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背上坐着一个身着黑衣的矮汉,草草看来,不足三尺高,枯瘦如鼠,手里却提着一杆七八尺长的铁枪。马奔如龙,上下颠簸得极是厉害,这矮汉却像是长在马背上一般,背脊丝毫不动。
龙丘明从小在渔村生活,不懂驭马之道,但这时不禁拍手喊了一声好。
骏马长嘶一声,顿时止住四蹄,一个洪亮的声音道:“少年,你喊什么?”
那牢牢坐在马背上的矮汉虽没有回头,但龙丘明知道这问话自他发出,心里惊讶,“这矮汉子有些蹊跷,嗓门竟然这么大,与他的身高可真是大大的不配nAd3(”嘴上回答道:“我见你骑马骑的很帅,就忍不住喝了一声彩。”
矮汉哈哈一笑,笑声中却满是苦楚,“我骑马骑的很帅?那你知道我为什么骑得很帅吗?”
龙丘明道:“你这匹马儿神骏非凡,你又深谙驾驭之术,自然骑得帅了。”
矮汉尖着嗓子大声道:“错了!错了!你这少年,太自作聪明,我告诉你原因。”他说着,忽然调转马头,转过身来,“因为,我一半是人,一半是马。”
铁枪在龙丘明发愣的当儿呼啸着飞来,嗖地一声,穿过龙丘明的身体,远远地Сhā在雪地上,不停的颤悠着,发出呜呜的声响,就像是鳏夫在深夜里的低声哭泣。
马人一击得手,不做丝毫的停留,四蹄奋起,很快消失在滚滚雪幕里。
龙丘明缓缓跪在雪地里,在四周呼啸的风雪声里,他听到一声更为锐利的风声,那是风雪从他胸前碗口大的伤疤里穿过去时所发出的声响。
他晓得,又一次中了墨黑胡同的暗算,但这次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伤口没有自动愈合,反而在极缓慢的流出鲜血。
龙丘明不再记得上一次留血发生在哪一年,自从洗髓换血以来,他从来没有见到血液从他的身体里流出来。
颤抖着拔出沉水龙雀,以剑拄地,龙丘明慢慢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向前走去。隐藏在暴雪中的墨黑胡同云诡波谲,凶险万端,但他仍要前往,世间大不平,非剑难消,既然敌我悬殊,大不了把这条残命投进去。
殷红的血滴在雪地里曲折的延伸,龙丘明踉踉跄跄,一手捂着伤口,一手紧握短剑。半里的路程,他仿佛走了很久很久。
大风吹起他的头发,同时送来一阵尖细的哭泣声。
透过迷迷蒙蒙的雪幕,龙丘明望见一个小红狗模样的动物蹲在路边,艰难的走近了,却见这条小红狗原来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瑟瑟发抖地蹲在及膝深的雪里,怀里抱着一盏绿皮灯笼,灯笼里没有一丝光亮。
她扎着双平髻,如此风雪天气,只穿着一层绣着大红蝴蝶的春衫,光着小腿,脚丫深埋在积雪里,想必没有穿鞋子。天真无邪的脸蛋上虽然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儿,抬头看向龙丘明时,却明灿如花的一笑,并不说话。
龙丘明站直了身子,轻笑道:“小妹妹,你哭什么?”
小女孩抱紧了怀里的绿灯笼,勉强一笑,一双大眼睛里泪珠儿滚滚落下,低声说道:“大白天的,你没看到吗,我的灯笼不亮了。”
龙丘明微微皱眉,“你这灯笼好生古怪,寻常的灯笼都是大红颜色的,你的怎么是绿颜色的呢?”
小女孩深深地皱眉,不悦道:“你这人好生古怪,不关心我这灯笼亮还是不亮,却关心灯笼的颜色,我觉得它又不是帽子,即便是帽子,也不会戴在你头上,你不必纠结它的颜色,是不是?”
龙丘明把脸上温和的笑容收了,手中的短剑一挥,削断一片风雪,慢慢说道:“你看到了,我已经被那个古怪的马人刺伤,只剩了半条命,所以更喜欢温暖一些的光亮,你的绿灯笼即便这时是亮着的,我也不会喜欢,所以,我干嘛关心它是亮还是不亮。”
小女孩认真的想了一想,然后严肃地点了点头,细声道:“我叫夜莺,喜欢为将死的人唱歌的那种夜莺,只剩下半条命了?那,不妨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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