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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非我倾城王爷要休妃1-449 > 238 来将你供养(6)

238 来将你供养(6)

他果然不信!

她反没再说什么,越描越黑,只是伸出手。

他盯着她的手掌,说,“总觉得,我这一生从没如此答允过别人什么事。”

他说罢也伸出手。

空气中三声清脆。

她自由了!

“那你这个第一次便给我吧。”她听到他又是一阵浅笑,她放下手,心里却一下欢喜,一下空茫,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了良久,说,“我们明天便出发回去吧。”

是他驳止,“不,你现在的身子状况过不了寒潭,强行离开,日后落下病根,晚年身子将破败痛苦。”

她一笑,淡淡道:“没有晚年了,我知道我自己的情况,这次过后,最多就能苟延残喘是半载光景。”

他闻言两手捏紧她的肩膀,刚才的淡然一下变成略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你有!”

她也不和他争,随意点了点头,突然想起灵、魅两族,一惊出声,“两族族人都还好吗?”

“嗯,苟延残喘这些话莫要再说了,我不爱。”他拧眉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才松开手,向药房走去。

她既能醒来,便是说狐王让他做的他都做了吗?

她心里滑过忐忑,却又想起一事,吸了口气,“你和翘眉,你们有没有……”

她听到自己声音里的紧张,笑自己傻,那几名侍女不是说,有一晚他就宿在翘眉那里……

她其实不想问,也知道不该问,终于问出来,却是知道自己即将离开,她没了许多顾忌,只怕他犯了禁忌。

他闻言转身,嘴角浮起丝笑,“我早就怀疑你认识若雪,原来果是真的。”

他没有答她,笑意越发凌厉却又带着极深的愉悦,“你不惜捏造你我身份的谎言,是因为你心里那个人本就是我,我是你第一个男人。你说我在外面有一个深爱的女人,翘楚,你一直在介蒂我爱的不是你。”

她一怔,随即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抚住心口。

他眉头一皱,大步过来将她捞进怀里,拍开她的手,替她轻轻揉着伤处,沉声道:“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你昏迷了两个日夜,从两天前开始,我便当你是我的妻子,唯一的妻子。”

她登时一震,又听得他淡淡道:“我吻过翘眉,但没有和她做欢爱之事,你将我逼走那天,我在她那里过了一晚,因为我知道那些风言风语会传进你耳里,你会想见我,派人来找我。”

她说不出是喜是惊,但吻一个人又代表什么,他以前最是厌恶这事,会吻她也是因为惩罚,她心里屈~辱,自嘲一般扯了扯嘴角,一指门口,“我现在就不想见到你!你若希望我在这里静养几天,就不要让我见到你,否则咱们明天就回去。”

“当然,你大可以不必理会我,本来你八爷就是最高贵的皇亲贵胄,我不过是你的侧妃,也没有父母庇荫,你喜欢对我施~暴便施~暴,你最爱的女人想我死,你也可以毫不犹豫地要我的命。我能芥蒂什么,在你眼中,我连芥蒂的资格都没有。”

她说着笑着别开头,赶紧伸手揩去眼角的水沫。

总是这样,说过不哭的话总是像放屁。

她突然想,离开真好,有些话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来,酸酸的又怎样?

他本不愠不火,摸着她的头,笑着说,小醋坛。

这时,他的手微微一僵,在她发上滑了下去……

……

她身上大伤未愈,行动不便,她不愿让他照拂,他一直沉默着,却没有再像往日的用强。

最初两三天,过来照拂她漱洗烧饭的却是纪书记官家两名媳­妇­,其中一个正是平儿的娘~亲,她隐隐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灵族的人怎么还肯任他差遣?动了翘振宁,无异与整个灵族为敌,他二人还能在这里居住,本来她已觉得奇怪。

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平儿~娘,才知道,那天上官惊鸿扇了翘振宁耳刮子以后,狐王一声长笑,说,“你果聪明,不声不响便出手,否则,还真未必能打到那个畜~牲。犯罪的是那个男人,其余两人便罢,再者,你也不可能动到他们。”

因为彼时灵族的人已将上官惊鸿团团围住。

翘振宁不怒反笑,“上官惊鸿,我礼贤于你,你竟愚钝到中狐王的计,对我动手,我的妻女你自是动不了的,你以为她真能救翘楚,即使能,你怎不问问我灵族准不准你救!”

若雪脸­色­苍白。

狐王只是负手而笑。

两方的人或愤怒或讽刺地看着场中的男人。

上官惊鸿动手之后,一直盯着不远处地上的她,闻言,目光从翘振宁和狐王身上缓缓掠过,一字一字道:“狐主,我不管你是不是在耍我,我早说过,若我的妻子死了,魅族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翘族主,你族里的人也给我们陪葬罢。”

平儿母亲说着眼露惧­色­,旁边的嫂子也是如出一辙,苦笑着颤声说,“族主和长老说过,上官公子是凡人,可他哪里像个凡人,本来他的念力毫不费力就将村里一些房屋夷为平地。后来,他甫一搁话,立刻就捏了个手诀,族主和狐王都大惊,说那是主佛的佛诀,那佛诀只有古佛,佛主和几名主佛会,当时我们两族的人被他困佛诀幻化的结界里,一动也动不了。”

她一腔茫然,苦笑,他还会佛诀?发烧会长高,这失忆了还能有超能力?只怕他自己也不知道这能力吧,既然有前世今生,他前生会是什么厉害的人吗?上天也欺人,为何有些人无论到了哪里都有生杀予夺的能力,便像上官惊鸿。

她终是要离开的,听罢也没再去深究,正如她不知道也慵懒的不想去思考为何兽~王没有伤害她。倒是略略想了想他说的“你族里的人也给我们陪葬罢”。

我们?

不知是出于上官惊鸿的威胁还是什么,狐王最后果然出手救了她,原是取兽~王的内丹割下一小片给她服食。兽~王嫡传自潭中神~兽,还在天界的时候那神~兽不知为何无辜伤人,才给飞天镇了收在此。因此,兽~王的内丹就是最好的解毒之药。

后来,上官惊鸿将魅族遣了出村。

原来,魅族在月圆夜里才能进村,若不当晚出村,便要等下一个月圆之才能出去。

他将兽~王留了下来,狐王倒没有阻止,兽~王自己也愿意。

她自是明白他的意思,若她好不过来,兽~王的内丹便危险了,他必定毫不客气地将整颗给他。

天神村里也没有人敢惹他。

众人看过他对付魅族的手段,虽然暗袭未必行不通,但玩­阴­的他是鼻祖,翘振宁不敢动手,他要人来侍候她,更没人敢说不。

那二三天除去进屋吃饭洗澡,他多在屋外,坐在台阶上盯着她看,但看平儿~娘妯娌战战兢兢的模样,她伤势稍好,便让她们回去了,又让他将平儿的解药给二人。

他淡淡道,“本来就不是什么毒药,昏迷一晚罢了,这时早便生龙虎活虎了,哪像你……”

他眉头一皱,又道:“这两个人你不喜欢,我找些人过来让你挑。”

她半开玩笑,说,“不必了,我现在自己勉强也能漱洗,你负责烧饭烧水。”

后来,便有了她屋内他屋外这些日夜。

平儿~娘妯娌在医庐的时候,虽有兽王守着,他却不给她关门;她们走了之后,这七八天里,她大多数时间把门关上。

眼不见,彼此­干­净。

只是有一晚,她半夜噩梦醒来,却见他坐在榻边痴痴看她,她醒来的快,他的动作不知为何不到平常十分之一的迅敏,仍还坐在那里,手在半空,似乎想碰一碰她的脸颊。她一惊,怔怔说不出话来,他反忽地恍然如梦初醒一般,一下就走了出去。

*****

思绪在雨声中拉回,现在,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越大越下,他在外面,衣服都湿透了吧……

翘楚翻来覆去的想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坐起身来,她想出去将他叫进来……

239

走到门边的时候,她才发现笛声早已蓦而止。

她一怔,走到窗前,将窗纸微微戳了个洞,看了出去。

院里,两人一伞站在雨里。

撑伞遮着他的是……若雪?

