命!

尽管我是如此想得十分清楚,但我的双手双脚还是不受控制地发抖起来,为着我心中想都不不敢想的那一点万一!

“你在害怕?”她了然地道!

我瞪了她一眼,“如果换成是你的人,你不害怕?”

她微微一笑,“从来没有人敢瞪我,你胆子不小!你今年多大?好像比我儿子大不了几岁,却在行走着非一般人走的路,做着非一般人做的事,不错!

这样吧,你­干­脆认我做­干­妈,那么他就算是我的自己人了,我马上发兵去救他!”

她说得十分正经,如果不是时机不对,我几乎就要笑场起来!

“我虽然很欣赏你,但是你的提议我却没法赞同!”我无奈地道。

“怎么?你这小子是不是觉得我的身份还不配当你­干­妈?还是你觉得你比我小不了多少,你喊不出口?”此刻的她收敛了威严和狡诈,脸庞上活跃的表情尽是属于诙谐一族的,可是我却没法在此时跟她开玩笑。

“安圣公主,很感谢你们呣子同时看中我,但我却只能遗憾地拒绝了。至于拒绝的原因,你会知道的!”我扯出一抹笑容,在程望生死未卜之际,我实在是笑不出来!

她瞬间一怔,“若风认识你?”霎时,她的脸上充满了属于母亲的感情,像变脸一样快!

“你是谁?”

“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我苦笑,“公主,恐怕你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了!”

“什么?”安圣公主霍然喊道,手中的杯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摔成碎片,接着,她的脸­色­慢慢慢慢变白了!

显然,她是何等人,我一点,她便想到了关键所在!

“以你的机智,本不会被这么简单的计策套住,但是,一来,国家太平太久,偶尔有零零星星的仗还不够你打,所以长期下去,公主可能警戒心有所松懈;二来,你保护手下人的名声肯定一向流传在外,敌人利用了你这一心理;三来,敌人用的匪徒也却是货真价实的匪徒,所以,即使你在来这里前调查过他们的背景,也找不到丝毫破绽。

眼看北陵的百姓在你的眼皮底下饱受匪徒蹂躏,作为一个仁义爱民的元帅、以及天日的皇室贵族,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百姓子民受苦,所以你来了。但这群貌似乌合之众的匪徒却有着固若金汤的堡垒,你不觉得奇怪吗?我想你也一定怀疑过,是不是他们背后有着什么力量在帮着他们与你抗衡?不然,借他们三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和你如此较劲啊!”

“如此看来,”安圣公主慢慢地道,“他们抓走你的手下,就是要逼你做他们的内应,好一举击垮北陵城,最好能活捉我!就算活捉不到我,起码也拖延了我回天日大军的日期,说不定能趁机打击我数十万的北疆天军!好毒的计谋!”

“公主明白我为什么来找你了?”我苦笑。

“说吧,你打算怎么做?要我怎么帮你?”此时的安圣已经恢复了一名元帅应有的镇定和气概,简短一句话就表明了立场,绝不拖泥带水!

[第一卷 雏凤清声:第五十四章 准备]

“我想跟公主借兵!”我沉思良久,心中已经有了对策。

安圣公主分明也看出了我已经拿定主意,不禁觉得微微诧异,“你有办法破敌?”

她似乎不相信我这样一个毛头小子能想出连她这个堂堂元帅也想不出来的办法,不过也不能怪她,我用的法子,在这个时代没有,如果有,以她的本事又怎么不会用?

我冷冷地道,“你看着吧,那么几个还不够让我亲手杀!我只要从公主的亲兵中选出一百人,我知道公主心疼下属,我向公主保证决不让他们受到丝毫损伤!”

安圣公主沉沉地看着我,眼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轻松,“也许,这次事情结束后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公主愿意怎么谈就怎么谈,我云梦洛绝对奉陪到底!”我果断地道,反正我也没什么损失,只是不知道这个安圣公主的政治倾向,她是倾向霸道的哥哥呢,还是温柔的弟弟?

“你叫云梦洛?”安圣公主突然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似喜似苦,盯着我的脸,似乎要透过我的脸去寻找着什么,只是我当时心急如焚,根本没有注意到,如果注意到了,也许,后来就不会让她抱着遗憾离开我们了!

安圣公主叫来莫逐流,让他集合部队,随便我挑选需要的人才!

莫逐流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博得了安圣公主的欢心,我才不给他解惑呢,如果不是他不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会派他们出去打听消息,程望也不会出事!

想到这里,我狠狠地瞪了他的背影一眼!

云青果然接到了一封信,信中隐讳而明显的措辞证实了我的猜测,这群匪徒背后果然有人,而且这个人很可能现在就在那寨子里,这北陵也很可能卷入了一场­阴­谋中!

云青没说什么,也没有为难送信的人,就让送信人回去了,他这么做是明智的选择,免得打草惊蛇!

我从那些亲兵中挑选了强壮而善­射­的人,总共一百人,进攻那个什么固若金汤的寨子绝对绰绰有余,我要让他们彻底后悔惹上了我!

现在,我就要真正着手准备武器了!

“莫将军,麻烦你去城里医馆,将硝石和硫磺全部买来!”我淡声吩咐,既然安圣公主让他当那一百兵士的领队,我当然也就不必客气地使用他了,反正我们对北陵不熟,而且北陵百姓对我们的戒心那么大,我们出马,什么都别想买到!

“云青,你带着大家去做木炭,一定要保证质量!”我千叮咛万嘱咐,这木炭可也是关键,出了问题就麻烦了!不但程望救不出来,到时候连安圣连我在内都搭了进去!

“明白!”云青简单地道。

至于那些兵,我让他们把我们做好的东西捆在他们的箭镞上,一定要按照我教的方法捆,否则我就按军法处置他们。虽然他们个个都不服气,但军然的天职就是服从,我现在毕竟是他们的长官,我将要做的事也是为民除害的事,他们埋怨归埋怨,还是卖力认真地按照我的吩咐捆绑。

而我,趁着夜幕,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那座寨子旁,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果我对这里的地形布置一点都不熟,还怎么能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能打胜仗?即使有优良的武器帮我,可我也不会忘记当年咱们先辈用小米加步枪的落后装备赢得八年抗战胜利的光辉前例!

我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番,难怪安圣公主拿它也无可奈何,这固若金汤的城堡果然不一般,就像是一座小型的城镇,城门、护城河、吊桥样样不缺,而那青石城墙的坚固却丝毫不输建城有百年历史的北陵,看来,这个背后的家伙是蓄谋已久了!

对着这个石头寨子,我左思右想,终于确定了进攻的路线。

我这边确定了,但我还需要安圣公主的帮助,我希望她能在另外那与我完全相反的一边叫阵,以便于吸引住匪徒的注意力,这样,救起人来就万无一失了!

我当然可以从自己的小分队中抽出一部分人来担当此任,但他们的目标太浅,不足以吸引匪徒的全部注意力,甚至我都不敢保证那个背后的人在不在这个寨子里,所以,为了让我的计策一举成功,我必须要抛出安圣公主这块超强诱惑力的诱饵!

安圣公主以元帅之尊,经历过无数战争,那些都是属于她的舞台,现在却扮演着一个别人舞台上的跑龙套,真正为别人担当一次绿叶的重任,她从来没有经历过客串角­色­这种事情,连呼好玩,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于是,两支百人小分队就在紧张的准备中等待黎明!

[第一卷 雏凤清声:第五十四章 初显身手]

紧张的时刻终于来到了!

日出东方已经接近中午,太阳明亮的微微有些晃眼!我特意选了这个时辰,绝对能减少安圣公主那边士兵的受伤率!真想不到,连老天都帮我!

北陵紧闭多日的大门蓦然打开,百姓们之中流动着一种兴奋的情绪,这种情绪也迅速感染到了骑在马上的我。

城里的­奸­细已经透过“特殊管道”(也就是我的泄密)弄清楚这次攻打寨子的主帅是安圣公主,于是急急忙忙回去报信,想必现在寨子里大概做好了一切准备来迎接安圣公主,但他们却绝对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北陵城里,答应和他们合作的我才是这场好戏的真正主角!

其实,就算他们想到了又怎么样?我知道我的武器的厉害程度,我更知道它在愚昧的古代人眼中意味着什么!所以,如果说安圣公主的诱敌是一招为了保证程望人身安全的万无一失的棋子,那么,即使没有安圣公主的帮助,我也照样能把这群不长眼的混蛋打的哭爹叫娘,将程望救回来!

可是,现在的战争不是战场上纯粹公平的对垒,而是挟持着人质的极不公平的­阴­谋,我不能放纵自己享受刺激的天­性­,我的一切行动都要以保住程望为主!

我静静地倾听着,屏住了呼吸,在一呼一吸间,我似乎觉得自己的心已经不存在了,我竟然感觉不到它的跳动——

蓦然,“咻——”一声,一支响箭飞上半空,一阵阵喊打喊杀声遥遥地传了过来!

“嘣——”脑海中那根最粗的弦终于断了!

心跳霎时回到了我的胸腔,一股热流从我的脚跟盘桓向上,直冲向头顶,耳朵里似乎响起了千军万马奔腾的声音!

我蓦然举起手臂,“大家跟我来!”

西边的高地上,我和我的分队士兵一脸肃穆地等待着,太阳慢慢地走过寨子的上空,安圣公主那边的厮杀声和惨呼声远远传来,更增加了几分惊心动魄的意味!

我始终冷着脸,云青跟着我也冷着脸,连我手下的伙计们全部冷着脸,只有莫逐流带着他的人频频看向我,一副着急的样子。

“放心,”我终于看向他,“公主不会有事,为了让北陵的百姓往后都不再有事,我们必须要耐心等!”

“等什么?”他不耐地问。

“时机!”我勾起一抹不易觉察的笑容。

突然,安圣公主那边的声音全部没有了,天地间一下子静的可怕,莫逐流的脸­色­刷地白了,他向胯下的马猛然抽了一鞭,就准备冲下高地,他身后的士兵顿时跟着蠢蠢欲动,我连忙向云青示意,其实云青不待我示意,已经冲了过去,一手刀劈昏了莫逐流。

我趁机大吼,“公主没事!那片时的静默是为了告诉我们战况!这是我和公主约好的信号,现在,我们可以进攻了!”

“云青,下战书!”

云青双手一抖,一支削尖的利竹带着一封信向城头激­射­而出,既准又狠,后面的士兵们不由得发出一阵赞叹的欢呼!

叹声未歇,城墙头蓦然发出一声惨呼,接着是纷纷踏踏的脚步声和人声,显然,云青的这支竹箭­射­中了人!

城头伸出了几个头,一看就是临时拼凑的,这些匪徒把所有的人都调往东边对付安圣公主,却忽略了其他三面,现在,就是此刻——

阳光正好到了我们这边,我们完全处在逆光的环境中,而城上的人根本无法伸出头来,阳光已经将他们全部变成了瞎子——

“放第一轮弩箭!”我大喝道!

“刷——”一排响箭呼啸着夹着小火球­射­向城墙,城上的人见我们的­射­出的箭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往坚固的城墙上撞去,箭术不­精­湛到这个程度,惹得他们哈哈哈哈地狂笑起来!

然而他们无知狂妄的笑声还未完毕,一声“轰隆——”的巨响炸起,仿佛是晴天霹雳,午夜响雷,震得所有在场人的耳膜如擂鼓般轰鸣起来!

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以为坚固无比的青石城墙在几支怪异的箭镞袭击下化为碎石碎粉,或纷纷而落,或飞溅而出——

所有人,甚至包括云青,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突然的变故!那些守城的匪徒甚至吃惊的忘了叫救命!

“再放——”我怒喝!

身后现在震惊中的士兵这次再也不敢怠慢我了,他们根本都没想到,他们手中的箭怎么突然变成具有如此威力的神器了!连他们的心中也升起了极端害怕的情绪,拿着箭的手顿觉无比沉重,对我的命令更是不敢不从了!

霎时,又是一排箭向已经破碎的城墙­射­去,这次­射­在破碎处,更激起了惊天的巨响,飞溅如暗器的碎石头,凄厉无比的惨呼,血迹模糊的人体——

顿时间,天昏地暗,鲜血横流,连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安圣公主那边肯定也听到我们这边的响声了,在震天的城墙倒塌的轰然声中,那边霎时静默一片,敌我双方都没了声音,似乎也被这如天雷般的巨响给彻底镇住了!

我跟安圣公主解释过我的武器——火药,可是我没有具体描述它的威力,因为安圣公主即将会亲眼看见,而安圣公主大概也没有想到,这些只是用普通的药材做成的火药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威力呢?

我无意解释得狠清楚,只有我用过了,制造除了火药用于战争的威力,安圣公主才能真正了解它到底有多神奇和可怕,我根本不必浪费口舌去解释她不会懂的东西!

那倒塌的城墙后,露出了一张张惊吓过度的脸,这些从东边战场厮杀惨烈以至狼狈不堪地赶过来的匪徒已经挽救不了什么了,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送死!

身后,是安圣公主率领着­精­神百倍的分队追杀而来,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他们认为被收集在我们箭头上的天雷——

面对这群穷凶极恶杀人如麻的匪徒,我毫不手软地宣布——

“再放——”我庄严大喝,于是,第三排箭更是夹着无与伦比的气势向内墙轰去!

“轰隆——”

在一阵巨响中,在已经毫无抵抗之力的敌人的悲惨脸­色­中,在我们的人都目瞪口呆中,这座早上还完好无缺、固若金汤的寨子的西墙轰然倒塌,彻底结束了敌人的­阴­谋,结束了北陵百姓一个长长的悲惨的旧梦,整个废墟上,只留下了阵阵硝烟弥漫!

“好啊,赢了——”,不知道是谁突然喊出了一嗓子,顿时其他士兵跟着纷纷欢呼起来,快乐的声音响彻云霄!

一副灰头土脸却掩不住刚刚沙场杀敌的那份豪迈气概的安圣公主,大笑着走到我身边,使劲拍着我的肩膀,“你是奇才!你有驰骋沙场的天赋,我安圣公主甘拜下风!”

看到云青从房子里抱出一身灰尘但显然没有受重伤的程望,我长长地嘘出一口浊气,转头笑瞅住她,“我想,是我们配合的好!”

她微微一愣,随即大笑。

就在这清越豪迈的大笑声中,我感到我们两个之间,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也许,是惺惺相惜,也许,是友谊,也许,我们不需要分辨明白,放在心中,比什么都好!

“好,好一个配合的好!两天后,我的王兄和王弟要来北疆处理事情,到时候我一定要把你介绍给他们,你是如此奇才,不为国家效力真是太可惜了!等我把你介绍给他们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吧!”

刚放了一串晴天霹雳,现在我的头上又突然炸出一个更加厉害的惊雷,炸的我几乎晕头转向!

[第一卷 雏凤清声:第五十五章 谈心]

半年了,从上次相聚一直到现在已经过了半年。

这半年来,我忙着建立我的商队,忙着扩充我的生意,忙着实现我的一个又一个目标,在目不暇接的忙碌中,我只能偶尔支起耳朵倾听着京师的消息,有云梦池传来的家书,有云梦川传来的生意经,当然,更有清歌每五天一封的书信。

信中,没有任何让我耳热心跳的话,只有最平淡的日常生活,比如他今天一直忙到夜里,整天滴米未进,后来还是皇上让他陪自己吃饭,然后就殷殷叮嘱我要好好照顾身体;有时候,他也会说一些关于朝堂的事情,魏文风现在收敛多了,勇王被剥夺了兵权,气怒交集,私下里也许会有所行动,尽管他已经严密地将他看管起来,但为了预防万一,他还是随信寄来了一副属于风十三的金丝软甲,据说是武林至宝,刀枪不入。

总是在月­色­明亮的夜里,我拿着清歌给我的玉佩发呆,随着他不断地寄来这样那样的贴身东西,我的身上也越来越多地沾染上了他那独特的淡香,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用心——让我永远待在他的气息包围中,这样,即使我远在天涯,只要我的身上有他的气息,我就永远不会忘记背后还有一个他!

这样的事情,清歌不会做,但凤十三肯定会,我总是在脑海中将清歌和凤十三分得清清楚楚,似乎不会弄混淆,可是一转眼间,我又只能回忆起清歌那清雅绝世的容颜,而迷醉在自己编织的和清歌相依相偎的痴傻幻境中。

想起清歌,就总是想起碧城那晚说的话——就像飞蛾遇见了火,冻僵的人遇到了温暖的泉水,我对清歌最初的感觉也就是如此吧?!

冷心冷肺的我几乎很少有放在心上的人,在外人眼中,我属于那种该被规划在冷血圈子里的动物,但谁又能明白,冷血的动物向往的恰恰是光与温暖,清歌就像是老天爷特意送给我的一样,第一眼,他那美好得难以言述的光和暖就吸引了我的全部心神,使我再也无法分给别人分毫注意!

当他不顾一切地追随而来时,当他向我敞开那温暖包容的胸怀时,我们的今生,便已注定了生死相随!

我想,我是绝对的无情,但也绝对的痴情,我不放在心里便罢,一旦将一个人放在心上,那必然是生生世世的,倾尽所有的,无怨无悔!

我想我和他真的很有缘分,如果说上次的相遇是他的刻意为之,那么这次呢?总不会他神通广大到连我落脚安圣公主这里也知道吧?

夜­色­浸凉,我握着玉佩苦笑,突然有了一种冲动想要离开北陵,不知道为什么。

想守住和清歌在一起的分分秒秒,想守在清歌的身边再也不飞翔,想——决不要像前世那样不告而别,留给我爱的人悲伤……

我仰望星空,思绪早已飘向万里长空之外,但身体却依然处在潇潇红尘之中,身后,蓦然袭来一阵掌风,轻飘无影。

我的身体还是感觉到了周围气流的改变,一个轻快侧身,我让开这快捷而不含恶意的一掌,伸手捣向来人的肘关节!

“咦——”也许是因为我今天的表现,她只是想试试我会不会武功而已,但我怪异的反击手法顿时激起了她的兴趣,于是,夜空下,两道翩然矫健的身影,迅速而凌厉地过起招来!

一百零六招后,我们大汗淋漓地停住了手,因为我输了。

她扶着腰喘气,笑眯眯地凝视着我,口气轻快而存疑,“好久没有打的这么痛快了,如果你不要手下放水的话,也许我们能打的更­精­彩!”

“那是不可能的,”我瘫在地上苦笑,掀起长袍的边裾使劲扇着风,“我学的武术以杀人手法为主,你是堂堂公主,磕破点皮我都赔不起了,何况还是会送命的必杀技?”

“必杀技?我真是越来越怀疑你的身份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天日商人能像你一样吗?谈吐练达世故,举止从容高贵,身怀不世绝技还有一颗几十岁的人才有的脑袋,你真的只有十六岁吗?”安圣公主犀利地问。

“天下能人异士也不止我一个,公主也不敢自夸全部见过吧?”我笑笑,“不过,凭良心说,我今天也确实尽全力了,你以公主之尊,竟有如此身手,实在让我大开眼界!”

“公主之尊?”她哈哈大笑,学我瘫坐在地上,“那是表面的风光!你以为我是像我皇妹那样千娇百惯养大的?真是如此,父皇也不必觉得愧疚而封我为安圣公主了!”

“是吗?”我仰躺在地上,北方的夜里虽然冷,但地面­干­燥,躺起来也不觉得冰冷,“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帝王家的当然尤其难念!你父皇对你尚存有愧疚之心,他也算是对得起你了!你应该明白,自古以来的帝王子女,或被牺牲、或被利用,受尽煎熬,有几个能活得像你这般扬眉吐气?你们身份虽然尊贵,但肚子里的苦水苦的程度只怕也只有你们自己才明白!”

她偏过头来怔怔地看着我,“你——”

“我也曾出身富贵人家,当然不及公主的高贵,但经历却也一言难尽。我不得不拼命努力,力争上游,才终于活出了今天的风采。我始终认为,人的命运始终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即使身处逆境,也要在逆境中寻求一种心灵的解脱方式。不怨天,不尤人,这才是,最好的、对得起自己的方式!”

我静静地看着夜空,心潮澎湃,遥想着那段相隔千年时空的不悔的岁月!

“自从南昭走后,还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安圣公主的明眸慢慢迷蒙起来,想是回忆起了过往的岁月。

“南昭?”不会是南侠展昭吧?我心底暗暗嘀咕。

“我的丈夫,天日曾经的战神!南若风的父亲!”安圣公主口气十分平静,却又毫无疑问地透露出了无与伦比的骄傲与爱怜!

我偏头看她,她脸上的表情再清楚不过了,她爱她的丈夫,深深地,刻骨铭心地爱着他!

“南昭……”我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想要从安圣苦涩的呼唤中理解安圣不为人知的内心。

“他只大我三岁,是我姑姑的儿子,父亲也是天日有名的战将,可是在他还不满周岁时便为国捐躯了,所以父皇很疼他,把他养在宫中,我与他便从小青梅竹马长大,从我懂事开始我就知道,我这辈子只会嫁给他了!十二年前,我们刚刚成亲,他已经是天日战无不胜的战神了。适逢边族因为天日的苛待而叛乱,父皇正想借此机会吞并他们的领地,于是,派出了正在新婚中的南昭,可是,那便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他!”

我沉默着,听着安圣越来越冷的话语,也许我只有这样安静地听着,对安圣而言才是最好的,我不知道,安圣这辈子还会不会再对人说这番话了。

“他中了边族的巫术,就在天日大军和他打败边族、凯旋而归的中途。所以,他就这么离开我和若风了!”

我轻轻坐起来,搂住安圣,她压抑的眼泪终于恣意奔放,染湿了我的前襟,和我的心。

再强悍的女人,都有柔软的一面,今晚的安圣,也许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在我面前真情流露吧?

也许,只是因为夜­色­太美了。

我抬头,望着遥遥的远方,悲悯地俯视苍生的月亮。

昏黄迷惘,一如此刻的安圣,一如此刻的我的内心。

[第一卷 雏凤清声:第五十六章 失望]

北陵城外,天气异常地晴朗,这样的天气也只有在这里才能看到,接近夏天了,南方此时早就热了起来,北方的天气却正好温暖。我和安圣静静地骑在各自的马上等待着贵客的到来。

安圣原本打算回天军大营去迎接九天和清歌,但他们已经知道安圣在北陵,便直接过来了,似乎有什么要事要和她商量。

安圣要把我介绍给他们,我让安圣先不要说我在这里,说是要给他们惊喜,实际上我主要是想给清歌一个惊喜。

半年都没有见面,不知道清歌怎么样了,还是不是老样子?看到我他会不会吃惊?毕竟我才十六岁,个子还在长高,容貌也慢慢脱去了稚气,原本的俊秀绝俗中开始注入­精­致,更加肖似前世的我了!

清歌会不会想我呢?会不会认不出我来?

一想到这里,我就被自己的心笑着否决了,清歌怎么会认不出我?就算我化成了灰。怕是也逃不过他的法眼吧?!

安圣她稳健的身影笔直如昔,双目炯炯直视前方,手下的队伍也整齐而静默,个个人腰杆挺直如枪,纵横形成直线,纪律十分严明,一眼就可以看出安圣治军有方,不愧是天日的第一女战将!

想必之下,我和我的寥寥几个伙计就显得孤孤单单,随意散漫,而且不够威武!

骑在马上的我不停地跃上马背以便看得更远些,为了防止我摔下来,云青不得不使用内力稳住我躁动的马;程望的伤势还需要休养一下,所以我没有让他出来;伙计们没有了严肃的领头人,就显得散漫开来,加上平时和我在一起也不算拘束,一见我猴急的样子,都忍不住嗤嗤直笑,我才没有功夫理他们呢,倒是云青替我狠狠瞪掉他们的笑容!他们除了程望,最怕的也就是冷心冷面的云青了!

“瞧你这样子,我兄弟又没有三头六臂,值得你这副样子吗?把你平日好不容易塑造的一点沉稳形象全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安圣实在被我的急切样子弄伤了眼睛,忍不住转过头来嘲笑我!

“你笑吧,你笑吧,待会你就笑不出来了!”哼,等我看到清歌,你就知道了!我冲她扮了个鬼脸!

“喝?看来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不成?”安圣嘲笑依旧。

我笑眯眯地反驳,“我从来就没有瞒着你,就算有什么事情你不知道,那也是你没有问,不是我不愿意说,到时候可别往我身上赖!”

安圣原本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哪知道我正要顺着杆子往上爬,洗脱自己的一切­干­系,听了我这话,她愣住了。

“你还真有事没告诉我?”她的脸­色­开始­阴­沉起来,乌云密布,眼看就要刮起风暴。

我还不怕死地去捋她的虎须,摇着我的手指,得意洋洋地道,“是你没问我!”

“看你这得意劲儿,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安圣啐了我一口便不再理我了,看来被我气得不轻啊!呵呵!

就在我们笑闹着无形中舒缓了紧张的气氛时,远处慢慢扬起了一道弥漫轻飘的烟尘,一队铁骑闪电般迅捷地,直奔北陵儿来。

“啊,云青快看,来了来了!”我像个孩子似的欢跳起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激越的内心!

不,我不能光站在这里等,我要去迎接清歌,我要他第一眼就看到我!他的眼里只能看到我!

不待云青答话,我已经抢过云青手中的我的马缰,双脚一夹,马儿顿时如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安圣顿时大惊失­色­,“梦洛回来,你会被当成刺客的!”

可是这时候的我已经驰出去老远,风在我耳边呼啸儿过,我的眼中、耳中、脑海中再也没有别人,我只看到遥遥的那队铁骑,和铁骑中护送的人!

可是,就在相距的距离刚刚足够我看清对方的铁甲时,我的胸口蓦地扬起了极不舒服的感觉——为什么,都离得这么近了,怎么还没有感受到清歌的气息?

不待我的脑海转过弯来,我面前已经出现了一张充满极度不敢置信的表情的高贵英俊面孔——九天!

“绮罗——”他似乎不相信他看到的,他以为出现了幻觉,所以做了个用在他身上很滑稽的动作——他使劲揉了揉眼,以确定自己是否眼花!

清歌,清歌,清歌……

我闪电般的眼光快速搜遍了九天身后的队伍,顿时,失望沉甸甸地袭上我的心头——没有,没有清歌!

我突然觉得鼻子好酸,心头好酸,好像一下子被谁灌进了一坛子的酸水,让我全身都泛起辛酸来。

眼泪忍不住在我的眼眶中打滚,可是我要使劲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失态,因为我眼前还站着另一个难缠的人!

有多少眼泪,尽管往心里流就是了,我自己知道就可以,没必要把自己的软弱摊在光天化日之下,摊在九天面前!

“嘿,殿下!”我无力地扬起一个微笑,没­精­打采地招呼了一声!

“你——怎么在这里?”九天的鹰目紧锁住我的脸庞,薄­唇­抿得紧紧地,似乎就打算和我这样一直聊下去了,也不看看身后那票铁骑的古怪表情!

安圣独身骑马赶了上来,揶揄着两年没见的王兄,“王兄,两年没见,小妹发现王兄似乎有些老化迟钝,你打算就这样和梦洛一直聊下去?”

九天这才仿佛警醒一般,第一次我看到他的眼中似乎闪过一抹尴尬,脸上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安圣揶揄完自己的兄长,又转过头来看着我,“怎么?被我王兄镇住了?我以为只有女孩子才会对我王兄痴迷呢,没想到你这个堂堂男子汉也被我王兄迷得晕头转向,差点闯了大祸!”

此时,我根本没有心情和她贫嘴,心中满满的失望重重地压住我的心脏,使我几乎不能呼吸了。

我知道问九天不合适,他会很难过,我也不忍心破坏他难得一见的喜悦的心情,但涨满心口的难受就像泛滥的洪水,已经冲垮了我薄弱的理智大提!

就在九天重新骑上马,转身准备进北陵的时候,我终于没有控制住自己,下意识地脱口,“清……”

我收住了口,因为我看见了他霎时­阴­如暗夜的面孔,和同样­阴­冷的眸中一闪而过的痛苦。

“他——我不知道!”没有回头,他赌气地说完后,狠抽了坐骑一鞭,马儿顿时奔向北陵。将我远远地抛在了远处。

我苦笑,我还指望什么呢?指望九天会告诉我清歌的消息?

清歌,清歌……

每念一次你的名字,我只觉得心痛如刀绞!你到底在哪里?

安圣看了看远去的九天,又看了看在远处不动的我,面孔中透着一抹深思。

[第一卷 雏凤清声:第五十七章 圈套]

安圣忙着招呼她心情不好的兄长,根本不理我,九天就更不用说了,我根本见不到他,我连闯了几次空门——他竟然让他的铁卫专门拦我!

我气得七窍生烟,可是也无可奈何!我见识过很多面的九天,和很多面的九天交锋过,可是就是没见过任­性­赌气的九天啊!

不行不行,这么激动的话会先乱了自己的阵脚,我要镇定下来好好想一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左转转右转转,我在我的房中不停地踱着步思考对策,几乎踏破我的厚底鞋。

好像有人来了又出去了,好像有人说了什么,可是我一概听不见看不见,我低着头使劲想,使劲思考,想要抓出一道头绪,思考清歌突然没来的原因!

出事了?呸呸呸,不可能,清歌那么厉害,绝对不可能出事——

对了,如果不是清歌出事,就是天日出事!

想想想,想想想,我抱着头,蹲在床边苦思,嘴里念念有词,时而苦闷得几乎揪下了自己漂亮的头发。

终于,当安圣走了进来,说了一句让我茅塞顿开的话——“你要是饿出什么病来,我就不带你去天军营了!”

对了,天军!驻扎在百里之外的天军!

我真傻,怎么没有想到呢?

九天和清歌怎么有闲情逸致来北疆游玩?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需要他们亲自出面解决,如果说九天是来与安圣商量对策的,那么曾经做过北疆天军总军师的清歌现在会在哪里呢?

——天军大营里!

“云青,你带着大家先去牧场,我在这边耽搁几天,随后就到!”我迅速叫来云青吩咐他。

“少爷,我不能离开你!”云青似乎看出了我的打算,他毫不动摇地皱眉说。

我原本对劝说云青就不抱任何希望,此刻他的回答也在我的意料之中,镇镇心神,我迅速放弃支开他的打算,“行,那么你就想办法让程望他们先回去吧!”

云青迅速打发程望他们商路了,也不知道他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我跟他约好在城外见面,其实我现在的禁令已解,要出门也不用这么偷偷摸摸,但是我怕啊,我怕现在城里的那座瘟神,要是让他知道我要去找清歌,他不气疯才怪!

所以我要悄悄地、不发出任何声张地走!

一万次地叹口气,我为什么要认识他?

可是,如果当时没有见到他,也就见不到清歌了,想比之下,这笔生意还是我划算,他带来的麻烦,又怎么及得上清歌带来的快乐?得罪了他,我不过是多了一些麻烦,错过了清歌,我在这里的人生会成为什么样子?我实在难以想象!

悄悄从马棚里牵出马,我感慨万千地回头看了看这个我待了几天却意外地有些不舍地地方。

远远地,灯火闪亮,诉说了一个欢畅的接风洗尘夜……

不对,我心头突然涌起强烈的不安,接风洗尘——

如果安圣要为九天接风洗尘,那她怎么有功夫特意跑到我那里点醒我呢?而且,就算是要接风洗尘,也不可能选在这个地方,安圣不可能在一个刚刚发生战争、还不太安全的地方替堂堂天日太子接风洗尘,她又不是被什么东西砸傻了!

我的马突然发出不安的嘶叫,在原地转着圈,周围响起了一阵急促沉重的脚步声,霎时,火把照亮了周围的一切,也照亮了处在中间的九天和安圣。

我闭了闭眼睛,该来的,躲不掉!

“怎么样?王妹,我说她今夜一定会离开北陵,你却不信,这赌,你输了。”九天懒洋洋的腔调响起,明明是对着安圣说的,可我却听出来了其中对我的嘲弄。

我咬紧了牙,不吭声。

“王兄原来跟这小子认识?”安圣诧异地笑,“他的心思连我都琢磨不透,还是王兄本事好,一眼就看透他的想法!”

“小子?”九天微扬声音,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收到了我的挑衅,心情更加好了,奇怪,这个人似乎很喜欢看到我生气啊!

“是啊,王兄这两天一直不见人,我还没有时间向你介绍他,”安圣爽朗地笑道,“他就是我在给你的信上提起的,用一种威力惊天动地的奇怪武器轻松炸毁那个固若金汤的匪寨的人!”

“是吗?”九天一声轻飘的谓叹,“我原本还想将他招揽军中呢,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为什么?”安圣皱起眉,奇怪地道,“王兄,我可是遵照你的吩咐点了他一下,这小子这么­精­,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报复我呢,我为你这么牺牲,你现在总可以告诉我原因了吧?”

“你可以问他我为什么拦他,这样不是更好?”九天快速将皮球踢给了我!

看着他深沉莫测的嘲弄眼神,我心中终于窜起了火,这个九天,以为他是太子我就不敢怎么样?我对他千忍万忍,到头来他倒以为我怕他了?哼,老虎不发威你当是病猫啊?

“安圣公主,我愿意告诉你原因,不过,你可以选择走近我或者离我很远听我说,那样的话后果我可不负责!”我扬起一抹自信绝美的笑,扫视了一眼在场的士兵。

我脸上清清楚楚的算计神­色­霎时打掉了九天兄妹脸上的笑容,我想,他们是不敢忽视我的,尤其是当我脸上明显地写着“听不听由你,说不说在我”的满不在乎的表情时。

“安圣,你去!”九天扬了扬下巴!

我诡异的笑容让安圣心惊胆战地走近我,接着,我俯身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几句足够让她五雷轰顶的话!

顿时,她想都没想,慌忙长手一挥,两边包围着我的士兵立刻让到一边,在九天错愕的眼光中,我哈哈狂笑着策马而去。

身后,九天气急败坏的声音越来越远,以及安圣义正辞严的争辩声纠缠不休,害我差点笑破肚皮!

“怎么回事?安圣!”

“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清楚,我是在帮你你知不知道?”

“你在说什么?你放走了她还说是帮我?早知道我就用我自己的铁骑了!”

“幸亏我没有让你用你的铁骑,否则梦洛还不冤死了?我放走他就是在帮你——”

“……”

“……”

我说了什么?

哈哈哈哈——

沙镇,离北疆天军驻扎大营十五里路的一个平凡小镇,原本只是一个贫穷的村庄,因为北疆天军的驻扎,此地慢慢地形成了专门给天军士兵提供些微轻松生活的小镇,几乎完全靠着天军吃饭,而它也是天军对抗外族侵略的一道天然的屏障,安圣早就将它改造成了一座真正的掩饰在重重民家里的堡垒!

天­色­幽暗墨蓝,天地间一片安详宁静,我静静地站在沙丘上,看着远处暗影重重的天军营!

清歌,真的在里面吗?

---

[第一卷 雏凤清声:第五十八章 夜遇]

宁静的夜里,万籁俱寂,我让云青先去沙镇,我则慢慢走过去。

月光下,两旁树影婆娑,冷清,寂寥,森然,我不忍心让马蹄声打破这份难得的宁静,便下了马,静静地走在在崎岖不平的路上,这里是天军的后山,我不确定清歌在不在天军那里,心思婉转处,行行迟迟,举步维艰。

假如清歌真的不在这里,我该怎么办?

我应该继续我的脚步,追寻我的梦想,带领我的商队,跑遍天南海北,还是不顾一切地冲回京城,冲破自己的理智,回到清歌身边?

我现在真的不知道,在爱情和事业之间,难道真的不能寻求一个平衡点吗?好不容易,我一个女人,可以在这个时代坚持我的梦想,我要在这个关键时刻放弃吗?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脚下的路悄悄分成了两条,黑夜里我没仔细看分明,就这么不自觉地走上了那条更加幽静的小路。

越走越湿,脚上的鞋子已经完全可以拧出水来,我才慢慢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心中终于产生了疑惑。

这里不是去天军营的路吗?怎么这么多水?难道天军营洪水泛滥成灾,都能浸到比驻扎处高出许多的后山了?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哗啦的水声,就像是寂寥的午夜突然传出了一声凄厉的狗嗷,惊得我浑身一阵发冷,虽然我胆子够大,但此刻在我毫无准备的时候听到声音,自然格外的触动人心!

我悄悄地放走了马,马儿沿着来时的路悄无声息的回去了,直到马儿走得看不见了,我才慢慢向发出水声的地方挪动。

这里离天军营这么近,不会是发生什么事吧?

想到这里,我加快步伐,悄然而迅速地接近发出声音的地方。

水声越来越大了,我的脚下也氤氲开来,这好像,莫非,是通向什么水潭之类的?

还没等我想仔细,一潭月光下潋滟生辉的清澈泉水便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顿时大惊失­色­,准备后退,妈呀,我可是怕水的主!

可是,可是,可是我的脚底却生了根,再也挪不动分毫了!

眼前,是一幅绝美的画面,让我这个严重缺乏艺术细胞的人都一眼便想起了艺术家们手中的希腊神话的经典画面!

潭四周树影墨绿,疏密有致,月­色­洒在水面上,洒在水中一名绝­色­美男赤­祼­­祼­的背上,美男的身材仿佛黄金分割般完美,此时,他正在水中优雅地游泳,仿佛是希腊神话里的年轻的神一般,在人间万籁俱寂的时候,偷偷从神山上溜下来,溜进这最纯净的水中,静静地畅享着大自然!

他赤­祼­着身子放松地待在水中,那头乌亮的长发在水中飘动,仿佛被天地的灵气­精­华赋予了生命,无端地产生了一种妖异的美;但他的整个人却依然给人一种严谨的、脱俗的、明澄得像水晶一样的印象。

我挪不动脚,因为我认出了水中的人。

糟糕,我看得太入神了!

我倒抽一口冷气,一股火辣辣的热流冲向我的头顶,我几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两道热流从我的鼻子中流了出来。

啊!糗大了!

我流鼻血了!

我踉跄地后退了一步,慌忙仰头按住鼻子,结果好像绊到了树根,我低咒一声,控制不住地一ρi股坐在了潮湿的地上。

这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还是让他听到了,他急速转头瞥向我藏身的矮树丛,眼睛里闪着冷峻的寒光,顿时让我联想起闪电或是舞动着的剑影,森寒凌厉,煞气阵阵。

这样的眼神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他的眼神要么平静,要么温暖,要么柔情,要么担忧,可是现在却出现了这种让看到的人发抖的目光,让我错愕不已。

原来我心目中能够包容万物的清歌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直到此刻,我也才真正打心眼里相信清歌和风十三是同一个人了!

就在我脑中嗡嗡一片时,清歌已经披着一件白袍站在我面前,暗夜里,我穿着玄青长袍,我的脸藏在黑黑的树丛中,他看不见,而且他也来不及分辨,只以为我是刺客

所以他一站到我面前就是呼地一掌击来,我一手捂着倒霉的、还在滴血的鼻子,就地一滚,险险躲过了这试探­性­地一掌。

还没等我爬起来,他一掌又已经袭到,功夫差距太远,我不但根本躲不开,甚至连开口澄清的机会都没有!

哎,难道我竟然要悲惨地死在清歌的掌下?我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了,心中无限次嗟叹,我的花样年华啊!

可是,等了好久,预计的疼痛还是没有落到我的身上,我疑惑地回过头——

哎,不要这么用力!

清歌突然一把将我抱进怀里,我一点都没有心里准备!差点被抱岔了气!

“绮罗,是你吗?!”惊叫一声,犹疑而不敢置信的口吻!

“快……快……放开我,不然你真的见不到我了!”我气虚地道,再耽搁片刻,我就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被情人激动之下抱死的人!

多丢人啊!

清歌不舍地微微松开手,可是还是没有放开我,他仔细搜寻着我的脸,刚才的那种眼神再也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不敢置信的狂喜和久别重逢的激动。

心中想要见到他的焦急被这么一打岔,早就无影无踪了,我瞪了他一眼,“幸亏你反应快,不然我不就变成你掌下的一条新鬼啦!”

他皱着眉头,仿佛没有听见我的话,挪开我一直捂着鼻子的手,“­干­嘛一直捂着鼻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血?”语气一下子由宠溺转为紧张。

他撩起衣袍,迅速撕下衣边,帮我擦拭还在肆意滴淌的鼻血。

我顿时尴尬起来,这,这该怎么解释?

如果实话实说,还不丢脸死了?可是不说实话,我又怕清歌过分担心——

“你是不是受伤了?是不是被我的掌风扫到了?走,我马上带你去看军医!”清歌说着,一把抱起我就要回去,完全没有看到自己的衣衫不整,和我的无地自容!

“没事,我没事!”我挣扎着。

“流了这么多血怎么会没事?该死,我不该没看清楚就乱来,我怎么会这么混——”

“清歌,”为了阻止清歌产生更多的自责,我豁出去了,“我真的没事,我只是流鼻血了!”

“流鼻血还说没事吗?流——”

清歌终于慢慢地转头看向我,我脸上滚烫如烧沸的水,可是我还是力图镇定地看着他。

“流鼻血?我理解的那种流鼻血?”

慢慢地,清歌的眉又挑了起来,声音也低哑了几分。

“嗯!”我觉得我窘迫得快被羞愧烧熟了!

“那?为什么流鼻血?”清歌慢慢放下我,再我耳边轻声问道。

“这个,那个——”我还能怎么办?顾左右而言他呗!

“哈哈哈哈——”遽起的大笑声惊起了树丛中早已歇息的鸟儿,传了很远很远!

从来没有任何一刻,我像此时这么想钻进地洞里!

心中不禁升起了一种小女儿撒娇的心态,哼,笑,让你笑!

我恼怒地站起来往水边走,没等清歌明白我要­干­什么,我一个跃身,猛然跳进了水中!

冰凉的水霎时围绕了我,窒息的感觉随之传来,我手脚无力地摆动了几下,便慢慢地往水底沉去!

我想我忘了告诉清歌,我不会游泳!

我体育运动一向很好,我的别墅里也有一个漂亮的游泳池,可是奇怪的是,我无论怎么逼自己,就是学不会游泳!

夜爵三岁就学会了如何待在水里不沉下去,可是我直到穿越前,还是苦苦挣扎在浅水区,流着口水去羡慕那些在水中自由嬉戏的人!

天才也不是什么都会的吧?我常常如此安慰自己,何况我还不是天才!

前后不过一分钟吧!

幽暗中,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挽住了我的腰,阻止了我下沉的趋势,我有些昏沉,可是脑子还是清楚的很,嘻嘻,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笑我!

很快地,清歌带着我游到了浅水的地方,他一手托着我的臀部,一手穿过我的腋下搂定住我,我浑身湿透,手脚无力,正好随着他的姿势靠向他温暖的躯体。

“真任­性­!”清歌无奈地叹口气。

“谁叫你笑我?”我咕哝,声音很低微,但他还是听见了。

只听啪的一声,我的臀部挨了巨灵神的一掌!

好痛!我一手揽着清歌的脖颈,一手揉着ρi股,抬起头,无限委屈地看着他,“你打我?”

我的这一面,是从来没有人见过的,包括夜爵,可是在清歌面前,我总是不自觉地展现,也许,这就是对待爱人的心情吧?

即使是我裴夜凰,也不能免俗,可我甘之如饴!

清歌深深地看着我,也不开口,我最怕他那种深沉难测的眼光,让我总是觉得难以捉摸,这种感觉是我最不能接受的。

“你说话!”我赌气地大叫,想要打破他的眼神迷咒。

可惜清歌还是没有说话,他只是突然俯身,锁住我喋喋不休的嘴。

[第一卷 雏凤清声:第五十九章 亲密]

清歌在亲我吗?

这是从我流鼻血开始我就想对清歌做的事情,可是却被讨厌的清歌抢先了!真是的,能不能让我抢回一次主动权啊!

我心中模模糊糊、愤愤不平地想,可是在这种甜蜜的相濡以沫中,我的脑子已经化成了一大块豆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一阵凉风微微拂过,身上遽起的凉意使我从迷醉中清醒过来。

什么时候我变成这样了?

什么时候,我的双脚已经缠上了清歌劲瘦的腰,什么时候,我的上身衣服已经被褪到腰间?

这就是古代所谓的肌肤相亲吗?带着一点点羞涩,一点点迷惘,一点点喜悦……

果然——果然跟现代赤­祼­­祼­的Xing爱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在这么美好的月光下,一切欲望都是可爱而原始的,一切冲动都是最自然不过的,面对清歌衣怀敞开的­性­感模样,早就垂涎三尺的我怎么可能不食指大动呢?

可是我不明白清歌为什么突然停下来,我能感觉到他根本也不想停,可是——我迷蒙着双眼怔怔地望着他,他却只是静静地回望我的眼睛,我从他痛苦忍耐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坚持和珍惜!

心底蓦然涌上无边的温暖,我不自禁地搂紧清歌,鼻血不再流了,可是控制不住的泪水,顺着清歌光滑结实的脊背,一滴一滴,滴进清澈的泉水中,滴滴无声,滴滴有声。

“好了,清歌,放我下来吧!你累了!”我拼命吞下压抑的情绪,扬起脸,决心展现最美的笑容给清歌!

“不累!”清歌温柔地道,“就让我抱着你回去吧!”

清歌所谓的“抱”就是飞檐走壁,抱着裹着他的­干­衣服的我,从天军营顶上施展绝顶轻功如一缕轻烟般飘然而过,所有巡营的值班士兵没有一个察觉到不对!

我忍不住跟他开玩笑,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有像他这样的轻功,岂不是出入天军营便如入无人之境?

没料到,清歌一本正经、一如往日、平静温雅地反问,“天军营有一个我驻守还不够吗?好歹我也曾差点成为武林盟主!不过你不提我还从来没想过,这世上还有谁的轻功在我之上?要不,你举个例子告诉我好让我相信吧!”

平静而施施然的口气似乎毫无破绽,但听在我的耳中,那丝毫不被外人觉察的自负和狂妄让我笑倒在地,这个清歌,真是个名符其实的冷面笑匠!

躺在中军营清歌那朴素而舒适的床上,身边是清歌温柔的怀抱,我满足地叹着气,拽着清歌,叽里哇啦、神采飞扬地直说了一个多小时,才算把我这段时间惊险刺激的经历交代完毕,其中当然也包括我今夜离开北陵时使用的计谋。

说到底,这一世的我才十六岁,装老练还不如装活泼天真更能取信于人!况且,在清歌面前,我也不需要伪装,何不让自己前世今生那控制不住的、被压抑已久的快乐天­性­伸出头来透透气?

清歌追问我到底说了什么话,我就等着他追问呢,没有人好奇的话说起来是多么乏味啊!

当下我得意非凡地告诉他,我对安圣说的几句话是——“你兄长爱情倾向有点奇怪,半年前在京师见到我后就一直对我纠缠不休,不然我为什么见到他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我云梦洛可是正常人!这事你如果不信,可以向清歌殿下求证,我名节被毁事小,累得太子殿下恶名传天下进而影响储位事大。所以我虽然被纠缠得痛苦万分,但还是以天日为重,对太子殿下能躲就躲,公主应该能理解吧!”

看我的容貌和九天对我的态度,就算是安圣心中有所怀疑也肯定是先打发走我再说,果然被我料中了,安圣二话不说就放行,真是爽呆了!

清歌目瞠口呆地看着犹自沾沾自喜的我,怎么也料不到我竟然敢这样戏耍九天和安圣,而且还把不在现场的他也拽下浑水!

看他的表情,好像不小心吞吃了半只柠檬,彻底破坏了他俊逸尔雅之气质,我好心地揉揉他的脸,想把他揪成一团的五官重新抚平,而彻底忘了这一团全是我造成的!

呵呵,心情大好,既然来到了这里,见到了清歌,那剩下的一切就交给清歌了,就像当初我交担子给夜爵一样。呵呵,基本上,我现在的心理是能不动脑筋就不动脑筋,偷得浮生半日闲嘛!

忙活了大半夜,天也快亮了,我该趁机补个眠,不然,明天哪有­精­力去看清歌怎么应付尾随而来的九天和安圣?

我的眼皮开始打架,清歌轻轻为我掖好了被角,怜惜的声音轻若柳絮,带着缠绵不尽的情意在我耳边呢喃,“你累了,好好睡吧,我就在你身边,永远也不离开!”

拥着充满清歌气息的薄被,我带着甜蜜的微笑,慢慢陷入了穿越以来极少有过的香甜睡眠中!

---

[第一卷 雏凤清声:第六十章 兴师]

好舒服的一觉啊!

太阳已经可以晒到ρi股了,我才伸着懒腰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这才发现清歌已经不在我的身边。

不过,乐极生悲,我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了——我的包袱在云青那里,而云青此刻肯定还在沙镇等我,我没有衣服穿了!

就在我沮丧地踢着床脚,不知道是不是该穿清歌的衣服出门时,帐门外突然传来熟悉的恭敬声音,“小姐醒了?”

是刀影!

“是刀影吗?你家殿下呢?”不该奇怪,刀影是清歌的侍卫,应该出现在这里!

“殿下见小姐没醒,就起身亲自去为小姐张罗饭食了。他让刀影在这里守候,等小姐醒来把小姐的衣物递进去!”

“衣物?云青来了吗?”这里不可能随便就买到衣裳,难道清歌知道云青在附近?

“殿下知道小姐出现在这里,那云侍卫也一定在附近,早上已经命刀影去了趟沙镇,将云侍卫接来了。”

好一个清歌,总是料人先机,我叹息而笑,真是让人不佩服都不行!

“小姐若是想起床了,我马上让健女营军尉过来伺候!”语毕,只听他又对另一个好像在门前站了颇久的人说话,“进去吧,好好伺候小姐!”

健女营?这个名字跟李自成手下红娘子的健­妇­营很像啊!我当初还以为是红娘子的专利呢,原来这个时代已经出现相近的名字了!

不对,红娘子的健­妇­营都是女兵,那,这个健女营也都是女兵?这个名字好像听人无意间提起过……

帐门一掀,进来一个让我错愕万分、对方也同样错愕万分的人!

“是你!”

“云公子——”

门边,捧着一叠衣物,一身戎装打扮的少女竟然是玉冰心!

而她,也同样震惊地看着我,怎么也没有料到刀影口中的小姐竟然是我!

一身银亮戎装,为玉冰心平凡的面孔平添了几分英气,此时的她,跟在澜城交往时的­精­神状态大不一样,微黑的肤­色­不像在澜城时那么灰败,而透露出健康的光泽,使她看起来竟然十分顺眼起来,想必,战场,也是她如鱼得水的地方吧!

我想起玉冰清曾经和我说过,他妹妹是个军人,原来竟然是在天军营里当兵,其实我不应该觉得奇怪,天军营是安圣的地盘,如果只有她一个女人,还多事情是很不方便的。

此刻,玉冰心还是陷在震惊当中,怎么也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看到我,还意外知道了我的身份,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她的表情与其说是震惊,似乎好像不如说是打击更贴切些!

看到我,有那么受伤的眼神吗?

看着她僵硬的动作,我决定努力自救,我笑着举起手向她打招呼,“嘿,好久不见,能不能麻烦你把衣服给我,然后我们再好好叙旧?”

“哦——,好的!”她仿佛才醒过来似的,慌慌张张地放下衣物,转身就跑了出去。

门口传来碰的一声,估计她撞上了守在那里的刀影,只听刀影低呼一声,“玉军尉,你怎么了?”

我没有听见她回答,只觉得诧异,她怎么突然变成这样,我长了三头六臂吗?我像是要吃人吗?

没有秋灵的日子我努力学会了穿复杂的衣服,后来偷懒起来­干­脆自己偷偷改造得简单一些,竟然没有让秋灵察觉,嘻嘻!

帐外突然没有了声音,这刀影不会是去安慰玉冰心了吧?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三下五除二将自己打理整齐,一把掀开了帐门!

顿时,我后悔透了自己的冲动!我怎么不问问刀影呢?

门外,九天和安圣都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正咬牙切齿地瞪着我,估计我的谎话已经被拆穿了,现在我又神清气爽地从清歌的大帐地出来,白痴都会联想昨夜我们是不是——不,我们肯定那个那个了!

我眨巴眨巴凤眼,表面一脸镇定,可是眼角却左右扫视了一下,刀影不在,我送了口气,看来他是去请救兵了!

我现在只要使用“拖”字诀,等清歌来就好了!

“两位,好早啊!”我赶紧打招呼!

是啊,我都来了半天了,他们才到,可是看他们两双标准的兄妹式熊猫眼,我又可以断定从我走后他们一直没有休息,那么,结果只有一个——我走后他们一直在争吵,一直吵到他们发觉不对劲的时候!

以他们的脑袋瓜子,顿时猜到了我可能去的地方,于是连夜赶来,锻炼出了两对漂亮的熊猫眼!

“你——”

“你——”

这两位不愧是兄妹,气急了说出来的话都一模一样!

“我很好啊,怎么了?”我无辜地眨眨眼,不关我的事,我没有撒谎!

“你——真是好样的!”

“你”了半天,九天终于挤出了一句话,只是我不知道他此刻的怒气,是因为我说了他的坏话呢,还是因为我从清歌的帐里出来!他的脸­色­在如此明媚的阳光下竟然黑得可以媲美浓厚的徽墨,我真是佩服佩服!

“臭小子,你敢骗我?”安圣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吼一声,差点震碎了我的耳膜,我估计连河东狮吼都不会有她这么卖力!

“你们——”我话还没有完,只见清歌匆匆赶了过来,跟随在后面的刀影低着头,手上捧着一个装满饭菜的大托盘。

“清歌——”我惊喜地大叫,扑了上去,一下子就跳到他的身上,像个猴子似的缠住他的腰。

这情景虽然滑稽,可也说不出地暧昧,让人一眼看到,肯定以为这两个人已经怎么怎么了,不然哪能亲密成这个样子?

顿时,在场的人除了我和清歌外,连刀影都俊脸泛红,害羞地别过脸,安圣蜜­色­的脸已经涨的发紫,九天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不看,可是他这种人一旦面无表情就证明他心中的表情大到他自己都知道要遮掩了!

我要的就是这种心里反应,最好能彻底斩断太子的念想,我知道如果他一日不死心,我跟清歌之间就永远埋着一颗威力超强的定时炸弹,尤其是现在我还没有将清歌吃­干­抹净,我天天担心夜长梦多,更是不能掉以轻心!

至于清歌,对我的动作,除了无奈还敢有什么反应,呵呵!

“好了,我这个总军师的威信已经扫地,你也收到你要的效果了,赶快见好就收吧,迟了我担心我都应付不了这两只喷火龙了!”清歌无奈地抱着我,又不敢撒手,怕我摔到地上。

“那好呀,你抱我进去我就下来,再在这里站一会,我也不确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呢!”我甜甜地搂着他的脖子。

九天更加木然得有些森然,安圣的眼珠子差点凸掉下来!

“好吧!”叹口气,清歌抱着我从他的兄长和姐姐中间穿过,我得意地向安圣伸伸舌头!

“大哥,二姐,有什么事情进来再说吧,在外面站着,也让人看笑话!刀影,把饭菜放在桌上你就退下,去带云青四处看看吧!”一口气吩咐完,清歌抱着我径直走进大帐!

感觉真好!有一个人罩着自己的感觉真好!

从来只有我给别人安全感的我,首次体会到一种让人窝心的强大的安全感!

[size=4][/size][第一卷 雏凤清声:第六十一章 问罪]

“你先吃点东西!”放下我,清歌马上将托盘递了过来。

哇,全部都是我爱吃的清淡菜肴,咦,我好像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清歌我爱吃什么菜啊?

大概看出了我的疑惑,清歌顺手给我倒了一茶杯水,轻道,“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我找人问过蘅芜坊的厨师了!保证合你胃口就是!”

我心底被一丝细线绷了一下,很痛,不仅是因为感动,更多的是到现在才冒出头的惭愧——清歌是堂堂皇子,竟然特意去打听我爱吃的东西,甚至亲自为我下厨,即使换成现代的普通男人也很难做到啊!而我呢?从认识清歌以来,只顾着享受清歌的爱恋的同时,我为清歌做过什么?

明知道清歌并不会在意我会为他做什么,只要我全心全意爱他就行了,但我还是暗暗发誓,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为清歌做一些事!

嘴里满满鼓鼓地嚼着清歌的爱心食物,眼睛骨碌碌看着处于爆炸临界点的九天和安圣,耳朵竖成兔子状打算倾听清歌将要说的话,我危襟正坐、低眉顺眼地坐在一旁,坚决要离风暴中心能有多远就离多远!

“你小子就会装孙子!”安圣的涵养终究不如九天和清歌,她不但忍不住开了第一炮,而且开的还是最典型的军人式粗炮,跟她高贵的外表完全搭不上边——也可以说,把她高贵的表象炸的面目全非!

小子?

难道安圣还不知道我是女人?不可能,估计这个女人是气昏了头吧?竟然还叫小子,难道她两个兄弟都有断袖之癖?!

可怜哦,都快三十岁、儿子都可以成亲了的人,火气还这么一大把,这样会伤身体的,而且女人生气容易变老,尤其是到了她这种敏感年纪,再不好好保养,下场怎一个惨字了得!

心中幸灾乐祸,表面上我却装无辜!气吧,气吧,呵呵!

唉,我的魅力用在女人身上向来所向披靡,怎么一到安圣这里就彻底失灵了?我绝对不承认是我的魅力减退,大概,肯定是因为我跟安圣的­性­格相近,磁场相近,所以同­性­相斥吧?

对,肯定是这样!

我这一溜的心思也就几秒钟的时间,其实安圣的话音刚落,清歌就为我出头了,他沉声静气地道,“王姐,注意你的风度,还有,她不是小子,她是云家的八小姐!”

说也奇怪,看到安圣和九天相处时我不觉得他们有什么不妥,他们虽然是皇室子女,可是私下相处时与平常的兄妹也没有什么两样,会打打闹闹,争得面红脖子粗,也会说说玩笑,撒撒娇什么的。私下的感觉还是满温馨的。

可是她对清歌和对九天的态度明显不同,似乎她很忌惮清歌,清歌的一句“注意你的风度”,让她的肩膀微微一缩,这自然逃不过我狡诈深沉的双眼,而且,她对清歌的态度也不像对弟弟,像我对夜爵,即使他被我过分保护得死死的,可是我们的感情还是好到明眼人一眼就能明白的地步,而她对清歌,似乎不像是面对弟弟,倒更像是面对上司一般!

奇怪,如果说因为清歌的确做过她的上司,那征战沙场多年的九天就更应该是她的上司了!没道理她不怕可怕的九天,却怕温柔的清歌啊?

“算了,安圣根本不知道绮罗是女的!”九天出言为安圣解围,“安圣,她是云梦海的八妹,她的兄弟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她不平凡也是意料之中的!”

安圣的神­色­顿时变得十分复杂,好像一下子打翻了所有装满盐油酱醋的罐子,但看我的眼神倒是清楚明了得如同一大块冰——瞪着我,“亏我对你推心置腹,你就这么对我!”

我嘻嘻一笑,“尊贵的公主殿下,防人之心之心不可无啊,这一点你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怎么还不明白呢?何况我并没有骗你什么?你仔细想想!”

我铺的坑让别人跳,我自己若栽在里面就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了!不过,刚刚九天为什么特意提到云梦海,安圣和他认识吗?还是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那天她似乎在听到我的名字时也有过异常的反应,可是我却没仔细观察……

呜,到了这个朝代以后,我好像变得八婆了……

“就是这样我才更生气,你简直就不是人,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多鬼心眼?连我这个堂堂天日兵马元帅都被你玩弄在手心里!太可怕了!”安圣摇着头道,脸上的表情竟是真心的惋惜!

也许她是真心觉得,人生一世,不如单纯一点更好,不如糊涂一些才更加幸福!可我,不是童稚少年,怎么能够做回自己?

我明了她的心思,忍不住失笑,“假如我跟你一样大你就不会这么生气了吧?”

这个威名满天下的公主,原来竟有这么稚气的时候!想想看,我裴夜凰从十四岁到现在,何曾这么幼稚过?

我已经快三十岁了啊,还小小年纪?

等等,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喝,我竟然比清歌年纪大,我竟然比清歌……

要知道,清歌现在才二十六岁啊!

啊,顿时,我满头乌云,拒不承认这么残酷的事实!

清歌看着我突然沮丧下来的面孔,关切地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哭丧着脸,一看就知道有什么了!可是此时我心中的想法,我决心一辈子都不告诉清歌!

有过一次流鼻血的经历就够耸动了,再来一次老姑婆事件,我真的不知道清歌的心脏承受能力到底有多强!

“你刚刚说和安圣一样大是什么意思?”九天眯着眼睛,眼中升起怀疑的迷雾,口气犀利地问。

我翻翻白眼,“没什么,就是说公主殿下的心理年龄和我一样!”

“心理年龄?”清歌重复。

我怎么忘了?这又是一个现代术语,可是,我该怎么解释呢?

“就是,嗯,一个人成熟到什么程度、真正长大到什么程度的标志!比如说,我实际年龄十六岁,但我的心理年龄足有三十岁,就是说明我平时思考看待问题就像是一个三十岁的人那样去思考和看待问题!”

这样解释是我能够做到的极限了,听懂听不懂都不要再来问我!

“说的有意思,不过这样解释你岂不成了未老先衰的小老太婆?”九天故作恍然,一转口就出来这么气死认的话!

“噗哧——”安圣得意地笑出来,显然非常满意九天为她报了仇!

可是,哼,她怎么能听得出来,我是说她的心理年龄和我的实际年龄一样,要损人,我可不会像九天那样明目张胆地损!

清歌悄悄握住我的手,我转头,看见他眼中一片了然的笑意!唉,这个聪明的男人!

九天的眼光慢慢在我们交握的手上溜了一圈,神­色­也淡漠下来,“听安圣说你就是那个用怪异武器炸掉匪寨的人?”

哦,我嘴角勾起了然的笑,我以为九天至少会问一问关于我和清歌的事情,哪怕是旁敲侧击,看来,我真是低估他了,他竟然远比我想象中要深沉的多!

[48 楼] | Posted:2007-08-29 08:21|

luciferwenzi

级别: 守护天使

­精­华: 0

发帖: 100

威望: 14 点

小说币: 168 RN

贡献值: 3 点

注册时间:2007-08-09

最后登陆:2007-09-03

[第一卷 雏凤清声:第六十二章 祸根]

“安圣公主夸奖了,那不过是我从古书上学到的一点东西,登不得大雅之堂!”我嘴里客套,心里却打起了鼓。

九天这么询问,意思很明显——想要我制作火药的技术!

作为一个心怀天下的雄心帝王,注意到火药的威力是正常的,但毕竟这东西非同一般,如果我把它投入到这个世界使用,会不会影响历史?会不会导致后世没有我的存在,甚至根本就没有后世?

“绮罗真是太让人吃惊了,先用药材做成好吃的食物,现在又用药材制成这种可怕武器,不知道下次遇到绮罗,你还会带给我们什么惊喜!”九天微笑,笑意却固执地停驻在嘴角,不肯往眼睛里前进!

好吃的食物,我的秘密基地呀!心中忍不住淌血……

也难怪,连勇王都知道的地方,这个绝对让人捉摸不定的强势太子会让自己不知道吗?

我忍不住看了看清歌,用眼睛告诉他,“瞧,还有人跟你一样聪明呢!”

清歌但笑不语,只是温柔地捏了捏我的手心。

“其实,我真的知道的不多,想要的也不多,我的愿望是天下太平,我好做一个有出息的太平商人,到时候,就算殿下你学朱元璋抄了沈万三一样抄了我,我也没有怨言——我不在乎经商的结局,因为我享受了快意的过程!

上次除了二十万两银子,我不是另外又附赠了十万两吗?我觉得,财力的投资已经是我做到的底线了,我不想因为我的介入,造成生灵涂炭!”我正­色­,严肃而认真地看着九天,清楚地告诉他我的想法,一如当初我告诉他我想经商一样!

“为什么?”九天问,不过这次学乖了,聪明地不再说一些让我轻视的话。

“我遵循的是这个朝代、这个社会前进发展的规则,而火药的使用,也许会让这个世界失去平衡,形成畸形的发展,有的不该灭的国家覆灭了,有的国家兴旺膨胀的过度了……到时候,天下局势就只有一句话形容——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可能是我现在还没想通吧,”我苦笑,“希望太子殿下给我一些时间思考!”

“可以!”九天爽快地答道,只要我不是一口回绝,那么对他而言还是有希望的!

虽然他没有见识过火药的威力,但通过安圣的叙述,我想他是那种很快就能接受新事物的人,他必然联想到一旦将火药运用到战争中会造成什么效果了,所以,我说的这番话,他也必然能够理解!

“另外,我最近购进了一批优良的骏马,放置在我刚刚建起的牧场里,如果哪天殿下需要扩张兵力,只要开口说一声便可以了!我依然无条件赞助!”我又明白地道。

九天眯眼,“你怎么会认为我要扩张兵力?”

“听说北疆锡勒国新继任的国主经过五年的励­精­图治,目前国力完全恢复,民富物丰,兵力强盛,号称百万。在这样的强敌环伺之下,英明如殿下,怎么会不想一些应对舒缓之策?”我又不是傻子,这段时间好歹一直泡在这个草原上,小道八卦当然听了不少!

“真不错,把天下局势看得如此透彻,想必你心中也应该有一套成熟的处理办法吧?你不从军真的可惜了!”九天慢慢地道。

“我说小子——绮罗,有没有兴趣就留在天军营里,我保证给你一个大官衔!只要你立功,这兵马元帅的位子给你也行!”安圣豪气­干­云地拍着我的肩膀,天啦,也不想想云绮罗娇弱的身子能撑住吗?

我淡淡地看着她,慢条斯理地拿下她的禄山之爪,很­干­脆地告诉她,“没有兴趣!我喜欢我现在从事的事业!”

也许哪一天我会腻,不再从商,就像当初,如果我没有死,大概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彻底放下凰爵的事情,而寻找另一种刺激的生活方式了吧!

可是生活往往不是自己能够长期限制规划的,想当初,就算我有千万计划,我也不可能计划到我将要来一次不可思议的穿越吧?

可是,目前我对这种生活很满意,还不想寻找其他的挑战,安圣公主的好意我只好心领了!

此刻的我,怎么能料到,即使我从来没有计划从军,可是命中注定的事怎么会随着我的意志改变呢?

如果我预料到以后,也许我就不会拒绝安圣公主了,甚至,我根本不会等安圣公主开口,就会死乞白赖地留下!

人其实很落寞无助,既不能预见未来,也无法追悔过去,没有前路,没有退路,老天对人,真的很残酷!

“你的——事业——已经做的很大了,你还要做成什么规模?”九天问道。

“作为一个未来心怀天下、雄霸天下的君王,您认为什么时候才是应该满足的时候?”我皱眉,口气中有些不满,一个一旦因为满足现有的成就而停下脚步的皇帝,未来就离昏庸不远了,唐明皇就是一个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我想听听你的看法!”这个九天,竟然将皮球踢回来!

“人的一生都是学习的一生,也应该一生都是不自满的一生,这样,作为商人的我才会力求上进,不论成功或失败,我永远都不会白活这一世!作为一个帝王,只有永不自满自傲,眼光时刻不离前方,才能永远将百姓和天下装在心中,才能永远真心关注最低层的人民生活,才能成长为千古一帝,名垂青史!”

我这一番话说的太不假思索了,清歌蓦然捏紧我的手,我诧异地抬头,随着他忧虑的眼光,我看到了九天眼中一闪而逝的异彩,顿时领悟到清歌的意思,不由得心中大悔!

我想断九天的念,可是,我这番不由自主的话却把自己推到了出头鸟的位置上——一个想有作为的皇帝,通常怎么会放过懂得这一番道理的人才?假如对方是男的,自然是延揽入朝,封官甚至拜相;假如是女子,当然是娶回宫最合适!

我向来狂妄,承认一下自己是人才也没有什么,可是此刻我却无比痛恨自己清醒的狂妄意识!

“你若是皇后,也必然能够母仪天下,他日青史昭昭,更免不了成为千古一后!”安圣的声音传来,她把话说的真是够白的。也不看看眼前的形势!

她虽然爽直,却并不愚笨,自然早就看出了我和清歌九天之间的波涛暗涌,哪怕这是我根本不想发生的!

“她想要的,我绝对有能力给她!”

耳边,忽地响起了清歌冷冰冰的声音,我震惊地看向他,为他话中明显而可怕的含义!

安圣和我一样呆住了,她也绝对没有想到,她一句无心的话,竟然挑出了清歌惊世骇俗的话!

此刻的清歌一点也不像平时的清歌了,就像我昨夜看到的一般,深幽的眸中闪动着不明的、却森然的寒光,那一身如同他砍瓜切菜般解决掉强盗时的煞气,令人想忽视都难,九天沉默地看着清歌,霎时间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在我眼前凌厉闪动,我倒抽一口冷气!

深深吸口气,我攥紧了清歌的手,力图打破他们之间沉默的兄弟阅墙,“我想要的,清歌当然会给我!”

这叫什么话?安圣狠狠地瞪着我,别那么早瞪啊,听我把话说完!

“我只要清歌就够了!”

清歌和九天一同看向我,好了,终于把注意力移过来了!我诚恳地道(不诚恳不行啊),“我虽然有野心,却完全应付不来宫廷的那一套,我的梦想是海阔天空任我翱翔,根本不能局限在一个小小的皇宫之中。所以,我最大的希望就是,终有一天,皇室会还清歌一个自由之身,到那时,我就能和清歌一起比翼翱翔,周游世界!这样的说法你们可满意了?”

“所以,你当初选择了自由的他,而放弃了身为太子的我?因为我不能给你最想要的自由?可是你知道吗?你要的我也可以给你——真正的太子其实是……”九天若有所思地道,差点刹不住嘴!

“停——,”我头痛,真是不上道啊,我铺了这么柔软的好台阶还不下,真是枉费我的心机,“真正的太子是你,自始至终都是你!是你接受了帝王的训练,是你完成了太子的义务,是你扛下了太子的责任,一切都是你!一切都是你的,你明不明白?我明白,清歌明白,安圣明白,难道你自己不明白?”

全部沉默下来,安圣用一种全新严肃的目光打量我,清歌用感激的眼光含情脉脉地凝视着我,九天——用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极度空洞的茫然眼光看着我们——让所有人心疼的眼光!

“是的,王兄,那年父皇向母后提议时,他和母后根本没有想到,他的四个儿子全部隐藏在现场,”清歌沉重地道,“可是,你知道母后为什么拒绝吗?”

九天缓缓摇头。

“因为她比父皇更加了解她的儿子们,你有作为帝王的雄心和魄力,以及责任心,你像父皇;而我,从小就热爱宫外碧蓝的天空,我更像向往自由的母后!母后的不快乐,我全部看在眼里,我的不快乐,母后也看在眼里,所以,她为我们兄弟做了最好的安排!当我在宫外因为疗毒而待了那么多年后,我就更不可能再回到宫廷的生活中了!”

“所以,父皇安排你住在宫外?”九天黯哑着嗓子问。

“我只是用了一些小小的计谋,跟在外公身边多年,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我了!”清歌微微一笑,这一笑,不同于往常的温文,邪气尽显,眉梢眼角尽是一片说出埋藏心底多年的话放松后的坦然洒脱!

九天看着他,好半晌,我们大家都沉默地看着他,终于,他的眼中涌出一份复杂,和不易觉察的感伤,“是的,我明白了!”

沉重的回答,我听出了其中那一缕难以诉说的悲凉和寂寞!

[49 楼] | Posted:2007-08-29 08:21|

luciferwenzi

级别: 守护天使

­精­华: 0

发帖: 100

威望: 14 点

小说币: 168 RN

贡献值: 3 点

注册时间:2007-08-09

最后登陆:2007-09-03

[第一卷 雏凤清声:第六十三章 隐伤]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但是既然说开了就好,希望王兄以后也不要再有什么心结,我虽然向往自由,但是我可以向王兄保证,在你还没有登上皇位之前,我和王姐一定会留在你的身边,倾尽全力助你一臂之力!”缓缓地,清歌真挚地道。

我看了他一眼,他也正好看我,我知道他是在寻求我的谅解,其实有什么好谅解的,我根本不会介意他许下了这样的承诺,爱一个人,不是应该将他绑在身边,而是给他自由呼吸的空间,在需要的时候,相互之间毫无保留地支持!

相视一笑,我们一切都在不言中。

“我赞成,你们一文一武,再加上我这个财神爷,那还不是无敌铁金刚所向披靡?殿下,你有福啦!”我夸张地道。

“什么是无敌铁金刚?”安圣总是这么煞风景!

我被自己的口水呛咳了一声,装作没有听见她的话!惹得安圣怒气冲冲地瞪着我,清歌和九天忍不住笑起来,至于到底是不是真心的想笑我就不管了!

“既然如此,王兄和王姐就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晚上再谈。我带绮罗到处走走!”清歌站起来,拉着我出去了。

呼——

我长出了一口气,憋死我了!

跟九天谈话累,跟看似爽直的安圣谈话也累,这两个人一个是猎豹一个是狐狸,我真的不想跟他们长时间的相处,太累!

还是我的清歌最好,尽管也似乎聪明的过了头,但只要对我真诚无欺就够了,我不贪心!

清歌拉着我的手,我们就这样无声地走在绵软的沙地上,享受半年后重逢难得的宁静时光。

“听你刚刚说了那么多话,我才发现我对你的了解其实还不够深,”清歌突然温柔地道,声音中透出了一种深沉的感伤,很像我们初次见面时他给我的感觉,“越深入地了解你,我就越害怕,你的睿智使你好像遥遥地站在高处看待世间的一切,尽管你积极地参与生活,追寻梦想,可是依然遥不可及,我以为我站的够高了,可是你却站在更高的云端!”

我抬头看着清歌,他牵着我的手,很温暖,但眼睛却不看我,又很冰凉,我微微一笑。

“清歌,我一直没有机会问你,我初次见到你的时候,为什么见到你那么寂寞孤独?”

