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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豪门惊梦 > 第6节

第6节

汤浚生面­色­苍白,神情凝重,双手互握,显然地紧张。

“浚生,什么事?”

“大嫂,帮我一个忙,求你!”

“你说说看!”

“我现在必须出去看望一位朋友,一位非常非常好的朋友!”他整个人微微抖动,可见这个朋友对他的重要­性­。

“乔枫她一向多疑,如果我坦白跟她说了,她必然不准我踏出乔园半步!”

“你朋友是个女的!”

浚生点头,他那张本来端方好看的脸,扭成一团,浓眉不展,目光呆滞。

“大嫂,你信我,我跟她并没有什么了!至少自跟乔枫走在一起,已成陌路,可是……”

我想起文若儒。

“大嫂,我重复,我只想去看看她,我和她再没什么了!求你帮帮我,跟乔枫说是我跟你有公事应酬,要出外!求你!”

这一定是他们俩的非常时期,我应该帮他吗?

都来不及细想了,我当下点了头,就匆匆回房里更衣去。

这不能算对乔枫不起,要不是她加诸于丈夫身上过分的思疑和约束,浚生不用我帮这个忙!

我跑到园子里去给乔晖说,收到加拿大长途电话,有位田土厅的大官过港、只留这一晚,要跟我见面商议哥伦比亚省内高吉林的发展计划,不好扫他们打球的雅兴,我让浚生陪我走这一趟。

乔晖千多万谢。

乔枫当然也深信不疑。

在乔园门口,刚跟回家来的乔夕夫­妇­碰个正着。我看见董础础挽着她丈夫的臂弯,心头没由来地宽松下来,跟汤浚生上了座驾,绝尘而去。

我开的车,问:

“到哪里去?”

浚生给了我一个医院的地址。

我不是不暗暗吃惊的,但没有追问。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浚生说:

“多谢大嫂!”

“何时来接你回家呢?”

“有没有办法联络你?”

我摊摊手,说:

“我现在都不知道要往哪儿去。要想个办法把自己收藏得密实一点吧!”

“可否到什么好朋友家中暂坐,也许,我要在医院逗留好些时间,我打电话给你!”

我默然。

打开了手袋,把文若儒家中的电话念出来,嘱浚生抄下:

“如果你办妥事了,走出医院大门还不见我的车子,你试试摇这电话,看我在不在?”

浚生匆匆忙忙下车走进医院去。

我真要看望文若儒吗?

天赐良机!多么漂亮的借口,天衣无缝地让我向良心交代。

车子老早急不可待地驶向文若儒的居所。

我告诉自己,不能坐到公众场所去,诸如酒店大堂、餐厅等地方,万一给熟人看到,口供就不对了,我和浚生同谋被识穿,非同小可,半点风险都不能冒。

我没有什么推心置腹的好朋友,可共这种患难。再下来那几个平日谈得来的同事,连他们的电话亦没有随身带备,我只知某某人住在某大厦,总不成逐个单位寻访,甚而,我娘家亦无人在港。

所以理直气壮地全速前进,车子已停在文若儒住所楼下。

那是香港大学依山而筑的教授宿舍,小车路迂回地直上山腰,想来居于此,亦能享受青山绿水的幽静雅致。

我把车停在访客车位内,下了车,仰望这幢大厦。看看手中名片,文若儒住三楼。

要上去看他吗?我等待这机会多久了?

才跟乔雪说,情缘不可牵强,女­性­尊严有绝对维护的需要!

我如何对人对己好好交代?

当然,此来我只想二口六面跟若儒讲清楚,不可有丝毫为我而留港的心,他要喜欢乔雪,有绝对自由,要不喜欢,别令她神魂颠倒!

我此行目的并非为续情丝!

然而,我能这么肯定?

算了,别自欺欺人,我还是回到医院里去等汤浚生,别惹另一重恩怨。

重开车门,无奈地系好了安全带,正在发动引擎,打算离去。

“为何过门不入?”

文若儒蓦地出现,打开了车门,望住我。

“对不起,吓你一跳,你没锁车门,我在露台看见你下车,正准备倒履相迎,没想到你三心二意!”

文若儒没有重新关上车门的意思,我只好下车去。

什么解释在此际已属画蛇添足,我只轻描淡写地答一句:

“我路过,本来想着有事跟你商量。”

“相请不如偶遇,就请你来看看我这居所!”

我默然地跟文若儒上了三楼。

房子顶宽敞。奇怪的是一屋的家具装饰都整齐雅致,并不似暂时格局。

文若儒莫非有长居香江之打算?

我正好以此打开话匣:

“若儒,你不打算回英国去了?”

“心里太多矛盾,拿不定主意!”

“凡事总有个了断!”

“你来此的目的就为劝我走!”

“如果你认为我还有这番资格,我希望你回去!”

“六年了,我未曾­骚­扰过你!”

“请别如此说!”我是心痛的。

“这些年来,我不断后悔,当年不应该让你走,只因为我不够坚强肯定!”

