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暴自弃的做出这种懦弱的选择,洛司心中反复叨念著陆浩立的名字,在身体快向下坠落时,他怀著难以释怀的遗憾在祈祷下一生,接著等待死亡……然而,就在这一刻,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攫住他的手腕,义无反顾的截断了他踏上坠毁的路。
期待又不敢相信的猛地张开双眼,洛司的瞳孔在看清视野的那一秒锺,跃射出狂喜的光辉──
暌违了,这双充满野性的黑色眼睛。
陆浩立贴著地面用尽力气抓著洛司的左手拉住他下坠的身体,但他虚弱不已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了洛司的体重,为了稳住洛司的降势他整个上身都被拖出了楼檐外,若不是他机警的用脚勾住一边的铁栏,只怕他也会被拉下楼,可,现在他们的情况……
七楼高的地方,洛司吊半空摇摇欲坠,唯一牵系住他的就只有陆浩立的手臂,而在这种随时会丧命的危机中,洛司却露出了欣然的笑看著他,再一次把他深深的刻在心上。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他对我,也有一点点感情?不,就算是同情也好……
“抓著我的手,自己爬上来。”涨得满脸通红,陆浩立辛苦的叫道,感觉手像快要断了,整双手的经脉凸显,绷得快裂开,已经快撑不住了,“快点!”
洛司没有照做,他笑容消失得很快,换上焦急的看著陆浩立承担他重量的手,“快松开我,你的手会受伤的!”
“给我闭嘴!”打断洛司到这生死关头还在担心他的话,明知道他根本很难爬得上来,陆浩立还是坚持要他将自己当攀绳,厉声说:“上来!”
眼神贪婪的望著那个舍命救他的男人,洛司还是没照做,只是用右手搭在陆浩立的抓住他手指上,表情是无憾的满足,然後祈求道:“如果有下辈子…给我次机会,好吗?……”
力气在流失,手指也开始在松懈,陆浩立急到有些焦头烂额,滴著汗顾不得洛司说的是些什麽,一个劲的大喊:“别说话了,快点,我就快要抓不住了。”
心底有道声音在问陆浩立:为什麽拼了命的要救洛司?你不是期望他的死亡的麽?你不是痛恨他的麽?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只是,不想看著他死。
“答应我,给我一个机会。”洛司边说边扳著陆浩立的手指,低微的渴求被风吹得支离破碎,“…可以麽?给我一次机会…”
陆浩立不肯松手可手指已经使不上力,著急得双眼都暴红,躁动的心快被洛司的感情灼伤,他不懂,很不懂,不懂为什麽他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闭嘴闭嘴!给我闭嘴啊!”咆哮的怒吼夹杂著他的挣扎,陆浩立承受不了更多的喝止洛司,长久的面具在现在荡然无存。
为什麽一而再的把那麽多的感情倾注在他身上,为什麽不选择别人,为什麽非他不可!
凄楚又自嘲的苦笑挂在洛司的唇角,以为陆浩立对他不耐烦的洛司心灰的沈默了,在他又陷入绝望时,陆浩立极为无力的声音响起:“人是没有下辈子的。你想要机会,现在就自己上来跟我拿。”
一句话,拯救了洛司快溺毙在伤感里的灵魂,让他即使是感觉到陆浩立的手快握不住他了也笑得愉悦,了无抱撼的说出:“…我爱你。”
稍微动了动,他自陆浩立手中一点一点的挣脱开……
“不──!”
