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星桓笑着摸摸孩子的小脑袋,“三郎真聪明,一说你就知道了,等你见到爹爹的时候,一定要写给他看,他会很开心的。”
定天眨着眼睛,用小手托起下巴,每次一提到父亲,他总是会做出这个姿势和表情,似乎不大相信。自从他懂事以来,冷星桓就常常和他提起“爹”和“娘”,可他从来都没对人叫过这两个字,他身边的亲人,除了外祖父连长韫,就再没有别人。有时看到连家家臣的孩子都有父母陪在身边,他虽然年纪还小,却会不自觉地从心底感到困惑和郁闷。
“师傅,为什么?为什么三郎明明有爹,但从来没见过;三郎的娘不在了,师傅这么疼我,怎么就是不肯让我叫你娘呢?”
“傻孩子,你爹是大领大人,跟你外公一样,是掌管一个国家的主人,师傅是他的家臣,就像你外公身边那些家臣一样,你怎么可以叫我做娘?你啊,别怪你爹,这些年他太忙了,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少,实在抽不出空坐上十多天的马车来这里看你。要不这样吧,师傅给他写封信,如果他手头上的事儿忙完了,就来看三郎,好不好?”
“可是……为什么定邦哥哥、四郎和定玉都能留在爹身边,就我不行呢?”定天撇着嘴,满脸委屈。
“三郎,告诉师傅,他们都能留在你爹身边,只有你不能,他们姓邢,你却姓连,你会讨厌你的兄弟姐妹、怨恨你爹吗?”
“不,我喜欢定邦哥哥他们,只是觉得爹从没来这儿看过我,心里有点难过。但是,师傅你曾经告诉过我,说我跟着你读好书、学好武艺,爹就会疼我。三郎听师傅的话,我在这边一定会好乖好乖,我要让爹知道,三郎是他最能干的儿子!”定天说着,埋下头继续写字,仿佛比刚才更认真了。
冷星桓心里不禁有些酸涩,看到定天如此努力地学习,恐怕是唯一让她觉得欣慰的事。没有父母在身边,定天在某种程度上,显得比同龄的孩子要成熟不少,然而,自她来了归冕之后,邢震洲连信也没给她写过一封,她甚至觉得,他或许已经沉浸在建国的忙碌和胜利的喜悦中,把远在异乡的儿子忘记了。可是,她当年自请前来梓京,着实令邢震洲原本沸腾的心陡然凉到了冰点。但自己曾经毕竟是被贬之人,若是回鹤平后立刻恢复大将之职,天天进大领府,难免让邢震洲再次被人说闲话,他的两个弟弟搞不好又会兴风作浪。
或许邢震洲亦想到了这一点,才故意将三弟邢震东分封到辽渊领冲州郡,四弟邢震云分封到霜华领稚州郡,成为地方郡守,并正式给了他们伯宗的名号。冷星桓得知此事,倒是赞同他的做法,但前些天听归冕的探子说,邢震东在冲州广招食客,好像在集结势力,可邢震云又经常回鹤平探望兄长,不知两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直觉令她感到些许不安,而此刻的她,偏偏是个“赋闲将军”,除非鹤平方面传召,否则管不了任何军国之事。也许,如今她只能指望将定天培育成才,也就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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