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她的名字。”
“花子语。”侍者看看站在远方的花子语,低声的回答。
花子语看着窃窃私语的两人,准备绕过前堂去后台上妆。
“花子语对吧?”孙夫人悄声到了花子语身边。ww“我见过你来过我们家,不知您来我们家,是来唱戏呢?还是干了别的事?”
“您哪位?我好像没见过您。”花子语皱了眉。
“苏栀。我是孙韶合的夫人。话说您没见过我,我可是见过您呐。”
花子语凑近了看苏栀,发现她也像是比孙韶合小了六七岁的样子,看这身段,也不像是生过孩子的人,语气却显得很是老道。
“孙夫人好啊,没想到孙家夫人却是那么年轻呢。”
“你没想到的事倒是多了吧。”苏栀眯着眼,仔细打量着花子语。“可能还没想到孙韶合还有我这个夫人呢。话说回来,那天你来我们宅子里,到底是干什么?”
“哪天?”
苏栀一巴掌抽到花子语的脸上。花子语侧过的头渐渐转回来,看着面不改色的苏栀。
“你少给我装傻。”苏栀的语气依旧平淡不起波澜“不就是想替了我做孙夫人么?我嫁到孙府整六年,见过想贴过来的女人多了,你这点把戏我会看不出来?”
“孙夫人多想了,我从未有过这种想法。”
“没有过?当初我还是上海的歌女的时候,就嫁到了京城来做了孙夫人。再看看你又是个戏子,这情况倒颇为相似啊,是你你会不警惕一点么?”
花子语感觉脸肿的发热,却没有伸手去捂,也没有答话。
“我不为难你。”苏栀从身后的桌子上端了碗褐色的汤药,老远就能闻见汤药的味道“把这打胎药喝了,咱这事就一笔勾销。”
“您以为我会以一个孩子来代替您?”
“难道不是么?我家来了六年没给孙家添个孩子。咱都是女人,孩子对男人的重要性,咱们都是心知肚明,你也别怪我做事做得狠了点,这些都是权宜之计。不过你也放心,这打胎药是中药,不伤身的,保你以后生个大胖小子。”
花子语接过了汤药,闻了闻酸涩的滋味,一头灌下把瓷碗随地扔了,看见瓷碗发出刺耳的碎裂声,便离开了苏栀。
花子语许是没想到,自己会在唱戏的时候肚子痛了起来。
花子语唱贵妃醉酒的时候,肚子痛的像是整个人被撕裂了一般,后背和额头直冒冷汗,也不知道脸上的脂粉有没有掉,她紧紧的拽着戏服,难受的弯了腰,不断的深呼吸着。半天没念唱词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在花子语身上发生。台下的客人开始议论纷纷,本来和贵妃对话的高力士慌了神,连念了好几遍词都没见花子语回应。
难不成真怀了?可这一两个月过去,没见得有什么反应啊。
花子语抬了头,看着台下的苏栀冷笑的看着台上的情况。
台下的看客开始有些不耐烦,有耐心的看客还关切的问句怎么了,而其他的人,不是和身边的人一起抱怨着,就是大声的对着台上骂着。半跪着的高力士也站起了身。
花子语觉得头上的头冠越来越重,像是要压垮她。
终于,花子语忍不住疼痛,摔倒了在地上。
造化弄人
( 病房外站着的人,算是神色不一。焦急的焦急,不安的不安,不关己事的自然也就不关己事。只是没人说话,只是都心照不宣罢了。
“你急什么呀?好像她和你有多大关系一样的。”苏栀看着自己染的丹蔻红色的指甲。
“她怎么和我没关系?!”孙韶合猛地一回头,说的话让苏栀抬了眼,盯着他。
一片寂静。
“谁是家属?”从病房出来的医生看着面前的四人。无人回答。
“我是。”曲佑城站了过去“我是她哥。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怎么会突然昏倒呢?”
“也没多大的问题。”医生摘了手套,回答的有些敷衍“就是流产引起的昏厥罢了。”
又是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洛婉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泪渐渐盈满了眼眶;曲佑城找了个长椅坐了下来,双手相叉撑着头;孙韶合像是定在了那里,微张着嘴,倒是苏栀继续磨着指甲,头也不抬的听着面前医生的话,挑了挑眉,冷笑着。
曲佑城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走到了孙韶合的面前,把孙韶合逼的一步一步的向后退。
“她才十九岁。”孙韶合仔细地看着曲佑城的眼睛,看着有晶莹的泪水存在着“她才十九岁就流了产,你还真是不打算给她留条后路了是吧。”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流的产。”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她是怎么流的产你总该知道她是怎么怀上的吧。你过了而立之年了娶了妻了就可以随便干自己喜欢的事对吧?!所以到现在这个地步她的孩子都掉了你也可以不用负责了对吧!”
“对不起。”
“这句虚伪的话说给谁听呐。”曲佑城扯过孙韶合的领子,两对布满血丝的眼睛就这么对上了。两种不同的歉意,就这么交换着。
“行了行了。”苏栀一把推开曲佑城“不就是个戏子么?就算怀了我们孙家都不会让她生下来的,还不如她现在知趣流掉了孩子,以后嫁人也好嫁。”
曲佑城向后退了几步,看着面前的男女,紧紧握着拳头,难受的好像有谁在刨他的心。
不能打女人。这是最基本的道德。
曲佑城松了松紧握着的拳头,转身走向轻声哭泣的洛婉,紧紧的抱住她。
命运交错的时候,会给自己带来多少的好处,就会换来等量的痛苦。没有真正的谁对谁好,有的只是利益的交换和悲欢离合的交易。可即使明白了这个道理,却还是无法接受这么现实的问题。
没有谁会不会遇上,有的只是谁接不接受。
花子语躺在病房里,看着洁白的天花板,洁白的床被,洁白的一切,觉得自己好像是死了。她早就醒了,听着门外大小的争吵声和哭泣声,静默着,只是眼泪像几串不断的珠子,就那么一颗颗接连的串联着落下,擦都擦不干净,擦都擦不完。
要是现在死了该多好。
可是这个结局是几个人想要的呢?好像人就是为了别人活着的一样,明明很累,有的时候想放弃,却又不敢放弃,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就不敢死了。
花子语无声的笑了,眼泪依旧不停地划过。
可悲最是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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