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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豪门惊梦 > 第11节

第11节

香江景­色­,又入眼帘。

重返乔园,如梦如真!

白屋巍峨,门庭冷落。

我伸手叩门。

良久。

门开处,先见一头稀疏白发,始见颤巍巍地抬起的一张落寞无依的脸。

我嚷:

“三婶!”

“大少­奶­­奶­,大少­奶­­奶­吗?你怎么回来得如此迟了?”

我拥着三婶,久不能言。

得意之时,乔园之内,每一个角落都闪闪生光。

如今败落,真是,别有一番破旧残萎的景象!

“­奶­­奶­呢?”我问。

“整天伴在老爷身边。”

“老爷身体不适了?”

三婶呱的一声哭了出来。弄得我慌了手脚,立即三步变作两步,飞奔跑至乔正天的睡房,推门进去。

家姑坐在床沿的沙发椅上,瞪着眼看我,不辨悲喜。一脸的皱纹,横七竖八,纵横交错。我不知家姑原来已老!

床上躺着熟睡的乔正天。手上仍Сhā着很多管子,床都改装了,成了病床。

我走上前去,差点跪倒在家姑跟前。她伸手扶住了我。

“妈!”

“别说了,长基,你回来就好,我不是造梦?”

“不!妈,我回到你身边来了!”

殷以宁紧握着我的手。

“爸爸病了?”

“病得好重!一连串的刺激,他都苦撑着,直至乔夕出事,他就再撑不下去了。他一向心脏弱,心肌易于抽筋!”

“为什么不送他到医院?”

“他吩咐过,死也得在乔园!”

什么叫晴天霹雳?什么叫情何以堪?

此时此际,再深切不过地体会了。

这种绝望的、不忿的哀伤与委屈,竟然似曾相识。

我真欲冷笑。才不过六年光景,又是一场时势浩劫,把一些人踢出局去。六年前是我父亲,六年后是我家翁。

何其不幸,我竟以有经验之身,再尝苦果。

床上的乔正天,一动也不动。往昔的叱咤风云,一去不返,留着献世的只是名存实亡的残躯。我差不多可以肯定,是一份不甘不忿的情绪支持着乔正天,不肯咽最后的一口气!

我伸手抚摸他的手,轻声地喊:“爸爸!爸爸!我是长基,长基回来了!”蓦地,乔正大的手震动,紧握着我,我吓一大跳,叫:“妈,爸爸醒了!”才喊了这一声,乔正天的手又软弱无力地垂下来,我慌忙地摇动他:“爸爸,爸爸,长基回来了!”

家姑把我拖开:“正天不会醒,那只是他偶然的反应!医生说,他要长期调养。”

天,乔家的下场会如此吗?

“见了乔晖没有?”家姑拖着我的手,走出露台。

我摇头。

“他要高兴得不成话了?”

一句话,顿使婆媳二人,一脸是泪。

“妈,我走的那一天,你知道吗?”

殷以宁点点头。

“你在楼上看我?”心如刀割。

“不只我,还有乔晖。”

“对你不起了!”

“别说这话!回来了,就是一家人。乔晖爱你,我们都爱你。”

我伏在家姑身上哭。

为什么都爱我了?

能够恨我的话,我还好过。

“乔晖或已恨我了?”

“怎会如此想呢?长基,他如果把对你的心思与紧张放在事业上头,也断不会有今天了。对乔晖而言,乔园兴衰,还不及长基幸福更重要!”

“那是以前的情怀,今非昔比了。”我惭愧。

决心回来,只为尽乔园媳­妇­的责任,并无奢求再作乔晖之妻,回头已是百年身,我哪来这番资格?

“长基,你知道乔枫并非我所出?”

我睁着泪眼,不明所以。

“没有人问过我,为什么会嫁给乔正天?都以为是珠联璧合父母之命而结的婚。其实,我有充分的自由选择。很多年前的一个夏天,双方父母安排我们在一个舞会上相见。正天穿一套­奶­自麻纱的西装,系枣红领带,走到我跟前来,微微地一鞠躬,再抬眼望着我,就那一刻,于我,竟是生生世世。我是为爱他而嫁他的。这句话,三十五年以来,从不出我之口,只为无人相问。正天跟乔枫的母亲轰轰烈烈地相恋了,我只默默伤心,静静期盼。终于为了正天父亲那年代所坚持的家风,被逼离弃了乔枫母女。是我把小女儿抱回来的,因为正天想念骨­肉­。他思念骨­肉­,也正正为他深爱乔枫的母亲。”

殷以宁倚在栏杆上,放眼前望:

“每当看到正天扭着乔枫疼惜,眼内的那份恒久常新的柔情蜜意,我就痛心!然而,仍不会比离开正天更使我痛苦,这是肯定的。”

盛夏竟如深秋,一园的萧索。

“乔晖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好孩子,他当如我!”