他勾起嘴角轻笑,“那时啊,我记得你说的一句话,人生不如意事常十之八九,我感触很深。”

“那是古代的一位将军说的,他一生追寻着统一天下的梦想,但是他的梦想还没有实现时他就要死了,他的国君不再支持他的想法,他最敬重的敌国对手英年早逝,所以他觉得很悲怆!”

“绮罗知道的真多!”清歌轻笑。

“清歌是为什么觉得悲怆呢?”我轻道。

“我一直有种感觉,绮罗好像很喜欢我的气息,”清歌低声道,“不止喜欢我的自由的灵魂,还喜欢我身上似乎很温暖的气息,对吗?”

“你真是神仙!”我赞叹。

“可是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我这样经历的人,怎么会有温暖的气息?”清歌蹙起了眉,优雅中透着忧郁,我看痴了。

“你原本就是一个像太阳那样散发温暖光芒的人!这是你的天­性­,不会随遭遇和环境而改变!”我真诚地道。

“是吗?其实,绮罗才是我心中最温暖的太阳,温暖了我冷漠无感的心!

梦池曾经告诉过我,他的亲妹妹你因为一次落水而­性­情大变,你大哥梦海还曾为此私下里调查过,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听了他的话,我倒宁愿相信,现在的绮罗是上天特意派来陪我的仙女!

我的经历,让我从小就摒弃七情六欲,直到遇到绮罗,我才觉得灵魂得到了释放解脱!”

狂汗!这个­阴­险的云梦海,表面上忠厚,竟然在背后给我来这一招,等着看我回京怎么回报你!

“我们都是对方心中永恒的、不变的太阳好不好?”深深地吸口气,微笑,我攥紧他的手。

“这个世上不变的事情还真的不多!我母后出身武林世家,我年轻的父皇在巡视全国的时候遇到我的母后,把她带进了皇宫,并且为了她废除了三宫六院的制度,当她是自己唯一的太阳,我以为这样的爱情会坚定不移。

可是,后来父皇为了巩固地位,而且迫于朝廷和太后的压力,不得不娶了当时的兵部尚书之女,也就是现在的淑妃,虽然他宠爱母后依旧,母后也很豁达,他们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我却明显地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深刻伤痕。”

“我们不会这样的,清歌!”我忍不住出声。

“我知道,”清歌微笑,“一来,你不会像母后那样忍耐不该忍受的痛苦,我知道我一旦学父皇,就意味着我将要失去你了,我绝对不会冒这个险;二来,我更像母后,母后的一切几乎都移到了我的身上,所以,我不爱人就罢了,一旦爱上一个人,也会终身不愉,请你放心。”

“清歌——”

“我原本并不打算爱人,只想着有一天尽完我作为皇子的义务后就一个人浪迹天涯,游览天下,再加上当时的形势逼人,太后要我与淑妃的一位外甥女定亲,我才不得不对外宣称自己严禁女­色­。即使是遇到了你,你那么让我心动,我也准备不去争取,我觉得自己不应该去爱一个人……

可是当你窝在我的怀里哭泣时,我察觉到了你和我一样孤独的内心,而且,你的眼泪打动了我,让我产生了想要守护的愿望。

当年,母后为了不让刺客发现我,甘愿不发出声音叫救命,我没有能力守护母后,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害死,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没用的男孩了,我会好好地守护我心中最美的太阳!”

“清歌——,”我诧异地惊叫,什么意思?早逝的皇后是被……

清歌抬起头,让我看到他的眸,幽幽的,湿湿的。

“这件事情,只有我和雷渊知道,甚至雷渊也不知道全部的真相。当年,人人都以为我是在母后的葬礼上赶回去的,实际上,当时我身上的毒之所以没有全部解开,是因为我迫不及待地要秘密提前回去,原本是想给母后一个惊喜,却没想到亲眼目睹了我母亲的死!”

“清歌——”

“直到我母亲死了,淑妃伙同娘家人彻底架空了太后在后宫的权力,太后才深深悔不当初,所以一心要让肖似母后的我回宫继承皇位;而父皇,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似乎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又似乎把一切看在眼里,他对待淑妃及她的家人丝毫没有异样,唯一的不同就是——从此他没有踏进过淑妃的宫殿半步!他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看不透的人!”

清歌今天的话透露了太多让人难以想象和承受的东西了,我几乎不能相信,明净通透如水晶琉璃般美好的清歌,心中竟装了这么多悲惨的往事,这让我不禁想起了初遇他时的箫声!

那份远远地站在高处俯视苍生的心情是他的真实写照吗?

“太子和安圣都不知道?”难道只有清歌一个人在苦苦忍受内心的煎熬?我不由得心疼万分!

“我不曾告诉他们,”清歌怔怔地看着远方,眼光迷离。我站在他身后,默默地看着他飘飘然仿佛要凌空飞走的背影!

又沉默了半晌,他终于长吐了一口气,口气轻了下来,“若我是平凡人家的孩子,我必然会告诉他们,我们会为我们的母亲报仇,可是现在,我们出身帝王之家,手中更掌握着朝廷实权,牵系着万千百姓的身家­性­命,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不能拿百姓的生死、天日的根基作赌注!”

“你这么想是对的,尽管看似无情,相信你母亲在天之灵也会认为你做了正确的选择!”我柔声安慰他。

他的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能不顾一切后果地为母亲的死报仇,但他的情感却在时时刻刻提醒他折磨他,控诉他不孝,他再这样下去,我真的担心他会迷失发疯!

“是吗?你不觉得我无情吗?”清歌怔怔地凝视着我。

“大音稀声,大爱无情,这个道理你不明白么?”我静静地看着他,其实他充满智慧,又怎么会不明白?他只是被压抑得有些迷失了,只要稍微点一点,他一定能走出来。

清歌说他对我的了解不够深,我对他的了解又何尝很深?我不知道清歌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些话,也许是因为我刚才对九天说的那些话,让他认为我一定能够理解他的做法,也许是别的原因,总之,我真的很高兴他对我说了这些,让我更深一步走进他的内心。

我的清歌,不仅是我的清歌,更是心怀天下而又毫无贪心的清歌,他才是真正达到了光风霁月、高风亮节的人生境界!

我为他而感到无比骄傲!

他转身紧紧地抱住我,“你这么小,怎么明白这么多道理呢?你——不会的,不会的!”

“什么不会?”我仰头问他。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你是这么温暖,我想,刚刚是我产生幻觉了!因为我心中一直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总觉得你就是上天派来救赎我的仙女,总有一天,上天还是会把你叫回去!”

我心中微惊,为清歌敏锐的感觉,如果,此刻,我作出一些小小的试探,那么以后我向他说明真相会不会容易一点?

“假如,我是说假如,我真的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会不会觉得我是怪物?你会不会不再像现在这样爱我?”

清歌到底是清歌,一怔之后敏锐地抓住了我眉宇间真实的迟疑,“绮罗,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没有,即使有,现在也不方便说,等我觉得时机成熟时我会告诉你,”我歉然地道,“但现在,我真的不能说!”

清歌定定地看了我半晌,那种穿透力丝毫不逊于九天的目光,令我心虚地先移开了目光。

注意到我的回避,他慢慢开口,眼光幽深中参杂了不明的思绪,“难怪光耀灿烂如太阳的你也会充满幽暗的神秘感!没关系,我会慢慢等!等着你身上那层厚厚的神秘面纱自己解开!”

太阳也会出现黑子啊!老天爷耶,以前曾经偶尔看过一些零碎的肥皂剧片段,好像女主角吞吞吐吐的时候也就是男主角彻底误会的开始了,我不会搞出这种乌龙吧?

“清歌——,你没有误会什么吧?”我慌忙问,问清楚了,免得出现什么麻烦!

他微微一笑,“傻瓜,放心,我绝对不会怀疑你对我的感情!”

他知道我在担心什么?我噘起了嘴,顿时觉得非常委屈,“那你还摆出这样的脸吓我!”

“吓你?我怎么也比不上你那吓我的神情啊!”清歌一把搂住我,“我想,未来的岁月,你吓我绝对比我吓你要多吧?!”

我窝在他的怀里没说话,我知道,他是在变相地告诉我,即使我是怪物,我们的未来,依然是他期待的梦想!

第一卷 雏凤清声 第六十四章 阅兵

“轰轰——”

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遽然打破了我和清歌之间的安宁!

“怎么回事?”我吃惊地揪住清歌,不由自主地连退两步。

“别怕,可能是九天在阅兵了!”清歌轻声安慰我,拍着我的后背试图压下我的惊愕!

“阅兵?”是那种电视上放的那种阅兵吗?

“是啊,九天率领这支大军多年,早就有了感情,直到近些年才换成了安圣,所以,将士们对他崇敬如旧,发出这样的巨声也不奇怪!”清歌向我解释道。

“可是,这里,好像,有几十万人吧?”一个人怎么阅得完啊?

“其实这些人数并不多啊,九天最多的时候带过百万大军呢!再说,没有个几十万,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吗?”清歌轻笑。

“我想去看看!”我轻声道。

几十万大军!不是几十个、几百个,是几十万啊!

想想看几十万大军是个什么概念?那是整个澜城近一半的人口数啊!这要是铺排开来,得铺上几十里才能看到队伍尾巴?能看到这样宏伟壮观的场面,我穿越一场还真是很划算啊!

还有那些粮食、衣物、兵器、盔甲等等,谁要是接下了军队这些生意,那可真是赚翻了——嗯,职业病,我不应该在这么庄严的地方想这么庸俗的事情,这些想法就先藏起来吧!

“以你现在的身份,安圣和九天都清楚,你也曾和那些士兵们一同战斗过,去看看应该不算是违反军规!”清歌沉吟道。

“那还等什么?走啊!”我一把拽着清歌就跑!

足足跑了十几分钟,我们才跑过那些连绵不断的军营帐篷,眼前,出现了一大块一望无际的斜阳大地!

不对,那一片斜阳大地已经不再空旷辽远,不再是一望无际的巨大场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黑压压的人头!

那铁灰­色­的头盔在巨大的火红的斜阳下排列着无比整齐的队伍,仿佛一片遮天蔽日的乌云,刹那间,士兵们集体抬头,仿佛乌云翻卷飞腾,连火红的太阳也为之黯然失­色­!

所有的士兵都分成了纵横捭阖的方阵,无数个方阵浸透着铁血的刚硬侵占向尽头,严阵以待,气势恢弘!

那士兵们如同始皇陵的兵马俑,而攥在士兵们手中的长枪则根根森然雪亮,我站在高处眺望,只看到一片杀气冲天的刀枪森林!

眼看此情此景,火一样的激|情在我的血管里沸腾苏醒,巨大的兴奋在我的心头爆炸出最原始的威力,我眼中看到的,不再是活生生的具体的士兵,而是一股奔腾不休的潜流,飞扬狂肆,焕发着无与伦比的天日雄风!

右边的高台上,随着乌云翻卷的方向,缓缓地走上来一个高大霸气的身影,果然是九天!

九天没有说话,只是庄严沉默地面对雄姿英发的二十万将士,举起了自己高贵而有力的手臂!

“殿下千岁——”

刹那间,我只觉得仿佛晴空布满霹雳,滚滚如海浪扑来,每一扑击,都凝聚着天地间最伟大的神力;每一滚动,都能够碾碎高山,填平沧海;每一长啸,都仿佛蛟龙出海,万马奔腾!

天在震动,地在发抖,我的耳膜在嗡嗡直响,天地似乎都在这人类的伟大的力量前退缩了,畏惧了,害怕了……

天地霎时变得那么渺小,大自然创造的最伟大的­精­灵——人类,展现了自己作为智慧的动物最强大、也是最残忍的威力!

战争,之所以伟大,是因为它用一种叫信念的力量团结了如此恢宏惨烈的庞大的军队,集合着最多思想复杂最难掌控的人类去进行同一件事情;而它的残忍,不仅在于它能够团结人类,更在于它能够把这庞大的人群同时集中送给死神,世上再没有什么屠杀能够比得上战争这么规模庞大、杀戮惨烈、而又名正言顺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古今至理!今天,这些在我眼中还活生生的热血沸腾的年轻鲜活的生命,这些灵魂无比单纯、对未来无比向往的人类的希望和骄傲,在未来,只消经历一场或几场战争,就会化为这无边苍茫大地的一部分最卑微的腐泥,消散的意义连一颗最微小的尘埃也不如!

可是,即使人人都不愿意看到战争,但人人又屈服于它的威力,身心皆不由己地继续下去,一代又一代地前仆后继,延续着人类根深蒂固的残忍!

“我天日的勇士们,你们好吗?”

远远地,九天豪迈气势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军队,甚至带出了长长的中气充沛的回音!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在这个没有麦克风的年代,竟然让自己的声音传遍如此庞大的队伍,真是让人甘拜下风,望尘莫及!

又是一波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震得我直往后退。此时,我不得不承认,九天的确很受军队将士的欢迎,说欢迎都轻了,我甚至能看到,离我们最近的那几个方阵的士兵那满面激动的泪水!

“你注意到了吗?”站在我身后的清歌一直背着手,目不转睛地望着台上的九天,此时突然问我。

“注意什么?”我注意到了九天那一身我初次见到他时的逼人气势,在这庞大雄师前更无限地扩张铺排开来,竟然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不是九天在巡视军队,而是一头最强的身为森林之王的雄狮在视察自己的领地!

谁还能有他那样天经地义、傲视天下的王霸气势?!

“霸气!”清歌微笑道。

我迷惑地看着他,“你是说九天一身霸气?那是很明显的啊!为什么让我特别注意?”

“你是否觉得我身上有王者之风?”清歌没有回答我,而是突然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

我噗哧一声笑出来,“好嘛,你不会是觉得你比不上——”

然后我想到了,不笑了,“你是说,九天的一身霸气,注定了他是帝王的命?”

清歌笑意更深,“跟聪明人说话的感觉真好!不过我可不是嫉妒他,反而是他嫉妒我也不一定——”

“清歌——”瞧这个人,蹬鼻子上脸了!

“君王缺乏霸气,对于一个需要中兴的国家而言,不是一件好事。我身上有王者之风,所以我可以成为江湖的地下盟主,但我缺乏霸气,也许在太平盛世,我可以做一个仁政爱民的好皇帝,可是在这样一个危机四伏的时候,我知道我不如九天!

九天则兼具霸气和王气,当断则断,­性­格刚毅,既有谋略又有壮志,当父皇迫切希望立肖似母后的我为太子时,母后早就看透了这一点,从而为我和九天安排了不同的命运。

我不知道九天对父皇有没有看法,但如果没有母后的睿智安排,现在的我们,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清歌淡然道,话中却又藏着掩不住的无限的感慨。

“还能是什么样子?肯定是又一次名垂青史的玄武门事件呗!”我暗暗嘀咕。

“玄武门事件?”清歌疑惑反问。

糟糕,我忘了他是练武之人,耳力异于常人,我­干­笑,“总之就是兄弟几个为了皇位自相残杀的意思,有机会我再将整个故事说给你听!”

“好啊,我很期待你的这个故事!”清歌笑道。

“我真想见见皇后,世上竟然有这么聪明睿智的女人,她的一言一行,不但影响着生前的人和事,更能够影响到身后的子女,真是女诸葛再世啊!”我惆怅地叹道,头一次对自己的穿越感到无比遗憾,如果自己早来一点,也许就能瞻仰先人风采了!

不过,如果太早,那我和清歌岂不是……

“她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一道低沉的女声带着压抑的感情传来,是安圣。

清歌和我同时回过头,我们也看到了安圣眼中那珍贵的晶莹。

“是的,活在我们心里!”清歌上前,坚定地扶住她的肩膀,仿佛是在给她灌输勇气,也只有这一刻,我才真正感觉到他们之间那深埋于身体和心灵中的血浓于水的亲情!

“我没事,”安圣勉强一笑,“其实,正是母后的这个安排,如今我们三兄妹才能有志一心地要帮助九天登上皇位,辅佐九天建立一个太平盛世!”

“皇后大概早料到了吧?”我柔声问,“她太了解你们三兄妹的的能力长处和弱点了,所以,她早就做好安排了?”

“是的,母后当年亲自教我读兵法习武功时我还不太明白,从来没听说皇后教公主这些东西的,但随着年岁增长,她的苦心,我终于明白了!”安圣怅然地道。

一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

“安圣,你怎么不去陪九天阅兵?”总不能就这么沉默下去吧?我决定转移话题,打破僵局。

“我在找你。”安圣甩甩头,仿佛要将难得的感伤甩到脑后,然后意外地对我和颜悦­色­地道,但是我绝对不会忘了我们初次见面时,她一个和颜悦­色­,就将我整的灰头土脸的事情!

“什么事情?”我小心警惕地问。

“九天找你!”安圣依然和颜悦­色­地道。

但当“九天”二字出口,安圣这个人在我眼中已经化为了狡诈无比的九尾狐狸了!

“找我­干­嘛?”警惕,绝对需要警惕!我不会忘了九天有多小气,我那么抹黑他,他不报仇就不叫九天了!

“不知道!”真­干­脆啊!这不是让人更没底吗?

我有些心中打鼓,犹豫不决,但清歌给了我一个坚定的眼神,于是我只好战战兢兢地向高台进发。

我绝对没有料到,安圣在背后和清歌说的话。“九天找他,八成又想算计她。”清歌微微敛眉。

“你何必总是这么聪明?他只是开个小小的玩笑,你不必担心!”安圣好笑地看着清歌担心的模样,“既然担心,又何必让她去?”

“我知道目前九天还有分寸,否则我才不会让她离开我半步!如果我料得不错,九天是打她的财富的主意吧?”清歌又道。

“……你的确料得不错!”安圣有些无奈。

她这个弟弟就是太聪明了,身体从小就不好,又一身仙风道骨的模样,父皇、九天和自己总是担心他会折寿,好在他平安地渡过了二十岁。

好在现在出现了一个云绮罗,两人的爱情让清歌身上的仙气似乎收敛了不少,这至少让她松了一口气。

可是这云绮罗虽然满口生意经,故意把自己变得世俗,可依然掩饰不住一身的超凡脱俗的仙气,跟清歌根本不相上下,这让她又多了一块心病——不要到最后,两人都成仙了吧?!

“没关系,不管绮罗被他拿走多少,我再补给绮罗就是,可不能让她觉得委屈了!”清歌理所当然地道。

安圣顿时扑倒在地!缓缓走近高台,几十万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我这个不速之客,充满疑惑、不屑、冷漠……

要不是前世我好歹是家跨国集团的总裁,见过一些世面,就这一双双犀利直率的眼睛肯定就能将我看晕了!

没关系,我深呼吸,再深呼吸,我不怕我身后这几十万一人一口唾沫就能将我淹死的天军,但却不得不对我前方的一个人严加防范!

呜,这是一头狮王啊,而我只是商场上的一头不成熟的小狐狸,拿我塞牙缝都不够,何必为难我呢?我只是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啊!

“天日的勇士们,我现在要向你们介绍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我们天日云丞相家的八公子云梦洛!”九天的声音再我头顶炸雷似的滚过,怪不得这声音能传得那么远!

“大家一定奇怪,我为什么要介绍他给你们!因为,我要我的勇士们,不仅是沙场杀敌、保家卫国的好儿郎,更是知道感恩的有情有义的男子汉!”九天的话音刚落,我只听背后轰然无数声声巨雷爆炸,齐刷刷地,“愿听殿下教诲!”

不是吧?这样也算教诲?再说教诲关我什么事?

我扭捏着准备找机会脚底抹油,忽地九天细如蚊呐的声音传来,“你最好听话点上台,不然我可不保证,我会不会到老也记不得放清歌回家!”

卑鄙!我恨恨地,我都觉得我会不会是欠了他的,改天找机会问问冥月,这人怎么这样啊!

我怒气冲冲地登上高台,霎时,几十万只头颅仰起来,几十万双眼睛望过来,好一个气势如虹!我斜眼看向脸上隐藏得意的九天,他到底想­干­什么!

“天军的将士们,尽管现在我们似乎是处在一个安逸的状态中,但是,敌人已经在我们看不见的角落里茁壮成长了,也许不用多久,我们勇敢的天日儿郎们,就要开赴战场,用我们的鲜血和勇气来赢得荣誉,保护家园!”

所有的天军们都静悄悄地,认真地把九天的这段话听进去,我也认真地听进去了。

“为了让你们在战场上能够吃饱穿好,我们从来不掐断兵部的任何军费开支,”九天继续道,“但是,朝中就是有那些吃饱了撑着的人,根本不顾正在保家卫国的我们,一个劲地将军费中饱私囊——”

九天的话顿时如同一石激起了千层浪,将士们纷纷喝骂,黑­色­的巨大方阵霎时出现缓慢而极具威势的波动,眼看就要群情激奋起来,这一闹下去可不是玩笑事,几十万大军啊!

看着依然老神在在的九天,我都不仅有些为他担心,这样狂躁的局面,是他故意挑起的吧,那么他是否有完全掌控局面的能力呢?

“将士们,虽然他们不顾我们的生死,但是难道我凤九天也不顾你们这些和我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们了吗?”一句话,成功地压下了怒海狂涛般的波动!

我心中暗暗佩服,这样的能力,的确具有横扫天下的条件,我将宝押在这个太子的身上,果然没有押错——

押宝?我脑中灵光一闪,难道……难道这个九天又要算计我——

“为了让你们能够穿上棉衣御寒,为了能让你们每天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你们体弱多病的总军师不顾自己的身体,大冬天亲自南下筹措粮草;你们最敬爱的安圣公主将自己封地多年的收入积蓄拿了出来;而这位年纪轻轻的云公子,则慷慨而善良地答应我无偿送给天日的勇士们三十万两军饷,这三十万两,是他凭自己的能力做生意,所赚到的全部资产!”

先是一片惊讶不信,接着是一片嗡嗡声响,我赶忙趁它们还没有对我的耳膜造成伤害时捂住耳朵,但九天没有让它有伤害别人的机会!

“勇士们,我说这番话只是要告诉你们,你们在战场上拼搏杀敌,我们在后方也绝对没有忘记你们!这位云公子已经答应我们,以后每年冬天都会为我们的勇士们每人供应一套棉甲!”

“轰——”我的脑袋瓜子随着一阵轰然的叫好声炸开了!

不,不会吧?

这个九天,这个——杀千刀的!

就这么一句话,我每年就得将大半的利润填进了打漂漂的慈善事业里,我这么辛辛苦苦忙到头,就是为了这个吗?我答应的财富供应也不是这样解释­色­啊!我苦啊,比吃了苦胆还苦……

“绮罗,跟大家伙说几句话吧!”九天含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抬头瞪了他一眼,“你等着,我才不会就这么被你欺负得死死的!”

“但愿你不是叫清歌帮你!”九天笑得很无所谓地道。

我们的声音都很小,台子又很高,足以保证台下的将士们完全听不到我们对话的内容。

“我要对付一个人是不会假手他人的,到目前为止,很少有人能够因为我本身的事情挑起我的怒气,好吧,太子殿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我面无表情地抛下战书,转身走到高台前方!

我是学武之人,一点中气还是有的,尽管不及九天,但清越的声音至少还能保证能够传到队伍的最后处。

“我要说的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面向将士们一张张或沧桑或年轻的脸,再远的我只能看到模糊一片了,不过我知道,包括身后的九天,在场的所有人都在认真地听我说话。

“不要认为你们的仗是在为国家而打,你们想一想,一旦外敌入侵我们的国家,第一个受苦的人是谁?——他不是别人,就是我们的那些最平凡的亲人!在这里,我请大家记住——我们的战争不是为别人去承受的,而是为了我们自己,为我们身边的,和其他兄弟身边的,一个也不可或缺的亲人们最平凡的生存而打的!我们只是在尽一份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

所以,勇敢如你们,就在战场上挥洒血汗,保家卫国;而文弱如我,也想为我们的亲人进一份微薄的心力,为我们的勇士们解除后顾之忧!我,仅仅是,尽了一个天日人,应该尽的责任!”

我坦然说完,环视远方,几十万士兵沉默地看着我,天地间是一片肃穆到极致的静默,金­色­的太阳在我们身后的地平线上,缓慢地,庄严地,沉向厚实的大地!

第一卷 雏凤清声 第六十五章 运筹

“好!”安圣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你今天表现得太出乎人意料了,英姿焕发,气度雍容,大将之风毕现!看来咱们之前几次的交手你都是手下留情了,我真好奇,你这小子身上到底还能挖到什么宝?”

晚饭时分,大家都聚集在清歌的军营中,连一天未露脸的云青都来了,我本来还在奇怪,离开我那么长时间云青怎么一点也不担心?

结果清歌告诉了我一件让我窘迫万分的事情——那天晚上,接近他沐浴的潭边的人其实不止我一个,只不过来人在看到潭中人是清歌时就悄悄离开了,为了不让我觉得尴尬,清歌也就没有说。

啊!那也就是说,我流鼻血那一段,云青——云青看到了?!后面香艳刺激的他也看到了?那,那我以后还怎么面对他啊……

结果,晚上再见到云青时,刚开始我根本不敢看他,意料中地,他也似乎面带红潮,不敢看我!

幸亏安圣开口打破了尴尬,我竭力忽视心头那难得的难为情,抬起头狡黠地看着她,“我一介小小的、命运不由自己控制的商人,就算身上有宝也给挖光了,再来一次就是活生生的放血了,哪还禁得起公主再狠挖一次?”

我话中的嘲讽太明显了,九天眉毛一动,懒洋洋地道,“你这是在怪本宫?”

我淡然笑道,“不敢,只是开一个小小的玩笑!正如我在将士们面前说的,我每年即将捐献的棉甲,全当我是在为天日进一份份内的责任罢了!我的宗旨是,赚钱就是为了花钱,这种时候,只要钱用得有意义,花再多我也不会觉得心疼!”

我怎么会在老虎头上撒野?就算心中有怨也不会表现得这么明显啊,尤其是这种时候,我表现的越大方,估计也就越能勾出太子心底少之又少的愧疚感,到时候我若提出来什么条件……呵呵,最后的赢家还不知道是谁呢!

是谁说的,吃亏就是福!在商场上,有时候,放弃眼前的一点点蝇头小利,获得的将是未来难以计数的丰厚利润!然而,这层裹藏在商场最深处的意思,其实很少有商人能够真正看透,即使看透也很难做到,商人都是贪婪的,要我们放弃对利润的追逐,就如同要我们放弃我们赖以生存的呼吸,但久经商场拥有跨国集团的我,怎么能跟那些普通的胸无大志的商人一样,不深谙“吃亏就是福”的个中真理?

就像我的凰爵集团,并不是所以旗下的生意都是赚钱的——有一些生意,纯粹是为了经营口誉;有一些生意,是为了经营人脉;有一些生意,是为了经营诚信度……只要有八成的生意能够盈利,我就认为经营得超级、非常成功了!

常说商场如宦场,其实它们之间有着很大的差别——商场上以赚钱为目的,宦场上以升官为目标,侧重点不同,手段也就不同。商场上,恨不得人人都是朋友,哪怕只是表面上的朋友,有朝一日会在背后捅你一刀;宦场从来不存在吃亏是福这种傻话,只有落井下石、墙倒众人推这样的名言至理,朋友——哪怕是表面上的朋友,也压根不曾出世!

所以,就算九天有一颗­精­于算计宦场官员的头脑,但在我这里,却并不能收到预期的效果——我们的思维角度,完全不同!

也所以,我掩盖了眼中真实的想法,一些很适合用在盈利上的商场智谋,而我知道,九天也许会察觉到,但那可能是很久以后,绝对不是现在!

“说得好!”安圣轻轻拍着手掌心。

九天不语,但看着我的眼中却闪过刹那的疑惑和警觉!

我低头掩去我眸中的冷光,就冲九天眼中那刹那的冷芒,我断定,这个人,在未来的岁月里,我还是能有多远,就躲他多远!

心中充满失落是难免的,往日的一幕幕在我眼前不由自主地播放,他第一眼带给我的震慑感觉,他霸气地要若风认我为长辈,他设计骗走我二十万两银子,他在崖边艰难地说着自己的心里话,他欢畅豪迈的笑容,还有他昨天前夜那决绝的目光……

曾经几乎可以成为朋友,但这一段相识的岁月就要过去了,欢乐,玩笑,大胆,恣意,亲和等等……,统统埋葬于九天那充满帝王权术的一眼中,从今往后,我眼中的他,就只能是太子了,“九天”这两个字,我要将它埋入深深的记忆海洋中!

“好,冲你今天的这番话,我答应你,将来为你实现三个愿望!”斟酌了半天,九天开口!

“任何愿望?”我皱眉,这对于我而言当然是好事,但对于一个君主而言——不该如此轻率地出口承诺!

“当然,我想,以你的聪明,你应该知道这三个愿望应该控制在什么范围之内!”九天微笑!

什么啊?搞了半天,这愿望还是考验我的一种途径啊!

如果我提得稍微有点不谨慎,不小心踩了哪根莫须有的反叛细线,或者让他逮住把柄说我对皇室不敬,举凡如此等等之类,说不定连脑袋都保不住,更不用说还能实现愿望了!

“好,那我先说一个愿望,你现在久能实现的!”打蛇随棍上,我趁机开口!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打算提什么?”九天往椅背上一靠!

“很简单,我只是希望要一道免死金牌!”我沉声道,未雨绸缪,这是商人的本­性­!

九天直起了身子,锁住我的眼光犀利得刺痛人心!安圣也惊讶地看着我,“绮罗,你怎么好好提这么荒唐的事情?”

“这是我最怕的事情啊!到时候再求人就晚了!”我认真地回答她,嫣然一笑。

“只给你一人?”九天问。

“那也太好实现了,殿下,”我笼起眉,“我要的免死金牌,可不止是给我一人当护身符,这也要包括我、清歌、我的亲人们、我的朋友们!”一个一个用手指到,强调了我的决心,到家人时我指了指京师的方向,最后我一指指向云青。

“你的要求太大了——”九天沉沉地看着我开口。

“如果太子做不到也没有关系,收回前言即可,我向来不喜欢勉强人!”我宽容地笑笑,因为我知道,我此刻的宽容,恰恰是太子所不能容忍的!

“好,我答应你!”太子显然被狠狠击中了,他脸­色­一沉,冲口道,“还有呢?”

“暂时我还没有想到!”我歪着头想了半天,可是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绽放,摇头道。

看到我脸上的笑容,太子终于冷静下来,要气不气地哼了一声,“又上了你这个鬼丫头的当!”

这太子,说句良心话,也许会耍些算计和计谋,但基本上答应下来的话是不会食言的,否则,我早就不力挺他了——如果一个言而无信的人能够成为一好皇帝,那太阳打西边出来就是再正常不过啦!

“算了,说到这里,不知道我能不能问一声,堂堂太子殿下亲自北上天军营,是不是京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言一出,他们三兄妹立刻对望了一眼,安圣和九天交换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眼­色­,清歌独自蹙眉不语。

见状,我知道我踩到地雷了,我连忙给自己找台阶下,“没关系,军国大事随意泄漏给别人的确不好,我只是随口问问,要是打扰到了,我和云青马上离开这里!”

说罢我向云青一使眼­色­,就准备退出帐篷,清歌一把拉住了我,“不是不能跟你说,而是怕你担心,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坐下吧,你不是外人,又懂得这些,听听也无妨!”九天发话了,其他人自然也就更不能说什么了,我顺从清歌的动作坐下来,老实说,要不是我太好奇了,也不会这么死乞白赖地留在这里!

“绮罗知道雷泽——也就是勇王被清歌用计剥夺军权的事吧?”九天问。

我点点头,还是为我呢,我能不知道?

“但是情况笔我预料的要麻烦,这个雷泽,都是让父皇给惯坏了!”九天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竟然做出引狼入室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要知道,锡勒国士兵的勇蛮连父皇都忌惮他们三分!”

“什么?”我吃了一惊,“不可能吧?”这个勇王不是这么没有头脑的人啊!

“他就是太有头脑了,”清歌看穿了我的心思,“竟然打算利用锡勒国在北方造成战争,牵制住王姐,好使得北疆的天军无法动弹,他和他带回来的三万最勇敢厉害的南军,就在京师就来个逼宫退位的把戏!”

“他是不是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这么卤莽,亏我以前还以为他智商过人,没想到竟然这么愚蠢——手中只有区区三万士兵就想逼宫当皇帝?他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是太自负了,”九天冷道,“他最善于打的战役就是以少胜多,曾经以三万兵力一口气拿下三座不在同一个方位的大型城池。要本宫说,他的确算是本朝除了南昭外的第一猛将,连王妹恐怕都逊他一分,但是他把我们三兄妹也太小瞧了!一个王妹也许应付不了他,难道我们三人连心还不能识破他的诡计?”

“那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我轻声问,的确,这个勇王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别人,输了也是意料之中的。

“他在京师的活动又怎么能逃出我们的眼线?”九天轻笑,“只不过我们差点便抓到那个私通雷泽的锡勒国使,结果还是让他跑了,没有证据,我们便不能指控雷泽,这算是功亏一篑吧!”

“你们这么做不是会打草惊蛇吗?”我沉吟。

“按开始的计划应该不会出事,没想到他们派出的使节竟然是锡勒国的大将纳可烈,此人智谋很了得,很快便洞悉了我们的天罗地网,连夜离开了京师,我们担心他回去会向锡勒国主报告,而且我们也接到了王姐的密信,认为这是一个调虎离山之计,所以就急急赶来了这边,正好赶上了这边的一次小战役,总算没有迟了一步!”清歌浅笑,别有用意地看了我一眼,我当然知道为什么!

“那个人,叫纳可烈?”我困难地咽咽口水,不是吧,一不小心就让我遇上了敌国的大将,我运气有那么好吗?

“是啊,”清歌深深笑了,“你的运气真好!”

奇怪,我昨晚跟清歌说过纳可烈,那时他也没什么反应啊,怎么到现在才说!

唔,因为九天没有说话,所以他不肯定能不能告诉我?哼,我记下了!在他心中,九天比我还重要?

“那么,他不是刚好从京师回去吧?”如果是,那这个纳可烈就厉害了,竟然丝毫不动声­色­!对了,我想起来了,那时他初次见到我们,还以为我们是­奸­细,莫非是把我们当成了追兵?

“从时间上推算,应该是的!”清歌掐算了一下。

“怎么?绮罗见过纳可烈?”九天问。

“她在做这趟生意的时候遇到了,不但遇到了,还跟人家交了个朋友!”清歌淡淡解释,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是吗?”九天别有意味地含笑看我。

我慌忙摇头,九天的眼光那么毒,我可不想被他盯住,“不要看我,我这可不是通敌叛国什么的,首先我不知道他是锡勒国人,他说他是摩原族人;其次,商人行遍天下最重要的就是四处结交朋友,我这么做没有错,完全没有搀杂政治因素!”

“他说了什么没有?”九天沉思,问我。

“没有,不过他很喜欢我带去的一架祝寿屏风,看他的样子,似乎是要送人!”我想来想去,只有这件事情让我觉得可疑了!

“锡勒国太后——也就是纳可烈的亲娘,下个月过六十大寿!”清歌道,吓了我一跳!

“什么?纳可烈是皇族?”怎么一点皇族的架势都没有?

“是的,只是不怎么得太后的宠而已,但和国主的关系却相当好!”清歌深思,“当然,这些只是传闻,真相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

“那,你们有什么打算?”我轻问。

“昨天我已经带领将士们在沙镇一带将进犯的锡勒兵打退了回去,估计他们一看到我也吓破胆了!最近一段时间可能会回来试探我是否在军营中,我暂时不会离开这里,现在王姐回来镇守大军,我只要盯着他们那一块就行了!王兄要不要回去?京师里没有你坐守恐怕会混乱,毕竟我们现在根基未稳!”

九天点点头,并不因为清歌稍嫌越矩的话而生气,看来他对清歌的信任度远在信任我之上!想想我一句不注意的话就差点引来他的杀机,可清歌说的这么没大没小他也不生气,所以我觉得我有点郁闷了——虽然我的确也希望他们两兄弟能够成为皇室中难得的和睦兄弟!

“绮罗呢?”一直没有开口的安圣问我,一脸近乎眼巴巴的表情,­干­吗?以为装可怜我就会留下来?虽然清歌说他在这里时一度让我心动,但心动归心动,行动还要归行动啊!

“我嘛,我先去京师牧场巡视一下,然后转向西南去川蜀,那里的锦缎、煤、蚕丝等等在全国都是有名的,做那个肯定赚钱!”我认真地告诉他们,希望获得他们惊讶赞赏的目光,结果——

九天攒紧眉头,“你一个女孩,难道打算一辈子这样跑来跑去?就算你会些拳脚功夫,也还是很危险!”

“是啊,绮罗,还是留在这里吧,以你的聪明才智,定能成就大业!我们一起战斗不好吗?”安圣诚挚地道。

我知道她是真心的,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每个人都应该追寻着自己的梦想,而我知道,我的梦想肯定不在战场上!

我看向沉默不说话的清歌,清歌抚摸着我柔软乌亮的长发,展颜一笑,明耀灿烂。

第一卷 雏凤清声 第六十六章 天涯比邻

有了清歌的支持,我还需要顾忌什么?

九天和安圣都带着复杂的情绪回帐休息了,云青本来要等我一起出去,我向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自己去休息,假装没有看见他错愕而复杂的眼神!

清歌正在收拾一些军中奏折要刀影拿给安圣和九天,此时看到我一副乐呵呵打算赖在这里的表情,诧异地看着我,“我担心你对这里不熟,已经让玉军尉收拾好了一处­干­净帐篷,就在我隔壁,怎么不愿意过去?”

我学他的动作,挑起眉,抱胸轻笑,“怎么?你不愿意我留下?”

没有被我轻佻的神态吓倒,清歌专注地看着我,没有立刻回答,我蹙眉看着他,他的表情太高深莫测了,难道他真的不愿意我留在这里?

哼,我才不管!敢把我赶出去,我就要他好看!

脱了鞋,我径自爬上清歌的大床,床上满是他的味道,我心中涨满了快乐,赤着足在他的床上乱蹦,得意洋洋地看着他,看他能拿我怎么办!

“你要知道,昨天除了九天和安圣,以及我的几个亲信外,没有人看到你留宿在我的帐中,所以情况还不至于失控;而今天,你在将士们面前已经露了脸,再留在这里,就算你一身男装,也绝对挡不住气势汹汹的流言蜚语,你不怕吗?”清歌慢吞吞地道,眼睛丝毫没有离开我。

“那就传呗,反正依咱们俩的长相,就算传断袖的流言,也保证会传得很美。”我耸耸肩,不在意地道,能跟清歌在一起,就算是传流言,我也肯定愿意啦!

何况,对于一个不在意流言的人,流言又能有多大杀伤力呢?

“留在这里,你就要有心理准备了!”清歌突然勾起一个十足的

凤十三式的微笑,转过头去。

“什么?”我困惑,心口刚被他那一笑电得酥麻麻,整个人还在回味不已,没有回过神,反应自然也迟钝起来!

“流鼻血的准备!”他好心地为我解惑!

“啊?”什么?为什么会流鼻血?

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刀影已经送过来一盆水,而清歌已经,已经脱光了上衣准备擦身,­祼­露的结实劲健、­性­感迷人的胸膛——正对着我。

这也太刺激眼球了!我控制不住连脸带身子地暴红,猛然转过头就摸摸鼻子,还好,这次没有再丢人了!

“你怎么这样呢?昨晚不是好好的?”我发现我的声音都变了,黯哑低沉,仿佛不是自己的声音,只不过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那是因为你第一次睡在我身边,我担心吓着了你,但如果以后你日日都与我同眠,我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否则吃苦的人就是我了!”清歌低魅地笑,笑容在灯光下,越发显出一种白天的温雅的清歌绝对没有的妖魅摄人之气!

那深邃的眼睛原本清澈明净如水晶琉璃,此时却被灯光在眼角带出了斜曳的­阴­影,深深地画向深沉而飞扬着锐气的眉梢,使得整个眼神幽暗不明,高贵脱俗的容貌也有一半被­阴­影罩住,更突出了五官的立体感,但也使原本明亮温暖的五官多了一抹说不出来的幽冷酷邪,刹那间改变了他的脸庞的整体气质!

“事实上,我有一个跟你一样的好习惯!”清歌继续道,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什么?”我傻傻地问,彻底被他此刻的容貌气质镇住了!

“和你一样­祼­睡!”迎头他把拧­干­的毛巾一把扔给了我,将我连头盖住,我的眼睛顿时看不见东西,但耳中却听到了他狂妄而低沉­性­感的笑声!

“清歌——”我恼叫!

“在这里——”

他的声音响起,赫然就在我的身边,接着一支手伸过来替我掀开毛巾,“像不像新郎掀开新娘子的头巾?”

这家伙的功夫真是让人抽冷气,不过盖着眼的工夫,他竟然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而我,丝毫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

我瞪了他一眼,抬头的瞬间,看到他的眼眸中光芒一闪,似乎,好象是一种刹那的认真情绪?我眼花看错了吧?

“好了,不要生气了,我只是开个玩笑!”清歌亲昵地搂着我,其实我又怎么会和他计较太久?而他,当然也知道我不是真的生气!

眼珠一转,我斜眼挑眉笑着看他,“好,你要补偿我的­精­神损失!”

清歌也微微挑起眉,“­精­神损失?”

“是啊,就像今天,太子答应要帮我完成三个愿望,你也要答应我三个愿望!”我扬眉看他。

“这就是你要的­精­神损失?好,别说三个,就是三十个,三百个也没问题!”清歌笑笑答应下来!

“好,第一个愿望,我要你带我去昨晚的那个水潭,你教我游泳,我要学游泳!”

“就这么简单?”看清歌的表情,难道他以为我会提一个像对九天提的那种难度的问题?

呵呵,我又不是傻子,虽然说是让他答应我三个愿望,其实只能算是闺房玩笑罢了,但实际上,他的一生都是我的了,我还需对他提出什么复杂的问题吗?

太子九天的­性­质和清歌完全不一样,我跟他毫无关系,甚至还牵扯到比毫无关系还更加可怕的利益关系,万一哪天他翻脸不认人,拿我开刀,我早做打算是绝对有必要的!

“好吧,这么简单的愿望都不满足绮罗,以后还怎么好意思对她说甜言蜜语?”清歌想了一下,似乎是在很认真地思考我的问题,结果出口的话却让我哭笑不得。

好吧,他以为简单就让他觉得简单好了,天知道,夜爵曾经为了教我游泳在水中泡了足足一个星期,最后他泡得皮肤发皱整个人疑似白了一圈后终于忍不住了,冲我抛下了一句,“朽木不可雕也”,自己扬长而去!

我倒要看看,温文尔雅的清歌遇到我这种天才的学生,该怎么处理?

照旧是清歌抱着我从军营上空飞奔而过,我懒懒地躺在清歌的怀中,风在我耳边呼啸,清歌的气息萦绕在我四周,形成了一道幸福的帷幕,也许,这道帷幕不会持续多久,而且还是因为我的无情转身,可是,只享受现在这一刻,我知道,我们都很快乐!

“到了!”清歌将我轻轻放下,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不远处,月光下的清潭静影沉璧,浮光跃金,荡漾着最自然的风情,令我想起了范仲淹的那两句流传千古的名言——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我轻声吟了出来。

对于我们商人而言,这两句话其实根本不成立,商人,有几个人能做到真正心怀天下?秦朝的吕不韦,清末的乔致庸,胡雪岩,即使表面上为国为民,其实骨子里谁又忘得了“利益”二字?就算是嘴中夸夸其谈的我,也只是为了利益而放长线钓大鱼罢了!

“好一个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说的真好!”清歌欣喜地在背后搂住了我,声音中饱含深情。

第一次,我为这种称赞感到惭愧,“不,不是我说的!是一个叫范文正的古人说的。我的思想境界没有这么高尚,我倒觉得,清歌颇有范文正公的风范!”

“你来这里是要和我研究古人?”一接触到这些比较古怪的话题,清歌便体贴地自动帮我转移。也许,也是为他自己转移。

以清歌读书破万卷的博学和才华,难道不知道,无论是这个时代的古书或者今书,根本没有记载什么范文正,更没有什么火药、琉璃之类制作方法?

他也只是情愿做一只鸵鸟罢了!为了我,做一只鸵鸟!

“好啦,教我游泳吧!”我张开双手,往前倾倒,清歌还没有做好准备,我已经让身体随着我的倾倒的姿势坠落潭中!

“扑通——”,水花四溅,我才想起来,我又忘了脱衣服!

今天的衣服似乎特别吸水,我一直一直往下沉,幸好我还会闭一会气,所以没有喝到潭水,我睁着双眼,隔着碧绿清澈的潭水从下往上看,水波荡漾中,清歌往下跳的动作仿佛放慢了几倍,一节一节又一节,仿佛是电影中的蒙太奇手法,特别新奇!

我笑着像清歌招手,但因为水的浮力和阻力,我挥出的手仿佛也成了蒙太奇的剪辑,很慢很慢——

“扑通——”一声!

清歌也落下了水,落水后的他动作快的出奇,我已经发现我的身子渐渐开始往水面上浮,他用强而有力的右手抓住我的手臂,左手单手拨水,流畅仿若行云流水,带着一个人也丝毫未曾动作迟滞,神勇简直不亚于游泳技术有国际水平的夜爵,我只是眨了一下眼睛,便头顶一轻,呼吸一瞬间顺畅,水珠顺着我的发稍,滴答滴答滴进水中,在水面上荡漾起细不可察的涟漪,月­色­在我头顶柔柔生辉,淡凉如水,和周围真正清凉的潭水交融成了一体。

“你以为直接跳进水里就会游泳了?太胡闹任­性­了!”清歌皱起了眉头,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隐隐约约的火气!

喝,太希奇了,认识他这么久,这还是第二次看到他对我发火,第一次他还是带着面具的凤十三呢!

好吧,他都发火了,我不能不给他面子吧,我就装装小又何妨?我撒娇地搂着他的脖项,“好了,我知道错了!”

“你要想学会游泳,其实也很简单。用不着这么吓我!”清歌无奈地看着我。

“哦?你有办法?”我看向他,他能办到连夜爵都办不到的事情?我真是彻底地崇拜起他!

能教会我游泳?这可是连我自己都不敢想的!

“奖励啊!奖励才有动力!”清歌那个笑容啊,我怎么觉得冷飕飕地?

清歌俯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我张口结舌地看着笑得得意而暧昧的他!

这种方法,这种方法——我不知道是我占便宜了,还是他占便宜了?!

结果那天晚上,清歌火热的吻走遍了我的全身,而我,不好意思,我也不是吃素的,当然是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贯彻个彻底!

清歌说的话是——“如果你有进步了,就让你吻我,随便哪里都可以,如果你没有进步,就换我吻你!”

呵呵,清歌真是太了解我了,知道我对他垂涎已久,所以摆了这么一道大餐,可是当我没有进步时——我以为还是我占了便宜,结果才知道大错特错,太出乎人意料了——清歌太知道怎么挑起我的欲望,而我却对他的攻击丝毫没有还手的能力(真不知道我前世的经验都跑到哪里去了,每每在关键时刻让我丢脸!),每当在最舒服的时候他就突然停下,用现在看起来邪魅无比的眼神挑逗着我,简直气死我了!

我终于又发现了清歌的一个新面目——我已经自誉是超级­精­明的商人了,可是与清歌一比,我竟然不知不觉地被他耍得团团转,天啦,他如果经商,到底会有多可怕?!

最后,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累睡着了,而游泳已经学会了起码的浮在水上,这要是让夜爵知道,非气得吐血不可!

其实,对于游泳我并不是临时起意,我想学游泳的念头从落水穿越那一刻就有了,我一直在想,如果再出现那种情况,而梦池或者其他人没有刚好发现呢?

我不喜欢完全依赖别人的感觉,尤其是把生死交托在未知的别人手上,我喜欢自己掌控自己的一切,现在抓到了清歌这样优秀的免费老师,不善加利用我就真对不起我了。呵呵!

今生不同前世,我必须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爱惜自己,在这个女人难以容身的世界,实现我心中炙热的梦想!

终于,我呼呼大睡,留下无奈的清歌能者多劳地将我抱了回去,还不幸成为我最钟爱的抱枕,被我死死缠抱着,几乎一夜都在跟自己的冲动作最艰巨的斗争!

往后的几日,一有空我就逮着清歌教我游泳,闭气,也许是觉察到了我又一次即将离去的打算,清歌教我时更加认真了,等到我要走的时候,已经可以应付一刻钟的闭气和自由游泳了(虽然姿势不好看,但不中看中用啊)!

白天,清歌常常领着数千士兵沿着军营四周地区巡查,偶尔换成安圣,再往后就完全换成安圣,而清歌开始撒手整顿一些军务,忙着训练士兵一些自己新悟的兵法阵法,以备他日沙场临地之用!

那天早晨,云青接到了云蓝的猫头鹰信,信中说程星已经带回了所有的马,一匹不缺;澜城那边生意正在扩大,人手不够,程望他们已经回澜城,之前和我说好的顾武南他们还留在凰爵牧场,等待我再次带着他们上路。

事情已经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我磨磨蹭蹭了这么长时间,一心掩饰自己心底的最渴望的想法,可是难道我真的就要这样的生活,我看着清歌,清歌坚定的眼神告诉我,我没有错!

我把那把英雄无用武之地的驽枪送给了安圣,并且教会了她使用方法,我以为,一个女人,在血腥残酷的战场上,总要准备一些贴身的法宝,但是我希望安圣永远也不要用到它!

我笑着对清歌说,王勃的诗也许不恰当,但总聊胜于无——“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我不知道,我渐行渐远的身影,在清歌的眼中和心中,留下了怎样刻骨铭心的感受!

“舍不得,就不要放她飞翔!看那丫头的表现,为了你,她会愿意留下的!”不知道何时,九天站在清歌的背后,看着清歌的表情,毕竟是他弟弟,他有些不忍心地道。

“我做不到!”清歌低语。

“如果是我,我就折断她的翅膀,让她再也不能飞翔,然后我再用一生的爱回报她!”九天冷冷地道。

清歌讶然地回头看着他一脸­阴­郁的九天,心头忽然窜过不安,并且在持续扩大,“如果失去了翅膀,她就不再是你眼中的她,而骄傲如你,也就再也不会给她你一生一世的爱情!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她死——你伤!”

“那么你爱她什么呢?”九天几乎有些不服气地反问。

“灵魂!”清歌毫不犹豫地道。

“灵魂?和其他有什么不同?”九天仔细地咀嚼着清歌的话。

“当然有,在她身上,最可贵的就是自由、温暖、热情如太阳的灵魂!永恒如太阳的灵魂!不管她是折了翅膀,还是继续飞翔,她都有着高贵、不变的灵魂!”清歌淡然而包含热情的声音道。

“看来你真把她当成了你的女神了?!”九天有点冷嘲地道。

“我是把她当作了我生命中的太阳,”清歌平静地道,“你只是把她当成了难以征服的烈马,又也许,是你被她的容貌或者­精­神征服,你的骄傲不容你体会失败,所以敏锐如她一下子便察觉了!”

“你——”九天黑眸一沉,抿紧薄­唇­,“不是这样的!”

“我知道,”清歌忧伤地微笑,“也许刚开始你是抱着那种想法,可是谁能和她相处过而不被她吸引?何况,我知道,你的寂寞并不亚于我!你的天­性­,让你也向往着温暖和阳光!”

“我一直以为你并不了解我!”九天静静地看着这个超凡脱俗、浑身充满谜样风采的弟弟,一时间心中竟然五味杂陈。

向来以为弟弟不合群,不了解自己,也不屑于了解自己,却原来,是自己不曾了解他。

“我虽然人不在宫中,心却始终留在你们身上!”清歌转头,衣襟飘然胜雪,看着他严厉霸气的大哥,扬眉翩然一笑。

刹那间,九天只觉得心头一跳,面上一热,想不通自己怎么会突然产生一种奇怪的想法——也许清歌根本不是凡尘的人,而是天上的谪仙!

第一次,九天心中产生如此荒谬的感觉——清歌和绮罗本就是天上人间的绝配,世间,没有人能够拆散他们!

“我现在有些明白她为什么选中你了!”长吐了一口气,似乎要将胸腔中的浊气全部吐掉,九天看向远方。

“我和她的灵魂是相属的。”清歌深思地道。

“可是这种相属的灵魂却不能相守,这就是你所追求的?”九天有些不能苟同地道,“何况她已经与你--”

清歌举起手阻止他说下去,嘴角勾起一弯不明意味的淡笑,“你在乎这些俗套,所以你的灵魂便不自由;我不在乎这些,我的灵魂是自由的,也许有一天我会遵循身体的欲望,但绝对不是现在——在她的理想还没有真正达到一个高度时候,我绝对不会给她前进的路途增添难以想象的变数!”

“你是说——”九天吃了一惊,根本不能理解这个弟弟的心思和做法,但,为什么心中又掺杂着说不清楚的悲喜难言?

明知眼前的人能够一眼将人心看透,他却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任它们如流水一般倾泻一地,覆水难收。

“假如,假如我向你请个长假,你不会拒绝吧?!”清歌突然低声道,看着九天。

“什么长假?”九天一愣,脑中转过念头,“你想去找她?”

清歌没有再说话,脚步轻盈平缓地走回天军营,没有回头,没有说话,没有道别。

第六十七章??蚩族少女

青葱碧绿的高山峻岭中,蜿蜓着一条附在悬崖峭壁上的羊肠小路,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条灰白的、时断时续的线绕在粗大的绿­色­房屋中间!

再仔细看去,一些黑点像蚂蚁般缓慢地爬行在这条线上——是人!

一行人缓慢而坚定地龟行其中,我手中牵着的马战战兢兢地踩着脚下疑似并不坚实的大地,一步一步随着主人往前龟爬!

我原本不准备带马,可是云青怕我走累了没法再走,还是带上坐骑放心!从来没有来过这里的他大概也没有想到,在这种地方,带了马,简直就是多了一个大累赘!

难怪我牵着马上山时,向导用那种错愕加好笑的眼光看着我,他根本就是准备看我们的笑话!

“少爷,我们不是已经办好了货物吗?为什么还要去这个深山里的小寨?”程星缓缓地跟在我身后,瞟一眼一步开外的深不可测的悬崖,害怕地向我这边挤。

“可是,只有这里才有最好的药材和锦缎啊!我们既然要进货,当然就要买最好的!”我的——应该说是云绮罗的漂亮的手指已经被山上的巨石和树­干­磨粗了,即使前世是死在这登山运动上,但是这种登山运动却始终是我的最爱,我依然对它有着热血沸腾的感受,我丝毫感受不到其他人苦哈哈的心态,一鼓作气地跟着向导往前进!

“是呀,蚩族的药材非常有名,蚩族姑娘的织锦就像天上的云霞那么灿烂美丽!”向导在前面裂开大嘴笑着答话!

当初我们在采购货物时,发现这个向导拿了一块­精­美华丽的织锦手帕在市集兜售,细看之下竟然是难得的极品,几家织锦坊号称­精­品的东西根本没法跟它比。

我们仔细向他打听,在给了他五两银子后,才打听到了这个偏远的小山寨,住着一群神秘的族人,他们能够采到远近山中最好的药材,他们的姑娘能够织出世上最美丽的锦缎,他还是从他妻妹的手上得到了这块­精­致的手帕,准备要换了钱给生病的妻子买药!

所以,这也就是我们现在正在爬这座高山的原因!

“云公子,你小心点,翻过这个山头就到了!”前面,轻捷快速得像猴子的向导边爬边安慰我。

“放心,我只是很久没有运动了,还撑得住!”我笑着摇摇手,要他不要分神,继续带路!

蜿蜒难走的山路,一边是高石巨坡,一边是悬崖峭壁,这就是蚩族和外界唯一的联系,听说这条小路还是蚩族人世世代代用脚踩出来的,外人一般不进去,嫌路难走,也嫌蚩族人落后!

现在,我应该算是第一个走进蚩族的外人了吧,用外人的脚,将蚩族的小路踩得更加结实!只不过,我此刻还猜不到我不久将来的命运,是受到他们的热烈欢迎,还是被迫难堪退场?

心中想着,脚下便没有踩稳,小路上溜圆的石子猛然往旁边一滚,我一下子刹不住,身子向一侧倒去!

我倒去的那一侧,是深不可测的黑洞洞的悬崖啊!

不会才几天功夫,我连登山的本事都退步了吧?而且,我命中注定要两次死在登山运动上?如果是这样,我以后真的不能再持续这种运动了——前提是,我还有命回去的话!

一边这样想,但我还是一边快速地镇定下来!等他们救我?来不及了!我手中本能地一扯,马疆绳带着尾部沉重的马,一下子顿住了我倾倒的身子,但也是在刹那,因为我用力过猛并且用偏了,马儿趔趄了一步,正好挡住。云青发现我倾倒而立刻以轻功飞拨上来的身影,云青的手在马背上轻轻一拨,将它轻轻往外面一带,马儿又向悬崖边进了一步,顿时当长嘶一声——它脚下的松软的碎岩石崩塌了,它还没来得及长嘶完一声,整个身子顿时下坠如流星般迅捷!

可是它的疆绳还在我的手上!眼看我就要被它下沉的重力拉下去!千钧一发之际,云青长剑抽出,一剑下去,狠狠地划断了缰绳!

很久很久,我才听到一声似有若无的重物坠地声远远地、从空洞的悬崖下传来!大家呆呆地看着这惊险而一瞬间发生的一幕,喘看粗气回不过神来!

“好了,我没事,我们继续开路吧!”浑身有些微微颤抖,煞白煞白着脸的我,强笑着招呼大家!其实我的心根本平静不到哪里去!

当年,我也就是这样坠下去的吧,那时候还不知道害怕,很深很深的悬崖,人掉下去都不会听到声音,而今天,我亲眼目赌了这场可怕的变故,如果没有云青这利索的一挥,我的小命,难道就要像这匹可怜的马儿、或者就像前世的我,这样可悲地结束?

“少爷,你没事吧?”同样煞白着脸的云青,用微微发颤的声音问我,他的双手一直发抖了半天,手中的剑在划断缰绳后,呛啷一声掉在地上。

“没事!我们继续吧!”我摇摇头!

“好好,我们继续走,就快到了!大家放轻松就没事的!”向导这时才回过神来,赶紧道。

“现在大家要更加小心了,这悬崖深不见底,一旦掉下去,这条小命就得玩完!”我半开玩笑地道!

要是让大家就这么紧绷着情绪住上爬,说不定又会出什么事情,还是放松点才能更容易走稳,这是我登山的心得!

经过这一段惊心动魄的小Сhā曲,大家的情绪更加紧绷,更加聚­精­会神,而云青也快速和程星调了位置,来到我的身后,以备万一出现问题!

程星哭丧着小脸,一脸惊惶失措的样子,毕竟是太小了,有能力,但对大自然的威力还是见识得不多!我真的有些不太忍心,暗示跟在他身后的顾武南稍稍注意他一点,顾武南微微点头!

好不容易,千辛万苦,终于走到了羊肠小路的尽头,可是,眼前的大片树林又是怎么回事?

“山寨就在树林后面!”向导憨笑着解释!

我无奈地一笑,好嘛,树林总比山道强多了!

渐渐往上的树林越来越稠密,透过树木的缝隙,阳光在林间的小路上撒满了斑斑点点的光影,纷纷繁繁的落花铺满一地,浅紫,大红,淡粉,明黄等等绚丽多彩,将这条小路渲染成了一段最­精­彩的织锦。

“要是蚩族人能将这条小路织成锦缎,那该多美啊!”我不由得赞叹道

这个世界没有相机,摄像机,油画之类,没有办法将真实的美好永恒地保存下来,真的很遗憾!

所以,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请人将这条小路织成彩锦,留住这刹那的美好,带回去跟清歌一同分享!

“是吗?这小路也能织锦?”清甜脆亮的女声从小路下边我们刚走过的地方传来,我们都循声抬起头,一抹大红­色­衣衫的衣角在我们眼前一晃,又藏到了路边的矮木丛中!

我微微一笑,清朗有礼地道,“姑娘是蚩族人吗?能不能现身一会?我们不是坏人!”

啧,我怎么觉得自己的话很那个什么!有点拐骗未成年少女的意思啊!

“为什么见你们啊?我不认识你们!”依旧是那清甜脆亮的嗓音,说完咯咯笑,非常天真,我甚至能看到那大红衣角因为她的笑而微微颤动着。

“不认识的人,见一下不就认识了?始娘那么怕见我们,莫非姑娘有什么难言之隐?再说,我还想向姑娘请教,能不能将眼前的美景收进蚩族人那闻名遐迩的织锦之中!”半激半夸,我站在远处不动,盯着那抹耀眼的红­色­衣角,以声音推断,这姑娘年龄应该不大。

迟迟疑疑,那红­色­衣角忽隐忽现,仿佛女孩此刻的心情!

“好吧,姑娘不愿意出来见我,我也不勉强了,我只想问姑娘一声,姑娘能不能将这条小路织成锦缎?”

“能!”声音清甜依旧,但却低下几分。

“那需要几天时间?"

“我织得很快,如果只做这一件,我三天就可以了!”

“那好,我在这里放上银子,请姑娘帮我织这幅锦!三天后,我来这里取货,姑娘愿意吗?”我轻问。

“啊?”她似乎吃了一惊,“你是说请我织锦吗?”

“是啊!难道你不愿意?"

“不,不是的……”沉默了一会,她的声音又响起,“好,我帮你织锦,但你要快些离开这里,否则我不能出去,就看不到这条小路的样子了!”她的话语很天真。

我忍不住笑笑,“为什么不能出来?”

“因为,我今天没有带面纱,不能见陌生的男子!”小姑娘的声音中充满害羞的情绪,我几乎能想象她通红的脸蛋了!

忍住笑,我和颜悦­色­地道,“没关系,我们现在是要去蚩族求购锦缎,我把银子放在这里,姑娘你自己过来拿!”

“你真的不偷看?”她迟疑地问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说不会就不会!”我安慰她!

我从怀中摸出二十两银子,想了想,我又将手上一串平时颇为喜欢的冰蓝白金镶琉璃手链抹了下来,和银子放在一起。

直起身,我无声地招呼大家离开,身后的树丛发出了细微的声音,轻盈的步伐踏上了我刚才站立的地方。

程星想回头偷看,我一巴掌轻轻拍上他的头,他龇牙咧嘴,再也不敢偷看了!

身后,突然传来小始娘的声音,“公子,这是你的首饰吗?你掉了!”

好诚实的小始娘,我轻笑,“那不是我掉的,是我特意送给姑娘的,就当是我云某感谢姑娘的谢礼吧!”

“可是,你已经给了这么多的银子,银子太多了,其实不要这些!”小姑娘轻道,缓缓走近我。

“这副织锦我是打算送朋友的,所以务必请姑娘用心织,这些银子买这副织锦并不算贵!另外那条手链也不是什么希奇东西,始娘就当收个女孩家的小玩意吧!”我轻松地道。

我背对着她,不知道她此刻的表情,只知道沉默了片刻,她突然道,好吧,那我收下了,请公子放心,我一定织一副最美丽的锦缎给公子!”

“公子为什么要送那个小姑娘首饰?你又没有见到她的脸!”

走到半路上,向导忍不住问我。

“没什么,只是觉得她的声音很可爱!”我淡笑。

“哦!"向导赞同地点点头,“是很可爱!不过公子,听说你们外地的男人都很花心,你家中有妻妾吗?如果有,你想跟她在一起就不行了!”

“什么?”我惊讶回头,其他人也惊讶地看着向导。

向导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看着我们,“你不是看上她才送她首饰吗?蚩族男人表达喜爱的方式就是送给女人首饰!如果她接受了,就表示她接受了你的心意!但是他们都是一夫一妻制,你要是有了妻子,就不能再娶她们了!”

不,不会吧?

我看着此时唯一知情的云青,我们面面相觑!

其他不知道我身份的人只觉得莫明其妙!

我特意了解过此地的风俗,根本没有这种说法啊!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大胆放肆!

“你不是在骗我们的吧?”云青皱眉,问出了我的心声。

“蚩族风俗跟别处的不一样,你不知道?”向导终于看到我难看的脸­色­,“哎呀,少爷不是想娶她?那就麻烦了,除非这个少女不是蚩族人!我们只能共同祈祷了,要不然,按照风俗再次遇上,公子就必须要娶那个少女!”

什么?我只是来购买织锦和药材的,可没想过要讨房媳­妇­回家过年啊!

“算了,少爷,我回去找找看,你们在这里等我!”云青一脸凝重,说罢扭头狂奔!

半个时辰后,他两手空空,一脸­阴­郁地回来了。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不要紧张,等我们下次遇到她再处理吧!”我安慰他,其实我心里好想哭啊!

只是一条小小的手链,有这么严重吗?尽管心中打鼓不停,但我还是努力安慰自己,听那个女孩温柔天真的口气,似乎并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三天后我遇到她跟她解释清楚就是了,我相信她是绝对不会为难我的!

我不知道的是,就是这条我无意间送人的手链,看似平凡无奇,日后却差点要了我的命!

我在做事时,向来都是思虑周详,却想不到有一天聪明反被聪明误,因为一时的行差踏错,画蛇添足,结结实实地品尝了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第六十八章??蚩族

我们一行人转过一大片树林,眼前豁然开朗,一个湿润温暖暖的山间盆地出现在大家眼前——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跃然眼前!

大片的桃林碧绿青翠,桃枝上累累果实,鲜亮玫红,分外可爱,一走进去,仿佛踏进了王母娘娘的蟠桃园,一切烦恼都不翼而飞,眼前只有这些欣欣向荣的桃树,难怪孙猴子进了蟠桃园都不想出来了!

再运处,一条清澈透明的小河从桃林旁流过,倒映着岸边翠绿的桃林,显得宁静而美好,我隐隐看到了几个在河边洗衣服的女子身影,一阵阵低低细语和笑声声随着风儿飘散开来,飘进了我们的耳朵。

再极目远望,我们已经被桃林的高枝扯断了视线,依稀仿佛是一带农田的模样,青禾正好,鹭鸶独立,青中隐着点点白痕,健康而爽利,看样子秋天会有好收成了!

我们还欲往前走,桃林深处突然蹦出来一个小小的人影,吓了我们一大跳,定睛一着,是个小孩,四五岁的样子,光头中间留着一撮乌亮的特意不剃的胎发,穿着鲜红的肚兜,光着ρi股,脖子上挂着一个亮闪闪的银项圈,胖胖的手腕上和脚脖子上也各戴着两个银镯子,让我联想起了老版西游记里的红孩儿,他正睁着黑豆般的眼睛好奇地打量我们呢!

我微笑着蹲下身子和他平视,他竟也毫不畏惧地看着我这个外人,丝毫没有打退堂鼓的打算,也没有露出任何被我吓坏了的样子,真是个好小子,当然也不排除他这个年龄还不知道害怕怎么写!

“小朋友,你是这里的人吗?”我自认声音已经放的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亲切了!

“......”他只是看着我,也不回答。

“怎么?这里的人不会说汉话吗?”我蹙眉问向导。

“会说啊!他们只是神秘,但并不是于世隔绝,而且他们也是天日的子民,怎么能不会说汉话?”向导倒比我还惊讶!

小家伙骨碌碌的看了我们每个人一眼,当看到程星时,程星也是个大孩子,向他扮了个鬼脸,小家体马上咯咯地笑起来。

这一笑,河边那几个洗衣服的女子也听见了,抬头看向这边,看到我们,顿时吃了一惊,其中一个年龄显得较大,看起来也比较成熟的女子匆匆赶了过来。

转眼间,女子来到我们的眼前,她二十八九岁的模样,服饰偏向于苗族的风格,梳着粗大的辫子盘在头上,没有戴沉重的头饰,但是脖子上和手上叮叮当当地戴了许多,赤着脚,脚脖子上也是一串银镯!

她一把把小家伙抱进怀里,谨慎而害怕地看着我们,小家伙看看她,又看看我们,突然咯咯笑起来,“阿娘,这里有怪人!”

“不要胡说!”女子在他的ρi股上拍了一巴掌,阻止他说下去,生怕他说出什么让我们生气的话。

“不要打他,我想,他长这么大没有见过外人吧,觉得我们奇怪也是人之常情!”我和颜悦­色­地道。

冲程星招招手,程星不甘不愿地蹭过来,从兜里掏出几块玫瑰松子糖,递给了我。

我转过身,把它递给小家伙,小家伙伸手想要,被他母亲一把打了下去。

“谢谢,但是,我们不能随便接受外人的东西!”女子生硬而礼貌地道。

看来这里民风很纯朴嘛!

“也不算是让你们白拿,我只是想请你带我去找你们的族长!我是外面的一个生意人,对贵族的织锦和药材非常感兴趣,想和他做生意,当然,你们放心,我给的价格一定公道,比外面的人给你们的还要高!”我万分诚恳地道。

我的外表,我的口气,再再都显示我是个忠厚的人。(长得好一点还是有好处的,这就是心理学上的晕轮效应,呵呵)她的戒心渐渐松懈下来!

“那,你们跟我来!”她抱着孩子,向我们点点头道。我趁机将手中的糖送到孩子张着的小手里,他突然调皮地冲我眨眨眼,喝,这小家伙,不会是知道我要将糖给他,所以故意张着手等我吧?

桃林后面,我们跨过小河,几个洗衣的女子已经躲到一边,不过我还是能清晰地听到她们在对我们指指点点地评头论足,看来,蚩族人并不是很怕生啊!

小河后面是一个不大的村庄,一栋栋小楼在绿树碧竹的掩映下分外宁静安详,小楼都是竹子搭建的,坚固、纯净,朴实中透出世外的超凡脱俗,仿佛一切烦恼都被眼前的美景给挤开了!

女子指着那最中间的、和其他小楼完全一样的竹楼,“那就是族长家,你自己进去吧!”

说完,女子匆匆逃开,脸上已经红的像那河边的桃子,小家伙嘴里含着糖,脸上笑眯眯地,冲我们不停地挥着手!

“少爷,我去敲门!”云青正欲上前,我阻住了他,“算了,我自己敲门吧!”这种礼貌我还是懂得的

深深吸口气,我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像三顾茅庐的刘备,中华儿女奇怪,这蚩族族长也不是诸葛亮,而我也不是为了刘备的原因,我紧张什么?

敲敲门,再敲敲门,咦,没人?

我不死心地再敲,旁边的竹楼门忽然开了,探出一个白发苍苍的头,“蚩昊去采药了,不在家,你过一会再来!”

估计这位大娘以为是村里的人,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因为一看到我们,她突然怔了怔,我们都看着她,她突然回过神似的,迅速缩回头,碰的一声,把竹门关的山响!

我们面面相觑,这蚩族人,真奇怪!

漫步下了黄竹台阶,程星忍不住问我,“少爷,现在该怎么办?难道我们见不到这个蚩族族长了?”

我伸手用扇子敲敲他的头,“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等!你要是嫌烦,可以先回去等我们!”

“我不要!”他脸­色­一白,慌忙反驳,大概想起了我们一同来这里时的惊险事件!

“不要吵少爷,让少爷好好想!”云青冷脸道,果然比我的话有用多了,程星马上扁起嘴不说话了。

“顾兄,你看我们是继续等,还是先回去?”我转头问一路上几乎没有开口的顾武南。

“等!”就一个字,从他的嘴里嘣出来却嘎崩脆!

我满意地一笑,“也好,我们现在就走走吧,熟悉熟悉这里的风俗人情,就算没有谈成生意,也不枉辛苦来了这一趟!”

穿过碧绿的农田,几个忙活着的农人直起腰看了看我们,又悠然自得地弯下腰去,竟然丝毫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不因为我们突来的介入而惊讶,心理素质真不是一般的好!

再看周围的景­色­,我不禁感叹,古代的环境没有被污染,就是比现代好啊!农田绿的养眼,疲累随着这入目的绿­色­一扫而空,连这里的空气都是甜丝丝的,叹入肺腑只觉得浑身毛孔瞬间舒服地一张,吐出了身体中的浊气,再让这股清甜萦绕在毛孔里,久久不散!

穿过农田,背后就是一座矮矮的丘陵了,我们站在丘陵上,遥遥地将整个盆地的景­色­收入眼底!

好地方!好一派悠然自得的世外桃源!要是以后我和清歌能够隐居在这样的地方就好了!

就在我们欣赏着眼前的美景时,我突然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努力穿过农田,拖着一个身影向我们这边蹒跚走来,但远远看去,分明不是他的母亲,而是一个男的,难道是他的父亲?

“咦,少爷,这不是那个吃了我糖的小不点吗?”程星道,口气中犹有不甘,我好笑地瞪了他一眼!

看他们快要走近了,我连忙把程星最后几块糖诈了出来,迎了下去,那小家伙一看见我就扑了过未,我顺势将他抱起来,哇,这个胖小子,真重啊。

“好啊,小朋友,才吃几块糖就更重了,那这几块我还能不能给你呢?”我冲他眨眨眼,摇摇手中的糖,没料到这小家伙出手竟然十分迅捷,我没防备,他已经把糖抢了过去,再张开掉了颗|­乳­牙的小红嘴,乐呵呵地嘲笑我!这小子,倒很­奸­诈!

“你们是谁?”跟着小家伏来的人开口。

我抬起头,打量他,与此同时,他也在谨慎地打量我,从我的脸庞扫到我的笔直的腰身,再看我的衣服,鞋子,最后又回到我脸上,紧紧地盯住我的眼睛。

他年纪很轻,才二十四五岁,可是浓眉大眼国字脸,长相竟不同于南方人的柔和,而偏向北方人的大气豪爽,脸上也有了过度思考留下的沦桑痕迹,身量其实并不算太高,也就和我差不多,但他肩膀宽,胸膛厚实,却显得比我壮实而高大的多!

我最留意的,也是他的那双眼睛,乍一看没什么,很平凡的一双细长典型东方人的眼睛,可是再仔细一看,却发觉那里太深了,深深深深,仿佛厚实的泥土的深度,浊重深厚,承载着一种属于土地的智慧,人的智慧!

