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照例没睡好觉。简真一见天光就起了床。关于12床,她实在有太多的疑惑——
走到护士站,两个护士正在准备今天要输的液体。病历架前,一个伟岸的背影正半倚着读一分报告。听见人来,就回过身。
“祝老师!”简真没想到他会来这么早。
“听说昨天12床不太安静呢,你又没睡好吧?”祝涛朝她同情的笑笑。
看着那张脸,简真觉得一夜的困乏疲劳都不翼而飞。
——这真是不好的兆头。
她告诫自己决不可多想,“老师是在看12床的病历吗?”
祝涛点点头。“血培养的结果回来了。两次都是阴性”,他将报告夹进病历,“你怎么看?”
简真让自己的思维迅速转换到专业知识上。
“两次都阴性,可能……患者之前用过抗菌药,暂时控制了菌血症,但不表示心内膜炎得到了治疗——或者,根本不是心内膜炎。”
“那是什么?”祝涛眼睛一亮,追问道。
简真努力让自己回忆那些不轻松的画面——
血脸……纸上的咒骂……夜半的哭声……
她抬头:“祝老师,SLE可能以发热为首要症状吗?”
“什么?”她说得太小声,祝涛没听清楚。
“SLE——系统性红斑狼疮”,简真说得大声点,怕他还不明白,又加一句,“就是《第一次亲密接触》里面那个,叫‘轻舞飞扬’的女主角,得的那种病。”
“《第一次亲密接触》?”祝涛的眼神忽然恍惚起来——简真还少有看到他失神的样子——但那表情只停留了几秒,又恢复正常,“那可是……很久远的书了。那时你才多大?居然也有印象?”
“那时我已经上中学了。”简真推算一下,反驳道。不过自己也诧异。中学时代的自己不是该沉迷于少女漫画吗?
祝涛宽容的笑了笑。把话题扯回来:“怎么想到的呢?”
……因为,她的脸。简真起床之后,特意复习了内科学。关于SLE,她读到书本中有写,面部蝶形红斑固然是本病的标志性体征,但不见得在每个病人都有标准的体现。有的在经过紫外光照射后,会表现得明显一些。有的也可能是面部不规则的红斑,不见得真如文艺小说中描绘的生动美丽。
但简真还来不及说。就听护士长扯着大嗓门喊交班。
简真注意到今天早上人来得特别齐。有几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研究生也露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