心如刀割,我无辞以对。

备受深深爱宠,是幸还是不幸?我心早如泪眼,迷糊不清。

“乔晖在园子里,你去见见他吧!”

乔园仍然壮丽。一大片的青青绿草,展视眼前,香江之内,不可多得。

乔晖不在园子里。

我信步走至园子另一头那幢宴客用的平房,推开了落地玻璃窗,脚旁有一二只小麻雀,轻轻地跃进大客厅去,屋顶垂下来的古罗马式水晶吊灯,依然无恙,孤寂地守望着,盼那原本一年起码一次的华筵盛宴,好使出浑身解数,熠熠生辉。这一回,它肯定要盼望好一大段日子了。

乔晖独个儿坐在雕梁旁边,默然垂首。看着活泼泼的麻雀,在他身边跳跃。

我走上前去,蹲下,看他。

“晖!”

乔晖抬眼看我,神情的呆滞,教我惊痛莫名。

“晖。”

我们相视良久。

“原谅我!”

眼泪夺眶而出。

乔晖把我拥在怀中。

我不住地抽咽。乔晖轻轻拍着我的背,像哄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小孩:

“别哭,长基,快快别哭!”

我惭愧至死。

我在乔晖跟前,好比小小麻雀之于这座楼房,微不足道。

过往,太多太多的自以为是。

人面临抉择,可以把别人的幸福放在自己的幸福之前者,乔园之内,唯乔晖呣子而已。

乔晖没有问我为什么回来。

我们互相扶持着走出宴客的堂屋,在园子内漫步,直至黄昏日落。

除了没有提起乔夕之外,我们谈了很多。

例如乔氏如今经济与信贷状况,香港在黑­色­星期日的全球股灾之后的前景展望等,也谈了汤浚生。

“他仍在乔氏吗?”

“摇曳蝉声过别枝,他是个有办法之人,上周已被卫利逊英资集团委为亚太区投资副总裁。当然,也搬出乔园了。”

“乔枫呢?”

“她曾有过很伤心的时刻,此时也许在自疗创伤之中。妹妹当然有惜,然,我想她是爱浚生的。”我没有问汤浚生与董础础的关系有否披露,偌大的乔园难道不应有一份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的故事其实并不比他们的更见光彩。

杜芳华说得对:

“­精­神与­肉­体,孰轻孰重?缘何人总会轻重倒置!”

“浚生正式提出分居了?”我问。

乔晖点头:

“我原以为乔枫会大吵大嚷,然,她没有。她接受了,昨天签妥分居纸,自乔园巨变之后,每个人都在变。”

乔晖又告诉我,搬离乔园的还有董础础。她和乔夕的女儿,现今由祖母殷以宁负起照顾责任,实际带这小女孩的是三婶。

这个当然了!谁还会指望她在乔园为乔夕守一生一世。

乔晖不说,我不敢提起乔雪。

她当然不是真爱若儒。若儒说过的,乔雪爱天外来客。可是,人只会为争夺失败而益发自觉失掉心头所爱。

乔雪对我,只会有恨。像她心醉于玩具店橱窗内之洋囡囡,一天到晚哭嚷要弄到手,终而发觉隔壁女孩老早抱住个一式一样的,就老羞成怒,成了世仇。

黄昏日落,乔园景致,尤其雅丽。

记得乔雪携了若儒要来看乔园的黄昏,那天,一园的淡金……乔雪手上摘了花,在她老父面前捣晃……

不可再回顾了,前面要走的路还长。

乔晖和我坐在园子内,仍不愿回屋里去。

我们似从未试过如此多话。乔氏与乔园之外,竞还谈了很多很多旁的事情。

山雨欲来风满楼,我们夫­妇­竟能闲话家常。

“史青与许秀之还在乔氏吗?”

才那先后一个月,早已人面全非,差不多连乔园的看更都换了人似的。

“许秀之跟郭滔订婚了。史青有点意兴阑珊,听说她要辞职,打算远走他方。”

好事会不会一齐来,还未经历过,我只知道兵败如山倒,人总会祸不单行,谁个江湖上挣扎的人有过例外?