“你好,”我向他友好地微笑,“我是从远方来的商人,听说蚩族的织锦和药材闻名川蜀,所以我慕名而来,想和贵族长谈谈,看能不能做成生意!”

他的眼中纹丝不动,果然是厚实的大地,够沉的住气,“族长不喜欢跟外面的人打交道,你们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

我勾起嘴角,“也许跟外面人打交道确实让身在世外的你们难以接受,但我想,族长通常都是那个为整族利益考虑的人,他应该不会在没听完我们的话之前就否认我们的到来!"

“哦,那你想说什么?”他依然攒紧着眉毛。

“我刚刚看了一圈,说实话,蚩族人的生话十分清苦,衣服是自己染的,饭菜是自己种的,孩子们营养不良。这不是一个出产极品织锦和珍贵药材的民族吗?那一幅织锦几乎叫价到百两银子,那些药材几乎都是千金难买的好药,你们怎么还要过着这样的生话?

其实,你们知道吗?你们的织锦和药材在川蜀以几文钱卖给那些商家,可是那些商家却以几两、几十两、甚至几百两银子再转卖到外地,你们辛苦织锦连自己的温饱钱都没有赚回来,你们的孩子,连一块糖都吃不起,却白白喂饱了那些剥削你们的人,你们甘心吗?

但是,如果我们达成协议,我帮助你们将织锦和药材远销外地的话,你们赚回来的就是白花花的银子,你们有钱可以为妻子买新衣服,买好吃的,可以送孩子们读书,可以彻底改善你们蚩族人的生活,让外人再也不敢瞧不起你们,这样难道不好吗?”我苦口婆心,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我的最后一句话显然打动了他,他紧紧地盯着我怀里小家伙津津有味地吃糖的样子,沉思不语起来,我赶紧加紧加油!

“那些商家瞧不起你们,却又要你们的货,你们其实又何必通过他们这一层,让他们剥削呢?倒不如直接和我们做生意,免除了其中一层,这样,你们赚钱,我们也免受他们的气,我们双方都可以皆大欢喜了!”

“这种事情,族长要和族里的长老们商量,他一个人作不了主。”最后,他抬起头道,顺手从我怀中把孩子抱了回去。

“也好,我们也不希望能够为难到别人!”我洒脱地道。

“那么,你们是先回去,还是就待在我们这里,等族长回来?”他平静地询问我们。

我看了看身后的人,他们都一副我拿主意的表情,于是我转过头对他笑了笑,“如果方便,我们希望你能够答应,让我们在这里留宿两天!”

他闻言,眼中终于有了沉郁的表情,久久不语,盯着我,我微笑着坦然回视他,最后,他放弃看我,闷不吭声地走在前面,我赶紧招呼还在发呆的众人跟上。

他带着我们来到了竹楼群,径直向中间那栋走去,程星咦了一声,欲叫住他,“那是族长的住处!”

他打开门,回头瞟了程星一眼,又看了看一脸笑意的我,“你们进来吧,这两天就在这里休息!”

“你,你是族长?!”程星吃惊地道,在程星的印象里,好像族长之类的都必须是满头白发,满脸白胡子的威严老人才能担当,所以看到他这么年轻,竟有点不相信。

“笨,你连看人的眼光都没有,以后我怎么放心让你独当一面!”我伸扇子又敲了他一下,敲得他哀哀叫!

这根本就是个有眼就看得到的事实啊!如果他只是族里的一个普通男人,能毫不思考地赶我们赶的这么天轻地义吗?至少也要请示一下族长啊!就算他跟族长的关系再好,也不可能一副凡事有他作主就行了的神气,这分明是越权!

所以,我向他要求他答应我们留下来,而他也听出来了,我知道他就是族长蚩昊!

旁边的竹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颗花白的头颅又探了出来,这会我没等她缩回去就笑着像她打了一个招呼,“大娘好,这两天我就住在族长家了,还请大娘多多关照!”

她惊讶得忘了把头缩回去,我笑着跨进了蚩昊的家!

很­干­净,很凉快,有竹楼特有的气息,还有一种很特殊的香味,而且我看到了一些女人的东西。梳子,银镯,放在一个匣子上。“怎么,族长夫人不在家吗?”我礼貌地问。

蚩昊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我没有妻子!”

接着他看到了我看到的东西,“那是我妹妹的!她去采药了,要晚上才回来!”

很快地,族长家来了外地客人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小村庄,前后共有上百人跑来看希奇,他们也不打招呼,只是突然打开蚩昊的门,伸头看一眼,又缩回去,一会儿,又打开门,伸头看一眼缩回去,蚩昊只是笑着看他们,也不生气。可能一是他们闹的,蚩昊的情绪明显好了起来,尤其当一个年轻人在他耳边俯身说了一句什么,他更加高兴起来。

“族人们告诉我,今天晚上我们会举行一个篝火夜,欢迎你们的到来,我们撇开生意不谈,你们也是第一次踏进蚩族的外地人,我们一定要好好招待你们!”蚩昊现在的热情样子跟刚才要驱逐我们时是大不一样了!

“希望不会给你们添麻烦!”我谦虚地道。

“不是麻烦,遇到高兴的事情我们向来都会庆祝,你不要往心里去!”蚩昊大笑,“蚩雅不在家,我给你们弄吃的去吧!”

话音未落,一道清甜脆亮的少女声音响起,“阿哥,我回来了!”

蚩昊一愣,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了似的,道,“家中有客人,戴面纱没有?”

就在我听到这个声音时,我的心跳突然加怏,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好熟悉啊!

“少爷,是那个林中少女!”云青低声道,一手按上的剑柄。

“少安毋躁,看情况再说!”我也低声。想不到,这个少女竟然是蚩昊的妹妹!

向导轻声向我解释,“蚩族女人成亲前都戴着面纱,直到某一天她喜欢上了一个男子,才会在这个男人面前为这个男子摘下面纱!成亲后的女人就不需要戴面纱了!”

是吗?难怪在林中时,她始终不敢出来,原来还有这样一个风俗,那么,我没有见到她的容颜,是不是就不必担心了呢?

正想着,门再一次被打开,一下子飞进来一朵火红的云彩!

一身大红的布衣裳,质料并不华贵,但­色­彩却染的相当均匀,将一身青春朝气渲染的淋漓尽致,一袭明媚的红­色­面纱外,只露出两弯淡爽宜人的黛眉,一双活泼温柔的明眸。

那双明眸第一眼便看到了我们,刹那闪过吃惊和惊喜交织的神彩,若明珠生光,璀璨耀眼,“啊,是你?”

第六十九章??篝火之夜

熊熊的篝火点燃在广场上,一下子将火一般的气氛点燃狂烧起来!整个蚩族的人都来了!男女老幼,嘻嘻哈哈,从竹楼里涌来,从农田里回来,从深山里出来,脱下肮脏的工作衣服,换上鲜艳的特­色­服装,围着篝火欢快地跳着舞,仿佛要借这些欢快的舞蹈把一天的疲累全部赶走,

没有丝竹,但有手鼓,没有­精­致佳肴,但有野味山珍,火光明灭,人影错杂,觥筹交错,杯盘狼藉,呼朋引伴,笑语嫣然,扭腰顿脚,舞婆洒脱......

蚩昊刚啃完一根野鹿腿就被他的族人拉了下去,哈哈大笑着围着篝火跳起了充满野­性­的优美而刚健的舞蹈。

蚩雅依然蒙着面纱,一直坐在我的身边,不停地为我添酒,农家自酿的米酒味道甘醇,初尝似乎酒­性­不烈,实际后劲却足,现在没有云青阻拦,我便没有留意,只顾看着眼前激奋人心的热闹,和眼前热情的蚩族舞蹈和蚩族人,一杯接一杯地把蚩雅递来的酒喝了个­精­光!渐渐地,我便不再能坐直身子了,开始歪歪斜斜地半躺半坐,外袍敞开,慢慢觉得有了几分醉意!

此时,云青已经被热情的蚩族姑娘拉了下去,被迫和她们一起跳舞,我看到云青露出的那种终身难得一见的窘况,和手脚不调的舞姿,忍不住哈哈大笑。

程星在我背后愉喝米酒,还喂了那个胖小子几口,结果两个孩子早巳醉得东倒西歪抱睡成一团。

顾武南那一伙人江湖豪兴,正碰上蚩族一个千杯不醉的豪迈长老,正是棋逢对手,两处一下子就火拼上了,蚩族的一坛坛好酒流水般给他们送了过去!

看着眼前这一切,我发自内心地微笑——这一生,如果没有是非恩怨,没有理想抱负,没有情海波澜没有宫廷内斗,那么,我和清歌,如此携酒快意江湖,也是人生一大美事!

深深地抹了一下脸,醉意袭来,我单手支撑不住,几欲倒下,身边忽然多了一个软玉温香的娇小身躯,咬紧银牙撑住了我。

我抬头,蚩雅戴着面纱的脸庞出现在我眼前,她今晚穿戴着一­色­的水蓝织锦长裙,衬得她仿佛是水中凌波微步的仙子一般出挑,我微微一笑,“我没事!放开我吧,别累着你!”

“我没事,公子,我扶你回去休息!”蚩雅低声道,声音淹没在巨大的声浪中,若不是我离得近,耳力又可以,根本听不到。

“你今年才几岁,这么小怎么撑得动我!我自己可以走!”我低低哑笑,努力撑住自己,慢慢站起来。

还有些摇摇晃晃,我的身体感受到了太多的酒­精­,的确醉的不由理智控制,但是我的头脑还是像平时那么清明,这要让蚩雅扶我进了屋,我明天能不能见到太阳可就成了未知数!

何况,我身高一米七五,虽然高挑修长,并不会强壮沉重,但跟蚩雅那一米六不到的瘦小个子相比已经算太庞大了,我也不能那么残忍地把她压扁啊!

“让小雅扶你吧,公子!”这个小姑娘,没想到还很坚持!

“我怎么能让你扶我,你这么小,别人会说我欺负你呢!”我低笑,缓慢地拉开她的小手,坚持自己回屋!

“公子——”小姑娘急急叫道。

这一叫不打紧,附近所有的眼光(也可能是一直密切关注这边动静的眼光)都看向了我们这边,蚩昊大踏步走过来。

“怎么了,小雅,不是让你照顿公子吗?你怎么让公子自己走?”他迅速瞟了一眼正倚着门框试图稳定自己脚步的我,转过头来(假意!我认为!)说他妹妹!

“小雅姑娘将我照顿的很周到,只是我自己不胜酒力,已经醉了,正打算进屋休息,只怕打扰了小雅姑娘的玩兴,所以不敢再要小雅姑娘相陪!”我发现喉咙已经如火烧般难受,勉强哑着嗓子说完这番话,已经快喘不过气了。

“公子,是小雅不好,让你喝了那么多酒,你把这杯水喝了吧!”小雅连忙递过来救命的清水,我接过来,一口气灌的­干­­干­净净,才觉得稍解了咽喉之痛。

“谢谢小雅姑娘。”我冲还站在身边的小雅一笑,欲抚平她满眼的担忧,“我很好,我酒量不够,但平日需要喝酒的场合很多,醉酒是常有的事情,我已经习惯了!”

只是往常有秋灵的贴心解酒药可以吃,现在没有......

“我去给公子熬解酒汤。”

“不用——”我话音未完,小雅的身影已经快速消失在竹楼后。

我苦笑着摇摇头,正欲进屋,却被蚩昊迎面拦住,“走,男子汉大丈夫喝醉了怕什么?我们去好好聊聊!”

“聊什么?”我被蚩昊拽着走,踉踉跄跄,眼前的人几乎分成了三个、四个。

“我们要谈生意,自然要了解一下对方的背景,我的你已经了解了,现在也应该让我知道你的一些事情,我才好仔细思考生意上的事情,公子是哪里人?”蚩昊爽朗地道,又给我斟了一杯酒。

我摇摇头,从旁边捻了一点淡爽的山野菜肴吃下去,“我是澜城人,看族长的谈吐,应该是在外面世界生活过的,澜城应该知道吧?”

“真看不出来你喝醉了头脑还这么清楚,不错,当我的父亲是族长时,我曾经求学在外八年,直到二十岁才回来接掌了族长一职,不过,现在我依然很注意外面的讯息,澜城云梦洛,你不会就是那个新崛起的商界奇才吧?”蚩昊用一种很奇怪的语气说道。

“啥?”我脑袋一热,酒几乎都被冲醒了,我没有这么大名声吧,连深山里的人都知道?

“我没有听说过你说的那什么,我只是澜城的一个商人,”我呵呵­干­笑。

“看你年纪轻轻,成亲了吗?”蚩昊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啊?哦,还没有!”我甩甩已经把眼前人变成五个、六个的脑袋,唉,眼睛快睁不开了,“不过有喜欢的人了!”幸好没醉死,加了这么一句。

模模糊糊中,我只觉得对面的人好像变成了七个、八个,不停地摇晃,又好像变成了冰块,极度的冰寒之气正从对面源源不断地向我袭来,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公子已经醉成这样了,阿哥怎么还不让公子回去休息?”模模糊糊中一道清甜脆亮的声音焦急地响起,我从心底笑了,她来了,我就没有危险了。

“我只是和他聊聊,男子汉嘛,喝点酒算得了什么?倒是你,你何必对一个陌生人这么紧张?”蚩昊笑着揶揄他的妹妹。

“我——之前见过公子,公子送给我一串稀奇古怪的首饰!我收了!”蚩雅犹豫了一下,接着勇敢地道出实情。

“什么?你们什么时候见到的?”蚩昊惊叫一声,“好啊,原来这小子这么不规矩......”

“你不要吵,我送公子回去休息!”蚩雅被哥哥的反应弄得莫名其妙、满脸通红,只是蒙着面纱,没有人看见罢了。

“我来吧!”忽然,旁边Сhā来一道冷淡如水的声音,是刚刚拼命努力摆脱了那些蚩族姑娘的云青。

我没看到那兄妹的表情,只是下意识地搭着一只打横伸过来的强壮的手,顺着力道缓缓站了起来。

“云青,你送我去休息吧!”我闭着眼,用尽全力,缓慢地道。

云青将我小心地扶进屋里,扶上了­干­净的床,一沾上床,我就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了任何力气,胃里翻腾不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里面闹腾,我深深地感到了一阵晕眩。

“云公子,我来照顾公子吧!”小雅的声音又响起,她也跟来了?我努力睁开眼,看到了一道模糊的水蓝­色­的娇小影子,端着一碗药汁。

“不敢麻烦小姐,我来就好了!”云青冷淡而礼貌地道。

“云公子毕竟是男人,也不方便照顾,我觉得照顾公子不是麻烦,我喜欢照顾公子!”小雅急促地道。

“小姐,男女授受不亲,我现在不阻止你,少爷醒来是要责备我的!”云青面不改­色­地道,敢情趁着我昏睡就把一切都赖到我身上啊!

“我是女子,让我照顾公子是应该的!你放心,你不说,我不说,公子醒来就不知道,那就不会怪你了!”小雅天真而认真地道。

“算了,云兄弟,小雅的­性­子在咱们这里是出了名的固执,你就让她一步吧!”不知道什么时候,蚩昊也来到了门口,帮他妹妹说起话来。

“可是——”云青皱紧眉头,还要挣扎。

蚩昊上前一把拉住了他,“什么可是?婆婆妈妈不象男人!等他醒过来我们都不说,不就行了?”

小雅一见蚩昊把云青即将拽出了门,连忙把手中的水盆放下,帮助蚩昊推云青出去!

“清——”朦胧中,我难受地低低叫了一声。

“公子?”小雅听到了我的低唤,连忙走近床畔,仔细地为我擦去额头上的汗。

我知道我没有睡,我只是醒不了,酒完全控制了我的身体,让我的一切意识变得软弱无力,让我的心也开始烦燥起来,这种不能掌控自己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公子,喝点药,喝点药就好了,”小雅甜甜的声音一直盘桓在我耳边,比最清凉的水还能抚平我暴燥的情绪。

“公子,你的嘴角翘起来了,你是在笑吗?好了,会笑就表示你好多了!”小雅松了一口气道。

我一点点积聚浑身的力量,终于微微睁开了眼,虚弱地笑了,“你这是什么逻辑?”

“啊,公子,你在跟我说话吗?”小雅惊喜地道。

“这里有其他人吗?”我慢慢地道。

“没有,除了公子和小雅!”她回答的很憨,我又想笑了。

“公子,你为什么要送小雅首饰?”她趴在我床边,凑在我耳朵边,仿佛怕吓着我似的,轻声地问我。

“因为我觉得小雅可爱啊!”不知不觉地,热爱当护花使者的天­性­又冒了出来,生平最怕说重话伤害到女孩脆弱的心灵,所以也不看对象,甜言蜜语就冒出来了,连喝醉都不能禁止我胡言乱语。

“公子,公子......”喃喃地低唤着,小雅的眼睛湿润了。

“那,小雅想让公子看看小雅的容貌!”小雅突然低声道,但此刻的我已经不是那个耳力很好的清醒之人了。

“什么?”我根本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

“公子是大商人,长的又这么俊,一定走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美人,我想让公子看看,小雅的容貌怎么样!”小雅说完,一把掀开了面纱!

我只觉得眼前一花!

眼前的一张倾国倾城貌,竟是我生平未见之绝­色­!

连向来自负容貌上等的我,也甘拜下风!

前世时,作为商人,认识的美女多不胜数,其中也不乏绝­色­之人,只是,只是都没有眼前的她更美丽!

她肤­色­洁白胜雪,肌理细腻晶莹,几近透明,容貌完美的完全找不到瑕疵;更有纯真透明的气质,使她更多了一分飘渺空灵的仙气,而活泼的明眸又使气质中多了一些跳跃的光斑,俏皮可爱!

所谓北方有佳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也不过如此吧!美如西施、王嫱、貂蝉之辈也望尘莫及!

如此集少女与女人的美于一身、集绝世容貌与脱俗气质于一身的美好女子,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明珠藏于深渊、稀玉隐在糙石的最佳诠释?

那一双秋水明眸瞅着我,仿佛一弯清凉的泉水淌过我的心田,我的意识更加模糊了。

是不是因为我醉了,所以恍惚了?我好象看到了小雅的脸,好象看到了一个世间最纯真可爱的天仙美人?可是,不是说蚩族女子的脸不能随便给男子看吗?我了蚩雅的脸,蚩昊不会逼我娶她吗?

不行,我已经快要睡着了,尽管身子依然不舒服,我还是控制不住眼皮打架,我放弃跟自己的理智抗争了,睡就睡吧!

蚩雅轻轻带上门,云青就站在门边,冷冷地,一动不动。

等在门外的蚩昊一把把蚩雅拉进自己的房间。

“你给他看了你的脸?”责问的语气。

蚩雅含羞不语。

“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蚩族跟别的人不一样,不能跟外面的人在一起吗?”蚩昊不敢置信地问他妹妹。

蚩雅抬起了头,“我没想过要和他在一起!”

“那你这是?”

“我只是很简单地喜欢他,好喜欢好喜欢,我现在十五岁了,可是我却第一次知道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我只是喜欢他而已!”蚩雅勇敢大声地说出心里话,也是第一次冲疼她的哥哥发火。

沉默半晌,蚩昊向他的妹妹道,“我替你问过了,他已经有心上人了!你们俩不可能的!”

蚩雅的脸­色­突然苍白起来,眼睛瞬间失却了那种温柔纯真的神彩,黯淡无光,声音也在瞬间被抽去了全部生机,“我,我没有要和他在一起。”

“你知道,只要是你喜欢的,哥哥都会为你弄来,如果,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哥哥会想办法把他留下来,”蚩昊浑沉厚实的眼睛深处蓦熬­射­出了一抹诡异的利光!

蚩雅缓缓摇头,“不要,我想,他绝对不是那种会屈服的人,我们也不该利用异能让别人屈服,我不要选样,娘跟我说过,喜欢一个人,就是希望他幸福,这么简单就对了。”

“你——你真是一个傻瓜,”蚩昊有些气急败坏。

“我才不是傻瓜,阿哥,你也不要做傻事行吗?不要把我们的灵魂跟魔鬼交易,那样,我会伤心!”蚩雅恍伤地盯着她的哥哥,哥哥长叹一口气,软化下来。

其实,谁能被蚩雅这么看着而不软化的?这一双对世界丝毫不曾防备、眼睛始终­干­净得如同婴儿第一次睁开眼的刹那,谁能不为这双眼睛而心动万分?

“但是,你收了他的首饰,他也看到了你的脸,按照规矩......”蚩昊为难地道,“我是族长,不能带头坏了规矩!”

蚩雅歪着头想了半天,“那,你不说我不说不就行了?”

“哪有这么简单?”蚩昊哭笑不得,选个妹妹,有时候真是傻过头了!

“可是千万不能让公子知道,万一他知道后就不理我了——”蚩雅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蚩昊轻轻叹了口气,“他虽然有了心上人,但还没有结成亲,只要我们让他服了——”

“才不要——不许害他!”蚩雅没等哥哥说完,突然哭起来,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好好,不这样,不这样,别哭,别哭!阿哥都听你的!”蚩昊手忙脚乱地道。

“傻妮,你如此维护他,他却一点都不知道,值得吗?”

“值得——”

窗外的树影中隐藏着一道利落的身影,听列兄妹俩最后一句对话,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第七十章 南柯

别人宿醉醒来是仿佛做了一场梦,前尘往事只剩下模糊的影子。甚至完全一片空白的也有,只有我——只有我——宿醉醒来倒像是死记硬背什么东西整整一夜似的,头还是痛的要爆炸,咽喉­干­的直冒火,嘴巴一张一张发不出声音,但这脑袋是清醒的不能再清醒,昨晚发生的事情一点一滴雕刻般刻在我的脑海,连一个字都不会记错,令我后悔的欲哭无泪!

真是该死的,让我真想骂娘!

我猛然坐起来,抱着脑袋使劲甩着,好不容易甩请醒了一点,我又端起谁贴心地放在床头的凉水,一口气灌掉,踉踉跄跄、磨磨蹭蹭地走出房门,一踏出门,外面世界的青葱碧绿夹带着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令我呼吸一畅,­精­神一振,伸了一个非常解乏的懒腰。

也罢,事到如今,情绪低落也没用,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何况这也不是我裴衣凰的作风,见招拆招才是最重要的,首先,得让善良单纯的蚩雅明白事情的道理,其次,才是去说服那看似有些难缠的蚩昊。

再回到房中,一盆清水和­干­净的手织毛巾已经放在了桌子上,我心中谓然一叹,这肯定是蚩雅给准备的,云青虽然贴心,但总是紧守礼教,绝对不会在大清早走进我的房间;而蚩雅虽然贴心,但到底是深山里成长的女孩,不曾被任何世俗的礼教所污染,当然更不明白什么是男女大防了,也只有她才会毫无顾忌地堂皇走进我的房间给我送水!

昨晚她拿下面纱的那一幕清晰地印在我的脑诲,我现在回想起来仍然心头一悸,好一个绝­色­纯真的女子,仿佛金庸先生笔下的小龙女再生一般,她的美丽,完全不似我们这种沾染了无数世故风情的美,纯粹至极,­干­净至极,更屏弃了小龙女的清冷,增添了专属于自己的温柔天真,只可惜,我不是那痴情痴­性­的杨过!

低叹一口气,要是夜爵在这里就好了,我和夜爵到底是姐弟,容貌自有相似之处,让蚩雅移情也容易些。以夜爵的冷酷无情,互补以蚩雅的纯真娇柔正好,假如夜爵在这里,我就可以把萤雅的情感转移,一定能把他们凑成一对,那想必也定是一对神仙眷侣!

“少爷,醒了吗?”门外,是云青一如既住的平静声音。

“哦,你进来吧!”我撩着请水擦脸,边含糊地让他进来。

云青端着一碗稀饭走了进来,“这里什么都缺,但米倒还­干­净,少爷将就点吧!”

“没事,”我不在意地道,出门在外,只要混饱肚子就好了,何况,现在我也没什么胃口,“程星和那个胖小子呢?他们好象也喝多了!”

“都在胖小子家,那小子昨晚抱着程星不撒手,程星只好跟他去他家了!他母亲来交代过,已经给程星喝了醒酒汤,没什么大碍了!”

“那家伙,不能喝还贪杯!”我笑骂,接过云青手中的稀饭。

“少爷也不能喝,下次一定要小心,不然会惹上麻烦!”云青平淡地道,我却听出了其中的若有所指。

“呵呵,昨晚是个意外,意外!”动作一顿,我呵呵­干­笑。

“但别人不当作是意外!”云青道,说完状似无意地改变了话题,“少爷,这稀饭是我亲自到厨房熬的,赶紧喝吧,凉了就不能喝了!”

这句话的意思好象是……?我一怔,抬头看向云青,云青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低头想了半晌,我对着稀饭坦然地一笑,“算了,自己惹的事情自己解决!”

吃过早饭感觉胃部舒服了许多,不过一早上都没看到蚩雅让我觉得有些奇怪,她不会是又上山采药了吧?那蚩昊也去了?

突然我听到了一阵很细微的声音,一种老式机器滚动的声音一一不对,后院里有人!

我慢慢打开后院的门,一副美丽的画面顿时出现在我的眼前!

金­色­的清晨的阳光在蚩雅的身四周镀了一道金边,她那一头长长的青丝刚洗过,没有编成辫子,柔顺而飘逸地散在身后,直拖到地面;水蓝的衣裳裙裾如一朵盛开的鲜花,摇曳在草地上,松松散散地铺洒开来,罩住了她腰部以下。

此刻她已经没有戴面纱了,娇小完美的面孔就这么毫无遮拦地出现在我眼前,黛眉迤逦,秋波荡漾,笑意若湖边的涟漪般细微,但细微处却透出动人心魄的美丽。

她的手中正忙碌地织着一副深绿底子的锦缎,从那纷繁华丽自然的­色­彩交替中,我看出来那就是我请求她绣的那条小路。

短短一晚,她竟然已经绣完了一半,连现代的机器也达不到这种速度啊,而且她一双美丽的眼眸很明显地红红的,看来她是一夜未睡了,对别人交托的而自己也答应下来的事情能够如此尽心尽力,她的品­性­可见一斑!

再看那副织锦,那图秦­精­致的程度,­色­彩铺排的层次,不仅栩栩如生地再现了那条山间幽径,还使画面充满了一种人为的艺木美,两者结合,惊人的效果更在我看到的景­色­之上!

我果然没有看错,她不仅人长相美丽,更有一份任何美人都难以企及的灵­性­美,我对她的心意原本只是怜惜,现在则更多了一份钦佩!

“蚩雅!”我轻声唤她。

没想到她一怔,手中的动作一滞,无情的尖针就这么戳进了她的手指,看的我都心头一痛,十指连心啊!

“蚩雅!”我急忙拽过她的手,纤细但有薄茧的指尖上巳轻沁出了血珠,鲜红欲滴,早知道就不要在她聚­精­会神时喊她了!于是,我二话不说,就把她的指尖含到嘴里!

其实这不是暖昧,唾液能够消毒,小时侯夜爵哪里磕了破了我也会对他这么做,我这纯粹是习惯成自然的动作。

但现在关键眼前人不是夜爵而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啊,我根本不该这么做,我一时情急,压根就忘了这一点!

直到蚩雅急急地抽回手,我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吐出一口血水,我笑着对她道,“好了,就算是给你消毒了,现在你去找点药敷上吧,免得感染!”

“你——”蚩雅怔怔地看着我,脸­色­徘红,艳若朝霞!

我这才察觉到不对劲,“怎么了,蚩雅?”

“没,没……”我一问,她的脸更红了,几乎要滴出血来!

她慌忙后退了两步,趁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风一阵从我身边奔了过去,我只听到碰的一声,好象是她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我,又做了什么让她误会的事情了?难道,就是刚刚我为她消毒……?

“少爷,她若对你死心塌地,别怪云青没有提醒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云青来到了我的身边,声音中包含的不再是往日遇到这种事的道学式,而是真真切切的担忧,“只怕会伤害到少爷啊!”

是吗?这么柔弱的她,能伤害到我什么呢?

“少爷,族长早上已经起来去各家搜罗我们需要的药材和织锦了,刚刚已经送进来了一批,你赶紧去谈生意吧!”难得今天听到云青说这么多的话。

“呜,我真命苦。头痛个半死。竟然还要被迫去谈生意……”我唱作俱佳。

“少爷最好一直说下去,这样,也许就会毁了少爷在蚩小姐心目中的形象,这对于少爷而言,未必就不是福!”云青这家伙,竟然一板一眼地说出这么让人喷饭的话,把我噎个半死不活,我真是彻底服了!

和蚩昊的生意谈得意外地十分顺利,商人嘛,还是以利字为先,我给他们的价钱虽然可以保证改善提高他们的生活,但并不算高,转手我起码还可以转两倍,可是蚩族人却意外地十分惊喜,原来,我给的价钱是他们以前的收获的几十倍,他们知道我是来购买药材和织锦的,但却从来没有想到我会给这么高的价钱。

因此,有几户淳扑的人家马上给我拿来了几副连他们也舍不得卖的极品织锦,我一接到手就惊呆了,这新奇瑰丽的图案。眼花缭乱的针法,取景的­精­彩巧妙,如果放在现代凰爵的拍卖会上,绝对可以拍出千万的天价!这完全可以作为镇店之宝收藏啊!

蚩昊更绝,竟然给我拿来了两棵硕大无比、似乎都要成­精­了的灵芝,以及两棵四肢头颈已经完全长成的雪白的千年人参,看的我心花怒放几乎要当场晕倒,还是云青扶着我,才没有让我当众出丑!

看我那几乎不能呼吸的表情,蚩昊就知道我是内行人,也没等我开口询价,豪爽地道,“你是识货人,也是比较诚实的商人,你就看着给吧!”

这样的极品,面对的又是蚩昊这样在外面生活过的人,我再利字当头也会有个限度的。当下,我和蚩昊马上拍板成交,以每棵一万五千两的银子全部买下了它们,但因为身边带的银子只够付其他稍微普通点的商品的钱。我给了蚩昊十万两全国通用的银票。

蚩昊到底是族长,见过世面,眼睛不眨地就将十万两银子收了下来,而旁边那些谆扑的族人已经张大嘴,被十万两这个天文数字吓呆了,可怜他们活了这么一大把年龄,何曾见过这么多的银子?!现在银子还没有放到他们面前就把他们吓成这样,若是看到那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他们又会有什么反应?还能保持现在这种平静豁达的心态吗?还能坚持诚实淳朴的天­性­吗?人­性­天生恶劣的一面不会因此被诱发吗?

其实,我和蚩昊心底都有数,这几件宝物,何止价值十万?在我手上,它们就是无价之宝、稀世之珍!可是蚩昊也清楚,这宝物在他手上,就只值十万,甚至压根不值十万!

“想不到,云兄弟真是痛快人。明日我带兄弟从蚩族的密径下山,毕竟你们带了这么多货物,从悬崖上过是不合适的!我顺便也去把银票换成白银!”蚩昊微笑道。

不放心我?非要拿到实实在在的银子才算数?

“族长如此为我们着想,那我就多谢族长的好意了!不知道族长打算怎么利用这笔钱?”我也笑,生意谈成了,当然要笑,和气生财嘛!

就看你怎么回答了,我就不信你没有一点私心!

“如兄弟那天说的,我要先把蚩族娃娃的身体养壮,然后给他们办一个学堂,把他们的头脑养壮,我想,这笔钱数目应该够了!”没料到,他回答得如此坦荡,眼睛是那么直视万物而无碍,因为心中无事!我心底的佩服,也随之直线上升!

“既然如此,我倒想和族长定一个君子协议!”我微笑,无比真诚!

“什么君子协议?”蚩昊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词,不由得好奇万分!

“往后,每年我都会来贵族采购固定量的织锦和药材。如果我不能亲自来,就派人拿着我的印记来这里。你们也不用把货物零碎地出售,只要一门心思地种药织锦,达到我要的产量就够了,到时候我就按照今天谈定的价格全部包下!”我笑道,“当然,市场上如有变动。货物价格如果降低的话我们依然按照今天的价格计算,如果提高的话我就按提高的比例增加给你们的钱,绝对不会让你们吃亏,你看怎么样?”

我笃定蚩昊会答应,他是很­精­,可他不是商人,而且处在这个朝代,他完全不懂什么是商业­操­作。我这个提议看似获利的只有他们,我体现了一种诚信公平的情­操­,实际上我们是双赢的局面——承包他们的所有产品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商业垄断!垄断了的高等级织锦市场或者名贵药材市场,那价格就是我说了算。

我能不赚吗?

当然,按照我的计算,我的确也不会亏待他们,我说的条件,对他们而言,的确利远大于弊!换成另一个真正利欲熏心的商人,不把他们榨­干­才怪!

“你提的意见似乎没有破绽。可是,这对你有好处吗?”蚩昊疑惑地道,­精­明地指出了其中最大的问题。

“有好处。我是打算做长远生意的,所谓放长线钓大鱼,这句话族长听过吧?我毕竟是商人哪!当然,这样做也绝对没有损害到贵族的利益,这一点我可以保证!”我信誓旦旦地道,话中半真半假,最易迷惑人心!

“是吗?”蚩昊虽然是反问,但他已经明显地松懈了下来,分明相信了我的话。

“既然如此,我和族长就签一个和约吧,口说无凭,为了保障你我的利益,这是我和别人谈生意签约的东西,族长你仔细看一遍,觉得没有问题再签!这样就有官府保护了,假如我有一天赖帐,你可以凭这张纸到官府告我,官府也一定会给你公道!”我真诚地道,一方面是为他着想,另一方面当然也是为了维护我的权益!

我设想如此周到细心,滴水不漏,让蚩昊颇为惊奇地看了我一眼,但我处处为他和他的族人着想的话又让他对我多了几分好感。于是,在仔细地阅读了一遍以后,他认真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随后我也签上我的名字,并且让几个坐在一边、从头到尾一直严密关注我们的长老也盖上了他们的手印。

至此,我来蚩族的初衷终于完成了!

我欣慰地看着大批的货物和这一张薄薄的和约,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要是让清歌知道我的丰功伟绩,不知道他会怎么说呢?

还有同是商人的梦川,生意做到这个程度,我也该考虑找他了!

“公子,”蚩雅的声音忽然响起,我回过头,蚩雅站在门边,头垂的很低,“阿哥请你过去吃饭!”说完,她匆匆离开,像一只受了惊的白免!

唉,我和蚩雅之间的事情,又该怎么解决?

我不知道,此时,蚩昊就站在我的窗外,透过打开的窗户,一脸深思表情地看着苦恼中的我!

这个宁静的小村庄,我仅仅逗留了一个晚上,就喜欢上了这里,清新的空气,质朴的人,还有如此可爱明快的月光!

明天我就要走了,所以,今晚我要好好看看这里。

一路谩步,一路遇到热情的村民打招呼,走着走着,人烟渐渐稀少,我似乎走到了蚩族的另一头,这一头的风景和那边大不一样,仿佛月光和阳光都照不进来似的,­阴­森森、还有一股奇怪的怪味!

月光刹时惨淡苍白,大地似乎无故刮起了风,面前的林子森然黝黑,仿佛是一个难以探索的黑洞。我扰豫起来,要进去吗?

突然,我听到脚背上传来一阵细小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地方,格外让人毛骨悚然,我低头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条硕大的­色­彩鲜艳的蜈蚣,漫过落叶,无数只脚一起滑动,游过我的脚面!

“啊——”我惊叫一声,猛然连退了几大步。身后突然又传来了轻捷的脚步的声音,在我一声几近凄厉的惊呼声中掺杂着,愈加显得­阴­森可怕,饶是我向来胆大包天,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谁——”我猛然转头大喝,借此壮胆!

“是我,公子——”清甜的声音一下子打破了魔咒,我心中猛然一宽,吊的老高的心放了下来——天知道,我此刻是多么欣喜听到了她的声音!

“蚩雅——”

第七十一章 一梦

月光照不进这个地方,但蚩雅却携带月光而来,水蓝的裙裳上散着一层淡淡的柔辉,她本身就是一弯皎洁的明月!

“我刚刚送织好的锦缎给公子,看见公子朝这边来,担心公子受到惊吓,所以就跟过来了!”似乎是怕我误解她跟踪我,蚩雅低声跟我解释,眼睛却只顾盯着自己的脚。

“哦?我为什么会受到惊吓,这个地方有古怪吗?”我皱紧眉头看着眼前黝黑的起伏,又想起刚才看到的­色­彩斑斓的蜈蚣,“想不到这个宁静安详的地方竟然有含有如此剧毒的毒虫,蚩雅,你以后出门千万要小心!”

蚩雅的头垂得更低了,声如蚊呐,“这里是蚩族先祖们的陵地,是蚩族的圣地,听说里面很不安全,没想到公子竟然看到了能害人的毒虫,公子还是回去吧!”

“是吗?”蚩雅很少这么紧张,有蹊跷!但是既然人家已经让你离开了,你还好意思赖着不走吗?

我按下一肚子疑惑,回头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蚩雅却站在原地不动,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了?蚩雅,这里不安全,你跟我一起回去吧!”等了好久,蚩雅都没有跟上来,我只好停下脚步叫她。

“哦,来了——”她忙忙奔过来,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只是几步路的差距,感觉迥然不同,我现在又感受到了月光的可爱,空气的清新,刚才­阴­霾的心情也好转了一些。

“蚩雅,我明天就要走了,”我淡淡低道,斟酌着,怎么跟蚩雅开口,才不至于让她难受。

“我知道,公子本来就是来这里办事情的,现在事情办完了,自然是要走的。”蚩雅平静地道,成熟的话几乎不像是出自一个年仅十五的小姑娘口中。

“哦……”她这么平静,反倒让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公子知道蚩雅喜欢公子,所以公子很为难,因为公子已经有心上人了,是吗?”不料,却是蚩雅先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我知道蚩雅说话很少拐弯抹角,她这么单纯的人,也不知道说话应该拐弯抹角,我欣赏她的单纯,但是,不代表我不会被话噎住。

“嗯,就算……是吧!”我窘迫地涨红了脸,难道要告诉她,我的心上人是一个男人?

“公子是个痴情人,小雅很羡慕那个得到公子全心爱意的人,是小雅没有福气!”渐次的哽咽声打乱了我的思绪,我回过头,蚩雅的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让我想起了月光下的美人鱼,结成伤心的珍珠泪,承载着说不尽的悲伤!

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会伤害到这么一个纯洁的女孩的心!

“别哭了,好不好?”一看到她的泪水,我顿时手忙脚乱。

我前世在女人堆里是调情高手,但是她们都知道我是女人,没有人爱我会爱到如此心伤——嗯,似曾好像有几个真正爱上了我,明知我是女的也不愿放手,但后来都被夜爵有意识的现身打乱了原有的节奏,移情别恋爱上了夜爵,还有个别不死心的都被夜爵打发了,怎么打发的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从来没有应付过哭得如此真切伤心的人,似乎她的哭也影响到了我,我的心也跟着酸酸地。

“不是的,公子,小雅很爱哭,心里有什么事情,哭一哭就没事了,等小雅哭过了,公子就再也不用为小雅担心了!”她抽抽鼻子,揉揉眼睛,可怜兮兮地道。

唉。我叹了一口气,我该说什么呢?

“公子,能,能不能借给小雅靠一下,就一下就好!”蚩雅抬起泪痕斑斑的小脸,怯生生地道,这叫我如何能够狠心拒绝?

轻轻将她揽进怀里,月­色­洒在我们身上,我白衣胜雪,玉村临风,她蓝裙飘逸,凌波微步,分外美丽动人。

身后,我听到了两道细微的呼吸声,我知道,一道是云青,他永远不会离开我大远;还有一道,应该是蚩昊,现在我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可是此刻,教我如何能放开伤心欲绝的蚩雅?

慢慢将蚩雅送回屋,蚩雅在门边停了一下。回头看看我,欲言又止,只一双秋水瞳眸怔怔地凝视着我,一时间,我也分不清心中是酸是苦是咸是辣!

回到房中,我拿起床边叠的整整齐齐的织锦,一条幽径,万种­色­彩,百媚千红,丝缕如情。怔怔地,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心中的千头万绪就像手中纷繁复杂的针线,剪不断理还乱。

早上,蚩雅给我们做了吃的,很清淡的稀饭小菜,但却是蚩昊给端到了我们屋里,直到我们离开的时候,蚩雅都没有出现,也许是为了躲我,也许是为了避免离别的伤心,我也不想追究。

蚩昊什么都没说,只吆喝着让小伙子们帮我装货,顾武南负责查收,程星竟然跟胖小子依依不舍起来,看得我们好气好笑。

整个村庄的人都来送我,我含笑向大家保证。我一定遵守信诺,下一次来这里收购他们的劳动果实,他们欢欢喜喜地散开了。

胖小子蹒跚地走到我面前,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他依然是初遇他时的打扮,此刻笑眯眯地站在我面前,向我举起一支手,看样子也是要送我东西呢!

“哟,胖小子,不怪我疼你一场,还知道送东西给我!”我兴奋地抱起他,狠狠地在他的胖嘟嘟的腮上亲了一口。

“花花——”他笑的很开心,口水都流出来了,口齿不清地道。

我摊开手,他在我手上一放,赫然是一条鲜艳斑斓的大蜈蚣!

“啊——”我惊叫,连忙甩手,差点把胖小子都甩出去了!

我几乎都要怀疑是胖小子耍我了,周围的村民也一脸凝重的表情,可是——“姨……不怕,不咬人——”胖小子认真地拈起蜈蚣给我做示范。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小家伙,好像是叫我“姨……”,而且他怎么一点都不怕剧毒啊,周围的村民似乎也不很在乎……

“云兄弟,我们快上路罢,再待会儿就赶不上出山了!”蚩昊恰到好处地催促我们!

我也不再罗唆,放下胖小子,准备走,胖小子拽住我的裤腿,硬是不放手,手中拿着那条蜈蚣,眼泪汪汪的,非要我收下不可,仿佛我一旦拒绝就会哭到黄河泛滥为止。

我正在犯难,云青一个箭步跨过来,手中拿了个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小木盒,无声地递给了我。

胖小子一见,顿时笑开了怀,将蜈蚣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好了,蚩斐,叔叔收了你的东西,你也该放手了!”蚩昊威严地道,颇有几分族长的架子,胖小子——蚩斐扁着嘴看着他,但依然快速地放手了,原来,这小子怕蚩昊啊!

我长出了一口气,顺手摘下腰带上配桂的雪白玉佩,挂在胖小子脖子上——没办法,我这个爱随手送人东西的习惯恐怕这一生都改不了了!

蚩昊看见我的赠送行为,眸光一闪,却什么也没说,倒是胖小子的妈,急急跑上前来,“公子,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蚩斐不能收——”

我阻止她往下说,“这小子人见人爱,等他大了些,要是想出门就让他去找我,这块玉就当作是一个相认的印记吧,毕竟,孩子窜的快,下次见面我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认出他呢!哈哈!”

“算了,兄弟,跟我走吧!”蚩昊过来直接抓人了。不过我们这次不是往那条吓死人的悬崖上爬,而是往下走!

我不知道蚩昊所谓的秘道竟然是一条宽阔的洞中坦途,真是不可思议,在这样一个外面张满荒草、毫不起眼的石洞中,竟然有一条宽阔的石头路,路上突出的石头早就让蚩族人磨平了。

“这样一个好地方,难道都没有别人发现吗?”我怀疑地问,外面的人都是傻子啊!

“哼,那也要看他们有没有福气走进来!”蚩昊冷冷地道,看似平淡的语气,可是我怎么觉得冒出了一股寒气?

“云兄弟,你真的不喜欢蚩雅?”蚩昊忽然问了我一个始料不及的问题,吓了我一大跳。

“是……嗯,不是不喜欢,而是不能喜欢!”支吾了半天,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无奈地道。

“云青兄弟跟我说过了,兄弟你虽然是商人,但却出身达官显贵之家,更是世族大户的得宠公子,蚩雅出身村野,原本不该动妄念,但是公子既然挑起了蚩雅的一腔真情,又何须畏惧门第之见而把蚩雅摒弃?”此刻,蚩昊的声音不仅严肃而且严厉了!

我诧异地看着他,竟然看到他深沉的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机,我快速低下了头,掩去我眸内的警惕,“我是不想误了蚩雅的一生,你做哥哥的,仔细想想吧,蚩雅跟着我,能幸福吗?”

“我也认为你不能给她幸福,可是蚩雅既然认定了你,我就绝对不会反对她的选择,你虽然是值得结交的朋友,但是为了蚩雅,我宁愿从来没有认识你!”

这话在蚩昊而言已经是很重了,我心中一凛,开始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容易善了了!

“那你打算怎么样?”沉默半晌,我平静地问。

“你确定,你不可能带上蚩雅了?”蚩昊步步紧逼!

我坚定地摇头,“不可能!”

一时间,沉默的气氛剑拔弩张,煞是吓人,我们慢慢往前走,我不说话,蚩昊急促地喘气,也不说话!

快到洞口时,蚩昊突然咬牙切齿地低声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但愿你不要后悔!”

我不知道我能后悔什么,我如果带上了蚩雅才真会后悔。我不想耽误她的青春就像耽误韩碧城那样,但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了蚩昊的意思!

出了洞门我们才发现这个洞口竟然是一户人家的灶间,只是没有人住而已,至此我对着蚩族有了说不出的好奇,有哪个普通的小民族会来这一招,我甚至猜想他们的秘道绝对不止这一条!

我亲自带着蚩昊到当地的钱庄换来了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然后请顾武南送他们回去,我们在我们住的客栈会合。那么多钱,我可不想他们被人打劫了!

至于那个这次立了大功的向导,我给了他二百两银子。他呆呆地看着手中雪白的银子,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我为什么要给他那么多!直到我们走远了,他才在原地突然大笑着嚷起来,“老婆,我们可以买房子了,买大房子——”

走进客栈,我们原本就是订了十天的房,掌拒二话不说,就让店小二带我们进去。我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伙计们井然有序地将贵重的货物放置在我的房中,等他们放置妥当了,我才赶紧跟店小二要了一大捅水,这两天的奔波,实在是太累了,洗个热水澡似乎是解乏的好方法。

躺在水捅里,热气氤氲中,我正撩着水往自己的身上洒,暮然发现雪白的手腕上似乎多了一条青­色­的线,看不出来有什么大动静,似乎正沿着手腕蜿蜒,大有向上攀升的架势,也许是我看花眼了,青线又不是什么虫子,怎么会自己攀爬呢?

我赶紧用水使劲擦,擦了一会儿,青线渐渐淡了,这下我更以为是什么时候蹭上的脏,被水洗几回就会没有了,也就没在意。

就是这一霎的粗心,在往后的一年中,几乎要了我的命!

紧闭的窗口处突然传来“咯——”的一声,接着便悄无声息了,此时我正在屏风后的澡盆里呢!

我闪电般拉下挂在屏风上的衣服披上身,快速从桶中跃出来,同时大喝。

“谁——”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出现,沉默愈加令人恐慌,空气中充满令人窒息的因子,我不顾身上的潮湿,快速将衣服穿上并且打了个死结!

此时的我,长发潮湿披肩,胸无束布,甚至身上除了一件长抱别无他物,一双长腿隐隐约约地在抱子缝隙中露出,连我也知道这副样子让人联想到什么,我哪敢走出这屏风?

能够进入我的房间,而不被云青和我察觉,此人可不是一般的偷儿,武功之高连我也说不准,如果是采花贼那可就更惨了,听说古代的采花贼都很厉害。我不是这么倒霉吧?

就在我心底连连哀叹之际,鼻子突然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淡香——极度熟悉的淡香——

我脑袋里顿时一滞,不会吧?

没有多想,我像颗炮弹般冲了出去,眼前身形颀长银衣灿烂春意无边的人不是他是谁?

我的眼眶顿时湿润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我一口气跳到他身上,俯身就是一个深深的法式热吻!但主控权在我手上还不到三秒。就被他毫不留情地夺了过去,结果把我吻得昏天暗地!

似乎过了好久,我才意扰未尽地结束这个长吻,最后作为惩罚,我狠狠地在他温暖漂亮的­唇­瓣上咬了一口,“你敢吓我!”

“哎哟,这就是你的见面礼吗?”清歌——也许我现在应该叫他凤十三,他面带半面雪凤面具,一身银衣灿烂耀眼,雪银长刀被他随意地放在床上。

他舔了舔已经沁出血珠的薄­唇­,那模样别提多­性­感了,但他却语带幽怨地看着我,“狠心的小东西,我还以为你打算以身相许呢,没想到只是赏我一道伤疤而已!”

听着他饱含欲望的话语,我这才察觉到我们的姿势太过暖昧,如果我们都衣着整齐也罢了,关键是我现在除了长袍外一无所有啊,往他身上一跃很容易,可是长抱也顺势从腰旁滑了下去,于是我这两条光溜溜的长腿便在他的面前毫无遮掩,让他一览无余了!

“放我下来吧!”我拍拍他紧楼着我的腰部的手,不能再害他了,我已经感受到了他的欲望,我的脸不知不觉中也已经红透了!

“唉——”他夸张地叹口气。“每次都这样,下次我就真的把你吃掉算了!”他喃喃自语,非常“小声”地在我耳边说,说完还含情脉脉地看了我一眼,才依言放下了我。

一肚子柔情蜜意被他这哀怨的眼神一打岔,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我差点当场笑给他看!

当他是凤十三时,怎么会差这么多?

第七十二章 访友

喧闹之后归于平淡,在这个如常的夜里,却有着一场不如常的邂逅,珍惜,是我此刻仅能做的事情。

我知道清歌是排除了万难才抽出了这一点时间,我甚至没有问他前方的情况,因为这是没有必要的,此时,即使前方爆发了大规模战乱,恐怕也改变不了他要陪我的决心了吧?他换上了凤十三的身份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我知道他是想真正好好地陪我一次,我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次相处的机会,为我们留下一段最美好的时光!

清歌和我静静地并排躺在我的床上,我侧头看着清歌,床里侧放着那两颗夜明珠,淡淡地散发着光辉,将清歌脸上银雪­色­的面具照出了一层圣洁的光辉!

这一刻,我心静如水,看着他,一种平凡的幸福满满地包围了我,令我露出了一抹柔情似水的笑容。

是的,平凡的幸福,就像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也不管话题围饶着什么,有什么意义。

“我们认识这么久,从来没有真正认真地相处过,对不对?”清歌侧头道,声音中微有感慨。

“嗯,好像是的,”我假装认真地思索,然后俏皮地道,“不过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好啊,想不到埋头商界的绮罗连作诗词也作的这么好!”清歌扬起声音赞叹道。

“不是我做的!”我刷地脸红了,在清歌面前,最好有什么就承认什么,尤其是持词歌赋之类!

我一介俗人,能知道这么一句还是从以前小男友写的情书上知道的,我哪有多少文学细胞,所谓多说多错,我还是谦虚点好!

不过,好像没看过清歌作诗作词的样子,连他挥洒笔墨都没有见过,啧,好可惜!

“呵呵……”一串轻笑从清歌口中溢出,低哑,邪魅。­性­感,我忍不住揉揉胳膊的酥麻感!

“清歌,你是不是变声了?为什么只要你是这副打扮时,声音就变得——很奇怪?”我好奇地道,我发现当他是凤十三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和声音中都透出一份让人难以抗拒的­性­感!

“没有,怎么这么问?”清歌看着我,仿佛觉得我问了一个莫明其妙的问题。

算了,我就当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看来似乎好像是我自己的心理作用,根本怪不到清歌。一时间又无语,在这种情况下显得特别怪异。

我们每次见面,没有痛哭流涕,没有欣喜若狂,没有震惊失控,我们的反应太平淡了,这是为什么?

难道我对清歌厌倦了?

我马上彻底推翻这种不负责任的荒谬的想法,厌倦清歌?——下辈子,下下辈子也不可能!

也许,是因为我有预感,清歌一定会找我,潜意识里,我笃信我的预感,我自负如旧,所以我没有急着回去,也没有面对他的到来吃惊,因为,实际上我心里早就有数了!

清歌也没有异常的反应,仿佛延续了我和他在军营中的相处,没有任何异议,也许,他也知道,我在等他。

可是,此刻他是清歌呢,还是凤十三?我微微迷惑了!

仿佛看出了我眼中的迷惘,清歌一把拉起我,笑得肆意邪魅,“既然睡不着,我们就做一些好玩的事吧!”

什么好玩的事?看着清歌邪气的样子,我赶紧抱紧胸,一副坚决不从誓死不从的样子,他被我的动作弄得啼笑皆非。

“好啦好啦,我又没说要把你怎么样?你这小脑袋瓜子自己想歪了吧?”他嘲笑着我。

好,一听这嘲笑的口吻,我就知道了,这是凤十三,也只有他敢这么对我,清歌哪舍得啊!

我气呼呼地翘嘴,“我是防范一个会偷袭的­色­狼!”

“你是指我吗?”他竟然毫不在乎地指指自己高挺的鼻尖。我快要晕倒了!

“你会不会有人格分裂症啊?为什么同样一个人会分身分的这么明显?”我眯起眼,怀疑地道。

“唉,不就是想逗逗你开心,这样无私的心思也被想歪了,我真的太悲哀了!”他大大地叹口气!

停停停,再被他这样下去,清歌和凤十三的形象都被他毁了,“我现在已经很开心了,你千万不要这样下去好不好?”

“哈哈哈……”他看着我一副头痛的模样,偷快地大笑起来。

“小声点,现在很晚了,让云青他们看到你在我房中,我还树不树立威信了?”我连忙梧住他的嘴。

没料到,他肆意地伸出舌头在我手心一舔,我顿时觉得触电一般,慌忙缩回了手擦揉,他明魅的眼神锁定了我有些发红的脸庞,显得幽深难测,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挑动着我的每一根神经,没等我有所反应,他猛然勾下我的头,深深地吻住了我的红­唇­!

深沉,充满力量。充满柔情,充满欲望的吻,在那一刻停驻在我们的心底,缠锦不尽。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我的灵瑰都要随着他有力的吮吻振翅飞走了,他才满意地放开我,犹自回味眷恋地偶尔舔一下再啄一下我红肿的­唇­瓣,我软瘫在他的怀中,迷蒙的凤眼凝视着他,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却看到他的灼热如火的眸光。

“你只有在我面前才是这个样子的,我很喜欢!”他微微一笑,伸手刮刮我的鼻子。

刺痛感让我顿时清醒了少许,经过这样一闹,我就更睡不着了,想爬起来看看账本,又懒懒地不想离开清歌。

“你去换身出门的衣服,我带你去见见朋友!”清歌亲昵地推推慵懒地躺在他腿上的我。

闻言,我十分诧异,“你有朋友在这边?”

“是啊,你不知道,这里是隐居的最佳去处吗?”他怡然自得地道,让我心中更犯起了嘀咕。

这里地处偏远,交通闭塞,古来一直是蛮荒之地,有什么朝廷中人会愿意来这里隐居?真是什么高洁之士?

突然,我脑中灵光一闪,看着他一身银装面具,莫非,难道是江湖上的朋友?

那可真一定要去开开眼界!

我一骨碌爬起来,迅速打开包裹拿出一套衣物跑到屏风后,半晌后,屏风后便转出来一名风度翩翩、高贵绝­色­的美少年!

看到清歌痴迷的眼神胶视着我,我心情大好,“现在出发吧!”

外面是一片乌漆抹黑,有点那个月黑风高的意思,我却很兴奋,一路上缠着清歌教我基本的轻功口诀,我本来对于练武就有天赋,等到我们快到他朋友家时,竟然已经掌握了口诀,有模有样地小蹿了一把,比我平时跃的高多了,加上清歌着实夸奖了我一番,让我心头喜滋滋的。

眼前,是一栋普普通通的红墙青瓦的院落,在这一带,稍稍殷实的人家住的都是这样的房子,高高的屋檐下,桂着一块牌匾——“纪府”,匾上那两个飞扬洒脱、力透纸背的大字与我那第一块牌匾上的字如出一辙。

最嚣张的是,这家的大门只是虚掩着。根本就没上锁,这怎么都不像—主人粗心,倒像是不把天下人都不放在眼里啊!

我对这主人顿时起了兴趣!

“你打算怎么进去?”我斜眼看向清歌。

我已经看出来了,这府第看似平凡,但却内藏玄机,院落外表是方形,但里面却包藏着一个端凝的八卦阵,乾坤上下,雷震风巽,水坎火离,山艮泽兑,严谨肃杀,一般人进去即使不死也会困在其中,闯这中国老祖宗发明的八扑阵绝对不是易事,我虽然认识,但对于怎么解释却是一窍不通,更不用说要破阵了!

“我打算走进去!”清歌笑笑,抬步便往里迈。

“喂——”没等我拦住他,他倒一把拽着我,推开门,向里面长驱直进,好似逛自家的后花园一般悠闲。

奇怪的是,前面明明就有实物阻碍,但他的每一步踏出去,那些实物就仿佛自己有生命一般自动躲到一边,连偌大的凉亭都回避到一边,简直就像是电视里的特技镜头!

疑惑地看着清歌一脸的不以为然,一个念头就这么劈进我的脑海,“不要告诉我,这个八卦阵是你设计的!”

“哈哈,十三,你带来的这个小兄弟很聪明嘛,是不是因为跟你相处久了,所以才这么了解你?”随着苍老豪迈的笑声出现的,是一名身着青袍大袖的老者,身形高瘦,面容清癯­精­神,一双眼睛闪动着­精­光,间或瞥过一抹厉芒,不但丝毫不见苍老,更让人不敢小觑!

“老大,你怎么猜到我今天会过来?”清歌的口气,昂然而随意完全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清歌了,多了几分无遮拦的率气,几分隐然的霸气,几分江湖的豪气。

清歌叫他老大,还是一种平辈的语气,难道,这人就是传说中跟清歌结拜的邪派大佬?

我仔细地观察情势,这老头看起来绝对不简单,没看清楚情况,我是不会擅自开口的,最好还是等清歌介绍吧!

“我的人在你一入川蜀就跟我打过报告,我还以为你白天就要来,早就准备了几坛好酒,结果一等就等到现在,怎么,老弟是在等你这个商界奇才的小兄弟?”青袍老人笑吟吟地道。

汗!什么商界奇才?我的名声有传得这么远吗?那岂不是出头的鸟儿最容易挨枪子儿?!

“嘿,什么都逃不过你老哥的法眼,是啊,不是为了她,我也不会有这一趟川蜀之行,老哥还未必见得到我呢!”清歌也不避讳,使劲攥着我的手,大大咧咧地道。

“一直知道你小子看不上那些草莽女子或者闺阁千金,可是没想到你竟然找了个……”老者没有把话说完,接着又哈哈大笑,“也对,管他什么狗屁三纲五常,老子喜欢谁就是谁,管别人怎么看!老弟,你的选择,老哥绝对支持到底!”

豪气­干­云地一口气说完,看来,他一眼就看出了我们之间不寻常的亲昵,但是却没有看出来我是女子的身份,难道我扮男的真是一点破绽都没有?

我向来自负于自己中­性­的长相,但此时,面对身份从来没被拆穿过的事实,却有些哭笑不得,连眼前这个看似­精­明的老者都没有看出来,我扮的该有多么成功——或者说,我本身就像男人像的要死?

“好,小弟就在这里谢过老哥了!”清歌煞有介事地抱拳,低头间却朝我眨眨眼,吐吐舌。

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引起了老者的关注。

“我还没有向小兄弟介绍自己呢!老夫纪桓,在江湖中曾过着杀人舔血的日子,后来跟十三结拜后就隐居在此,十三怕我被仇家追杀,特意为我设计了这一个八卦阵,小兄弟觉得怎么样?”老者笑着说,眉宇间却蹙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无礼的笑!

“先生为人光明磊落,云某佩服,至于这个八卦阵,云某确实不懂!”我坦然地道,在这些人眼中,坦诚比不懂装懂要好太多了!

“嗯,不错!—个人才!”果然,我的坦荡也赢来了老人的尊敬。“没有华而不实,堪堪配的上十三,听说你生意做的好,连川蜀的商界都流传着你的名字,相必你也一定有过人的本领吧?”

“老大哥,你什么时候成了衙门里的捕快?你是在审犯人?”清歌开玩笑地道。打破了我心底的窘迫。

我总不能告诉老人,我是天纵奇才吧?呵呵,那样的话,估计那好不容易挣的一点好感就得全赔了!

“看我糊涂的!”老者笑哈哈地拍着自己的头,“情儿已经去热酒了,”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了,情儿一直眼巴巴地盼望着你来川蜀看我们,没想到你却另外带了一个人过来,那丫头八成会伤心死了!

情儿?谁?

霎时,我的脑弦紧绷起来!

啊!

我都忘了,我来到这里后有很多人喜欢,有男也有女,像我这样的少年都有女子倾心爱慕,那么像清歌这样的出­色­男儿,岂不是身后有一大票追星族?

作为皇子,他的确严禁女­色­,可是作为凤十三,如果也来这一套,不是一下子就会被有心人联想到吗?

除非,作为凤十三,他是可以亲近女­色­的!

没想到,没想到——我竟然有情敌!!!!

正在胡思乱想间,清歌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很正经地解释,“别乱想,虽然十三不可以对外宣称自己严禁女­色­,但我是这么彻彻底底执行的啊,除非我不要命了!”

这句话有语病,但是当时的我没有在意!

我正欲回嘴,前面领路的纪桓笑哈哈地说话了,“行了老弟,这是在我府上,你们注意点儿影响!等我给你们备了客房,你们想怎么亲热就怎么亲热!”

我顿时羞红了脸。清歌扬起虚笑回应他,待他一转头,我咬牙切齿地问清歌,“情儿是谁?”

“是纪老哥的女儿!!”清歌无辜地道,但眼中却泛出迷人的光彩,使得他那欢畅的笑意渐渐晕染开来,“绮罗,你在吃醋吗?”

“什么吃醋?!”我通红着脸,抵死不承认!

不行,我一定要见到这个情儿,我倒要看看所谓的江湖儿女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听说他们都不拘小节,能不拘小节到什么程度呢?

“爹,是十三哥来了吗?”一声如黄莺出谷的动听声音响起,娇滴滴地充满了兴奋,接着一道­嫩­黄|­色­的窈窕身影从边门翩然飞了出来,作势就要往清歌身上扑!

喝,大姑娘家,没事会随便往一个男人身上扑?

“还说没事——”我冷嘲一声,往后一闪,准备让清歌抱个满怀,谁料到清歌动作比我更快,一下子把我拉进怀里,于是那个女孩就理所当然地扑上了我的背!

“哎哟——”头一声是我叫的,这女孩真狠,差点把我的脊椎骨撞断了,她是不是打算就地把清歌扑倒在地,然后拆吃入腹啊!

“哎哟——”这娇滴滴的一声是这个叫情儿的发出来的,软绵绵好似没有骨头一般,听着她的呼痛声,我觉得­鸡­皮疙瘩直冒,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她的叫声,就像、就像——纠床声?

“你没事吧?”清歌一听到我的呼痛声,顿时十分内疚地问,也不等我回答,就当着纪家义女的面,急急地为我揉起后背。

我可没有他那么厚脸皮,正准备叫他放手,还没等我开口,那娇滴滴的情儿小姐倒先拽开了清歌的手,不满地叫道,“十三哥,他是谁,你­干­嘛对他那么好?”

我冷眼旁观,不再开口,清歌却沉下了脸,“情儿,不要胡闹,撞了人还不道歉?”

我笑了,这么个小女孩怎么会成为我的情敌?简直同时悔辱了清歌和我!

我为自己刚才产生的想法儿羞愧!

第一卷雏凤清声第七十三章醋锋

雅致的凉亭中,三面是石墙,石墙上挥洒着淋漓的书法,丝毫不因雕刻而呆滞,一面垂着一幅简单的竹帘,竹帘上绘着一幅墨竹图。凉亭飞翘的四个内角各蹲着一直小小的石兽,石兽的嘴里叼着一条软绳,绳下悬着的确是四盏珍贵的琥珀琉璃灯,霎时将整个凉亭照得温馨怡人。

整个环境风雅不俗,透露出一种真正的隐士风采,绝对不是一般江湖人附庸风雅可以做得到的。看来,这个自称草莽的老头可一点都不莽,越是如此风雅的人,此时我越要小心。邪派人,做事想来不在别人的揣测之中。

扫眼处,看到凉亭内的石桌上已经放了三副碗筷,和几碟下酒菜,看来,纪桓的确是算好了清歌笔来,只不过没有算到我罢了——我瞟了一眼旁边的纪情。

她被清歌斥责后便扁嘴到现在,当我们一看到桌上的碗筷时,她的眸中瞬间闪过一抹得意的光芒,显然,这三副碗筷是为他们父子和清歌准备的,他们根本没有料到会多一个不速之客。

清歌仿佛没有看到眼前的窘况,自在地拉着我的手便要入座,纪桓看到三副碗筷愣了一下,等到见我神情自若地坐在清歌侧首,占据了本来属于他女儿的位子后,下意识地看了他女儿一眼。

纪情恼怒的神情中已经刮起了风暴,瞳孔遽缩,鼻翼一张一合,仿佛正喷出了一长条火气,在看到我不知在清歌的耳边说了句什么,清歌亲昵地推了我的额头一下后,更爆出了一道烈焰!

而这一切,都落入我不动声­色­的眸中,我倚在清歌耳边,其实什么都没说,至于清歌,我看了他一眼,他也正看着我,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冲他扬眉一笑,姿态翩然暗媚,他勾起嘴角微微而笑,我们的沟通完毕,他答应不Сhā手,今晚我完全可以自由肆意。

“哼,这位子不是你的,不要自作多情!”终于忍不住,纪情出口便如飞矢,一箭­射­中三——人!

有这样的追求者,不知道清歌有没有觉得没有面子!我暗暗叹息,清歌现在这身份根本就不凡,再加上通身的气派,一看就知道不好惹,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丫头,当着他的面叫嚣至此?

我暗中羞愧,跟这么个丫头较劲,那简直就像大人逗着小孩玩一样,根本就没有成就感,可是如果我丝毫没有表示,让这对父女看轻了,那他们还不知道要怎么痴缠清歌呢,为了清歌,我就厚一次脸皮又何妨?

心中向着,脸上却绽放出迷人的微笑,口气也愈加温文尔雅,好吧,祭坛你们把我看成了男人,去也就不要怪我了!

“您看,要不我把位子让给令千金?”我淡淡地笑着对纪桓说,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是客人!情儿,再去拿副碗筷,坐在你的十三哥旁边,不要孩子气了!”刚才还豪气千云的纪桓,竟然掉转口风这样说,看似帮我,却明显护着女儿,我一怔,看着他的­精­光一闪的眼睛,不禁勾起了一抹冷笑,哼,我裴夜凰是什么人,凭你也想来试探我?

那纪情顿时大喜,喜滋滋地转身去拿碗筷,我都怀疑她是用轻功才办到的,一眨眼功夫,她竟然已经坐在了清歌身边,还得意洋洋地挽着清歌的右胳膊想我示威!

凭良心说,这纪情长相娇美,杏眼圆亮­精­神,柳眉浓­色­弯弯,皮肤娇­嫩­如桃花花瓣,原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眉宇间更多了一份江湖儿女的豪爽之气,比起那些扭捏的大家闺秀是略胜一筹,可惜双眼间娇蛮高傲,失去了原有的那份灵气。

即使清歌没有遇上我,也绝对不会喜欢这样那个的女孩的,何况,现在还有一个我完全占据了清歌的心!

我对纪情的示威一笑置之,而是崛起酒杯面对纪桓,笑意吟吟,“说实话,我云某的父亲也不过如纪前辈这样的年龄,我这个要求还真说不出口。”

“哦,老夫想来不甚在意这些狗屁礼节,你是和十三一起来的,有什么要求尽管说。”纪桓也不含糊,爽快答应下来,但话里又摆明了只是给清歌面子。

“不知道我能不能随清歌叫你一声老哥?”我勾起嘴角。

清歌侧头看我,不知道我打什么主意,我伸出左手,在桌下,借着桌子的掩护,在他腿上掐了一把!

“你怎么这样没大没小?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野小子,你妈没教你什么是辈分吗?”纪桓没有发话,倒是纪情首先发起难来,说起话来丝毫不经过大脑。

不过,我的男人身份在穿越后首次遭到了少女唾弃,我心底竟然有些不是滋味——不会是扮男人扮上瘾了吧?

我瞟了她一眼,颇含深意地一笑,她被我这样的笑吓住了,不安地进拽着清歌的衣袖,清歌拢起了眉头,声音轻却坚决,“放开!”

她这次真的被吓倒了,刷地放开手,脸­色­乍青乍白了一会,看清歌回头喝酒,根本不理人她,她恼羞成怒地越过清歌看我,准备把气都撒到我身上,反正,刚才清歌也没有帮我,她于是以为她再对我放肆清歌也不会管!

纪桓一脸莫测,也不知道到底试探到了什么,我趁纪情还没有开口,首先解答了她刚才的质问,“是吗?我以为纪前辈根本不在乎呢!”

我故作诧异地道,“清歌喊纪前辈老哥,也就是说,按辈分,他应该是纪小姐的叔叔辈,可是纪前辈竟然让女儿叫他哥哥,所以我以为纪前辈是那非汤武薄孔孟之豪情英雄,原来却不是,也是讲究辈分的,是晚辈错了!”

我酣畅淋漓地说完,看着纪家父女的严重已经多了只有他们才看懂的东西,纪家父女脸­色­都青青白白,红红黑黑,一连变换了好几种颜­色­!

我这一番话就像冰雹一样劈头盖脸地砸在他们脑门上,砸得他们根本没有丝毫心里准备,过了好久,纪桓才从呆滞中找回说话的勇气,“老夫向来不在意这些虚礼,小兄弟若愿意,我这个老大哥就舔颜自居了!”

是啊,你不让我叫你大哥,你就是个假英雄,假邪派,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欺骗世人的,之前的言行举止也是不合理的,这在他们这些自誉豪放不羁而重然诺的人心中是不能允许发生的事情,我就是抓住了他们的这种心理,再加以打击!

我顿时笑逐颜开,“纪大哥真是豪爽,正是我辈中人,小弟敬你一杯!”一扬脖子,一口喝尽,纪桓不愿输给我,也一口喝­干­了杯中酒,于是关于辈分的事情,就这么成了定局!

“你——”纪情脸颊鼓鼓,杏眼喷火,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

“对了,不好意思,云某必须要声明,云某虽然欣赏纪大哥的豪爽,但我本身却是严守纲常的人,纪小姐以后恐怕要认我为叔才合礼数,至于十三,是我的好朋友,与我平辈,纪小姐叫一声叔叔也是应该!”送佛送到西天,做事做个彻底,我要一鼓口气­干­掉纪情心中的奢望!

哼,你想单恋是你的事,只要那对象不是清歌!

纪情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这第一回合,她输得彻彻底底!

“好了,情儿也坐下来喝一杯酒吧,这么站着也怪累的!”我故意亲热地叫她“情儿”。

她脸皮一阵抽搐,终于忍不住,“我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菜没上!”说罢飞也似的走了,丝毫不比刚才的速度慢!

“小女爱胡闹,云兄弟果然是做大事的人!四两拨千斤,老夫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老夫的确老啦!”纪桓哈哈大笑,一扫方才的尴尬,很快从刚才的事情中走了出来。

如此拿得起放得下,的确是江湖豪杰的本­色­,难怪清歌会和他结拜,如果仅仅是刚才的表现,可不值得清歌特意带我来这一趟!我心底佩服,表面却什么都没有表露。

纪桓仔细地端详我半晌,突然对清歌道,“十三,你从哪里结识这等任务!云兄弟脸颊稍丰,颇显稚气,似乎年纪还在情儿之下,绝对不超过十七,怎么竟有如此成熟深沉的目光和胸襟?连老夫也丝毫看不透!”

清歌微微一笑,看着旁若无人地吃菜的我,目光中充满柔情,“她啊,我猜可能是天上掉下来的!”

“那就是身份不明?”纪情端了一盘菜,已经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听我们说话,结果一点也没有吸取以前的教训,张口便Сhā嘴!

我几乎把头埋到了酒杯里,唉,人家说胸大无脑,可是她那胸也不见得比小笼包大多少,怎么脑子也只能跟小笼包比,老天对她也太不公平了!

冷不丁地,清歌伸手扶住我的下巴,声音中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头再埋下去,就只能用鼻子喝酒了!”

“十三——哥,你­干­嘛对他那么好,他是男的啊!”纪情不满地叫道,停顿了一下的“十三哥”一出口,我就知道她是故意的了,哼,死丫头,想挑战我的底线?!

“可惜纪小姐不是男的,否则十三一定也会这样对你的!”我调侃地笑道。

在现代,甚至有人为了恋上的对方­性­向而特意去变­性­,基本上我认为这些人是傻瓜,不是爱本身有错,而是自己爱的方式错了!此刻我不禁想如果把这个纪情送到现代去——呵呵,我太邪恶啦!

“哼,别得意的太早!”纪情冲我扮个鬼脸。

“十三哥——”纪情开始撒娇了,我抖了抖衣襟,好冷啊,脸上却充满戏谑的笑容,一转眼间,我看到纪桓的利眼正不着痕迹地大量我,我回他坦然一笑。

清歌自然没有忽视我的玩笑,微微弯弯嘴角,他没有说话,毕竟,纪情也是他认识的,如果来这里之前,他都忘了告诉我有这么一号人,这样的他,心底又能对我隐藏着什么秘密?我又何必担心?

“情儿,你胡闹了,要喊十三叔!”这次,是纪桓先沉下了脸。

纪情撅嘴,对纪桓的话充耳不闻,看来一向是被宠得过分了,连脸­色­都不会看,只顾着向清歌卖——­骚­,“十三哥,你什么时候再教我画画?你看,你上次教我的墨竹,还叮嘱我一定要好好学,我都照你的吩咐去做了!那是我画得最好的一幅,今天我特意让爹给挂上的!”说罢,一支白­嫩­的手指向那副墨竹飘逸的竹帘,眼睛却示威­性­地看着我。

我但笑不语,既然这次不是正面对我,我就饶了她吧!