可她慢慢退了回来。

没多久,似乎听到脚步声远去。

她怔在原地,兽~王走过来用头蹭蹭她的脚。

是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开门出了去。

院里,雨水涟涟,若雪已连着上官惊鸿消失无踪。

*****

前面,父亲母亲,族中长老和众多族人已经在望,他们列队在雨中候着,以示诚意,等她将上官惊鸿领过来。

父亲虽心仍愤怒,但到底顾全大局,更要维护自己的权力,今日让她亲自过来请上官惊鸿好好商谈一番,

并再谈她和他的婚事——二女共侍一夫。

她明白父亲和族中长老的心思,只要她和上官惊鸿成婚了,那么上官惊鸿自当敬重她父亲,也会为族中做事,再次对付狐王。

谁不爱倾城?他们始终认为,当日上官惊鸿不过有感翘楚相救之恩,即便狐王没有让他住手,当日他也断断不会动她。

她最初不愿,后来竟也答应了。

她爱他。

情不知所起。

可当看到他浑身湿透站在院子吹奏,她怜惜地遮住他的时候,他却神­色­淡漠地请她走。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院里淋雨,她更想不到他的绝情,跺脚便走。此时咬紧牙关、却又满腹悲伤,她恨翘楚。

她快走近的时候,却见父亲为首,所有人都是神­色­欣喜,她一怔,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转过身去,果见背后上官惊鸿在雨中走过来。

他追她过了来?

她又惊又喜,撩起裙摆,便朝他快步奔去,将雨伞拢到他头上,正想和他说话,眼梢却见一个女子在前方的雨帘慢慢走来。

雨水将女子的模样打得萎顿模糊,她却轻轻扬起嘴角。

*****

翘楚不知道上官惊鸿和若雪之间发生什么事,似乎若雪走了,上官惊鸿去追她……

二人一前一后,直到此时交汇在一起。

但无论他们之间怎么都好,她竟怔怔地便出了门,沿路走出来,似乎没有目的,更不知道目的地,却就这样出来了。

还是二人一伞……

她看着跟在她旁边同样被雨水打得湿漉漉的兽~王,才恍然回过神来,淡淡笑道:“亲爱的,我们回去罢。”

前方,上官惊鸿高大的身影背对她而立,若雪嘴角噙笑,挑衅地盯着她。

这神­色­,她自小便认识。

翘振宁,凤清幸灾乐祸地微微笑着,人们是惊怔地看着她,神­色­不一,有神­色­复杂,也有讥诮嘲弄。

她沉静地一一看回去,才转过身,却无意识地、一下便咬住­唇­。

走得一步,突听得兽王一声嘶鸣,她一惊,身子已被人揽进怀里,耳边的声音隐隐蕴着丝怒意,“翘楚,这鬼天气,你不打伞乱跑出来做什么?”

雨水将她的眼睛有丝睁不开来,翘楚眯着眸,有些费力地看着旁侧的男人,意识有丝抽离,似乎不想应答说什么,但看对方眸含怒气,压迫地盯着她,似乎在等她答复,否则,随时将她狠揍一顿,于是随口道:“哦,上官惊鸿。”

上官惊鸿难得地眸­色­又焦灼了几分,一按她肩膀,沉声道,等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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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着,微微侧身,却见他身影一闪,已回到若雪身边,若雪本蓦然震站在原地,看着二人,这时笑靥方再次展开。

翘楚一点也不愿去做这荒谬的等待,她正要转身,那边上官惊鸿已劈手夺过若雪的伞,她又是一怔,在她还怔愣着的时候,上官惊鸿已回到她身边,复将她带进怀里,一把伞严严实实罩到她头顶。

她没反应过来,略有些怔愣地问“你为什么要拿了她的伞?”

“她距我们最近。”上官惊鸿理所当然说着,又伸袖去替抹拭满头满脸的雨水,又微微沉声催促道:“快回去,莫要又病了。”

“嗯。”

她看着数步以外若雪脸如死灰,翘振宁,灵族人满脸震惊的神­色­,仍有些反应不过来,说,“你追出来不是找若雪有事吗?我先回去,你去忙你的罢。”

“我找她有什么事!午膳的时间到了,我出来讨些菜­肉­回去烧饭。”

散落在她耳边的声音登时凌厉数分,“你不该出来,这要病了

“必定熬些苦药给你吃!”

他狠狠盯着她,“我”了几下,才道出个所以然来。

她怔了半晌,嘴角一绷,没绷住,终于轻轻一声笑出来,想起他从最初的不会烧饭做菜,他将医庐厅中一张贵妃软椅搬进厨房,让她做在上面,让她指挥着他做这做那,从手忙脚乱到最后的不慌不忙,又默然收住笑意,反倒到上官惊鸿微微怔住,凝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哑声道:“快回去,换套衣裳。”

他从不废话,抱紧她便往回走,一把伞几乎都是全笼罩在她头顶上方,她陡然听到一声尖锐的叫声从背后悲恸而来,“惊鸿——”

雨水很快将背后女子的声音完全遮盖住,与及所有人的惊怔。

直到他们走进屋,他极快地扔了伞,将她一把抱到榻上,拿起榻上一张薄毯将她裹紧,用力擦拭起来,她还在想着雨水里的声音。

240

想起若雪,又想起她人们嘲弄的目光,其中不少一部份来于她脸上的伤疤,现下的她是丑女。

但她很快就被身上阵阵摩擦之感惊醒。

上官惊鸿的手在她身上上下滑动着,滑过胸~前腹下,毯子薄,他的手所到之处,无一不引起她的微微的颤抖。

她一惊,已拔高了声音,“我……自己来。”

可上官惊鸿慢慢撤了手,她脸上热着,抬头便碰上他幽深黝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她的身子看,她顿时羞恼,瞪了他一眼。

他方轻咳一声,“换身衣裳,好了唤我,我进来给你烧点热水,让你泡泡身子。”

他说着有握了握手,些艰难地转过身,向屋门走去,一步一步,走的很慢。

是翘楚看着他微微弯曲的身子,听着屋外下得仓仓惶惶的雨声,像珠子打在盘子的响,心里竟微微一酸,终于还是嘴~贱的将他喊住,“就留在屋里罢。”

上官惊鸿当即返过身来,深深看着她,翘楚有丝后悔,侧开头道:“我换衣服,你背过身去。”

“嗯。”

他应着,声音­干­脆却又奇异的有丝沙哑。

换洗的衣服折叠着放在榻里侧,翘楚赶紧去拿,飞快地将身上的湿衣连着内衣褒裤全部褪下来……她就坐在榻边,突然足下传来些轻痒,她一怔,见却是兽~王用湿透的头颅蹭她的腿,似乎在怨艾它没她幸运有人侍候。

她浑身赤~­祼­,对方虽是兽~,她还是有丝不习惯,轻轻蹬了兽~王肚子一下,嗔道:“一边耍去。”

兽~王呼哧叫了出来,有几分洋洋得意的意味,只是尚未得意过来,前方,上官惊鸿蓦地转过来,一指药房的方向,目光甚厉,“进去!”

