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凉大惊,连忙回道:“燕王殿下,这是谣传,这是谣传啊!小女当日的确待字闺中,并未许配人家,更与古参将没有任何关系,请殿下明察!”
欺君之罪可大可小,李凉是万万不敢认的,而对女子来说名节大于天,若这谣言传到了天子耳中,女儿必然会被冷落,李凉更不敢认。
见李凉大惊失色,无双又缓了面色,道:“既然李将军这么说,本王就姑且信将军一回。其实本王也听说是古参将胆大妄为强行逼婚,昨儿个本王也见到了古参将,品行的确差强人意,本王自然是相信李将军多一些。”
李凉心下一松,忙道:“殿下明察!”
燕宵此时已然心如止水,心道:李将军你可千万别放松,惊涛骇浪还在后头呢!
果然,无双突然又冷了脸,道:“当日李将军借皇家摆脱古参将的逼婚已是大不敬,但本王念及将军爱女心切,姑且算了,可今次将军又打起了本王的主意,想借本王之手除去古家父子,不知悔改,罪大恶极!”
虽说燕宵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听到此处还是有些惊讶,皇姐竟然把话挑明了!其实官场中人说话都极有技巧,深谙隐讳之法,最擅长的就是骂人不露脏字、害人之言裹着蜜,把话挑明了说是最最下乘的!燕宵本以为要见识见识皇姐打太极的本事,如今希望落空,不由有些失望。
李定国见父亲神色慌张,连忙开口说道:“殿下误会了。殿下来戍西军中并未声张,臣等皆以为殿下有要务在身,要暗中查探,是以不敢贸然拜见殿下,坏了殿下的大事,绝非起了这种心思。”
李定国反应是极快的,抢在李凉前头开了口,他知道他父亲做事是老一套,此刻必然说自己不知燕王驾到,到那时又会被燕王抓住把柄,连连逼问。
无双挑了挑眉,看了李定国一眼,冷笑道:“李参将倒是挺聪明的,能想到这一层。那么李参将你说一说,为何戍西军几十万大军却平不了几万海寇?”
李定国丝毫没犹豫,直截了当地说道:“此次平寇我戍西军虽节节败退,但并未损失兵力,虽我等亦有罪,但归根结底是因为古副将下了撤退的军令,将士们本就无心应战,又得了军令,自然是迫不及待地撤了回来。”
“古副将?本王因为戍西军的统领是李将军,何时竟变成了古副将?”无双冷笑。
“殿下明鉴,古副将阴险狡诈,掌握大半兵权,即便是将军也奈他不得,只得等殿下做主!”李定国心思不纯,这是故意煽风点火呢。
无双自然不上当,睨了李家父子一眼,淡声道:“李将军有两个出色的好儿子,可怜古副将只得一个蠢货,本王听说当年古副将也有一双出众的儿子,才十多岁的少年郎便能上战场杀敌,可惜双双战死,听说还是为了救李将军而死的。本王还听说古副将的千金正是嫁给了大李参将,古家与李家可是亲家。虽说小李副将今日说了实话,但古副将能有今日想必是因为李将军的纵容,李将军可是拿戍西军来报古副将的救命之恩啊!”
李定国还要再言,却被李凉拉住,李凉俯首磕地,大呼:“殿下,臣万万不敢!”
无双却不肯罢休:“李将军,你莫不要以为戍西军是姓李的就随你处置,戍西军是我大燕的军队,可不是单单姓李的!”
“殿下明察,臣万没有这等心思!”
“那你告诉本王,为何古副将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招募私军十数万?难道不是你默许甚至支持的?落了烂摊子,你不但不收拾,还妄图借本王之手杀人,你好大的胆子!李凉,你是否以为你镇守凉州有功,本王就不敢杀你?”无双怒叱。
“臣不敢,臣不敢!”
燕王明摆着是借题发挥,李定国想说话,却被李凉死死抓住,只得跟着磕头请罪。
燕宵思来想去,知道这位皇姐不会轻易动怒,若真的动怒早就直接动手杀人,岂会说这么多话还不治罪?他猜想无双此番做法大抵是故意为之,他再看跪在地上的李家父子三人,心中明了,琢磨着该找台阶让燕王下了,于是开口说道:“皇姐,虽然李将军因有报恩之心纵容古副将,但他镇守凉州多年,恪尽职守,实在难得,况且如今平寇正值用人之时,皇姐不如饶过李将军,让他戴罪立功。”
无双看了燕宵一眼,看得他有些忐忑,不过好在并未继续发火,而是换了个话题:“李将军可听说梁军压境之事?”
李凉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回道:“略有耳闻。”
无双拨了拨桌上棋盘上的棋子,冷声道:“我大燕地大物博,梁国东易国无不虎视眈眈,如今正值海寇作乱,又逢云州大涝,梁国按捺不住,想必东易国也不会静候太久,海寇之乱若不尽快平复,待东易国大军压境,我大燕危矣。李将军征战沙场多年,不会连这点也看不透罢?”
“臣愚钝,不识危难,罪该万死!”
燕宵微微低头,再搭个台阶:“皇姐,李将军已然知错,诚心悔改,当今之计是尽快商议退敌之计,以防东易国趁人之危。”
无双终于肯顺着台阶下了:“既然监军为李将军求情,本王暂不追究,李将军及二位参将起来罢。”
李家父子不敢迟疑,连忙谢恩起身。
“不过攘外必先安内,李将军不如先想想怎么处置古副将罢。”无双虽然真正缓了脸色,却还是把难题丢给了李家父子。
李安邦忧虑道:“殿下,古副将招募私军甚多,在军中又极有威望,若贸然处置,恐引起军心动摇,更有甚者会引起动乱,于我方不利。”
燕宵想了想,道:“若不处置古副将,平寇之事恐生波折。”
此时,李家父子已经落了座,龙一也命人上了茶。无双轻轻嗅了一口茶香,缓缓说道:“此事不宜久拖,速战速决为上。”
李凉有些犯难,若能轻易解决,他也不必拖到现在指望燕王出手了。杀了古之横容易,收服他手下十数万私军极难,稍有不慎戍西军便会大乱。若是无战事之时,还可循序渐进慢慢调整,可现在正值平寇之时,岂有喘息之机慢慢休整?
见李凉不语,无双冷笑:“怎么?李将军莫不是还惦记着救命之恩舍不得处置古副将?”
李定国忙道:“殿下明察,家父绝无此意,只是既处置古副将又安抚他名下私军着实不易,古副将在戍西军中经营多年,也提拔了不少人才,若此事处理失当……”
未尽之言在场众人皆明,一时之间帐内安静异常。
良久,无双拨了拨茶沫,淡声道:“李将军既然能想到借本王之手除去古副将,怎么就未想到借海寇之手除去古副将?”
“可古副将阴险狡诈,岂会轻易冒险?”燕宵不解。
“处置古副将倒是不必这么复杂,在营中寻机杀了便是。”无双挑眉道。
李安邦忧道:“可若没有古副将的命令,他名下私军不会移动分毫。”
“那就用古之横的命令引他们杀寇,借海寇之手斩草除根!”无双厉声道,霎时大帐内杀气迫人。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燕王动了杀心。
李凉急道:“殿下,虽然古副将招募私军是死罪,但私军中大多士兵并不知自己是被古副将私下招募进营的,他们都有报国之心,效忠的是我大燕,何其无辜!若因古副将一己之私而丧命,岂不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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