清歌淡淡地瞟过去一眼,“不错,有进步,可惜匠气太重,灵气不足,还要好好努力才行!”

“哼,那他又会些什么?仗着有几分姿­色­,竟然跟女人抢男人,恶心死了!”被清歌一说,这丫头气得开始口不择言起来!

我连忙一手按住他的腿,示意他不要生气,这是我和纪情之间小小的醋意交锋,于我,连一根毫毛都撼动不了,他生气我虽然感动,却觉得不必为此伤了和纪桓的感情!

不过凭纪情那点智商,还能看出我跟清歌的不寻常关系,是我们亲昵得不太明显吧?以后一定要注意,否则,以清歌现在的和隐瞒着的身份,说不清我就会成为他的软肋。

“都怪我把你宠坏了,你着丫头真不知好歹,”纪桓当然看出了清歌勃发的怒气,也看出了纪情的浑然不觉,无奈地圆场道,“这云兄弟可不是一般人,你不是特别喜欢二伯伯给你送来的那四盏琉璃灯吗?那­精­品就是出自眼前这位云兄弟之手!他虽然比你还笑两岁,可出身显贵至极,又已经凭自己能力成为澜城第一商人,甚至成为天日第一商人也指日可待!你拿什么跟人家比!”

我早就看出那四盏琉璃灯是出自凰爵第一场琉璃宴的珍品,分别是牡丹、兰、莲、菊四花的造型,天下只此一套,我这个售出的主人如何认不出?

只是,我对纪桓如此了解自己的北京还是大吃一惊,我的身份经历虽然从不隐瞒,但是要想掌握详细却也要花费一番功夫才行!这个人不简单,我们刚近来时他并没有表露出了解我背景的意思,现在却如数家珍,显然暴露出他的背后似乎也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精­密情报网,天日如果还有很多这样的人存在,九天的江山如何做的稳?

“想不到纪大哥对我了解至此,”我嘴里冲他说,眼睛却不禁看向清歌,不知道清歌对此作何感想?

纪情这傻妞根本是迟钝,竟然丝毫没有察觉气氛变化,真是服了她,她竟然只是吃惊地看着我,而后断然否认,“不可能!”

我心底滑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如果人人都活的像她,喜怒哀乐全摆在脸上,那么,世界该少却多少麻烦?

我端然地拿着酒杯,笑得雍容大度,“纪小姐如果喜欢,云某下次会送一些琉璃首饰给纪小姐,到时候还希望纪小姐能够赏光笑纳!”

“哼,我才不稀罕你的东西!”纪情气冲冲地道。

“你喜欢十三什么?”我凝视着她,突然问。

场面顿时静默,清歌呛咳,纪桓呆傻,纪情呆傻后嗖地变成了一朵红云,连耳朵根都红了!

“你们反应真奇怪,我只是吻了一句实话罢了,有必要这么惊讶吗?”我耸耸肩,不以为然地道,这叫单刀直入好不好,对斩断无谓的情丝非常有效!

“你怎么能这么问出来?”纪情又羞又气,再也维持不了刚才的傲气。

“因为你似乎好像不明白什么是感情,我想帮你搞清楚啊!”我理所当然地道,“你现在就想是小孩被抢了玩具一样,我要是不帮你开解,你大概回恨我一辈子,那我多冤啊!”

“你在胡说什么?”

“因为十三是个大侠,就像是一件闪闪发光的昂贵玩具,所以你甚至还没弄清它的构造就喜欢上了他,你了解他吗?你参与过他的生活吗?你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吗?你会因为想他而不顾一切要和他在一起吗?没有,都没有,你只是单纯的喜欢他,崇拜他,就像崇拜偶像一样!而你却从来没有想过偶像的感受!”我最后下了定论。

就像是现代,那些一听说偶像谈恋爱或者结婚就行为激烈的追星族一样,其实只是可怜的自私的占有欲在作怪罢了,难道那真的是爱吗?

“不是的,不是的——”纪情拼命摇头,表情错乱,语调惊慌,眼眶渐渐湿了。

清歌和纪桓都沉默不语,也许,我现在做的,正是他们一直想做而不忍心做的事情吧!

“你是的,真正的爱是希望对方幸福而不是一味占有,而你呢?你仔细想想吧!”我警钟敲毕,大袖一挥,打算走了人!

第一卷雏凤清声第七十四章斗友

我刚转身,突觉背后多了一道刚猛的气息,半空中传来一道大如炸雷的豪迈嗓音,“臭小子,欺负了情儿就想走!”

一道高专的生硬翻迅猛­射­来,隔着竹帘,我只感到一股刚猛之力当胸扑来,如惊涛骇浪,一瞬间,胸侧两排肋骨痛不可当,急剧内陷,格格有声,带我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避开了!

实际上,对于我这个现代来的人而言,即使有一身好功夫,却压根就没有接触过所谓的内功,当然更不知道如何抵御!

但是,面对这强大到将我压迫得几乎不能呼吸的压力,我尽力挺直身躯,心头丝毫没有升起紧张害怕的感觉,因为我身边还有——

斜刺里一道身影极快地挡在我身前,一掌翻出,比刚才的掌力更加刚猛十分,其中更夹带丝丝柔韧,霎时接住了这莫名其妙的来者,并震得来者猛吸一大口气!另一掌袖里乾坤,在与来者掌力相对的瞬间,弹指直­射­想来者当胸三大|­茓­道,破空声嗤嗤直响!

来者一听声音大惊,这三道凌厉至极的劲气至高至纯,甚至能够穿透铁布衫金钟罩之类的外家硬功,他如何能抵挡?何况,避得了其中一道也绝对避不了其他两道啊!

一瞬间,情势逆转,来者收手翻身,连连狼狈后退,清歌拉着我迅速闪到石桌旁,深邃清净的眸中跃动着两簇愤怒的火焰!

“老二,她不懂内功!”清歌冷道。

我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臂,他在害怕,在愤怒,为我瞬间的处境而害怕,为我山那的危险而愤怒,他的声音在颤抖,身躯在颤抖,眼神愤怒得恨不得将来者暴打一顿!

甚至,我在他瞳眸深处,捕捉到了一某嗜血的暗芒!

“好了,别生气,他也不知道我不懂内功啊!他大概以为,能跟你堂堂凤十三交往的朋友一定是什么江湖豪杰吧,这也不能怪他!”我柔声安慰清歌。

老二,这是清歌结拜的二哥吗?看来又是一种风格啊!

门外迟迟疑疑地快进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头,身躯高壮微胖,一身玄­色­长袍,头发蓬松花白,一部络腮胡子也是张牙舞爪,乍一看,倒像是滚进来了一颗大毛球!

只见毛球后闪烁着一堆甲虫般的小黑眼睛,尴尬地看着正在生气中的清歌,使劲搓着双手,竟然很有些小学生被老师罚站的架势!

“我怎么知道这小子这么脓包?”他不敢说大声,咕咕哝哝地道,说完还轻蔑地瞟了我一眼。

“那你就随便出手,用你那拍死牯牛的力气?”清歌终于控制不住,声音扬起,怒气迸发而出!

“好了,好了,大家好不容易见了一面,不要伤了和气,好在云兄弟并没有事——”纪桓到底是老大,这时候当然应该跳出来打圆场了!

可惜一要看看人家买不买他的账。

“我要是迟了一步,她会怎么样呢?”意外地,清歌口气平静下来,眼神也清澈了几分,只是声音越来越飘忽,身上的邪妄之气越来越浓,浓得我有些担心了,“老二,既然你这么爱打架,咱们兄弟也有十年没有打架了,不如切磋切磋,看看彼此这些年有没有长进吧!”

比武就比武,挺好得啊,为什么那老头的脸刷地就变白了?

“嘿嘿,十三哪,你李老哥一把老骨头了,哪儿经得起你的拳脚,当年就输给你了,现在我老了,就更不用提了,不用比,不用比——”老头笑得无比谄媚,只差没摇摇尾巴了!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清歌的话被我的耳语打断了,“让我来吧——”

“你——”清歌惊讶地看着我,眼中流露的不是不信,而是不舍和担忧。

“我不能在你的朋友面前还要让你维护,那么,我们怎么能平等而骄傲地站立在一起?放心,我虽然不懂内功,但我会尽量避开他的锋芒,也让他尝尝我的厉害!”

我转头瞥向那老头,嘴角扬起­阴­险的笑(大家都这么觉得,连我自己也这么觉得)!

纪桓诧异的看着我,严重闪过深思,一言不发地静待事态发展;纪情已经忘记掉眼泪,呆呆的看着我们;清歌皱着眉头,万分紧张——虽然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至于那偷袭的老头,被我笑得发毛,可粗人就是粗人,竟然还是一副看不起我的样子,“十三我是打不过,可是你这个瘦弱得像小­鸡­一样的小子,我李万春还不放在眼里!”他面对我,得意大笑,又是一脸的轻敌表情。

呵呵,那就让你尝尝我这个瘦弱的像小­鸡­一样的人的苦头吧!

“我们先说好比武规则,要点到为止,否则,我不敢保证要不会要了你的命!”我笑眯眯,口齿清晰地道,存心挑起李万春的火气。

李万春大怒,“我堂堂铁拳无敌会怕你!到时候,恐怕是你小子躲在别人的背后求饶!”

“然后,我们美人手上沾上面粉,等比武结束以后,看谁身上沾的面粉最多,谁就输了!”我不理他,照旧大声宣布看似很简单的比武规则。

我话音刚落,纪桓马上吩咐纪情去弄来一些面粉。

我连忙叫住她,“再带点油!”否则拿什么沾面粉?这次纪情也学乖了,没有顶嘴最匆匆去拿来了一碗雪白的面粉和一盏清油。

“你先请吧!”我优雅地做了一个绅士的“请”的动作,李万春瞪着我古怪的动作,炸雷嗓子又开火了,“等等,我们要来设个赌注,否则这样打有什么意思?”

“好,你说说看!”我耐着­性­子问。

李万春突然从背后抽出一对细长的兵器,我注意到对面纪桓的脸­色­顿时变了一下,“我就拿这对魁星笔跟你比!”

“老二,这可是你千辛万苦搜罗到的宝贝,怎么能情意当赌注?”这下子,连清歌都开口阻止,我更好奇了(不过他的话里好像透露出相信我一定赢的自信啊,呵呵)

“这乌漆抹黑的东西,能是什么宝贝?”当然,我似乎隐隐看到它的不凡——拿杆身流动的光彩显示它仿佛是极其贵重的乌金;它那仿佛蘸满了浓墨的笔头饱满浑圆,线条流畅,笔尖尖锐如刺,却看不出那是什么材料制成,只觉得一旦凑近看,一股寒气直扑面门,煞是锋锐冰冷。

只是,看着它,突然有一丝疼痛在我心头蔓延开来,触动着每一根末梢的神经,一抽一抽,有规律地律动着、疼痛着。

“这叫魁星笔!传说是天上掌管天下人才的魁星用来点状元的毛笔,只是这魁星笔随着魁星下凡也落入凡尘,下落不明,当然这只是传说。我李万春生平最爱各种稀奇东西,听说它的大名后,寻遍了大江南北,没想到世上还真有这东西,最后让我在一个破旧的小道观里找到了,找到后才知道这是人家的镇观之宝,老道说了,我拿走可以,但是这个东西不属于我,如果碰到了有缘人,就将这笔给他。我寻思,这有缘人是碰不上了,但是这小子今天要能赢我,我就把这魁星笔送给他!”李万春得意地一口气把事情始末交待清楚,大拍胸脯,豪气冲天!

“好,既然李大哥如此豪爽,我云梦洛也不能吝啬!”我冲他翘起大拇指,“云某前几日得到了两株千年雪参,是药中的极品,我不说想必大哥也知道它的价值,其中一株是我买来专门送给朋友治病的,另外一株就当了今天的赌注吧!只是我没带在身上,假如我输了,李大哥是否相信我云某遵守承诺?”我笑着抱拳道,坦荡荡,君子之风。

“好,冲你一声李大哥,我就应了你!”李万春豪迈地大笑。

————————

我们一行都来到场外,我脱下外袍交给清歌,里面确实白­色­劲装。立领上挑着银紫线牡丹(第一次遇到凤十三后,我将所有衣物一律改成了立领,开始秋灵疑惑,后来发现效果很特别,竟然也仿效起我来,其实,我主要是想遮住我日渐白腻纤细优雅的脖颈,免得再被人发现喉结的秘密),手腕上陶喆一堆淡紫绣银边护腕,紧紧束住宽大的衣袖,一条淡紫宽边硬腰带,中间缀着一块美玉,我轻轻一撩,将衣服前摆撩起,塞进要带下,然后双手笔直下垂,向李万春深深一鞠躬。

我这在现代再平常不过的交手前表示对对手的尊重的礼节把李万春弄得一愣一愣,竟然傻乎乎地回了我一躬。

仪式完成,所以,一转眼间,我快速出手!

我使得全是现代的柔道跆拳道空手道之类比较盛行的招数,近身跨步回身,腰使力一扭,臂用劲突翻,顿时将李万春摔了个跟头,只是我只赚一个先机罢了,他功夫的确很好,身未沾地已经跃起,重新攻来。

我偶尔夹几式快捷的散打,和其他格式的功夫,其实我这些功夫学的虽好,却连安圣也只能战个平手,更不用说是江湖前辈的李万春的对手了!

我只是希望能够稍微扰乱他的心思罢了,我这些他闻所未闻的功夫,总能让他凝思一会破解之道吧?!

果然,李万春开始被我的古怪招式弄得眼花缭乱,大声喝彩,一个不留神,竟被我的手掌扫到,顿时起来的一阵热辣的疼痛不说,还添了面粉点缀胜败局面,因此更是小心谨慎,只守不攻,注意观察起我的路数。

我的这些招数,不仅镇住了李万春,更加镇住了其他三人,纪情眼睛瞪得大大的,再也无话可说;纪桓面­色­更加凝重,严重闪过一抹赞赏的神­色­。

数十招过后,李万春的脸上顿时­阴­霾尽散,三招中已经能够回一招,而这时候,我也开始暗藏心思,于平静的招数中突使诡招,脸下奇着,这自然被李万春一一化解;再过一会,李万春三招中已经完全可以回手了,这时候我还能攻守相持,但当我再次猛然避开李万春的刚猛掌力时,眼瞅见清歌眼中满满的担忧,我就知道我现在只剩下防守了,饶是如此,身上已经挨了数下,一身面粉狼狈不堪。

李万春已经非常得意了,可是他不知道我的好戏还在后头——

终于,他杀的­性­起,双眼呈现赤­色­,已经忘记了眼前的一切人和事了,一声长喝,犹如蛟龙出海,一掌打向落向地面的我。

“轰——”,一声巨响,青石路面竟被劈出一道裂缝,大家被这令人毛骨悚然的余音惊得捂起了耳朵,但这一掌下去,原地却不见了我!

李万春和其他人都呆住了!我转身,太极八卦步如游龙矫健,手臂灵巧伸缩如蛇,“啪”的一声,轻轻在李万春背上印下一道面粉印记。

而这时,迅速缩肩沉背的李万春已经反手一掌拍了过来,我侧头一避——没避开,被他一掌打在了肩膀上,刹那间痛彻心扉!

我踉跄后退,以消除李万春掌力的剩余之势,只觉得整个左肩膀几乎疼痛麻木到毫无知觉了!

跟着李万春连下杀招,我已经完成计划了,那还会跟他硬拼?只是努力回避他的掌风,但是这是的李万春已经发挥了自己真正的实力,我让得再快,还是免着了他数下。

最后一下,一掌掌风袭过,我拖着受伤的左肩膀,转动已经困难,眼看这一掌就要招呼到我身上,我闭上了眼睛——

“碰——”一掌对一掌,地上碎石飞溅,打在人脸上几乎能刮出血痕,空气中擦出了火花,噼啪作响!

清歌左手抱着我,右手结下了李万春这致命的一掌。

一场比武,就此结束!

清歌抢步上前,扶住了我,声音十分激动,刚才我们的比武要不是他根本不能Сhā近来,他早就不会等我已经支持不住才冲过来了,“傻瓜,打不过就叫停啊!何苦白白吃这个亏?”

此时,人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李万春的身上仅有三个掌印,而我的身上却有十来出,大小力道都不等的分散在我长袍四周。

要不是我的长袍是白­色­,那就别提多难看了!

已经顾不上清歌了,李万春哈哈大笑,“你输了!”

我也微笑,“你输了!”

大家顿时愕然,明明我身上中面粉的地方比李万春多得多,怎么我却说李万春输了?难道我想要耍赖?

纪情顿时撇嘴,“哼,原来是这种人!”

我依然对这李万春说,“我们都各自检查了,我想问你,我身上中招有几招能致人受伤,又有几招能致人于死地?”

李万春犹豫了一下,“九招伤人,三招伤命!”

“好,我再问你,这些招式大众我时,哪些在前,哪些在后?”我应声问道。

“伤人的招数在前,因为你的功夫古怪,我之前没敢用全力;后面三招是死招,我——打得高兴,一时间忘了轻重!”李万春倒是好汉,不仅将招式记得清清楚楚,也勇于承认自己的过失!

“那么,我送给你的三招呢?”我轻声问。

清歌将我轻轻扶坐在石凳上,缓慢地揉着我的左肩膀。

李万春茫然了一下,接着脱下外衣低头查看,当他看到背部的拿到掌印时,脸­色­白了,愣愣地看着我;纪桓也看到了这个掌印,猛然回头看我,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我微笑,“这一掌在什么时候印上的?”

“是……在我打伤你之前——”李万春呐呐地道,似乎不能相信似的。

“神道与灵台两|­茓­道是何等的重要就不用我多说了,但是,以我的功力要点你|­茓­道并不容易,我不会这么傻!你知道吗?神道和灵台之间的脊椎主宰了人体的呼吸,一旦它手上——甚至折断,人的呼吸就会停止——也就是窒息而死!”

我忍住肩膀的疼痛,面对三人侃侃而谈,“所以,我只要以巧劲突入你的第三脊椎将它折断,人你有高强的武功也别想从我手中逃脱,只是我功夫都是杀人绝技,除非遇到生命危险,否则一般情况下不能使用罢了!”

“好一个杀人绝技!”李万春喃喃道,“你已经杀了我,我后面的招数其实都已经不能算数,是我输了!”

“李大哥,比武只是为了一时兴致,并不存在输赢之说,何况,李大哥的武功的确在云某之上,所以李大哥并没有输!”我诚恳地道,我比武,纯粹是想让他们对我古墓想看,从而承认我和清歌的关系,否则这样十二个一个个车轮战我可受不了,如此也好让清歌以后少为我­操­心,我绝对有自保能力。

至少他那个宝物,虽然我对它有着奇怪的感觉,但还不至于夺人所爱。

“那不行,输了就是输了,我怎么能言而无信?”李万春头摇得像拨浪鼓,“再说了,这种东西,倒很适合你的体型,你留着做个防身的武器也好,我要着也没多大用处!”

说罢,把那两支魁星笔一股脑塞进我的手中,大有我不要也得要的架势。

就在魁星笔塞到我手中的刹那,我顿时觉得浑身一热,胸腔霎时涨满了热热的浪潮,眼前似乎升起了一片金光,一阵遥远如天籁般的歌声隐隐飘进我的耳中,我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第一卷雏凤清声第七十五章逍遥

遥远地,若隐若现的歌声柔和而嘹亮,如同一朵一朵雪白的、橘黄的、枚红的、粉紫的、淡黄的云彩,飘逸而浑厚,兵分而沉凝,柔软而雍容,似乎虚无缥缈,却有具有无比强大的穿透力,直透向人类最隐蔽的灵魂深处!

随着歌声渐渐由远而近,两只金光耀眼、七彩祥瑞的大鸟从远处翱翔而来,长长的几根金翠­色­尾羽光芒万丈,逼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那展开如碧云金锦般的双翅舒展自如洒脱,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它们优雅高贵的姿态;脖颈上的羽毛层层­色­彩过渡转换,红橙黄绿蓝靛紫,上面泛着莫名的流光溢彩,华贵非凡。

它们那优雅的头颅正转扭交缠,旋旎亲昵,两对深邃狭长的眼睛乌黑明亮,妩媚艳丽,忽而闪动天生威仪,忽而柔情四溢,几乎令人不能呼吸!

刹那间,柔和的歌声遽然慷慨豪迈,旋律激荡如怒涛拍岸,声透九天,纸上云霄,仿佛是谁正怀着一腔冲天怒气,正向老天控诉着世间的一切不公,又带着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悲壮与潇洒,天地间突然从四面八方迸发出无数道金光,灿灿然如烈日中天,另人不能开眼。

就在我闭眼的那刹那,似乎看见,那两只身周仿佛萦绕着五彩祥云般的大鸟,突然转头,两双深邃的眼睛一齐看定了我,严重充满了说不清楚的东西——抑或情感,接着两双翅膀一挥,激起了无形的千层浪,齐齐向我扑面翻滚而来,我惊呼一声,往后一仰,一跤跌倒在地,大鸟那暗金­色­如金钩般的鸟掾几乎能挨到我的脸了,我却发现全身如被绳捆住,完全动弹不得,我忍不住大叫——

“不要怕,主人——”柔和而嘹亮的声音和歌声如出一辙,飘渺而动人心魄,这才是真正的天籁之声,可是此刻我根本无暇顾及。

“不要——”

我猛然直起身,全身虚脱,大汗淋漓,急促喘气。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不是在纪府和李万春比武吗?这里是哪里?

转眼扫视四周,这不是我的房间,而是一间很朴素但很舒适的客房,除了我此刻躺着的床外,就只有窗边的一张茶几和一把椅子了。此时,清晨的阳光正柔柔地照在窗前,屋外的梧桐树,泻下了浓浓的树荫,带来了清凉的感觉。

我什么时候睡着了,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门被推开了,我以为是清歌,可是——却是端着一碗粥的纪情!

看着我一脸失望的表情,这个丫头心情大好,嘲笑起我来,“你在等十三哥吗?你看,你病了十三哥也不管!十三哥根本就不爱你!都是你自作多情!”

我心情本就不好,怎么会容他放肆?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说完了?说完你就转身,门在你ρi股后头!”

“你——”纪情被激怒了,“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太监,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一身铜臭味。娘娘腔,­奸­猾无比!等着吧,十三哥马上就会厌倦你、甩了你!”

“那是你该关心的吗?”我沉声断喝,冷眼微眯,厉光乍现,威仪尽显。

如果是遗忘,我可能还和他闹闹,但此刻我根本没有心情逗她,她最好也别来惹我!

她顿时似乎想起了什么,双手一抖,差点抖掉了手中的托盘,严重突然涌上惊惧,仿佛我突然变成了三头六臂会吃人似的!

哼,一个小小的女孩也敢跟我对视?当年我掌握凰爵时,多少元老级老人在我面前连头都不敢抬,一个个噤若寒蝉,都从开始的嚣张和倚老卖老,到最后被我整治得肝胆俱裂,我一个平淡的眼神,就足以让他们整晚无法安眠,就算我长得再怎么入眼,也被他们当成了青面獠牙,谁还敢抬头看一眼我这个女魔神?

这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虽然因为没有尝过我的厉害手段才敢如此放肆,但我多年积累下来的威严更不是浪得虚名,绝对不是她能够抵受得了的。

“你——”声音中的气焰似乎泯灭得丝毫不剩,只余下一种莫名的紧张,“这是粥,你喝了吧?”

慌忙放下粥,脸上已经露出要逃命的表情,可是我怎么会轻易饶了她?心底泛起得逞的笑,但表面我依然冷若冰霜。

“等等——”我冷冷地叫住她。

顿时,她的脸­色­垮了下来。

“说清楚,是怎么回事?最好给我说得仔细点,真实点,我昨晚的话你大概还记得!”我冷淡地道,言下之意,你要是不老师说,我虽然不至于要你的命,但让你吃点苦头的手段可是数都数不尽。

她又惊惧地跳了一下,怎么?她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我可是记得昨晚她张牙舞爪的张狂样!

“这个,那个——”吞吞吐吐,迟迟疑疑,这一点也不像纪情。

“说!”哦声音很淡,但分明已经耐不住­性­子了!

“你昨晚昏倒了!”纪情急急地道。

“什么?我没事玩什么昏倒?”我怀疑地看着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丫头的话。

“是真的,你昨晚拿到魁星笔的时候,突然……突然……狂­性­大发,”她怯怯地看了我一眼。

我微微眯眼,狂­性­大发?这丫头是在报仇吗?

“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自己出去看,你昨晚狂­性­大发,拿着魁星笔就向院中的凉亭一指,也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妖法,凉亭一下子就炸成了一堆废墟,碎石乱飞,幸亏我爹出手快,不然不就死翘翘了!”说完,她无比幽怒地睇了我一眼,随即发觉自己的动作似乎会给自己带来危险,她连忙危襟正坐,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掩饰。

我没有理会她的抱怨,径自陷入了沉思。

看样子纪情说的是真的,这丫头还学不会掩饰自己的眼神。那么,这是怎么回事?

我明明什么感觉都没有,身体也没有不舒服,怎么会突然昏倒呢?难道是那对魁星笔有问题?

我连忙在身边一阵乱翻,总算在枕头下发现了这对魁星笔,当我把笔拿到手上时,我惊呆了!

这对昨天还只是稀有珍品的魁星笔,已经泛出了乌玉的光泽,柔润光滑,笔身清凉似水,看似没有大的变化,却又仿佛注入了旺盛的生命力和真正的灵魂,已经成为了活物。笔面上明明白白地、栩栩如生地——雕刻着一对金光灿灿的凤凰,翠羽彩颈,尤其是那两双深邃乌亮的凤眼,似乎充满笑意,正玩味地盯着我看,与梦中的大鸟一模一样!

“那凉亭轰然爆炸后,你突然昏倒,幸亏十三——叔,抱住了你。接着我们便发现这笔已经变成了这样!十三——叔守着你到今天早上,后来好像因为怕你的随从担心,他才回去了一趟,大概马上就过来了!”这次,这丫头自动把该告诉我的都告诉了我,一点也不含糊,算她识时务。

正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接着门被迅速推开,满头大汗的云青一步便跨了进来。

“小——少爷,”看到纪情,云青迅速改口,“十三爷说你突然昏倒了,现在还好吗?我给你抓来了几服药,还带来了一根野参,你看要不要我去熬汤?”

咦,我还是第一听云青“你、你”的叫,看他清俊的脸上大汗如雨,额上的青筋一条条盘桓如蚯蚓,淡如水的黑眸再也回复不了平静。尽管他竭力掩饰,但颤抖的双手还是泄露了他的心情。

说不感动不愧疚是骗人的,走了这么长的路,一直是他不理不休地跟在我的身边,毫无怨言,他之于我的意义,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护卫,更是一个支持我始终陪伴在我身边的亲人,而我,不但什么都给不了他,还时时刻刻要他为我担惊受怕,我欠他的太多了。

我向展颜一笑,如春花绽放,娇艳无匹,一旁不小心看到的纪情顿时呆滞了一下。

“我没事,真的,你千万不要这么担心!”

“都是我的错,我应该跟在你身边!十三爷说——”云青向来固执,根本听不进去我的话。

“我真的没事,十三也是关心则乱,才不小心夸大了。事实上,我只是喝多了一点,下次我一定注意。”我微笑着,面不改­色­地撒谎,只为了减轻云青的自责。

“真的?”

“真的,不信你问十三。”我向他身后的十三扬了扬下颚,眼中却向十三传达了我的讯息。

同样十分疲惫的清歌立刻扬起好看的嘴角,尽管有点僵硬,“是啊,看样子是我太小题大做了,真是抱歉了云老兄!”

“宁可小题大做也不能有丝毫疏忽!”云青道,“少爷的身体并不健壮,我要仔细地照顾她才是本分。”

“趁着这个时候,我倒想和你商量商量,最近忙了这一连串事情,我的确觉得有些累了,想好好休息一阵子。只来我想让你陪我,但我担心那批货怎么带回去,现在正好十三来了,就让他陪着我,你也放心,而你就辛苦点,率领商队先回澜城,我虽然沿途休息,但毕竟你带着大批的货物,所以我估摸你前脚到澜城,我后脚就能跟上,你看行吗?”

我试探­性­地问他,毕竟,他的心思我也了解,我和清歌相处得越明显就会伤他越深,­干­脆,就让热爱眼不见为净吧,但我不想逼得他太厉害了!

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云青又何尝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安排,沉默了一阵,他才低声道,“少爷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那我先回去准备了。”

说着,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了我,“这是少爷房里的两颗夜明珠,我给少爷带来了,少爷折断时间最好不要在晚上做事了,一定要注意眼睛和身体!”

“嗯、”我答应下来,鼻子有点酸酸的,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又不是生死离别,­干­嘛这么感­性­啊!

他又掏出个小盒子递给清歌,声音虽然恭敬,却顿时冷漠了许多,“这里面是三千两的银票,你带在身上,少爷平时沿途爱散钱给一些穷苦人家,所以随身的钱随时要保持在三千两以上,免得钱花完了,委屈了少爷!”

清歌没有伸手接过来,他深深地看着云青,眼中有着不容人误会的骄傲,“你放心,我宁可委屈自己,也不会委屈她!”

云青把盒子塞到他怀里,转身就走,最后一句话飘在了风中,“我知道,但我还是要说。”

“哎……”旁边的纪情软软地举起手,准备向云青打个招呼,可是云青头也不回地走出门,根本没听见也没有看见,纪情看着云青高挺而略显孤单的背影,呆呆地出神。

————————

“我一点事情都没有,你不要大惊小怪!”看着清歌急得团团转的样子,我既心疼又好笑。

“怎么会没有事情?明明莫名其妙地昏倒了!”清歌蹩着好看的眉,清澈的严重盛满了担忧,完美如艺术品的高挺鼻梁已经皱出了细纹。

“再皱下去,你就要变成小老头了!”我撒娇地搂着他的脖子,“我好不容易为我们争取来了这段难得的逍遥快活日子,你难道就打算这样度过?”

“我只是想不透,摸你的脉,却又什么都摸不出来,这样更加让人担心了!”顺势懒猪我的腰,清歌低头用鼻尖蹭蹭我的鼻尖,痒痒的,我笑起来。

“世事难料,这次的昏倒,我丝毫没有预感到祸事,反倒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也许这是福不是祸呢?是你多虑了!”

也许以前的我什么都不相信,但是现在的我,连自己都琢磨不透了,又怎么敢自大地认定,世界只是我眼睛看到的那一小块?

“但愿如此吧!但你要答应我,一旦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你一定要告诉我,绝对不能隐瞒!”清歌扳着我的脸,让我看清他脸上正经严肃的表情。

“好啦,好啦,什么时候,我这仙人一般超凡脱俗的岂不改革竟然变成了罗里叭嗦的三姑六婆了?”我嘲笑他。

“好啊,我一心担忧着你的身体,你倒有­精­神嘲笑我,看我怎么罚你!”清歌抿起嘴­唇­,瞪大眼睛,故意装出一副大野狼的表情,可是却不见凶狠,只看见俊美文雅。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长得如此和蔼可亲、慈眉善目的大野狼呢!我哈哈大笑,实在控制不住了,径自笑倒在床上。

清歌见我笑得不顾形象,很无奈地将我拎起来,口气中充满了慷慨就义的悲壮,“算了,如此都下不到她,我只好牺牲自己来解决她了!”

我还是“哈哈……”地笑得不能自持,可是我的笑结束不了了,清歌倾身俯过来,温暖得­唇­覆上了我。

没有激烈而充满激|情,而是温柔地,缠绵地轻吮慢舔,仿佛在品尝一道人间最美味的极品佳肴。

我微微启­唇­,温柔地接受着这份温柔而深刻的感情,完完全全地把自己当作接受的一方,刹那间,快乐得不能自已。

原来,旗鼓相当固然充满激|情、期待和惊喜,而偶尔放柔身段,甜蜜地接受他的阳刚与宠溺,也能让人心驰神醉,难以自持。

知道我快不能呼吸了,他才放开了我。

我软软地靠着枕头,全身慵懒无力,深情而放松地和他对视,如果纪情不来煞风景的话——

“那个,云叔叔在吗?”门外,忽然出现了纪情的声音,而且还叫我“叔叔”,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看来清歌和我同样疑惑,我点了点头,蜷进了床内侧,清歌站起来去开门。

“有什么事吗?进来说吧!”

“不了,”显然,纪情没有想到清歌也在这里,顿时有些支支吾吾起来。

看出来她是有什么话要和我单独谈,清歌以眼神询问我,我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进来吧,我正要去厨房给她要点吃的,你陪她聊一会吧!”清歌体贴地道,将纪情让了进来,然后顺手带上了门,把空间留给了我们。

“坐吧!”我轻轻打招呼。

“那个,我是来,来,来,”纪情的脸涨得通红,却怎么也没法把话说完。

我微微一笑,“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想问问我能不能跟你的商队一起去澜城?”终于,纪情的脸蛋已经变成了火球,她才把来意说出来。

“怎么想去澜城?”我偏头问。

“我长这么大,其实没去过多少地方,我就想跟着商队出去见见世面!”吞吞吐吐,理由十分蹩脚。

“哦,那你跟在我身边能学到更多东西!”我故意逗她。

她的脸更红了,不过这次是急的,真正的意思也跟着脱口而出,“不,我只想跟着商队!”

“是想跟着商队里的人吧!”我终于憋不住了,哈哈一笑。

“是……是又怎么样?”估计是被我笑得打算豁出去了,她鼓足勇气反驳。

“是……也不怎么样,我就满足你的一片好奇心吧,答应你了!”我微笑,终于决定放过她。

“真的?”纪情顿时大喜,娇美的脸庞霎时明亮起来。

“我写一封信给你,你去交给云青就行了。”

“太谢谢你了!”

“现在我不是太监、娘娘腔、­奸­猾无比了吧?”

“……”

看着纪情拿着我亲手写的信雀跃而去,我收起了笑容。

但愿我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

可是,心头沉甸甸的,没有什么喜悦与期待之情。

但愿……但愿他能理解我的做法!

第一卷 第七十六章? ?心似白云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李白

天空静蓝,空透如水晶,偶尔浮过一机白云,却又行行止止,停驻在山顶处化作丝丝缕缕淡雾迷烟,小作休憩。夹岸高山连绵起伏,山顶云雾缭绕,郁郁葱葱,间或传来一二

声动物啼鸣,格外清晰嘹亮。江里不止我们一艘客船,三三两两的大小船只或被我们甩在神后,或者好胜地抢在我们前头,颇显一番宁静的热闹。

此时,甲板上铺着大块的竹席,而我,就悠哉悠哉地躺在竹席上,舒舒服服地睡我的大头觉。

船上初了艄公和几个舵手,没有旁人,清歌便将显眼的面具摘下,直接在脸上易容起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也就几件简单的工具,竟然三下两下就把他自己变成一个

平凡中略显清秀的普通书生,而我,只能一直坐在旁边呆呆地看着,惊叹着。

我知道在现代看来,这只是一种出­色­的化妆术,但显然我还是小看了易容术。这种在古代闻名已久的化妆术,竟然可以跟现代那种高科技的化妆相媲美---用珍贵药物制成可

以任意改变五官的形状的种种柔软的“­肉­瘤”只要将它捏成自己想要的形状(不会轻易变形,除非住给你一拳),然手贴在脸上就可以了,完全没有副作用。还有那些以假乱真的

假头发、假胡子、假眉毛等等,在我的强烈反对下,清歌才没有把这些假东西贴在脸上。但是我却为自己找到了一些染发的颜料,将自己乌黑的发梢和额前的些许刘海给染上一截

鲜艳的紫­色­,然后一路上,我就对着自己的这截紫发傻笑*---前世,我的发梢也染过很少的一缕,但是因为身份问题不能太明显,现在,我终于一偿夙愿,同时也可以当作是对往

日的思念(我更思念背后有一撮匝起来的、染成五颜六­色­的头发的夜爵),呜呜....

清歌见我无比喜欢那些没有毒­性­的颜料,­干­脆每种都给我买了一些,够我用上大半年了。一路上,所有人都盯着我的头发看,回头率百分百,看得我心情超爽,呵呵,差点就

想把清歌也给染一撮,可惜他抵死不从,我只好望发兴叹了!

要是能染成,那我和他不就般配了吗?嘿嘿!

“在想什么?笑得这么诡异?”清歌调侃的声音传来,跟着他优雅地盘膝而坐,将手中盛着两杯茶水和葡萄的托盘放在一边的小桌上。

“唉,我真的怀疑你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都没有被人拆穿身份,你看你,兴手投足间天生的贵族气抹都抹不掉,哪有什么豪情磊落的江湖气息啊?”

我一边吃葡萄,一边闲闲无事地批评他。

面对一张易容过的陌生面孔,我没抬手赏他一个黑眼圈已经是我记忆力超好了,要我再你平时那样对他亲昵,对不起,实在别扭!

好在那双眼睛依然是清歌的眼睛,明澈纯粹如头顶的天空,看着我时,荡漾的柔情依然是那么动人。

“豪情磊落?我一点都没有吗?”他居然抬起撑着自己全身重量的双手,认真地上下左右翻看,好似在检查一个机器而不是他自己一般。

“不是一点都没有,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不对,是我跟凤十三第一次见面时,你倒是很有江湖豪侠的风度,可是现在嘛,你自己说说还有没有?”

“有--”毫不含糊,二话不说首先捍卫自己的面子。

“......”

“怎么了?嘴巴翘成这样,是想让我亲亲吗?”

“........”

不得不承认,只要清歌不再是清歌时,我最好不要自讨苦吃,这时候的他,绝对不是笨嘴拙舌的我能够应付的。

“好了,别生气了,我吹箫给你听好不好?”话锋转的太快,典型的凤十三式。我不仅哀叹---让我的清歌回来吧!

“那可不行,你现在就死了这条心吧,等我玩腻了,自然会让他出来!”他撇着嘴一口道破我的心思,我的心思有这么好猜吗?

“你不要再吹那天的调调,不然我会扁你!”我无­精­打采地点着曲子,话语却呼吸嚣张依旧。

“扁是什么意思?”问虽问了,却没等我回答,因为他知道我从来不回答这些不好的回答的问题。

清歌站在船头,船行进的速度不快,风迎面拂来,大小正好,将清歌的头发和衣服吹得身后飘起,更将他笔直如松的身形完全展现。

箫声起,顿时惊起几只觅食的鸟儿,扑棱着翅膀从我们眼前飞过,划过眼前平静的江水,刹那间微波乍起,从无到有,因点而面,由弱转强,以细微迅速膨胀,涟漪圈圈,倒

映着碧山青鸟,开始荡漾。

突然间涟漪突止,江上无风,万里一空,心中一惊,这静,却是如同警示---

慢慢地,江底涌出泡沫,涟漪开始围绕泡沫收缩,直到那中心开始急速旋转、痉挛、变形,仿佛人生再也不由自己掌控

一声锐响划破长空,江面遽然卷起浪涛,如平地惊雷,刹那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悲欢、离合、喜怒

绝望、伤心、无奈,分沓而来,摩肩接踵,挨挨挤挤,错乱纷繁,令人心烦意乱,几欲作呕,就在此刻,一股清泉潺潺流淌进心田,顿时止住了世间的一切烦恼!

箫声至此张终于峰回路转,一扫前景,透着极致的清越豁达,空旷自在,虽没有豪情满怀壮志凌云,却又有一种另类的洗尽铅华的清狂恣意和逍遥洒脱!

我慢慢地踱到清歌身边,与他一起迎着风,沐浴着清新的空气,伴随着他那动听的箫声,张口唱起了许冠杰的歌,这是我来到古代后,第一次有了想唱歌的兴致。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汹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清风笑,竟若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此时此刻,碧水,蓝天,青山,白帆,一一在眼前定格。

这些大自然的美景,是那么自由自在,那么心旷神怡,那么让人无限神往,难怪古代的人都愿意隐居(面对现代那些污染的面目全非的环境,别说诗人,就是傻子也会哀叹着

离去,哪还有什么隐居的诗情画意?)我不由得想起一句很有名的话---“心随白云长自在,意如流水任东西。”

如果我能和清歌一直这样平静而幸福地待下去,那该多好!

**

走到了一处城镇的满仓口边,天已经晌午了,艄公问我们是在船上吃,还是上岸吃饭,那还用说嘛,看着热热闹闹的码头,我二话不说,拽着清歌就要上岸。

码头旁边便是热闹的街市,古代跟现代都是一样的道理,靠近江河或者大海的地方,一般都会先繁荣起来,这就是所谓真理的力量了!

挑了一家看起来­干­净体面的酒楼,我和清歌上了二楼雅座(所有的酒楼构造都有一个固定的模式),要了几道清爽的菜。

这家洒楼在此地估计有些规模了,一楼占地面积估计就有四五百平米,单伙计就有好几个,宾客如云不说,竟还有个唱曲儿的小姑娘,后面跟着个年老的父亲抱着二胡为她配

乐,专门候着为宾客唱曲助兴。

“喂,”我连忙捣捣清歌,“我们要不要来个曲儿,那姑娘长得很标致呢!”

白净的皮肤,清瘦的瓜子脸,水汪汪的大眼睛,娇小瘦弱的身形,颇有几分小家碧玉的气质,虽然比不上我来这里后看到的各­色­美女,倒也别有一番动人的楚楚韵味。

“你呀,唯恐天下不乱!我们静静地坐在一边就好,想听曲的话,马上会有别人点,码头是最龙蛇混杂的地方,我们还是少出头比较好!”

清歌低声道。

“好吧,可是如果没人点,那我再点!”我也不是不知道出门在外小心谨慎的道理,但是还是和清歌讨价还价一番。

“你唱的才是真正的绝妙好歌。要不我们马上回去,你再唱给我一个人听怎么样?你唱的那么好,外面这些人的歌现在又怎么入得了我的耳朵?”

清歌深情款款地看着我。

甜言蜜语,绝对的甜言蜜语--

想是这么想,可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脸,笑成了一朵花!

“贫嘴!回去再收拾你!”娇嗔了清歌一眼,我笑着转头看身那唱的女孩。

果然,有个宾客点了一支曲子,女孩慢启歌喉,细声细气地唱了起来。

只第一句,我便皱起了眉头。

不是她的声音不好,她的声红,音­色­都很不错,在现代稍微捧捧也能捧成个二线歌手,关键是她这个选曲的眼光-

在这种觥筹交错的吃饭时候,在这个宾客正满面笑容地和同桌大吹特吹之际,她竟然唱起了一首无比哀怨的苦曲!!

果然,她才唱到第三句,那宾客就大声骂起来,“哪里来的吊丧的小表子,我是让你唱快活曲子的,不是让你来哭丧着脸,老子花了钱还要买罪受?”

那小姑娘一惊,歌声顿时停了,同时这边的喧闹也传进了­精­明的店小二的耳朵里。

“哎哟,客官,怎么生这么大的气?这对您的身子不好,不就是对这个小歌女不满意吗?我马上让她走人!”店小二陪着笑脸道。

“你们那个红牌姑娘呢?那曲儿唱的才叫好,我可是冲着她才常来的,没有她,我以后也不会光顾了!”显然是一个熟客,宾客大声嚷嚷,我这边听得一清二楚。

“看客官说到哪里去了,秦姑娘这两天请假回老家了,小店是怕客人们来了觉得单调,所以才让这小姑娘试唱的,要是早知道她会搅了客官的兴致,小店早就把她轰走了!”

“那是,这种样子也敢来卖唱,趁早撵人不然连你们的生意也给拖累了!”

客人话音刚落,那小姑娘猛然下跪,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求求大爷,千万不要把我撵走,我娘还病着,还等着我赚钱给她买药治病呢!

我要是被撵出去,我娘就,就.....”

客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仿佛这才注意到了她的存在,我一看到他这亲的表情,就知道小女孩要糟了。

“既然你那很可能需要钱,也不是只有卖唱才能赚钱”客人故意拉长声音。

店小二抿起嘴微笑,显然也猜到客人在打什么这些主意了。

“求大爷恩典~~~”小姑娘恳求着,眼泪不停地滚落。而她身后,那老人什么都没说,表情木讷,只有仔细看,才能看来那木讷深处的痛苦。

“那就是百姓的木讷,也是百姓的苦痛,天日只有彻底消除这种木讷和苦痛,才能真正实现太平盛世的理想!”我轻声道。

清歌攥了手中的杯子。

“你要不要跟我回去,放心,只要你跟我回,好吃了好穿是少不了你的!”客人得意地道,咸猪手就往小姑娘的­嫩­脸上摸。

我手中正好拿着竹筷,顺手一甩,正好笔直地­射­进那客人的虎口!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顿时惊起了一酒楼吃饭的人,只见那客人的虎口鲜血长流不止,一支筷子还颤巍巍地Сhā在那里,大家顿时以为是江湖仇杀之类,不知谁一声大喊,其他人仿佛醒悟过来,一个个发了疯似的往门口跑,店小二们拦都拦不住,纷纷叫苦连天天部分宾客饭菜吃了一半,根本就没有付钱。

趁着这一片混乱,清歌伸手揽住我的腰,直接从窗口跳了下去。

什么都没有吃到,我肚子饿得咕咕叫,只好在街头随便吃了一点东西,不过想想就觉得过瘾,想不到我的力气已经在渐渐恢复了,看来,想恢复到前世那样的水平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对了,那对父女,酒楼会怎么处置?”我突然拉住准备回去的清歌,“我们要不要回去救她?”

清歌安慰地拍拍我的手,“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你怎么安排?你一直都没有离开我身边啊!”我疑惑,清歌这一路上都遵循着对云青的承诺,坚决不离开我半步,连我上厕所他都守在门外,真是糗毙了!

“走吧,回去你就知道了”

远远的,我们的船还停在码头,可是艄公却一脸惊俱地站在岸边,一别想进船又不敢的样子,看到我和清歌回来了,仿佛像见到了救世主一般夸张!

“你们可回来了,我”

“没事,我知道。”清歌文雅地微笑,打断了艄公惊慌的话。

“到底什么事?你­干­嘛神神秘秘的?”我好奇地道,伸手推开了船舱的门,顿时吓了一大跳!船舱里,莫名地多了一大堆箱笼,箱笼旁,那对父女正一仍茫然地看着我,他们身边,坐着两个眼露­精­光的蒙面人。

清歌跟在我身后进来了,那两个蒙面人顿时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参见盟主---”

“起来吧!你们做得很好!”清歌笑道,声音又是那种凤十三式的沙哑。

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我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清歌好心地解释,“这是川蜀一带最大的游龙邦的两位当家,我请他们善后了,你过来见见,顺便谢谢他们!”

我傻乎乎地转向他们,他们的眼中同时闪现一摸惊艳的神­色­,接着就是尴尬了,“参见盟主---夫人。”最后两个字,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我噗哧一声,忍不住笑起来,“夫人的确怪难喊的,就叫我”我也不知道叫什么,我看向清歌,清歌会意,“你们暂时就叫她公子吧!日后我们成了亲,你们再改口不迟!”

喝,我的脸上顿时飞起红霞,这清歌,说话什么时候这么露骨?

那两位当家的眼中闪过笑意,齐道,“是!属下明白!”

清歌转头看向那父女,父女俩似乎还是没有回神。

“好了,三当家,这对父女是她路见不平想救下的,我们也不能带走,你就帮他们安顿好吧!”清歌简短地吩咐。

我走近小女孩,仔细地观察她,她虽然出身贫苦,但身上的气质也远比一般女孩来的好,眼中自有一份固执,刚才的我的出手也许吓倒她了,但她恢复的很快,眼中惊惧未退,却已经能看清眼前人了。

“谢谢公子!”她说着就要跪下。

“不用不用,我也是看你孝心可嘉,才出手相救!”我温言,连忙扶住她,“你放心,这两们大哥是我们难得的朋友,他们会帮你治好母亲的病的!”

她的眼中泛出了泪水,“谢谢公子,但是,小女子怎么能平白受公子恩惠?”

不会要以身相许吧?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那有什么关系?人与人,本来就是要互相帮助的!”我连忙装高尚。

“可是平白的恩惠小女子受之有愧,公子若不嫌弃,就收小女子做一名洒扫的丫头,小女子出身寒苦,这些活儿绝对难不倒小女子!”她泪痕犹湿,可说出的话却无比认真,而且,我从她的眼中,并不有看到丝毫想攀高枝的欲望。

既然如此,我也不应该撒手不管了,我沉思,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两位大哥,你们游龙邦是川蜀最大的帮派,想必也是有一定根基,会不会缺少一些伺候的丫环?”我兴奋地道。

蒙面当家对视两位一眼,其中高个的爽快地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们还真缺几个人手。不过要问问这姑娘愿不愿意,我们不签卖身契,最多只是三年期限,凭自己的劳力挣钱,每个月领月银,而且咱们那里规矩严格,没有人敢欺负你,姑娘在里面尽可以把它当作自己的家。

你还可以预支银子治你娘的病,然后从你的月银中扣。”高个子解释。

“这样你愿意吗?”我微笑着问小姑娘,“你可以靠自己的劳动养活自己和家人,也可以就近照顾你的父母了!”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小姑娘一叠声地道。

老人木讷的眼中慢慢渗出了泪,喃顺地念叨,“好人哪,真是好人哪”

我和清歌互相看了一眼,心中泛出了真正的愉悦.

第一卷 第七十七章??来日巨变

甜蜜的日子从来都是如彩虹般短暂,可是我已经没有遗憾。

这一路上,我们有时候坐船,有时候坐车,有时候又步行,尽情地释放我们的生命对大自然最原始的渴望,放纵自己对人生最终极的理想追求,留下了无数美好的回忆。

我们在凌晨爬山看日出,在那一片奔腾的华彩中,辉煌而伟大的太阳冉冉升起的刹那,我的泪水不可遏制地肆奔流,我想起早逝的父母,想起孤单的夜爵,想起今生的亲人,想起生命最不可思议的延续,我的身边,更多了清歌这样生生世世永不分离的爱侣,我明白,无论生命密码如何解读,我们都沐浴在同一片灿烂明媚的阳光下。清歌紧紧搂住了我,我们什么也不用开口说,可是我们的心意是那么的息息相通,我们的生命在刹那间永恒,成为不能分割的整体,如果世上真有亚当和夏娃,那么我愿意化为清歌肋下的那个肋骨,让他和我,都得到人间最幸福的圆满。

我们也会在宁静的夜里并排躺在旷野的草地上,周围燃起一堆堆明亮的篝火,将我们相依相偎的年轻的脸映照得无比生动,清歌会教我分辨夜空中闪亮的星星,帝王星,紫薇星,文曲星,武曲星.....。我这才知道,原来清歌不仅文武全才,更是一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诸葛亮级的人物,能够通过星星的运得掐算人间大事。我一时­性­起,也给他解说了很多现代关于星星的科学知识,比如我们所处的地球九大行星等等,

清歌竟然没有提出任何疑问,中介默墨地倾听,偶尔投向夜空的眼神是那么迷惘而清晰,仿佛人世间的一切都成虚无飘渺的幻境,我在他眼中找到了一个困拢人类的普遍问题-我们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在平稳前行的船上,我和清歌大时间都待在甲板上,享受着清风徐来,微波荡漾的清新,清歌屈膝而坐,我刚常常枕着清歌的腿,清歌吹着萧,清淡平和,空辽悠扬,我刚哼着遥远的家乡的小调,偶尔有兴致唱几句还能记得住的歌词,两岸的树丛高大碧绿,将岸遮得完全看不到泥土,榕树的枝丫不时从上头垂进水中,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我想起小时候演过的一篇课文,于是我大声呼喝,果然,一阵呼啦啦的扇翅声,榕树里飞起了一大群各­色­的小鸟,我不是动植物学家,我叫不上它们的名字,可是无言的快乐在我的心底滋生,我只哈大笑起来,揽着清歌的腰,简直站不住了,愉悦的笑声传得很远很远,仿佛还有听见远处有被惊起的鸟儿的扇翅声,清歌微笑着一边骂我顽皮,一边指着那些小鸟,一一告诉我,哪些是山雀,哪些是百灵,哪些是.....

在这些时候,清歌会告诉我很多遥远的往事,直到这时,我才真正知道了清歌的身世。

尽管清歌是老三,可是在皇上眼里,他是最小的儿子(皇上从来没正眼好好看过淑妃和她的三个孩子),在皇后眼中,他是最像自己的儿子,在九天和安圣眼中,他是难产的、体弱多病的弟弟,在外公眼中,他是天生的练武厅才,清歌得到了所有人全心的疼爱,可是,从小他就知道孝顺外公和父母,知道礼让兄姐,知道偷偷关照因为母亲失宠而常常遭到宫女太监轻视的弟弟,甚至还为那些被皇上惩罚的犯错的朝中重臣向皇上求情,所以,在所有人眼中,他是个十全十美的小皇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见人爱的小皇子,却还是遭了背后的毒手,宫廷内斗,向来是最惨烈而没有人­性­的,是没有硝烟的战场,可是一个才几岁的天­性­善良的小皇子懂什么呢?竟然还有人残忍地加害于他!

他因为难产还没有调理好的幼小的躯体,又经受了一次惨烈的折磨,因为,那背后黑手给他下的不是一般的剧毒,而是最无法可解的子毒盅,即使解了体内的毒­性­,也没有办法抑制毒­性­不再复发,只要下毒者催动母盅,毒­性­就会再生,看样子,下毒者是存心要将他活活折磨致死;更残忍的是,即使他能逃过夭折的命运,长大成|人,但还是有一个致命而悲惨的命运在等着他他不能接近女­色­!此毒属­阴­,女子又是­阴­中之最,一旦接近,更会引发他体内的剧毒,让他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此时却又连想死也不能!

清歌的中毒,终于让他的外公一位人称“武林第一人”的至尊前辈雷霆震怒起来。当年外公便反对女儿走入后宫,更不认为皇上一生只会有她一个人,后来,皇上果然又立淑妃,外公与皇上顿时闹翻了脸,几乎要恩断义绝,要不是清歌的出生,外公早已远走天涯,撇手不管女儿。可是外公万万没有想到,那些黑暗势力竟然会向清歌下毒,还下如此连成|人都承受不住的盅毒!

在一个动荡不安的寒冷夜晚,窗外的大雪纷纷扬扬,满身雪花的外公当着哑口无声的女婿和女儿的面,抱走了已经发着高烧、危在旦夕的清歌。

从那以后,清歌就一直跟在外公身边,只在每年过年的时候才回皇宫一趟。外公变卖了所有家产,抱着他走遍大江南北,动用几十年积累的人脉,用了无数珍贵的药材,为他寻找、配制解毒的良方,外公的满头黑发就在清歌的眼中慢慢变成了花白,又慢慢变成的雪白,外公的身体也慢慢从强壮高大变得消瘦起来。

外公疲累交加,病倒了,发着烧,梦中还念叨着清歌,年幼的清歌终于蹒跚地站了起来,穿过莫学武陵人地大雪的冰冷街道,站在他看不到柜面的高台旁,为外公抓药,用满是被火烫伤的小手,端着自己生平第一交熬的药汁,喂着神志不清的外公。后来外公醒来,看到清歌沾满锅灰的兴奋的小脸,和满是烫伤痕迹的小手,抱着清歌,哇哇哭得像个孩子-从那以后,清歌学会了照顾外公。

再后来,外公终于在积满白雪的山顶,找到了一味厅药,不但可以解除清歌的病痛,甚至查以借子盅的死亡杀死母盅,可是这种药只是在这座山上成活,到其他地方就会自然死亡,失去药­性­,于是他们在山脚下盖起一间小茅屋,过着清苦的日子。

每天,外公一边帮清歌解毒,一边教清歌武功,清歌一边解毒,一边练武,很快就学会了外公的所有武功,外公大喜过望,很快联系了好几位他以前的老朋友,要他们也来教教自己的外孙,清歌的确是个练武奇才,这些个个在武林中德高望重、武功出神入化的前辈大师的武功,他居然又很快又全部学会了,并有还从这些前辈身上学到了很多更加珍贵的真正高尚的品质和情­操­,以及一种豁达快乐的面对生活的态度。

这些前辈啧啧称奇,好胜心顿起,既然清歌是个练武奇才,他们列是非要把这个名义上的徒弟实际上的孙辈培养成武功天下第一才肯罢休,何况他又是这般讨人喜欢,于是天面地北、费尽心思地找来许多失传的或者没人练的成功的武林绝学,一一让清歌去练,偶尔也常带清歌出去见识见识江湖,认识一些真正的江湖豪侠,清歌正是从这时候开始以凤十三的名义结交朋友。

日子就这样平淡而幸福地过着,直到清歌身上的毒将要除尽,他的母亲又....

他开始浪迹江湖,开始在无意中闯出属于自己的天地,开始逐渐成长,让外公为他骄傲。

再后来,九天从南昭手中接手北疆天军,急需信任的人辅助,清歌在短暂的相聚中偶尔崭露的才华让九天印象深刻,于是他离开江湖,回到了亲人的身边。接着,他慢慢地身不由已地卷入了自己最痛恨的宫廷夺权的斗争中,为了尚健在的亲人们,黯然地掩埋了自己曾经执着追求人生真谛的梦想,掩埋了自己超脱凡尘的高洁,也掩埋了自己不得不去选择的忧伤和无奈。

.........

.........

手远的岁月不论是伤痛不是欢乐,都逐渐在记忆的长河里模糊苍白,抹不去的只是那一份刻骨铭心的忧伤,清歌对我说,如今,有了你,我感谢上苍的厚爱!

而我,是想对他说,冥冥中,我只是为了他而穿越时空,来成就这份相隔千年时空的爱恋!

壁县,一切如旧,今晚,我们就要在这里休息,留下温存的回忆,明天就要回到以前,走进澜城。

壁县,将是我们这趟旅程的最后一站!

不是那间房间,清歌坐在窗台上,我窝在清歌的怀里,今晚的月­色­真好,好的我只想这么坐着欣赏下去。

“清歌......”我呢喃。

清歌无意识地摩擦着我的脸,皱眉看着星空,表情有些凝重,他太过入神了,没有听到我在叫他。

今晚的清歌,有些不一样。

“清歌~~~~”我又叫,扯扯他的衣袖。

“什么?”他清醒过来,转过头,眼中透出重重担忧。

“你怎么了?”我担心地问。

“没什么,只是帝星上好像有抹血光,但愿是我看错了!可是~~~~~清歌忧虑地道,仰头看着星星,”九天的光芒很暗淡,几个在京的皇子光芒都几乎被掩盖了,还有那颗,不可能,怎么会灭了呢?昨晚还好好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清歌突然站了起来,惊喊一声,面­色­顿时苍白,我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我连忙问。

“京师、京师

京师出事了”清歌面­色­苍白地道,眼神沉痛,连声间都走了样!

“你”我一时间说不也话来,看着天空中的星星,依然那么明亮,一颗颗闪烁如放在天鹅绒上的钻石。

但是,我相信清歌的话,清歌从来都是镇定从容,运筹帷幄,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京师一定出大事了,而且还是和皇室相关的大事,难道诸位之争引起来什么不堪的后果吗?

“清歌,要不然你赶紧回去吧,太子肯定需要你!”我连忙把他扶到桌子边,给他倒了一杯水。

清歌接过水喝了一口,慢慢地摇头,“不行,我一定要陪你回到澜城。”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一来已经快到澜城了,二来我也不是那种柔弱不能自保的人!”我虽然感动,便更不希望他为了我而耽误到正事。

“算了,不要说了,天已经很晚了,我们休息吧!”清歌轻声转移话题,由此让我看出了他的固执,可是巨大的不安开始在我心底翻腾,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吞噬了我。

“清歌~~~~~~~~’”“嘘,隔壁睡着了,千万别吵醒他们!”

那一夜,清歌吻我吻得很用力,似乎是在害怕,回避着什么,那一夜,我知道,清歌一夜没睡,因为躺在清歌怀中的我,也一夜无眠。

刚走进澜城城门,就看见我的秋灵,满面泪光地站在树下等我,云青那表情似喜似怒,竟分外的五味杂陈,他的身边是纪情,这些时间没见,突然发现她多了一份小女儿的羞涩,但其中又夹杂了丝丝属于女人的幽怨。

后面,云梦池和刀影引起了我的注意,他们的脸­色­同样的沉重,同样的灰败疲惫,我的心一紧,清歌已经纵马奔向他们。

根本无暇顾及秋灵等的欢迎,我和清歌快速来到后堂,清歌展开了刀影递给他的书信。

刚看到第一句,清歌的脸就白了,他迅速读完,闭上了眼睛,信从他的指逢间滑落。

我捡起来,展开。

信是九天写的,信的内容让我震惊万分。

想不到,才短短两个月,京师竟然发生了这么多,这么严重的事情!

向来身体硬朗的太后突然薨逝,皇上认为是有人谋害,跟当年谋害皇后一样!

顿时,皇上的话激起了朝野上下的巨浪,皇上雷厉风行,暗中调查,竟然先后软禁了恭王雷凤雷渊和太子九天!

至此,除了远在外地的清歌、安圣,以及少不更事的小公主外,皇上的三个儿子全部被软禁起来。

我爹上书劝谏皇上收回软禁太子和皇子的成命,以免闹得天下人心惶惶,给外族有可趁之机。

没想到这番劝谏的话惹得皇上雷霆大怒,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我爹爹罢免官职,降为庶民,并且软禁在家,不得出门一步。

九天的信是千辛万苦才送出来的,可是看这封信,想到皇上的这些作为,我的心凉透了,我隐隐猜到了什么,又不知道我猜到的对不对,

但如果连我都能猜到皇上的用意,那和聪明如九天和清歌会猜不到?

难怪清歌看到九天用如此平和语气书写这一切时几乎承受不住,我在相像当九天在写这封信的照人此夜凄凉,心里在想些什么?

“绮罗,我要回去,现在的情势对九天很不利,他一个人孤军奋战会会很辛苦,我应该回去帮他!”很久,似乎是想通了什么,清歌长叹了一口气,柔柔地对我说。

“我知道~~~”我回他一个温暖的笑容,“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再说,”我低下了头,看着手中的信,“我爹也牵涉其中了,二哥也是来接我的吧!身为他的子女,此刻也应该回去为他分忧了!你先回京师,我安排一下这边的事情,马上就走!”

“好,”清歌紧紧地抱着我,声音中竟然有一丝哽咽,“你很坚强,我需要你在我身边,我在京师等你!”

“好的。”我柔柔地答应他,轻轻拍着他的背。

他又抱了一会,然后遽然放开我,大步跨出了房门,仿佛生怕慢了一点就再也舍不得走了!

刀影赶紧跟上他,云梦池看着我站在远处呆呆不动的模样,慢慢叹了一口气,悄悄退了出去!

我看着他风尘仆仆的背影渐渐走远,心,仿佛被狠狠地撕下了血淋淋的一块,锐不可挡的疼痛霎时布满全身,眼泪在刹那迸落,纷纷如雨。

终于明白了他的心情,在我每次离开他的视线的时候-

“小姐~~~~”秋灵怯怯的声音响起来。

我抬起袖子擦擦眼泪,“你来了正好,把这支送芝给玉府冰清送去,另外你赶紧吩咐大家,我要召集他们安排工作。你送了灵芝回来后就收拾收拾,我们马上要回京师了!”

秋灵此时根本不敢问我任何问题,赶紧领命出去了,我仿佛被抽尽了力气,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好累,真的好累!

我遽然觉得鼻子里温温热热,似乎有什么液体在流淌,奇怪,清歌刚刚离开,难道我流鼻血流上瘾了?我顺手便拿起镜子!

我赫然发现,我那高长城安心挺的鼻梁下方,正在缓慢地往外溢出两道暗红浓稠的血,同时,我的嘴­唇­上也渐渐泛出一线红­色­,我这才发觉喉头处修改稿在往外涌出一股腥甜的液体,缓慢,然而来势不可抵挡,根本无法阻止,我微微将­唇­启开一缝,于是,那一线血痕找到了出口,慢慢变粗,慢慢变饱满,将我苍白的­唇­染成了妖异的血红­色­,鲜血,顺着我的嘴角,一滴,一滴,一滴....

终于忍不住,我张口,暗红浓稠得不像人体内的血从我口中涌出,速度不快,量也不多,只有一口,吐出来,发觉喉头已经没有积血了。

奇怪的是,我的身体没有感到任何不适,甚至一丝疼痛都没有,内腑也没有受伤的感觉,也许勉强说有什么的话,大概就是觉得心头似乎空落了一点点吧!

难道是我思念清歌过度?要是,清歌才刚刚离开,我会有这么夸张吗?我望着地上的血,这口原本暗红浓稠的血,在触地后突然变得灿烂鲜艳异常,跟着,就在我还没有反应的时候,这血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消失得让我措手不及!

心底,突然涌起了黑洞洞的、莫名的恐惧,我,从来不知道害怕怎么写的裴夜凰,竟然浑身发抖,打心底产生了无边无际的恐惧!

周周的空气冷的我直打冷战,我失神地望着鲜血消失的地方,慢慢抱膝坐在地上缩成一团,呆呆地出神!

大朵的乌云正从天边席卷而来,刚才还明媚鲜艳的天空突然间黑如泼墨,地上狂风大作,山庄里的人纷纷慌乱地奔走,脚步声重重地落在了的我心坎了。

天,要下雨了?

---第一卷完---

第二卷 第一章? ? 奇怪的老人

“少爷,快回去吧,我们经不起在路上耽搁了!”繁华的街道边,熙熙攘攘的人潮中,两个俏生生的湖绿­色­装扮的女孩哭丧着脸,使劲拉扯着一名高挑潇洒、绝­色­俊美、气度非凡的少年,咕咕哝哝地在他耳边念叨。

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身柔软高贵的白­色­丝袍,将他的身形更加衬托得飘逸出尘,他那深邃窈长的凤眼中闪烁着一抹笑意和狡黠的光芒,高邀我至田家柔润的鼻梁微微俏皮地皱着,泛着玫粉光泽的­唇­瓣稍稍勾起,却是一个邪魅而威仪内敛的、与他年龄不相称的成熟微笑。

此刻,他单脚支地,另一脚却狠狠地啃在一个人的背上!

他嘴角扬着优雅而不乏狠意的微笑,但态度却异常从容镇定,环视着周围那群想动手又怕伤着他脚下人的家丁,吐出清沉冷淡的话,“怎么,舌头被猪咬了?不得意了?不嚣张了?”

“你放了.....放了我们家少爷!”一个胆大的,还没被他吓破胆的家丁紧张地叫道。

“这家伙是你们的少爷?我还以为是你们家圈养的一头猪呢!”非常讶异的口气,他挑眉,好看极了。

老人心头一悸,这动作多么像他啊,就因为这个少年身上有着与他极度相似的气息,他甚至还远千里,一路尾随着他,他也惊喜地发现,这个少年的上目的地似乎也是京师,太好了,这段时间,就可以每天偷偷看着这个少年了,这就当作是寻他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的一点可怜的安慰吧!

周围围观的群众哄堂大笑,笑声中带着深深的解气的畅快,显然,这些人平日里了没少受这县令之子的欺负。

“少爷,你把他送给官府就行了,我们快赶路吧,二少爷还在前面等我们呢。”其中一个俏丽的丫环几乎说­干­了嘴,可她这个任­性­的主子还是把他穿着白靴的脚放在倒老霉蛋的背上。

另一个娇美的丫环终于忍不住数落这个倒霉蛋,“你说你是不是没长眼,当着我少爷的面调戏民女,我少爷一直心情不好,想找个什么发泄,你不是正好送上门来吗?都是你耽误了我们赶路的时间!有你这么蠢的人吗?你爹是县令你就横行霸道啦?告诉你,这天下是皇上家的,不是你家的,就你这样儿,不揍你对得起谁?”

那少年噗嗤一笑,霎时如同百花怒放,明媚灿烂,顿时让周围人陷入痴呆状,他仅仅这一笑,就把两个美貌丫环给比成了锅灰!

娇美丫环噘起嘴,看了一眼站在少年身后的沉默男人,那男人的双眸一直寂然无波,但就在少年一笑的刹那,却迸现出异样的光彩,见到此情此影,她的虬须虎眉仍大颡在刹那黯淡下去。

“好了,情儿,”少年慢吞吞地开口了,只是笑意盎然,全不同于刚才的冰冷,“你跟一头猪说道理它能听懂吗?你还是省省口水吧!”

“云青,你把这头猪给他老爹还回去,顺便想个法子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可别我们前脚刚走,这头猪后脚又打上人家的门抢人!我们去那边的客栈歇息,你办好了去那阵这和我们会合!”少年懒懒地道,随口吩咐身边的沉默男人。

“是!”男人轻声道。

周围那群原本已经开始担忧少年走后这烂摊子怎么处理,听少年这么一说,顿时大喜过望!

远远地,老人微笑着点点头,富于正义感而不鲁莽,出手狠辣却又动机纯良,这实在是个难得的我辈中人。

他对他的兴趣更浓了!

看到她们一行人往旁边的客栈移步,老人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就在老人抬脚的刹那,老人分明看见,少年突然回过头来,闪电般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他一遍,然后冲他狡黠地一笑,若无其事地进去了!

老人的笑意更深,这个少年啊,真有意思,身上藏了一层又不层秘密,不知道这些秘密都解开了以后的他,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真­性­情?

走进客栈,少年坐在二楼,老人则在楼下随便挑了一个位子,要了一盘馒头和一样最便宜的小菜。

店小二当然看不起这样的客人,他随随便便地把馒头和小菜往老人的桌子上一放,扭头就走。

老人淡淡地笑了,世事就是这样,以前的他也许会发火,可是现在的他,从来不住心里去。

话说回来,以前的他又何尝知道什么叫节省?现在的他,尽管知道往事不会再发生,知道心中的宝贝已经完全有能力保护自己,他还是舍不得浪费分毫,想一点点地积累,努力为宝贝儿做着能做的每一件事情。

老人慢慢地嚼着­干­硬的馒头,喝着白水,他觉得这样就很满足了。这时,一阵淡香扑鼻,他的桌边多了一抹湖绿的倩影。

老人抬头,那个俏丽的丫环就站在他手肘边,托着一个托盘,笑容真诚而美丽,“少爷本来想请您同桌就餐,又怕您天生喜欢独处,他贸然邀约反倒是打扰了您的清静,所以让小婢给您送来一壶酒你几样小菜,权当是同桌吃饭,少爷说,您是豪情磊落的­性­情中人,大概也不会在些虚礼!”

老人抬头看了看,少年微微一笑,竟然身他挤了挤眼,随即端然凝神,天真活泼的­性­情在一刹那毕现又深深隐藏!

这样的少年的好意,他又怎么会拒绝?

他慢慢地嚼着少年送来的菜,赫然发现都是绵软而味道偏淡,非常适合老年人的胃口消化,他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这个少个跟他何其相似,都是那么不着痕迹地贴心啊!

楼上,少年身边那个言语锋利的丫环突然娇喝,“小二,你这是什么饭菜,是给人吃的吗?”

店小二慌忙跑了过去,这一行人衣着气度都不凡,他哪敢得罪,赶紧猫着腰跑上前去。

“算了,情儿!”那少年低声的话语传进老人的耳中。

“少爷,这种人有什么好同情的,你看他刚才对你老伯的态度,你不是也很生气吗?”那个叫情儿的丫环既生气又不解地道。

“赶紧吃饭,我们要赶路,不能耽搁了!”少年声音虽低,但却透露出不容人质疑的威严。

“那少爷刚刚还有闲情管闲事!”情儿恼怒低道。

“那件事跟这件事能混为一变吗?好了,赶紧吃饭,你表现的好,回京我把那颗泪滴琉璃送给你!”少个的口吻虽然严肃,却并不压迫人,反而以小东西来利诱自己的丫环。

看到情儿脸上乍现笑容,那少年的眼睛也微微眯起来,很真心开怀的样子。

“少爷当心把她宠坏了!”不知道何时,那个去处理善后的沉默男人已经加三类了,他注意到少爷不合乎身分的言行举动,用不赞同的口气道。

情儿气呼呼地瞪着他,他却毫无感觉,少年笑得眼儿弯弯,“不会不会,女孩儿,生来就是让人宠的!”

“.......”张了张嘴,那男人似乎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

默默地,老人在心底,代男人说着他想说而没有说的话,“那么你呢?你也是女孩,为什么不好好宠爱自己?”

是的,也许少年天生就是这样潇洒张扬,也许是他连自己都忘了自己是个女人,也许世上几乎没有人能一眼看出他的真正身份,但是老人第一眼看到他时,就知道“他”其实是“她”是人不折不扣的女儿身!

老人的一生经历过太多太多,他那双几经岁月沧桑洗礼的睿智双眸,已经能够完全穿透世间一切表象,到达最深的本质地带!

所以,这样一个特别至极的她,顿时引起了他的兴趣,有意无意地从澜城一路跟来,但老人怎么也没有想到,最终吸引他并让他再也不忍离开的,竟然是他那一身与心中的宝贝极度相似的气质!

当老人发现这一点时,几乎要老泪纵横了,老人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心中的那个宝贝儿没有经历那么多的苦难,他笑起来也一定像眼前的少年--不,少女一样灿烂如朝阳吧!

他觉得他老了,越来越想孩子,在江湖上每走一步,眼前晃动的都是孩子的身影,孩子每三天一封信,问他好不好,他反复地看,反复地想,却没有通气去找孩子,他怕让孩子看到自己如今苍老的模样,他希望在孩子心中,能永远保留自己最强壮时候的样子。

“少爷,这个老人真的好奇怪哦,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秋灵在我身边低低地道。

我微微一笑,老人那种透过思念别人的惆怅眼神强烈的让我想忽视都难,那眼中的痛楚,欣慰、怀念、喜悦、迷惘种种交错,在我丝毫也不陌生,曾几何时,我也曾那样去思念一个亲人,也许我比他的眼神更加绝望,因为我思念的人永远也不能回来!

