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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关系

不等南宫水月自个儿回去,腊八那夜纪长老就亲自来请。南宫水月喝得醉醺醺的,被人抬了回去,哪还记得招呼孟七,倒是纪长老没忘记孟七这个危险人物,颇有些强制­性­地将孟七主仆二人也请进了南宫家。柳月心中对纪长老这副姿态有些不满,然自家主子答应助南宫水月一臂之力,甘心去南宫家,自然没有他质疑的余地。

纪长老如此着急地将南宫水月请回来也是有原因的,那批“年货”将至,即便许多地方已经是约定俗成、成了传统的了,今年与往年的安排大抵没有区别,但初九的例会是必须要开的,而南宫水月身为南宫家主,必须出席。即使是作为傀儡,往年“年货”到之前的例会南宫水月也是参加的,更何况他今年有意真正掌管南宫家。纪长老怕他喝酒误事,便亲自带人去将他接了回来。

一夜好眠,南宫水月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才发觉自个儿已经回到了南宫家,后知后觉道:“原来今儿个初九了。”连忙招人询问孟七主仆被安排在哪里。

少主离家太久,下人们不知是更不将他放在眼里还是惧怕他,一时竟无人敢答,恰巧阿卓进来解了围,告诉南宫水月孟七主仆就在偏房。

南宫水月一脚踏出门去,却生生顿住,转头看向阿卓,颇有些兴味地问道:“少主我长得像鬼么,为何他们一个个见到我跟见鬼似的?”

阿卓神­色­不变,淡声说道:“想来是受过长老指点不敢多言的,还请少主不要为难他们。”

南宫水月倒是被气笑了,也不多言,直接去找孟七。

孟七刚练完剑,柳月正伺候着她梳洗。普通人练完剑后大抵因为出汗,觉着不舒服才梳洗的,但正如龙一曾经错口说出的一句话“殿下冰肌玉骨”,以孟七的修为,气息绵长,练会儿剑还不至于让她出汗,只是她好洁,练完剑后沾了晨露是要再梳洗换衣的。

南宫水月没脸没皮的,从来在礼数上都要缺失些,是以直接闯了进去,不过此时柳月正服侍着孟七穿上外袍,没能让南宫水月饱眼福。叹息之余,南宫少主想到了孟七的­性­别,她若是男子倒也罢了,可她明明是女儿身,还留这么个小厮在身边伺候,实在有些不光彩。其实燕王殿下打小就不喜人贴身服侍,后来八皇子琥珀被先帝送去淑兰殿跟她作伴,二人同寝同食,琥珀便自觉地担下了服侍无双穿衣之职,如今琥珀去了容州,无双身边只有柳月,柳月自然接过了这些活儿。

孟七并不理会南宫水月的一惊一乍,接过湿巾净面,南宫水月眼尖,瞧见她净过面后褪了左手的手套,外面的羊皮手套褪了,里面还有一层薄如蝉翼金­色­丝织手套。孟七并未避讳他,直接褪了手套。手套完全剥离手指的瞬间,南宫水月愣住了。那只手,犹如玉雕,没有一丝瑕疵,因常年裹在手套里,肤­色­格外白皙剔透,指上不现一丝细纹,南宫水月几乎都要怀疑那只手是没有掌纹的。

柳月是见惯了的,神­色­如常地端了新换的水来,取出专用的帕子沾湿,一根一根地,极为细致地擦拭着她的手指,如此三遍,再为她戴上­干­净的手套。

孟七对南宫少主的膛目结舌视而不见,只不冷不热地说道:“想来你是清楚你家那位长老的作风的。”

南宫水月顿时回过神来,面上一讪,­干­笑几声。纪长老素来是个谨慎的,恰巧在这个关头他身边出现这么一位厉害却来历不明之人,必然是要放到眼皮子底下控制起来的。他谄笑道:“按照惯例,今晚南宫家上下有些地位的都要回主宅议事。”

孟七点点头,忽而有些兴味地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不查清我的底细就把我迎进南宫家!”

南宫水月料想定是纪长老昨夜得罪了她,只得巴巴笑道:“你我不是兄弟么,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他顿了顿,终是开口提醒道:“再说了,这南宫家自有一套体系,连我也控制不得,怕是再来十个你也搅不出什么风浪来!”

孟七冷哼一声,再也不开口。

南宫少主被晾了许久,终于找了个话头,指了指孟七的左手,问道:“你这左手如此讲究,想来你出身是极好的。”

孟七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怎么在意地说:“剑客最为珍贵的便是手,我自小习惯如此。”

南宫水月是明白练武人的禁忌的,知道自己触到了孟七的隐秘,便识相地不再多问,命人送了膳食过来,又嘱咐孟七多加休息,晚上怕是睡不得觉了,说罢又想起孟七是习武之人,几日不睡实在算不得大事,不由又是一讪,再嘱咐她不要出这院子云云。

孟七自顾自用膳,并不理会他。从昨夜来到这里之后,这院子的警戒就强了起来,增了一倍人手,不知是防着这位少主还是防着她这个外人。

到了晚上,却是纪长老亲自来请南宫水月,老人家见到孟七主仆似要跟着一起去,不禁皱了皱眉头,孟七岂会不知他想什么,便淡声道:“柳月,你留下,不得擅自走动。”

柳月一惊,随即乖巧地应了一声。

然而纪长老还是不满意,南宫水月笑嘻嘻地说:“她是个剑客,你明白的,我在主宅心里头总是不太踏实,因此请了她作贴身护卫。”

纪长老本还想阻拦,却见南宫水月面上已露不耐,便退了步,却还是嘱咐道:“孟公子毕竟是外人,待会儿议事时还请公子不要多言,以免引起大家的敌意。”

孟七冷哼了一声,算是应了。可纪长老何时被这般不给面子过,当即面上就不太好看,却碍着南宫水月不好发作。倒是南宫水月个没心没肺的见纪长老吃瘪,心里头快活得紧,心道:她平时对我也就这般不冷不热,你还指望她对你个老头子热情起来!

南宫家主宅大得很,南宫水月一行七拐八拐地硬是走了两刻才到。路上南宫水月无聊了还开玩笑道:“我早就说过,这宅子建的跟迷宫似的,来几个刺客小贼,不但找不着藏宝藏人的地儿,连逃跑怕是绕也绕不出去。”说着,他还转头对孟七道:“我小时候没少迷过路,在自家院子里迷路,说出去别人要笑掉大牙。”

孟七自然不发一言,只当没听到,倒是纪长老听南宫水月这般调侃主宅,气得胡子都翘了。

议事堂从外面看看不出名堂,进去之后才知道到底有多大,从门口到主位足有十丈长。南宫家家大业大,几位长老加上一层一级的管事按照地位高低从主位下面一直站到门口,中间倒是周到地留了条道儿给家主走。孟七跟着南宫水月一路走来简直是众星拱月,可惜南宫水月着实没什么威信,众人大约是许久没见着这位少主了,或者是见着少主身边的新面孔有些稀奇,便都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一个人窃窃私语或许声音小,上百人窃窃私语便如同菜市场一般,嗡嗡声一片,偏偏几位长老并没有制止的意思,大约是要给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少主一个下马威。孟七是习武之人,耳力自然是极好的,因此想忽略这些窃窃私语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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