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汝平正色道,“不要那么桀骜不驯嘛,这有什么不好?特殊月饷五百个大洋,这个数在成都完全可以买十石肥田沃土啊!”他走近一点小声说:“额夕卜的收人嘛,你是聪明人,那是谁也说不准的一个数啊!
汝平见司仲没有吱声,更进一步地说:“你看人家章志多聪明,经我一拨就转过来了。现在是策反专员兼别动队行动大队一中队队长,才几个月时间,就买了一幢漂亮的小别墅。而且一”他故意停止,以为对方会盘问。
司仲却笑而不答。
汝平斜了一眼司仲,转眼望着窗夕卜深含醋意地说而且,听说牛克前大队长已有意将他的小姨子沈秋韵那朵鲜花许给他哩!不但官运亨通,而且情场一”汝平没有把“得意”二字说出来,因为他正在与章志进行着这场较量,心想:“争夺沈秋韵的角逐还未见分晓,为什么要说是他得意呢?”
“沈秋韵!”一这个名字在司仲心里一震,几乎使他失态。一阵自我安慰又使他很快冷静下来:“成都这么大,同名同姓的不多的是吗,未必就是她。”于是,仍以无声对有声。
汝平有些急了,加强攻势说:“马克思幻想的那个共产主义、世界大同,你不觉得是一场太遥远的梦吗,英特纳雄奈尔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列宁不是已在俄国取得了成功吗?”司仲轻轻地顶了他一句。
“那是资本主义的俄国,我们面对的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国。”汝平没有生气,苦口婆心地说。
“现实的中国,不是早已有了无产阶级,而它不是正领导着中国劳苦大众,为实现共产主义的远大理想进行着艰苦卓绝的斗争吗?”司仲理直气壮地回答。
汝平狠狠地瞪了司仲一眼:“你中毒太深太深,共产主义根本不适合中国国情!
“不是不适合中国的国情,”司仲微笑着说,“而是有人为了一碗红豆汤就出卖了自己的长子权!”
汝平不敢正视司仲,回到审讯桌后坐下,手指不断地叩着桌面,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半天,汝平血红的脸才转白,仍耐心地对司仲说老弟,我这里不是理论研讨室,何况那些高调也不是你我能唱出头的。中央红军在江西苏区那样热火朝天,也只是一时的气候嘛!现在不照样被消灭在雪山草地之中了吗,”他越说声调越低,近乎哽咽了。
“你造谣!无耻一”司仲被激怒了,但想起红四方面军为什么会丢掉川陕苏区呢,一年前不也是那么红火吗,于是咽下原以为很有力的辩词,愤愤地看着汝平,沉默以待。
汝平将升到嗓子眼的怒火,强压了下去。他不想第一次提审就搞得太僵,什么也问不出来。但他又急于从司仲口中得到开县中心县委,下属各县的地下党、少共、农会和游击队的全部情况,以及省委巡视员黎可能两个月前从开县中心县委带走的那份开县中心县委打通红四方面军与红二六军团红色通道的!五月暴动计划。这份计划刘司令催得很紧,大队长牛克前为此被骂了好几回,汝平想:“要是我得到了它,哼!你牛克前那个正位就该让给我了。还有那时时威胁着自己的章志,也将被思得远远的!”
于此,汝平反倒笑着对司仲说:“大家都有些累了吧?我给你安排个舒适的地方,好好休息休息。蒋致君告诉我说你三天三夜走了千多里路,
真是飞毛腿啊!应该休息,应该休息!”说完又朝司仲点了点头站起来走了。
带着别动队坐镇开县的章志,只抓到了开县中心县委副书记龚志平和委员梁可五,并没兑现他走时向刘司令夸口的诺言把五个县委委员一网打尽。更使他心烦意乱的是,不但在龚志平和梁五可身上未得到一点关于!五月暴动计划的情报,还丢了一个活口赔上了两个别动队员,感到几头不好交代。他十分害怕司仲手下那一支训练有素有五百多人枪的游击队,深知别动队一旦被他们咬住,靠县里那些一触即溃的警察去救援是毫无指望的。便赶紧把派下乡去胡乱抓人的二三十个别动队员,收缩到城里来。
“再不能出乱子了一,可老待在城里也不是个力、法呀!”想破脑壳的章志,此时是进亦忧退亦忧。
坐在窗前难以人眠的章志,望着冷月,焦急地自问:“怎么还没有司仲的消息呢?”他现在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计骗司仲的身上了。
章志知道,卸任的中心县委书记葛爱林,有个赴新任前要到省委去看老朋友的习贯,想到这次计骗成功必是“一箭双雕”了,又高兴得不能自已……
“章队长,密电!”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别动队员送来一份电报。章志启开密电一看,是大队长牛克前发来的。看完后,他抑制不住内心的高兴下令:“马上集合,连夜兼程,赶回成都!”