“不,若儒,你知道我并无选择。”

“你并无选择,是因为我没有誓无返顾地向你提供多一条出路。我只顺应着环境,顺应着你的意思,没有想过我们本身幸福的重要。这些年,我惊觉了!”

“所以你回来?”

“正如你等着今晚有件什么事发生了,可以令你名正言顺地来看我一样!”

我大声喝斥:

“若儒!”

房内刹那间一片静谧,静得如此孤寂、无奈、可怖。

我们蓦地相拥在一起。

两颗复活的心,连着、印合、融和。

“若儒,乔雪爱你!”

“她也爱星外来客!凡是非我族类,她都会有新鲜感,那不是爱,是找寻刺激!”

“你推得一­干­二净,借口与技巧都一流!”

“不,我只是不随便把责任揽上身,这种态度跟推卸责任一样严谨重要。”

“可是,别利用她的感情到乔园来!”

“只为见你!”

“你好自私!”

“我不否认,这六年的凄苦,我尝透了。我的生命里还会有很多个六年,不能都如此怅然若失地过!长基,我无法不自私!”

“若儒,你回英国去吧!”

“你呢?”

“你看过乔园,我还能怎么样?”

“你爱乔晖?”

“他是我丈夫!”

“你爱他吗?”

“我有责任!”

“六年前,你对父母有责任,六年后,你对丈夫有责任,再六年,你可能对乔氏的下一代有责任,只为你爱他们,可是你也爱我,为何厚此薄彼!”

“若儒,你怎么变得如此强辞夺理!”

“因为我比从前更肯定!来,你随我来!”

若儒拖着我手,走进他的书房,把我带到书架之前。

“你看!”

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相架,放着我在英国求学时的照片,有一张跟我办公室内书桌上放的一模一样,摄于奥本尼路的大街上。

“看清楚了吗?”

若儒又拉起我,走进他睡房去。那床上……

我扑过去,紧紧地抱着那久违了六年的毛毛狗熊,抱着软绵绵的它,疼了又疼。

这毛毛狗熊,原是那年圣诞,我和若儒走在维津街上,两人停在那家全欧知名的大玩具店HAMSLEY橱窗之前,一齐发现了的。毛毛狗熊那蠢笨可爱的造型,把我们迷住了。

若儒就活像刚才拖住我走进书房睡房来一样,把我带进玩具店去,买下毛毛狗熊,作为我的圣诞礼物。

回港匆匆,没把它带在身边。

没想到有重逢的一天!

我泪盈于睫!

“别教我们再分离了,好不好?”

我猛地摇头:

“不,我办不到,若儒,太迟了,太迟了!”

“在重逢之前,我也觉得太迟,现在不!”

我不住地哭!

“我是为乔雪的幸福而来的!”

更不能来了,就连乔晖的幸福都一起葬送掉!

“长基!”

若儒用力地握住我的双臂,不让我逃掉似的。

灼热的眼神望向我瞳眸深处,像把我通体燃烧起来,避无可避。

脑海翻腾着分离的那晚,小楼之内的凄惶绮丽,伤心人的绝望眷恋,一幕一幕,惊心动魄,心胆俱寒……

若儒深深地吻住了我……

六年前与今晚,都是那同一感觉,我但愿在此刻死去!

蓦地,石破天惊,床头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若儒放开了我,接听。

“对,请稍候!”

若儒把电话递给我。

“浚生吗?……好,我这就来接你!”

“汤浚生?”若儒间。

我点点头。

“我得走了!”

“家里有急事?”

“不,他本人的私事,乔园之内没有相帮的人,只好找我!”

我站起来,整整衣衫。

“你要走了!”

我点点头。偶尔从房中的镜子见到自己,脸还是红通通,滚热得一如火山爆发的岩浆,羞愧莫名。

快步走出客厅,若儒开门送我到车房去。

“我们什么时间再见呢?”

“让我想想!”

汽车绝尘而去。

一路上,我还心惊­肉­跳,有种逃离魔掌的感觉。

魔掌当然不是文若儒,而是心内冲破道德礼教桎梏的欲望。

今夜,我才醒觉这个罪恶的意念老早深印我心,挥之不去,伺机发作。

汽车驶回医院,已见浚生站着等候。

他面如纸白、两眼红肿,形容憔悴得教人吃惊。

我来不及想念自己的忧伤,安抚自己的冲动,直觉地认为浚生所遭遇到的惶惑与困难,较我尤甚。

“浚生,你要不要到餐厅去饮杯热茶,才回家去?”

我意思是,他这副样子会把乔枫吓死!

浚生摆摆手:

“给我买一杯饮品即可!”

我开车到附近的超级市场,弄了一杯咖啡,再把车子开到近乔园的林荫路上,停在一旁。

浚生喝着咖啡,面上回复一点血­色­。

我没有问任何问题。

帮他的忙,无须要求以他的故事回报。

也许,我没有好奇心。

又或者,我本身的故事已够我受,再承受不起其他的悲凉桥段了。

是浚生自己先开口的:

“她死了!”