兽~王被恫得退了一步,尾巴一甩,逃也似地向药房走了进去。

翘楚看着兽~王,觉得好笑,很快怔呆在原地。

她身上此时什么都没穿,甚至绣鞋也褪了,光着脚掌踩在地上,正一丝不挂站在他面前,站在上官惊鸿面前。

她登时满脸热得像火烧,刚说得句“转过去”,却见上官惊鸿的注意力早已从兽~王身上移到她身上,直直紧紧的盯着她看,眸光明明暗极,却又燃着火苗。

她心头怦跳,心里的弦的绷的紧紧的,也瞬间有了个认知,上官惊鸿不会听她的。

果然,她还在怔怔的,不知所措的想着的时候,他已向她压了过来,她的手刚捞衣尾,他的手已将衣服扯过,扔掉。

她被他整个压到榻上,他坚硬如铁、滚烫的身子抵在她不着存缕的身子上面,在他一手罩上她一侧的胸~ru的时候,他低头去吻她的耳垂,刚一碰上便将­肉­珠勾起衔住了,用力吮吸起来,她的身子登时被激起一层颤栗。

她又慌又乱,想去推他,他却将她压的更紧,她的手被他压在胸~膛之下,他含着她的耳骨,声音模糊却又坚决无比,散落在她的耳朵里,要她听好,记住。

“楚楚,我知道,你恨以前的我,但那是以前的我,现在的我只对你好,你要我怎样都行,但是,要我放了你,不碰你,那绝不可能。我本来想,等你愿意了再碰你,可我等不了了,我现在就想要你。”

“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如果我不愿意,你就要对我……”

翘楚躲避着颈项男人的吻吸,艰难地反复侧着头,一侧ru~头已被他捻弄得挺拔起来,她咬紧牙,不让呻吟逸出来,他一手从自己身下抓起她两手,拉高了,轻压在枕上,另一只手继续攻击另一边的­嫩­珠……

不知道是不是过了这些天的山居日子,平静悠和,虽然她有意不和他多说话,他也随着她而沉静,一门之隔,她却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这段时间,她其实不是没有一丝快乐的。

所以,现在的抵抗竟也不如在营帐内时的激~烈吗?

她刚才想说的是,“如果我不愿意,你也要对我施~暴吗”,只是却被他极之迫切却又近乎温柔的动作缓了缓,不同于与的往哪一次,此刻他待她是温柔的,这时,她咬了咬牙,把刚才的话完整说了出来。

却听得上官惊鸿突然从她脖颈里抬起头来,气息微粗却又有些自嘲的淡漠,他吻上她的嘴,­唇­抵在她­唇­上,“碰不碰是我的事,但允不允在你。”

他说着,竟出乎意料的从她身上下了来,倚着榻背,只复将她重抱进怀里,将头埋在她肩上。

翘楚蓦然怔住,她没想到他会这样,凌乱中,她拿他的话反驳他,“你说只对我好,你却吻了翘眉……”

“那天,我是恨你。”

上官惊鸿微微沉声说着,又自嘲一笑,“我一直待她友善,是因为我总觉得她身上有和你相若的地方,也许因为她是你姐姐罢。”

翘楚一震,

上官惊鸿说着微有些咬牙,复又吻住她的­唇­,当他刚平静下来的气息又开始急促起来的时候,他紧紧握了握手,却终究无法抑制的伸手往她身子深处探去,翘楚竟没有制止,不知忘了还是其他……

……

阳光从透过帘帐洒进,这是夕阳的光照,翘楚从一个人的怀里悠悠醒转过来,就像做了个漫长的梦,抚住微眩的额头,车窗外是无数马车行走的声音,却蓦然对上低头看她的一双眼睛,这人脸上带着铁面。

她背脊打了个激灵,想起,距离梦里最后那个情景,已经有八天。

第七天的时候又是一个月圆夜,他们将兽~王带出天神村,狐王一身红衣在红字蓝印碑前安静站立着。

她跪下,给狐王叩了三个头,轻轻唤了狐王一句婆婆,谢谢救命之恩。

狐王一怔,突然,她旁边的上官惊鸿也一掀衣摆跪下,在她和狐王惊讶下,做了相同的事情。

上官惊鸿说,狐主,那是晚辈当日欠你的,谢谢你救了我的妻子。

狐王看了二人一眼,没说什么,领着依依不舍的兽~王离去。

翘楚莫名的鼻子一酸,总感觉狐王其实是很孤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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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这个魅族族主背后低喊道,婆婆,可以的话,月圆夜莫要再到这边来了,放了他们,也放了你自己。

狐王脚步顿了顿,却没有说什么,领着兽~王消失在另一端的森林里。

那边又是一个天地。

吕宋一直没有再回天神村,他们并没有管若雪等人,静静离了谷。

犹记寒潭岸边,无数军士惊愕地看着从潭底走出的男女。

二人均以布巾遮面。

上官惊鸿淡淡说,告诉皇上,睿王和睿王妃在这里。

听那语气,她始知,记忆没有了,有些人还是有些人,天生的一种人。

有禁军去报,

苍郁的林木中,皇帝率众走来。

她突然挣脱他的手,悄悄让开。郎霖铃从人群里奔出,过来紧紧抱住上官惊鸿,上官惊鸿一拍这正妃的肩臂,眼梢朝她一瞥,便松了郎霖铃向皇帝下跪行礼。

她忙随他行跪礼。皇帝身旁,太子轻声道,八弟平安归来便好。

沈清苓眉目之间有些憔悴,又若有所思。

皇帝却很是激动,连连抱了上官惊鸿数次。问起可在附近见过翘眉没有。

上官惊鸿只说没有。

……

“再睡一下罢,到朝歌我叫醒你……”

“若我醒不来怎么办?”

“我抱你下车便好。”

“惊鸿,你不过是不记得罢了,有很多人都不会高兴你这么做的……”

翘楚说着,又慢慢合上眼睛,意识渐渐开始模糊,她摸索着伸手到男人的脸上,男人将她抱紧,好脾气的只是任她摸索,翘楚摸到缎带,用力扯断了,将铁面摘下,扔到地上。

睿王从此不再需要这个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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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阅读。抱歉,这章晚了,筒子们,第二卷完。

卷三:可惜不是你,陪我走到最后

正文 241

夕阳,古道。

深橘浅茶般的光线擦打在连绵不绝、浩浩荡荡的车马上,虽是日下时分,皇家军队也自气势不减。

车内长案,案格内嵌,置有茶具、火石。

上官惊鸿按翘楚要求在案上沏了茶,看她昏昏欲睡却强撑着,有些心疼,嘴角一扬,自己抿了口茶,便去哺给翘楚。

可“脏死了,不吃你的口水。”翘楚笑骂着,推搡掐拧,睡意一时倒去了你几分。

上官惊鸿笑道:“谁叫你不爱睡,吃茶正好,我不嫌你脏,你喂我也成。”

“谁要喂你,我不去喂你,你也别来喂我,我自己喝。”翘楚嗔着,伸手去够茶杯,上官惊鸿眉眼微弯,高递了茶盏,只是不给,又哺了新茶去喂她。

是翘楚被男人的大手扣紧下颌,动弹不得,强兑了几口茶水,又在她嘴舌里搅弄许久,才肯放,她伸袖擦去­唇­角糜乱的水渍,身子已被他调弄得有些轻颤,羞恼之下,赏了他一拳。

看他模样,双眸含笑,却是不痛不痒。

长案左右各有长榻,二人自是坐在同一侧,她被他抱在怀里休憩,这时嘴上轻骂了句,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身子一展,枕到他腿上,没好气道:“不喝了,我睡觉!喂,长工,我现在要征用你的大腿。”

“小姐,我身上的地方,有哪一处是你没有用过的,还用征吗?”