陆浩立在快完全松手时失声嘶叫,胸口一阵亟欲将他吞噬的痛彻心扉,红通的瞳眸看著洛司就要坠落,他想也不想松开腿跟著他下滑试图挽救──
幸福搭配著悲伤,在接触不到陆浩立指尖的时候,洛司在心中呢喃……我也想永远抓紧你,永远都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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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绝对是警卫们有史以来最恐怖的夜晚。
他们不敢想象,如果他们再晚到一点,如果他们没及时救回那两个一起往下掉的人,现在会是什麽光景,怕是整个迪菲尔斯都会陷进前所未有的动乱,并且极有可能会瓦解。
医生在给他们做检查,米达斯微低著头候在一侧,眉头紧锁。
或许,陆浩立不除不行。
安瑟夫因为他违背了首领,首领为了他枉顾性命,这男人根本就是个祸端。
“出去。”一点也不像从死亡边缘回来的人,洛司以一贯的漠然吩咐道。
众人都带著和米达斯同样的表情陆续有序的退出,这次的事件引起他们一致的忧虑。
洛司可以按照他想做的而去做任何事,就算他为了陆浩立而怠慢公事也没问题。但,倘若涉及到他的人身安全可就另当别论了。
人散後,鸦雀无声的屋子里静得似乎连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
分坐沙发的两边,两人中间隔著一个空位,洛司瞄了瞄陆浩立冷硬的侧脸,暗暗地揣测他的想法,带了点几不可见的浅笑。
米白色的锺滴嗒滴嗒的在转动,时间分秒的在溜走,片刻不停留。
“……我去给你放洗澡水。”想了半天没著落,洛司突兀说出这麽一句,然後起身朝浴室走去。
基於很多原因,小楼的佣人并不多,在後来他们大多数独处的时候,一些就手的事洛司都自己动手做。
刚走几步,身後响起一句语焉不详的话,洛司听不清的转过身,意外的对上陆浩立直勾勾看著他的眼睛,接著,陆浩立声线平稳地说:“谈件事。”
心下有些局促,洛司闻言走回,坐在他对面,忐忑的不知等著他的会是什麽。
“定个期限,不能让我自愿留下,结束让我自由。”
简短的说出重点,陆浩立目光深邃的凝望洛司,阴沈得看不到情绪。
继续不清不楚的纠缠下去,不止对他是折磨,对洛司也是,否则他不会真的选择往下跳。
他们之间的这一切太盲目,太滑稽,太不值得。相互折磨、彼此束缚,狠不下心放不了手,到底有什麽意义?生命的价值就只是这样吗?
在面临死亡的那一刻,陆浩立醒悟了──难道漫长的人生岁月,就要用这样的方式去度过吗?为了那些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值得吗?
多少人用尽力量挣扎著就只为了在这世界上多看一眼,多呼吸一口气,既然他们连死都不怕了,那还有什麽好恐惧的?还有什麽放不下的?……
赌这最後一把,圆了洛司的愿,死了洛司的心,结局交由上天决定。
许久许久,空荡幽然的语气,洛司问道:“…多久…”
洛司立誓绝不食言,陆浩立保证绝不刻意封闭,他们在交涉了解後无声的对望,有一刹那,双方的眼神一样复杂又一样清澈。
──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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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新明媚的晨,树梢上婉转动听的鸟语,当天际亮起第一道金黄|色的光辉,曙光驱逐了黑夜的暗时,给人的是一种希望的感觉。
陆浩立睡了一觉醒来,意识模模糊糊的左右望了望,洛司已经起床了。
“醒了?”神清气爽的对著镜子整理仪表,洛司边问:“不再多睡一会?”
他昨晚可是很难得的不用药物就能入眠。
“……”用手抹了把脸,陆浩立舒展了一下身体,精神好像好了很多。
洛司坐在床边抚顺著他蓬乱的短发,轻声说:“不想睡了就梳洗一下,用过早餐我们就出发。”
拨开洛司搭在他头顶的手,陆浩立揉了揉有点干涩的眼,撇著嘴角不太有兴趣的问:“去哪里?”
“旅行,先去马尔代夫。”洛司伸手把椅子上的外袍给他拿过来,看著他的眼睛一边提醒:“眼睛等会滴点眼药水,有些红。”
陆浩立漠不关心的把衣服穿上,拖著脚步就闪进了浴室,洛司则趁著这个空档出门把要交代的事情交代下去,同时把昨晚熬夜想好的旅行路线交给部下做准备。
这里,是2年之约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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