我不是不震惊的。

“我从前的未婚妻!她死了!”

我轻呼一声,连一句人死不能复生的安慰说话都不知该不该说。

“自杀!”

“我的天!”我终于忍不住失声惊呼。

“过了这许多年,她仍然爱我,仍然放不开,仍然觉得生不如死……”

我吓得手足酸软。当然地立即想起若儒。

不!千万不要!

“是我辜负她的。”汤浚生喝掉了最后一口咖啡,回一回气。

“当年,当年,我要向上爬!你出身富贵之家,不知道贫穷人的苦楚。我自幼父母仳离,家无隔宿之粮,母亲名符其实地卖­肉­养孤儿,我一直未被人重视过!不论我的学业成绩多好,周围的人老是能发掘各种攻击我的理由,最作兴拿我的家庭背景作为借口,人们原来这么容不下别人的风光!”

我完全同意。这就是社会上斗争永无休止之故。十亿元身家的富翁被认为未够斤两,于是要爬上百亿,到了那光景,舆论仍然认为入流者身家应以美金计算!这就是容不下别人可观成绩所致。

我同情手无寸铁去对抗这等憎人富贵嫌人贫的年青人,诸如汤浚生。

“我再成功,都摆脱不了那个家庭背景、那个社会阶层,我恨透了。于是,我立心娶乔枫!……”

乔园之内,没有人相信汤浚生娶乔枫是为了真心相爱。连顾长基嫁乔晖都有附带条件,你情我愿,何罪之有?

“浚生,没有人会怪责取笑你!”

可是,你们不知道,我背弃了一段情缘,我将对一个纯良女孩子说过的山盟海誓,抛诸脑后!“

“她如今死了?自杀?”

“是的,她忘不了爱与恨,忘不了曾受的屈辱,我曾使她怀孕,因我不娶她而堕了胎,连一点值得奋斗的希望都没有了,故此决定寻死!”

我望出车窗去,开始下着毛毛细雨,车窗迷糊不清,郊外黑漆一片。

“大嫂,我是不是罪该万死!”

我沉默半晌。答:

“世上类同的可悲之事何其多,不必自我深责,既不能起死回生,使生者难堪,也属不必!你何苦糟蹋自己!”

我竭尽所能说开解的话,不知是为安慰他还是为鼓励自己!

“浚生,我们回去吧!总是要回去的,乔园已是我们的家!”

“大嫂,你比我坚强!”

“不,你会渡过难关的,多少哀愁都已如昨日死,别辜负了从前的努力!昨日的是非,记在心头足矣,不必翻出来折磨自己,对仍要生存下去的人,只好如此!”

这一夜,乔园之内,起码有两个不成眠的伤心人。

我蟋伏在床上,尽量地跟乔晖保持了距离。

我不要他碰我,我也决不去碰他。

这种心态恐怖死了。

究竟乔晖还是我丈夫不是?

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了?

乔晖无罪,若儒无辜,我又不能无情无义!

怎好算了?怎好算了?怎好算了?

一千一万个无可奈何,伴我度长夜,至黎明。

早餐桌上,我特别留意汤浚生的面­色­,他肯定是一夜无眠,双眼凹陷,脸­色­还是苍自。

连家姑都觉得这个女婿有点异样,说:

“浚生,你睡得不好了,是吗?一脸倦容!”

“没什么,妈!”

“生意上有阻滞?”乔正天立即关心到乔氏业务上头。

“没有,没有,这阵子无端端地睡不熟!”

“浚生,你多点运动就不会有这个毛病!今晚回家来,我跟你打场网球!”乔晖建议。

“大哥,别浪费你的心思了,我看浚生是有什么心病吧?心病一般还须心药医!”

乔枫真是个厉害角­色­,女人在感情上的敏感程度之高,可以属于特异功能之一种,是误打误撞,抑或有迹可循,不得而知,总之不时灵验,信不信由你。

我不是不为汤浚生着急的,只好立即找说话打圆场:

“昨晚我也不大好睡,定是跟那加拿大官员边谈边饮,混杂地灌了不同类型的酒到肚子里,头有点胀痛,可又没醉,弄得一整夜半睡半醒,不明所以!”

浚生没有再说什么,向我投来感谢的眼神。

家姑情急地建议:

“要真还有不舒服的话,就别上班,好好躺一天吧!”

“不,不,公司里头的事务多着呢!”

浚生慌忙谢过好意,头一个就起身上班去了。

香港商场上根本就没有告病假这回事,谁不是分秒必争呢?只一天不上班,便会有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的际遇,何必冒此风险?眼见初出道的一些孩子,一个月里头可以病上三五七天的,差不多肯定此人早晚被踢出局。无他,身体健康、意志强横,是办事成功的基本因素。各式各样的生活困难,都必须以各式各样的心智手腕予以克服。

人在江湖,重重叠叠地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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