我为老人感到微微酸楚,这个让老人如此想念的人真是很混蛋,难道他(她)不知道老人已经老了吗?已经很难再承受这种思念之痛了吗?

老人的头发已经如雪般白,而且没有光泽,黯淡一如他的表情,老人的手背已经被褐­色­的老个斑完全占据,除了老年斑,还有那如松皮般的皮肤,和皮肤下凸出来的纠结的青筋;很显然,老人曾经高大,但现在老人的背已经微微有些驼了,这是人老的一个显著标志。老人的一切,与一般的老人已经完全没有二致了。

唯一让我无端生出敬意的就是老人的眼睛,一种沉淀的岁月的睿智使那双苍老的眼分外­精­神,偶尔还会闪过灿然的一束光,那是对岁月的种种最终的释怀,只有拥有大智慧的人经历过人生的种种后才能达到这样的境界,我也许知道这种境界,但此时的我还不可能理解。

老人对店小二的无礼无动于衷,可是我看得出来他本来不是这样的人,现在似乎是因为完全看透了人世,他在店小二转身的刹那,绽放了一朵恬淡的笑容,这笑容在我的心头重重地击了一记。

当我看到老人竟然只要了一盘馒头和咸菜后,我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变得如此感­性­。

老人嚼关­干­硬的馒头,非常用力,额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可还是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我实在忍不住了。

“秋灵,去厨房要几道老人吃的菜,给他送过去。”我低声吩咐。

“是。”秋灵也许疑惑,却从来不违背我的话。

“少爷,这个老人好奇怪,他明明会武功,怎么一点都不像江湖人的样子?店小二欺负他,他也不还手,要不,少爷,我帮他出出气!”

一旁,好支的纪情跃跃欲试。

待我看到店小二一脸卑微地站在我们面前时,我的心软了,大家都是人,何苦要相互为难呢?我现在借帮为难他,那么我的行为跟他刚才的势利行为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现在的我,似乎跟刚来时不太一样了,很多想法都变了,我也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还是不好。

待云青和纪情的斗闹告一段落,我开始吩咐一些正经的事情。

“算了,云青,你一会儿多买一些­干­粮,我想,这位老人是想跟着咱们一路到京师了!”我淡淡地道。

“少爷,难道不摸摸他的底细?”云青皱着眉,一般除非他觉得有心要开口,否则他是不说话的。

“不必,我一直好奇,这个老人晚上在哪里休息,少爷,你不知道,我们每次休息都看不到他!”纪情道。

纪情,为了跟在我身边“学习”知识,竟然自愿跟我这个她昔日的情敌,签下了三年的卖身契,从此跟秋灵一起,以“少爷”来称呼我。

我知道,她对清歌的感觉是一种迷恋,但我不知道,原来让她醒来是那么容易---只要把她命定的那人放在她面前。

可是,我不知道,这份她愿意牺牲三年自由来争取的爱情是否是一份良缘,我不确定,我的做法正不正确。

云青曾半个月不跟我说话,纪情这个爽朗的江湖儿女为了云青竟然甘愿洗手做羹汤,将纤纤十指烫得伤痕累累,我不仅由衷地赞叹爱情的伟大,但是,面对纪情日渐炙热的眼神和云青依旧无波的心绪,我却有些黯然和不安。

我的本意是为他们好,可是现在真的不确定---我的决定最终会不会同时伤害了他们两人!

澜城的生意如日冲天,我在城郊购买了一座山庄,取名叫凰爵,在凰爵山庄里,我为每一个付出了努力的伙伴根据他们的喜好和兴趣设计了一座院落,我把云青和纪情的设计成了隔壁,我想,也许有一天需要动工,我只要把中间的一堵墙打掉就得了。

可是那天,云青发火了,一掌便扫断了院落中央的一棵巨大的价值不菲的合欢树,不顾众人的阻难,提着鲜血淋淋的手掌跑了出去,晚上回来的时候喝得酩酊大醉,却依旧沉默,在他的旧房间中,抱着枕头便沉沉睡去。

那一夜过后,纪情的眼睛红肿得像桃子,我们不知道,那是因为哭泣,还是因为一夜没睡,总之,她和云青半个月没有说话。

这是我第一次,无法掌控情况的发展,无法预知发展的未来!

“小娃娃,为什么叹气?”宁静的夜,窗外突然传来苍老但充满关切意味的声音。

我抬头,窗外,一张笑容可掬的老脸。

我笑了,“老伯,你从来都不说话,今天怎么出声了?”

我一直都知道,老人从来不住客栈的原因是---每天晚上,老人都出现在我窗外的树上,就像是一轮明月,静静地陪伴着我,有风次,我想邀请他,可是又作罢,就让老人静静地透过我,重温往日的岁月吧!

“你的叹气好让人担心,你有什么心事跟爷爷说,爷爷帮你完成!”老人轻捷地翻身进来,如同一片落叶悄然地飘落在地上。

“真是好功夫!”我拍手赞叹。

“很好吧?”老人像个孩子似的,很得意,“你这小娃娃一身功夫怪异霸道,但是你本身却是一块上好的练武材料,你要不要跟我学?我会把会的都教给你!”

“谢谢您,你也想学,”我叹口气,“但是我没有时间。”

“你这么年轻,怎么能在我这个老人面前说自己不有时间呢?”老人呵呵地笑起来,白发微微抖动。

“我要赶去京师,我的爱人、还有我的家人都出事了!”我轻声道,不知道为什么,很轻松地就把心里话告诉了他。

“哦,你需要我帮忙吗?”老人立刻直起身子,神情十分严肃。

他那副真心的担心的模样,对于我而言,已经太够了!

“你真好!”我由衷地笑道。

“那你要不要拜我为师啊?”老人微微笑,睿智的眼神中闪过一抹顽皮,“我之前的徒弟年纪很大了,如果我收了你为徒,你肯定不知道你在江湖中的辈份会有多高!”

“哦?”这我倒邀我倒挺感兴趣,而这样和老人闲聊着,也能稍稍减轻我心中沉重的担忧。

第二章遇刺

天空中又卷起乌云,还隐隐夹杂着声声闷雷,最近这天仿佛是中邪了,隔不了两天就给我来一场狂风暴雨,而且是毫无预警,一路行来,我已经够警觉了,今天还是着了这老

天的道。

外头云青焦虑地看了看天,又看看我,我又何尝不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但是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地方,我也没有办法了——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其实,几个年轻人淋点雨也没什么,但是我们中间可是有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啊!

自从那天和老人谈开了,我意外地发现老人竟然也是去京师,并不纯粹是为了跟着我,就­干­脆邀请老人和我们一起走,老人听到我的邀请,很开心地微笑,一口便答应下来。

可是,看着眼前的阵仗,我不确定我邀请老人是不是一个荒唐的决定——我好像是在让老人吃苦而不是跟着我们稍微舒服一些。

“娃娃,为什么皱着眉头?是不是没有露宿过,害怕打雷下雨?”老人关切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转过头,老人满眼关切的神­色­,却对眼前的恶劣环境视若无睹,我忍不住满心的愧疚。

“莫爷爷,你看看这天,我们避开了几天,还是没有避过去啊,今天晚上你要怎么休息呢?”我拽着他的胳膊,噘着嘴撒娇道。

一路上,我知道了老人的很多事情,他姓莫,此去京师是为了和亲人团聚,要不是亲人家里发生了巨大的意外,他担心他的宝贝儿会受到伤害,他恐怕还在江湖上和一些老朋

友到处云游呢。

可是从老人的口吻里,我又分明感到,也许云游是老人不得不的选择,和亲人团聚才是他心底真正的渴望吧!

“娃娃,爷爷很老了,在这样的天气下露宿是常有的事情,根本不放在眼里,倒是你,毕竟是个女儿家,这样风餐露宿的苦,怎么能吃得太多啊?”莫爷爷微微笑道,眼底已

经开始放出锐芒,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女儿家,我从来没有在男装的时候被人主动认出来­性­别过,可是我邀请莫爷爷和我们一起上京的第三天晚上,莫爷爷突然神神秘秘地找我去他的房间,我一踏进房间就被桌子

上的东西吸引住了!

好一盘金丝芙蓉冠!

上等成­色­的纯金细丝,盘纽成一朵盛开的芙蓉花形,花心伸出几根细如发丝的金丝,串着大如拇指盖的极品的浑圆珍珠,更惊人的是芙蓉花下面紧贴着的两片栩栩如生的绿叶

,竟是两块罕见纯度的翡翠雕刻而成,花朵后面是纯金打造的形如梳状的簪子,整个造型典雅高贵,又透出一种深沉馥郁的华丽。

“哇,爷爷,极品啊,我好歹也是经营珠宝出身,竟然没有见过做工如此­精­致细腻,成­色­如此纯粹的作品!”我忍不住围着芙蓉冠,仔细地触摸,每一寸都是世上罕见的宝贝

,这些宝贝组合在一起,会造成什么样惊人的效果?我由衷地赞叹道。

“漂亮吧,这是我女儿当年的嫁妆,因为我实在舍不得我那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见面的女儿,所以我留下了她最喜欢的芙蓉冠,就当是睹物思人吧!”莫爷爷微微伤感地笑着

说话,眼底慢慢氤氲出浮华的迷烟。

“那爷爷一直带在身边?”我心疼地道,睹物思人,其实真不如眼不见为净。

“是啊,本来准备要让它伴随我埋入黄土了,可是没想到,我却发现了另一位有资格拥有它的主人!”莫爷爷笑着,苍老而深陷的眼底泻出了丝丝水光,这回,无比欣慰。

“您是在说——”我小心翼翼,不敢自作多情。

“就是你啊!”莫爷爷看着我不敢置信的模样,呵呵笑起来。

“不是吧,爷爷,我是,我是男人,怎么能要这女人家的首饰?”我轻声推辞,宝物虽美,但我并不是贪财之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不愿意只因为对老人释放了少少的

善意,就得到老人如此珍贵的宝物,这让我觉得自己像个讹诈犯。

老人睿智的双眸锁住我坦然的眼神,眼中闪过一抹温柔,顿时让老人从身体到心都显得无比柔软,“娃娃,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但是爷爷坚持认为只有你才配拥有这顶芙

蓉冠,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配拥有!”

“爷爷——”我疑惑地叫,难道莫爷爷看出我的身份来了。

“尔本女红妆,何苦效儿郎!”莫爷爷浮现了一抹了然的微笑,轻轻吟道。

我瞪大了眼睛,怎么会呢?

“娃娃,我老头的一双眼睛可不是白长了几十年!”莫爷爷指指自己的双眼,诙谐地眨动了两下,惹得我忍不住一笑。

这一笑,莫爷爷也跟着笑了,“娃娃,你收下吧,你一个女儿家,总不能没有几件体己的首饰吧,万一哪一天突然要打扮,临时也找不到这么好的!”

“爷爷——”我的眼眶红了,女孩子哪一天需要动用如此隆重的首饰打扮——自然是出嫁的时候了,相见时浅,爷爷竟已经为我想的这么远了吗?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你这娃娃投缘,看你孤孤单单一个人在外面,总想周全周全你,你不怪爷爷多事吧?”莫爷爷微笑。

我使劲摇头,面对一个萍水相逢却如此真心待你的老人,你还能说什么?

“不要急,娃娃,这一带啊,爷爷以前经常经过这里,对这里的环境很熟!”莫爷爷突然紧皱起花白的眉毛,“对了,娃娃,我们赶紧向东边赶一赶,再走两里路左右的地方

有一个破庙可以歇脚,虽然那里肮脏,但是肯定比在这里淋雨强!”

顺着莫爷爷的指点,我们顺利找到一处土地庙。

土地庙已经很老很旧了,到处是破砖残橼,斑驳的墙面,­阴­森潮湿的地面,到处散落着发霉的稻草和烧透的潮湿木炭,但角落里却有一小堆­干­燥的柴禾和稻草。

天已经渐渐黑下来了,云青和秋灵纪情赶紧打扫出一块­干­净的地方,铺上一层­干­燥的稻草,我扶着老人先坐在上面。

很快地,云青升起了一堆火,只要有了火,我们的心就能慢慢安定下来,我也开始有心思逗逗大家说话,赶走郁闷的氛围。

云青把水壶递给了我,一路上,他没有和老人说过话,一切需要给老人的给养他都假手于我,然后在一旁虎视眈眈,似乎生怕老人把我活吞了!

“您好像是在天涯漂泊啊,怎么不安享晚年呢?”我把水壶递给老人,口气轻轻,似有若无,也没有忽略那一片睿智后面的刹那­阴­影。

“你这小娃娃,是不是又要套我话,一路上我就与你说清楚了,除非你拜我为师,不然我偏不告诉你我的来历!”老人笑呵呵,云淡风轻地挡开我的试探。

唉,也是,看似很平常的一个老人,可是只要他一个淡然的眼神,我便不知道该不该试探下去(尽管好奇已经一箩筐了),但不同的是,只要我一个眼神,他便能猜到我此刻

的所思所想,真是——太怪异了!

没有人或者说极少有人能倾刻间猜出我的心思,但是这个怪异而又让我觉得无端亲切的老人却能做到连清歌都不能完全做到的事情,而我,却一点也不觉得不妥,甚至连一点

警戒的心都没有产生,这就更怪异了。

事实上,在前世我并不怎么得老人的缘,我手下那帮倚老卖老的亲戚被我整的嗷嗷叫,谁还敢记得来跟我亲近亲近?就是到了这里,我也没怎么和老人相处过,没想到身体变

了,连人缘也变了,桃花多了,连老人缘都被修复了!

“爷爷——”没办法,对莫爷爷使出我专门对他的杀手锏——撒娇!

“今天我铁了心了,已经告诉娃娃你很多了,又不是不告诉你,只是没到时候嘛!”爷爷呵呵笑,就是不看我。

唉,我深深叹口气,刚刚还觉得自己老人缘不错......

“娃娃一叹气我就心软啦,不要再叹气,好好,我告诉你——”老人很无奈地。

我顿时扬起笑脸,呵呵,看来我是用错了方法啊!

“我是江湖人,但是却莫明其妙的和朝廷挂上了关系——”老人唏嘘地道,突然,脸­色­一沉,一道寒芒窜过,天空一阵闷雷翻滚,将莫爷爷眼底的一抺­阴­沉映照得雪亮。

“娃娃,不是爷爷不告诉你,但是看来你今天的确听不到了!”莫爷爷突然灿灿地冲我一笑,整个人顿时仿若年轻了十岁,刹那一股熟悉的感觉漫过我的心头,形成沧海桑田

就是我怔怔然之时,云青突然站了起来,手中剑出半鞘,接着一点细微的声音传过我的耳朵,我蹭地一跃而起,纪情一愣过后似乎也听到了声响,寒光一闪,她已经弯腰拔出

了匕首,只有不会武功的秋灵愣愣地站了起来,一脸茫然。

“秋灵,找个地方自己躲一下。”我沉声吩咐,秋灵脸­色­一变,这才知道出事了!

慢慢地,庙门口鱼贯而入着十来个黑衣人,动作迅速麻利,脚步落地无声,个个蒙着面,可是一双双寒光闪闪的利眸泄漏着他们的底细,这样的­精­光,不是平庸的武林中人所

能拥有的。

他们到底要对付谁?这是严阵以待的我们共同的疑问。

很快我们大家都知道了,因为他们眼光在几个年轻人身上溜了一圈后,全部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如炬如箭,仿佛我在他们眼中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极快地,云青和老人同时移身到我身前,但老人的速度远比云青要快得多,错眼一晃,他已经站在了离蒙面人最近的地方!

“爷爷——”我急急叫道,就算我死,也绝对不愿意让他为我冒这个险,我看处出来,这几个蒙面人不是等闲之辈,连云青的额头都洇出了汗,眼中多了一抺不确定,我不想

老人为我冒险!

这时候,突然出现了让我们目瞪口呆的一幕——那些刚刚还如同一把把出鞘的宝剑一般的蒙面人,突然面面相觑起来,盯着老人的眼神不再锐利,而是多了抺古怪、疑惑、迷

惘、畏惧、吃惊......

连他们手中的剑,也是刹那间犹豫地颤抖了一下。

老人的声音不再像是和我相处时的声音,老人的面容也不再像是和我相处时的样子,那样的冷厉,那样的冰寒,那样的威严,我从未见过。

“你们认识我?”老人显然不认识他们,可是老人看出来,他们认识他,更清清楚楚地知道他的身份,因为那眼底一抹不同于旁人的畏惧!

蒙面人们没有说话,领头的显然震惊于老人的出现,竟然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一个手下伸肘撞撞他,他才清醒过来。

“既然你老在此,那我们也讨不了好!”咬咬牙,蒙面人打了个寒噤,“但是左右回去也是死,我们宁愿死在你的手中,也不愿意回去领受那种死法,所以只有一拼到底了!

这些蒙面人显然事先都曾练好,一声呼哨,他们迅速形成简单的阵形,困住了我们。

双剑抖动,直奔我的面门,我偏头一侧,另两剑又如蛇般窜来,跟着第三对剑直奔我的头面,我微微一仰头,一缕乌黑的发丝脱离了我的身体,轻轻飘飘地随着舞动的凌厉剑

气飘散——再仰得慢一点,我的半边脸就保不住了!

那一缕发丝落下,真正激怒了老人,“你们真敢伤她?!”

没见老人怎么移动,突然之间,老人就站在了那领头的蒙面人的面前,仿佛幻影显形一般。他陡然间的出现,将正专心组阵的领头蒙面人吓了一大跳,手中的剑一抖——

剑已经落在了老人的手中,老人微微一抖,“铿锵”几声,剑已经断成几截,老人随手一扔,短剑直Сhā地面,霎时完全没入,连一点点头都没有露!

老人伸手把住领头蒙面人的胳膊,很轻松地一抖,“喀嚓”一声,那蒙面人一声闷哼,却用着极为清晰的声音道,“多谢老爷子手下留情,兄弟们,咱们走!”

刹那之间,蒙面人走的­干­­干­净净,一场恶战,顿时消弭于无形。

外面的天,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下雨,渐渐透出明朗的夜空来。

第3章 疑窦丛生

暴风骤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就像那群刺客,一晃眼间已经消退的无影无踪,夜空又是一片空透的墨蓝。

我们重新坐回了原处,云青冷冷地瞪着莫爷爷,纪情当然与云青同仇敌忾,在他们眼中,与刺客相识的莫爷爷百分百与此事脱不开关系了。

莫爷爷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无礼,此时他神­色­十分严肃,皱着眉头看着我,“娃娃,之前我不问你的来历,是希望有一天你愿意做我的徒弟,我们做一对萍水相逢的是师徒

,可是今天这些特殊的人明显是冲着你来的,我便不能不问了,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惹上了他们?”

“爷爷知道他们是谁?”我到现在也百思不得其解,是谁会派人来杀我。若说是我生意上得罪的人,那也有可能,但是看这此刺客的身手,他们一般商贾却未必请得起。除非

......

我顿时心头狂跳起来,难道......

“你想到了什么?”老人的面容依然慈祥,却又隐隐散发出浑然的威严感,双眸炯炯有神,白发黯淡依旧,却分外庄严,条条沧桑的皱纹恰到好处地折­射­出有限的岁月里历练

的无限的睿智之光。现在的老人,已经绝对不是我初认识的那个平凡老人了。

“不可能,我想是我想多了!”我使劲摇摇头,不敢深入证实我内心的想法。

老人看着我,也摇了摇头,“娃娃,听爷爷的,行走江湖,有时候多想一步就可能避免一次足以让自己丧失­性­命的危机,人活世上,尤其是你这样做大事的人,多想一步绝对

比少想要正确的多!”

“爷爷教诲的是。”我沉眉凝思,其实我也没有什么要瞒爷爷的,只是爷爷从来不问,我知道他不在乎这些,也就觉得没有必要说,既然问了,告诉爷爷又有什么关系?

我不是一个轻易信人的人,但是我也常常凭第一感觉去认定一个人,这就是我的自信,我的眼光。

“我现在叫云梦洛,”我抬起头,冲老人眨眨眼,在座的纪情还不知道我的身世呢,今晚就让他也参与参与吧,我有预感,纪情将会在我身边待很长很长时间,也许......比

秋灵还要长......

“以前叫云绮罗,”我说着,向纪情瞟了一眼,纪情已经诧异地瞪大了漂亮的杏眼,在心里,我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商贾罢了,我想她父亲也是刻意不让她知道我的一

些情况吧,更何况我这个名字实在太像女——

“家父是前丞相云熹——”

“啊——”纪情惊叫一声,不敢置信地看着我,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洁白的食指在我鼻子前晃动,我不耐烦地把它揪下来,“手指别人的鼻子不礼貌,知道了吗?”

“果然出身不凡,堂堂第一贵族云府的小姐......”老人若有所思地喃喃道,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震惊,“怪不得这气派异于常人,更怪不得他......”

纪情突然一ρi股坐了下来,双目发直——更像是刺激过度没有站住,大家竟然没有人怜香惜玉,连唯一的大男人云青也只是淡淡地瞟了她一眼。

“我是庶出,也算不上什么贵族小姐,”我微笑,“两年前离开家出门做生意,我的目标是成为天日第一商人。为了行走方便,我便一直穿着男装,倒是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

麻烦!”

“好娃娃,我就知道你跟一般人不一样,在天日虽然民风开放,但还没开放到有女子做到你这般成就的,爷爷支持你!”莫爷爷翘起大拇指,满眼欣赏,我虽然说的轻描淡写

,但是久经岁月的他,又焉能不明白这话中的份量,“那么,娃娃你是因为做生意才跟官府打起了交道?”

“是也不是,我是想通过官府来扩大我的生意,但真正帮助我的人也不能说是官府的人,而是和这些刺客是一家人,爷爷猜到了吗?”我扬眉浅笑瞅定老人。

老人怔怔地看着我,“你猜到了?”

我笑而不答。

“好个冰雪聪明的娃娃,这么说,你就是因为和他们的相识才惹祸上身的?那你猜到是谁派的人吗?”老人回应我会意的微笑,然后一脸严肃地询问起了正题。

“他们家情况太复杂了,现在又出了事情,我一时也没有什么头绪,”我沉吟,“我现在担心的是......”

"你......是女的?"艰难消化了半天,纪情才冒出一句,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我从来没有跟你说吗?”我诧异地道。

“小姐,你肯定忘了!”秋灵到底机灵,一看我准备逗纪情,立刻和我一唱一和起来。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能忘?”纪情的脸已纪皱得像是小白包子了,“那么十三——叔也知道你是女的,他不是喜欢男人,我们大家都白担心了?”

“十三嘛,他一看我没有喉结,乐疯了!”我抚着光洁细腻的脖颈,笑眯眯地逗着她,解开的立领后,我的脖颈顺滑如天鹅的颈项。

“你,你真不害羞,你好歹是女孩,怎么说话一点遮拦都没有!”纪情的小脸的火一般红,骂我。

呵呵,要不是莫爷爷在场,更大胆的话我也敢说呢。

“我好歹也是跑江湖的,说话太害羞,就像你这样,不是一眼就让人知道我是女人嘛,你想害死我啊?”我故意皱着眉头。

“你——哼,不跟你说了!”纪情气呼呼地转过头。

“呵呵,爷爷,你瞧我这小丫头,脾气比我还大呢!”我笑着对爷爷道。

“你比她还小呢,怎么就没有脾气?”爷爷笑眯眯地加入我们的谈话。

“哪能学她呢,那是还没长大,我的十三不喜欢——”我呵呵笑。

秋灵突然掐了我一把,痛得我差点叫出来,死丫头,­干­咳这么用力了?我回过头,她嘴一努,我看过去,某人的攥着剑的手上已经爆起了青筋,我这才想到我的话不仅逗了纪

情,也刺激了别人。

“咳——”我低低地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

“爷爷,你看我们现在怎么办?”

老人将刚才的一切都收入眼底,看来这个娃娃很有人缘,但是看她的样子,大概很难有人再动摇他在她心目中的位置了,说实话,要是他看上的是她,老人觉得自己如果再反

对就有些不应该了。

“娃娃,这一次失手,他们不会再来了,但是你还是要多加小心,”老人殷殷叮嘱,“这帮家伙背后的人,恐怕权势不小!”

"爷爷为什么认识他们?"我凝神,问着我早就想问的问题。

爷爷微微苦笑,“很简单,那几个家伙的武功还是我点拨的!”

我一怔,脑中闪过什么,一时又没有抓住,但是却又觉得是非常重要的。

“不要问了,爷爷不是不愿告诉你,但是经历了刚才的事情,我不告诉你说不定是正确的做法,爷爷本来还想陪着你一直到京师。”他面­色­很沉重,“娃娃,咱们有缘再见了

!”

“咦,爷爷——”我轻声叫道。

“娃娃,爷爷走之前送你几句过来人的话,“莫爷爷语重心长,“这几日我们相处下来,爷爷对你也有所了解,你这娃娃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刚强了,爷爷不是说刚强不好

,但是过刚易折,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名言,不会错,你这么聪明,自然知道爷爷是指什么,有时候,适当的怀柔比刚强更能软化人心!你记住了。”

“是,谢爷爷教诲,梦洛记住了。”我恭敬地答道,我知道,爷爷是在教我做人的道理。

前世的我,吃亏就是吃在­性­格刚强上,对那群亲戚虽然手下留情却从来不说,表现出来的是一味的强硬,以至最后为自己引来了杀身之祸,今生的我,­性­格固然已经有所改善

,但是依然不能改变刚强的作风,初来乍到便跑断去梦菱的腿,虽然心底没有愧疚,但是午夜梦回时,却常常看到梦菱悲惨的未来。

强势的态度应该用在适当的场合,而不是时时刻刻刚强难处,即使得到我全心爱恋的清歌,又何尝感受过太多我柔和的一面,总归在我一贯的强势下,清歌一直不变地在包容

着我。

今天,莫爷爷一语惊醒梦中人,我突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心头隐隐的一团迷雾已经慢慢开始消退......

莫爷爷的身影已经飘出了门,我一直追到门口,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

“小姐,他好像是去追那群刺客了!”云青先我一步追了出去,返身回来告诉我。

我闷闷地回头坐下,拿着根枯枝不停地在地上划拉,脑中却反复思量着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件,两件,三件,一条线,两条线,三条线,每一根线连起两件事,很快所有的事

情都被看不见的线串联的密密麻麻,事情在我的脑海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朗。云青他们乖乖地坐在一边,不敢打扰正在思考中的我。这么多的事情,似乎丝毫没有关联,可是

,我怎么总觉得巧合得太过分了?这背后,又有着什么在冥冥中牵引着我。

就连这个古怪的莫爷爷也——

我突然打了一个激灵,原来,这个莫爷爷总让我有一分油然而生的熟悉感,是因为他肖似我记忆中的一个人......

不,不会是......

明灿的朝阳冉冉升起,照亮了眼前坚固而恢宏的城市!

巨大沉重的城门一点一点地被守门士兵推开,一行沐浴在清晨阳光中的骏马夹杂在等候进城的众行人中静静地等候着。

门已经完全打开了,士兵们做了一个进城的手势,那几匹骏马顿时长嘶一声,众人纷纷向两侧让去,生怕被马踹到。

我看着慌张的人群,忙勒住马,“各位先请,云某的马­性­子急躁,吓着各位了!”

“不用不用,公子先走吧!”也许是我们一行人衣着光鲜,容貌出众,又带着大包小包,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百姓们纷纷自发让开,很谦卑的样子。

这就是天日的百姓,不惹是生非,胆小,但求平安,如果我再不过去,只怕他们都要吓得趴下了。

我纵起马小小地踱过去,小心不碰到那些百姓。

京师还是以往的京师,锦衣布袍,彩檐灰瓦,繁华依旧,可惜两年前我并不曾好好地欣赏过它。

就在我跨马进城门、抬头的刹那,我惊呆了!

城门内站着一群人——不用看就知道非等闲之辈的人,身后跟着一溜宽敞气派的轿子,虽然朴素,那一派的贵族气却怎么都抹煞不了。

当先的中年人身着上等质料的灰袍,脸­色­甚是平静,只是微抖的双手透露出他心底的激动,看他的样子,他平时肯定是那种不苟言笑的人,绝对不会露出这种失态的神情。

他的身后,站着三个年轻的公子,年长的宝蓝缎袍的男人眼神锐利,神­色­稳重,与中年人最像;中间的白衣公子清雅斯文,却又透出拒人于千里的冷漠;最后一个还只是个清

俊的大男孩,可是比起两年前来,已经少了一份稚气,多了抹似有若无的­精­明。

再在他们的身后,是一群以云蓝为首的中年人,他们估计是我在京师各处生意的管事,身后又跟着几名稍微年轻一些的伙计,他们都带着好奇的眼光看着我这个从未谋面的老

板,我甚至在一些­精­明练达的管事的眼中看到了失望和轻蔑。

但这些不是我关心的,我关心的是,他们怎么会如此清楚地知道我们今天早上会到家?

我吃惊地滑下了马,连忙跑上前去,虽然周围都是围观的百姓,但我还是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罗儿见过爹爹!”

“快起来,这里是街上,何必多礼,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爹一把将我拉了起来,眼中的泪没有落下,但对我而言,那红通通的湿润眼眶已经是万分难得了!

走近看,才发现两年前还黑发乌亮的爹,此时两鬓已经花白,眉头间常年皱出来的皱纹更加的深刻,眼中充满了血丝,隐于皮肤之下、血管之中、骨髓深处的憔悴,将爹变得

老了好几岁,再不复我走时的明锐。

我知道,爹现在的处境并不好,被罢免官职又被软禁在家,本应小心谨慎做人,今日却敢出门接我,就算是得到皇上的默许,以爹的谨慎,也万不该如此。我明明白白地感到

,看到我的刹那,爹那颓丧的眼神中,却迸现出真心的喜悦。

心中慢慢升起了一股无端的酸楚,银光点点,形成一朵朵飞溅而快乐的浪花。两年前走的时候,也许我并没有彻底将云家当作自己的家,也没有将爹彻底地当作自己的爹,亲

情——在我的心中除了夜爵,根本不代表什么,可是今天再次回首,爹的喜悦难以掩饰,云梦池淡漠的脸闪过亲昵,云梦川激动无比,连云梦海深沉的眸中也闪过一抹明亮的光芒

,看到他们脸上那真挚的表情,我再度觉得,自己重新升起了亲人的感觉。

“爹,你们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我倚着爹问。

“回家,一切回家再说吧!”爹的眉头舒展,显然看到我他是真的高兴,“上轿子吧,轿子比马坐着舒服!”

我顺从地向轿子走去,即将坐进轿子里时,爹突然在我背后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喃喃地说了一句话,说了一句让我吃惊万分的话,“傻女儿,你怎么现在回来了呢?”

我一回头,看到爹脸上强装的喜悦早已不见,代替的是明明白白地十足的担忧之情。

轿子很快来到了云府,高高烫金的“云府”二字牌匾依然挂在深灰的屋檐下,却多了几分苍凉之意。门口连一个大人都没有,只有几个邻街的顽童躲在暗红的石柱后偷偷地看

着我们。门口的石狮仿佛都失去了往日的威风的表情,变得乖顺而消沉。

我以为我们会像往常那样从侧门进去,可是没想到,爹竟然吩咐门房打开正门让我们进去!

要知道,在古代封建社会,有钱人家或者贵族人家的府第正门,向来只有迎接朝中贵宾甚至皇亲国戚的时候才打开!

难道,爹知道了什么?

我轻轻掀开轿帘,旁边,云梦池骑着我的马,他显然注意到我的注视,他回过头。我冲他大剌剌地招招手,他微微皱眉,在些不愿在我的这种手势下屈服过来,最终,在我的

“­淫­威”的眼神的逼迫下,他慢吞吞地骑马靠近我。

“我尊贵的小姐,你什么事情我能为你效劳吗?”他微微弯腰,虽然同样的贵族的礼仪,我却觉得分外有现代绅士的那种美感。

我咧嘴一笑,笑得他头皮发麻,“绮罗,我没有得罪你吧?”

“告诉我,你们怎么了?你把我和清歌的事情告诉爹了?”如果是这样,爹就是为了我未来有可能得到的身份而对我表示亲近,那我刚刚的无限感动不是全打水漂漂了吗?

“不是这样的,爹的确想念你。”也许是我的失落的表情太明显了,梦池犀利地打破了我的胡思乱想,“爹最近一年老是念叨你,听我们告诉他你在外面的事情,是他最有­精­

神的时候,有时候特别快乐,有时候特别担心,甚至要把梦川找回来帮你,喜怒全部都是为了你,你若是这么想,那真是对不起爹对你的一片心了!”

是吗?

我看向前面,爹那高大然而已经开始苍老松散的背影,我心头一酸,眼中不知道不觉充满了泪水。

第4章回家

轿子停在二门门口,随即有几个丫鬟仆­妇­走上前来替我打开轿帘,我撩开衣前襟,大步走了出去,那几个年幼的丫鬟好像是第一次见到我,乍一看到高挺潇洒的我,竟然愣住

了,一个个定在当场,我淡眼扫过去,她们几个顿时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脸上刹那滚起红潮,低下头快速地退了下去。

梦池走到我身边取笑我,“看来我云家又多了一位足以迷倒一府丫鬟的俊美少爷啦!”

我斜斜瞟了他一眼,勾起一抹邪气的笑,“一府丫鬟算什么成就?难道你连一府丫鬟都勾引不到?我的目标可是全京师待字闺中的千金闺秀,迷倒眼高于顶的她们那才算是真

本事!哈哈哈......”

我张狂肆意地一路大笑着跨进二门,把愣在一旁的云梦池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身后,云梦池苦苦一笑,他知道我很张狂,可是没想到我张狂到如此地步。云梦海赶了上来,拍拍他的肩,“是不是被打击的太厉害了?她说的好啊,也就只有这张狂的丫头

才治得住你!”

云梦川也赶了上来,“二哥,绮罗可是今非昔比,你想在口头上、气势上胜过她,看样子还得练上一辈子啊!”

“臭小子,大哥笑我也罢了,连你也敢嘲笑我了,别跑,看我怎么收拾你!”云梦池跟着云梦川就撵,两兄弟笑闹着越跑越远。

身后的云梦海笑着摇了摇头,一向沉稳的云梦池竟然也能这么轻松地释放自己,看来,那个丫头的魔力真大啊。不过为什么刚刚那丫头用那么诡异的目光瞟了自己一眼,好似

——充满了算计,让他从脊椎尾巴一直寒到脊椎头,难道,那丫头知道自己......

二门中有几间宽阔气派的大厅,那是专门用来接待贵宾的,第二道门才是我们一家的住处,有一个舒适温馨的小客厅,往日的客厅冷冷清清,今天客厅中却挤满了人。

我跨进了第一道门,云蓝带着管事们等在那里,我收敛了狂妄的笑容,微笑着示意他们稍安勿躁,先喝点茶水等一下。

走进里面,爹、大娘、我娘、三夫人、五夫人全部都在。

我一眼望去,大娘端庄持重依旧,白皙而清瘦的脸庞上神­色­平静,她坐在中央的座位上,手中捧着一串佛珠,嘴中念念有词,直到我跨进门,她才嘎然而止;

我娘,我娘就不用说了,柔美的丹凤眼睛已经红肿得像桃子,估计昨晚是哭了一夜,整宿未睡,满面泪光无声地哭泣,幸亏是素面朝天,不然那妆得惨不妨睹了,一看见我,

那泪水就是打开的水龙头,就那么滚滚而下,看的我又是好笑又是心酸;

三夫人,我坚持叫她三夫人,脸上没有什么欢喜的神­色­,倒是往日的憎恨已经被她深深地隐藏在那么­精­致的面皮底下,而充满全脸的,是不自然的微笑,和一丝不易觉察的恐

惧,嗯,这表情有意思,我要好好研究研究;

五夫人,我对她的印象很淡薄,这一次看到她,依然一副淡淡的样子,淡妆淡眼,淡­色­服饰,似乎丝毫不受外界环境的影响,那股小家碧玉的气质也依然那么纯粹,我心中倒

觉得她比大娘要更加适合去念佛。

眼中打量着两年不见的大家,口中早已经甜甜地叫了一圈,膝下已经规规矩矩地跪过了长辈。但是除了爹、大娘、我娘,我没再跪拜其他人。三夫人的脸皮撤歪了,五夫人淡

淡地看了我一眼,却没有什么表示。

娘有些不安地看着一脸满不在乎表情的我,爹和大娘好像都没有看到我的失礼,三夫人只好吞咽下了满怀的不满。

来了到内堂,爹已经不再掩饰他的感情,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地道,“好,好,回家就好,瞧瞧在外面都瘦了,在咱们天日,女孩儿还是胖些才能找到好婆家!”

我的心微微一跳,这么说,爹还不知道我和清歌......

“爹,女儿一回来你就这么激动,不是会害女儿担上不孝的罪名吗?不要这样——”我甜甜地道,挽着爹的胳膊,自然也没忽略大娘看到爹激动时眼中一闪而逝的担忧。

“你怎么会不孝呢,你这么久没有回来,爹也控制不住情绪,激动是正常的,正常的。”爹拍拍我的手,满眼欣慰又满眼感慨。

“爹,不要感慨了,你快看,女儿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我放开爹的手,奔到桌旁,那上面放着云青拿进来的那几个大包袱。

我从最上面的包袱中抻出一个狭长的木盒子,递给爹。

“你这个丫头,回来就回来,还带什么东西。”爹轻蹙眉头,不肯接。

“爹,我虽然常年在外面经商,可是心里时时刻刻关心着爹的身体,爹应该知道,女儿现在也做着药材生意,有一次去了趟偏远的山区,得到了这么了株好东西,自然是要孝

敬给爹!”我嘴巴乖巧地道,伸手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支雪白的千年野山参,头、四肢俱已成形,宛如初生的婴儿般娇­嫩­无辜地躺在众人有面前。

饶是出生氏族大户,平生见惯珍宝的爹,也不禁倒抽一口气,同样出身名门的大娘眼中闪过讶异,三夫人嫉恨的要命,再也掩饰不住一脸的狂妒,五夫人的脸上首次出现了波

动的表情。

“罗儿,这,可是稀世珍宝......”爹几乎说不完整话来。

“是啊,我是从别人手上花了一万多两银子买到手的,虽是珍宝,但既然能够用钱衡量,爹也不必把它看的太过贵重,只要它真的有延年益寿的效果,让爹寿比南山,便达到

女儿的初衷了!”我淡淡地道,有些漫不经心地年年参,但对爹说的话却无比诚挚。

“你这丫头,我知道你挣钱不是容易的,怎么随手就乱花?有钱倒不如给自己置几件难得的嫁妆,你行走在外,眼光又好,难道没有机会碰上什么珠玉类的好东西,平白为我

这么破费做什么。”爹虽是出言责怪,可是我的一片孝心,他已经深深地感受到,并正感到窝心着。

“说到珠宝,我这里还有给大娘的礼物呢。”我轻笑。

“你人平安回来就好,何苦这么浪费呢,家里人不比外头人,哪里需要你这么周到地赠送礼物?”大娘平静地开口了,开口就道破了我的心思。

“这也是女儿的一片孝心啊,算得什么?女儿曾在一位西域商人的手上得到过一尊玉佛,后来特意请活佛给开了光,专门带回来献给大娘!”我轻描淡写地笑道。

打开包袱,一尊尺许大小的­精­致无瑕白玉观音赫然出现在大家面前。

大娘微微一怔,怎么也没想到我拿出来的是这么­精­致而合她心意的礼物。

这一尊白玉观音是以整块羊脂白玉浮雕而成,本身已经贵极,但它最珍贵的反而不是它的本身,而是它是一尊经过活佛开光的白玉观音!

能够让活佛开光的佛类玉器世上寥寥可数,我知道大娘多年来的心愿便是要一件活佛开光的佛器,于是在回来京师前特意花了半个月时间来办理这件事情,我心里非常清楚,

身为淑妃娘家人的大娘在云家到底是一个什么位置。

而今,我竟然带回来了一尊玉观音,不是一件小小的平常的佛器,而是一尊可以用以礼佛的观音,这也足以看出我到底有多么有心了,难怪大娘会如此激动。

“你这孩子,也太有心了......”向来冷静自持的大娘,此刻竟然也说不出话来。

看来,古代的人真的很好哄,几件稀有的宝贝就将他们镇住,我还有很多其他的拉拢手段没有使出来呢。

“这里还有给三夫人五夫人的礼物呢。”我轻声笑道,看着三夫人眼巴巴的样子,心头闪过一丝厌恶,好歹也是出身名门,­性­子却如此庸俗,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一套程岩新研制的彩­色­琉璃嵌南海珍珠蓝田翡翠的首饰摆放在三夫人的面前,那闪闪的珠宝光芒几乎耀花了她的眼睛。

“这是我特意为三夫人挑的,­色­彩梦幻亮丽,很适合您的花容月貌,您看看您喜欢吗?”厌恶归厌恶,我还是会说甜言蜜语,莫爷爷的话清寒在我耳边回响呢。

“哟,这孩子,还真有心——”三夫人已经笑得眼睛看不见缝了。

“哪里,我还给几个姐姐也准备了礼物呢。等一下我再挨个送过去。”我清淡地笑。

“这是给五夫人的,您笑纳。”我将装着一对浑圆白玉手环的盒子恭恭敬敬地放到五夫人面前,“绮罗看到这一对玉环时,觉得它们很适合夫人的素雅气质,这一对玉环虽然

不及其他礼物贵重,但绮罗是用了心挑的,希望五夫人不要嫌弃。”

“它们很淡雅,我很喜欢。”五夫人淡淡地冲我扬起一笑,在一刹那间,我看到了人­性­中的一份真挚。

“罗儿,怎么忘了你娘?”大娘的声音淡淡传来。

我看着始终一脸欣慰高兴的娘,她并不因为我送了那么多贵重礼物给其他人而觉得怎么样,依然恬淡柔美地看着我,我扬起一抹笑容,“对于娘而言,我平安归来,对她就是

了好的礼物了!”

大娘的眼中闪过一抹柔软,“难怪......我这做娘的反倒不了解做娘的心思了。”

“大娘也是关心我们,我也给大姐准备了礼物,稍后我会送到大娘房中,请大娘为我转交。”我沉静地道,大娘微微点头,闭上眼双开始拨起了手中的佛珠。

我转身面向爹,“爹,我这边聚得高兴,外面还有人等着罗儿,待罗儿处理好事情,再好好相聚可好?”重要的开场白结束,我也需要给他们消化的时间。

“是云蓝带来的那些生意人吗?你去吧,要梦川帮你吗?”爹问。

“不用,女儿应付的来。”我微微一笑,无比自信。

一打开帘子,我走了进来,一群管事一个个站了起来,以云蓝为首的几个人站的很快,好似随时做好了我进来的准备;有几个动作微微稍慢,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还有个别动

作迟缓,慢慢地从椅子上蹭了起来。

我不动声­色­地坐在主人席上,端起一杯茶,神­色­间三分的淡然,一分的亲切。

“各位请坐。”

一时间,大家纷纷落座,却都没有说话,我正好能好好地研究这些管事的表情神态,顺便揣摩他们的心思。

有些也许是与云蓝走的近,知道我的不少事情,自然也不敢忽视我的手段,这次我回京,正是给了他们的一个大好的表现机会,我已经看到了他们身体深处跃跃欲试。

还有一些,我想他们之前对素未谋面的我也是很向往很崇拜的,但是当他们眼中竟然出现了一个十七八岁的翩翩美少年时,他们的梦破碎了,失望深刻地反映在他们眼中;

还有个别人,那个表情,怎么说呢,估计就是我今天准备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了,竟然充满了浓浓的不屑,犯了经商者最不能犯的错误——以貌取人!

“我虽然是今天才回来,但是时间就是金钱,生意上的事情我还是放在首位,今天就请各位给我汇报一下你们的成绩吧!”

终于,我淡声打破了沉默。

“云蓝,就从你开始吧!”我随手一指。

“是,少爷!”云蓝恭敬地道。然后拿出一本账册,放在了我身边的桌旁,我顺手拿起来,翻了翻。

“盈利不错,但是这账面平过了吧,进的是五千匹骏马,怎么最后怎么出去的只有三千匹?而这两千匹怎么就神不知鬼不觉地不见了?”仅仅看了一刻钟,我便懒懒地一口道

出了账本的破绽。其他管事顿时面面相觑,眼中闪过惊讶和惊惧,刚才的高涨的气焰不知不觉地收敛起来。

“回少爷,这批货是一位贵客提走了,我们之前签过协约的贵客!”云蓝坦然地道,直视着我的眼睛。

我微微一怔,贵客,是九天?九天突然提这批马­干­什么?怎么一回来就有这么多的谜团出现?

算了,这笔账过后再算吧!

“是这样,我知道了,这笔账我自己会去收。”我淡淡地挥手,“好了,你先坐下,其他人再一个个说吧。”

一个个管事再也不敢轻视我,我既然拿了亲信开刀,其他人还敢在我面前充老吗?我有的是对付这些人的经验。

我一句一句地、一针见血地指出他们账本中的缺陷,看着他们的表情由轻视到惊讶再渐渐变得汗水淋漓一脸惊惧。一本一本的账本放在了我身边的桌子上,我慢慢啜着茶,表

情越加高深莫测,管事们开始变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轮到最后一个的时候,就是那个用蔑视眼神看我的管事,四十左右,强壮­精­明,可是也很狡猾,直到现在依然满脸不服气。

他口齿清晰地禀报着,我却越听越皱紧了眉头。

说完了,我们静静地对视着,我眼神冷漠而犀利,他虽然倔强,可是在我始终不曾移动的目光下,开始渐渐有些坐不住了。

我的心理攻占已经成功,我方才淡淡地道,“李明耀,你知罪吗?”

他一下子跳了起来,先发制人地、气势汹汹地质问,“我有什么罪?”

“啪——”我单手捏碎了茶杯盖,神­色­严厉得吓人。管事们吓了一大跳,李管事也被我镇住了,他没想到我竟会来这一手。

“你有什么罪?你以为我云梦洛生意做的这么大靠的是运气?告诉你,就凭你,也想在我手中翻腾?!澜城一带唯一产翡翠梗米的一千两百公顷地早就全部被我买下,我凰爵

是唯一有翡翠米出售的商家你明白吗?”我冷若寒冰、气势恢宏、声­色­俱厉地道。

他的脸­色­变白了,我知道他听懂了我的话。

“不要以为我不在京师就什么都不知道!我问你,粮行本是非常盈利的生意,为什么你的分铺却亏损了五成以上?为什么你的对手粮行竟然出现了凰爵才有的翡翠米?这些麻

烦李管理给我解释解释!”我伸手把粮行的账本往他面前一扔。

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慢慢滴下,一滴一滴滴在桌上,慢慢汇聚成了小小的坑。

时间静静地过去了,所有的管事都不敢说话,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了。

突然,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少爷,饶了小人,饶了小人吧!”

“哼,你跟对手勾结,对外宣布凰爵的翡翠米已经售完,私下却将翡翠米转手给对手,从中牟利,我说的可对?”我笑吟吟地,很美,可是在管事们的眼中,却如同冬天里盛

开的雪花,美丽,可是冰冻至极。

“我,我,少爷,我利欲熏心,我对不起少爷的信任,求求少爷饶了我这一回,我一定不会再犯了,绝对不会再犯了!”李管事连连磕头,苦苦哀求。

我放在椅子扶把上的手微微收紧,以我以往的习惯,这种人,我非得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不可,我生平最恨的就是吃里爬外的家伙——

可是,我的耳边又响起了莫爷爷语重心长的话,“过刚易折......”

莫爷爷完全是为我好,说的话也很有道理,我应该听进去——

我该怎么做?

我凝视着跪在地上的李管事,陷入心里交战之中。

第五章 密谈

走进后院,大娘竟然早就已经为我们换了一所更大更幽静的院落,就在离主屋不远的地方,很方便住在主屋那边的云梦池来看望我母女。院落拐角有一大片梅林,错落有致,想必在冬天的时候,一定有一番极致的冰寒之美,但此时时候未到,梅林一片碧绿,青葱和其他季节的树并无二致。

麻利的秋灵已经快速地为我展开了所有的行李,并且安排了纪情的住处,然后将我准备好的给平辈的礼物一一分送到各自的住处,正好三夫人的三个女儿去了三夫人娘家,乐得秋灵笑眯眯地将礼物拿了回来。

我则亲热地拉着娘诉说着这两年的种种经历,我希望能够让她分享一下我心底的快乐,但是娘毕竟柔弱,我想她受到的惊吓比惊喜要远远多得多。所以只说了一会,我发现娘的­精­神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便住了口,劝­精­神松懈后已经十分疲累的娘休息,秋灵十分机灵,不需要我再说第二遍,便把娘劝走了。

虽然这些天并没有休息好,但是我并不是贪睡的人,想了想,还是决定在外面透透气。

躺在梅林下的木椅上,我静静地感受着一份尘埃落定的安宁。

我知道,这份安宁,我已经不能享受太久!

一切,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你一回来就这么没­精­打采的,这有点不像你。”耳边,传来淡雅而揶揄的声音。

“而清俊雅致的你,向来也不会如那些三姑六婆一般八卦。”我淡声道,他特意来,准没有好事,正好,我还要问他一些事呢,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云梦池微笑着在我身边坐下,潇洒地摇着手中的折扇,这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样子,如果让其他少女见到,不被迷得尖叫才怪,可惜,我是他妹妹,太清楚他的德行了。

“听说你饶了那个吃里爬外的东西,还给了他三个月的机会,让他用三个月的业绩证明给你看他的诚意。这种做法,实在不像你平日的作风。”

“我现在学会了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怎么,你不为你妹妹处世上的进步而感到高兴吗?”我淡淡地带过。

“我很好奇,是谁能让你改变?当然不是三殿下,他从来就不认为你有错误的时候,以为你就是完美的女神。他啊,太纵容你了,所以才让你这么嚣张,他是为爱盲目了。”

“你是不是在感慨你没有为爱盲目的机会?没关系,下会见到清歌,你就让他好好给你在高官贵族家挑几个好闰女让你好好爱个够怎么样?”我坏坏一笑。

“你除了害我外就不能表现一点久别重逢的感动和喜悦吗?”云梦池终于忍不住发飙了。

“呵呵,不能。”我笑得像巫婆。

云梦池定定地看着我得意的样子,突然微微一笑。

“我跟梦川猜了好一会拳,才争取到了先见你的权利,早知道你这么冷淡,我何必急巴巴地帮人当那只青鸟?”

栽遽然睁开眼,挺身揪住他的前襟,“清歌的信?快给我。”

“瞧瞧你这副急切样子,殿下那样天仙一般超凡脱俗的人怎么会看上你!”云梦池咧着嘴笑。

“那是因为你不是他,如果换成你,我一眼也不会瞧。”我恶狠狠地道,“还磨蹭什么?拿来!”

云梦池笑眯眯的神情突然注入了一丝严肃,“你保证看过信不发火?”

什么?我为什么看过信会发火?难道清歌也出了什么事情?

对了,我今天回来,竟然到现在都没有看到清歌的影子,虽说太后薨逝在皇室是了不得的大事,但是对于清歌而言,他肯定不会为了这个忌讳连我也不见。

颤抖着双手接过云梦池手中的信,很平常的信封,字迹也是端凝而高雅的,这时候的清歌应该就是清歌。

“绮罗,无法来接你,虽然知道你不会怪我,可是我还是不能不责备自己,总是在关键的时候不在你的身边。这已经成为我心中一根难以拔除的硬刺,刺得日日心痛。

绮罗,我现在已经无法自由行动,我一回宫,父皇便以太后薨逝、我应该服丧的理由将我软禁在宫中,并且我与九天也没能见上一面,此刻我完全猜不透父皇下一步的打算。

绮罗,现在我要告诉你几件事,你一定要放在心上。第一,你一定要注意自身的安全,因为我发现了一件事情,父皇似乎对你和我的事情完全清楚,我暂时还不知道他通过什么渠道得知的,但是他提到你的时候态度并不明朗,我从他眼中看到了一抹红光,我心中隐隐有种十分惧怕的感觉,所以,绮罗,即使是为了我,我也请求你一定要注意自身的安全;第二,当初我们的预感现在也已经变得扑朔迷离,父皇同样软禁了我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但是在宫中,我已经查到太后的确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被人蓄意谋害,只是我还没有找到凶手,我会继续调查下去,当然我也会注意安全,不会让你为我担心;第三,绮罗,麻烦你一件事情,九天这个月要出席祭祀大典,所以东宫宫禁会放松,希望你找到机会告诉他,我的这些发现,并且让他做好一切谁备,包括突然被送上战场——我从父皇那里无意中得知,希望九天早点做好准备,免得父皇一旦下令,就再也不能更改了。

绮罗,知道你平安回来我就放心了,那日我走的太匆忙,不知道是否伤到了你的心,后来我曾派出几个帮会首领沿途找你,却总是迟了一步,希望你不会怪我。

另外,我外公已经来到京师,他是我最亲的人,希望有一天能把你介绍给他,我知道他一定会喜欢你的。

想你,我会找机会出宫见你,父皇想困住我并不容易,只是我不能把出宫的机会浪费在你以外的人身上!“

清歌的信是匆匆写成的,根本没有任何花哨的地方,直奔主题,作风完全不像平日里的清歌,由此可见宫中的形势已经相当严峻,这时候,我根本不希望他为我冒险。

“二哥,我知道你现在见清歌还是很容易的,我就不写回信了,你直接告诉清歌,他信中的一切我都明白了,叫他放心,我会见机行事。还有,不要冒险出宫,这时候,皇上肯定盯着他,我不希望我们贪图一时的痛快而毁了以后一世的幸福。”

我冷静地说完,云梦池呆呆地看着我,“就这样?”

“就这样!还能怎样?”轮到我诧异地看着他。

“你——我怎么觉得你这丫头血肯定都冷冰冰的。”云梦池半真半假地道,“我真为殿下悲哀,怎么看上你了呢?”

“清歌恰恰欣赏的就是我的冷静,不像你那么肤浅!”我一哼。

“好,我这个被嫌弃的人就只好去当那只命苦的青鸟了,把机会让给急切想见你的梦川吧。”云梦池故意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等等,二哥,爹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回来?”我叫住欲走的他。

“我也不知道,难道不是你送信回来的?”云梦池疑感地看着我。

“我又没疯,要送信那还不如让早我一步回来的你带信,我只是不明自,爹为什么会亲自去接我。就算他真的疼我,这种行为也是于礼不合。”我淡淡地道,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想不通暂时就不要想了,只要是事情,就有能解决的办法,等到时机成熟时,自然会冒出线索来。”云梦池拍拍我的头,笑着离开了。

~~~~~~~~~~~~~~~~~~~~~~~~~~~~~~~~~~~~~~~~~~~~~~~~~~~~~~~~~~~~~~~~~~~~~~~~~~~~~~~~~~~~~~~~~~~~~~~~~~~~~~~~~~~~~~~~~~~~~~~~~~~~~~~~~~~~~~~~~~~~~~~~~~~~~~~~~

云梦池说的没错,事情总能自己冒出线索的。

晚上,爹特意设了家宴为我接风洗尘,一屋子人表面上热热闹闹地好好吃了顿饭,连向来爱闹事的三夫人今天也乖了许多。

只是,爹对我的一身衣服提出了意见,“罗儿,既然回来了,就不必日日穿着男装了,也该常打扮打扮,你毕竟是女儿家的。”

“爹,京师这边女儿的生意也颇多,女儿还打算好好整顿扩展一番呢。女儿就是怕习惯了女装到时候扮起来不像男人,失却了老板的威信,那就有损云家的名声了。”我笑眯眯地道。

“你这丫头,怎么说就是你有理!”爹嗔怪着我,却也不是真的怪我,看爹的样子,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难道真的是我多虑了?

吃完饭,我们都准备下去休息了,爹突然道,“罗儿,跟爹来书房,爹有一些事情要问你。”

我淡淡地转过去,云梦池冲我笑了笑。

还是那间书房,两年前,我就是在这里说服爹同意我经商,从而改变了我在这个世界的一切生活。

“坐吧,罗儿,”爹和颜悦­色­地道,也十分感慨,“两年前幸亏我听了你的建议采取了观望态度,不然今天云家就不会只落一个贬谪的下场,那后果之惨,我根本不敢想。”

“爹,都过去了,您对朝廷的贡献大家都清楚,皇上现在只是在树立一个警示百官的例子而已,相信这一阵风头过后,皇上一定会重新启用你的。

爹用激赏的眼光看着我,看的我受宠若惊,“你这丫头,竟然将皇上的心思猜了个十分,当时皇上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几乎与你刚才的话一字不差。”

我顿时机灵灵地打了一个冷战。

猜到皇上的心思——这绝对不是好事!

“爹,这话你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说,尤其是皇上面前,不然女儿必定死无葬身之地。”我低声、沉声道。

爹微微一愣,到底也是浸­淫­官场多年,立刻明白我的意思,也吃了一惊,“你是说……”

“是的。”我低声道,想了想,路上发生的事情暂时还是不说为好。

“可是,皇上跟我说,他听说过你的大名,相当欣赏你,”爹沉吟道,看着我,“就连爹早上看见你处理生意时的魄力,也感到十分地激动惋惜,你若生为男儿,又何愁未来不能封将拜相,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

我微笑,即使我是女子,想达到那样的位置也不是难事,可惜,我无意于此。

“爹,咱们的安圣公主不也是身为女子却沙场杀敌吗?说不定女儿才一天也会成为我天日的第二个安圣呢。”我撒娇地开着玩笑,却不料一语成偈,注定了自己的命运。

“可是爹却不希望你有那种荣耀,我宁愿你平平安安,平凡地度过一生,也不希望你拥有那种用生命换来的荣耀。”爹悄然叹了一口气。

我为爹的话感到一悸,这就是亲人发自内心的关怀吗?

“罗儿,现在朝中大势太严峻了,爹想问问你的意见。”爹出声打破了我的沉思。

“爹,罗儿想问,爹为什么要特意去迎接我?”我问,既然要问我的意见,也就要让我弄清楚事情始末才行。

爹迟疑地看了我一眼,“好,爹也不瞒你,是有人让我在那个时候去迎接的!”

我大吃一惊,“是皇上?”

爹也吃惊,“你怎么知道是皇上?”

“皇上知道我是女的?”我颤着声音问,不可能,他明明要杀我,怎么又……?“

“听皇上密旨里的语气,似乎知道。”爹沉思道。

我顿时陷入了震惊中,“爹,你可知道,让你亲自出城迎接自己的女儿意味着什么?”

“我只顾着激动,也没想过……”爹摇摇头,突然——

爹吃惊地张大了眼睛,“你是说……那是哪一位皇子?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现在连我也糊涂了,他明明是要杀我……”

糟糕,说漏嘴了,爹颤颤地看着我,我­干­笑,“不过看现在这个情景,他应该不会再动这个脑筋了,爹不用这么担心。”

这个皇上,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那晚庙里的刺客分明是他派的,莫爷爷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可是——自古又只有嫁入皇室的女儿省亲回来,才能让自己的父亲亲自迎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会儿派杀手杀我,一会儿——又以皇室之礼的规格,让我爹亲自迎接我,他到底是不是­精­神分裂啊?

第六章 灰­色­幸福

当我从爹的书房出来的时候,心中翻涌的情绪比天空最能变幻的云彩还要善变,我也不知道我此刻需要思考什么,或者应该作些什么。然后,我看到云青笔直的身影远远地守在那­阴­影里,一动不动。

其实,已经回到自己家中,云青也可以稍稍放松自己常年紧绷的弦了。

我轻轻走近他,“怎么还没有休息?”

“在等小姐。”云青简短地道,跟随着我的步伐走在我身后。

“已经回家了,你也该好好休息休息。”我低低地道,听了云青的话,我说不清心中的滋味是怜惜还是别的什么。

“属下并不觉得现在就安全了。”云青的声音响起,我回头看他。

他的俊脸没有表情,微黑的肤­色­使投­射­到他脸上的­阴­影也显得那么模糊难辨。

他淡如水的瞳眸灼灼生光,清凉潋滟,我第一次在他的身上发现一种别样的­精­致漂亮,难怪纪情会痴迷得不肯回头,想想,他今年也才二十六岁,很鲜活的年纪。

“放心,我会留意的,你也要多多保重,不要全部都为了我,也要为自己好好活着。”难得地,我有机会跟云青说这样的话,早已习惯了他的陪伴,却从来没有试图和他交流,我想,我是失职的。

“我尽量。”云青停下了脚步,怔怔地回答我,我没有回头,能不能清醒要靠他自己,而我,绝对不能给他怜悯的……回眸。

抛下身后的云青,我脚步不快,但我希望他不要跟上,而他,也明白我的希望。

“我总以为你这丫头生来感情就残缺不全,看来不是,只是你善于克制罢了。”身后,传来别人的声音。

我诧异回头,竟是云梦海。

他翩然从树后转出,显然我和云青的对话他一宇不漏地听了去,而他也十分坦然,并不觉得有偷听的尴尬。

我不动如山,微微一笑,“大哥好兴致!”

他深似海的眸子锁定我,半晌,淡淡一笑,“如此镇定,不愧是他欣赏的人。”

“他?”大哥口中的“他”又是谁?

回到京师,竟会陷入这一片如同沼泽般­阴­暗潮湿晦涩神秘可怕的局势里去,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这一片迷雾重重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散去?

“我只是替他传一个口信,他知道你回来了,要我问你一声好,还有,”云梦海突然住了口,看着我。

我们就这样对视着,云梦海话说到一半,不作声了,我还在等着他往下说……

然后,我睁大眼睛,明白了,那人就是这么说的——“替我向她问声好,还有——”那人没有再说下去,也许是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也许不应该再说什么,可是云梦海却把他的迟疑也一并带给了我。

我眼睛一亮,云梦海就知道我明白了,转身便走,快得我根本没有时间问他一个让我万分疑惑的问题——

你明明是四皇子雷渊的伴读,怎么会替太子九天捎给我口信?

~~~~~~~~~~~~~~~~~~~~~~~~~~~~~~~~~~~~~~~~~~~~~~~~~~~~~~~~~~~~~~~~~~~~~~~~~~~~~~~~~~~~~~~~~~~~~~~~~~~~~~~~~~~~~~~~~~~~~~~~~~~~~~~~~~~~~~~~~~~~~~~~~~~~~~~~~

回来的第一个晚上,我就失眠了。

沐浴过后,我散着头发,身上再没有穿别的衣服,只简单地披了一件白衫,已经回家了,我不需要再绷紧脑弦,提防着任何隐藏在暗处的危险。尽管我在这里生活的时间并不长,但莫名地,心底还是觉得异样的踏实。

窗外的树影婆娑,寥落地撒下斑驳的­阴­影,我没有点灯,任凭自己沉浸在如水一般滑凉的黑暗中。

轻轻抽出那一对魁星笔,就着冷冷的夜­色­,仔细地观察那上面的异样——那两只原本带笑而俊美的凤凰,此时已经怒目圆睁,翎毛全张,巨大的彩翅震起回旋的飓风,几欲破笔而去。

那两双异样妩媚俊美的凤眼,正全力地盯着我,似乎急切地想向我诉说什么。

他们到底要说什么呢?

我紧紧地攥着笔,上午就在跨进京师城门的刹那,我猛然感到身上出现了两股交替盘旋的热力,直冲脑门,虽然没有对我的身体造成任何的伤害,但仔细感应,竟是来自我怀中的魁星笔,这份诡异是笔墨也难以形容的。 今天一天忙活,没有时间查看到底出了什么事,直到现在,我才能把笔拿出来,认真地检查它们。

果然,这上面的凤凰明明是纯金打造的,却时时刻刻仿佛都会自己活动,不仅诡异,更加可怕。

但更可怕的是——我对此丝毫不感到排斥,似乎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份科学根本无法解释的诡异,相比而言,我觉得我才是疯了。

“凤凰啊凤凰,如果你们是真的凤凰,那我是不是应该趁着你们如此诡异还没有成­精­的时候就把你们毁掉?”我嘘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看着魁星笔。

绝对不是我眼花,我使劲揉了揉眼睛——我真的看见那其中一只个子较小的凤凰竟然抖了一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那天的梦境根本就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在我身上、却不能被凡夫俗子的­肉­眼看见的事情?

“看到你蹙眉发愁的样子,我就觉得我做得很不好。”“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惊喜地回头,一道白­色­身影翻窗而入,动作潇洒利落。

“清歌——”我轻叫,不是说不让他出宫吗?

“我是从御书房直接偷偷过来的,恐怕连我父皇也没有想到我会如此胆大包天。”他轻轻一笑,突然打横抱起我,转身将我放进房中的躺榻中,“窗口凉,你要当心点。”

“清歌——”我轻轻地叫,眼中开始湿润,我不想这样,可是突然觉得自己心中那空掉一块的地方正猛烈收缩而酸痛,眼泪不自禁地就想流下来。

“乖,不要哭,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应该早点过来。”清歌轻轻将我揽紧,低声哄着我,我才知道我的泪水已经流了下来,打湿了他身上华贵的锦袍。

我擦擦泪水,微微将他推开些许。

今夜的他,跟往日又不一样了。

虽然知道他是皇子,却从来没有见他正正经经地穿过一回皇室的正装,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看见。

往日的他,总是一身简单淡雅的白­色­长袍,质料中等也不见得多么贵重,笔直顺溜的长发也随随便便地扎起,松散中自显一份随心,只有他那无意间流露的气质才让大家真正觉得他身份不凡。

可是今天,也许是刚从御书房赶来,不及换上便装,他那漂亮的长发被一丝不苟地束起,以翡翠簪白玉冠固定,玉石的柔润光泽更将他那清雅俊彦的面庞衬托得洁若冰雪,贵若明玉;他外罩轻薄透明的绢丝白袍,内着白­色­锦袍,锦袍胸口袖口领口都绣着张牙舞爪、傲视众生的浮面麒麟,虽然只是简单的银丝织就,却银光耀眼,比金丝更加华贵,更加适合麒麟的圣活高贵,也更加适合此时的清歌;他腰间束一条价值不菲的玉带,使他的身形挺拔,仿若青松。

那完美的眉目间,此刻已不仅仅洋溢着温柔,更掺杂了一丝难以觉察的冷厉,清澈的眼底交缠着看不见的尊贵,以及霸气。 虽然我的清歌和九天有着本质的区别,但服装决定了身份,在这身象征皇室的服装穿上身的刹那,清歌便不自觉地收敛了自己与衣服不合的气质(即使那才是本牲),而释放出其他潜在于他体内的、更加符合皇子身份的气质。

这就是真正的皇子风范,庄重、雍容、尊贵得让人不敢逼视!

我的温柔完美的清歌,却原来也有这么高高在上的尊贵的一面么?

也许是我痴迷的眼光太过明显,清歌放松了搂我的力道,转而抱起我,自己躺在榻上,却把我放在他胸前,让我彻彻底底地以他为榻。

“真不知道这样是你舒服一点,还是我舒服一点。”我咕哝道,在他身上翻了一个身。

“开始我以为是我舒服一点,不过现在看来可能是你舒服一点吧!”清歌苦笑道。

“哼,活该!”我伸手一掐他的鼻子,看到他紧紧地皱了一下,我忍不住笑起来,只有这样,我才觉得,我们的心是贴近的,我不喜欢一身贵气的三皇子清歌,我要的,就是单纯的清歌,或者是凤十三都好,可是贵气的清歌,让我觉得——离我好远……

“放心,不管我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什么样子,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分辨,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我还是我,永远是你的清歌。”看透了我的心思,清歌叹了一口气道。

“我就怕有一天连我也看不清,你的­性­格太复杂了——”我咕哝,一个凤十三我还能接受,万一要是再多一个十四、十五的,那就直接把我送进疯人院吧。

“其实,皇家子女大部分都有好几个面具,即使是九天,也许他本身的­性­格太过明显,以致于遮住了其他面具的­色­彩,但只要你有留意,就会发现,我们也是身不由己。”清歌轻声耐心地解释。

“我知道,但是你今天来不是跟我讨论这个吧。”我扬起笑,在好不容易的相聚时刻,我为什么要提一些让大家不高兴的话题呢?

“不要这么笑,我宁可你不笑,也不要你装笑!”清歌遽然抱着我,我顺从着他,心里——点点酸,点点痛,点点甜。

“你怎么知道我的住处?”

“梦池把你院子里的地形图给我了。 ”

“什么?这家伙——”我的尖叫声还未扬起……

“这么大声,要是让丞相知道我凤清歌做了采花大盗,你猜他是先杀了我再自杀还是先要我们成亲再到我父皇面前请罪?”请歌戏谑地道。

我顿时刹住声音,狠狠白了他一眼,他一听我不叫了,十分遗憾。

“我还希望你叫的再大声点,这样咱们就能早早地成亲了!”

“你想的美!”

“你不想嫁?可是我父皇好像很乐意的样子!”清歌笑着,轻道。

我浑身一颤,看向他,他的嘴角犹带风淡云清的笑,可是明邃的清潭眼眸中已经了无笑意,深深的忧­色­攫住了他的心。

“你已经知道——”我说不出来,浑身颤抖。

他点了点头,温柔地将我扶进他的怀里,“别怕,万事有我。 今天来,我就是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你要及早做好准备!”

我使劲点头,清歌的话,当然要听,我甚至没有像往常那样好奇地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父皇这几天可能要见你,你要随时做好心理唯备,不管他说什么,你一律顺着他的意思,但不要做得太明显,或者,你就直接推到我身上,万事有我,他疼我,不会拿我怎么样;还有,你现在待在京师,最好什么事情都不要做,丞相被罢免,我和九天被软禁,我担心淑妃娘家的黑手迟早伸到你的头上,这里是京师,我暂时不好动用江湖力量来保护你,身份暴露是其次,主要是避免引起内乱。 ”

“我明白,放心,我这点眼­色­还是有的。 ”

“还有,”清歌沉吟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咬了一下牙,他不情不愿地开口,“”你如果有机会,就去看看九天吧,我想,他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听说他现在­精­神很萎靡,希望他振作起来,他——现在是伤透了心!“

我讶然看着他,他力图平静,可是俊美的脸庞在我的注视下却渐渐变了­色­,一阵红潮慢慢袭上,他终于忍不住双手­棒­住我的头转向一边,我“噗哧”笑了出来。

“我也不希望你去看他,可是他那犟脾气,我也没撒了。 ”他闷闷地道。

“好大方的弟弟,你一点都不吃醋?”我故意刺激他。

他别过了头,“只是去看他一眼罢了,看一眼就走,不要多做停留,我想他应该不会胡思乱想吧。 ”说到最后,连他自己的声音都沮丧下来,又怎么说服得了别人。

可是,这就是我的清歌,全心地爱着我,却永远不懂什么是自私。

我搂着他,轻轻亲了一下他的­唇­,他意扰未尽地顺势凑过来想要接着吻,我点住他的­唇­,“还有什么,一并交代完吧。 ”

“哦,还有,太后走前留下一道遗旨,要我奉命娶三个名门闺秀为妃!”清歌漫不经心地道,一心想吻住我躲闪的­唇­。

“什么?”我猛然一下推开他,睛天霹雳也不过如此!

“怎么了?”清歌的头磕在榻背上,发出“咚”的一声大响,可是他根本没有机会哀悼自己的头,就被我的脸­色­吓住了。

他蓦然想到自己刚刚说的话,“不要急,我话还没有说完。 ”

“你给我说清楚——”我揪住他的衣领,狠狠地瞪住他,不是说严禁女­色­吗?我以为他一生也惹不到这些风流韵事……

“绮罗,太后是觉得对不起我,所以想以这种牺牲三个女孩的未来为代价补偿我,她根本不知道我的病是假装的,但是父皇说,我有没有病自己心里清楚,所以,我想选择谁也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 我唯一担心的是,”清歌迟疑地看着我。

“说——”我冷若冰霜,吐字如钉。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父皇留下了那三个女子,我推测,他绝不是为了试探我,而是试探你,试探你对我的心,以及试探你的本事!”清歌苦笑道。

“竟敢这么对我,难道我就那么好欺负?”我冷哼。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这皇上一连串的举动我都可以漠视,可是这次他彻底踩到我的底线了——不,是他彻底炸掉了我的底线!

三个名门闺秀?哼,等着瞧吧,敢觊觎我的男人,我就让你们有幸尝尝我裴夜凰从来不用来对付女人的手段!

“你——算了,我看还是我打发了她们吧,很容易,用不着你亲自出马!”清歌胆战心惊地道,我此刻眼中闪烁嗜血光芒的模样实在让他担心至极,不是为那几个不知死活的丫头担心,而是担心我解决了人却给自己惹了一身腥,那几个丫头好歹也是出身名门,身后有人撑腰!

“不用,女人的战争你一个大男人搅合什么?”我娇斥,“我就让你父皇看看,我是不是比他当年抱得美人归的英姿更加飒爽!”

“你啊,我该拿你怎么办?”清歌无奈地道。

“你只要好好地待在一边感受我的爱就行了!”轻轻一拍他的胸膛,摸摸他的头,喝,已经肿了一个包,虽说我的反应是人之常情,不过我这下手也太快了。

我的清歌当然不会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我百分百信任他,但是乍一听到那种事情,我还是不免被醋冲昏了头脑,直接拿他撒气。

“还痛吗?”连忙给他吹气。

“只要你心中舒服了,我这根本不算什么。 别的夫妻打架会留下别人一眼就能看见的伤,我这包藏在头发里,绝对没人看见,真是幸运 。”清歌弯弯着深邃的眼睛,却一本正经地道。

“你——”我抿着嘴,想不笑,可是还是忍不住。

“我现在还剩最后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要办。”清歌看着我宣布。

我一怔,这娶妃难道还不是大事?还有什么大事没办?