大队长办公室里,上校大队长牛克前,上校副大队长汝平,中校策反专员兼一中队长章志正在开紧急会议。
牛克前说:“康泽主任要求我们在本月内查清开县中心县委的问题,特别是要搞到那个暴动计划。”
汝平说对司仲的期望不能过高,不过一我将竭尽全力按期突破。葛爱林和黎可能仍无音讯,我看章专员就顺藤摸瓜,加紧自贡和川南那个方面的查找吧?”
章志一听七窍生烟,正想发作被牛克前的眼神制住了。
牛克前慢条斯理地说刘司令为执行康主任的指示,刚才召集我们开了个会,对我大队的行动作了部署。他讲,最近的事情很多,川西匕的事,委员长都在亲自过问。因此,叫我们把主要精力放在川东、川南。汝大队副呢,重点仍是抓川南。章专员就集中精力管川东,还是着重放在开县。”
章志这才松了一口气说:“是。我一直把重点放在司仲身上的,根据最近掌握的情况马上会有一个新的突破的。”
牛克前看了看满脸不高兴的汝平后,站起来严肃地说:“按照分工,互相配合,速速办理!”完后就走了。
章志没想到这个会这么简单地结束。他急忙回到小别墅,换了一套便装后就打电话通知瀛环中学禁闭室,将司仲送到悔过室,接着出去了。
押送司仲的美吉普,穿街过巷,颠来簸去的,弄得司仲几乎吐了。
坐在吉普车里的青衣别动队员,打了个哈欠问司仲司先生,你在共产党里当的什么官?”
蓝衣别动队员抢着说:“肯定是大官呗!要不一来就进悔过室优待!”
青衣队员连声点头说:“那是,那是,想当初牛大队长、汝大队副、章专员,圈个不是一来就进悔过室,出来就是我们这边的大官了?”
司仲两眼盯着前方,努力辨认着行车路线,没有答话。
蓝衣队员说我看司先生比他们年轻,共产党里的大官都是喝过大学墨水的,像他这样的,要人有人,要才有才,将来官不在他们之下。”
“我们共产党人,一不为官二不为钱!”司仲不屑一顾地说。
“那为什么,”青衣队员不解地问,“真的不食人间烟火?”
“我们只讲做人!”司仲耐心地说,“做一个一心一意为老百姓翻身求解放的人。”
“咳!”两个便衣相视一笑。
蓝衣说:“普天之下,古今中外的官,个不是说为民为民。历朝历代的皇帝都在说爱民如子哩!可除了包公,里还有第二个爱民而不爱钱的官?
青衣说:“权与钱,命相连,当官能掌权,掌权就有钱。有钱能通神,无钱的神都不灵!”
蓝衣哈哈一笑说:“司先生,你们读书人还不懂得这个道理?”
“你不信是不是?”青衣见司仲不答,接着说,“我就不信你司先生能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道理翻过来。”
“那不是一”司机也不甘寂寞地接上话茬说,“只有当官的才能捞到大钱,现在有些年轻的读书人,不明白这个道理,读书不求官,成天喊什么共产,共产!要是都共了产,那还有什么搞头?”
“那还不是马列斯的歪书教坏了的?”蓝衣说。
“不是马列斯,”司仲纠正说,“是马克思、列宁、斯大林,他们三个人都是共产党的领袖,他们写的书,都是教无产阶级和劳苦大众求解放的真理。没有一点是歪的,全是正正经经的大道理。”
“你****得太深了!”青衣不高兴地说。
蓝衣挤眉弄眼:“总一深不过染缸!前几个,个不是这样红的进去黑的出来?”
“瞎说!”青衣制止说,“那是染一”
“什么瞎说?”蓝衣不服地说,“未必是染红不成?”
“是黑,是黑!”青衣脸红脖子粗地跟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