声音低醇入耳,翘楚听得心头­肉­跳,虽是假装的轻佻,却也痞气十足,哪还有半分往日的刻板模样?夕阳最后几丝逆光从快黑寂了窗外­射­进,映在上官惊鸿微微俯下眯眸看她的脸上,一双眸黑如墨濯,锐利清辉之间刻骨缠~绵,翘楚心里反疼,翻身偎到他的肚腹,上车后二人换了湿衣,他穿的是王府带来的衣服,此时衣上薰香好闻的味道淡淡传来,翘楚轻轻嗅着,想起些事来,不禁有些痴了。

皇帝既见睿王,心中欢喜,但一来朝中事多,二来他请于皇帝,说她身上带伤,希望尽快赶回朝歌让她休养,皇帝便也待回朝歌方好生相聚了。皇帝离宫,转眼近一月,此时虽还没找到太子妃,却终寻着睿王,也是时候回朝了。毕竟在皇帝心中,太子妃不比睿王重,遂让太子留下和当地官兵继续搜索。

上车前夕,郎霖铃眸含泪笑的邀他同乘,他却婉言拒绝了。

乍见之际,沈清苓神­色­虽淡,但她知道那不过是佯装,她虽告诉过上官惊鸿,他有心爱的女人,却还没有告诉他,那是谁。

想起这些天来二人的恩爱,她将脸埋在他怀里,笑的微涩……上官惊鸿,为什么我总是不能好好拥有你一次。那几天,你如此温柔相待,但那不是完整的你……

想起将离的事,她伸手揽紧他的腰,眼睛轻轻擦过他的衣衫,低声道:“朝歌风波险恶,照顾好自己。”

一语两意,我走了以后,照顾好自己。

上官惊鸿大手抚上她的发,“我照顾不好自己,你照顾我。”

她佯装笑斥,“在医庐不是你照顾的我么?供着我,养着我。”

“所以以后也让我照顾你。”

她没有应他,享受着被他在发上轻轻抚摸的感觉,末了,合眼道:“快到王府的时候叫醒我。”

“好,到家我叫你。”

翘楚,王府和家不是同的。

上官惊鸿眸光本随意地微凝在地上,此时暗了暗,随后落到翘楚身上。

手,放轻了力按到她脸颊的疤痕上面。

伤口没有得到及时护理,疤痕虽不算大,但丑陋像蹩脚的针脚缝在脸上,她破了相!

长指倏地用力一蜷,心房也随之紧了。

那片琉璃瓦割的很深,医治起来,需费时日,甚至也许永远不可能无痕了。

世间总有些东西毁了以后是再高明的医术也不能治好的。

这段时间里,她会和他倔强以对,却从没有为这个伤疤说过一句。

还是后来,他装作不经意问起那一晚她为何和他闹脾气的时候,才知道她到过花园去。

其实,她很少闹脾气,也没有什么脾气。

她说,他爱的人不是她,自己以前怎么竟会不爱她?

这疤……天知道他多么希望她冲他发一顿脾气!

她侧躺着,领襟微微跌开,他一下便看到她衣服里颈子的风光,都是些青红的癍痕,自从那个雨天占了她的身子以后,尝过那美好的滋味,这些天顾忌她的伤势,虽说已大好,但终究还没痊愈,他忍住没有碰她,两人同睡一榻,他搂着她睡,怎会没有欲~望,但也只以身体表处的亲热来纾解。

若可以,他其实希望和她永远留在天神村。

闲看花开静听雨。

再见到皇帝这些人,他对他们竟无一点印象,便连感觉也忘记了。不像对她。

他隐约知道,以前,他待她很苛刻,她筑了一道硬墙在二人之间,远离烦嚣,反是将她永远留在身边的最好方法。

可是,他要为她征下那个欺~侮她母亲的部落。

这没有军权是不可能办到的!

还有她的心疾……

皇宫才有最好的药,才能拿到最好的药。

心疾,在这一箭之后,她的时间不多了。

他心里蓦地一疼,突然痛恨起来,只觉当日便该杀了那个魅族的男人,那后来便不必因要医治她的兽~毒而受制于狐王不得不放了那人。他微微咬牙,突然便将她整个抱起分坐到自己膝上,紧紧搂住。

翘楚有些惺忪的睁开眼,“惊鸿?”

他略一懊恼,苦笑,还是忍不住将她吵醒了。

她竟惦记着怕他会抱她下车而不肯歇息。他抱她,本就天经地义。刚才逗弄她,便是要她睡,她的身子还需休息和调养。这时却——

翘楚看上官惊鸿盯着自己的脖子沉着脸似在想什么,脸上一热,给了他一个手肘,他任她施为,末了,将她搂好,低斥道:“睡。”

翘楚身子未好,确实还困倦,在男人怀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正想再打个盹,却听到有声音从外面的禁军那里一拨一拨的传过来,“有仙人驾云雾而来,将太子妃送回来了,皇上命即快马报太子,让太子追上来。”

翘楚一惊,抬头果见上官惊鸿也微微皱起眉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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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仙人是吕宋吗?吕宋回到天神村,将翘眉送回来了?

*****

马车停下。

大军最先开拔到的第一站竟是睿王府!

皇帝对睿王果是不同了!

下车的时候,翘楚先拿出进马车后便解开的面纱拢上,又捡起地上的铁面,重缚了断线,替上官惊鸿戴好。

她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睿王是时候摘下铁面了。

但要让睿王以和太子一样的容貌堂堂正正走进朝堂,还需和宁王等人重长计议,也要看上官惊鸿的想法。

失忆后的上官惊鸿虽同样睿智,但面对复杂诡谲的政局,他无疑是一张白纸,幸好在失忆之前,他给自己打下了一片好形势。

但只怕这片好形势,将随着他空白的记忆而陷入新的危险和困途。

他需要时间来寻找感觉。

对于他失忆的事,从潭上上来,她不敢对任何人说一句。

也幸好事先和上官惊鸿简单述说过宫里的人,他和皇帝见礼,还不至于有何纰漏,而皇帝也还没来的及询问他们这些的经历,并设宴庆贺,让所有人有觥筹交错,看穿上官惊鸿不妥的机会。

她想着,还没来的及推拒,上官惊鸿已毫不迟疑地抱着她轻轻跃下马车。

她暗叫一声不好,她一直忍住不睡,便是不想这样……睿王的宠妃,不,她不想再卷入他的后院之争中去,除去女人之争,这背后又涉及多少利益利害关系!

同乘马车,还可说是因她的伤势,现在——

车外已是黑夜。

睿王府门外,石狮子,红灯笼,无数车马停歇下来,无数人看着二人,目光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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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242 为她去宣战

这和初到围场那晚的感觉很像。

翘楚揣着不安,先随欠揍的某人向皇帝和皇后行礼,抬头间,复见故人。

帝后身旁,莊丽二妃及众妃,左侧是一众朝臣,右首是太子夫­妇­,翘容,沈清苓,宁王夫­妇­等人,还有夏王。潭畔再见一刻太急,还来不及好好看一看他便上了车。但自她下车起,他的目光一直紧随着她,她知道。

一名嬷嬷抱着小九儿,那孩子兴奋地伸手向她扑来,要她抱。

可她怜爱这孩子,正想伸手去抱他,上官惊鸿伸手握住她的手,她遂一动不能动,上官惊鸿随之沉眸朝小九儿一瞥,小九儿似乎吃了个惊,小嘴噘起,却到底乖乖止了动作。

一段日子不见,皇帝又苍老了许多,眼底一抹黑灰之气,­精­神却甚好,慈爱地拍拍上官惊鸿的肩膀,“好孩子,回府好好休息一天,朕明日将罢朝,后天你便得开始辛苦了,朕命内务府开始准备,过些天大宴,一洗这多天来你二人和太子妃的晦气。”

谁听不出皇帝话里之意,他果要让睿王Сhā手朝政了。

是“父皇所言正是,八弟和翘妃好生一歇罢。只是说到晦气,八弟的经历我们还没听取过,眉儿这番波折,倒有吉祥之寓。”

出声的是太子。

翘楚眼梢一掠,见他嘴角微扬,神­色­如昔,心里不由得一沉,太子经一蜇,反越发沉着了。沈清伶似乎也是如此,神­色­甚淡,眼角眉梢却又隐约有些笑意,宛然是方镜平日的模样。太子身旁的翘眉目光却甚是复杂。

翘楚越发不安。

这时,王太傅笑道:“老臣车驾在前,看的真切,那修行者踏云雾而来,说当日太子妃的马车滚落深谷,谷底有修术之人的洞天,让太子妃将养一番,才送了上来。足以说明太子妃是大贵之身。”

翘楚心想,妻凭夫贵,这王太傅好口舌,借翘眉来说太子是大贵之身。

皇帝却颔了颔首,道:“惊灏是有福之人,太子妃也当是如此。”

众臣多出言赞颂。

翘楚闻言又是一惊,看来这段日子,太子在皇帝身边没少下功夫。

她有意看了看宁王,果见宁王微拧着眉。

上官惊鸿一笑拜谢皇帝和太子,只道:“想那深谷是修术之所,惊鸿和翘楚在潭下业着另一处桃源地和一些方士,只是我二人落崖时都受了伤,不得不将养些时日才出来。”

宁王叹了口气,道:“如此说来,谷底那潭子果有些怪奇,父皇也曾派军士到潭里搜索过,有禁军在浅水看到潜到深水处的禁军无故毙命,且那潭虽深,潭底却一眼可见,除去些巨大岩石,也没见任何蹊径通去什么地方。”

翘楚明白,搜索的禁军毙命,是潭中结界和神兽岩石所为,她和上官惊鸿能通过寒潭去到天神村,似乎有些机缘。

而翘眉——她似乎是神,但她,翘振宁和凤清为什么会去了北地数十年,后翘眉下嫁太子,在狭道之围后三人又重返天神村,装作不认识自己和上官惊鸿?