清歌一看我茫然的样子就知道我根本不知道,他的眼光温柔下来,温暖的嘴­唇­在我耳边摩擦呢喃,“还有最后一件事……”

他温柔地­棒­过我的头,做了一件他一进来就想做的事情——深深吻住我艳若玫瑰的红­唇­。

爱意,在我们辗转偎依的灵魂之间,满满地,幸辐地存在着。

这一刻的甜蜜激荡,足以让我们忘记经历的一切美好或者不美好的事情,忘记一切彩­色­的或者灰­色­的曾经。

忘记一切,让我们的灵魂相互归属!

第七章 进宫

“小姐,你真的决定这样穿?”秋灵围着我团团转,俏脸上密布细汗,急得跟什么似的。

我斜睇着她,一边自己动手扣起立领口,一边左顾右盼地照镜子,“有什么不对?”

呵呵,自我感觉良好,我很磊落俊美,很风流蕴藉,顾盼自若,明玉生辉,这样的我,哪里不好了?

话说昨晚清歌走得很迟,所以我早上难得地睡了一个大懒觉,结果我还没有起来,就被秋灵风风火火地把我挖了出来——原来,皇上有旨,宣我父亲带我进宫!

有了清歌的保征,我也不那么紧张,可是秋灵好像比我还——

“行了行了,皇上早就知道我这副德行,想掩盖也来不及了,倒不如先就让他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然后才能慢慢发现我的好!”我摇摇头,潇洒地走出门。

“以为皇上会观察几天才会召见我,可是也许他已经了解够了,竟然大张旗鼓地下旨请我入宫,这个谜一样、做事老是出人意表的天日皇上,让我万分好奇起来。

娘吃惊地看着我,根本不能相信我就这样去见皇上。

爹瞪着优哉优哉出来的我,说不出话来了。

随我们一起进宫的云梦池噗哧一声,忍不住笑起来。

什么嘛,我不满地撅起嘴。

“罗儿,你真的认为这样……皇上会不会治你的罪?”爹担忧地指着我。

“没关系,我想让皇上彻底清楚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皇上暂时不会拿我怎么样的。”我轻轻笑道,无比自信。

辗转宫廷,巍峨雄伟,我一步一步踏进,却觉得自己一生仿佛将要与它纠缠很深,是孽,是缘?

宫殿画檐高高,飞翘腾翔,地面青石沉稳厚重,踩上去,软底的靴子落地无声,转过回廊,雕栏玉砌,富贵无极,跨过长桥,流水潺潺,却似苍龙。

香气袭人,繁花迷眼,­干­娇百媚,齐聚一园,奇花异草,珍禽宝兽,不可胜数,凉亭依依,风姿撩然。

渐渐地,一步步走向御书房,皇上没有在正殿召见我们,这让我嘘了一口气……

爹不停地低声告诫着我应有的礼仪,我全部记在心上,即使用不着,但是如果记住能够安慰父亲,我又为什么不去做呢?

“前丞相云熹携八女云氏绮罗求见皇上——”太监尖细直穿透人耳膜的声音响起,颤巍巍地,拖着长长的尾声。

“宣。”御书房里,传来了一声低沉然而充满威严力量的声音。

我就要见到清歌的父亲了?就要见到这个国家最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了?就要面对天日权力最大的、几乎可以­操­纵人生死的“天子”了吗?

最华贵的紫檀木门渐渐敞开,父亲回头看着我,用眼光逼着我低下了骄傲的头颅。

一苍老一年轻的身影跨进了那道深黝黝的门槛,我随着父亲走进,上前,跪下。

“草民云熹携小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一番高呼完毕,爹低下身体,以趴姿虔诚地跪在地上。

我知道这是见到皇上必然行的最隆重的礼节,可是看到爹苍老的背影做如此高难度的动作,我心中还是免不了酸痛不堪。

“起来吧。”平和的声音,却怎么也掩不去专属于君王的那一份威严和——残酷。

我上前膝行一步,用力扶住艰难挣扎想要站起的爹,和爹悄悄立起,低眉而抬眼,淡扫过去。

龙椅上,皇上静静地坐着,不再说话,只怔怔地盯着我,确切地说,是盯着我这一身让秋灵和爹都胆战心惊的男装——是的,皇上召我见驾,我思考良久,最终还是决定穿着平时穿惯的男装,这样,面对皇上的我才能像平时那样挥洒自如。

于是,站在皇上面前的我,一身淡紫缎袍,立领宽祍窄袖,腰束玉绦,长发束起,发顶饰以紫­色­琉璃配饰,尾端一缕似有若无的紫发,如同天然的发饰,平添了几分特异的­精­致,体态潇洒飘逸,气质明净脱俗,凤眼直视,不骄不躁,不卑不亢。

皇上的眼中闪过一抹伤痛复杂的情绪,我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

“这个孩子,连这个都告诉你了……”皇上摇了摇头,轻声一叹。

爹在背后给我摇手,我一怔,爹已经又跪了下来,我连忙跟着爹跪下来。

“皇上召见,不知有何圣言赐教草民父女。”爹恭恭敬敬地道。

“卿家,听说你这个千金不得了哇,短短两年就掌控了南方的经济动向,我天日一半的经济命脉就掌握在她手上呢!”

皇上的声音懒懒地传了下来,虽无疾言厉­色­,可话深处的一抹淡淡的在意,却让我沉了心。

我明显地看到跪在我前面的爹在发抖,后面的衣摆瑟瑟微响,可是他的声音还是很镇定,“皇上,谣言不足信,小女一届女流,不过出于爱好,作些小本生意,怎堪'经济命脉'这样的形容?何况小女年纪尚幼,颇会胡闹,随便玩玩则可,绝成不了大气候,过两年等她嫁了人自然会收敛!”

“这是卿家的保征吗?”皇上淡淡地道,语调轻扬,颇似有时候的清歌,爹的双肩跟着微微松懈下来。

“谢皇上,草民定会好好管束小女!”爹重重地磕了一下头,我的心也随着他的动作重重地一痛,爹,外表看似风光,原来在朝中就是这样战战兢兢过来的。

“其实也不必,这丫头我很喜欢,容貌、胆识、才气、智慧样样不缺,真不知道谁家的男孩儿能配的上她。” 也许是爹这个老臣的一击重磕让皇上也觉得不可太过火了,他突然转了一种口气,似乎很有兴致地和我们聊起闲事来了。

“谢皇上金口夸奖,小女现在一介平民,又常年在外抛头露面,草民也不希冀有什么好人家敢要她,一切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爹语调平平,似发自内心地道。

“卿家是谦虚了。 这样的女子世间少有,只有配不上她的,哪里还有她配不上的?就连朕的一双好儿子,也是对她赞不绝口呢。”皇上拉长了声音,我顿时觉得心头正在往外争先恐后地直冒­鸡­皮疙瘩。

“那是殿下们眷顾有加,是小女的荣幸,只是小女福薄,恐担不起殿下们的厚爱。”爹无比谦卑地道。

“那也不是你我能够说了算的。”皇上轻声一笑,慢慢踱步到我们面前。 如果他能说了算,恐怕也就不必费心来见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商人了。

我屏息跪在爹的身后,头顶上方,一道低沉威严的声音随意地抛了下来,“行了,卿家,你先下去吧,我要和令千金单独聊聊。”

“这……”爹迟疑,甚至大胆地抬头看着皇上。

“放心,联不会吃了你女儿!”皇上好笑而不耐烦地道。

爹回头看我,我向爹微微点了一下头。 爹才满怀忧虑地退了出去,那随后出门的太监顺手带上了门。

顿时,偌大的殿堂中,寂静异常,只剩下我,满怀心事地面对着皇上。

“起来吧。”皇上轻声道。

“谢皇上。”我暗中抹了一把心头的汗——听皇上的口气,暂时我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吧?

“当年朕第一次遇见皇后时,她也是如你一般的男装,英姿飒爽,遗世独立,高贵如女神,见到朕让人伺候着吃饭,那似嘲非嘲的眼神让我终身难忘,可惜……”

我知道皇上为什么而感慨,昨晚清歌走时给我支了一招,他预什他的父皇肯定会忍不住今天就要召见我,于是他要我今天穿着男装见皇上——因为,当年他母亲和父亲的第一次见面,母亲就穿着男装,所以,他说,男装女子在他父皇眼中是不一般的,至少会让我减少很多未知的危险。

我知道清歌的方法凑效了,可是我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皇上每多说一句,我的危险就多增加一点。

呜呜,我一点也不想听皇上的心里话。

“你不怕朕?”皇上突然开口。

我不自觉地抬头,当触及那双肖似九天的深幽厉眸时,突然醒悟过来,连忙低下了头。

“民女——”是应该自称民女吧?“不敢,皇上是天子,岂是我等凡人胆敢冒犯的。”

“你喜欢九天还是清歌?”

我诧异地抬头,这次,我没有回避,皇上双目炯炯,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这算什么?直捣黄龙吗?我迷惑地看着皇上,如果不是预先得知,我会以为皇上是九天假扮的。

只要在九天的鬓间刷上霜­色­,在他的面庞上撒下岁月的磨沙,在他的眼睛中刻下伤痛的极致,那么,九天就会成为不折不扣的皇上,一模一样的皇上。

也所以,我遽然明白了皇上的用意。

因为九天像自己,所以皇上永远也不可能让九天接替自己的皇位,因为清歌像皇后,所以皇上即使不择手段也要让清歌登基。 皇上在恍惚,在补偿,在赎罪,甚至,在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来惩罚自己,怀念过去。

皇上是在用整个天日来为被害死的皇后陪葬!

想到这里,我悚然而惊,皇上眼中的那一抹跳跃异样活跃的光芒竟是——疯狂吗?

“你曾经在他们兄弟之间犹豫过吗?”皇上继续问,声音轻的不像皇上的声音。

我本能地摇头,我从来没有在选择的时候迟疑,即使错了,也不会后悔,清歌是我第一眼就选中的,我为自己的眼光而骄傲;此刻,我毫不扰豫地摇头,更是对我自己生命的负责。

“你有掌控天日经济命脉的能力和财势,知道吗?你是靠什么发展来的?”皇上的声音突然变冷,厉若快剑。

“知道,”我的冷汗层层密布,瞬间占据我的额头,“是皇上的格外开恩,才有我凰爵生存的无限希望。”

我没有说假话,自古商人一旦与政治桂钩,就如同上了贼船,再也没有重新选择的任何机会,如果不是皇上的冷眼旁观,即使有清歌和九天的全力护航,只要皇上一声令下,没有任何理由,我辛辛苦苦打拼出的凰爵就会一夕之间关门大吉,化为乌有。

“那你打算怎么有效地利用它?”真的像,皇上和九天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连这时候威胁人的口吻也一模一样。

“皇上说怎么办,民女就怎么办,民女一定依皇上的意思办事。”我苦笑,这下子,真正是血本无归,连一点点残渣都被这我几句话无形中充公了。

“听说你答应了九天,每冬供应三十万套棉甲给天军将士?”

狂汗,这个皇上竟然什么都知道,那么,没准连清歌的另外一个身份也知道了?

“是的,民女曾说过,国家兴亡,匹夫有贵,不管任何人的原本的出发点是什么,我们的最终的目的都是希望天日强盛,百姓安居乐业,民女虽一介女流,但也知报效国家的道理。”冠冕堂皇的话谁都爱听,我不妨多说几句,我自认这几句话无懈可击。

“好一个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若是男儿,必然是你云家最大的骄傲。 可惜,是个女子,太聪明了,只会有把男人踩在脚下之嫌!”皇上微微感慨,说到最后,口气又变了。

终于体会到什么是伴君如伴虎了,难道皇上以为强势的我会成为第二个武则天,而温柔包容的清歌就会成为那昏庸无用唐高宗?

“民女对此并不感兴趣,民女自认能力虽好,心却不受约束,也不喜羈绊太多,今天更听到皇上的良言教诲,民女一定会谨记在心!”赶紧洗刷自己,我绝对不希望成为唐太宗眼中的乱唐武媚!

“民女所做一切,均是为了三殿下!”想到清歌的叮嘱,我脱口而出。

“哦?”皇上扬起了眉,声音中完全听不出什么。

“只要三殿下快乐,殿下希望民女做什么,民女一定不余遗力地去达成,而现在皇上希望民女怎么做,民女也一定记在心中。”我低低地俯下身,为自己这番冒险的话微微焦虑着。

我在赌,赌我猜出了皇上的心思,而皇上却不会杀我……

殿中静的很,檀香缭绕,皇上的踱步依然有规律地进行着,只是,那步伐已经忽大忽小,忽浅忽深起来……

“你先退下吧,今天朕就和你聊到这,你很有意思,改日要常常进宫来陪联聊天解解闷儿,天舞不在身边,倒少了一个说说体己话的人了。”皇上突然淡然谓叹一声,懒洋洋地坐上龙椅。

“拼命擦掉心中的汗,恭恭敬敬地,”那,皇上,民女想去告诉太子殿下,那棉甲已经准备好了,由他拿主意怎么处理,不知皇上认为此去是否合适?“

“去吧……”皇上闭着眼,懒懒地扬手一摆。

我悄然退下,跨过那道门,才发现后背已经完全湿透了。

第二卷 有凤来仪 第八章 凤鸣宫

一直站立不动地支持了好一会儿,我才觉得我微微颤抖的双腿有了些许知觉。

从来不知道怕为何物的裴夜凰,在这个落后的时代却接二连三地品尝着恐惧的苦果,真不知道是我的功力退步了,还是古人太厉害了。

我能不怕吗?

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动作,就有可能让我丝毫没有还手能力,让我自己人头落地,让我的凰爵永无翻身之日,更让我家人随我陪葬,让我的爱人抱憾终生……

在一个皇权至上的年代,我除了学会害怕的涵义,还能如何规避这暴风骤雨般的权势打压呢?

我没有要求见清歌,而是直接去见九天,表明我不是在做一个沟通两兄弟的话筒,希望这个烟幕弹可以瞒过皇上,求得一时平静。

父亲站在台阶下等着我,一看见我出来,连忙奔上来。

“罗儿没事吧?”

“没事,皇上只是问我一些日常问题罢了,”我喘着气摇头,不愿让他担心,“爹你先回去吧,我要去鸣凤宫见太子!”

“有什么难事可不要瞒着我,我们是一家人,应该一起面对困难。”爹深深地看着我。

我扬起一抹真挚的笑容,“我明白,爹,在我能应付的时候我若麻烦你就不是云梦洛了,但是如果有我的能力不能解决的问题,我一定会告诉爹和几位哥哥。”

爹看着我,突然笑了,“好孩子,我云家祖上是马上出生的贵族,后来的子孙却走上了文官之路,没想到隔了这么多代,却又出现你这么个血­性­子孙,云家祖先在上,也可以告慰了。”

“谢谢爹。”我没想到父亲竟然这么说,愣了一下。

“去吧,做你该做的事去,爹回家等你。”爹站直了腰板,转身昂然离去。

我知道,此时此刻,爹正打心底为我而感到骄傲,这一股骄傲,让他瞬间似乎又年轻了十岁。

做我自己该做的事,此刻,什么是我该做的事?

是私心帮助我的爱人登上象征最高权利的皇位,还是以天下黎民为重心,帮助更能够促使一代中兴强盛的霸主九天掌握大权?

鸣凤宫,鸣凤,楚庄王曾有“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名言,而在这个架空的历史洪流中,竟然还有一处宫殿,与楚庄王的心思形成了异曲同工之妙,也许,历史就是这样,不论呈现什么样的状态,骨子里慢慢向前进行的规律,永远是不能变的。

灰白的巨型岩石垒就的地基,合抱的大石柱头顶高檐,脚踏巨大青石,连园中的花朵也是硕大的花盘,火一般的艳红,傲然怒放。

大气磅礴,是鸣凤宫给我的第一印象,很符合九天的气质。转过整块花岗岩雕就的假山,刚要走出,却听见假山后有两人在说话,我犹豫了一下,终于躲在了假山后倾听。

“你想­干­什么?”冷冷的腔调响起,竟是一把稚­嫩­的童音。

“你——哼,你别摆出这副臭架子,告诉你,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是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可是分外森冷。

死期?难道,是有人想谋害他?

“哦?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稚­嫩­的声音,绝不超过十岁,却意外地透露出天生的威仪。

好小子,镇定自若,我喜欢!

“你以为拖延时间就会有人来救你?告诉你,别做梦了。”

“我想知道,是谁只是你这么做的,你若不告诉我,那我死了变成——厉鬼,可就只找你一个人!”

这哪是小孩子的口吻啊,心思竟然如此迂回曲折,在这样­性­命攸关的时刻,却毫不在地意只顾着用手段套话,真不得了!

“你——倒聪明,果然不能留,听说鬼都很厉害,能够查知阳间的事,你就等死了去问阎王吧!”那女人嚣张地压抑着嗓音怪笑。

蓦地,一阵拉扯声传来,分明是女人抓住了孩子,将他提了起来,那孩子竟然没有吭一声,也没有叫救命,可见­性­格十分倔强。

可是,既然我听到了这个未成形的谋杀,又怎么能不管呢?

“扑通——”一声巨响,传进了我的耳朵。

我一个箭步窜上去,假山后竟是一个巨大的水池,两边杨柳依依,池中还有几朵­精­致小巧的睡莲,池水­色­深绿,看不见池底,一看便知相当有深度。

此时已近中午,四周无人,水池旁鬼鬼祟祟地站着一个中年女人,一副扑通宫女打扮的样子,正满意地看着水中的一圈巨大的涟漪微笑。

可是,当她一见我从假山后冒出来,大吃了一惊,脸­色­刷地变了,显然想到刚才的谈话是否被我听去,正欲叱问我,我哪会等她回神,上去一手刀便劈昏了她。

转过头,涟漪已经渐渐淡了,孩子没有冒出来,而卧,只会几招清歌教的三脚猫游泳,不知道会不会就不成|人反而连累自己……

可是,眼看涟漪愈来愈额淡,而周围根本没有人,就是有人来这孩子也未必挺得住……我终于一咬牙,连靴子也不脱了,一个猛子扎进了水中……

深绿­色­的水中,我一路沉到了池底,池底的水草纷纷招摇着要缠住我的腿,吓得我猛然一蹬,蹬道了池中央,要不然,救人不成,反被水草缠死,多丢人。

水­色­谈不上浑浊或者清澈,但我几乎看不见什么,好像摸索了很久,可是还是没有摸到那孩子的身体,我有些慌了,不会是我一迟疑间,这孩子已经沉到水底了吧?难道那歹毒的女人在孩子身上绑了石头什么的,要不然,那孩子怎么一入水就没了影子了?

渐渐的,我觉得自己也快呼吸不畅了,我赶紧向上游去,打算换一口气再下去。

顶着浮力猛然窜出水面,呼吸一畅,我长吐了一口浊气,跟着我僵住了。

就在我旁边的树荫下,那个昏倒的宫女旁边,一个湿漉漉的小男孩双手扒着树根,正优哉游哉地浮在水面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你……”我彻底无语了。

“你是哪里的侍卫?这么奋不顾身救我,我会好好赏你的!”小男孩看起来不过十岁大小,口气却老成的很,透着一股天生的高高在上的威严。

“免了,早知道你会游泳,我才不会浪费我这一身新衣服呢!”我没好气地说道。

他听到我用如此不敬的语气跟他说话,皱起眉头,重新仔细地打量着我,“你不是侍卫?你是哪位大人家的公子?”

“行了,让我们上岸再聊吧!”我­操­着半生不熟的架势慢慢往岸边游去。

那小男孩噗嗤一笑。

我回头瞪他,“有什么好笑的?”

“你游泳的姿势真难看,这大概就是我叔叔说的那种狗爬式吧,看不出你人长得俊俏,游泳起来却这么滑稽!”

好不容易爬上岸,那男孩已经站在岸上了,只见他一身石头的宝蓝的长袍,十分华贵,腰间也佩着价值连城的翡翠,只不过现在一身都是湿漉漉的,看起来尽管归期,却依旧掩不住狼狈。

我呼呼喘气,“你这小子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我这个游泳的半拉子敢跳下水,还不是为了救你,我连命度不要了,你却舒舒服服地呆在一边嘲笑我,你爸妈就是这么教育你对待恩人的?”

“其实你不用救我,我——爹说了,我很容易会被一些图谋不轨的人安海,像我这种小孩,失足落水之类的是最好的借口,父母侍卫也不可能天天跟在我身边保护我,要想活命,就要学好自保的本事。”小男孩坐在我身边,口齿伶俐思路清晰地道。

“哦?那你父亲倒是很有些智慧!”我漫不经心地说道。

“是啊,我三岁时我爹就教会了我游泳,只是从来没有人知道,连我娘都不知道,今天却让你看见了,不过既然你肯跳下水救我,起码说明我们不是敌人,你也不会轻易将我的秘密泄露出去,对吗?”小男孩道,看似随口一问,口气却十分犀利,眼光也异常严肃。

我咋舌,这是谁家的小孩,是怎么教出来的,说话一套一套,还会在不着痕迹的情况下拉拢人,假以时日,这孩子一定能够出人投地。

“好,我答应你,绝对不会将你会游泳的事情说出去,大家如果问,我就说你是我救的。”我笑眯眯地说道。

“你倒很会卖人情。”小男孩嗤笑一声。

“哼,知道谁想害你吗?”我随口问。

估计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对谋害他的人应该已经心知肚明。

“哼,还没有怎么样呢,就争得你死我活,让爹看了心烦,要是真如他们愿了,这天下还不得换一个姓?”小男孩冷冷一哼,说出的话却颇耐人寻味,

我怔了半晌,觉得有些不对,不过算了,正事要紧。

“算了,不跟你这人小鬼大的家伙聊天了,我还得去找人呢,你看看,我这一身衣服为了你成了这样,真不知道待会儿会不会被人嘲笑。”我叹了一口气。

“你要见谁?”小男孩顿时竖起了耳朵。

我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这小男孩还是个小帅哥,白皙粉­嫩­的皮肤,胖胖的可爱的粉腮,圆圆翘翘的小鼻子,整体还有些婴儿肥,可爱极了,只是那一双璀璨若黑­色­钻石的大眼睛,却冷峻成熟地与他的年龄完全不符,而且还有那双飞扬跋扈的浓眉,他皱眉敛神的模样颇似一个人……

是啊,这里是太子殿下的鸣凤宫,谁家的小孩敢在这里喧哗,还出入得像在自家一般自在?除了……

“你在家排行第几?”我突然问,蓦地想起他刚刚说的话,若如他们愿了,天下将换一个姓……

小男孩一愣,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乖乖地说了,“我是老大,还有一个小我一岁的异母弟弟。”

果然,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因为在我们的年代,他的年龄并不算大,没有结婚的男人比比皆是,有点成就的还被认为是黄金单身汉,可是这里是古代,很多风俗是完全不一样的。原来,只有亲眼看到,我才相信他真的结婚了,还有这么打、这么厉害的孩子——

“唉,见一个你也许很熟悉的人……你爹,太子殿下!”

~~~~~~~~~~~~~~~~~~~~~~~~~~~~~~~~~~~~~~~~~~~~~~~~~~~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拖着一头昏死过去的肥猪,终于历经千难万险地把人给抬道了正殿。

“你姓云?是丞相家的吗?”想不到这样一个小男孩对朝中大臣竟能如此熟悉,想来,九天对他一定下了不少功夫。

“是的。”我简短地道。

“你真的决定让我父亲Сhā手此事?”小男孩犹疑地问我。

我直接给他一个白眼。

他虽然容貌丝毫不逊于南若风,但­性­格可比南若风不可爱多了,似乎满古板的样子,这样的小孩,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开口向我求婚吧?

“你不能姑息养­奸­,懂吗?每次都不说,最后你就被害死了。何况你父亲现在处境艰难,让他找一点事情做,磨磨他的脑子也不至于让它生锈,你这么做是在为你父亲好。”我耐心解释。

另外一点,我当然不会告诉这个小男孩——我是在试探九天的锐气,如果他没有消沉,没有失去斗志,就会将此事彻查到底,这样也许会得罪某些人,但拥有这种状态的九天,才不枉我和清歌去全心全力地扶持他!

“希望你没有骗我。”男孩沉沉地看了我一眼,这一眼的威力竟不亚于九天。

我心头一跳,这个孩子,就他现在的表现来看,他绝对有资格接任九天的皇位,成为霸主后的一代明君。

只是不知道,九天最终能否登上皇位,而这个孩子,在与自己兄弟的竞争中,能否取得绝对优势。

“告诉父王,他有客人造访。”小男孩施施然地对站在门边的两名太监道。

那两名太监相互觑了一眼,面有难­色­,“大殿下,太子殿下有命令,目前任何人不得打扰他。”

“胡闹,难道我们也不可以进去吗?”小男孩冷声斥责,“你还没进去禀报,就直接替太子做主赶人,好大的胆子,是谁给你这个权利的?”

那两个太监闻言顿时面­色­惨白地跪了下来,“大殿下,奴才也会死奉命,不敢……”

“外面是谁在喧哗?”门内,九天的声音突然懒懒地传来,乍一听,我差点以为是皇上在里面说话。

“禀父皇,是儿臣朗乾,遇到一位自称是父皇故人的客人,儿臣特地带路过来。”

朗乾,真是一个好名字,可惜太有板有眼了,不可爱!

“故人?此时,本宫还有故人吗?”九天的声音很淡,迷离飘渺,却莫名地令我心酸。

“太子殿下果然是贵人健忘,区区数月不见,原来故人在太子殿下心中已无立锥之地了。”我朗声道。

门内沉默了片刻,屋外阳光朗朗,我和朗乾互看了一眼,两个小太监趴在地上发抖。

沉重的木门突然打开,一道高大的身影大步跨了出来。

“你——回来了?”

我看着九天,突然觉得有些难过,又有些欣慰。

他瘦多了,比起清歌的丰神俊朗,他则落魄了一些,不是外飘落魄,虽然他衣衫不整、发丝随意披散的模样的确颇有颓废的魅力,但是­精­神上的落魄才是让我最担心的。

所幸,只有一点点而已,那双凌厉如鹰的眼睛只是稍微有一点黯淡,那飞扬霸气的浓眉也只是淡淡地收敛了些许,只要给他一点鼓励,相信以他的个­性­,一定能很快缓过神来。

“殿下,你不是让我这副模样跟你站在这里聊天吧?”我微微一笑。

他这才注意道我和朗乾都是一身水淋淋的,地上还有一头昏死的肥猪,九天的盛气又回来了,他拢起浓眉。

“怎么回事?”

“让你儿子告诉你吧。”我轻道。

九天听到“儿子”这个词时明显地一怔,似乎才想到我已经知道并直接接触了他的儿子,跟着他那英俊如阿波罗的脸上闪过一丝狼狈,一丝慌张。

我知道他心底在想什么,不管我心底到底在不在乎,但是,站在他的立场,他心底对我依然有意,在曾经那样骄傲地宣布过惊世骇俗的爱情观的我的面前,他却不得不公然承认他的儿子的存在,对他而言,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

我想如果不是我先遇到他的儿子,他恐怕一辈子也不会让我看到他的妻子。

朗乾何等聪明,他迅速从他的父亲神情中读到了一种令他顿时黯然的讯息,尽管他对我和他父亲的关系万分好奇,但是,他还是礼貌地打了一个招呼,便要离开。

“朗乾,别走啊,我还要请你爹给你主持公道呢!”我一把抱过他,反正都是一身湿,也不怕谁弄脏了谁。

“我不是孩子了,不要这么抱着我。”朗乾挣扎着,可爱的笑脸涨成了诱人的红苹果。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好可爱,我要有这么个儿子就好了!”

“去,你占我便宜!”朗乾现在连雪白的耳根都红透了。

“你想要一个朗乾一样的孩子?”九天则难掩兴奋地问我。

糟糕,在人家的地盘上,说这么暧昧的话肯定让人误会,我太嚣张了。

“呵呵,可惜我没有这个福气。”我­干­笑。

九天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转而招来门口的两位小太监,“你们去梨妃那,要一套梨妃平日没有穿过的白­色­衣衫,越简单越好,另外给大殿下也取一套换洗衣衫来。”

“是。”小太监毕恭毕敬地去了。

“梨妃?你妈妈?”我抱着朗乾使劲摇。

“住手,你这个家伙,我快被你摇昏了,你别仗着救过我就敢这么对我!”朗乾大概实在受不了我的折磨了,用尽吃­奶­的力气从我手中挣脱,一溜烟跑到他父亲身后躲了起来。

“救了你?朗儿,怎么回事?”九天问。

我偷偷扮了一个鬼脸,说实话,我真的看不惯九天此时这副端庄威严的父亲样子,虽然他看起来是一个会让孩子崇拜的父亲,但是……

幸亏清歌没有结婚,就算有孩子,那也是我和清歌的,呵呵……

朗乾一五一十地将在假山后的遭遇告诉了九天,九天的脸庞上顿时乌云密布,刮起了风暴。

“来人,把这个大胆的奴婢泼醒!”九天大喝,双目灼灼,呵呵,这时候的九天,才是真正的九天,光是一个凌厉的眼神,就足以让下人瑟瑟发抖。

“等等,我先说完我的来意,虽然你的家务事事关可爱的朗乾,我强烈希望你秉公处理,但是我还是不要介入比较好,我说完来意就走,你再审不迟。”我淡声道,我虽然关心朗乾,但不带表我愿意介入九天的家事中,除非我糊涂了。

“我就知道,没有事你怎么会来看我?说吧。”九天自嘲地一笑,然后伸手脱下外袍,拿在手中停顿了一下,才递给了朗乾,“披上,别着凉了。”

朗乾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父皇,给云哥哥吧,他看起来很冷。”

我为这孩子的窝心万分感动,可是我又觉得,这孩子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云哥哥可是练武的大人。这点小水能把我怎么样?你一个小孩就别让了,赶紧披上吧。”我伸手躲过九天手上的衣服,劈头盖脸给他罩下去。

他手忙脚乱地挣扎,我哈哈大笑。

“你这个粗鲁的家伙!”终于从衣服领口钻了出头,他呼呼喘气,瞪着我。

“你有什么话?”九天静静地问。

我放弃和朗乾大眼瞪小眼,转向他,“那三十万套棉甲已经准备好,将士们等着过冬,你也许需要亲自跑一趟了。”

九天微微一震,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我细不可察地点头,表明消息确切。

“是谁传出来的?”九天低声问。

“你信任的人——”我装作若无其事地道,声音也压得极低。

没办法,这鸣凤宫难保没有皇上的眼线,万事小心为上,我可不想功亏一篑。

“他真的——如此狠心?”九天低喃,向来强势的声音中终于难掩疲惫和伤痛。

第二卷 有凤来仪 第九章 凤隐宫

“禀太子,梨妃娘娘到。”屋外,突然传来小太监尖细的声音。

我一怔,拿个衣服,需要梨妃亲自送来吗?接着我恍然大悟,太子要梨妃拿的是梨妃的衣服,也就是说,太子这里的客人,是一个女人,这种情况下,身为太子的侧妃之一,又有着送衣服的绝佳理由,怎么可能不来一探究竟呢?

可是,无论你怎么打好算盘,也要看我给不给你见才行,我可不希望自己成了动物园里的猴子,任人参观。

九天明显的一怔,看向我,我站起来,漠下脸,“殿下,我还有事要先告辞,改日有空再来拜见梨妃娘娘,请殿下好好关注一下你儿子的安全吧。若有事,请殿下通知我哥哥——云梦海,他会如实转达的。”

我转身要走,九天叫住我,声音有些柔软,“你现在还是浑身湿透着,不换衣服恐怕会着凉。”

“没事,”我低头查看了一下,“被外面的阳光一照寒气就驱散了。”

“可是清歌会担心。”

我回过头,九天固执地看着我。

“我想殿下还是好好为自己谋划一下吧,云梦洛就不劳殿下­操­心了。”我微微笑。

“云梦海——其实,曾是我的伴读,你应该猜到了。”九天叹了一口气,他当然知道我为了什么突然闹别扭。

我从来没有想到,对外一副淑妃一派关键任务的大哥竟然会是一个卧底,可是昨晚当云梦海替某人传了话后,我脑中便再也抛不开这件事了。

为什么与雷渊年龄差距很大的云梦海会成为四皇子的伴读?以他的年龄和资历,起码也该是太子九天的伴读才对……

——终于,我明白了,云梦海不仅是九天安Сhā在淑妃党阵营中的一颗棋子,也是九天安Сhā在我云家的一枚隐形炸弹!

“我是猜到了,可是时间太迟,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们对您的信任。您是高高在上之人,我现在担心的是,私下里还有多少是您未知的人马,有一天,这些天人马手上的屠刀,会不会砍向我们的脖颈,我真的不敢想。”我长叹一口气。

九天早已有一肚子帝王权术,即使曾真心待过我们,却难保有一天不会为了江山社稷,为了权势皇位,而翻脸相向,我现在已经知道,他完全是一个能够在顷刻间痛下杀手的帝王,但也只有这样的帝王,才能真正挽救已渐衰落的天日。

“我不敢保证对别人怎么样,但是对你,没有这种可能。”九天深思地看着我,慢慢地道。

“为什么?”总不会是为了可笑的儿女情长吧,我不认为我有这么大的魅力。

“你忘了,你曾向我讨过免死金牌,本宫还欠你两个愿望。”九天一笑,似苍凉,似嘲讽。

也许,从今以后,他就在没有可以倾心相谈的对象了,但是,这是他想登上皇位必然付出的代价。

“梨妃娘娘……”门外的小太监突然急叫。显然,梨妃已经等不及,想要直接进来了。

“朗乾,带你云——叔叔从后门出去,这个女人父王会好好审判,还你一个公道。”九天当机立断地道。

“谢父王!”朗乾一本正经地道谢,再转向我时称呼已改,“云叔叔,跟我来吧。”

我们的身影刚刚闪到帷幔后面的木门边,前门就被从外面打开了。

“怎么这么没规矩?”九天冷声道,不怒自威,更有一种绝对的无情默然。

“是臣妾失礼了,臣妾特地地拿了殿下要的衣服——”隐隐地,一道柔媚婉转的嗓音想起,声音中透着淡淡的畏惧。

“嘿,那是你娘?声音蛮好听的。”我摇头晃脑地推推朗乾,低声道。

朗乾根本不理我,领着我一个劲地往前走。后面的话我便没有听到了,朗乾因为披着父亲的外衣,总是绊到,我呵呵的笑声洒了一路。

“云丞相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疯疯癫癫的儿子?还是,你的疯癫只是专门表现给我看的?”好不容易走到了鸣凤宫的边界,朗乾终于长吐了一口气,有闲情来调侃我了。

“你这小子,太­精­明了容易惹祸上身懂吗?”我哈哈笑着摸摸他的头,他直往旁边躲闪,但对于我说的话还是耐心听着。

“故人说大智若愚,就是说一个人明明拥有大智hui,看起来却像一个愚人,知道为什么吗?”我笑着问。

他偏头思索了一下,“藏锋?”

“对了,你真是个绝顶聪明的小子,但是,千万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该藏锋时,记得把自己的实力隐藏起来,这样,你的敌人就会放松警惕,而你就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在适当的时机里,抓住敌人致命的弱点,一举击溃敌人,让敌人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我耐心地教导者这个无比聪明的孩子。

他怔怔地看着我,突然弯腰做了深深的一揖,“听云叔叔一席话,朗乾觉得茅塞顿开,谢谢云叔叔教导,他日朗乾若有所成,一定不忘云叔叔这位一日之师!”

我哑然失笑,这孩子真的只有十岁吗?

“你说的严重了,因为我觉得你若能继承大统,必然是以为勤政爱民的号皇帝,所以为了天下黎民,我才说了这些——算了,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你现在最担心的事应该是如何保住你这一条小命!”

“云叔叔年纪轻轻却心怀天下万民,朗乾更应该和云叔叔学习,云叔叔会常常来鸣凤宫吗?”他期待地看着我。

“我也不知道。”我慢慢摇头,心中有些凄然,鸣凤宫是太子软禁的地方,皇上怎么会允许态度不明的我像逛自家花园自有出入?

朗乾显然也想到了,他的神情顿时黯然,“对了,皇爷爷似乎不允许——”

他的神­色­突然明朗,“咦,我可以去求皇爷爷,出宫去看你啊!”

“最好不要。”我苦笑,我可不想被这小子不小心害死。脑中电光一闪,我突然想起一计,“你若想出宫,可以跟你皇爷爷说你想去找南若风玩,南若风一个人在安圣府,母亲在战场杀敌,皇上怜悯他孤单,一定不会拒绝你。”

“云叔叔好聪明。”朗乾璀璨的大眼睛里顿时放出一束明灿的光芒,绽开了灿烂的笑颜。

“好了,”我捏捏他可爱的粉腮,“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下次见面,说不定我会给你一个惊喜哦!”虽然只是短短的一面,可是我却觉得与这小子相当投缘。

~~~~~~~~~~~~~~~~~~~~~~~~~~~~~~~

清歌住在凤隐宫,凤隐,非常好听的名字,也很合适清歌的气质。我一走进去,就发现这里与九天那里的气氛完全不一样。

这里没有任何­色­彩鲜丽的花,有的只是合抱的大树遮天蔽日,藤蔓般盘缠的各种香料植物,遍地笔直修长的碧竹,形成风格清雅幽静的竹林。

青瓦红墙映列其中,褪却了皇宫的繁花辉煌,回归到最真挚的平淡中,仿佛是人间的一处宁静的净土,让人流连忘返。

可是,环境虽然宁静优雅,人为的破坏却让人难以忍受。

一队队内廷侍卫神情严峻,穿梭来往,只是不知道到底是防着此刻,还是防着自己人,大量的太监宫女守候在正殿门外,有的来回打转,有的急赤白脸,有的满头大汗,个个都面带苦恼之­色­。

虽然没有人喧哗闹腾,可是光是这副无声的聒噪场面就够让人直冒火气了。

二个梦池也在,他倒悠闲,靠在门边的走廊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晃悠而来的我。

我慢悠悠走上前去,一个太监迎了下来,声­色­俱厉而声音却压得很低,“什么人,敢在凤隐宫乱闯?”

我冷然看了他一眼,径直走向云梦池。

“大胆,你竟敢乱闯凤隐宫,来人——”那小太监虽然尽责,却真是没有眼­色­,竟然打算叫人来拖我走——

“住口,你一个奴才,在凤隐宫喧哗,算怎么一回事?”二个懒懒地开口了,看不出倒颇有几分威严。

那小太监顿时不说话了。

“你们都下去吧。”云梦池摇摇手。

几个太监宫女迟疑地互相看了一眼,终于不敢违背云梦池的命令,慢吞吞地一个个退了下去,只剩三个不大像宫女的丫鬟,骄傲地站在门边。

“这演的是哪一出?”我挨近云梦池,看着那三个像孔雀一样趾高气扬的丫鬟,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惹得那三位同时瞪向我。

“殿下说就怕这群小的没有眼­色­,怕你受他们的气,特意让我这个做哥哥的在这里等你呢。”云梦池笑的十分暧昧,口气又万分委屈。

我翻翻眼睛,懒得理他耍宝,“得了,你还有做哥哥的样子呀!这里到底怎么了?”

“你看到了,皇上知道清歌自小混迹江湖,身怀绝技,生怕一般的侍卫困不住他,所以派了皇宫中武功最高的侍卫每天来这里巡逻,说是防着此刻,实际上倒是防着殿下自己。”云梦池好笑地道。

“我就说,没事放这么多侍卫在这里,此刻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来凤隐宫了。”我撇撇嘴,这个奇怪的皇上,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倒想问你,怎么弄的这一身水啊,泥的,脏死了,你不知道殿下很爱­干­净吗?殿下看到你这副模样,肯定会昏倒。”云梦池皱眉看着湿嗒嗒一身狼狈的我,嫌恶地道。

“去,还不是在鸣凤宫撞见了一场未做成的谋杀。”我抖抖衣服,跟他解释了鸣凤宫发生的事情,不觉鼻子发痒,“啊——切”一声,打了一个喷嚏。

“糟了,着凉了,就你这副身体,着凉了还了得?还不赶快去换身­干­净的。”

云梦池不再理会那三个丫鬟,抓住我的手,三转两转,好像转到了后门,一把推开,“进去吧,这是三殿下的寝殿里,里头有他的衣服,你换换吧!”

“我就这样进来了,妥当吗?”我迟疑地道。

皇宫中的纪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松散了?我怎么什么刁难都没遇到,就进了堂堂皇子的寝殿?

“有我给你护航呢,谁敢为难你?何况,此时清歌大概急需要你出现为他解围!”云梦池突然坏坏一笑,话一说完,立刻带上了门。

什么意思?我茫然。

说是寝殿,其实简单的几乎可以用空旷来形容了。

一张超级大床,看起来硬硬的,并不是很舒服,床上一床简单的薄被;旁边一个不大的普通深­色­衣柜,也不是镶金包玉的;床头的几旁对这大堆的书籍和奏章,几上满是蜡烛烧完留下的蜡泪,有点狼藉,但我却看出了一丝心酸。

几乎所有的奏章上,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清歌特有的端凝字体,见解­精­辟独到,同时又时时以天下百姓的角度考虑问题……

不管清歌想不想做上皇位,但是他时时刻刻都把天下的百姓放在了心坎间。

如果我不是知道清歌真心地不想当皇帝,我会认为清歌将来如果继承大统,会是一个好皇帝,可是,我不希望他太累,为了一个好皇帝的名声,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我拉开清歌的衣柜,里面竟然只有几套衣服,我勉为其难地找出一套简单的白衫在身上比划。

我全身都湿透了,可是清歌这里当然不会有我这种型号的衣服,我总不能拿清歌的裤子穿……

想了想,不管了,就这样吧。

我迅速脱掉身上全部的湿衣服,将清歌的长袍里一层外一层地穿了几层,于是,我迅速变成了舞台上的戏子,袖子甩得长长的,卷又卷不起来,将裤腿牢牢地绑在脚踝处,总体看来,现在不伦不类比起刚才的无比狼狈要好得多了。

好香,是清歌特有的淡香味,令人心旷神怡,不是那种男人身上的麝香味,改天问问,这到底是什么香。这是,我突然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寝殿外,隔开了一个空间,外面传来了清歌的声音。

“麻烦各位回去吧。”淡雅,清逸,永远让人享受着那一份天籁之音的美妙。

“可是,殿下,是皇上要臣女来伺候殿下的……”一个女声响起,怯生生的十分害羞。

我脑子轰的一声炸了!

有女人在清歌的殿里?而且还不止一个?

“他只说允许你们留在皇宫中,可没说你们可以任意来凤隐宫打扰我休息。”依然淡淡的,但我已经听出了其中的愤怒。这几个不知死活的丫头,却什么都没有觉察。

“臣女只是想来伺候殿下,听说殿下这里没有一个宫女……”另一个比较大方的声音想起。

“那是因为我不能接近女­色­,想必各位也听说过吧。”

我的心砰砰打鼓,清歌的声音越来越冷,仿佛含了冰,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清歌对待别的女人时的态度呢……

“臣女知道殿下用心良苦,皇上都说了,殿下的那种病只是掩人耳目罢了,实际上殿下的身体十分健康。”有一个女声想起,还呵呵轻笑着。

“是吗?”清歌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带了一丝似有似无的邪魅,荡人心魄,这是他作为凤十三才会显露的特质,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表露?

“殿下……”三个女人齐声娇叫道,很显然,他们被此时的清歌齐齐迷住了。

“既然父皇用心良苦,那么我也就不瞒各位小姐了,我之所以对外宣布严禁女­色­,那是因为我的喜好异于常人,比起你们这些软绵绵的千金小姐,我更喜欢——健康修长的少年!”清歌的声音一点也不像天籁了,更像是邪恶的地域魔魅。

三女同时倒抽一口冷气。

我用被子捂着嘴,强忍着不笑出声来。

“父皇是怕我这一支绝嗣,所以才决定牺牲你们几位的幸福,娶了你们做冠冕堂皇的假象,好对外掩饰我特异的喜好!”清歌不经心地道,似乎泄露的并不是什么大事。

“殿下真爱开玩笑,”那个说话颇大方的女子强笑道,“这也许又是殿下的一个假象呢?再说,皇上大概也希望殿下能为自己留下子嗣吧?”

“你们不会认为嫁给了我,生了我的子嗣,那么就算是一生得不到我的心也值了?是父皇想你们灌输的这种思想吧?以你们家族的荣耀作为交换条件?那么我也可以告诉你们,别说我对你们丝毫没有兴趣,即使你们对我下了药,想逼我就范,我就是随手抓一个太监来解决,也不会去找你们!”清歌的生意遽然冷到零下几百度,出口的话更是粗俗不堪,完全与他清雅俊逸的形象不搭噶了。

我张口结舌,原来,清歌就是这么对付那些想爬上他的床的女人的,好强……

那三个女子抽泣起来,“殿下……”

“我更不喜欢泪水涟涟的女人,恶心,滚——”这是我从清歌嘴里听到的最重的话了。

一直以为,清歌应该是那种对女人都温柔有礼的绅士,即使不喜欢,也一定能够保持冷淡的呵护,绝对不会对女人有任何粗暴无礼的言行举止,就像前世的我一样,总认为女人生来就是让人疼宠的。可是今天——看来还是我不够了解清歌,或者,是清歌不敢让我看到他的这一面?

“殿下——”

“如果你们还有一点点自尊的话,就马上离开凤隐宫,一生一世都不要再动入主凤隐宫的念头,我凤清歌可不像其他怜香惜玉的皇子,马上给我出去——”

一阵纷沓踉跄的脚步声响起,大门被遽然打开,三个女人争先恐后地哭着跑了出去,估计是去找各自的爹告状去了。

清歌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咕哝,“无聊的女人!”

我终于忍不住开心地笑起来。

我才不管清歌对别的女人多粗鲁呢,只要他对我全心全意就够了!

“谁?”一声凌厉的声音传来,帷幕后的门被遽然打开,眼前一闪,清歌已经站在我面前。

“你昨晚睡那么迟,都不需要补眠吗?”我妩媚地笑着,凤眼闪烁迷醉,双手蛇一般缠上他的脖颈。

清歌冷厉的脸慢慢融化,冷漠的清眸慢慢涌现波纹,显出动人的笑容,顺着我交缠的姿势,屈起一腿跪坐在我身边的床上。

“笑得这么高兴?很满意我刚才的表现?没有被我吓到?”

“我是什么人?能被你三言两语吓到?”我豪气地拍着他的胸膛,“你吓吓试试!”

“看你对身边的女子那么维护,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我一直以来单独对待女子的态度,怕你会从此不愿再和我交往。你会觉得我太过分了吗?”清歌凝神问道。

我偏头想了想,“如果站在那些女人的角度,我会说你真的很过分,但如果站在我自己的角度,我会说——爽毙了,就应该这样对不要脸的她们!”

清歌失笑,“爽?什么意思?”

我撇过头。

“你这是怎么回事?”清歌笑笑,眨眼包容下了我的任­性­,扯扯我身上的衣服,你不知道你现在这副样子,就是连圣人看了也会发疯吗?“

”不能怪我,我扁嘴,把鸣凤宫的事情又说了一遍,清歌皱起了眉头,“有人害乾儿?知道是谁吗?”

“太子会处理的,我没有听结果,这毕竟是他的家事,万一被我这外人听到尴尬的,对我和太子都不是好事,我只是要朗乾自己以后注意。”我耸耸肩。

“你做的对!”清歌紧紧地搂着我,“你一向是这么的聪明。”

第二卷 有凤来仪 第十章 再次吐血

“那几个女人就是皇上要你娶的?”我扁着嘴,心头还是很不高兴。

虽然清歌的态度绝对证明了他的忠贞,可是吃醋也是我的特权啊!

“一方面也是想牵制朝政吧,是几个高官家的孩子,本来想塞给九天,没想到九天现在跟以前也大不一样了,死活不点头,只好塞给我,估计经过我这么一闹腾,也没人再敢往凤隐宫塞了。”清歌不在意地一笑,吻吻我的脸颊。

“你猜到皇上的心思了吗?”我问。

清歌的脸­色­沉了一点,但只是一瞬间。

“我也不敢相信父皇竟然这么做,难道,父皇对母后当年的病逝心中也有存疑?”

“那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着手为你母后报仇,而是选在这个时候去做这种事情?”不是我爱猜,是皇上的心思太曲折离奇了。

“帝王也有属于帝王的优柔寡断,从现在的局势看来,父皇不动是对的。我是怕父皇知道了什么却不告诉我们,那才真要担心!”

“我奇怪的是,为什么淑妃那边丝毫没有风声,好像他们已经完完全全收敛老实了。”

“雷渊和雷泽都被禁锢,他们哪还敢动?要知道,帝王发起狠来,是完全可以做到六亲不认的,他们怕父皇一时恼怒之下,会对雷渊兄弟不利,雷渊兄弟俩出了事,他们还有什么盼头?除非他们自己想……”

我捂住清歌的嘴巴,了然地笑道,“有些话放在心里就好。”

清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我,让我似乎被阵阵温柔温暖的和风包围着,“要是父皇知道雷渊其实根本没有成为帝王的野心,而是一心要成全我,父皇不知道会不会放了他。”

“雷渊——没有自己的野心,或者理想吗?”

我不相信,同样是一个父亲,兄姐的表现都是那么的出­色­,我不信在民间威望颇高的雷渊会淡然处之,丝毫不会产生嫉妒、羡慕、压抑……

“我记得他小时候的愿望是成为天下第一臣,管尽民间不平事。所以长大后,我向父皇请求放他出宫,他在宫外一直以钦差的身份巡视,破过不少悬案大案,也曾三年没有回京,倾尽全力治理河工水利,为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我想,如果他成为九天的宰相,天下百姓一定能够过上安宁幸福的生活。”

“原来他也是聪明人。”我低喃。

“雷泽也是聪明人,如果不是他年幼的遭遇太过悲惨,我想他也不会变成这样吧。那时候我已经不在宫中,不能像护着雷渊一样护着他,一直是雷渊在保护他,可是雷渊的力量也很弱——所以,他才不策余力地要为雷渊得到权力,当他得知雷渊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时,他就决定——去为自己争取了。记得那天父皇和母后在争论谁更适合成为太子,我最先躲在帷幕后,所以我清楚,九天躲在衣柜里,而雷渊和雷泽躲在石柱后,以我母亲的本事,按说应该知道几个小童躲在里面,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说。”

“这就是你们兄弟之间的权力争夺内幕?好复杂。”我咋舌。

“可是也很有一点悲凉的温馨,你不觉得吗?”

“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你们的父母太失职了,结果伤害了一群幼小的心灵,致使你们心灵扭曲变形,结果即将做出这种惨绝人寰的手足相残的大事。”我故意揶揄他。

“绝对不会,有我在的一天,我就不会让他们有相残的机会。”清歌断然道,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但愿他们都明白你的心。”我微微笑。

这就是我的清歌,乍一看俊逸温柔,似乎温柔至极,一副明净无害的无辜样子,翩然如天仙下凡,并不具备任何威胁­性­,可是骨子里却有着一种无比强悍大气的力量,令他在一举手、一投足之间,似刀光,似剑影,凌厉无匹,冷贵逼人。

“我并不在乎他们明不明白,我只要你明白就够了。”

清歌一手无意识地抚摸着我的头发,一边温柔地道,那神情的目光,几乎能将人溺毙在那一股甜醉中。

随着他轻缓的动作,一股莫名的热力缓缓地从我的心头升起,是最近一直觉得仿佛少了一块似的的心头,不是欲望的发源地——腹部,所以我分得清……

可是,慢慢的,那股心火开始走向我的四肢百骸,每到一处,便令我那一处酥麻慵懒,仿佛被一阵温柔的潮水轻轻刷过,带来了无端的神秘的舒服的战栗,然后又移到另一处,前面的身体依然瘫软,后面的充溢又紧跟着来临,我的体温开始直线上升。

我已经明显感觉到我的脸颊正往外拼命散发热气,跟着全身都开始发烫起来,心中的那股火离心头越来越远,我的心里越来越空虚,急需要什么来填满它……

眼睛,嘴­唇­,皮肤,四肢,甚至……

全身每一处都是那么空虚,需要一种关怀,或者,爱抚……

我悚然而惊,这种感觉,至于前世的我而言,绝对不陌生,可是,从来没有如此诡异的到来,而且来势如此汹汹,我甚至觉得我那引以为傲的理智都即将被它取代——

“嗯——清歌,”难以相信,如此甜腻的而迷离的娇吟竟然会出自我的口中,可是我的理智已经控制不住我的心了,奔腾狂肆的心火一改刚才的温吞,狂猛而强悍地冲击着我的理智的防线。我心中隐隐觉得事情好像不对——

“绮罗,怎么了?”清歌发现了我身体不正常的热度,一惊,连忙托其我无力地低垂着的脸庞检查,一边伸手往我的左手脉搏上搭。

可是这时候的我浑身已经被一种难以忍受的胀痛充满,理智终于屈服于身体叫嚣的欲望,也许,我下意识里清楚对面坐的是清歌,所以根本没有用尽全部心力去抵抗吧?

我媚眼如丝,双颊晕红如芙蓉初绽,微微扭动着身体,蛇一般缓缓攀上清歌笔直昂藏的身躯,慢慢地,轻吻他的脖子,他微微凸起的喉结,他的下巴,再慢慢移到他温润如玉的­唇­边,清浅地诱惑地轻舔,画圈,不安分的手偷偷解开了他的腰带,衣结,溜进了他的怀中,当我的手贴上他赤­祼­的胸膛的一刹那,他一震。

此刻,我和清歌的身体已经分不清谁更加热烫了,清歌的额头密密地冒出了细汗,清澈的眼神氤氲起了令人心荡神驰的迷雾,当我亲吻他的喉结时,他难耐地呻吟了一声,我扭动攀爬在他身上,我已经感到了他的悸动,感到了他迅速弥漫的欲望,这更加刺激了我。

“绮罗,停止,别让你的理智被控制,绮罗,集中你的­精­力……”清歌反复低喃,好不容易握住我扭动的腰,却迟疑着,拿不定主意是推开我还是将我搂紧,可是他清冷而­性­感的声音在此刻响起无疑是火上浇油,我更加控制不住心头胡冲乱撞的那团火了!

尽管被清歌搂紧腰固定住我扭动的身体,可是我还是咬着牙,用力扯开清歌的衣服,轻舔他­性­感的蜜­色­的锁骨,和结实的胸膛,我已经不知道此刻我在做什么了,我身上的衣服更加容易脱去,就在我脱去上衣,露出两条光洁白腻的胳膊时,清歌无意间扫了一眼,顿时,他如同被霹雳惊道到,僵住了,浑身的热度一刹那走得丝毫不剩,仿佛一瞬间调入了万年冰窟中。

他身体遽然的冰冷冻得我拉回了一丝丝理智,就在这一瞬间的回神间,我只觉得鼻头一热,喉头一甜,几个月前的经历突然回到我的脑海中。

我猛然推开清歌,张口,一口鲜血涌了出来,又一口鲜血涌了出来,鼻子滴滴答答地流起了血——

殷红灿烂的血在地上只停留了片刻,瞬间便消失无踪,可是我的鼻子和嘴角的鲜血仍在——这次,绝对不是我眼花了。

两口血吐了出来,我的脑子瞬间清明,心头失落的地方又大了一点点,那股邪火仿佛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完全找不到一丝痕迹了。

回过头,清歌痴痴地坐在床上,似乎是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我很内疚,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的大胆和放荡是不是吓着了清歌?

可是,我怎么会突然发疯呢?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不会是清歌太秀­色­可餐了,我一时没忍住吧?可是,我有这么饥渴吗?我承认我肖想清歌很久了,但我绝对不会在没有喝酒的时候还酒后乱­性­……

“对不起,清歌,”我连忙套上自己的外衣,又捡起了清歌的衣服要给他船上,可是清歌依然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仿佛盯着怪物一样。

“你生我的气了?”

我小心翼翼,清歌是被我气坏了吗?还是被我的豪放惊得彻底伤心了?不然为什么一脸呆滞——似乎还有一点绝望?

是什么让他如此大反应,我不认为清歌会因为我刚刚的做法就能吓成这样,刚刚他是在做什么?

在摸我的脉,在查看我为什么突然间兽­性­大发,在——

“清歌,你——知道我怎么了?”我眼前一亮,难道,清歌知道我无端吐血的原因?我使劲摇他,终于把他摇醒。

清歌脸­色­苍白如死,看着我的双眼已经完全失去了光泽,他缓缓地举起我的左手,放在我眼前。

左腕上,一道青­色­的细线在皮肤下悄悄地延伸着,已经有两个指头并起来的长度了。

而且,青线旁边还多出了一条红­色­的细线,和青线交缠不休,忽隐忽现,看不出来它们的关系到底是敌是友。

“你,在经商的途中,是否去过一些特别的地方,比如偏远的,古怪的小寨子什么的。”清歌哑着嗓子,表情带着静静的绝望,完全看不出刚才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灵与­肉­、理智与欲望的挣扎。

“你,不要吓我。”我拍着胸脯道。

清歌突然紧紧搂住我,“不要怕,有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绝对不会!”清歌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怎么听怎么疯狂的情绪。

“你到底是怎么……”

话未问完,后颈一阵剧痛,我顿时陷入了昏迷中。

迷迷糊糊中,我听道清歌的低喃,“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承受和我一样的命运!我不会——”

~~~~~~~~~~~~~~~~~~~~~

“哎呀,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可怜娃娃都混了这么久!”迷迷糊糊的,耳边,似乎传来熟悉的声音叫,责备着身边人,我努力睁眼。

“我怕她在你诊断时突然醒来,我——”清歌的声音幽幽响起,竟似氤染的­色­彩一般模糊。

这么说,是清歌将我打昏的?为什么要将我打昏,他真的那么生我的气吗?

“可怜,想不到娃娃也——”熟悉的声音唏嘘地响起,已经有了几分哽咽。

“算了,您千万不要这样,万一她突然醒来,看到了我们这样,反而起疑,我不希望她担心,就像当初的我一样,”清歌反而回头劝他,尽管他的声音沉重得丝毫不比那人轻。

“好吧,你好好陪在她身边,我回去给她配药,只是她与你虽然相同,可又不同,一样的药方只能压制,要想真正解开,还需要找到源头才是。”

“谈何容易。”清歌沉重地叹了口气。

熟悉的声音突然嘘了一声,“咦,娃娃醒了?”

我慢慢睁开眼,脖子好痛,臭清歌,­干­嘛用那么大力打我,呜呜,不知道我能不能告他使用家庭暴力——唔,虽然我还没有跟他成亲,但也是迟早的事情了啊!

“娃娃——”

好熟悉的声音,熟悉得让我猛然抬起头,脖子配合地咯吱一声,差点扭断——

“莫爷爷——”我惊叫,一手拼命按着脖子,旁边伸过来一只温暖的手,轻柔地帮我揉着。

眼前,平凡而睿智的白发老人正笑眯眯一脸慈祥地看着我,不是莫爷爷是谁?

“哇——”我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吓慌了一老一少。

“怎么了,娃娃(绮罗)?”两道紧张的声音同时响起。

“哇,爷爷,清歌他欺负我——”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到老人那张亲切的脸,心头突然涌上了无端的委屈,想也不想,就丢脸地哇哇大哭起来。

“乖乖,不要哭哦,他对你不好,爷爷帮你揍他。”莫爷爷连忙心疼地拍拍我的头(好像安慰小狗),一边瞪视着清歌。

此时的清歌,只能无奈地苦笑着,一边继续帮我揉着脖子,一边同时包容一个女人和一个老人共同的任­性­。

哭了好久,才觉得自己肚子里的委屈慢慢变成了泪水流光了,我才渐渐收住了泪,这时候才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咦,爷爷,你怎么在这里?”

莫爷爷大概没想到我脸上泪痕未­干­,便已经有快速展开话题的欲望和好奇心了,呆愣了一下。

“你还不知道吗?”

“我怎么——哇,你不会就是清歌那个超级厉害的外公吧?”我惊叹地大叫出来。

仔细一向,对啊,莫爷爷的一切都跟清歌的外公温和,我怎么这么笨,道现在才知道?!

话说回来,谁能想到,在路上萍水相逢的一位可亲老人,竟然就会是自己爱人的外公?这种几率人一生能够碰上你回?

“而你,大概就是清歌说过的那个最喜欢扮成男小子的聪明绝顶的心上人了?!”莫爷爷——外公微微一笑,怡然自得地接受了我的赞美,同时也不枉夸我一句。

“哪里,清歌王婆卖瓜了。”我假装害羞地低下头。

“你们两个——”清歌看着积极互动、脸皮比城墙厚的我们,彻底无语了。

“呵呵,还是你这个娃娃有意思,哪像清歌,整天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一点都不好玩。”外公撇着嘴,当着清歌的面,面不改­色­低声说着他的坏话。

“是啊,我不过就是偷亲了他几下,他就把我打晕了。”我接口,瞪看到清歌脸上的红晕时才恍然察觉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我一把捂住嘴,懊恼透了。

“哈哈哈哈——”一连串大笑声从外公的嘴里迸发而出,“清歌,你这娃娃简直太可爱了!”

“你呀——”清歌叹了口气,伸手亲昵地推推我的头,“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傻还是­精­明。”

“哎呀,我说的是实话,外公又不是外人,听到有什么关系?”反正露馅了,我索­性­大大方方地道。

“是啊,我又不是外人……”外公微笑,可是睿智的眼中微微有些湿润。

我顿时觉得有些窘迫,低下了头。

“好了,丫头,你刚刚不是吐血了吗?清歌担心是什么大病,特意抱着你从皇宫中出来找我给你看病,我看过了,主要是你平时太累了导致的,我刚刚给你服了一些药,已经没有大碍了,但是你记得要好好调理自己的身子,不可以再这么拼命,你还年轻就把身子拖垮了,以后剩下清歌我我两条光棍怎么办?”外公笑着,轻描淡写地道。

“原来是累了,我还以为怎么了,看清歌一副我就快要死了的模样,吓了我一跳。”

我故意道,当我提到“死了”两个字时,外公和清歌的脸­色­都是巨变——

原来有事瞒着我啊……

我的病,比我想象中恐怕要重得多……

“不许说什么死了活了的话,你是我的,我不允许,谁敢带你走!”清歌一把把我搂进怀里,恶狠狠地咬着牙根道。

我从中听出了一抹绝望的、义务反顾的悲凉。

第二卷 有凤来仪 第11章??铺路

一点一点的银光洒在窗前的我的身上,我放下手中的毛笔和账本,叹了一口气。

冰轮般的月亮,明耀当空,院子里,树影花影憧憧,宁静至极。

可是我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再次抬眸,遥望深邃的天空,突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穿越来此。两年了,自以为过了充实而幸福的两年,可是这样的岁月却像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一样,不真实,不可靠。

其实冷血的人不易伤感,今夜的我是怎么了?

想起白天,清歌带我来到睿王府最高的和鸣楼,指着尽收眼底、气派高野的睿王府,道,绮罗,也许有一天,你会成为这一大片房屋土地的女主人,但是,又也许,我们从此

以后必须要放弃它,放弃它所象征的一切,你,愿意陪我经历这一切吗?

我明白清歌的意思,我没有说话,只是将头靠着他的肩膀上,以行动告诉他我的决心。

到现在,我还是没有勇气告诉清歌,我的真实身份,潜意识里,又觉得这已经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了,清歌在乎吗?会因为这个原因离开我吗?不会,我必须得承认他一定会

吓到,但绝对不会因此而离我而去。

那我还在难受什么?为什么心头沉甸甸的?

低头,不经意间看到手腕上已经粗如绣线的青红两线,再一次叹了口气,如果再让我见到冥月,我一定痛扁她一顿,这样五次三番地让我去见她很好玩吗?如果非要见我她完

全可以自己来阳间,何必拖我去冥间呢?

算了,我在胡思乱想什么?

眼前,不停地晃动着一双忧郁的瞳眸,就像我初次见到他时,可是现在说忧郁都算轻了,那几乎是闪烁着哀伤的光芒,难道,我真的已经到了那个地步?

屋外,脚步连连,秋灵的声音低低地响起:“小姐,云青来了。”

“你退下吧。”我轻声说,不想我们的谈话被秋灵听到。

“是。”秋灵悄悄地离去。

屋外,一股沉稳的存在默默地守着,我轻轻拉开门,“你进来。”

没有我的命令,云青向来是不会主动跨进我的房间的,他大概以为这是我的闺房,下人和男人都是不能轻易进去的,可是,他又怎么知道,我的闺房根本就不像女孩的房间,

谁进来,我也从来没有避讳。

“云青,你坐吧。”我轻声说。

我拉过一把椅子准备让他坐,云青身子一侧,就着夜明珠的柔辉,我竟然看到他的脸微微红了。

“小姐,你不该给我让座,有失身份。”云青低声道,脸红归脸红,但说教还是不会忘记,这就是云青。

我翻翻白眼,“行了,我什么时候把你当作下人看过?在我眼中,整年陪着我东奔西跑的你比我那几个兄长贴心多了,要不是怕你抵死不从,我早就打算跟你结拜了。”

云青的脸顿时烧起来,而眼中又闪过一抹黯然,是啊,兄长,再亲,也只是兄长而已。

“小姐,礼不可废,当日我追随小姐的第一天,二少爷就吩咐了,我们只管保护好小姐的周全,其他该遵守的主仆之道,是绝对不允许荒废的,若是让二少爷知道我们有一丝

疏礼的地方,二少爷决不会轻饶了我们兄弟。”

我怔怔,那个云梦池还会说这样的话吗?他的意思,分明是警告云青兄弟不可对我动情,他这么说,是为了保护我,还是保护云青兄弟?

抑或,云梦池,更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小姐,你可能经过那场大病忘了许多事情,但是,云青还是要提醒你,社会的本­性­是这样,上下尊卑之道,是天日的纲常,绝对不能有一丝疏忽,小姐的行为本来已经惊世

骇俗,是丞相大人顶着所有压力让小姐在外头自由飞翔,如果我们再给小姐惹麻烦——恐怕,连丞相大人也不会饶了我们兄弟。”

相处两年,两年加起来也不如云青今晚说的话多,可是他这番至诚至­性­的话,却触到了我从未想过的方面。

是啊,这里是天日,一个正当盛世的封建王朝,皇权至高无上,无论民风如何开放,也绝对不能允许一个世家小姐女扮男装在外经商,还经营一个足以动摇国家根本的商业王

国,父亲顶住的,又岂是一般的压力?

难怪,今天上朝时,向来威严有加的父亲,竟然会抖成那样,他是在为被我牵连的云家担心,也是在为肆意任­性­的我担心。

只要皇上一个不满,纵然我有天大的本事,也绝对逃不过一个人头落地的下场,更甚,还会因此连累已经有数百年贵族历史的云家毁于一旦。

原来,我在外面逍遥自由地实现梦想的空间,全是父亲和爱我的人,用朝不保夕的生命,用战战兢兢地生活,用时刻不停地揪心的担忧换来的。

可是,我能回报他们什么?甚至,我都不是他们所认定的那个云绮罗!

“小姐,小姐——”云青焦急的呼唤换回了我的失神。

“云青,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今天的付出,完全是没有意义没有价值的,你会怎么办?”我轻声问。

云青诧异地看着我,“不会的,跟在小姐身边,我已经发现了我一生中最有意义的事——那就是保护小姐。”

我忍不住微笑,“这怎么能算是你一声中最有意义的事情呢?把大好的光­阴­浪费在别人身上——”

“小姐,”云青蓦然打断我的话,淡眸牢牢地锁住我,羞涩而坚定,“我,我希望——能用我默默的守候,来换取小姐更加自由坚定的飞翔!这是我一直埋在心底的话,并不

是随随便便的一个承诺,更不是把自己的光­阴­浪费的不相­干­的人身上,小姐,你那么聪明,自然懂我的意思。只是我认为值得,便没有遗憾!”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当然知道他的意思,正因为他的意思,我更加惶然,我已经有清歌了,怎么能耽误云青的一生呢?我打心底当他是亲人是朋友,又怎么能自私地耽搁他

的人生——我根本不是他要保护的那个人!

“有些事情,我本来想今晚告诉你,可是——算了,我已经失去说出来的勇气了。”我幽然一叹。

我想告诉他我不是云绮罗,可是,在他这么强烈的态度下,我真的不知道说出来会造成什么后果,我想,还是再延一延吧。

如果有谁最有资格知道我的身份,那第一个人无疑就是几乎与我形影不离的云青了。

“那么,小姐,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情吩咐?”云青沉默了一下,我不愿意说,而他,也不可能勉强我,便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

“我们这一路经商,去过的地方不计其数,你可记得,哪一处最诡异莫测?”我沉沉地问。

“蚩族。”毫不犹豫地,云青看着我的眼睛道。

“是吗?我也觉得是那里。”我喃喃自语。

“蚩族,蚩,蚩,蚩尤,蚩尤,苗族的祖先,后裔是苗族,苗族,毒虫——蛊?”我脑海中突然闪过此念,顿时悚然而惊。

蛊?我中了蛊毒吗?

想起清歌和外公的表情,清歌和外公的对话。

“娃娃和你既有相同又有所不同……”

“我不想她像我一样……”

我记得,清歌之前中的就是蛊毒,难道,我现在也步上了清歌的后尘,被人在不知不觉中下了蛊毒好控制我?

为什么要控制我?

因为我手中掌握的财富?因为我云家的地位?因为我和清歌的关系?还是因为我都不知道的原因?

可是,会是那么偏远的蚩族吗?

那里,似乎并不古怪……

“云青,记得蚩斐给你的蜈蚣吗?能不能拿过来?”我低声道,突然间,想到了……我要证实一件事。

很快,云青取来了那个一直放在他房中、从蚩族出来后就再也没有打开的盒子,盒子完好无损,盒盖扣得紧紧的。

想着那条花花绿绿的蜈蚣,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云青,打开。”

云青依言打开,我和他都不禁倒抽一口气——盒子里哪有什么蜈蚣,这个,已经是一个空盒子了。

云青脸­色­一变后马上拆开盒子,盒子没有任何机关,这是我们的盒子,盒子也没有任何小洞什么的,足以让那条蜈蚣逃跑。

“小姐,盒子一直是我看着的,从来没有出过事情。”云青沉声道。

我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这的确不是人为的。”

低头沉思了片刻,我抬头看向候在一旁的云青,“这次恐怕要麻烦你了,我希望你去一趟蚩族,带回蚩斐,但是现在我们知道那里情况古怪,你一定要以你自己的安全为主要

,如果带不出来也没有什么,只要弄清楚那条蜈蚣到底是什么也行。”

云青不动,我诧异地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眼中掩藏着担忧,“小姐,你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我微微一笑,“别担心,我只是着了他们一个道儿,现在才发现,又觉得他们相当诡异,所以想弄清楚真相。”

“那我去了,小姐身边没有人保护,就先把云蓝调回来吧。”

“嗯,我知道,你要好好保重,千万不可以与他们正面冲突起来。”我谆谆叮嘱。

“是。”云青低声道,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才转身走开。

“等等,”我叫住他。

“小姐还有事?”他转过头。

“嗯,没事,你一定要小心。”我讪讪地道。

我想问他,对纪情到底有没有感觉,但我又不敢问,首先他此去吉凶未卜,万事都要格外小心,我不该问他这些会扰乱他心神的问题;其次,他和纪情此时还有一层窗户纸没

有捅破,两人还能每天见面,万一被我捅破了窗户纸,引起两人的尴尬,那岂不是我的罪过?

算了,等他回来再问吧。

我上前关上门,关门前,瞟了一眼树后那道窈窕黯然的影子。

纪情啊纪情,我不是不想帮你,而是不敢帮你。

感情的事,只有靠你们自己清理了。

~~~~~~~~~~~~~~~~~~~~~~~~~~~~~~~~~~~~~~~

新增的典雅书房,是爹爹特意让人为我打造的,而这里,就成了我办公的地方。

原本,我是打算在外面买一座宅院,当做我在京师处理商务的地方,但是爹怎么也不同意,最后僵持了许久,还是大娘出面解决了问题——给我的院落装了一道后门,这样,

那些管事们就可以不用从云府大门麻烦地进来,而我也自由多了。

可是,我苦笑,我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一切,却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看着管事们送来的账册,当然也包括李明瑶的业绩表,这些比前世的工作要简单,但­操­作起来却更加麻烦——除非我发明了电脑,但那是不可能的。我认真地埋首公事中,时

间不知不觉地往前推移着。

“扣,扣。”门被敲响了,我抬起头,揉揉僵直的脖颈。

“进来吧。”

门一打开,云蓝大步垮跨了进来,“小姐,你找我?”

“是啊,”我示意他坐在我面前。

“回京师也有一段时间了,账册我也都看过了,其中你负责的生意赚的最多,看来你是天生的商人啊!”我微微一笑,并不吝啬于鼓励。

“我那几套把式还不是跟小姐学的?小姐夸奖我,那可就是在夸奖自己呢!”云蓝乐呵呵地道,再也找不到当初我们初期见面时他那略微发木的表情。

“想想,我们在一起也有两年多了,这两年,要不是有你们这么支持着我,我哪能有现在的成绩。”我微微感叹。

“那是小姐魄力够,我们天日,武有安圣公主,商有小姐,不知道以后文章上会不会出一个女状元。”云蓝戏谑地道。

我白了他一眼,“别嘻嘻哈哈的,看你这样子,以后怎么在下属面前树立威信。”

“我不需要树立威信,我更希望能跟他们打成一片。”云蓝微笑,不经意间,已成长得成熟稳重。

“但你以后会需要的。”我微微一笑,抛给他一份我刚刚制定的文件。

云蓝接过去一看,怔住了。

“我要任命你当京师的总管事,管理各个大大小小的生意,而我,打算退居幕后。”我明确地道。

“为什么?难道,出了什么事情?”云蓝的脸­色­也沉了下去,瞬间想到了生意人最能碰上的任何不愉快的事情。

“你还说自己不是天生的商人,有如此敏锐的触觉的人可不多,”我赞赏地道,“你说的没错,我们已经被别人盯上了,为了避嫌,也为了保护这些生意,我不得不躲到幕后

,免得惹祸上身。”

“什么人能逼得小姐要防守自己的生意?”云蓝喃喃道,不知不觉间,浑身开始发冷。

我捕捉着他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一点也不放过,知道此刻,我终于放心了,我想,我挑对了人,云蓝绝对有本事一肩挑起我扔下的这副重担。

“皇上!”我没有隐瞒他,也许他将来还要面对,所以我没有必要隐瞒他。

他打了一个寒战,看着我,眼中已无笑意。

“功高震主,财多又何尝不震主?”我浅浅微笑,“为了避嫌,为了云家不受牵连,为了你们的小命,我最好还是装作放手比较好,这起码表明了我没有野心。”

“但是小姐,皇——他不可能相信的。”云蓝紧张地道。

“我知道,我不指望他会有多么相信,但是起码目前他会满意我的合作,从而免去了眼前的危机,至于以后,”我瞬间冷下眼眸,低头淡淡地看着自己洁净修长的手,“咱们

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云蓝看着冷淡的我,恍然明白我的心思,“小姐是想等太子殿下——”

“好了,云蓝,再啰嗦我就把秋灵调到澜城去!”我似笑非笑地道,他顿时涨红了脸,不说了。

“我相信你,更相信你的能力,所以我把京师的重担交给你,你能让我放心吗?”我轻声问。

云蓝抿着嘴沉思了片刻,再抬头,已是一脸坚毅之­色­,“小姐放心吧,云蓝这一生都会追随着小姐,小姐吩咐下来的事情,云蓝就算拼了­性­命也会把它办好!”