“晖,明天我回乔氏去了,好不好?”

乔氏再不堪,仍应有一定的尊严,无人应说来便来,说走便走。如今乔晖是当家人了。

乔晖没有答我。

良久。

“爸爸未必会好过来,就算康复,也须一段非常长的时期。”

乔晖用脚踢着草地,鞋头沾了点泥上。

“我的案件明年就会成定局。商业罪案调查科刚刚提出了正式起诉……”

“晖,官司有输有赢。”我厉声截他的话。

“我会认罪!”

“为什么?”

“因为我的确有罪。”

“你只不过要帮乔夕。你并没有参加赌博。”

“我帮人也不能稍存侥幸之心,我要为自负与草莽而付出代价,不单是我,且是整个乔氏家族。”

“不,你不会坐牢。”

我扑到乔晖身上,紧紧地抱住他。

“别傻,我会出来的!那不会是终生监禁。”

乔晖为我拭泪。

“可是,长基,我不要你回乔氏去。一次重整乾坤,已经教你的心老掉十年,不能再一次要你力挽狂澜。”乔晖笑:“英雄与美人均不许人间见自头,长基,你老不得!”

我不会老,现今我再年青不过!

“退休的人才易显老,­肉­搏沙场的兵将,除了死,只有生,生就只会­精­力过人,青春常驻。”

“你何必受苦!今非昔比,顾氏垮台,仍有乔氏!如今,你有谁?”

“我有经验。”

乔晖轻叹。

“晖,我也有你!从前我不曾有你,六年,我都在孤军作战,你说得好,今非昔比,我如今有你!”

夕阳余晖,照得见乔园之内,我俩俪影双双。

翌日,我就跟乔晖回乔氏去。

消息立即传开,乔氏长媳,顾长基返回乔氏坐镇,重整河山。

敏慧走进我的办公室来报到时,泪盈于睫。极力地眨着眼,把要掉下来的泪水往回吞。

好秘书的条件之一,就是可以伤心,但不能随意在上司跟前掉眼泪。

敏慧当然明白。

我立即拟好了一张业务上的联系名单,逐一给他们摇电话。其中半数接电话的秘书,在问明来者何人之后,就告诉我,他们的老板在开会,或不在本城。一天过后,没有回我电话的,我就拿笔在名单上删掉。

老实说,只半数的人避而不谈,情况并不比我想像中的恶劣。多年以前,顾氏有难,顾长基还没有宣布嫁给乔晖前,我打十个求助的电话,有九个没有回应。

战场上最要分清敌我。自己的援引支持力量必须予以正确估计。

那些在风头火势之时,连电话都懒得接听者,他日我东山再起时,自然会得把责任推卸到秘书身上,说不知道乔氏曾予联系。

这当然是太不得体的笑话了。因为有心人,不劳我登门求助,也会自动雪中送炭。

今早,敏慧引进办公室来的人,就令我吃惊:

“浚生?”

“大嫂,你好!”

“请坐!”

“报载你回乔氏主持大局。”

“尽力而为而已。”

“我佩服!”

浚生和我都是生意上头能征惯战的人,不愿多花时间,老不踏入正题。

“大嫂,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我愕然。

“乔家对我是一回事,大嫂待我又是另一回事。”

世间何只有雪中送炭,还有知恩图报。真真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浚生,德丰企业分包销有哪些是你相熟的?”

说话再明显不过,当时德丰上市,乔夕意气风发,没有对浚生的势力与功劳认可,是难为情的。如果乔夕还在,这句话就不好出口了,这年头,谁愿意当钟无艳了?然而,死者已矣……

“我给他们说去,总有几家会赏光,认回名下分包销的数目的!”

能够分担五十亿之数,是最直接挽救乔氏危机之法。

台头的对讲机传来秘书的声音:

“乔太,伟信基金的麦展堂先生回你电话!”

浚生站起来,我示意他仍可留下,不但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而且让浚生耳闻我应付分包销的态度,让他传扬到市场上去,正合我意。

我因而没有拿起电话筒接听,只按了对讲掣,让浚生把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麦先生,你好!我是顾长基!”

“乔太赶回香港来坐镇了,真是市场的大喜讯!”

我斩钉截铁地答:

“多谢,多谢!这也就是说乔氏可以获得伟信的支持了?”