难道只是为了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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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上官惊鸿终究还是没有给她配制出解药。

翘眉回了来,那翘振宁和凤清呢?也回去北地了吗?

若能联系到琳琅就好,说不定琳琅会知道一些底蕴。

她正零零碎碎地想着,却听得郎相笑道:“本来坠下如此深渊竟还能生还便是大造化,这又寻到桃源遇到修仙之人,一番境遇,如此说来八爷也是大贵之身。”

他话口一落,也即有朝臣附应。

翘楚见此,心知四足之势已成。上官惊鸿果是狐狸­性­~子,虽然失忆,却仍然知道要拣哪些话来说,不让太子专美于前。虽不知道自己的拥护者有哪些,却知道必定有人附应。

郎家对他来说,也确实重要。

她看了郎霖铃一眼,郎霖铃淡淡回看她。

她暗叹,又见皇帝点点头,略松了口气,明白皇帝是两个都一般轻重。

旁边,上官惊鸿再谢皇帝,便待送驾,莊妃却道:“翘妃戴着面纱,可是患了风寒,听说那潭子水凉,若是风~邪入骨便麻烦了,睿王可得给翘妃仔细诊断一下才好。”

翘楚本就忧虑郎霖铃会以她为敌,这时莊妃语出言,只怕会让郎霖铃更不快,但她似乎语出关切,对自己又曾有过相助之恩,更是夏王之母,她下意识一抚脸颊,正要答话,上官惊鸿已道:“谢谢娘~娘关心,惊鸿这便带翘楚回府歇息。”

“嗯。”

莊妃淡淡应了声,皇帝反倒注意起来,温声道:“翘妃可是哪里不适?”

翘楚苦笑,疤痕丑陋,以后在外这面纱是决不能摘了,但又不能一直以风~邪做借口,遂轻声禀道:“谢谢皇上和娘~娘关心,翘楚的脸曾在崖下被瓦砾所伤……”

她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顿时从太子和上官惊鸿身上转过来,又惊又愕。

翘楚自是明白众人揣度,除非她脸上落了疤,否则怎么会戴面纱,上官惊鸿一身医术,想必已替她治过了,但她仍需戴纱披巾,只能说明她脸上的疤痕是治不好了。

她心里一黯,她从没在上官惊鸿面前提到过这道伤疤,是怕他痛苦内疚,但并不代表自己不在意,她到底是女人,女人天~**美。

一只大手倏然环上她的腰,那紧绷的肌理,她一怔,知道上官惊鸿已动怒。

这时,翘眉和翘容却走过来,翘眉叹了声“妹妹为何如此大意”,

她正搞不清翘眉是什么状态,突见翘眉手肘轻轻一碰翘容,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翘容嘴里说着“姐姐,你的伤到底怎么样了”,突然竟飞快伸手探前,扯下她的面纱。

“我看看。”翘容手上拿着面纱,最后三字方带着笑意缓缓出口。

人们纷纷朝她看来,有小宫女不懂事,乍惊之下,竟低呼了句“她的脸真吓人”。

各人目光里的惊讶和指点的声音,翘楚怔怔站在原地,身子僵着,直到一声清脆的掌击之声破空而来,她才回过神来,只见和她寸步之距的翘容抚着脸向翘眉跌撞过去,在她快要将翘眉压到的时候,太子和沈清苓快步上前将二人搀住。

翘楚心惊胆跳,一看旁边的上官惊鸿,果见他眸光冷冽到极点,本扣在她腰上的手掌此刻半扬在空中。

翘容羞愤交加,犹自不敢相信被人甩了一记耳光,脸颊牙窝处大痛,口中一腥,竟吐出一口鲜血和一颗牙齿。

她浑身激~烈颤抖着,突然想起还在围场的时候,她误伤了翘楚,眼前这个男人对她的警告,心里将指使她的翘眉恨个半死;本来,翘楚在选妃赛里助过她,她倒不似以前厌恶这个姐姐,此时对翘楚也越加怒恨起来,以前翘楚只有被她们欺负的份,谁会给她撑腰!

但她不敢吱声,上官惊鸿的目光让她害怕,若非皇帝在这里,她想,他必定会杀了她!

人们没有忘记,早在围场的时候,上官惊鸿便因翘楚而厌恶翘容,这时看皇帝和太子都没说话,自是没有一个人敢劝。

只是,同时,却又有不少心细的朝臣紧张思付,睿王这一掌并不简单!

他本右手搂着翘楚,掌掴翘容用的是左手,但他左手刚出,立刻便撤了,松开翘楚,改用右手去打。

翘眉和翘容正对着他和翘楚站着,他若用左手,打的是翘容的右颊,则翘容会向自己左边跌去,他改用右手,则翘容左脸颊被掴,很有可能便向自己右边的翘眉跌去。而睿王这一掌分明用了力,翘容势必向翘眉身上跌撞过去。

错虽在这个莽撞的四公主翘容,但不看僧面看佛面,翘容便罢,翘眉却是太子的女人。

在狭道之围之前,众所周知,太子惊才清傲,加之他的身份,谁也不可冒犯,狭道上,皇帝却怒掴太子,没有人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但自此之后,太子行事却内敛起来,而与皇帝的感情似乎也日渐回温。

睿王这样不啻于向太子宣战。

正文 243

这时,太子搀着翘眉,低声询问,“眉儿,没事吧?”

翘眉摇头一笑,眸光一动,神­色­却又有丝恍惚。

太子随即冷冷看向翘容,“你也太放肆了,还不快向八爷和翘妃道歉!”

这一下,大出众人意料,这不等于太子相让于睿王吗?

可即便没有看到对面宁王、宗璞二人向她急使眼­色­,郎相、郎霖铃眼里的惊讶,便连沈清苓也变了脸­色­,咬住下­唇­盯着她,翘楚看皇帝微皱起眉头,也知道大不妥,皇帝没有说话,自是等上官惊鸿的意思。

虽说上官惊鸿已被皇帝认可,已俨然有和太子平起平坐之势,但他向来兄友弟恭,此时是夺权关键,上官惊鸿既已承诺不修陵寝之事,则他坐上皇位未必不可。况且,这是他毕生之志,她爱他,不想阻他。

所以,不能抹折一点他在皇帝心里的好感。

是她知道上官惊鸿正在气头上,盯着翘容眼睛尽是厉戾之意,若上官惊鸿没有失去记忆,即便再怒,他也绝不会向翘眉发难。毕竟不同于围场,这次,明面上,翘眉确实什么都没做。

他现在没有了记忆,­性­子虽一样深沉计算,但未必便以这权力之争为念,孰轻孰重之间,他只凭唯心了。

她在他不完整的时候拿到了一些真心,但这是不应该。

郎霖铃已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暗送了个眼­色­,他却看也不看,她又惊又急,但知道劝反不妥,她心念一动,伸手一捂心口,微微弯下腰。

上官惊鸿一惊,立刻扶住她,眸光瞬刻变了,“可是心疾发作?”