“我也不需要你如此慷慨,”我淡淡一笑,轻挥手,“更不要动一生都追随我的念头,我还不知道我这一生能有多长呢。”

“小姐——”

“别说了,我把秋灵给你,这丫头经过我培训了两年,现在倒是记账的一把好手,有她一生一世帮着你,你也该好好对她。”我淡淡道。

“小姐——”云蓝不敢置信地看着我,明白我话中的意思。

我轻声笑,“看着你们幸福,我心头的石头也算是落地了,过几天,我自然会跟爹提一下,你回去就准备吧。”

“谢小姐!”云蓝激动地道,手指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你去吧,记住我的吩咐,要好好地管理这里的生意,也要好好地对秋灵。”

低头看看我手腕上的青红线,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再次发作,更不知道这发作起来到底会让我撑多久,所以,我一定要事先安排好一切,我不能让这些跟着我出生入死的伙伴

们到头来命运漂泊悲惨,我绝对不允许。

“秋灵,你听到了吧?赶紧回去告诉你父母吧,想必他们会很高兴。”我柔声对着书房屏风后道。

秋灵转了出来,眼睛红红的。

“怎么了?是喜极而泣,还是不想嫁给他所以才哭?”我笑着揶揄她。

不料她猛然扑倒在我脚下,“小姐,你是不是出事了?你一定要告诉秋灵,别一个人装在心里!”

这丫头!果然是贴身丫头,就是不一样。

我心底微微叹息,又微微滚烫着,她能看出我的心思,也是够忠心了。

轻轻抚摸她柔亮的青丝,我都不知道我此刻的声音多么低哑温暖,“起来吧,傻丫头。”

“小姐,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起来。”秋灵固执地道。

这丫头,什么时候开始敢在我面前称“我”了?果然,她真的成熟了,也被我的现代的思想彻底洗脑了。我苦笑,我完全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可是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不

后悔教给了她许多有用的知识和观念。

面对这样的丫头,我还能用强势的手段逼迫她不准追问、或者用身份命令她不要多事吗?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我有些厌倦眼前的一切,也许哪一天,突然就和清歌一起隐居了,剩下你们该怎么办?我不过是在提前安排你们以后的生活罢了。”我柔声安慰她。

“这么说,小姐不打算带着秋灵走了?”她怔怔地,一双杏眼泪水盈然。

“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人生要过,怎么能随着我一起过枯燥的隐居生活呢?何况,我和清歌也不希望有人打扰。”为了说服她,我不得不硬起心肠道。

“可是——”秋灵急了。

“不要可是了,赶紧回去收拾收拾自己,瞧瞧你,小花猫一样,去洗把脸,有什么事回头再说,我今天也倦了。”我淡淡地闭上眼。

我已经这么说了,她不敢再说什么了,红着眼眶站了一会,终于戚戚哀哀地蹭了出去。

我睁开眼,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心头的破洞更大了。

第二卷 有凤来仪 第12章??使节

“爷爷,清歌快要气死了,我们总是不带他来吃东西。”我乐呵呵地喝着我的樱桃苹果玉兰花茶,一边笑嘻嘻地道。

“真是个幸灾乐祸的小坏蛋——”外公咕哝一声。

“我哪里坏了?”我挑起眉,很无辜地,虽然脸上狡黠的笑意丝毫也不掩盖。

“再加我一个老坏蛋,行了吧?”外公无奈地指指自己的鼻子,颇有些被我降服的不甘。

没办法,他说在我身上看到了久违的、曾在他女儿身上出现的很多特质,每次他都不自觉地想到他的女儿,如果她还活着,一定很喜欢我。

我嘟起嘴,一点也不觉得荣幸。

“那清歌也是因为我像他妈妈才喜欢我的?”我力图平静地道,没发现自己的眉头已经皱得死死的。

“哈哈,娃娃吃醋了吗?”外公乐了。

我才乐不起来呢,外公把我当成了替身,难道清歌也把我当成了替身,我不由得想起他曾经跟我说的话,他想保护皇后而没有成功,现在他想保护我……

我忍不住使劲戳着我面前的小面点,那­精­致的点心几乎被我戳成了蜂窝。

“娃娃,枉你聪明一世,你应该知道,无论怎么糅合,亲情和爱情永远是不同的。”外公看着我郁闷的神情,了然地笑道:“我喜欢你,也不是因为我的女儿,你是你,她是

她,你们完全是不一样的人,只是某些方面有些相像而已;同样的,清歌爱你,也不会是因为他的母亲,而是因为你就是你!”

说到“爱你”时,外公咳了咳,撇过脸,我吃吃一笑,假装没有看见外公满脸晕红­色­的皱纹和红红的耳朵。

繁闹的大街,人来人往,两年来,我第一次享受到如此宁静的清闲。

账簿,开始逐渐教给秋灵,我从旁指点,生意上的疑难问题,或者大的决策,云蓝会来到我的院子里,逐一向我请教,那些管事,我也不再见他们。

南方的生意,我也交给了柳鸿飞,他是个­精­明能­干­的人,我很放心,并且我托他常常照看一下玉冰清,去和他聊聊,一个人的寂寞,我想柳鸿飞也是能够理解的。

程望父子三人专门为我打理凰爵的珠宝类生意,程星则接下了商队的一切事宜,尽管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打算退居幕后,但忠诚让他们毫不迟疑地执行了我的命令。

日子,一天天过着,我和外公日日躲进我在京师的蘅芜坊分店,完全一样的布置,三楼,是专为我保留的天地。

那天为了尽快抱我回睿王府让外公给我看病,清歌不惜违背宫规,从软禁他的凤隐宫离开,为了这事,皇上罚他一个月不许出凤隐宫一步,外公一个人待在睿王府十分无聊,

所以一有空就逮住我陪他。

说实话,我宁愿每天都陪着外公,也不愿意现在几乎无事一身轻的我窝在府里学淑女礼仪。

清歌每晚都会偷偷溜出来,我不再让他来我的住处,这是危险的,爹到现在还不清楚我和他的关系。我每天去睿王府,一方面是为了见清歌,另一方面却是为了陪伴寂寞的外

公。

外公喜欢上了蘅芜坊的药膳,于是,我们隔三岔五就会来这里大吃一顿。

尽管手腕上的细线逐渐移向手肘,但我选择漠视。

外公看我的眼神让我十分难受,他极力掩饰,可是,总是又在不经意间闪过一抹痛苦,我不希望带给他难过,但似乎,总是事与愿违。

“清歌着手调查太后之死的谜,还没有头绪啊?”

在我的地盘上,本来不需要如此谨慎,但是长期的习惯养成,我还是放低了询问的声音。

“清歌什么都没有查到,太后的身体一直很好,突然间死亡,清歌不相信是病死,可是,他既不能查看太后的遗体,又找不到当初为太后诊断的御医,那御医在第二天就失踪

了,他的家人,全部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乡下。如果说是后宫人的­阴­谋,他们的手脚有这么­干­净,我不相信!”外公摇摇头。

“这么说,连清歌都被难住了?”我诧异地问,记得谁告诉过我,他可是我们天日最聪明的人。

“不是难住了,而是他目前行动起来缚手缚脚,不方便引起了缓慢,不能怪他。”外公涨红着老脸为他的外孙辩解。

我挑起一眉,“虽然清歌提起太后时态度非常镇定淡然,但是我却推测,他心底对太后是有一定程度的怨愤的,在这种情况下,清歌能够客观地面对太后的死吗?”

“你这娃娃——”外公吹胡子瞪眼睛。

“哈哈哈……”好滑稽,虽然对老人笑是没有礼貌的,但——我忍不住了。

喧闹的声音从大街远远地传来,甚至传进隔音设备良好的蘅芜坊,打断了我的笑声,我忍不住好奇地启开窗扉。

楼下,老百姓站在街道两旁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好奇中带着三分热烈。

不远处,几个驿官在前面开道,后面热热闹闹地跟着一支长队,高头大马,即使隔了很远也能感受到这队人的彪悍之气,再看那打扮,看那服饰——

“好像是锡勒国的使节,”外公也凑在窗缝间往外看,“他们来­干­什么?没听清歌说会有使节来啊?”

“爷爷认出来是锡勒国的人?他们不是跟我们天日不和吗?前不久还跟勇王­阴­谋——”我及时刹住嘴,勇王、恭王,在清歌眼中也许是无法抹煞血缘关系的弟弟,但在外公心

中,确实永远也不能消除的痛。

事实上,正是因为他们的出生,才彻底断送了他唯一的女儿的命。

“那件事我听清歌说过一些,九天那孩子也和我聊到了一点,这个勇王,知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分明是引狼入室啊!”外公叹了一声。

曾经,他只是一个不关心朝廷动态的江湖人,仗剑携酒,快意江湖,但是现在,他的女儿,给他生了三个身为皇室重要成员的可爱的外孙和外孙女,他们已经失去了母亲,他

绝对不能再丢下他们不管,所以,他也不得不搀合到他最讨厌的朝廷政治中去,去伤脑筋,去浮沉品味。

“爷爷——”我轻声唤着陷入沉思中的外公。

外公毕竟老了,尽管平时­精­神抖擞,和我嬉笑不断,但是,有时候,还是会陷入到无端的恍惚思绪中去难以自拔。

我知道,那是他在回忆。

“叮咚——”门外,突然传来了特殊的敲门声。

“谁?”我沉声问。

“小姐,丞相让你赶紧回去,宫里来了圣旨,召你进宫呢。”门外,纪情清脆的声音传来。

我吃惊地看着外公,外公也一脸茫然。

皇上,又在打什么主意?

~~~~~~~~~~~~~~~~~~~~~~~~~~~~~~~~~~~~~~~~~~

走进我的院落,我让纪情拿两张各五百两的银票给我,又揣了一支­精­致镂空纽雕的翡翠琉璃手镯。

正厅,一个雪白­干­净富态的中年太监正等在那里,爹陪着他说话。

我一跨进门,他们都站了起来。

爹假装生气地道,“一个姑娘家,整天就知道在外面乱跑,累得林公公在这里等了好一阵子。”

“哎呀,爹,我又不是神仙,哪知道公公今天要来?绮罗让林公公久等,实在不好意思。”我笑脸迎了上去。

“小小心意,公公就当是绮罗的赔礼吧。”微微笑着走进,我顺手把刚才拿的银票和手镯塞进林公公的怀中。

“这——”他­精­明的眼中闪过迟疑,看了我爹一眼。

“林公公,你要是不收,那可真是看不起我们云府了。当然,云府现在也就是一平民之家,林公公认为我们的东西难登大雅之堂也是正理——”我故意道。

那林公公到底是在官场皇宫浸­淫­之人,听闻此言,立刻意味深长地一笑,“云八小姐既有如此美意,老奴不收,反倒是辜负了八小姐的一片心。”

“公公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今天刮的是哪阵风,竟能把公公给吹来敝府?”我淡淡一笑,接东西好,我还真怕你不接东西呢。

“老奴在宫中便已听说云八小姐的大名,今天一见,方知咱们天日不仅有安圣公主那样的女中豪杰,原来也有小姐这样美丽智慧的女中巾帼,老奴今天真是大开眼界。”

“公公太谦虚了,绮罗愧不敢当。”这个家伙很会说话啊,把我跟安圣相提并论,呵呵,果然是头老狐狸。

“小姐才是谦虚,连皇上见了小姐一面后,对小姐都是赞不绝口,这不,特意让老奴来传了口谕,请小姐以后就换上便服,常来宫中与皇上叙叙家常。”

叙叙家常?跟皇上?

林公公随即从身边小太监的手中拿过一个托盘,“这时皇上请织造司特意为小姐做的衣裳,皇上说了,小姐经年在外地经商,身着男装,其实以小姐的年龄,此时应该穿的漂

漂亮亮的做做女孩儿爱做的事情,皇上特别希望能看到小姐穿着女装时的样子。”

我盯着那一套鹅黄|­色­、以绢纱和丝绸做成的衣服,虽然叠放在托盘里,但仍然看得出来非常的­精­致高雅,那颜­色­也十分温暖柔和,非常适合我拜如皓雪的皮肤……

可是,皇上究竟想做什么?难道仅仅是心血来潮,想送我一套漂亮的衣服?

这个皇上,也太不按理出牌了!

脑海中闪过种种念头,表面上我却丝毫也没有耽搁。

立刻绽开一朵欣喜的笑容,“好漂亮的衣服,我一直都想穿女装,可惜总是没有机会,现在正好圆了我的梦想。公公,请您代绮罗谢谢皇上。”

林公公的眼光迅捷地在我脸上一溜,我垂着眼,装作在打量衣服,可是,我是练武的人,焉能感受不到那不着痕迹的注视的目光?

他终于收回了满意的目光,“是,小姐喜欢就好,老奴一定将小姐意思原原本本地传达给皇上。”

是吗?

我心底微微冷笑,难道不是你把皇上的意思原原本本地传达给我?

皇上啊皇上,你就那么担心我会一直抓着生意不放手,所以今天以女人的衣服来提醒我,女人就该做女人家的事情,最好彻底放弃我的能够影响天日经济的凰爵,否则……

“罗儿,皇上他——”送走了林公公,爹转回还在沉思的我身边,语带忧虑地问我,显然,他也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爹,放心吧,女儿已经放手了自己的生意,皇上再也没有借口找我、找我们云家的麻烦。”我果断地道。

“你,”爹怔了,“能这么轻易就放手吗?”

我看着爹,一笑,“我已经实现了我的价值,也享受了成功的过程,而最后要学的一门深奥的课就是——学会放手。”

~~~~~~~~~~~~~~~~~~~~~~~~~~~~~~~~~~

睿王府,就在我的面前,我抬脚准备大步走上前去,眼光蓦然落到我的新衣服上,我苦笑,放下已经抬高的脚,以后不能再这么随­性­了。

这时候的傍晚,天已经擦黑,睿王府尽管宏伟气派如同宫殿(估计皇上就是按照皇宫的格局建造的王府,而且还是完全仿照凤隐宫),但一向人丁稀少,此时更加安静,府门

口的几个门房早就认识了我,我现在来去已经像在自家一样自由。

我希望能让清歌第一个看到我现在的模样,可是,我又觉得,我似乎太鲁莽了,清歌,会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吗?

我咬着­唇­,有点进退两难。

可是,今天的睿王府好像有很多人,是我的错觉吗?

我揉揉眼睛,没错,睿王府门外的门房多了一倍,甚至还多了几十名来回巡逻的士兵!

怎么回事?

我连忙走上前,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此刻的模样会不会有人认出来。

“站住——”一道粗鲁的声音蓦然响起,阻住了我的步伐,我皱起眉头。

什么时候,睿王府的人敢这么对我说话了?

“什么人敢在此地停留,打扰王子的休息?还不快走!”

霎时,十几道明晃晃的长枪和它们的主人将我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镇定地环视他们,一个个样貌粗犷大气,肤­色­黝黑,气势汹汹地瞪着我。

“你们是什么人?敢来睿王府门外撒野?”我沉声问道。

“说,你是不是刺客?”看起来是侍卫首领的一个男人道,手中的长枪已经压在我白­嫩­娇贵、平日保护的异常严密的脖子上。

那里没有喉结,平滑细­嫩­,纤柔白腻,所以我总是用立领将它保护,它是我的弱点。

“拿开你的枪,否则我让你后悔!”我火了。

“哼——”那首领手腕蓦地一用力,就要将长枪往我的脖颈里压,要是被他得逞了,我非得被割破喉咙不可。

我伸手压住枪柄,顺着他的没有消退的力道往前一推一荡,那长枪立即向它自己的兄弟身上Сhā去。

那前面的侍卫吓了一跳,连忙向一侧躲开,我趁势从他路出的包围圈的缺口,闪了出来。

“住手,怎么回事?”耳畔,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低沉声音。

我猛地回头,清歌银衣灿烂的身影就站在我背后,他身边一身大内侍卫打扮的刀影,手中攥着好几把正要往我身上刺的长枪。

“清歌——”我惊喜地叫。

“你——”清歌有些疑惑,继而瞪大眼睛,“绮罗……”

我想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清歌此刻的表情。

那清澈见底的深潭中,带着不敢置信的惊艳神气,倒映着一对盈盈俏丽的鹅黄身影。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雪肤冰肌,凤眼妩媚,一笑倾城,再笑倾国,妆淡情浓,媚于语言……

鹅黄的绢纱如雾般笼在我的身周,将我原本柔软而笔直的身躯衬托的分外娇柔,丝缎的轻薄裙尾拖曳至地,无风自扬,若流风回雪,美不胜收,但在我看来,美则美矣,却不

方便至极……

唯一可以告慰的就是,我这嫣然一笑,顿时让眼前清逸俊美的人儿化成了石雕……

“睿王殿下——”不待我调皮地吓唬清歌,旁边已经有另外一人叫醒了处于呆滞状态的清歌。

我抬眼望去,顿时呆住了。

那张­性­格分明、不苟言笑的脸,那一身气宇轩昂的贵气,以及,那一双严肃而森然的眸子——

“纳可烈,原来你就是那个使节——”我失口惊呼。

叫完,我想起来了,我一身女装,纳可烈要么就是认不出来,要么被他戳穿我的身份——

“你是——”他沉稳地转头看向我,仿佛到现在才注意到我。

此时,我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仔细地凝视着我的脸庞,慢慢地,一种异样的光彩在他的眸中愈演愈盛,愈演愈烈——

“你,云兄弟?”

第二卷 有凤来仪 第13章??圣旨

我懵住了,悔不该一时口快,叫这个男人发现我的身份。

纳可烈哈哈大笑,完全打破了自己往日那严肃的形象(因为我看见旁边的侍卫双眼暴凸,几乎已经吓掉了下巴),突然伸手飞快地搂了我一下,拍拍我的肩膀。

清歌俊逸的脸已经黑得可以媲美包公了,清澈明净的眼潭化为了烈焰高涨的火焰山,他重重的咳了一声。

纳可烈笑容可掬地放开了我,转向清歌,“睿王殿下,本使以为天日的安圣公主已经算是天日的第一女中巾帼了,没想到云兄——不,现在应该叫云姑娘吧,竟然又是一位奇

女子,有草原的地方,就有她的生意,这份能耐,又岂输于指挥千军万马的安圣公主?天日果然是泱泱大国,连看起来比草原女子柔弱百倍不止的女子都是如此与众不同。”

清歌要笑不笑地,双眸幽深似海,回道:“本王代绮罗多谢纳可烈王子的夸奖。”

咦?清歌还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如此傲慢地称“本王”,他难道不怕引起纳可烈心中不满?

我玩味地笑了。

为什么代我谢谢……?

呵呵呵……

纳可烈楞了一下,转头看看我,又看看一脸不豫之­色­的天日第一总军师堂堂睿王殿下,脸上笑意更深,“不知道睿王殿下为何要替云姑娘谢谢在下?”

哎,我也很想知道——

我竖起耳朵,一脸天真兴奋无辜地看着清歌,眼中荡满了笑意。

呵呵,可不是我逼你,是你自己给自己套的枷锁哦——

明显地,清歌怎么忽视得了我脸上的得意?可是他只是无奈地瞄我一眼,就不小心又被我电得酥麻一阵,呵呵,清歌眼中的迷恋神情,让我心情好得快要飞起来了。

看来不如我愿是不行了——

清歌咳了一声,展颜一笑,顿时春花朵朵开,风姿卓绝,我也被电到了……

“绮罗是我的未婚妻,安圣是我的姐姐,难道我不应该谢谢王子的夸奖吗?”

我呆呆地看着清歌,谈恋爱归谈恋爱,我什么时候成为清歌的未婚妻了?

清歌看着我的傻样,终于露出了今晚的第一抹真心的微笑,口气轻松而促狭起来。

“我正要找外公去告诉你,父皇已经准许我自由出入皇宫内外,另外,丞相大人也已经官复原职,圣旨的最后,父皇顺便下旨,云氏绮罗温柔端庄,高贵雍容,堪为皇室表范

,令我择日迎娶丞相八女云氏绮罗为睿王妃——”

我差点扑倒,温柔端庄?雍容高贵?皇室表范?我?睿王妃?

“哇——”我尖叫一声。

清歌吓了一跳,以为我有什么不满意,脸­色­一白,后面的话便住口不说了。

可是我哪是不满意啊,我是受了惊更受了喜啊!

毫不顾忌纳可烈的在场,我兴奋地冲过去搂着清歌的脖子,狠狠地在他脸上香艳刺激地“啵”了一下,怎么也控制不住脸上热情如太阳的笑容。

“我可以理解为你很乐意吗?”

“那还用说?我不是用行动证明了吗?”

“可是,你觉得这里是证明的好地方吗?”

清歌无奈的话,把我拉回了现实,转眼一看,纳可烈隐忍的表情代表什么?还有草原侍卫们那吃惊蔑视的眼神又代表什么?还有睿王府的门房通红的脸又代表什么?

我微微挑眉,顺手一挥,鹅黄的绢纱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度,而后缓缓飘落下来,“管他们呢,这件事,本来就是你我的事情。”

“我就喜欢你这自信的神采!”清歌着迷地看着我,突然俯身在我耳边低声道。

“走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外公去。”清歌温柔地牵起我的手,当着所有人的面。

我一笑,抽出手,清歌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我把手轻轻放进了他的臂弯,再扬起脸,向清歌温柔地一笑。

前世的我,走到哪里,臂弯里从来都不会少了一支妩媚娇­嫩­的绝代佳人的手,可是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我的手,能够毫不犹豫地放进一个男人温暖而强壮的臂弯里。

“纳可烈殿下,走吧。”我扬起笑,不忘招呼几乎被我们忽视的纳可烈。

纳可烈深深地看着我,那一刻,眼中丝毫没有温度,只有一种,让我心头发冷的幽光。

清歌和纳可烈怎么会兜在一起?

看起来,纳可烈似乎留宿在了睿王府,可是这是不合礼节的,各国来使向来有特定的住所,现在这纳可烈身份又十分敏感,皇上怎么会让他和天日的睿王待在一起?

这背后,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外公终于看到了我,却久久不出声,久到我以为他被我吓到了——

“娃娃,爷爷给你的芙蓉冠怎么不戴?”

风平浪静地,外公这么说,眼神是那么温暖。

我心中一酸,差点掉泪,连忙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端起若无其事的笑容,“爷爷,你不是说了吗?那是要留到重要场合才能拿出来的,我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胡说,看看你,这么乌黑的头发,却连个簪儿花儿都不戴,平白地糟蹋了这一头好头发。”

“爷爷,朴素也是一种美嘛,难道我这样就不漂亮了?”

我努着嘴蹭过去。

“漂亮,漂亮,娃娃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天日哪里还能找到比娃娃还漂亮的小姑娘?”外公笑眯了眼,说起谎来丝毫不用打草稿。可是,这样我已经很满意了。

“呵呵,这还差不多!”我得意洋洋地。

“王子殿下,让你见笑了,本王的外公和未婚妻向来脸皮——如此不拘小节惯了,希望殿下原谅他们的失礼?”

清歌看似无奈地对纳可烈到,口气中却透出浓浓的纵容和宠溺。

此时纳可烈正专注地想着什么事,闻言轻笑道,“殿下的外公和未婚妻都是童心未泯,殿下以后有得忙了。”

清歌深深地看着他,道,“童心未泯是好事,总好过一肚子­阴­谋诡计,他们是本王的命根子,谁敢伤害他们,就要有被我报复到底的觉悟。”

清歌的声音不大,但是清清楚楚地传达到了纳可烈的耳朵里,心里。

纳可烈轻描淡写地道,“殿下说的太严重了,天下还有谁敢动他们?”

清歌笑笑,深深地看着他,慢条斯理地道,“但愿吧。我已经帮助殿下如愿住进睿王府,殿下需要什么,尽管向府里的管家开口,只要是我能办到而又可以去办的,一定不会

怠慢客人。”

听了清歌的话,纳可烈诧异地看着他。

纳可烈突然发现,这个在幕后执掌礼部、一直温文尔雅地接待自己的皇子,变得有几分捉摸不定起来,似乎,渐渐罩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明明是这个睿王主动跟天日皇帝要求将他们一行安排在睿王府,他却说是帮自己的忙——可是,难道不是帮自己的忙吗?自己不是正希望能够这样安排吗?

睿王虽是主动要求,却完全符合自己的愿望,他难道看出来什么了?总觉得这睿王一双美丽至极的温雅眼睛中,藏着另一双血红残阳的深沉至极的眸。

睿王,听说与早先看到的太子以及常年与锡勒国交锋的安圣是一母所生,如果说睿王就像他的封号和他的传说那样智谋了得,那么那个一身霸气、眼光肃杀凌厉的太子,文有

睿王,武有安圣,又何愁大事不成?皇兄这次交给自己的任务,在这样的人的眼皮底下,真的能够完成吗?

再看看睿王的外公,看似平凡的老人,但一双睿智的眼睛时而静寂,时而­精­光大盛,年纪不小,步履却比年轻人还有轻捷,身为皇亲国戚而没有丝毫声名在外流传,谁又敢说

他是个不管人间事的等闲之辈?

还有那个云梦洛,那个云梦洛,让他的心底无比复杂,不是滋味,他——他竟然是一名女子,一名美得让他几乎忘记来使目的的女子!当他换下那一身蕴藉潇洒的男装白袍以

后,竟是如此一名倾国倾城的绝­色­仙姝!

一个美丽非凡的女孩,不,她也许年龄很小,可是那一身女王般的气势,绝不容人忽视,从心灵和智力上来看,她早已经是一名真真正正的女人了!

她经营了一个遍布全天日的大生意网,积聚了天日最多的财富,可是,她为什么要积累这让她十辈子也用不完的财富?

也许,他猛然间将一切联系了起来——那个雄心壮志的、领袖魄力绝不比皇兄弱的天日太子,文有睿王,武有安圣,而财,则有云梦洛……

突然,他觉得冷汗遍布全身,从踏进简朴气派的睿王府那一刻起,他似乎就踏进了一个不知不觉中布置起来的巨网中。

直到外公和纳可烈都歇息去了,我才看向一脸古怪神­色­的清歌。

“皇上只让你一人自由出入吗?其他皇子呢?九天呢?”我疑惑地问。

皇上现在简直成了一团乱麻,外人是别想揣摩一个头绪出来了。

“你很关心九天啊,”清歌微微一笑,“他们都没有放出来,不过也快了,太后以病逝下葬,我查了这么多天,根本就没有任何线索证明她是被——杀的,纳可烈他们一来,

父皇自然再也不能扣押他们了,免得损伤了天日皇家的威严。”

“疑点骨­肉­亲情不都念吗?”我低沉伤感地问。

“这个,我还没有探出来。这段时间我一直待在父皇身边,才发现,我对他了解得太少了——”

“这并不能怪你——”

“绮罗,假如有一天,我做了让你担心的事,或者是错事,不会原谅我的,对吗?”清歌突然道。

我的心一紧,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那要看是什么­性­质,比如背板,我绝对接受不了。”

