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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下子便宜了百分之二十五?两泓软化的波光,昭然若揭地流泄着。

实际些!她是去­色­诱人,可没必要将自己的老本花光,她突然­精­明了起来。“如果我对它不感兴趣时,可不可以重新卖还给你?”瞬间皓眸氤氲,并不因厚框的眼镜而有所改变。

纪霍然不自觉地掉进她清湛的泽光中。无关爱慕,而是一种没来由的亲切感油然而生,像是面对久违的朋友……

最后,他笑了,“好吧!如果你玩腻它了,小店以原价收回。”

“真的?”她皎白如雪的脸庞下飞速凝起两朵彩霞,跳动的波泽在她如梦的眸瞳里灼灼照映着,甜滋滋的风姿,昭显她的青春。“谢谢。”

“我说过的话,绝不打折扣。”那对斜飞的剑眉、挺直的鼻梁及略嫌削薄的­唇­,更彰显他男­性­的魄力。

“再次谢谢,如果它有耳环,还有手链一并为我包上,是否也有折扣?”也许是­精­打细算惯了,总不忘问及折扣。

这种问题绝不会出现在真正的富家女身上,纪霍然顿时对她的“怪异”举动很好奇,燃火的双瞳似在思索,转瞬间,大方地承诺,“就当小店附送你的赠品吧。”

“谢谢。”她喜形于­色­。

“别谢得太早,如果你想退掉‘天使之恋',也必须将它们一并退回,才能全额退费。”

“你真是个帅气又随­性­的大好人,相信尊夫人一定以你为荣。”她兴奋得几乎想亲吻他的脸颊了。

“小姐,‘大好人'这种赞美,我这是第一次听见。”纪霍然深不见底的黑眸仍旧平静无波。“希望你的赞美,不是故意套问我是否结婚了。”淡淡的诡谲,一声不响地飘进他深幽的晶瞳底。

霍紫苑忽然娇笑出声,“先生,我对你的赞美是因为你的慷慨而起;至于打你的主意,我——敬谢不敏,已经有一个与你,甚至更甚于你的男子,蓄意‘­骚­扰'我多时,够教我走投无路了,我不会再自找麻烦。”

有人比他更耀目?纪霍然错愕了一会儿,这时他家两个兄弟的影像,旋即爬上心扉。

不过,他可不相信他们家那个酷哥型的大哥,与花心萝卜的三弟正好遇见她,而且还对眼下这个女子爱情大放送,尤其大哥更是不可能。

见他警惕的神情,霍紫苑想他一定不相信有人可以像他这般吸引人,这是帅哥的通病,“后会有期了。”她接下由店员包好的礼盒后,潇洒离去。

有钱男人太难伺候,赞美与不赞美都会被人怀疑有企图,好累人。

她宁愿选择伺候钞票,而不是男人。

纪霍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对于她就是有种莫名的好感,像她这种不将他俊颜风采放在眼底的女人,着实不多了。浅浅倾赞的笑,不自觉地越逸越大。

“她是什么人?”纪斐然忽然站在二弟身后,无法将视线从渐渐消失在转角的熟悉身影调开。抑不住狂嚣的心跳,连带声音也变大了。

“一个有意思的女人。”纪霍然欣赏的目光仍聚焦在前方,语焉不详。

“我才不管她是不是有意思的女人,我是问她叫什么?”纪斐然再度失控出声。

“大哥?”他好奇地偏过头,斜睨着比他高两公分的兄长。

向来冷静如南极寒冰的大哥怎么了?竟为了个女人吼他?

不过,纪斐然似乎还未发现到自己的失常举动,“我只是很好奇,为何你会将自己亲手设计的‘天使之恋'以低价售出,还免费附赠耳环与手链……”

纪斐然五分钟前,才由内部工作人员的出入门进入,就在离大厅约十公尺处,便看见一个和霍紫苑十分种似的女子在大厅挑选首饰。为了确认那人是否真是霍紫苑,他不由地加快脚步,却听见霍然与那女子那段“免费附赠耳环、手链”的对话。细听之下,那人的说话声竟也与霍紫苑十分相似……

“一个有意思的女客人,竟然可以面对我出­色­的仪表而不为所动!而且她还有股令人说不出的神秘魅力——”纪霍然对那女子显然有好感,频频赞美。

“所以,你就将天使之恋低价卖给她,还与她打情骂俏!”话中不觉带有三分醋意。

“我和她打情骂俏?!”纪霍然真不敢相信,这种酸溜溜的话语竟会从大哥口中说出。

“不是吗?不然为何还提及结婚与否的问题?”话语中的醋意愈来越重。

怪了!怎么大哥今天说起话来酸不溜丢的?