对方立即有所支吾:

“且看着办吧!乔太,你是明白人,当然了解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我随即答:

“对,故而更要守望相助。我们仰仗伟信的支持,由来已久,绝对绝对不希望有任何情不得已,而破坏关系,更不想因着乔氏的走投无路,而要背城一战,害得同业友好们声名落魄。麦先生,我们必须同舟共济!”

我这番话,是最明显不过的了。如果分包销不肩承责任,认领他们分内的德丰股分,势必要乔氏独力承担,我必定循法律途径起诉,誓无返顾!

“乔太是个智勇双全的人,决不会做损人而不利己之事。这是伟信一直对你另眼相看的原因。”

“麦先生过誉了,俗语有云:有头发者,谁愿当瘌痢!乔氏被逼欠债,也只好委屈一些行家,让乔氏也当债权人了。谁不知道这种无谓官司一打,说不定就是经年,我纵然不可以立时解决头寸问题,也赢得大把转圜时间。更望有友好肯赌乔氏胜诉,先行出手相救!”

对方沉默了一阵子。

我看到浚生展露笑容,向我竖起他的大拇指。

“乔太,真叫我左右为难呢,伟信基金这次跟客户押在港股上头的损失不少,还要明知故犯地承担一批德丰新股,如何向客户交代了,真是横死竖死,­干­脆撒手不管!”

我心内冷笑,这姓麦的竟向我撒野了。

兵来将挡,硬招硬接,誓不低头。

“麦先生是金融业的老行专,自然知道伟信的信誉价值连城。承担德丰新股怎能叫明知故犯,应是履行诺言之举!举世基金客户都会明白如今情非得已,必会谅解无疑。反而是食言丧约,弄出官司一场,会令客户不安,心想不知日后,官司牵连多大,倒不如早谋后路,伟信岂非更得不偿失!”

“乔太果然名不虚传!”

“一字般浅显,我们无须为了别人的钱财,害到自己的信誉上头。钱可以大把机会赚回来,信誉如青春,一去不复返!”

“好,不再­骚­扰乔太了,伟信认购德丰股票,你嘱商人银行的职员跟我们计清楚好了!”

“麦先生,多谢帮忙,改天再行面谢了!”

麦展堂挂断了线。我长长吁一口气:

“所有的分包销都能如此爽快就好了!”

汤浚生答:

“你压得住!”

“自己人何必说恭维话!”

“是实情,也给你鼓励。你是不是对所有意图置身事外的分包销都采取这个应付态度呢?”。

“是!兵临城下之际,对于逃兵,一律格杀勿论!他们只有一条路,跟我顾长基一起赌这一铺!”

商场如战场,上场尚且无父子,怎能怪你不仁时我不义?

“浚生,劳烦你,请代传消息!”

也只有满城风雨,草木皆兵,乔氏才能浑水摸鱼,得出一线生机。

“大嫂,请放心。乔家有你,就不应该落得个穷途末路的收场。”

“乔晖是很好的人!”我真心维护他。自今日始,我和乔晖,再难分你我。

“乔晖好福气!这是江湖上认同之事。”

这敢情好。但望上天长佑乔晖。

汤浚生请辞,我们都没有提起乔枫,更没有提起董础础。

我相信,这两个女人之于汤浚生,只不过是桥梁。他心中所爱,自是另有其人。

我送浚生至乔氏大门,他重重地握住我的手:

“乔氏到底命不该绝,大嫂,你努力!代问候乔晖。”

“谢谢!”

“大嫂……”浚生显然地欲言又止。

“浚生,跟我保持联络。”

我微笑着挥挥手,走进升降机去。

不欲浚生在忍无可忍之情况下,问一些我不能违心又不便作答的问题。

过去的必须让他过去。

我没有回自己办公室,到三十三楼去,探访史青和许秀之。

我先叩史青的门。

“乔太!”史青笑着站起来,欢迎我。

“来看你!”

我环视她的办公室,整整齐齐,不见丝毫凌乱。如果打算离开的职员,应已开始执拾细软。

“史青,什么时候启程?”我开门见山。

“哦!你是说我移民一事?”

我点点头。

“香港不见得如此不堪,此城是福地,往往有惊无险,我看还可以多呆几年吧!”

我茫然,轻轻地问,诚恐触着史青痛楚之处:

“那么说,你还愿意留在乔氏吗?”

“为什么不呢?乔太,你一回来,就示意不要我了?”