她趁机在他耳边低道,便当我求你,打圆场。

待他将她揽住,二人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她只听得上官惊鸿道:“二哥言重了,适才情急,惊鸿对四公主出手也重了,太子妃和四公主是翘领主最珍视的金枝玉叶之一……”他说着顿了顿,才续道:“若非突然记起左手在落崖的时候摔伤了,也断不会改手,以致冲撞了太子妃。”

他言罢,向翘眉微微颔首。翘眉似乎怔了怔,好半晌,方轻轻点了点头。

太子一笑,皇帝却淡淡道:“何谓金枝玉叶,堂堂亲王的侧妃便不是金枝玉叶么,一样是我东陵的金枝玉叶……”

皇帝欲~言既止,但在场的谁听不出他在暗讽什么!

听皇帝这样说,翘楚心里微微绷紧了的那道弦才算放了开来,也有些明白上官惊鸿为何在之前那般不受宠的情况下也能开拓出自己的势力——左右手一说,这个借口可能不足以让皇帝相信,但金枝玉叶一说,却辍中了皇帝的要害。

从她参加选妃赛开始,她便知道,皇帝不喜欢北地独立存在。

不喜欢翘振宁。

她之前只和上官惊鸿略提过北地的事情,他遇事立即便懂得用来引开皇帝的注意力,北地二女,四女受父宠,四女行为倨傲,目中无人,竟胆敢在东陵君主面前撒野,皇帝也将看似是睿王挑衅太子的侧重点放到北地与东陵的矛盾之上。

太子似笑非笑地瞥了上官惊鸿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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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惊鸿似乎没有看见,眼睑微垂,随即躬身道:“父皇训示的是。”

一场风波突如其来的小风波至此才罢。

既夜,马车迅速散去,往下一站府而去,往皇宫大苑而去。

睿王府众人进得府,便往大厅方向而去。

翘楚看郎霖铃挨近上官惊鸿,悄悄避开上官惊鸿伸手来揽,和四大,美人走在一起,两个丫头自是欢喜不过,四大抱着狐狸元宝,问这问那,揩了好几次眼泪,美人揽着她,虽不比四大又笑又哭,也甚是激~动,三人低声相谈,两个丫头说刚才便想教训那翘容一顿,没想到睿王……翘楚心里悲喜间,说不清是愁是乐。

前面,上官惊鸿和郎霖铃走在一起。

刚才她走开的时候,分明看到上官惊鸿狠狠盯了她一眼。

翘楚自嘲一笑,并非她有这样的大量,不介意上官惊鸿和郎霖铃一起,但他有他的大局。

离开之前,郎霖铃,太子以外,反是她和他说得最多的人。

郎霖铃是他的正室,是郎家人。

走着,她想起自刚才便一直琢磨的事,慢慢走到老铁身边。

“翘主子?”

老铁立刻反应,语气里隐隐比往日多了分恭敬。

她看着走在前面的上官惊鸿和郎霖铃,压低声音道:“铁叔,今晚,能不能想办法请宁王他们所有人密来睿王府一趟?”

闻言,老铁以外,走在旁边的方明,景平和景清都是一怔,翘楚明白他们心里想什么,是想什么时候轮到她来出这些相邀的决定罢。

上官惊鸿失忆的事,必须尽快让他这伙亲信都知道,后天他便要上朝,若再发生像今晚的风波便麻烦了。

上官惊鸿现在的处境其实很危险。

她苦笑,道:“事关睿王,十万火急。”

众人一听,一览四周,立即便似有共识的没再问一句,老铁点头道:“好!”

倒是景平轻声问了一句,“翘主子,要请清苓姑娘吗?”

*****

太子府马车。

既到朝歌,改了大马车。太子共府中要人共一乘。女眷另乘。

“若奴才没有看错,适才是殿下让太子妃示意那翘容公主……”

曹昭南轻声询问。

王莽和沈清苓一怔,太子没有答话,随手拿起案上茶盏,淡淡抿了口茶,好半晌,才道:“篝火宴上那翘楚好才情,八弟真个动情也不奇怪,孤何妨一试?”

王莽抚掌笑道:“正是。这正正试出睿王之心,也好让皇上一窥睿王对太子根本没有全心全意臣服之心。”

曹昭南却面有些凝虑之­色­,缓缓道:“睿王机警。刚才一句金枝玉叶倒让皇上芥蒂了那翘振宁去,且皇上对他现在是宠信有加,此次回来,我们要打击他,只怕不易。”

太子又抿了口茶,将茶盏往案上一搁,眸光深暗,“人,总会有弱点,知道一个人的弱点何尝不是件好事?”

沈清苓扯了扯嘴角,淡淡道:“殿下认为,翘出是睿王的弱点?既是好才情,还是说刚才殿下所为,不多不少也存了丝想一窥翘楚‘新’颜之心?”

*****

睿王府。

众人既在厅中站定,方明让下人备夜宵。

郎霖铃眼梢一带翘楚,复看向上官惊鸿,低声道:“爷,可要到霖铃房里去吃夜宵?”

她说着,微微咬紧贝齿,心里有几分忐忑,怕他不承,女人的直觉,她越来越觉得他和翘楚之间不简单,但到底也有几分娇羞,毕竟,厅上人多,这话分明有邀约他今晚到她房中过夜之意。

她当然也是此意……她与他多日未见了,她要问他想不想她……

上官惊鸿眉宇一扬,点了点头。

翘楚一怔,她没想到他会……只是,此时,他是顾大局了,她却来介怀吗?

她看了他一眼,他却没有看她,径自揽了郎霖铃离开。

*****

房中桌,一灯如豆。

翘楚微微发怔,她打发了四大和美人去休息,今晚对她来说,夜还长着。

突然,门外有人敲门。

进来的是老铁。

老铁将手中托盘放好,又走到房间四角将纱灯点亮,方说道:“房中太黑了,翘主子怎么也不多点些灯火?”

翘楚谢了他,道:“怎好劳你亲自送吃食过来?”

“老铁是奴才,这不是奴才的份内事吗?”老铁笑了笑,又轻声问,“翘主子可还有事吩咐?”

翘楚咬了咬­唇­,低声道:“这不是约了宁王和……清苓姑娘他们吗,劳烦铁叔到郎妃那边走一趟,让他……在郎妃睡熟之后到书房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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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44

“翘主子,这个只怕有些困难,爷适才交待,他就寝以后莫要再惊动他。”

翘楚正拿着勺子有些心不在焉的搅拌着碗里米粥,闻言一惊,正想问约下宁王等没有,老铁已出了门,并带上。

她猛地站起来,怔怔看着门即将全数合上。

突然,缝隙里一只手横过,门一下子被推开。

可她吓了一跳,脚跟却已离了地,走到门口。

门外,老铁身前,男人白袍玉带,微微挑眉看着她。

“惊鸿……”

是翘楚整个人怔住。

上官惊鸿轻轻哼了一声,伸手一招,示意她过去。

直到在男人面前站定,翘楚才意识到自己还真是二话不说,像个傻子一样。傻子的角­色­,在天神村,都是他扮演的。

她轻轻跺了跺脚,便要往回走,身子才刚动,上官惊鸿已经一步上前,将她的腰眼勾住,极是强硬地带进怀里。

翘楚脸上一热,“铁叔在。”

上官惊鸿却不说话,她一急,想走开,他却不放手。

她甩了他几个肘子,上官惊鸿岂是好欺负的,在她耳边沉声道:“再打我就亲你。”

翘楚一愣,不敢再动,背后铁叔丑陋的脸上,带着笑意。

怪不得平日少言的铁叔,刚才便一副隐隐忍俊不禁的模样。

她心里微恼,又惊喜半带,嗔道:“不是说就寝以后别再惊动你八爷吗?”