“大哥,这只是一般­性­的对话。”纪霍然有些哭笑不得。

“是吗?”语气里满是疑猜。

“大哥,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对一个女客人这么感兴趣?难不成,你认识她?”尽管他问得轻淡,却十分好奇。

纪斐然近似狂野的眼神,倏而一敛,“也许。”话落的同时,他快速推开大门,朝那抹已消逝的身影追了去。

怪了,大哥和那个女人有何关系?她竟然可以让大哥失去以往的冷静?有趣!纪霍然脸上登时浮出一抹玩味的笑。

霍成夫垮出两道盛载不可置信的纹路,凝视着女儿从不轻易放下的长发,如暗夜的流泉涓涓轻泄在腰际,他浑身每一处毛孔全戒备地张了开来。

“紫苑,你打扮成这模样要去哪儿?”

“爹地?!”一反过身子,霍紫苑犹如一尊美轮美奂的石雕,浑身释放出教霍成夫错眼的沉懒­性­感。

睇睨女儿这一身合身纯白的长礼服、璀璨照人的珠宝链饰,及略施丹青的螓首,看似天使,又娇俏得像­精­灵,偏又彰显出邪恶的撤旦化身,美的妖气、放肆又撒野,简直就是存心禁锢男人的女魔。

不好的预感就像不住流窜的电流,直导霍成夫的心脏,明显地昭告女儿此举的背后,有着不可漠视的意图。

他一把扯住霍紫苑的手,“你要去那里?!看你打扮得妖里妖气的!还有这些珠宝是从哪里来的?别告诉我它们是假的,老爸对珠宝还有点概念!”他那高分贝的声音,也将在卧室的太太给喊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成夫?”易芊芊急忙忙地走了出来。

四眼相对之际,她这才瞧见,她那几乎从不肯示出真面目的女儿,幻化成偶然造访大地的仙子,蓦然,她欣慰地笑着,天真的以为紫苑恋爱了。

女儿真的比自己当年还美,上了妆的她有着成熟汝人的风韵,恰似醇酒发出淡淡的陈香,亦如烈酒般地火辣,燃放着荡心的热焰。

“女儿,你好美。”易芊芊真心地赞美,颇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喜悦。

“美什么美,简直是——妖­精­。”他口是心非的批判着,实在是出于父亲过度保护的反­射­动作。

“爸!”霍紫苑首次慎重打扮,竟换来这种指责,喉头哽涩像火炭烙烧,疼痛不已。

“成夫——”

霍成夫摸了摸鼻子,心有丝愧疚,却不愿罢手,“说,你要去哪里?这又是谁给你的?这么贵重的东西,不该只是给‘女朋友'吧!”男人的算盘珠子一向拨得­精­,没有男人会白白送这么贵重的礼。

难道……他这个傻女儿被人包养?

思至此,怒火宛如火山爆发,一发不可收拾,“你当了某个公子哥的情­妇­对不对?!否则有哪个冤大头,会将这贵重的东西送你而不收分毫?”

“爸——妈——”她不佑该如何详解,早知道就在外面换衣服了。

老爸的脾气来去如狂风遽雨,常教人无所适从,现下该怎么办?

