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湘见无双一言不发地走了,不禁惊奇,正要跟出去,却见无双抱了个血人过来,道:“借住一宿!”
陆湘闻言掩唇笑了,“殿下说的哪里话,这里又不是陆府,哪有借住之说。这山洞大得很,殿下只管住下,总归能遮风避雨。”
无双点头,跟着她进了山洞。
陆湘说得不错,这山洞的确大,而且挺深,走了十多步才到头,里面只有一张简陋的竹床,上面躺着一个人,稀奇的是竟还盖了被子。无双早就听到另一人的呼吸声,此人呼吸沉重,并非高手,无双只道是陆湘的同伴,并未在意,只顾着将柳月放到一旁的干草上。倒是陆湘,似突然想起了什么,面上讪讪。
无双不解:“怎么?”
陆湘朝床上那人看了看,又想了想,终于定下心来,才指着床上那人道:“殿下可认识他?”
无双这才细看那人,那人已经醒了,也看向无双。
那人虽面色苍白,形容枯槁,但无双还记得他当初的风采,岂会不认识?那人也警惕地看着无双,大约怕她发难。良久,无双突然笑了,“缘分就是如此奇怪,本王费尽了气力也没能找着你,想不到在这里碰见了。连丽尘,你躲得好啊!”
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宁王府前总管连丽尘,那个据说是宁王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也是目前活着的知晓宁王府最多秘密的人。宁王死后,他烧了宁王的尸体后带着宁王府偌大家产的秘密消失了,任当今天子和宁王余孽花费再多人力物力也没找到。
一旁的陆湘有些忐忑不安,她是知道连丽尘的身份的,当年颜若曾经说起过他,他也因多年前争夺京都统领一职在百官之中有些名气,她当年在京城时还曾见过他几面,否则不会在再次相遇之时一眼就认出了他。可她也知道当今天子和燕王都忌讳宁家,燕王必然对做了宁王府多年总管的连丽尘没什么好感,但燕王既然要住下,迟早会知道他的身份,与其等燕王发现连丽尘后发怒,还不如一开始就挑破,她跟燕王并不熟悉,但是她与云生交好,她相信能在云生心中占有一席之位的燕王并非传言中的嗜杀之人。
陆湘正暗自猜想燕王接下来是拔剑还是好心地说放连丽尘一马,可燕王却不再说话,自顾自地去拎角落里的水桶,陆湘连忙说道:“殿下,我来罢。”即便与燕王并不熟识,她也知道,尊贵如燕王,必然是没做过这等粗活的。
无双却拒绝了:“本王自己来。”
无双将水桶拎到干草旁,褪去左手的手套,先是磨损得十分厉害的羊皮手套,再是薄如蝉翼的金丝帛手套。然后从自个儿的外袍上撕下一块,湿了水,轻轻地为柳月擦拭着血污。陆湘见柳月的衣裳上都是血迹,猜想他伤得不轻,便提议道:“殿下,要不要为他止血包扎?我这里有伤药。”
无双的手一顿,却没答话,整个山洞似乎都寂静下来,直到陆湘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她才开了口:“不必了,他已经死了。”
陆湘大惊,有些理解不能,如此说来燕王抱着一个死人来到这里,还为这个死人洗脸擦身?她不禁瞪了一脸了然的连丽尘一眼,连丽尘虽受了重伤,耳力却还是惊人,方才便是他听到了燕王的脚步声让她警惕的,他一定也听出这个男子没了呼吸,可他却不提醒她一声,让她在燕王跟前出了丑。
无双继续擦拭的动作,面上擦干净了,便解了柳月的衣裳为他擦拭身上。陆湘一不小心看到了柳月胸前狰狞的伤口,吓得一颤,连忙移开眼,却看到了柳月的面容,有些惊讶,这般出众的容貌,燕王又对他如此亲近,莫非他是燕王的心上人?
“你们在这里住了多久,连木桶都有了?”无双问道。
陆湘回过神来,连忙答道:“三个多月了。人都说山中不知年月,果然不错,若非我日日记上一笔,怕也是记不清了,如今该是九月了罢?”见无双点头,她松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们是带着马车一起摔下来的,木桶是马车里的,我可不会做。”
无双有些惊讶:“从仙女峰上摔下来,木桶竟还没碎?”
“我们不是从仙女峰上摔下来的,具体哪里我也说不清,不过并不是很高,有人追杀连丽尘,我们驾着马车在前面跑,一不小心摔了下来,后来我找到了这里,就把他搬过来了。”陆湘遇到连丽尘的时候刚到戎州,对琼山这一带并不熟,他们是从哪里摔下来的她也不知道,摔下来之后就更分不清了,每次和连丽尘分开都沿路做记号,后来找着这处山洞,也是沿着记号回去找到连丽尘,再沿着记号把连丽尘搬到这里的,她没迷路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陆湘不知道,就更别指望当时昏迷不醒的连丽尘知道了,不过无双至少知道了要离开这里不一定非要回到仙女峰,还有别的不太艰难的路可以走。
陆湘却是反应过来了,惊道:“殿下是从仙女峰摔下来的?”她简直不敢置信,仙女峰可是琼山最高峰,竟然有人从哪里摔下来还能活命,而且她还带着一个死人。就连连丽尘也有些诧异地看了无双一眼,作为习武之人,他能从燕王的吐息和脚步声中判断出燕王也受了不轻的伤,受了伤还能活着下仙女峰,这个燕王倒也不简单。
无双不欲多说,便只道:“有人刺杀本王,本王退无可退,便选了这条路。”
说话间,无双已经帮柳月擦拭干净,可那件血衣却让无双犯了愁,她不想让柳月穿着脏衣服,可现下又没有衣服换,柳月总不能光着身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