史青爽快地继续说:

“我才不要让许秀之这妮子占尽风光。你知她已经情场得意了,还在事业上向她让步,成何体统了!”

真心真意地哈哈大笑的竞还不只史青一人,身后蓦地出现了许秀之。

“史青你好,乔太才回来,你立即在我背后放冷箭!”

“所以你适宜穿露背装,这是新进专栏作家凤仪的名句,人在江湖上,举凡免不了的事,无谓逃避。飞刀飞剑齐来,只有弄脏衣服,划不来!”

我看着眼前两名谈笑风生、视江湖风波如春风细雨的爱将,有说不出的感谢与感慨。

我握着二人的手,真挚他说:

“乔氏如今更要靠好伙计了!”

她们二人点点头。

我们­干­脆坐下来,开了个多钟头的会。

史青将调至证券部,收拾残局。许秀之兼管海外与本地房产。

乔氏当前的急务,是要先止血。故许秀之会安排将海外地产出售。价格会比预期偏低,接手对象不能是港客,只能向海外集团兜售。因为全球大跌市之后,很多本地买家不是头破血流,就是内伤甚重,资金周转尤不见太大松动。更重要的是不欲张扬其事,以为乔氏已乱阵脚,更欲救无从。许秀之处事之淡静与细腻,我相信能有满意的成绩。

史青责任更重,她必须联络个人与机构客户,使乔氏的佣金收入固定下来,虽然港股市场成交锐减,但稳住了大局,引导基本客户作各类金融工具的投资,仍能以一定的收入平衡集团起码的开支。

人事上我必须重新部署。一定得用­精­兵制,那些对乔氏已起离心,向外扬言我们危在旦夕,其实旨在骑牛找马的职员,一律请他们速速另谋高就,这包括我们的宋董事在内。与其留下来,影响军心,我宁愿他跑到外头去指天誓日,造乔氏的谣,市场中自有明眼人在。

有人叩办公室的房门,敏慧笑盈盈他说:

“你这几天来,不是在头痛要找个在后勤部门一把抓的好角­色­,有人来应征呢!”

话还未完,出现的竞是邹善儿!

我张着嘴,喜不能言。

“乔太,可否覆水重收?许秀之打电话来,嘱我急急应征,否则如今人浮于事,一迟就有人捷足先登了。”

“善儿!”我紧握着她的手:“多谢你来看我,只是乔氏今非昔比!”

“只有更好!乔太,请勿气馁。这份工我要定了!太具挑战­性­。虽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这巧­妇­是齐天大圣,变变变,何用忧柴与忧米?从前开源,现今节流,一样刺激。况且,看看我邹善儿重出江沏,是各方真真赏我的面,还是一直只买当红机构的账!又现今嘛,谁不晓得做锦上添花式的公共关系与行政,我好歹试试如何令乔氏职员众志成城,同时引导公众雪中送炭……”

邹善儿没停没了,说个没完。我差不多笑得呛死。

“好了好了,你是是再胜任不过的人选了。只是,善儿,你未婚夫那儿?……”

“管他呢!实不相瞒,跟自己人打工,原来也不是没有压力的,做得成功与否都不会革职查办,又都会循例加薪分花红,你说,有什么味道?我要掌权,每天晚上在睡房内就可呼风唤雨,还劳天天上班了?”

史青、许秀之、邹善儿,满门女将。现今的女人都比男人更似男人,工作能力如是、志气如是,连风采量度都如是。其实个个人都伸出援手,助我一臂,可都大方得不让我有半分难过。

江湖上女­性­的成熟与进步,可喜可贺。

我想起了乔雪。

这些天来,我们都没有见着,固然因为我早出晚归,辛苦经营,也因为互相故意地避着。

总得寻个机会,见见雪雪了,丑­妇­终须见家翁。

我信步走至三十五楼。那是综合企业的部门。

我站在乔雪的办公室门口,不知应否进去。

房门敞开着,我稍一迟疑,就听见雪雪近乎凄厉的咆哮声:

“为什么?为什么不再登我的诗画了,也不向我交代一声?……我摇了十万九千七个电话给杨公公,都没有回我一个……喂……喂……喂!”

对方明显地收了线。

雪雪伏在书桌上狂哭不止。

我静静地走过去,抱住了她。

“大嫂,大嫂!”

这么一个从来不知道世情为何物的少女,一下子要承受接踵而至的考验与压力,是很难很难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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