见她犹豫,霍成夫以为他料个正着,一股怒火由脚底冲到脑门,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嘴,“我霍成夫的女儿就算饿死,也不能成为别人的情­妇­!把项链给我!”他开始拉扯。

“爸——不要。”她倏地跑到母亲后方。

“成夫,你这是­干­什么?女儿都这么大了,你这是何苦!”易芊芊摆出母­鸡­护小­鸡­的态势,毫不让步。

“芊芊,你让开!”霍成夫大吼。

“你是想让左邻右舍看笑话是不是?”易芊芊反­唇­相稽,气氛紧绷。

“好!你们母女口径一致,我说不过你们,但我霍成夫今天若让女儿走出去,霍字就倒着写。”他怒火冲天地将她们母女锁在大厅,迳自回房。

“妈——”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霍紫苑见参加拍卖会的时间就快到了,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紫苑,老实告诉妈,你是不是恋爱了?”易芊芊采柔情攻势,以期攻破女儿的心房。

“为什么这么问?”她心不在焉地望着母亲。

“否则你怎么会把头发放下来?你不是一向希望找一个不单‘看重'你外表的男人吗?”易芊芊轻抚着女儿这头光缎如瀑的秀发,母亲的骄傲油然升起。

啊?!母亲误会了!

那何不……将计就计?

霍紫苑继而低头不语,故做小女儿羞赧状。

“对方是谁?”

“他叫纪斐然。”不加思索,她便脱口而出。

“啊?是那个纽约的钻石单身汉?”

霍紫苑也被她下意识的脱口之辞吓了一跳!原来,她早在不知不觉中将自己的心,牵结在那个口口声声要向她讨债的男子身上。

唉!她想缓阻对他的情愫,却偏偏深印成底,心中放的还是那抹俊美颀长的身影。

她此生一心希冀一份平凡深远的感情,也执着地相信,有这么一个“识货”的男人,能够看出她刻意蒙尘的真正原­色­。

纪斐然……会是那个真命天子吗?

不见女儿辩驳及解释,易芊芊知道女儿真的恋爱了,只是恋慕上这么一个完美男子,她的女儿可承受得起?

“紫苑,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易芊芊认真地问着。

“我……”她终于抬头面对母亲的疑问。

她当然知道,只要完成­色­诱计画,她就会永永远远地消失在他跟前,他们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永远不会有交集,就让她带着对他的妄念,隐没红尘,让一切……归于原点吧。

“他爱你吗?”母亲的叮咛总较父亲深刻。

“我……”这也是她的困惑啊!

“唉!强摘的瓜不甜,如果他对你不如你对他般好,未来的路,势必荆棘满布,你爹地虽然­性­子火爆,到底还是个念家的男人。他始终相信一个男人对女人最深的爱,便是娶她为妻,而非无名无分任她容颜老去,最终不理不睬。孩子,对于男人,你父亲自比你了解,他的怒是护女心切,你可别怨他。”易芊芊轻幽一叹。

“这些我都懂,否则多年来,我为何戴上奇丑无比的厚框眼镜?为何将引以为傲的秀发梳成髻?无非是对男人的一颗真心不抱太高期望。分子生物学早已教会我,男­性­、甚至多数的雄­性­动物,都非‘专情'的生物。

我不会成为任何男人的情­妇­,即使以全天下的财富交换也不会!妈,你放心。只是这会儿我真有点事必须办妥,以后……我才能……自由自在地开拓属于自己的天地。“

她的话也被附在门板上“偷听”的霍成夫听见,鼻头一阵酸楚。

“紫苑,你走吧。”易芊芊从电视下方取出一把钥匙,为她开了门。

“那爹地……”霍紫苑眉间锁着轻愁。

“他能把我怎么着?放心去吧。”易芊芊推着女儿出门。

“妈……”今天她才了解,女人之间有些感触是男人永远碰触不到的,父母都疼爱她,但在感情的领域中,父亲远不如母亲体会的深刻。

“小心点。”易芊芊挥着手送别。

女儿真的长大了。她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单飞的小鸟少了母鸟的护卫,是好是坏她都使不上力,心疼啊!珠泪潸潸滑下……

一条方巾适巧地凑了上来,“女人真是水做的。”这是霍成夫多年来,首次的温柔。

“你?”易芊芊抬起沾雾的眼,愕然睇视着丈夫。

“儿孙自有儿孙福。”霍成夫带上门扉。

他知道鸟笼的门一开,小鸟自会飞上青天,回不回来,已不是自己可控制的了。他只能祈祷,她一切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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