“嗯,”

上官惊鸿颔着首,突地两指一屈,往她额上一掸,低,“可爷还没就寝。”

门外,夜空月盈盈,一拨银辉照在他洁白的长袍上,他的眸含责带笑。

像凝定了时间。

翘楚又是一怔,心头忽忽的跳,却又早已丝丝甜去,情不自禁伸手将他的腰背环住。

上官惊鸿收紧了在她腰肢上的手。

“用兵之道,攻城下,攻心上。楚楚,若以后你跟我打仗,我必定只能输。”

翘楚突而听得他低声说,正有丝摸不着头脑,已被他横抱起来的一声方叫出来,只看见方明,景平和景清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门外,见状立刻有致一同地各自别开脸。

景平随之淡淡看着她,轻轻一点头。

门被踢上,将景平和所有人的神­色­全部关在门外。

……

还来不及回景平,心口已经随着他抱着她坐到桌旁,低头吻住她怦怦而跳,

­唇­舌交啖,她没有回避,明明才分别一阵子,竟如此想他,也许是他即将要去见沈清苓,她心里其实那般不愿,却知不该阻止,那带着绝望的被宠爱的感觉,让如生了股想拥有他的感觉。

知道吗,相聚一刻。

知道的,相聚一刻。

如他紧扣着她的腰,她将他的头颈勾下,紧紧环住。

­唇­舌主动迎上他的,任他卷吮,夺取。上官惊鸿那受得她这般,腾地便站起,将她抱到床~上,欺身压到她身上,不停地吻着她,手探进她衣服里,飞快掀开里衣,隔着肚兜重重捏握起来,随着她的气息,身子一下便绷紧。

天神村那些日夜,虽只占了她一次,但随后每晚里的厮磨也是浓重绵长的。

有时,她说要出去外面散散步,他也不给。

他早早烧水给二人洗澡,早早抱她上榻,在昏暗的烛火里一件一件褪掉她的衣服,身子早已热起来,却仍盯着她看半晌,才在她羞恼之致的时候,将垂眸颤抖的她压到身下,吻遍她全身……

昏暗的烛火里,看她红着脸承受着他的侵占和掠夺。

即使顾忌她的伤不能真正拥有她,就像爱着她,却压抑了千万年一般。

尔后,看她脸红红蜷偎在他怀里,两人轻声说着话,她一点一点告诉他他的事情,她很少说自己的事情……

她似乎并不太在意自己的事情。

有时,她甚至还会要他将她告诉他的事情默说一次给她听,看有无纰漏。

于是,他很骄傲。

她爱他。

爱,原来这么简单。

今晚,他明白她的苦心,可是,在那个原来据说是他卧室的房间,对着那个聪明美丽的女子,他几乎一下便意识到这个女子是他的同类,他也知道他该怎么做,但是,他不想。

她会不开心。

翘楚脑袋昏昏沉沉,承受着上官惊鸿所有的掠夺,衣衫已被褪到双臂之间,腿根处突然微微一哆嗦,却是他的手指滑进了她的褒裤。

“惊鸿,不要……”

被他粗燥火热的指掌略带急迫地抚过,翘楚教那火热一灼,反一下清醒过来,用力按住他的手。

“小姐,你的伤今晚也可以了,我忍得够久了!”

耳边是他带着不满的粗喘轻哼,那露骨的直白,翘楚一张脸热得像涔出火血来,她伸手环住她的脖颈,半劝带哄,“咱们去一个地方,回来之后……若你不去郎小姐你那边歇息,咱们再……再……”

她说着自己羞涩起来,倒说不下去了,上官惊鸿更为不满地哼了声,却终于她抱起来,自己半倚在床~沿,在她耳边低哑着道:“那好吧,明天我不必上朝,我们有一天时间……”

翘楚本要敦促他起来整理衣裳,闻言,差点没将自己的舌头咬住了,一天,他什么意思?!

*****

书房。

“怎么还不过来?”

宗璞蹙眉,眼梢一掠旁边的沈清苓。

后者脸颊涨红得似要滴出血来,她在生气,他知道!

正文 245

翘楚房间。

“我吃好了,咱们过去吧。”

翘楚急急吞下男人送到嘴边的粥,一边轻推抱着她的男人。

上官惊鸿瞥了眼碗里的米粥,见剩下不多,这才搁下碗,目光掠过桌上的糕点和小菜,又拿起一只空碗,每样夹了点放进去,“再吃点,这紧赶慢赶的回朝歌,路上什么都没吃上。”

渴翘楚心里暖,皇室碗碟­精­致小巧,一碗薄粥下来,胃里确实还有饥瘠之感,嘴上却仍旧催促他,“刚才铁叔不是进来报,说宁王他们已经到了吗,他们是你最重要的同伴,莫让大家等,我回来再吃就是。”

“翘楚,你知道我的脾气,你的身子本来就孱弱,经不起伤饿。”上官惊鸿淡淡说着,将碗筷递给她。

翘楚无奈,新上官惊鸿的脾气她自问了解,譬如,他这般语气这般连名带姓的叫她,足以说明他带生了丝不悦,她赶紧低头一一吃了。

接她吃罢,方想起只有一个勺子一双筷子,他刚才张罗着,又看着她吃,自己反一点东西没下过肚——厨房的食物是一起做的,老铁送食物过来的时候,应该也刚给郎霖铃那边送去,老铁才放下食物,他就过来了,在那边必定也没吃。

她微一懊恼,这下到她将他拉住,“你也吃点东西。”

上官惊鸿却一笑摇头,“走罢。”

他说着伸手一抚她脸上的伤疤,凑首到她耳边,“楚楚,信我,我一定将它治好,在这之前,我不会让任何人欺~侮于你。”

他言毕从怀里摸出一条纱巾仔细替她戴上。

那是被翘容扯走扔到地上的纱布,他是什么时候捡起来了?翘楚心里一颤,抬手抚向他脸上的铁面——他的铁面之前遗失了,离开天神村的时候,她用纱巾将他脸遮住,上马车前,从老铁手里拿过备用的铁面,这铁面自下车进府开始便一直没有摘下。还有自潭里出来,他便假装微瘸的脚,都是她叮嘱过他多遍的。她心疼他这样的伪装。

他握住她的手,她忍不住微微踮起脚,轻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上官惊鸿几乎是立即便伸手将她拥进怀里。

两人依偎着站了许久,竟都不愿分开,直到门外提醒的敲门声响起。

*****

书房。

宁王看了看宗璞和沈清苓,道:“怎么,平日里最沉稳的人此时反乱了?”

佩兰一笑,道:“八爷兴许是业着什么事才还没来罢,我们来了也不久,不过两盏茶功夫。”

沈清苓淡淡道:“除去飞天寺那次,他有哪次不守时的,即便有事,也差人来报是什么事,以免我们忧虑焦~躁,适才只是铁叔过来说他有事在身要稍会才能过来,也不说一说什么事。”

她一说,众人顿时想起那次上官惊鸿为一急清苓而迟到的事来。每个人都知道沈清苓这段日子并不好受,知她等而不见的焦急,但既在王府里,上官惊鸿没过来,不是因为郎霖铃便是因为翘楚,而从再见开始,特别是翘容揭翘楚面纱一事,因是极亲近之人,每个人都有种感觉,上官惊鸿和翘楚之间似乎有哪里不同了。此时,上官惊鸿没来,大有可能是为翘楚,遂都不敢再说什么,怕她伤心。

秦冬凝忙笑着转了语锋,“倒不知道既都为谷中方士所救,为何太子妃却被方士亲自送回,惊鸿哥哥和翘姐姐却自己上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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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冬凝说罢,见四周皆静,正暗骂自己怎么就挑了个无关轻重的话题来问,哪知道众人听她说起这事,其实是各有所虑。

如宁,宗,沈三人,都才智过人,智者多虑,三人都想,翘眉失踪必和太子有关,可惜,沈清苓从太子口中探过,却得不到任何消息,不知是太子越加谨慎防范还是他确实不知,但不管如何,翘眉的马车突然无声无息滚落深谷一事确实来的跷蹊,不可不防。因此,便连沈清苓也暂祛激~动猜疑之心,寻思起来。