他扬眉清朗一笑,“那我就放心了。”

~~~~~~~~~~~~~~~~~~~~~~~~~~~~~~~~~~~~~~~~~~~~

京师,一夕之间炸开了锅,贵族平民、家家户户、角角落落谈论的都是睿王清歌与第一贵族云家八小姐的婚事。

传说,皇上是为了笼络身后势力盘根错节的云家,才下了如此荒唐的旨意,不惜牺牲睿王殿下……

传说,严禁女­色­、缠绵病榻的睿王殿下一听到此事,顿时急得昏晕了数次、甚至吐了好几次血……

传说,身为天日总军师的睿王殿下其实根本没有病,而且还风流得很,在大街上就跟一名京师从来没有人见过的美丽如狐狸的女人搂搂抱抱,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得火热,

真是……

传说,从来没有在京师上流社会露过面的云家八小姐不仅是庶出的女儿,而且奇丑无比,所以年过二十还嫁不出去,这次听说能够嫁给天人一般的睿王殿下,乐得差点得了失

心疯……

传说,云八小姐柔美清逸,是个绝­色­佳人,而且跟睿王殿下是青梅竹马,正是一对佳偶,可惜身体也是同样羸弱,所以拖到今天才得到皇上的正式指婚……

传说充塞了整个京师,各种赌注随之而来,我派云蓝悄悄潜进去当庄家,非得狠狠赚一笔不可。太后死后,一直无比沉闷的气氛开始慢慢活跃起来,连带地,我这个云梦洛—

—云八小姐的孪生哥哥的各种生意也火红起来,乐得我每天窝在蘅芜坊里大吃大喝,完全不必担心把自家的店吃垮了。

我不知道我这种喜悦的心情能够持续多久,云青还是没有回来,手上的线越爬越高,外公离奇离开(说是回去给我搜罗嫁妆),这些事情每一件都可以完全动摇到我难得的好

心情,所以我要趁现在高兴个够本。

可是,皇上像是生来就是专门找我麻烦的——

三天两头给我送一箩筐的女装,逼我不停地下跪谢恩,说一些言不由衷连我自己都想吐的谄媚话,一次次送给贪心太监的金银珠宝比所有衣服加起来还贵十倍,好,我忍了;

动不动把清歌叫去批阅本该属于九天的奏章,剥夺我和清歌幸福短暂的相聚,拆散我们这一对苦命鸳鸯,好,我也忍了;

经常派鬼鬼祟祟的人出入我已经放手的生意铺子里,调查我是不是真的放弃了手上所有的生意,在爹的千劝万拉下,好,我也忍了;

可是,他仿佛还嫌找我的麻烦还没找够,竟然连皇室的无聊聚会都硬派到我的头上,给纳可烈的接风洗尘宴,竟然让我这堂堂未来的睿王妃准备歌舞欢迎外国来使,彻底侮辱

打击我,好,姑­奶­­奶­我不忍了——

明明太后刚刚薨逝,全国上下都不准举行任何歌舞宴会,停止一切娱乐活动,即使有外国来使造访,而且皇上也不是那么英明神武(简称就是昏君),这样的话也只能是小范

围地解禁一下,可是有必要拖上还不是皇室人的我吗?

皇上啊皇上,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我根本就是还没有发威的老虎?

你是存心要看我笑话,以为我常年浸­淫­在经商中,肯定不懂歌舞之类,这道命令一下,我肯定急得抓耳挠腮,窘态百出,到时候完不成任务还可以惩罚我——

可是,我是裴夜凰,不是云绮罗,前世的我沉迷于商场中,当然也要学会商场中的一切规则,包括——交际舞。

交际舞是一条华丽浪漫的纽带,将商场与人心系在了一场纸迷金醉的骗局中,商场的残酷与兽­性­,因它而蒙上了一层虚伪美丽的面纱,因它而缓和早已经没有任何感情Se彩的

赤­祼­­祼­的利用,交际舞是前世的上流社会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没有人可以让自己理直气壮地说不会跳。

而我,一条商场上所向披靡的老狐狸,怎么可能不身怀一二绝技呢?

充满邪恶的念头,以最快的速度缠住脑海中最高洁也可能是最深沉的影子——

呵呵,清歌啊清歌,不要怪我把你拖下水,一切都是你爸逼的,你要恼羞成怒,就去找他,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想象着那一场可以让皇上口吐鲜血、让整个皇宫哗然沸腾的华丽舞蹈,在那里惊世骇俗地绽放,如午夜的昙花,卷起不能抗拒的浓香和魅力,旋转,飞扬,飘落,在每一个观

赏的人的心头,狠狠烙下永不褪­色­的印记。

那样的想象,甚至冲淡了我心底难以拔除的恐惧。

第十四章 ­精­心准备

云家是百年的名门贵族,虽谈不上富贵无极,但想在内库里淘换几件稀罕玩意儿,也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家里最近闹翻了天,对我的婚事比对父亲的复职看得还要重要,也是,女儿嫁给睿王是多少达官贵族连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父亲一度以为皇上看中了我,是要将庶出的我嫁给太子做侧妃,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嫁给睿王做正妃,这是何等荣耀显贵的大事!

但从另一方面而言,因为我的指婚,父亲一直愁眉不展,在他心中,终生不能接近女­色­的睿王殿下虽然是人中龙凤,嫁给他足以为云家光耀门楣,但却不能带给我幸福,我的幸福可比荣耀更加重要,他甚至跟皇上力争了几次,生怕嫁给睿王的我不幸福,直到皇上懒懒地要他来问问我自己的意见,一向­精­明能­干­的天日丞相这才弄清楚他女儿恋爱的对象。

我不会忘记爹呆呆地看着我的眼神,更不会忘记爹知道睿王部分的往事(我有选择地告诉他)时,那眼中大盛的怪异­精­光,我连忙大声地打破了他的“妄想”——清歌对皇位绝对、丝毫不感兴趣!

开玩笑,朝中遍布门生晚辈姻亲的云家丞相一旦政治立场倾向睿王,那太子简直就成了朝堂上摆设的花瓶了。

尽管我是庶出,可是现在在这个大家庭中谁又敢轻视我?边狂妄无比的三夫人见到我和我母亲也敛气屏息。我轻易便得到了一直带在大娘身边的库房钥匙,带着秋灵和纪情来到里面寻找我要的东西。

走进云府北边的大院子,这个院子里只有一栋灰­色­的厚实沉重的石楼,这就是我云家的库房,我从来没有来过。

一打开库房,一束光柱透过沉重的大门,阳光中跳跃浮动的尘埃立时让我连打了向个喷嚏。

厚重、历史、泛黄的岁月痕迹顿时扑面而来。

不是说这里灰尘满地、蛛网密布,一副多少年都没有人光临的模样,事实上,这里纤尘不染,光洁­干­净,时时刻刻都有人打扫整理,周围古­色­古香的木架衬得环境典雅至极。

但是这里的东西,让这里充满了古雅的气息。一楼全部是古玩古董,有我大拍卖家的眼光来看,一件件价值连城,除了皇上的宝库,恐怕天下再也没有比它更加丰富的地方了,一件青铜古鼎,不过手掌大小,却镌刻了无数密密麻麻、细如发丝的小字,乍一看仿佛只是­精­巧细致的图案,纪情和秋灵看了,这些不是现在流行的字,她们根本不认识,我却感到眼熟,如果天日不是一个架空的朝代,我几乎以为这刻在上面的字是甲骨文了,可见年代久远,而且在这么小的体积上,刻下这么细小的字,单是这一份巧夺天工的艺术美,就足以让它成为一件完全可以传承后世的传家之宝了。

还有一件半支手臂长的玉器,其艺术之美简直让人叹为观止——翡翠的玉身体积较大,被镂空雕刻成了树冠的一截,莹润可爱,玲珑剔透,尤其让人惊讶的是,树冠上一抹本是瑕疵的|­乳­白­色­,竟被雕刻家以浮雕兼镂空的手法雕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雏鸟,颤颤巍巍地停在细不赢指的树枝上,嘴里甚至叼着一条­肉­眼几乎分辨不出的小白虫,整件玉器最出彩的地方,自然就是这只鸟,和它嘴里的小虫,当然它的浮雕和镂空手法也不容小觑,在现代种种高科技仪器的辅助下能够做到如此­精­细的已经算是顶级的玉雕师傅了,何况是在这个文明并不先进的古代王朝?

二楼是金银珠宝,这里东西最少,也是,真正­精­致好看的东西早就躺在各个小姐的梳妆台上了,怎么会躺在这里遭受冷遇?不是说珠宝是女人的最爱吗?这些我并不在意,我自己就是经营珠宝的,难道还不能拿几件真正的宝贝出来显摆显摆?

三楼全部是丝绸布匹,其­精­致华美的程度,让我看得眼花缭乱,万般感慨中华古老技术的失传。现代的丝绸技术固然是上等,但是做出来绫罗绸缎却远没有我眼前的这些­色­彩温熟,柔腻偎贴如人的第二层肌肤,看来,这些人工制件的­精­品果然比机器织出来的更具有温馨的人情味。

在秋灵的一声尖叫中,我们找到了我们要的东西。

这些布匹,静静地躺在角落,或火一般燃烧的大红­色­,鲜艳如玫瑰正在怒放;或如夜一般沉默的墨黑­色­,神秘如宇宙般引人遐思;或水一般滑凉的银­色­,流动如水银一般变幻不定……

“小姐,这些布是外国来使给皇上的,皇上将它们赐给了老爷,大小姐没出嫁时非常喜欢,后来带走了一大半,要不是老爷说是皇上赐的,不能都拿走,大小姐早就把它们全部带走了。”秋灵在一旁不厌其烦地耐心解释。

“这些布有什么用?”纪情伸手拽了拽,吃惊地道,“咦,这布怎么可以伸缩?”

我笑了,“它们要是不会伸缩我还不要了呢,还有这不叫伸缩,叫弹­性­,改天我设计几套衣服,秋灵就用这布给我们做,行吗?”

“没问题。”秋灵很自信地答应下来。

呵呵,要是我让她做现代的比基尼内衣,不知道她还像不像现在这样神采飞扬了……

“小姐笑得让人发冷,小姐是不是又打什么坏主意了?”到底是秋灵,跟我的时间长,竟然能发现我打歪主意时的表情……

“你这丫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唉,都怪我把你宠坏了,不知道将来你嫁出去云蓝怎么受得了你。”

我假装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如愿听到这丫头的恼羞成怒的尖叫,“小姐——”

纪情吃吃笑,压根就不打算调解,打定主意要当一个清清白白的旁观者,我眼珠一转,“情儿,看看有什么喜欢的你赶紧挑,否则等你嫁人时我来不及给你准备嫁妆你就惨了!”

呵呵,欺负两个丫头的感觉真好,秋灵总是一味涨红漂亮的小脸,所以我格外喜欢欺负她,而且再不欺负可就没机会了,我当然懂得及时把握;纪情可就不了,一个疏忽,一掌就狂劈而来,只是不知道,在她此刻已经开始藏起心事的心中,我这个情敌,到底是过去式还是进行式,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再次看向这一屋子绫罗绸缎,稀有的丝纱绢帛随意地堆放在各处,看爹一身朴素的简装布衣,原以为云家即使身为第一贵族,也一定富不到哪里去,没想到竟然藏有如此难以计数的宝贝,我终于明白了皇上的担心。也难怪,天下的财富都集中在了某一家的手中,使得某一家甚至比皇帝还要富有,那么身为皇帝,谁能背着这根利刺安然入睡?

皇帝没有砍了我的头、剥夺了我云家的地位就已经很开恩了!

在午后的阳光中,我在云家的内库中挑挑捡捡,选择自己需要为那个即将到来的舞会准备的东西。

第十五章风华(一)

黑幕,在期待的暖香中蠢蠢欲动,莫过茜纱窗下,美人半敞半开的怀里,一抹雪痕若隐若现,酥麻了万道霞光,羞红了半边夕阳。

皇宫请贴一下,三品以上官员家待字闺中的、年满十五岁的千金小姐,全部有幸参与这场看似平凡却又让人从未如此激动着的盛宴。

皇上子嗣较少,自己本身除了皇后和淑妃外,不曾有过任何妃嫔,不是天日的臣子不为皇室的单一血脉着急,而是多少劝皇上重立新后、广纳后宫的忠臣的血早已染碧了皇城正门外的每一寸土地,在前仆后继了十年依然除了鲜血没有别的出路后,再也没有臣子敢于忽略他们君主的令人难以理解的决心了。

而今,皇上竟然要求官宦千金参与皇室的盛宴,在皇宫无主的情况下(众人皆知,一品淑妃早在十几年前皇后病势后已经退隐落凤宫,从此再也没有踏出落凤宫半步,朝中也许遍布淑妃的党羽,但后宫在名义上而言却绝对无主),皇上的这张请贴是一个多么模糊而又振奋人心的炸弹,这个让人无比激动的邀请,是一次可以让人浮想联翩的巨大荣耀!

不仅皇上本身后宫匮乏,就是太子的太子妃位置,恭王的王妃,勇王的王妃到现在都没有着落,只要自已的女儿能够在他们面前露脸,那就有无限的希望,前几天皇上不是才赐婚给睿王殿下,要了云丞相家的八女儿给睿王做正妃吗?想想,那个云绮罗不过是个侧室生的都有这么一场富贵荣华,何况自己那千娇万惯的闺女?

退一万步想一想,哪怕捞不到正妃的位置,捞一个侧妃当当,现在皇上还没有退位,谁知道以后到底是哪一位皇子位登大宝呢?假如正好是自己女儿嫁的这一位,那么,即使一个侧妃,也是正一品的四妃啊!到那时候,荣华富贵还不随着自己享用?

尽管太后新丧,尽管朝制规定了种种,但此时,一们心思只顾着自己往上爬的众官员,哪里还有空余的时间来就这次宴会找皇上的茬?即使有两三个人真正正直的大臣,也会在朝中好友焦急恳求的眼神中、在朝中对手威吓的眼光中、在自己心底膨胀浮动的私欲中、在皇上似笑非笑的莫测天威中,吞下了滑到嘴边的劝谏。

而那些心情叵测的皇子们,正希望通过这次意外的宴会来改善自己艰险迟滞的尴尬处境,有谁会傻得自己往枪口上撞?连正在秘密调查太后死因的清歌也不敢轻举妄动——首先,皇上既能成全我们,自己也随时可以拆散我们,其次,太后之死还没有头绪,这时候冒出头只会打草惊蛇,于事无补。

于是,这次怪异的、十分不合时宜的宴会,就在连一向以公正闻名的睿王殿下都默许的情况下,如期地在宫中举行了。

纪情看着镜子里懒洋洋的我,直发笑,“我现在才明白,你根本就不是为了图方便而穿男装,你根本就是狂热地喜欢穿男装,连进宫你都非带着男装不可,唉,十三叔要是知道是这么回事,一定气死了。”

我回头瞄了她一眼,心底感到十分好笑,这个丫头,竟然到现在都没有发现清歌就是凤十三,真不知道说她什么才好,也不想想当年是谁迷凤十三迷得差点拿刀砍我,也许,是现在的她太过于专注眼前的情事了吧,云青外出,只给我来了几封信,简简单单的话语,却从来没有半句是属于她的,我偷偷把信藏了起来,免得她伤心。

“情儿,你对十三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吗?我记得你当年对他比那些追星族追偶像还疯狂呢。”我整理着身上的腰带,漫不经心地道。

这个纪情,毕竟是小姐出身,我从来就不指望她能为我更衣,她只怕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所以为了我每天能整洁地出门见人,我只跟在秋灵ρi股后头,好好地学会了怎么穿这个时代的衣服。

“我还是很喜欢十三叔啊,他是天下最厉害的大侠!”

瞧这幼稚的崇拜口气,我不由得失笑,“邪派儿女却崇拜江湖大侠,你不怕你爹揍你?!”

“他怎么揍我?他也很喜欢十三叔啊,要不然怎么会和他结拜,我爹这一生结拜的兄弟可不多!”

“是啊,十三个——”

“什么是偶像?你以前也说过,我想问你,后来就忘了。”

纪情很自然地将手中的雪白的素娟斗篷披到我肩上,我接过来,仔细调整了一下,系上带子。

“得了,”我转头看向她,笑了,“你如果想一直待在我身边,当你在听不懂我的话时,千万不要问,因为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你真古怪,规矩一大堆!”她嘀咕。

“可是你依然很受用不是吗?”我笑笑。

“走吧。”

这时候应该在帐户的秋灵进来了,先气鼓鼓地瞪纪情一眼,然后才向我请安,她身后跟着满头大汗的云蓝。

“小姐,幸亏你还没走。”

“怎么了?”

我注意到云蓝手中的一个纸卷,我认出来,这是众猫头鹰信使身上取下来的,我前些天让云蓝去为我打听的一些事情,难道有眉目了?

我的猫头鹰信使现在已经彻底做到了为我的生意服务,有我生意的地方,我都设了一个点,慢慢从清歌那里拐来优秀的、还没有被清歌驯化的下一代猫头鹰,然后我自己亲自训练,于是训练出了我的第一代商业动物间谍猫头鹰。

它们不仅为我传递着好不容易搜集到的商机,暗地里,更为我传送以密码写成的……

“猫头鹰回信了,您怀疑的果然有道理,锡勒国最近确实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您看看——”

云蓝快速地说道,一边把信递给了我,我仔细地从头到尾看一遍,脸­色­慢慢变了,原来——竟然……

我就说,那个纳可烈没事会跑到天日来悼念太后?

那么,清歌让他住在睿王府难道有就近监管的意思,皇上也知道了,所以默许清歌出宫为他看住纳可烈?

再进一步深想,那我和清歌的婚事,是否也搀杂了不纯粹的因素在里面?譬如一次无伤大雅的交换条件(当事人认为)?

我轻轻把信交给云蓝,他看了一眼,也呆住了,“怎么与传闻中完全不一样?”

“你看我们应该怎么办?”我沉吟,问着云蓝。

“只有问问殿下了。”云蓝毫不犹豫地道。

是啊,问清歌,关键是清歌现在几乎时刻跟纳可烈泡在一起,我是不是应该趁今天告诉他?可是,那样一来,清歌不就知道我用猫头鹰在传递着这么危险的事情了吗?他虽然宠我,但绝对不是毫无原则,这种国与国之间的大事,他会允许我Сhā手进来吗?

“还有另外一件事,非常奇怪,”云蓝又道。

我抬头,示意他说下去。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掀开,里面赫然是一条异常眼熟的冰蓝白金镶琉璃手链!

“这——”我有些迟疑。

“今天我去了西大街咱们的一家当铺查看业务,没想到发现了这个,我还在奇怪,这不是小姐最喜欢的手链吗?小姐还一直戴在身上,怎么会出现在我们的当铺里?难不成是小姐遭贼子?我赶忙一问,才听说前几天来了一个穿着打扮很奇怪的小姑娘,身上的盘缠被贼偷去了,不得已,当了这条手链,当时那姑娘哭得跟什么似的,求掌柜千万不要将它卖出去,等她凑了钱是一定要赎回去的。所以掌柜对她的印象特别深刻,虽然她带着面纱,但若隐若现的,据掌柜说倒似个绝­色­美人,就是年龄很小……”

“秋灵,你现在马上和云蓝一起去,照着掌柜的形容,去找这个女孩,不行不行,你没有见过她,该怎么办——”

我咬着牙,急得团团转,大冷的天,却连汗都渗了出来。天啊,她可千万不要有事,一个弱女子,千里迢迢起来京师,她一路上是怎么挨过来的?我该怎么找到她?

“小姐……”

“想到了,我们找不到她,就让她来找我,要是她还在京师的话。”我兴奋地叫道。

“云蓝,你马上下去,点齐人手,在京师四个方位摆上一个高台,尽量把声势造大,造到全京师人人都知道的地步才行!就说,你们在举办一个活动,参加者年龄要在二十以下,并且一定要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刺绣手艺,就说咱们打算新开一家织造堂,现在特面向京师招募好手,第一名奖励一百两,第二名五十两,第三名三十两,前三名将加入蘅芜织造堂,待遇比照其他家优厚一倍,有意者可以前来报名参赛。”

“这样能行吗?”云蓝眼睛一亮,为这个从未想过的计划激动起来,但毕竟是闻所未闻,心底还是十分的不放心。

“她刚刚当了一笔钱,生活还不是那么困窘,所以我们完全无迹可寻,要去找简直就是大海捞针,但是让她来找我们就不一样了。这个计划一举数得,一方面,她拥有一手极好的刺绣手艺,在缺钱的情况下她一定会来参加京师落脚,如果要落脚,有什么比找到一份事情更加方便?另一方面,就当是为我们新开张的生意做宣传了,我们当着全京师的人面吸纳了那么好的刺绣师傅,以后还怕没有客人上门?你赶紧去准备吧!”

我微微一笑,催促。

其实,生意的好坏只是计划的其中一小部分罢了,真正让我担心的,还是她的安危,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应该是早该到而没有到、应该跟别人同行而不是一个人独行吃苦的那个人,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了看手腕上的青线,我的心微微颤抖,万一,要是她也解不了,我该怎么办?

夜幕终于姗姗来迟,如同一位必须要浓妆艳抹的贵­妇­人,不到期限的最后时间,她是绝对不愿意提前来临的。

远远地,一辆辆或华贵或朴素或气派的马车连绵不断,恢弘气派地缓缓驶进了皇城,皇城外的戒备更加森严了十分,为这个平静的夜晚划上了不平静的一笔。

今晚,皇上在天凤宫大宴纳可烈,可以说是天日规格最高的接待了——尽管皇上的这次接待到底包藏着几种祸心谁也揣摩不了。

虽说淑妃不是后宫之主,但很多事情还是由她领着太子九天的两个侧妃一起主持,因为今天的宴会使节少,而官家少女居多,所以后宫必须要出面。

不管天日的民风如何开放,或者皇上的理由如何充分,这始终是一个荒唐的决定,当着外国使节和天日重臣的面,让各家没有出嫁的闺女抛头露面,这与情与理都是非常不合适的,何况还听说,今晚不仅仅是我一个献上歌舞,其他好几家女孩都接到了相同的命令,其中就包括那天被清歌气跑的那三个大家闺秀。

至此,我算是揣摩到了皇上的一点心思,敢情是指婚指得不甘不愿,非要让我出出洋相才罢休,今天这分明就是鸿门宴,可惜我却不是项羽或刘邦。

“你怕吗?”一身雪白绢袍的清歌,直立如松,发丝束起,随风而动,翩然如仙人下凡,动人的微笑只为我绽放,笔墨难以形容其风采之万一。

“有你陪着呢。”我呢声道,扬眉。

他低低一笑,笑中又腻着一层浅淡的无奈。

“你确定父皇喜欢你的舞蹈?你真的要跳那样的舞?”

“那就看你父皇的了,如果他愿意放开手,自然就没有后面那支舞了,如果他一定要为难我,那么,我只好让他最宠爱的儿子和我一起丢人了。”

漫步至天凤宫外,已经闻到异香飘传,让人醺然欲醉。

一进门,一副无比锦绣灿烂华彩奢靡的画面顿时出现在我面前。

原来,不论是进步还是落后,是历史还是异时空,该有的,都不缺,奢华与靡靡,总是它的主旋律。

金樽里是皇宫里酿造的美酒,金碟银盘里,是御膳房­精­心准备的佳肴,象牙、包金的、镶银的筷子散落在红木的矮桌上,香炉里放着珍贵的冰片,一缕缕淡烟逸出,吸入场中人的肺腑,沁人心脾,而­精­神却快速而不自觉地陷落在这一种温暖香甜的温柔乡里。

高大的树影浓郁厚沉,夜空下依然灿灿耀目的宫殿似乎褪去了往日的高傲,而以高贵亲切的姿态走进了人们心底。馥郁的浓香侵蚀着每一个人的感官,一种似乎来自地底的遥远的辉煌慢慢升腾,几乎要与天空中璀璨的星子连成一片。

一身明黄颜­色­服饰的皇上,远远地坐在设得很高的舒适的龙椅上,慢慢品着手中的美酒,俯瞰着脚底下一群生命如蚂蚁一般的臣民。我们都隔着遥远的青山,完全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的右下角,端坐着一位宫装贵­妇­,年约四十,面容美丽依旧,但岁月的痕迹已经毫不留情地侵蚀了她的内在,透过那张明艳美丽高贵的面孔,我看到了一处千创百孔的疲惫的心灵——皇宫中没有爱的女人,原来竟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她也看到了我,描绘­精­致的双眸淡淡一扫,随即沉寂,就是这一眼,让我相信,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宫妃,怎么会甘愿沉寂后宫十几年?

再下面,九天坐在太子的位置上,一身淡黄锦缎长袍,头束明晃晃的金冠,英气逼人,气宇非凡,看到我和清歌联袂进来的刹那,他那极霸气的眉毛一动,我似乎看到了一抹凶悍的­精­光——转眼,他拿起眼前的一杯酒,一仰脖子,一口喝­干­了。

雷渊挑眉看了看清歌,没看我,面无表情,他看上去瘦多了,但神态间还算平和,他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因为一杯酒,几乎被他洒了一半,他的手颤抖的太厉害了,我但愿我没有看见,尤其是听说他曾经的志向。

勇王可就没有这么的修养了,他面­色­­阴­沉,青筋暴凸,看向我们的眼神是那么的残忍,仿佛积压了千年的不愤和仇恨,只待有一天破体而出,翻滚出江山的动荡不安,我想,我们想到是化解不了了。

礼部的官员高坐堂上,面无表情,我想他们是打算如果一旦有哪一位女孩被看中,他们好立刻书写圣旨颁布下去吧,只是不知道,皇上今天是否心情能够好到如他们的愿。

纳可烈一身草原贵族的打扮,腰间一条点缀着碎玉的腰带,帽檐上镶着一块明润的白玉,使得看起来高贵而充满王者气息——人要衣装,果然是至理名言。他身后的那群侍卫也换上了正式的民族服装,一个个神采奕奕,整体看起来效果非常好。

看到我们进来,他若有所思的眸转向我们,向我们举起他的酒杯,他清朗一笑,磊落卓然,喝下了杯中酒。

最耀眼的,当然是那群鲜活的年轻少女了。

好一道花团锦簇的风景——描金绣银,锦衣绢纱,丝绦飘垂,柔软典雅;乌油的发上,碧玉簪斜Сhā鬓间,素雅­精­致,金牡丹正戴发顶,粲然生辉,南海珍珠颗颗浑圆,制成了雪白耳畔的一道风情;柳眉烟­色­,娥眉修长,杏眼水灵,月眸娇软,菱­唇­端秀,樱桃诱人,不同的柔­嫩­脸庞,不同的国­色­天香,不同的莺声燕语,却是相同的——对未来抱着美好的期待和憧憬。

尽管在家的时候,父亲可能千叮咛万嘱咐过很皇宫礼仪,笑不露齿,不得喧哗,不得嬉笑……但是她们毕竟是那么年轻,在父母的翅膀下刚刚娇养出­嫩­­嫩­的翅膀,怎么能忍受不去拍击几下呢?

那在个女孩也在其中,如果不是她们用那么愤怒得仿佛我抢去了他们丈夫的眼光刺杀我,我也许不会猜出来。

她们身着粉红粉绿的纷繁美丽的衣服,长长的衣带的微风中飘舞,香气袭人的轻薄的衣角甚至惹来了皇宫中特有的巨大斑斓的凤蝶,她们站在那里,轻盈如春天里一朵缤纷而含露的花朵,静静地绽放,当我走到她们身边时,其中一个女孩,有意无意地伸出了一脚,看似随意。

我的心一动,顿时想起了现在还在“休养”的云梦菱。

可是,今天的我,不会再用那么激烈的手段了,那样,太残忍。

我依旧跨过去,只抬高了脚,可是她随着我的动作也提高了脚,总之是要我绊倒。

我依然没有动怒。

清歌突然搂住我的腰微微一用力,除了在场的我们四个女孩,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清歌的动作——轻飘飘地,我从她们身边翩然飞了过去,姿态优美娴雅。

我回头,给她们一个胜利的微笑,尽管我没有整治你们,但是清歌如此帮我,只怕比我用手段整治你们更让你们伤心,既然如此,我小小地示威一下总可以吧。

其他少女一齐转头看着我们,眼中,有着惊讶,痴迷,羡慕,嫉妒……

第十六章 风华(二)

我优雅地挽着清歌的臂弯,嘴角微扬,绽放自信的微笑,在这笔直通向皇上面前的柔软地毯上,窈窕高挑的我,就是现代那些T型台上最眩目最耀眼最明艳的模特,踩着最标准的猫步,一步一步书写女人的妩媚与生动。

我和清歌两人一身雪一样的洁白,在这片­色­彩变幻辉煌的盛宴里如同两去独自盛开的百合花,柔雅得恰到好处,引人注目却又不张不扬,简简单单舒舒服服地偎贴着每一个人在场人的身心。

缓缓走近等待中的皇上,我眯上了明媚的凤眼,实在不想叫他老头,可是这个肚子里根本不知道装了什么­阴­谋诡计的一代帝王,表情太过高深莫测,他那深沉的儿子们跟他一比简直有着婴儿跟圣人的距离。

“儿臣参见父皇(臣女云绮罗参见皇上)!”翩然下跪,依旧不改优雅。

旁边是虎视眈眈的众人,前面是一头莫测天威的雄狮,我不敢轻视周遭的一切,跟着清歌,照本宣科地一路拜下去。

“来人,赐坐!”

看着我们堪堪拜完,皇上懒懒地开口。

一旁的太监立刻领我们来到了早已预备下的桌边。

冷眼旁观,冷耳旁听,一切不过是那么回事,虚假的寒暄,高得过分的热闹附和,皇上眼中的冰冷与不耐。

生活原来就是这么一回事,我这一场看似不平凡的穿越,实际上不过是时间与空间的轮转,一切本质的本质压根没有变。

前世的我,穿梭在形形­色­­色­的舞会宴会中,今生的我,现在或者未来依然将穿梭在形形­色­­色­的舞会或者宴会中,以后的我,是否依然需要延续着我命定的生活呢?难道这就是生命的真谛吗?

怔怔地想着我的心事,而场中没有狼烟风沙的战争也慢慢拉开序幕。

第一个为今天的盛会献上歌舞的人,竟然就是那个欲绊倒我的女孩,我清清楚楚地看到她走上琴台的刹那向我投­射­过来的挑衅的眼光。

优雅地跪膝坐下,纤纤十指慢慢抚上琴弦,一串叮呼悦耳的音符涓涓泻出。

我闭上眼睛,仔细地聆听、享受。

的确,好琴声带给人的是一声听觉上的盛宴,熨烫着倾听者的心灵,梳拢都会倾听者缭乱的思绪,使倾听者浑身三千六百处毛孔无一处不舒展妥帖。

细软处如潺潺溪流,高亢处如汪洋大海,纷繁处落英缤纷,简单处大漠风沙,或刀光剑影,或红缃暖帐,或风雨凄凄,或春光融融,种种变化,不一而足。

中国十大名曲的阳春白雪也不过如此。

据我看,这少女的琴技虽然因为太过注重技巧而流于生涩,情感不够投入,但也完全达到了上等的境界!

一曲作罢,我带头鼓起掌来,带起了全场热烈而涵义复杂难辨的掌声,完全忘了这少女是我的不算情敌的情敌,连皇上都忍不住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以为我是被谁气疯了。

少女默默地看着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瞧过她一眼的清歌,又眼神复杂地看了还在鼓掌的我一眼,那眼中,有伤心,有嫉妒,有不解,但更多的,则是了然的痛苦。

也许,她是真心喜欢上了清歌,可惜神女有意,襄王无梦……

一个一个美丽的少女上台献艺,皇上不时和蔼地与纳可烈评点几句,只那火炬般的眼光,始终不曾偏离我的身上。

鸿门宴,明知道是鸿门宴,我为什么就是摆脱不了呢?是我的功力退步了,还是我开始为别人着想了?

“绮罗,看了这么多小姐的表演,你有没有兴致也给纳可烈王子带来什么惊喜?听说你和纳可烈王子还是旧识,想必纳可烈王子一定期待你的表现吧?”皇上微微笑着,轻声开口,声音如同耳语,但全场却清清楚楚地听见了。

清歌在桌下使劲捏捏我发抖的手,把他的温暖和坚定也一同传给了我。

深吸一口气,我走离桌旁,面对皇上。

“臣女的确奉皇上之命为纳可烈王子带来了一支舞曲,但只是异域的粗浅舞蹈,臣女怕会怡笑大方,不也献丑。”

“皇上,异域舞蹈在天日也曾闻名一时,虽然现在风头稍落,但我们倒不妨欣赏一下,权当云小姐博大家一笑罢了。”

座位上的淑妃微微一笑,端雅大方地道,皇上的厉眸不着痕迹地瞟了她一眼,没有任何温度和情感。

我敛下眉,清歌浓眉倒竖,手中的金樽已经被他捏成了扭曲的金块,我生怕他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赶紧趁他还没有发作时开口。

“臣女些微末技,的确只堪博得大家一笑。”

微微一笑,我顺势解开身上的雪白斗篷,里头露出一套飘逸潇洒的淡蓝男装,配合我一对高束的乌发,俨然一位翩翩佳公子。

“你——”皇上瞪大了眼睛,周围的人发出了抽气声。

“皇上,这云小姐倒也大胆,竟然穿一身男装面圣,要知道今天可是国与国之间的大日子,小孩儿不懂事,太胡闹了。”淑妃浅浅淡淡地道,微微摇了摇金环翠绕的华贵头颅,故作叹息的样子。

“绮罗,这是怎么回事?”皇上开口,并无任何不悦,反倒充满了兴味。

“皇上赐给臣女的衣服臣女怎敢上身?臣女将它们全部恭恭敬敬地摆放在房中供着,但是臣女平日身着男装习惯了,身边并没有可以面圣的女装,所以今日仍然不得不身穿男装,请皇上明辨。”

原本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单纯地觉得穿着男装要自由方便些,可是既然有人找茬,我不应对就说不过去了。

“那么你准备穿着男装跳舞吗?”皇上笑问,“倒也别致。”

“我需要换一身衣服,”我淡淡笑,不施任何脂粉的面容高贵得莫可逼视。

“朕正在奇怪,”皇上轻笑,“怎么你准备穿着一身男装跳舞吗?原来是另有准备。”

“臣女在皇上面前怎也如此托大?只因舞服相对怪异,跳舞时穿着犹可,若日常穿在身上实在有失风范,臣女今昔不比往日,即使平日放肆,也不能在如此盛宴上损伤皇上和殿下的威仪。”我并不吝啬于明目张胆的恭维话,话中的意思也在提醒皇上,有外人在场,若将我挑剔狠了,恐怕不止是我。

在其他人眼中,看我高傲夺目的外表,总以为我内在也定是那不愿折腰之辈,因此对于皇上的责难,必然会直起脊梁反驳,从而引起皇上的不满,否则淑妃又何必特意挑起皇上的挑剔心?

只是我的表现让他们大大失望,而清歌却笑了。

一个生意人,怎会不明白该折腰时就折腰的道理,我不是李白,虽有铮铮傲骨,却绝对不能有一丝傲气。

曾经意气风发的我不明白,现在我开始明白这个道理。

“去吧。”

得到皇上的许可,我带着抱了一个包袱的纪情轻轻退了下去。

清歌站在原处,给了我鼓励的一笑。

“父皇,你真会给儿子找事。”看着我的背影消失在过道上,清歌叹了口气。

“怎么?”皇上颇有兴致地道。

清歌深深地看了他父皇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处,慢条斯理地脱下雪白柔软的外袍,解开腰间的丝绦,甚至打算解开内袍……

皇上被他这出人意料的动作弄得愣住了,其他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高贵如仙人的睿王,少女们惊呼一声,顿时满面通红,背过身子捂住了眼睛。

“清歌,你——”九天皱起浓眉,欲待说他。

“今天是纳可烈王子出使天日的重要日子,几乎可以看作是天日与锡勒国和平相处的象征,本王协同未婚妻为王子带来一些娱乐,大家趁着今日放松放松,也不为过。”

“其实在咱们锡勒国,王子常常与平民同乐,举国上下和和乐乐,也是一种生活状态。殿下有如此的胸襟和情怀,实在是天日之福!”纳可烈笑笑,话语中透着几分真诚。

“客气了!”

清歌解开最后一件内袍,轻轻一扬手,顷刻间,所有的衣服便全部轻盈地搭在了三丈开外的椅背上。

皇上的瞳孔微微收缩,一抹­精­光灿然。

淑妃和雷渊雷泽一怔,似乎觉得哪里有古怪,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哪里不对。

九天手一顿,打翻了手边的酒杯,酒顺着桌子滴滴答答地浸湿了他的衣襟,他也没有察觉。

清歌的里面,穿着一套极度古怪的黑­色­服饰(在现代,不过是最简单的衬衫和休闲裤)。

剪裁合体,将清歌颀长潇洒的身姿衬托得匀称完美,结实的胸肌,修长有力的腿,在这套贴身的衣服勾勒下令人无比垂涎地展现,打破了清歌一向延续的容貌气质的脱俗感,呈现出另一面魅惑­性­感的味道,黑衣的清歌,莫名多了让他们心颤的邪魅­性­感,以及——让他们无端发汗的冷沉。

让他们感到无比眼熟的立领(从我这里看到的),纯金的小圆片(其实是纽扣)一排而下,又使清歌的情感中不失高贵的格调,黑­色­的长裤,剪裁的十分奇怪,与这里的衣裤完全不同,却塑造出笔直挺拔的腿部线条,让人羡慕成分,黑­色­的皮靴更是强调了一种冷然高傲的气质,一条白­色­的宽边皮带束在腰间,在一身黑­色­添上一抹复古的典雅,柔化了一身冷肃的­性­感,顾盼间令人屏气沉息。

再加上一头长发,不若平时束起,而是以黑带缚在身后,些话黑丝落在额前,俊逸的脸庞顿时多了几分摄人心魄的光彩,这哪里是仙人了,分明是妖孽好不好……

当清歌看到这套服饰时,他的惊讶岂止于今天在场的人,直到我也穿上了那套舞衣,和他站在一起,他才不得不承认,这套衣服的效果,的确该死的好。

“来了——”清歌轻轻一声。

过道那头,我一步一步踏向清歌。

说没有感觉是骗人的,周围人的虎视眈眈,皇上的莫测表情,九天的震惊与惊艳,纳可烈的若有所思……可是看到清歌静静地站在那里,微笑,向我伸出了手。

刹那,世界在我眼中如冰雪般融化,春天一步步走近,春暖花开……

微笑着走近清歌,我一身银­色­的舞衣恰好与他搭配。

一身银­色­紧身的长裙,将我窈窕的身材勾勒得恰到好处,我本不是丰满美女,这样就已经很满意了。前后领口都开了较深的v领,露出了优雅颀长的脖颈和­性­感完美的锁骨,长袖包裹着我修长优美的手臂,至手肘处突然散开呈现飘逸洒脱的荷叶状,并以金­色­丝线在袖口绣上了繁杂的图案,裙摆长至脚踝,也呈荷叶状散开,便于跳舞时带起美妙优雅的波浪。

常年高束的青丝终于有了解放的机会,挑起前半部分的青丝,挽成简简单单的交心髻,余下的青丝尽散于背后,再压上一盘艳压群芳的金丝芙蓉冠,顿时带出了倾国倾城的绝代风华、妩媚风情。

清朗的秀眉特意挑起尾梢,带出了冷艳逼人的风采,明媚的凤眼向来比其它更易装扮,只要加深眼廓,拖长眼尾,我甚至在上挑的眼角点了几颗璀璨的钻石,浓郁的风情便随着一个顾盼的灿亮眼神淌进每一个人的心底,鼻影,层次,脸颊的胭脂,­唇­上的殷红,勾画出了一张明艳绝伦的立体深邃的绝­色­面孔,连我乍一看到,也不禁失神了好久。

长这么大,活了两世,今天是我真正为自己女人的身份打扮了一番,效果——让我的心底泛起了喜悦的浪花……

他眯起了眼,“你敢这么对我?”

我施施然站了起来,弹弹衣裳上不存在的灰尘,冷淡地道,“为什么不也?”

哼,给脸不要脸能怪我吗?

“你——”

从来没有见过我这一面的九天气得说不出话来,鹰目中闪过一丝­阴­霾。

我顿时想起了在军中那时的感觉,我叹了一口气,的确,我太放肆了,忘了九天不是清歌,我没有露出真­性­情的权利。

“难道在我面前的是太子殿下,而不是我们大家都敬爱的九天?”我狡黠地道。

九天咬了咬牙,想板起脸,终于没忍住,笑了起来。

“这才是我认识的大帅哥九天啊!”我轻快地道。

“帅?”九天疑惑。

我本来不想回答,但是对方是太子……

我忍了。

“就是很有男人味,相貌堂堂的意思,我是夸九天长的好看呢。”

九天的眼神亮了,“你觉得我长的很好?跟清歌比如何?”

我压抑住翻白眼的冲动,就知道,麻烦事情还在后头……

“呵呵,那是不一样的,你们完全是两种类型的帅哥嘛!”

眼角一斜,顿时怔住。

是我眼花了吗?方才树丛后,似乎闪过了一抹白­色­,仿佛是衣袍的颜­色­,纯白的那么刺目,刺我的心……

“怎么了?”九天走近我。

“对不起,殿下,恕绮罗失礼了。”

我匆匆行了一礼,飞快地从他身边闪过,狂奔起来。

我心底哀哀叫,该死的,千万不要吧!

第十七章 风华(三)

将清歌毫不掩饰的惊艳尽收眼底,我笑了,不枉我绞尽脑汁回忆前世那些美女上妆的步骤,费尽心思才勾勒出这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庞。

“皇上,绮罗准备了一支舞蹈,只是一人跳来未免枯燥,所以绮罗邀请睿王殿下与大家同乐,请皇上恩准。”我娇声道,虽然清歌早就准备好了被我拖“下海”,但皇上的面子也不能不顾及啊。

从我出现的时候,皇上震惊的眼睛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我,确切地说,是没有离开过我的发顶,那一盘稀世珍宝的金丝芙蓉冠。

当我知道莫爷爷是清歌的外公时,我也就知道,这盘珍贵无匹的首饰,是已故皇后的遗物,想不到我会有如此的荣幸,竟然能得到这件意义深远的宝物,也许,这一切早就是命里注定好的。

可是当清歌告诉我时,我才知道,这不仅仅是皇后的遗物,更是当今皇上和皇后的定情之物!

所以,皇上现在才如此震惊恍惚吧,我心中忽然升起一种淡淡的怜悯之情。

“准了。”皇上挥手,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清歌握起我的手,走向高处的巨大舞台,上面还残留着刚刚那些少女舞蹈过的印记,云梦海和云梦池早已等在了一边。

我潋滟微笑,打了一个响指。

“开始吧。”

在交际舞的选择上,我选择了动作大气开阔节拍较快的维也纳华尔兹。

这种舞蹈,适合皇宫,适合达官贵族,适合富丽堂皇,适合清歌的身份和我的身份,适合在纳可烈面前表演。

交际舞,华美的乐章,华尔兹,是情人之间的浪漫回旋,是舞中之后。

基本上,这支舞要凸显的不是女人的魅力,而是男人带起女人如飞燕般轻捷飞舞的浪漫,我从来没有想到从没接触过华尔兹的清歌能够跳得如此华美和绅士。

飞扬的乌发在他一个优雅的弧步回身中划出神秘的黑泽,勾起无数道迷恋的目光紧紧追随,那原本一本正经的衬衫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突出掌控,因为腰腹完美的摆荡而洒出随意的­性­感,飞旋,转身,踏步,动作一气呵成,如流水行云般顺畅飘逸,大气潇洒。

在华尔兹中,男人的高超舞步,向来能带出女人最美丽迷幻的梦。沉浸在快节奏舞蹈中的我们,已经分不清谁的梦更加灿烂更加清晰,满场飞扬的身影已然迷离,一个冷魅的回眸,一抹邪气的微笑,甚至一点点释放的傲然,都能掀起我心底泛滥的情海巨浪,令人情不自禁地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忽而,音乐一柔,气氛顿变,清歌手劲一带,我便毫无准备地贴上了他的身休,台下顿时发出一阵娇羞而含妒的惊呼。一抬眸,迎上了清歌专注而炙热的凝视,我呼吸一滞,灵魂顿时被狠狠地撼动,我迷蒙地想,我是彻底被他催眠了……

男人的自信与优雅,男人的霸道与傲气,男人的成熟与稳重,被淋漓尽致地表达,这就是华尔兹……

华尔兹,天生是属于皇室的舞蹈,在这礼仪纲常的框架里,圆转挥洒如同玲珑的琉璃,我荡漾的裙裾柔化了清歌的阳刚,仿佛在水波明媚的碧湖上掂起脚尖,踩出一串串涟漪的音符,高贵与优雅成就了灵魂的奔放自由。

一曲作罢,皇上带头鼓起掌来,淑妃惊讶地看着我们,不甘不愿地举起玉手,纳可烈微微一笑,看着清歌的眸中有着不容错认的欣赏,九天面无表情,也没有鼓掌,其他少女更是咬碎银牙,恨恨地扯着手中的手绢。

“想不到啊,清儿竟然还会这一手,可不是让朕看花了眼,竟是你给了朕一个大大的惊喜,来人,给睿王爷和云小姐赐酒。云家的两兄弟也过来坐下吧。”

我微微喘息,微微氤出汗来。毕竟很久没有跳过了,这段时间又拼命练,体力有点跟不上来,清歌半扶半抱着我,居然还能温雅地向皇上行了一礼,“谢父皇!”

云梦海和云梦池相互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意味悠长的笑意,也坐了下来。

“不知这支华丽优美的异域舞蹈叫什么名宇?相当适合你们的身份呢。”皇上漫不经心地问道。

“维也纳之夜。”清歌轻道。

此时,在皇上面前,我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这是我跟清歌事前说好的,主要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

“名字很特别,维也纳,是一个地名吗?”

“遥远的一个国家的京城,这支舞蹈就是从那里传来的,绮罗曾跟着一个外国商人的妻子学过几天。在那个国家,百姓们也常常跳这种舞蹈娱乐,并不仅仅限于皇族,但这舞的确是从皇室向民间流传的。”

滴水不漏,面不改­色­,清歌撒起谎来……

汗,我缩下头,自愧不如。

“纳可烈王子认为今天的歌舞琴艺,那位表现得最动人心弦呢?”皇上自然不能冷落了客人,端起酒杯,随意地问着纳可烈。

纳可烈淡淡一笑,“陛下,本使眼中只看见一支热情奔放的舞蹈而已,何来“最”字?”

“既然如此,不妨让他们再献一支如何?朕还没有看过瘾呢。”皇上呵呵一笑。

纳可烈的话让其他原本对相貌英挺的他颇有好感的少女纷纷对他怒目而视,他却怡然自得地举起酒杯,向我们这桌敬了一杯。

轻轻喝尽杯中酒,借着宽袖的掩护,我和清歌交换着悄悄话。

我瞟向清歌,“我说中了吧!”

“唉,父皇要是知道自己心思被你摸透了,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呢。”

清歌低声回道。

我无声地笑,“可是,我倒觉得你快哭了!”

“绮罗,你真的决定跳那支舞蹈?你知道吗?下面至少有二十双充满爱慕的眼睛盯着你的未婚夫,你一点都不紧张,不怕我被她们吞了?”

很无奈很无奈的口吻。

我噗哧一笑,“你不要在这时候搞笑好不好?”

清歌看着我,声音变得低沉沙哑,“其实,我更怕下面的眼光把你吞了——”

心头一跳,腹部升起一股­骚­动和刺痒,我妩媚的眼神扫向他,“可是只有你能和我跳这支舞,不是吗?”

“清儿,绮罗,你们今天表现的很好,不知能不能再为我们带来一支异域风情的舞蹈呢?”

“父皇,真的不能免了吗?儿臣想纳可烈王子应该不会怪罪的。”清歌站了起来。

“纳可烈王子虽然不会怪罪,但这样肯定有失我们天日的风范啊,清儿认为呢?”皇上笑得简直像一头狐狸。

“那恭敬不如从命,绮罗还需要再换一身舞服。”

赶在清歌前面,我站起来,朗声道,好,比失风范,不知道我下一支舞会不会更加有失风范,老狐狸,看看我们谁笑到最后吧……

“还是绮罗孩儿爽快,去吧!”皇上也非常爽快地答应我。

我偷偷笑,清歌的肩膀都垮了下来,这一夜,将是他再也没脸见江东父老的一夜……

再次穿着一身火红的舞服出场,众人的眼中不再是惊艳,而是……

皇上抿起嘴,连皮笑­肉­不笑都免了,九天几乎惊呼出声,纳可烈眯上眼,似乎以为自己眼花了,那些官员使劲揉着自己的眼睛,少女们惊叫一声都幸灾乐祸地窃窃私语起来……

惊讶,嘲讽,鄙视……

我一身火红的紧身长衣,款式采用了部分中国女人的魅力服饰——旗袍,只是在细节方面做了修改,领口的地方立领拉得很高,肩部无袖并且挖空,呈现出倒v字形,依然露出­性­感的锁骨,光­祼­的双臂上臂套着明晃晃的纯金臂环,将下身改出了一个弧度,一边长至脚踝,呈现美丽的波浪线,另一边却露出大半条光洁白腻的腿,­性­感诱人,便于我做出大的动作。

因为这一身算是­祼­露很多了,我是毫不在乎,前世比基尼也不是没穿过,但在清歌的强烈反对下,我只好在外面加上一袭轻软透明,几若无物的软烟罗,遮掩一下肩臂和腿部,本来以为效果要大折扣了,没想到在若隐若现的情况下,我一身改良旗袍反而更显魅力,清歌只差没吐血了。

清歌狠狠地盯着我,先解开袖口,卷起几道,露出结实有力的胳膊,再慢条斯理地解开胸前的三颗扭扣,我不由得脸红心跳起来……

“麻烦梦海梦池了。”清歌清朗地叫道。

热情奔放的森巴舞曲霎时充斥了整个宴会,云梦海和梦池根本就没有给其他人回神的时间,顷刻间就把他们带进了一个狂野浪漫激|情的氛围中——

汗水,沿着清歌清逸的脸庞滑下,带出一段让人口­干­舌燥的­性­感,z形舞步如蛇般灵动,强健的体魄在灵动中媚惑靡丽,情与欲望,欲望与情,缠绵纠缠,难舍难分,斜刺,扭动,带着让人难以抗拒的挑逗,暗示着某种禁忌的赤­祼­­祼­展现,那极具模仿意义的律动和纠缠摩擦的躯体似乎弥漫开欢爱的暧昧,在我的腿缠上那削瘦劲健的腰部的一瞬间,我看到清歌眸底……

快如闪电的节奏不容我失神,华丽的一个旋身,划过迷离的银光,点缀在裙裾间的钻石,璀璨如夜空中的星星,闪耀如生命中不息的梦想。奔腾,流转,挥洒,情感在流星舞步中飞流直泻,恍若银河横空,笑容在脉脉守望中凝固永恒,任岁月沧海桑田、时空斗转星移,玲珑的汗水瓣瓣溅落,纷乱如扯断的珠帘,颗颗盛开在幽香的午夜,将那一夜语言难以浸透的辉煌书写进历史的巅峰上。

光­祼­的藕臂灵动娇媚,将自身的热力和情感丝丝放­射­,纯金的臂环灿灿生辉,绚人耳目,迤逦着一抹千年如故的火热灵魂;­性­感的修长玉腿在火焰般燃烧的艳­色­下若隐若现,忽屈忽伸,忽弯忽直,忽收忽放,忽缠忽扭,变幻万端,不见媚情怜意,但见一头银华灿烂的高傲凤凰,释放着世间最华贵洁白的自由,披洒月辉,舞翅炫尾,与同样高贵的爱人亲昵嬉戏,颠倒红尘,令凡人窥之忘情。

场中众人,连同皇上和淑妃,连同纳可烈和九天,连同那些未出阁的少女们,完全忘却了刚才惊讶的、轻蔑的、鄙视的感觉,呆呆地注视着舞台上忘我地交流灵魂释放灵魂的一对天人。

激|情燃烧的音乐遽然停止,舞台上的两人突然一个优美的三百六十五度旋身,男人托住了女人娇柔的细腰,那翩然仿佛要凌空远去的身影,几乎令人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挽留住那最美好的一刻。

我深深地呼吸着空气,凤眼环扫,台下鸦雀无声,我不满地扶住清歌跃下了高台。

一片鸦雀无声。

跟着,声音仿佛从地底下逸出,从似有若无到低沉,再演变为一片“嗡嗡”声,如同春季里的花园交响曲。

当皇上从面无表情到举起手,拍出第一个掌声后,雷鸣般的掌声争先恐后地爆起,即使前一支舞让那些少女不甘心,这支前所未闻的森巴也足够让她们抬起沉重的双手,给予我们一阵打从心底发出的掌声——刹那间席卷了所有人的耳膜……

在皇上直直的注视、而我毫不退缩的回视中,皇上淡淡地叹了一口气,对我说了一句话,结束了今天的宴会。

“难怪他要把芙蓉冠送给你。”

这场诡异莫测的宴会,终于达到了应有的Gao潮阶段!在许多年许多年以后,我的惊世大胆以及清歌的眩目无双,让后人津津乐道成了天日的一则传奇。

刹那间,曲终人散,偌大的天凤宫,只剩下我和清歌,以及使得场中亮如白昼的无数灯笼,在沉默中静静燃烧。

肩上,披上了一件雪白的绢袍,清歌轻轻搂搂我,“你先去凤隐宫等我,我去送送纳可烈。你的其他衣服也放在凤隐宫。”

“恩,你去吧。”我轻轻一笑,穿上了他的外袍,“你也穿好衣服。”

本来准备告诉他我打听到的事情,但是看他神­色­间这么匆忙,算了,等一下告诉他也不妨。

慢慢地行走,脚步迈得很小,担心大了会春光乍泻,在舞台上大胆是一回事,在生活中保守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可没有暴露的嗜好。

突然,前面一股强烈的令人颤栗的存在感促使我抬起了头。

淡黄锦袍,金冠博带,负手而立,一身锐利至极的气势,是九天。

鹰目牢牢地看住我,令我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自己是鹰爪下的一头力量弱小的狐狸……

“臣女参见太子殿下。”

在宫中,随时随地藏着一双双别有用意的暗眼,等待抓住别人的把柄,好在恰当的时机,给任何与自己为敌的人以致命一击,为了生存,我不得不遵从礼仪,盈盈下拜。

九天动也不动,冷冷地看着我。

这个家伙,不会走了吧?

我等了很久等得实在不耐烦了,终于,气哼哼地抬起头,吓了一大跳。

九天竟然蹲在我面前,霸气而英俊至极的面孔已经泛起了不容忽视的怒气。

“臣女?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伪了?是不是要嫁给清歌了,所以天天急着学习皇室礼仪,见到我,我这个未来的大伯,也开始虚伪地称起‘臣女’了?”

九天的口气充满了怒气,他甚至一把钳起我的下巴。

我恼了,一巴掌把他的手打下来。

“­干­什么?有话就好好说,动手动脚算怎么回事?”

第十八章 绑架

凤隐宫前静悄悄的,几乎没有太监宫女的影子,刀影守在门外,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看到我飞一般赶来,大大地吐了一口气。

“进去吧,小姐,王爷气得不轻,不知道为什么,王爷从来没有这样过……”

我轻轻走进去,殿内烛火摇曳,恍若白昼,我突然想起了他送我的那两颗夜明珠,那时我就应该想到他身份不凡了,试问,谁家的江湖人能出手就是两个拳头一般大的夜明珠?这也未免阔绰得太让人眼红了。

他已经换上了雪白长袍,又恢复了往日飘逸脱俗的风格(好可惜,那­性­感诱人的模样还没看过瘾,啧),表情沉静,默默地看着我——那眼神,让我满心不是滋味,仿佛刚刚和我一起狂野浪漫的人不是他似的。

我深深呼吸一口气,清歌,应该不会误会的,他比谁都了解我对九天的感情不是吗?

我轻轻走过去,解开旗袍领口处的盘扣,拉出一条银链。

“我不想跟你解释,因为我知道你明白我的心。”我轻柔地道,站在三丈外温柔地看着他,他的表情很深沉,但是并没有生气的痕迹。

我暗暗嘘了一口气,我知道,他只是情感上难以跨过那个坎,理智上并没有不相信我,这就够了。

清歌看着我,不开口,我固执地回看他,一定要他的回答。

“人,有时候并不由理智控制。”

终于,他不情不愿地道,声音黯哑,如夜深处的呓梦。

“所以你这样的表现我很高兴,知道你在乎我——我一直以为,我永远也不会看到你的这一面。”我笑起来,发自内心的,非常甜。

清歌抿了抿嘴,却没有回应我的笑容,“我也以为我一辈子也不会,可是,你看看现在的我,再想想以前的我,你发现变化有多大了吗?我一直在惶恐,在患得患失,我以前以为这种感情只会出现在女人身上——你喜欢的,到底是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那个我,如果是以前的,我该怎么办?因为我知道,我已经回不到从前那个心平如镜的状态了。”

一口气,清歌说了很多话,我发现,当清歌内心感到不安时,面对着我,他总会说很多话,我喜欢这样的清歌,很真实,很人­性­化。

“那你喜欢的,是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我打断他的话,有些气他的枉自菲薄。

沉默半晌,他看向我的眼睛异常灿亮,“我,我不是喜欢你,我是全心地爱着你,是世上最深沉的爱,不是浅薄的喜欢。”

我怔住了,心底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和感伤填充得满满的,我忍不住奔上前搂住他的脖颈,清歌顺手揽住我的腰,止住了我的奔势。

“爱不是一方面的付出,你以为我是爱你,实际上,我不仅仅爱你,更把你当作了我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唯一想要守护的人。”

我几乎不顾一切地低喊出心底的话,我不知道清歌明不明白,但我只想有个机会倾吐内心深处无法对人言述的话——以前无情的我,因为爱上了他,变得更多,更剧烈。

“绮罗——”清歌扶住我的肩膀,轻轻抬起我依旧明媚的面庞,一脸的不敢置信。

“要知道,清歌,我们其实是一类人,要么无情无爱,游戏人间,要么就会痴情至­性­地对待一个人,生生世世,永不后悔,你能全心全意地爱我一个,难道你不相信我也能做到吗?“我激动地问。

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底有一团火,闷闷地烧着,看似温文,却煽起热气,越演越烈,并迅速烧红了我的面颊。

“不,我相信,我相信——,你千万不要情绪激动,是我错了,我故意跟你呕气呢。”清歌立刻察觉到了我周身流动的不平常的气息,几乎一叠声地道歉,同时迅速搭起了我的脉搏。

“不要这样,清歌,我知道我病了,”我轻轻地道,并看见清歌震惊且惨白的脸,“不要怕,我是死过一次的人,阎王不会那么急着再收我回去的。”

哼,我想冥月也不敢,除非她想让我将她们冥间给拆了。

突地,一阵细微的寒风扫过我的脸,这温暖而窗户密闭的殿中,哪里钻出来的寒风?耳边,似乎听到了冥月柔软的笑声……

“不要再说这个死宇,好不好?”清歌猛然搂紧我。

冥月的笑声更大了。

滚,否则我就把你塑像成青楼第一花魁,让民间的妓汝们都去拜你!

周围顿时无声无息,估计冥月是吓跑了——我说到就做到,而现在的我,也绝对有这个财势……

“好的,我不说了,”我乖巧地应承,“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你喜不喜欢?”

“什么?”清歌放开我。

我举起手中的银链,银链的坠子,是两枚大小不一的白金圆环,被箭对穿的两颗红宝石心,在那里寂寞地等待了很久。

清歌疑惑地看着我。

“这叫婚戒,在遥远的西方国家,象征着生命和永恒,后来渐渐流传下来,成为了一种爱情的见证和信物,也许富贵不常,美丽也不能恒久,但信誓旦旦的爱情,却常常至死不渝,生生世世流传不息,所以婚戒,也成了爱情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我静静地解释,看到清歌由疑惑到惊喜的表情变化,我的心情也好起来,果然拿出这个杀手锏,再别扭的男人我也能把他哄回头了。

“你是要送这个给我?”

“是啊,皇上宣布了我们的婚事,在西方国家看来,就算是订婚了,就应该带上订婚戒指,而且今晚——我想它会是我们共同的最美好的回忆之一,为什么不让它更美好一些呢?”

我眨眨眼睛。

“你——”清歌缓缓地接过戒指,我挑起大一点的那枚,将它戴进了清歌的左手无名指,一抹惬意的微笑,在我的­唇­上绽放。

“该你了,帮我戴上这枚。”我举起左手,清歌模仿着我,小心地把它戴进我的无名指。

“这两颗被箭穿过的心是怎么回事?吉利吗?”清歌皱眉,翻来覆去地看着,虽口气平静,却难掩喜容。

“西方古代的传说,这支箭是小爱神丘比特的标志,传说世间的某对男女,只要幸运地被丘比特的爱神箭­射­中,从此就会生生世世相爱,永不分离。所以,这是表达爱情的一种方式。”

我耐心解释。

“可是你­唇­边的笑像是什么诡计得逞似的,我心底还是有些不踏实。”

不愧是清歌,竟然能在这种时候发现我秘密的想法,既然他发现了,我也不瞒他——

我忍不住裂开大大的笑脸,“就在刚才,你已经接受了我的求婚啦!”

“什么?求亲不是男方的事情吗?何况你什么时候求过?”清歌挑眉,一脸不信。

我指指他手上灼灼生辉的戒指,“呵呵,按照规矩,提供戒指的一方通常是求婚方,虽然的确很少有女人提供戒指,但是并没有规定女人送给男人戒指就不算求婚啊,哈哈……”

看到清歌一脸郁闷的表情,爽啊,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

“不要扳着脸了,现在我们就算是真正的未婚夫妻了呢。”

我伸手拉拉清歌僵硬的面颊,淘气地取笑他。

嗯,天下大概也找不到比我更厚脸皮的女人了,霸王硬上弓地拐老公——但在我的宇典里,认准了就积极争取,我才不管男女身份、闺秀矜持之类无关紧要的问题呢,我的人或我的东西,生人勿近,我先标上标签再说,这才是生存竞争的正统法则!

“我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拿你怎么办?”清歌无奈地叹一口气,“算了,你先去把这身衣服换了吧,我看着别扭。”

他的手滑下我的脉搏,脸上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是看着别扭,还是不敢看?”我大胆地捋捋虎须,趁他还没有发火时跳到一边,甩开他的外套,乐哉乐哉地换下这一身让清歌极度不爽的舞服。

一身照旧的男袍走出来,却发现清歌正看着戒指发呆,表情是那么的,沉重。

“怎么了?”我爬上榻,扑到他后背上,低头顺势咬咬他的耳垂,含糊地问他。

“我在想,”他慢吞吞地抬手揉揉耳朵,慢吞吞地开口道,“我和九天,到底哪一个更加好看。”

“……”

“套用一句你爱说的话,舌头被猫咬了?”清歌笑着调侃我,眉宇间的皱纹却显示,他很在乎这个问题。

“你要听真话?”我挤出来几个宇。

他挑眉,“你说呢?”

“其实,你和九天是风格迥异的两种类型,但毕竟是兄弟,实在不能说谁更好谁不好,论起容貌应该是平分秋­色­吧——”

眼看清歌的脸已经乌黑得可以挤出雨水来了,我捂嘴偷笑,“不过,我爱的还是你这种独一无二的俊逸脱俗的帅哥类型,天下间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而我,也永远只对你倾心。”

清歌优美的嘴角不自觉扬起,俊眼中潋滟波光,煞是动人,呵呵,情绪尽在我的掌控中,唉,可怜的清歌,遇到我这种魔女,注定一辈子要被吃得死死的了。

清歌瞟了我一眼,我从来不知道,男人也可以有这种妩媚却勾人的眼神,不行了不行了,心跳得好快,脸烧得好热……

“什么都是你这小妖­精­说的,我还能思考吗?”

“对了,说到九天,我倒想起一件事,”我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和清歌说。刚刚只顾着安抚清歌的情绪,我差点忘了大事。

“怎么?”

“我想,快打仗了。”我老实地,言简意赅地道。

拿出藏在怀中的密信,递给清歌,清歌一目十行,眉头顿时打了一个巨大的结。

“该死的,我就知道他们不安好心,千盯万盯,还是没盯住。”

“你瞧,情况和我们听说的完全不一样,而且流传了这么多年,说明这个国主早就做好了准备,只等今日发难了。”

我实事求是地道。

“这样,”清歌沉吟,“我马上去找九天,你不要乱跑。”

“什么嘛,我又不是小孩!”

“我的意思是,”清歌低头咬我的耳朵,声音呢喃,我浑身微微抖了起来,“今晚,就为我留下来吧。”

我呆呆地看着他,他知道他的话里的意思吗?

清歌轻轻卷起我背后乌黑的青丝,在手指上缠绕把玩,目光沉沉,深不可测地看着我,一瞬间,让我觉得我似乎再也无路可走了,只能按照他的话……

“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清歌胜利地直起身宣布。

等等,什么说定了,我们刚刚说了话吗?

迅雷不及掩耳,清歌在我的­唇­上重重地啵了一下,接着——无奈地看着我微微花掉的妆,我的妆花了,意味着他的­唇­上也一定沾满了胭脂。

我拿起手绢,一下一下帮他擦着­唇­,心中鼓胀的感觉躁动不安。

“呵呵呵呵……”

我终于忍不住,笑倒在床上。

“别笑了,记得等我回来。”清歌无奈地道。

清歌走后的凤隐宫静悄悄的,我实在不喜欢这种氛围,轻轻滑下床,自从我上次来过这里后,床上便多了温暖舒适的羽被丝褥,也许我各样都表现的不错,但是清歌知道我其实很娇气,吃不得苦(更正,是云绮罗吃不得苦,不是我裴夜凰)。

巨大的铜镜摆放在床边,我走过去,对着镜子,轻轻摘下,再松开一头绝美的青丝,今生的我,外表也许依然意气风发,俊美倜傥,可是内在,随着那妩媚灿亮的眼神,早已抛开了前世的种种,化为今生的­阴­柔。

我苦笑,面对现在的我,清歌还有什么可不安的?我比他更不安好不好?

门外,突然出现一点细微的声音,我一怔,清歌刚走,这声音……

我反应迅速地跳过去,门外,空气很好,但见疏影摇曳,清风徐来,一个人影也没有,哪里还有什么声音?

可是,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清风里夹杂着花香,可是,我记得,凤隐宫似乎没有这样的花……

我渐渐觉得意识模糊起来,陷入黑暗的瞬间,似乎看到了一道眼熟的身影。

该死的,我以为在皇宫中就没事了,却没想到他们身份特殊,完全有机会下手——

头晕,我想我中招了,哼,最好一辈子不要让姑­奶­­奶­醒来,否则……

“嘘,这是个大胆冒险的办法,但是很凑效对不对?”一道­阴­沉沉的声音响起。

“你我最好现在就念经,乞求老天不要让天日的太子和睿王知道,否则下场——”另一道低沉威严的声音道,未尽的话中意味深长。

“哼,我会怕他们?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全死在我的手中。”­阴­沉沉的声音中透出了毫无疑问的杀机。

另一个人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还是想想怎么把她弄出去吧!”

“我早就做好了打算,将她混在宫里采买的车子里,那上面有大桶,装个人神不知鬼不觉,今晚又让她出尽了风头,那些巡逻的侍卫都有些松散了,正好将她运出去。”

“幸亏我们只合作这一会,你下手太毒了。”

“哼,轮不到你来教训我,要不是看在你皇兄的面子上,我才懒得跟你打交道,懦夫!”

“闭嘴,你想把侍卫都吸引过来吗?”

“哼——”

“好,我们各取所需,今日就合作到这里,倘若他日会见面,我比你更不希望再跟你合作!”

声音渐渐远去,若注意听,才会发现他们有多么嚣张,在这戒备森严的皇宫中出入竟如出入无人之地。

他们不知道的是,当他们抬着昏迷的人离开凤隐宫后,刚才他们站的地方旁边的树丛,踏出来一抹明晃晃的身影,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起来。

良久,他摇摇头,走进凤隐宫,环眼打量了一遍,一眼便看见铜镜前的金丝冠,他走上前去,缓缓地抚摸着芙蓉冠,动作轻柔爱怜,眼中涌出了泪水。

“言儿,言儿……”

很久后他走了出去,腰腹间鼓鼓的,那盘金丝芙蓉冠已然不见踪影。

第十九章 迷离

迷迷糊糊,摇摇晃晃,震得我全身疼痛,把我从迷糊中弄醒了。

“醒了?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了!”低沉的男人的声音萦绕耳边,一缕阳光从掀开的帘缝间透进,将背着光的人镀了一层金,我眯上眼,怎么也看不清他的容貌。

我慢慢坐了起来,甩甩还有些晕眩的头,发现自己似乎躺在一辆马车上,马车轱辘辘,正不知奔向何方。

之前发生的事慢慢地涌回我的脑海中,一瞬间,我身形一动,但紧接着,一柄利剑便横在我的脖颈中,把已到车门口的我给逼回马车中,同时我也看清了。

这人是纳可烈。

“我以为我们至少还算朋友。”我咬牙道。

三天,可见他们给我下了多大的药量!

纳可烈的身影闪了进来,与我并排坐下,手中的剑依然没有离开我的脖子。

听到我说的话,他冷肃的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个人的情感,永远敌不过国家的利益,我也没办法,希望你谅解!”

“哼,国家的利益?你们不是准备刺杀九天或者清歌吗?帮我­干­什么?我可不能带给你们任何好处。”

“是吗?”纳可烈眼底翻涌着嘲弄的光芒,“云小姐把纳可烈当傻瓜吗?我有一双眼睛,我更知道怎么判断,天日睿王对小姐的心意,甚至还有那九天太子看你的眼神,我不相信云小姐不知道你之于他们的意义。”

“所以,你中途改变主意,决定绑架了我,打算借我要挟他们两兄弟?”

“谁都看得出来,得到一个你,比刺杀一个王子来的有价值多了!”纳可烈轻轻道。

“是吗?但愿你不要后悔!”

我冷冰冰地道,闭上眼睛不愿意搭理他了。

绑架我,这个主意真是有够冒险的,姑且不说我在天日皇室里的特殊身份,也不说我身为丞相家女儿的背景,单是我手中的财势就足够让他们心中掂量掂量了,可是,同样的,这些让他们忌讳的地方,恰恰又是我在他们眼中极具价值的地方。

矛盾,估计是他们此刻心中最大的感觉。

“再过不久,我们就到锡勒国了。”

虽然我不打算开口,但纳可烈也不打算停口。

“等到了锡勒国边境,我自然会给你解药。”

我也觉察出来了,我体内的药根本就没有解,乍一动似乎没什么,但仔细一用力就会发现我根本使不上劲,这些狡猾的家伙!

有很多问题梗在我的心头,他们是怎么离开京城的?他们怎么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带着我?他们的同伙是谁?

疑点一个个冒出,可我下定决心不去问身边的人。

“你用不着一脸冰霜戒备,像看仇人一样看我,我不会伤害你。我记得你带商队去草原做生意的时候,一脸灿烂夺目的笑容,行事是那么潇洒豪爽,我也记得你一身女装站在睿王面前时,巧笑嫣然,容光绝丽,这些笑容都很适合你,为什么不多笑笑?”

身边的纳可烈似乎打定主意要逗我开口,不停地说着话,他不会以为,在这种情况下,我还能跟他相谈甚欢吧?

还是,他的话里,有一丝让我不愿意深思的……

“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良久,我终于问出口。

“很简单,我亲自向天日的皇帝告辞,他给了我一支大内侍卫,特地将我们护送出京师城门,我们毫不费劲就将你带出来了。”

纳可烈看着我,脸上有一抹笑意,仿佛是在嘲笑皇上竟然没有发现任何异状,可算无能,我深深叹息,却知道——

“你这下是帮了皇上的忙了,他可巴不得我出事!”

纳可烈惊讶地看着我,根本不相信我的话,说实话,我自己都不太信,可是,那是我回京师以来和我斗法了无数遍的老狐狸,他,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下车吃点东西吧。”

没等我开口,纳可烈伸指一点,点住了我的哑|­茓­,我说不出话来,对他怒目而视。

马车驶进一个小镇停了下来。

纳可烈看似扶住了我,实则是防止我逃跑,我暗暗咬牙,也罢,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去锡勒的路还那么长,我有得是机会离开。

“不要拉拉扯扯,我不喜欢。”我冷冷地,以冰剑般的眼神和排斥的动作警告他。

他看了我一眼,严肃的眸竟然闪过一抹温柔,温柔?我看错了吧?

对,是我看错了!

走进一家小店,纳可烈叫了几样简单、但在这里已经称得上­精­致了的小菜。

“路还长着呢,我给你准备了­干­粮,但是米饭还是要吃的。”纳可烈看我一动不动,劝我道。

其实,我不是在跟我肚子撒气,也不是跟他撒气,而是我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一个意外的熟人——玉冰心!

一身英姿飒爽的银­色­军装,长发高束,没有带头盔,使得一张稍显平凡的面孔英气勃勃,平添­精­神,她身后跟着四五名女兵,那双­精­明的眸子迅速扫过小店里的众人,似乎在找人似的,短暂的目光在我的脸上稍一停留,却又掉转开来。

咦,我怔住了,没道理啊!

那双眼睛看我的眼神完全是看陌生人的眼神,不是假装的,是真的看到陌生人——

我突然领悟过来,双手摸上自己的脸。

“别费劲了,我已经给你易容了,否则以你的惊世绝­色­,还没走出天日的京师就肯定会被别人认出来。”纳可烈好整以暇地道。

难怪,我愤愤地,他这么轻松自如。

我眼珠一转,绝对不肯束以待毙!

我突然装作发火的模样,一把掀翻饭桌,一阵叮叮当当乱响,碗盘之类纷纷摔成碎片,纳可烈离我最近,一身衣服被淋上油腻的汤汁,他对我的突然发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迟了。

我猛一拂袖,大步而出,走到站在一边戒备地打量着我们的玉冰心身边时,我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接着眼光便不着痕迹地瞟向她的手腕,那里戴着一串并不特别贵重的蓝琉璃手链。

看到她满脸疑惑和谨慎的表情,我知道我起码引起她注意了。

纳可烈迅速赶了过来,抓住我的胳膊,我用力一挣,虽然还用不上什么力气,但足够让玉冰心的眉宇间打上十七八个结了。

“走吧,不要闹了。”纳可烈低声道。

我估摸了一下情势,此时发难必然不是明智之举,玉冰心手底下只有几个人,可是纳可烈却带着一帮草原上的­精­英,真要打起来,玉冰心她们肯定会有伤亡,而我也肯定不会逃离他们的手中。

思忖之下,我只好不甘不愿地跟纳可烈他们走,可是玉冰心却不放行了。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纳可烈慢慢地转过头,眼神犀利而迅捷地打量了一遍玉冰心,而后迅速敛神聚气,平和地道,“将军,我们是草原人,来这边是打算购买一些生活用品,只是我这弟弟却染上了怪病,所以一行人还没有买到东西,正打算带他回去医治。请将军明察!”

“是吗?可是天日的医术高多了,为什么不留他在天日医治?”玉冰心半信半疑。

“一来没有那么多钱,二来我弟弟在家里已经配好了效果非常好的药,因为担心跟这边的医术冲突,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回去医治妥当!”

汗,到这个时代后,怎么总是遇上这种看起来最不会撒谎、可偏偏他们撒谎又最老道的家伙?

飘逸脱俗的仙人清歌如此,严肃冷然的纳可烈如此,连俊脸冷心的云青都是如此,唉,真是黑白颠倒,是非模糊,教坏小孩……

尽管玉冰心依然怀疑不减,但却没有理由再拦住我们了,在纳可烈匆匆拉着我离去的一瞬间,我回过头,再次看了玉冰心一眼。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玉冰心当时的确是在找人,而且,就是在找我。如果那一瞬间我想办法留了下来,也许就不会再有往后的悲剧发生,让我终生负疚。

我更不知道,玉冰心是奉了谁的命找我的,京师,因为我的失踪,闹出了多么大的动静,发生了多么大的变化。

天凤宫,皇上正在对着什么东西发呆,表情忧郁而感伤。

“轰隆——”

一声巨响,厚重名贵的大门被无名的强劲力道震裂成了残破的几块,看样子——是寿终正寝了。

皇上呆呆地看着破碎的大门,一时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身煞气的清歌慢慢踏了进来。

他一头狂乱的黑发,不再整齐地束起,雪袍也不再整齐地穿在身上,敞怀卷袖,仿佛随时要找人决斗一番,满身的灰尘,充满血丝的俊美眼睛,和几乎杀气腾腾的喷火眼神,再再显示了他此刻的状态——猛狮发火中,闲人勿近!

他的身后,跟着表情和皇上一模一样呆滞的九天,一身礼袍还没有换下来,透出整夜未睡的疲惫,看来他也是被刚刚那石破惊天的一掌给吓到了。

门槛外,是一群瑟瑟发抖的侍卫,被睿王显露的一手绝顶武功给惊呆了,此时此刻,离开又怕皇上怪罪,不离开又怕睿王再回扫一掌,那他们一­干­人可就小命休矣!

震惊中回神的皇上挥挥手,让侍卫们退下了,开玩笑,这是家务事,怎么能让外人看到?万一有什么家丑……

“皇儿,你怎么总是给朕惊喜呢?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会有如此出神入化的武功,你这么厉害,可曾在江湖上混出什么名号?想当年,你母亲可是响当当的武林第一美女啊!”

皇上轻声轻气地道,似乎怕吓着了他们。

“不要跟我提母亲,你不配!”清歌猛然挥手,目光­阴­森薄寒。

皇上微微一震,九天吃惊地责备他,“清歌,你满嘴胡言乱语些什么?”

“告诉我,绮罗在哪里?”似乎没有听到皇上和九天的话,清歌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可是脸上的表情已经无比痛苦和凌厉。

“怎么?绮罗不见了?”皇上诧异地道。

“父皇,不知父皇有没有看见过绮罗?”九天使劲扯扯清歌,而后礼貌地道。

“还是太子有礼貌!”

“礼貌并不能当饭吃,我再问一遍,绮罗在哪里?”清歌冷漠地道。

“清歌,不要用这种口气跟父皇说话,”九天道,话中饱含着担心,“我们大家都担心,但担心不能让我们失去礼仪和理智!”

清歌冷漠的眼光转向九天,“我很后悔,为了去告诉你那些无关紧要的消息,而离开绮罗的身边,让心怀叵测的人有机可乘。”

九天的心微微抽紧,“你真的这么认为?她比我重要的多?”

“你难道不知道吗?这就是绮罗永远也不会选择你的原因??你就跟父皇一样,即使信誓旦旦地爱着一个人,但是只要环境变化影响到你们自身的利益,你们还是会毫不犹豫地背弃爱人,而选择自己,父皇如此,你也是如此,你们其实根本就不会爱别人,你们只爱自己而已!在她失去踪影的时候,你竟然还能顾及到礼仪理智,你扪心自问,你在爱她的过程中,到底还有多少不能解下的包袱?”

淡淡的回答,清歌几乎是轻蔑地看着九天,九天的脸刷地变白了。

清歌冷冷的眼光又转向皇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皇上,忘记了说“朕”,看着自己的儿子们。

“我在现场闻到了迷魂香的味道,因为药量太重,甚至等我回去时味道还是那么浓重!”清歌静静地道,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皇上,皇上模糊地叹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现场还有一股香味——凤滟香,这种香料,珍贵至极,整个皇宫中,向来只有一个人才能使用。”清歌的声音冷得几乎像是含了冰块。

九天震惊地看着皇上,痛苦的脸上带着不相信的神情,皇上沉默,右手无意识地抚摸着手中的东西,九天惊呼一声,清歌也看清了皇上手中金光闪闪的——金丝芙蓉冠。

“还敢说不是你?”清歌大步走过去,九天一把拖住他。

皇上抬起头,淡淡地看着清歌和九天,“我实在看不出来,你们为什么都会喜欢那丫头?”

“那是你永远也不会懂的,也许你曾经有机会懂,但是那机会被你自己亲手生生地扼杀,所以,你可怜的一生就你必须要付出的代价!”清歌冷淡的声音中透出沉沉的情绪,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也所以,皇上尽管眉一动,却没有因为他失礼莽撞的话而发怒。

“我那是不得已,你一直在怪我?”皇上低声道,语调十分模糊。

九天攥起手掌,额上的青筋爆绽,清歌冷笑,看着他们。

“当我有了绮罗后,我决定放下以前的包袱,可是,现在你又——,是你逼我的,我用自由换取和绮罗平安的婚事,可是,你却安排一系列的事情,让绮罗不得不出尽风头,让他们开始把目标对准绮罗,只要她出事了,我们的婚事自然就不作数,你不愧是我们的父皇,我自誉聪明,竟然就这么傻傻地跌进你的罗网中。”

“清歌,绮罗不是笨蛋,她一定能够脱险,你要相信她的能力,不要在这里失去了方寸!”终于,被清歌打了一记闷棍到现在还抬不起头的九天还是端出了长兄的威严,沉声道。

“我只想再问父皇一句,纳可烈他们呢?”清歌闭上眼睛,使劲压下了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

是的,绮罗那么聪明,一定不会有事,一定不会!

“今早,他向我辞行,我准了,派了一队人马护送他们,这时候,早已经出城了?你怎么突然想到他?”

皇上老老实实地道,已经不敢再惹这个迥异于平常的儿子,末了,不忘好奇地多问一句。

“因为我找了半晚以后才发现,如果不是你带走绮罗,那么,真正的凶手就是他们!”

清歌转身大踏步而出。身形快逾闪电,再次让人张口结舌。

殿中极度相似的两人,一时间面面相觑,都只好无语沉默起来。

绮罗,绮罗真的是被纳可烈带走的?

九天总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

第二十章 去国怀乡

转头回望,天日离我越来越远,巨大的圆日慢慢沉下地平线,带走了最后一丝光明,天空,只有那满天满谷的巨型红霞在苦苦支撑出一片昏暗的光亮,遥远的风沙擦地而来,吹迷了我的眼睛,吹痛了我的心。

从来不知道,自己对天日竟有如斯的留恋,也许,我留恋的不是这个让我大展拳脚的国度,而是这个国度那么多爱我的人吧!

已经到达了天日与锡勒的边境,说是边境,其实是一座大半年都被冰雪覆盖着的小镇,只是从中间分成了两半,两边各驻扎着两国的一支小军队,一半是天日,一半是锡勒。

可是老百姓并不管自己是哪个国家的,只有当锡勒的官吏如狼似虎地收税时,那些住在南半边的百姓才无比庆幸自己属于天日,那些锡勒的官吏也曾打算­骚­扰南边的百姓,都被天日军给逼了回去,而那些被横征暴敛的锡勒百姓,既凄凄惨惨地羡慕地偷窥南边的百姓,又无比嫉妒地希望南边百姓也遭到被欺负的厄运,这就是百姓们心底最自私同时也是最真实的想法。

可是这个愿望始终没有实现——天疆驻扎的是安圣的部队,安圣的严明军纪让任何一个来到这个小镇上的官吏都闻风丧胆,没人敢欺负这里的天日百姓,于是,南边百姓就在安圣巨大而强壮的翅膀的庇护下,着实过了几年安稳日子。

在这里,我们一行最普通的草原人民的打扮,没有引起军队的注意,这里虽然是一个小镇,却也是一个两国人可以光明正大交往的奇异地方,安圣准许他们通商,相互换取自己的生活必需品,在两国军队的监控下,每隔十天,这里便开放一次贸易市场,听说十分热闹,偶尔还会出现一两件各式的珍品,可惜我们没有赶上。

纳可烈停在这里,主要是为我购买御寒的皮袍和斗篷,越往北走,天越来越冷,天地间越来越苍茫,还没有跨过冬至的门槛,可是北国的天气已经肆掠得无比张狂,我淡薄的衣服即使里外套上十层也无法抵御那刺骨的寒风了。

我接过纳可烈递过来的一件皮袍,迅速穿上身,皮袍厚实而暖和,袍领镶嵌着一圈雪白珍贵的雪貂皮,显得名贵典雅,气派非凡,也不知道他怎么在这个看似贫瘠的小镇上淘换到这件价值不菲的皮袍的,我猜想,身为锡勒的二王子,他应该也有属于自己的暗势力吧?

穿上皮袍果然暖和了许多,我一路上惨白的脸­色­慢慢恢复了些暖气,因为纳可烈一直忧虑的神­色­间终于有了一些放松的痕迹。我没有与自已的身子过不去,这几天,我已经明显地感觉到­精­神不振了,我有预感我即将要生一场大病,可是现在身为俘虏的我怎么能生病呢?我没有生病的权利!

不知道京城里的局势到底怎么样了?

清歌如果发现我失踪了,他会怎么办呢?他能找到我吗?他会伤心吗?其实,打心底里,我一点也不希望他伤心担心;还有我的父亲,我的家人,云梦海和云梦池把我给弄丢了,不知道会不会挨批;一直吵着要跟我一起的云梦川,不知道会不会气急发火,这趟回来,我冷落了他很多,他黯然神伤的样子让我十分不忍心,可是,我的确太忙了……

脑海中翻滚着种种往事,甚至包括我不曾参与的云绮罗前十五年的回忆,那被无时无刻欺负着的悲惨童年,那一道一道掐伤的稚­嫩­躯体,那花容月貌上恐惧而懦弱的表情,还有那临死前的绝望与解脱,常常让我泪流满面……

于是,我又吐血了,在出京师遇到玉冰心后,我吐了三口血,心头开始微痛,我知道盅毒已经开始正式浸入身体,到达锡勒的国土的第一秒,我又开始咳血,四口,心口的痛加剧了一点,我看着手腕上的青线,青线愈加明显,而红线则有褪­色­之势,这让我有一种错觉,我的盅毒至今才全面发作,全仗这条红线在压制着青线,只是现在青线来势凶猛,红线竭尽所能,也已经无能为力了。

我不知道纳可烈是怎么带我穿过两国的边境的,我的­精­神已经开始恍惚,知觉不再敏锐,撑到踏上锡勒国土并吐血的时候,我终于病倒了。

天地间一片苍苍茫茫,我的眼前没有光明,没有黑暗,只有一片永不消退的灰­色­,我知道我不会死,我怎么可能因为一场可笑的病而再死一次呢?

所以我镇定,我没有想很多,当然也没有看到冥月,看到冥月,起码就代表我死了一半了,这次,唉,幸亏幸亏……

我突然感到后悔,早知有今天,我应该很早以前就把我离奇的身世告诉清歌,如果我真的永远也见不到他了,呸呸呸,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很多人来了又去,在我眼前晃动,纳可烈,侍卫,大夫,丫环,搅得我片刻不得安宁,有没有搞错,我只是病了,睁不开眼睛,知觉不敏锐,但并不代表我的知觉也随之完全丧失功能了!

然后,我被灌进苦涩的药汁,潜意识里我知道药汁是救命的,尽管我清醒不过来,如同梦魇一样,但我的意志告诉我,我必须要喝药,必须要恢复,必须要重新站起来!

我挣扎着,痛苦着,但仍然尽量张开­干­裂的嘴,配合他们的动作,把这些苦口的良药咽进肚子里,每咽进一口药,我就告诉自己,我在离清歌的距离上又近了一步,只要我醒了,病好了,以我的能力,还不能从这里离开吗?

在一阵恍恍惚惚的日子里度过了冬至——我,云绮罗的十八岁生日,我终于清醒过来了。

纳可烈焦灼而惊喜的眼光没有入我的眼,既然当初你选择了为你的国家牺牲我们之间微不足道的友谊,我就再也没有话好说了,我本来就不是心胸宽广的人,原谅对于我而言是极度艰深的一门课,时间太短,我还没有跟在外公身边学到­精­髓,所以——如果有一天我耍手段对付你,你也不要怪我,我也是为了我的国,我的家,我的爱人……

北国的天气冷寂而­干­净,本以为京师的冬天已经很冷,原来是因为没有比较过。前世的我生在南方,偶尔去过北国,可是温室效应下的北国早已不是古老的书本中那迷人的冰雪世界了,所以当我一打开房门,看到一片璀璨耀亮的明净冰雪,以及一林幽香扑鼻的红梅,怔住了。

“哎呀,姑娘,你怎么站在风口,你的病刚好,可不能再受凉了!”

身后,纳可烈的­奶­娘大惊小怪地道。

所幸,他们的语言我能听懂。

我微微一笑,我的病好到什么程度了,我心底自然有数,我为什么生病,我心底也有数,现在,再冷的天,也别想让我倒下了,人的­精­神只能跨一次,而且应该迅速爬起来,如果跨的次数多了,那么这个人也就彻底完了。

一时的脆弱使得病菌有机可乘,但是我裴夜凰不是那种自艾自怜的人,我既然确定了自己的路,就不容许任何人,甚至病菌的无端打扰。

“没事,纳妈妈,吹吹冷风,会让我的头脑清醒。”

“那怎么成?瞧瞧你,脸都瘦尖了,多少的羊­奶­马­奶­也补不回来了。我还在苦恼怎么将你喂胖,你怎么能自己糟蹋自己的身体呢?”

热心的纳妈妈胖胖的身子滚到我的身边,使劲将我往屋里拽,我任她拉着,回头看了看那傲然冰雪的绝­色­红梅。

镜子里的我,恢复了本来的面貌,不知道什么时候,纳妈妈已经为我换了雪白的滚兔毛边的女团衫,记得那天纳可烈为我除去脸上的伪装时,满室顿时寂静,一双双呆滞的惊艳的眼睛全定格在我的脸上,几乎让我受宠若惊。

然后我看到镜子里的我,才明白他们为什么那么惊讶,仿佛看到的不是世间的人。

削瘦的下巴改变了我曾经明媚柔润的脸型,皮肤苍白的近乎透明,深邃的凤眼不再神采飞扬,反而沉淀出一种特别的宁静味道,宁静中又透着融达威慑,比之之前逼人的锐气与贵气浑厚含蓄了很多,可是更加成熟,不怒自威。

可是这些当然不是他们注意到的,他们注意到的,是倾国倾城、生平未见的美貌,仿佛冰一般透明的肌肤,仿佛雪一般洁白的额头,仿佛雪莲花一般柔弱的眼睛,原来,这就是南国的美人,果然比雪山上的仙女还要美丽,难怪二王子会不惜千金为她治病,如果是自己,也会拼尽全力为她治病吧!

于是,王府里几乎所有的丫环侍女都想往我这边跑,想看看传说中的雪山仙女,纳妈妈呼喝了几次,还是不见凑效,最后终于在我的强烈建议下,为我量身制作了几套男装,换上男装的我,连久经风雨的纳妈妈都惊呼了。

“妈妈以为你就是个仙女,没想到穿上男装,又变成仙人了……”

的确,一身雪白、身形高挑的我,看起来,几乎有了几分当初清歌身上的仙风道骨。我沉凝的眸子仔细看着镜中的我,想找到一丝眷恋的风采,可是喉头一痒,又开始咳血。

总是待在纳可烈的府里也不是事,如果上街走走,也许会好一点,既来之则安之,我权当是一次休假旅游好了。

披上雪白的斗篷,戴上免毛镶边的斗篷帽子,我将整个脸藏在皮毛中,悄悄地从后门溜出,很顺利,可是我知道,当我出门的刹那,我的背后就多了几条尾巴,也好,此刻我身体尚虚,万一遇到什么事情,还有人替我挡着,我只想透透气,并不打算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悠悠地走在冰雪咯吱咯吱的热闹街市上,锡勒的国主果然心藏谋略,竟然在这样一个冰雪天地里盖出一个强盛而坚固的城堡作为首都,彻底打破了锡勒的游牧习­性­,改变了一个民族的风俗习惯,这要付出多大的努力,多少的代价?想想当年的胡服骑­射­,难保锡勒国主不会成为第二个赵武灵王。

天已经下午了,热闹的街市上,跟天日毕竟不同,剩余的一些小小的商贾都是在冰天雪地里叫卖,几乎没有一家店铺,少数几家店铺,看起来也是一些草原贵族出入的地方,而这个宽广开阔的天然街市竟然还有一家看起来规模不小的酒家,真是出人意料。

我静静地颇有兴味地观赏着这异域的风情,步伐放得很慢,我一身飘然出尘的气质引起了大街上的人屡屡回头,而路旁一个卖羊­肉­的锡勒老人也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穿的很单薄,老羊皮袄子没有硝过,直接反穿着御寒,脸上沟壑纵横,饱经风霜,看他的样子,他也很想回去了,可是案上还剩下有我的头颅那么大的一块羊­肉­,他打算把它卖完再走。

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卖力地吆喝,“上好的羊­肉­呐,三十币就全部拿走——”

(不知道怎么换算,好像锡勒的一币相当于天日的一文,反正是异时空,钱币的名称换算法就随便我写了,但基本上不会脱离古代钱币换算法的大方向。)

我眼看着一个个客人停驻在他的摊位前,仔细考量了一番,又犹豫了一番,看着那硕大的羊­肉­块,摇摇头离去了。

老人的表情越来越失望,他不明白,他已经贱卖了,为什么还没有人肯买?

在一旁观察良久的我终于忍不住了,锡勒的普通人民看来也不是特别的富裕,这个老人分明用错了方法,落在我这个大商人眼里,我当然憋不住。

“老人家,你这羊­肉­块原本应该值多少钱?”

我拢着袖口,来到摊位前,轻声问。

“小哥要买吗?”老人眼神一亮,“三十币——不,二十五币就卖给你!我这块­肉­原本最少值四十币,你买了绝对划算!”

“不是的,我是想教你一个方法,会让你的­肉­很快卖完,还比三十币更多!”我轻轻一笑,我买羊­肉­,会让身后那帮家伙跌破眼镜的!

老人疑惑地看着我一身名贵的服饰,有些不相信,在他眼中,我一定是属于那些达官贵人一类的人,怎么会懂得生意上的事情呢?

反正我也不指望他能相信。

“你把你的­肉­切成均匀的四块,每块卖九个币,我保证你马上就能卖出去,如果我骗了你,你的­肉­没有卖出去,那么我就把它们全部买下。”

老人将信将疑,但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何况我也答应他一旦他切开的­肉­卖不掉,我会全部买下,他也不怕有什么风险。

半晌功夫,四块­肉­全部卖完,老人呆呆地看着手中的三十六币,比他开始叫的价多了六个币,他几乎没有因为降价而损失,再看看优雅端立的我,张大了嘴巴。

我笑笑,离开他的摊位,继续往前走。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利用顾客心理来促销商品的把戏罢了,但是那老人看我的眼神仿佛我就是活神仙一样,而且旁边那些也没有卖完商品的小贩开始崇敬地围了上来,让我不自在起来。

还是走吧,我慢慢笼起手,缩着头,在异国他乡,多出风头是不明智的。

我不知道的是,我的背后,除了那几个纳可烈的侍卫,又多了两个行走江湖的人,避开侍卫,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远去的背影,眼中有着惊喜和敬佩,相互悄悄地咬着耳朵。

慢慢踏步跨进酒家,我摸了摸身上,我身上也带了几锭天日的金子,后来纳可烈给我塞了许多锡勒的币,大概也是了解我的个­性­,知道我绝对不可能成天窝在他的王府,所以防患于未然,免得我出门没钱丢了他王府的脸吧。

定眼扫视了一下,时间还早,酒家里没有几个人,二楼只有一桌两个身着黑袍的人,似乎不畏冷一般,正埋头吃饭,还有一桌五六个人,正高谈阔论,其实我并没有胃口,但是欢迎南来北往客人的酒家,向来是各种消息谣传的收集与流散地,我希望打听消息,来这里是最明智的选择。

要了一点牛­肉­、羊­肉­,以及一壶茶,我强忍着翻涌的胃,慢慢地啜饮着,不禁皱起了眉头,原来北方的茶都是茶砖泡的,味道实在……

唉,好想回去。

我惘怅地叹气,眼角却瞥见那身着黑袍的两人似乎正回过头偷偷观察我,眼中有一抹不确定和熟悉感。

我一愣,我可以肯定他们不是纳可烈王府的侍卫,那么在这里有人认识我吗?

第二十一章 惊鸿一瞥

几个侍卫轻手轻脚地上了二楼,找了个位子,局促地偷瞄我,我淡淡扫他们一眼,也没有说什么,他们松了一口气。

我轻轻拿下帽子,抬起了头,二楼上的人都倒抽一口冷气。

那两个江湖人,莫明其妙地激动起来,似乎发生了大喜庆的事,只差没有喜极而泣了。

我低下头,耳边,传来另外几个人的高谈阔论,口沫横飞。

“听说太后要盖行宫,国主准许大家各抒己见,推举最好的大师来指挥!”

“本来这事应该是朝廷大官的事情,可是国主说,他们的腰包难道还不够鼓吗?如果把行宫交给他们建造,那么一半的民脂民膏都会流进他们家的帐篷里,他们家的妻子女儿将穿金戴银,而太后的行宫却像茅屋一样脆弱!”

“就是就是——”

“所以国主把这个权利广泛戏撒向民间,要从我们中间选出能­干­的人,荣幸地为太后效劳。”

“……”

“……”

我皱眉,这个国主的做法相当民主,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的信使不会骗人,连她都会被感动了,可是,想起那封密信上的内容,再对照国主的做法,一个念头劈进我的脑海,我机灵灵地打了一个寒战。

这个国主,在外人面前塑造出如此孝顺厚道的形象,到底有什么目的,难道仅仅只是为了麻醉我们天日人?那他为什么连自己的子民都要麻醉?

一个荒唐的念头在我脑海中升起。

我想见这个国主一面!

酒楼的楼梯又一次震动,跟着快步走上来一道高大的人影——纳可烈。

比起一个月前,他瘦多了,清瘦的脸颊微微憔悴,而冷肃的眼光更加湛然,一身普通的装束,可是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贵族气质却愈加明显。

听说我病了的大半个月里,他几乎一直不眠不休地陪着我,想起初遇他时他的沉默和严肃,又想起他绑架我来到锡勒的可恶,再想一想他一路几乎算是护送的情意,我叹了一口气。

我越来越发觉,我的心肠变软了。

“绮——梦洛,你在这里?我正要找你!”纳可烈来到我桌边坐下。

我眼角看见旁边那两人顿时­阴­沉下脸,其中一个差点拔出了腰中的佩剑,另一个拦住了他,用眼睛看看我,似乎是想讨我的示下。

我眼中闪过迷惘,我应该、肯定不认识这两人吧?

“他们是谁?”纳可烈敏锐地感觉到了一阵煞气。他迅速回头找到煞气的来源。然后转头问我。

“我不认识,我以为是你的同伙。”我摇摇头,冷冷地道。

“我,只派了这几个,”纳可烈指指背后那群一看见他就站了起来的侍卫,“我——担心你……”

“王子殿下,不知道你匆匆忙忙找我云梦洛所谓何事?”我打断他的话,故意强调了“云梦洛”三个字。

旁边的两个黑袍人听到我的名字,顿时一震,继而狂喜,我终于肯定,这两个人的确是认识我了,起码,也听说过我的名字。

纳可烈瞟了他们一眼,他们竟然挑衅地瞟回去,我这才看清楚他们的长相,他们看起来竟然像是一对孪生兄弟,都长着圆圆亮亮的眼睛,十分俊俏讨喜,年龄也不过二十出头,看那清秀俊俏的容貌,分明是天日的南方人才有的特­色­。

“的确是有急事。”纳可烈淡淡地道,深思的目光扫过那两个黑袍人,突然放低了声音,“希望你不是在打主意逃走,要知道,这里是锡勒的国都,是不容人乱来的,如果你出事了,我也未必保得住你。”

“哼,这个不用你说,我从来不跟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而且,我当然也知道你这个名义上与国主兄弟情深的二王子,在锡勒内政中到底有着一个怎样的尴尬处境。”

我冷淡地、犀利地嘲讽,令他吃了一惊。

“你果然——”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没有再说下去。

“不要磨牙了,说说你的来意吧。”我喝了一口茶,又忍不住皱紧眉头,该死的,简直比那些苦药还难喝!

“回去喝吧,我准备了一些天日的名茶。”纳可烈神­色­郁郁,轻轻站了起来。

看来,我是非走不可了。

回头看了看那两个双胞胎兄弟,他们被我的眼光一扫,立时红透了年轻秀气的面庞。

“你们好,我要走了,有缘再相见吧!”我轻松地和他们打了一个招呼,准备离开。

其中一个似乎老成些的(就是刚才按住身边人拔剑的),反应很快,“请你等一下,我们还没有说过话呢。”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们,纳可烈也停下了,警惕地来回打量他们。

“我叫锏影,这是我弟弟,叫钺影,我们还有一个师兄,叫刀影,还有一个师妹,叫剑影。”

现在轮到我在心底大吃一惊了,怎么,他们竟然是,是,是清歌的死士吗?可他们还这么小……

如果他们真是清歌的人,那么说明他们一开始就锁定了北方,锁定了纳可烈,而且,他们找到了我,就说明,就说明,清歌也会很快来到我的身边了?

不行,我怎么能眼巴巴地等在这里,等清歌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呢?我是现代女­性­,我应该学会自救,我的计划应该要更快地展开,赶在清歌的前面……

我心底已经万分震惊并且转了无数念头,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对了,我们兄弟是奉了主子的命出来找人的,没想到遇到像公子这样超凡脱俗的人,我们兄弟从来没见过比您还漂亮的人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你不会怪我们吧?”锏影轻松地笑道,钺影在他身边恼怒地盯着纳可烈,两兄弟的­性­格表现得南辕北辙,一目了然。

我微微一震,听这番话的意思,清歌似乎在找人,并且派了他的手下——是在找我吗?这个锏影,是在给我传递信息啊!

“所以,我们想跟您交一个朋友,不知道您会不会嫌弃我们?”锏影尽管老成,可是说出这番话后我发现他的手微微抖动,笑容也比较勉强,分明是紧张的表现。

怪了,他紧张什么?

“当然可以,我云梦洛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交朋友,这位纳兄,也是我曾经结交过的朋友,虽说今日已经反目为仇,但并不影响此刻我对他的礼貌啊!”我豪气地道。

一番明褒暗贬的话,说的纳可烈脸­色­发青,锏影和钺影偷偷发笑。

“好了,今日我还有事,等哪天有空,我还会来找你们的,可惜,今天我们见面,竟连一杯酒都没有喝,可惜,可惜!”

我呵呵轻笑,可是依然震得喉头阵阵疼痛,几乎窒息,我轻轻咳了几声,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

锏影和钺影关切地看着我,异口同声地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笑岔了气,你们可别出去乱嚼舌根。”我暗暗警告,殊不知我此刻雪白透明的脸­色­有多让人害怕,那孤寂单薄的身形,让人觉得几乎下一秒我就要飘出窗外飞走一般。

可是我的话也让他们明白,绝对不要把我此刻的情况告诉清歌,我不想让清歌担心,大病一场,我几乎瘦下去十斤­肉­,本来完美的身材变得有些单薄,反而使我的气质中多了从来没有的柔弱,几乎让我郁闷得重新大病一场。

“我们——不会笑你的。”锏影抿了抿嘴,算是答应了我。

我微笑,看了一眼沉默的纳可烈,“我们走吧。”

大街上,我依然慢吞吞的。

“你真的不认识他们吗?”纳可烈忍不住问我。

我微微一笑,笑而不答,我知道,他一定会去查的,但是那锏影十分机灵,应该不会被查到的。

“劳动王子的大驾出门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还是,王子终于打算把我献给你们伟大的国主了?”我偏头,状似无辜地问道。

“你病倒的事情,已经传进了皇兄的耳朵里,他要马上见你!”纳可烈沉默了片刻,突然道。

“不是你禀报的?”我诧异地问,听纳可烈的口气,似乎他并没有把我供出来。

“纳可烈不能趁人之危!”

“那绑人就可以!”

我懒懒的,一口气堵住他的嘴。

他冷然的面容明显涨出怒气,被我这段时间的冷嘲热讽惹怒到了底线。

“对了,有件事问你一声,你母后的那个行宫是怎么回事?”我漫不经心地道。

“那是……”

只说了两个字,纳可烈便不再说下去了。

“那不会是——囚禁你母后的冷宫吧?锡勒国主不是要以你母后要挟你吗?他不怕你反弹?”我好奇起来。

“你,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因为他现在已经有了可以要挟我的新的人了。”纳可烈突然苦涩地道。

我从他那朗朗的眸中似乎看到——我微微一震,转过了头。

天日的睿王府。

九天悄悄走了进来,府里本来就人少,现在几乎没有人影,偌大的空间静寂辽阔,透着深深的亘古的孤独,就像他初次看见长大后的清歌时的感觉一样。

他一直不明白,清歌为什么对兄弟们都虎视眈眈的皇位轻视至此,其实他心里明白,清歌是弟兄中最有资格坐上皇位的人,可是清歌却不惜全力地推动自己发展壮大,毫无私心地要推自己登上皇位——他从来都弄不懂他这个弟弟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可是当他们一起遇到绮罗,绮罗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清歌,而清歌也首度表现了他强硬的心态——不惜辞去封号,一定要亲自南下去追绮罗,他突然有些羡慕,有些嫉妒,有些明白——原来,清歌不是什么都不在乎,而是没遇到能让他在乎的事情。

清歌把天下和兄弟姐妹装进胸怀里,脑海中不曾闪现过一丝自私的念头,直到遇到绮罗,他明净无瑕的­干­净心灵中,才算有了他自己的一席之地——依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绮罗。

九天开始明白清歌那天说的话,在自己和清歌之间,绮罗,的确不会选择自己,就算自己是绮罗,他也不会选择自己吧。

远远地,一袭黑衣的清歌坐在高高的屋脊上,幽幽地吹奏着一管洞箫,声音凄恻悠扬,飘传得很远。手指上反­射­出一弯银­色­,在阳光下眩人眼睛。

他一直以为清歌常年穿着白­色­衣服是因为喜欢因为适合,现在他才明白,清歌不是仅仅因为喜欢和适合,而是因为,单调通透的白­色­是一种绝佳的掩饰­色­,能够掩饰人的内心波动和不让人觉察的气质,是一种疏离有礼的表现,这正是清歌想与外界保持的关系。

但是其它的颜­色­不是不适合清歌,而是,怎么说呢——

一身黑衣的清歌,如同夜晚流泻一地的迷人月光,神秘,冷然,更带着若有似无的妖邪……

那种高高在上的、睥视天下的傲然姿态,竟让他产生一种君临天下的威严感……

九天突然打了个冷战,该死,他刚刚想到了什么?

可是,也许这样的清歌才是真正的清歌吧?连他都觉得迷惘了,清歌,这个一直以来自己都觉得无比了解无比信任的弟弟,仿佛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个陌生人,一个能让他凤九天都打冷战的深沉若海的陌生人。

突然,屋顶上空飞来了一只奇怪的鸟,盘旋着,清歌停止了吹箫,淡漠地扫视一眼下面的九天,九天微微屏息,看着清歌伸出了右手,那怪鸟停在了清歌的胳膊上,伸出左腿,显得十分训练有素。

清歌解开它腿上的一个小竹筒,拿出一张纸条,只看了一眼,就浑身发抖,满是血丝的深邃眸中放出了喜悦的光芒。

刹那间,仿佛一道美轮美奂的光晕从他的周身辐­射­而出,那黑­色­也掩饰不住光耀人间的魅力,一时间,几乎眩花了九天的眼睛。

他轻轻一抖,那怪鸟立刻飞向府里的后院。

清歌轻轻提气,一个跃身,从几丈高的屋脊上翩然落下,映在九天的瞳眸中,仿佛一只巨大的黑­色­的厉鹰。

九天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心中泛起了古怪的情绪。

“找到了——”清歌快速走过九天的身边,丢给九天刚才他拿下的纸条。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人在锡勒。

九天急急追进房间,清歌正左右转步,思考着对策。

“咱们应该好好商量一下,不能贸然救人,否则反而会影响到绮罗的安全。”九天沉着地道。

清歌抬头看他一眼,“我正在想!”

“锡勒,那么就是纳可烈带走的,可是,单单一个纳可烈能在皇宫中出入自由吗?而父皇­精­明如狐狸,他会在一边旁观,但绝对不会搀合到整件事情中……”

清歌喃喃自语,九天沉思着,突然,一个念头劈进他的脑海,“清歌,你说这件事跟父皇打算下旨让我去北疆有没有关系?”

“你说什么?”清歌皱眉看着九天。

“锡勒不是出现了内讧吗?纳可烈本来肯定是要在天日制造混乱,他好顺水摸鱼,那么,他本来的打算是什么呢?是——刺杀你我,还是——勾结天日叛徒?”

说到最后一句,九天的声音低了下来,和清歌震惊地对视了一眼。

电光火石间,两人蓦然跳起,就要往皇宫冲去。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门外,突然传来了小太监尖细的声音。

“什么事大呼小叫的?”九天打开门,冷着脸走出去。

“皇上找您和睿王殿下。”小太监瑟瑟发抖。

九天皱眉看了清歌一眼,清歌沉默了一下,“你先回去吧,我换身衣服。”

看着九天离开,清歌举起手,那枚灿亮的戒指仍在,可是那戒指牵系的人呢?

他轻轻地吻了吻手上的戒指,表情狂热而忧虑,“别担心,我会救你的,等着我!”

第二十二章 枭雄

眼前,就是锡勒的皇宫,全部用巨大而扑实的石头垒成,透出苍冷顽强的风格,与草原游牧民族的豪放粗扩的天­性­十分相合,而与天日奢侈豪华金碧辉煌的建筑风格迥异。

我跟着纳可烈进去,心中揣摩着这次见面的意义,如果我伪装痴傻无知,或者我表现得过分敏捷,其实都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在尺寸拿捏之间,我需要好好地反复地思量着对策。

在上位者,常常能根据下面人的一句话,一个表情去判断,以我目前脑海中搜集到的锡勒国主的信息,他应该就是属于那些善于推测判断的人。

想起曹­操­的名言,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我浑身冒出冷汗来。

所谓的御花园,论起­精­致程度,比我云府的后花园都差远了,更逞论天日皇宫连绵数里珍禽异兽、奇花异草齐聚一堂的辉煌花园。但是那连绵的梅林里,红梅、腊梅、白梅交相辉映,竟也别有一番幽雅的壮观韵味。

在这个御花园的石亭中,我见到了传说中使得锡勒强盛起来的锡勒国主——纳可绪。

远远地,我看见他正专注于眼前的——几件琉璃器上!

我一怔,琉璃器天下无双,所以,每一件琉璃从我手中出去的方向,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这几件,似乎是我送给摩原族长的礼物,怎么到了国主的手上?

转念一想,我明白了,草原游牧民族携带琉璃是多么不方便,所以族长爱不释手的自然也不是琉璃本身的价值,而是它能为摩原族带来什么样的好处——所以,他把琉璃献给了他们的国主,借以换取了某种民族生存的条件!

国主右边,坐着一位贵­妇­人,五十上下,穿着朴素大方,几乎不像是一代太后的穿着,而且眉眼间愁绪不减,神情中也有深深的恐惧,她坐在原处,不时地瞟瞟不动声­色­的纳可绪,竟然不自觉地绞起她自己的衣角。

“臣弟参见国主!参见母后!”

纳可烈上前一步,跪了下去。

我慢慢地跟在后面,要我装成卑微俘虏那样,诚惶诚恐地下跪,我实在做不到,于是,我跟在纳可烈身后,借他笔挺脊背的遮挡,微微屈膝,假装下跪。

我倒不求这个国主能够被我的动作蒙蔽,只希望他看到我的动作不会立刻发火,毕竟,在面子上,我还是假装下跪以便为他顾及吧。

“起来吧。纳可烈,这位,就是你从天日请回来的贵客吗?果然好风采,听说是天日睿王的未婚妻,朕以为一定是千娇百媚的南国绝­色­美人,没想到竟是这样英气内敛,神仙姿态,倒是朕怠慢了贵客。”

纳可绪温温地道,站起身来。

我大胆地抬头,接触到纳可绪淡扫过来的眼神,竟然直透心底,令我心头一凉。

这个纳可绪,年纪在三十五岁左右,天生一副鹰目豺声,猿臂鹤身,如果照中国古代的算命的说法,这就是典型的枭雄的长相!

尤其是那双狭长的单眼皮眼睛,中间幽黑得几乎看不到眼白,看向人时表情明明温和可亲,可是就是让我心底发寒,仿佛随时能够刺穿别人的心思般,一丝残佞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浮动在他的身周,不注意根本感受不到。难怪以纳可烈的能力,竟然也被他摆布得如此无奈,这种人,谁敢轻易惹上?

纳可绪眉头微微一动,大概也没有料到我敢于直视他的眼睛吧,一股深沉的潜流缓缓地刷过他隐伏在眼皮底下的瞳眸。

睿王未婚妻?看来,要么是天日有他们的­奸­细,要么就是纳可烈身边有他的­奸­细,不论是哪种情况,看来纳可烈都要忍下去了。

“臣弟私自改变计划,请国主赐罪。”纳可烈沉声道。

“这有什么罪不罪的,你我是亲兄弟,用不着如此严厉。”纳可绪笑道。

“臣弟先是国主的臣,然后才敢称弟,臣做错事,国主一向赏罚分明,所以纳可烈请国主责罚!”

我蹙眉看着纳可烈,即使他想拖延时间,让国主的注意力尽量迟一点放在我的身上,可是这样和国主力争,也是不智的,搞不好连他自己都搭进去,那我的处境岂不是更加危险?

“不知贵客认为朕应不应该处罚他?”纳可绪眼中瞬间闪过不悦,但稍纵即逝,反倒聪明地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我。

我微微一怔,接着明白了纳可绪的用心,心中一瞬间几乎涌动出一股杀机,最后生生压抑了下去。

不回答,不行,回答,也不行。

我低下头,“我认为应该,国主既是长兄又是君主,纳可烈违背您的意思就是不对,国主大可以光明正大地处罚他。”

坚持以“我”回答,我不必把自己当作俘虏,当作使节更好。

纳可烈诧异地回头看了我一眼,太后幽怨恼怒的眼神像钉子一样钉我,只有纳可绪,没有任何反应。

“如何光明正大法?”

“比方说,国主可以贬他去做最苦最累的事情,在我们天日,皇上通常会如此处罚犯错的子女和臣子,比如被贬去监督河工,去赈济灾民,去监造行宫,去皇陵守墓等等,端看对方是什么身份,以及各自的能力表观。”

“你的意思是,派他去监造母后的行宫?”纳可绪立刻抓住了我的话语重心,淡淡笑着问我。

“这倒不是,原本我还想跟国主毛遂自荐呢,怎么会推荐二王子去?”我微笑,心底冷笑。

“什么毛遂自荐?”纳可绪问道,眼中刻意的笑容早已消失无踪。

“就是我想跟国主推荐自己,想必您已经清楚,我生平爱财,走到哪里,都不忘赚钱,如果国主肯让我小小地赚一笔钱,我就为国主的国库节省一大笔锡勒币。”我骄傲地道,锁定纳可绪的面孔。

“哦?不知贵客有什么具体计划?”

“那些小计划也就是生意上的一点手段。想必国主不一定爱听,我有自知之明,既然来到了锡勒都城,也就不会妄想逃走,赚钱反而是我现在唯一的消遣,我提出这样的条件,也不是恳求国主放我离开,只是恳求国主能饶我一命,毕竟我还是有一点小小的用处的。而且如果我的家人疼惜我,他们一定愿意答应国主的任何条件,以便于换取我的自由。”

爱财,贪生,是我为我自己新制定的形象,只有在这种折辱的情况下,我才能保全自己,等到我的计划实现,或者,等到清歌来救我。

以我现在明显虚弱的身体,已经经不起过多的折磨了,哪怕国主只是将我小小地关上个一夜,饿上一顿,我恐怕就新病加旧毒,调都调养不过来了。

纳可绪深沉地看着我,似乎想不到我这个堂堂天日睿王的未婚妻竟然就是这样一个卑俗胆小的平常人,这样的人,能被皇室选中,成为未来皇室后代的母亲吗?还是探子的情报完全是错误的?

即使是锡勒的皇室,也不允许有这样的人混进来啊,除非,天日的皇室是看中了她敛聚财富的能力!

“好,我答应你,将行宫的建造交给你,但是,表面上的文章还是要做的,纳可烈就当监造吧,既然是母后未来的行宫,有什么意见,你们还要来问问母后。”

“是臣弟(…)连旨!”纳可烈和我异口同声地道。

我勾起嘴角,你要试探我的价值,而我,正要利用你的试探!

对外很快确认并公布了我建造的资格,纳可烈为我做了一个虚假的身份,得到了建造的权利后,锡勒上下虎视眈眈地看着我的下一步动作,看着只有一个人的我如何完成这浩大的工程。

我,请纳可烈帮忙,召开了一次招标会,将声势做得很大,上至原来想揽下工程的官员,下至有钱的百姓,都被吸引来看热闹,我分别给了他们一份招标书,看完后,他们惊讶地看着我。

我淡声道,“三天后,你们照我的文书上说的做好投标书,谁上报的价格最合理,使用的材料最上乘,我就把行宫交给他们来建造。不要找我攀关系什么的,我只要你们的实力!”

三天后,六个官员,三个民间富户被选了出来,就在我已经将他们的价格压到纳可绪原本期望的程度时,纳可烈突然派人来找我,说有要事相商,我连忙赶过去,把重要的机密资料丢在了大厅。

透过书画后面的圆孔,我冷冷地看着那群如狼似虎地扑在我留下的所谓的机密资料上面的人,一丝得逞的微笑慢慢绽放。

结果,我为纳可绪节省了三十万串锡勒币,以及三百两天日黄金。

在我再次上街时,碰见了锏影和钺影兄弟,我什么都没问,就将他们带进了王府,纳可烈神­色­复杂地默许了他们的进驻,和他们对我几乎寸步不离的保护,因为在国主面前,我曾经不顾自己的危险为他说了话,草原男儿,即使再为国家利益着想,也不能忘恩负义,这番恩义,跟我之前赠送他屏风的情义是不能相提并论的,这一点,我心里有数得很。

锡勒皇宫中我的这一记赌注,终于赢了个满堂彩。

我得到了二百两金子,我将其中一百两金子秘密送给了那个得标建造后寝宫的民间商人,以纳可绪的名义要他在太后的床下面挖一个巨大深邃的防空洞,而且叮嘱他千万不要在纳可绪面前提,以免走漏风声,让国主杀人灭口。随后,我派老成的锏影监视着这里的任何动静,不敢有丝毫懈怠。

外墙先建,遮住了所有窥探的目光,我在一天天等着隧道的进展。

天日皇宫,冬天的寒意终于夹着风雪在每一寸土地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九天和清歌默默地行走在皇宫的小径上,他们都瘦了许多,也沉默了许多。

“你能猜到父皇在等待什么吗?”九天侧头询问,“部队已经秘密集结完毕,只等着主帅的一声令下,可是为什么父皇突然不动了?”

“是我跟父皇提议的!”

沉默了很久,清歌终于道。

九天吃惊地看着他,“你疯了?难道你不想救绮罗了?”

“我正是想要救她,我们还没有找到内应,父皇抵死也不说,虽然我们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但是没有证据,听说绮罗在锡勒已经行动起来,此刻出兵,无疑是逼着锡勒国主杀了绮罗,我不能冒险!”

清歌沉沉地道。

“难道我们就束手无策了吗?”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