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到瑶山来?”孟七冷声问道。
华静夜心中一凛。他方才见孟七神态温和,差点就以为自己认错了,后来确认之后便想她的性子大约是改了许多,毕竟先帝已经不在了,今时不同往日。可是现在他明白了,燕王始终是燕王,不会因为离开京城就不是燕王了。他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挂上玩世不恭的笑脸,道:“孟兄记性真是不好,春天的时候华某就跟孟兄说过,想要四处走走,领略一下大燕的山河风光,便一路南下,前些日子来到瑶山,流连忘返,滞留此地。”
“哦?”孟七轻笑一声,“是风景使得静夜公子流连忘返,还是那美人使得静夜公子滞留此地呀?”
华静夜后背一凉,嘻嘻笑道:“两者皆有,两者皆有。不是说丹青的最高境界便是画中有人、人中有画么,华某如今便是在体会这句话。”
孟七丝毫未给他面子地说道:“孟某才疏学浅,并未听说过这句话。”
华静夜干笑几声,道:“不知孟兄有没有跟尘尘提起华某的不堪往事?”
“既然是不堪往事,孟某若是提了,岂不是脏了孟某的口?”孟七嘲弄道。
华静夜心下稍安,他方才被那丫头逼出明珠阁,孟七又逗留许久才出来,足够她将他的身份讲上百八十遍了,虽然他对杨尘有些不明心思,可杨尘却对他抵触得很,身份之事还是由他自己说比较好。
“不知尘尘是否知道孟兄的身份?”华静夜试探地问。方才他虽然被那丫头逼得退出房间,但还是看到了杨尘为孟七戴香囊、二人执手含情脉脉的情景,若非知道孟七的身份,他早就冲上去了,可谁能保证孟七不喜女色呢,杨尘那一声声“七哥”令他心颤牙酸,他实在放心不下啊。
孟七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淡淡地朝南方看了一眼,莫名其妙地轻声道了句:“咦,楚州边界是与华国接壤的呀。”
仅此前不搭后的一句,便使华静夜心中一苦,果然还是瞒不过眼利的燕王。话虽如此,面上却若无其事地笑道:“华某还未问起孟兄为何在此呢,华某记得孟兄此时似乎该忙些其他的事啊。”
孟七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散心。”
华静夜自然不信恨不得将大燕的蛀虫全部灭绝的燕王殿下此时会有心情散心,然他是聪明人,又是异国人,知道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遂笑着说道:“已近正午,孟兄可否给华某一个面子,让华某请孟兄喝杯酒?”
孟七顿步,抬起头来,华静夜跟着抬头看去,正是一家酒楼的牌匾,华静夜殷勤笑道:“孟兄请。”
午膳之后,几人又进了一家茶楼喝茶,孟七少言,大多是华静夜东拉西扯,讲些他这大半年走过的地方,遇着的有趣之事。不知不觉,半日过去,华静夜已经跑了三趟茅厕,孟七主仆一坐一站纹丝不动。华静夜就不解了,柳月是服侍人的,喝得少,不去茅厕就罢了,可孟七喝的跟自个儿一样多,怎么就没有出现这种情况?莫非是男女身体差异的问题?
前后一闹腾,柳月见天色渐晚,便小声提醒了孟七晚上之约,孟七点点头,当即告辞。华静夜本想厚着脸跟去瞧瞧孟七的住处,可孟七开口就是晚上佳人有约豪情阁,华静夜在瑶山呆了几个月,自然知晓豪情阁,虽然很想跟着一起去,但思及杨尘的耳目众多、消息灵通,只好止步。
“公子,可是直接去豪情阁?”柳月问道。
孟七摇摇头,道:“先回去一趟,换套衣裳。”
柳月只当自家主子好洁,嫌弃身上的衣裳穿了一日不够整洁,便未放在心上,直到孟七换下衣裳,他才发现自家主子的衣裳里头早已湿透,因着衣裳颜色深,天色又暗了,才看不出来,不禁奇道:“公子,这是?”
孟七理了理衣袖,淡声道:“出门在外还是仔细些的好。”
此言一出,柳月便知孟七今日喝下的酒与茶全被她用内力逼了出来,心中一寒,噤口不语。
“是去了豪情阁么?”华丽的羽扇轻摇,一派风流的静夜公子难得地冷着脸。
“的确去了豪情阁,不过去之前先去了一家客栈,大约是为了换衣裳。”
“她武功极好,没有被她发觉罢?”华静夜还是不太放心。
“属下急着主子的嘱咐,一直没敢靠近,只远远跟着。”
华静夜点点头,道:“让人就这么远远地盯着,她必然不会因为‘散心’这等小事就来了瑶山,否则那家伙不会那么巧也来了瑶山,怕是他就是早早来探路的。”
“主子,她会不会是冲着咱们来的?”
华静夜思忖片刻,摇首道:“那倒未必,她大概并不知晓我在瑶山。至于为了什么事,此时我还真猜不出来,你们仔细盯着,若有什么举动,立即禀报于我,若无碍我的大事便罢,若是有碍,坚决不能退让!”
“是!”
待下人退出去,华静夜走到窗边,看着天上的繁星,轻叹道:“一个两个的都来了瑶山,真是不让人省心啊!”想到昔日好友,他不禁念叨:“燕静啊燕静,你这妹妹真是个难琢磨的,我今日自见了她,心就一直没放下呀!”说完他又不禁失笑:“我问你有什么用啊,怕是你直到死也没琢磨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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