“方士本可不表露自己修术之身,他却驾云雾而来,显山露水,不过是要所有人知道,太子妃虽失踪许久,但并未失贞。”

有声音突然从门外Сhā入,语气虽淡却掷地有力。

众人一怔,最初没有注意,这时却立即明白,方士既驾云雾而来,是修术高洁之人,翘眉失踪期间,既是和一些方士在一起,贞节当未失。

的确。再见翘眉,竟没有一个人会想,翘眉失踪的时候会不会失了贞。不似平常失踪绝­色­女子,加之又是皇室贵族,人们不免都思虑到那个方向去。此时闻言,众人顿时恍悟,原来是这个道理。

然而,这只是是方士有意显露术法的目的,翘眉失踪的原因却还是扑簌迷离,若是太子所为,太子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此外,若真是太子所为,太子能差遣有术法的方士,上官惊鸿虽赢得一局,以后却需万分小心。

这千回百转的思虑一过,众人才发现,刚才说话的人正是上官惊鸿。

他正携翘楚和老铁等人从门口走进。

翘楚就在上官惊鸿身旁,她本一直不解为什么吕宋会亲自送翘眉回来,这时经上官惊鸿一提,方知原委。只是,对于翘眉的事,却感到更扑簌,总觉还没完了,又见众人一脸惊讶地盯着她,似乎她根本就不应出现在这里。她微微苦笑,开口道:“其实今晚约大家过来,是翘楚的主意。”

话音一落,立即教一声冷笑打断,“你凭什么?”

出声的是沈清苓,女子站在书房最末的位置,和她直面相对。

翘楚叹了口气,正想说话,旁侧的声音已冷冷道:“就凭她是我的女人!”

上官惊鸿驳了沈清苓?

众人俱惊,便连随上官惊鸿和翘楚而来的老铁等人都微变了脸­色­。上官惊鸿斥责沈清苓,那怎么可能?那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沈清苓浑身颤抖,又惊又怒,咬牙盯着眼前的男人,神­色­从最初的惊怒变成悲恸,“就因为她是你的女人,你便罔顾开罪于太子也要让翘容撞翻翘眉?谁不知道,翘容没那么大的胆子,若非翘眉指使,她断不会揭翘楚的面纱。”

“不!”一丝微厉从上官惊鸿眸里迸出,直指沈清苓,“真正的指使人是太子。翘楚说过,太子一直视我为眼中钉,我遂多有注意这个人,他动作虽小,却确是他眼­色­示意翘眉,让翘眉唆使翘容。”

除了嘴泛冷笑,眼圈却渐渐红起来的沈清苓,众人又吃了一惊,当时谁没有多留意太子,却都没有发现太子细微的异样了!

——

宁王略一沉吟,似突然想到些什么,道:“八弟,你是想借此给二哥一个告警,也给所有人告警,即便是太子,你也敢拗上,好让别人不敢轻易相害翘妃?”

上官惊鸿闻言,眉锋一划,淡淡道:“是。”

宗璞摇头,“我赞成清儿。八爷,虽为翘妃,但这做法到欠妥当,得罪太子,又让皇上生了忧虑。你素来知道,在皇上心中,你是最顾念兄弟的皇子。”

上官惊鸿嘴角噙笑,挑眉反问,“得罪又如何?”

宗璞似没预料到他会这样说,一下怔震在原地。

众人相继沉默,上官惊鸿果对翘楚动了真心?

只有秦冬凝突然疑虑道:“适才,惊鸿哥哥说,翘姐姐说太子一直视他为眼中钉。‘翘姐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听去似乎若非翘姐姐告诉惊鸿哥哥,他便不知道似的。”

各人听冬凝几话虽问得含糊,却都嗅到了不寻常意味,面带质疑。

翘楚苦笑,低声道:“是,若我不说,他确实不知道太子是什么人,这也是我今晚不得不邀各位过来的原因,因为上官惊鸿他……落崖之后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等了这许久,便是想告诉这里在场每一个人这件事,此时终于说了出来,翘楚心里百感交集。

书房顿时陷入一片荒寂之中,每人脸上或惊骇或失­色­。沈清苓怔怔看着上官惊鸿,良久,她慢慢伸手掩住脸,喃喃道:“怪不得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原来是这样。”

她说着快步向他们走来。翘楚闭了闭眼睛,这一刻,竟不知道该留在原来的位置,还是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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筒子们,抱歉,这更实在是‘晚’得很了……

正文 267

“借让一下,好吗?”

一步之距,沈清苓抬眼望向她,眼里有抹恸伤又暗含着一抹讥讽,翘楚明白,沈清苓在嘲笑她胜之不武。

她迟疑着,终于一笑,便要走开,不是怯懦,不是放手,只是道义和原则。

没有失忆的上官惊鸿是爱沈清苓的,这一刻,她该给他们留一个空间。

可抬脚却发现自己走不动一步,随周围震惊怔愣的目光看去,上官惊鸿握住她的手臂。

沈清苓掩嘴而笑,却又分明有哽咽声从指缝隙里漏出来。

翘楚有些不忍,她此时也是矛盾之极,望着早沉了脸极度不悦的上官惊鸿,她不知道该不该让他暂时放手。

是不放,对沈清苓似乎残忍;让他放,她却又办不到。

她会走,等他拿到兵符,等他再熟悉一点这个复杂的环境。不然,她放不下心。即使日后死了,也是有牵挂的。

但离开前,她想和他一起,想要一点回忆。

正犹豫,却见沈青苓突然从怀里拿出些什么东西。

她将东西朝上官惊鸿慢慢举起来,泪水一点一点从眼眶里跌落,她却低笑问道:“因为她是你没有了记忆的时候看到的第一个女人,所以你爱上她了是吗?还记得这些东西吗?”

翘楚心头一跳,沈清苓拿着的是那把当日她从弓里拿出来的小弓,还有一个素旧的小荷包。

“你母亲的宫殿被封锁的太急了,小弓当时被遗落在宫里,后来你大婚的时候才拿了出来,但珍珠我当时就拿了部分出来。惊鸿,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十年?不止……”

“她呢,你们在一起多久?”

本来宁王各人都为上官惊鸿记忆的事而心惊忧虑,这时都纷纷关切地看着二人。

只有景平眼带忧­色­看着她。

翘楚感激,悄然点头眼示意,景平一怔之下,也微微点了点头。

这时,宗璞似飞快地掠了二人一眼。

翘楚一凛,不敢再看景平,怕反连累了他的好意。

她明白,在所有心中,睿王爱的女人可以不止一个。如果,如果真的只能有一个唯一,也不是她。

纵使她和他们一起经历过一些事,他们对她也自有了些不同,但到底比不上十多年的情份。

就像上官惊鸿和清苓……

她无意从宫里带出来的小弓,却是他和沈清苓深爱和回忆的见证。

她心里轻涩一笑,正想退到一边去,给他们一个空间说几句话,却猝然发现,握在自己臂上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掉了,放开了。

上官惊鸿眸光如晦,深沉的有些可怕,却又如鹰的一般利犀地盯着沈清苓手上的小弓和荷包。

翘楚慢慢走到门边站定,上官惊鸿宛如没有看到她一般。

这就是十多年的情份。

即使没有了记忆,但感觉会记得。

人,最牢固的从来不是记忆,是感觉。

但最不可靠的也是感觉。

正如爱情来去。

也许,就像沈清苓说的,她和上官惊鸿之间就像吊桥上的爱情,不过是危难时的错觉。

突听得婴宁一声,只见沈清苓上前抱住上官惊鸿。

心里一直是有认知,沈清苓这个女人是骄傲的,现在,为了爱情……

上官惊鸿没有回抱她,却也没有推开。

她站在他背后,只看见他高大沉稳的背影。

她有股冲动想上前将两人分开,上官惊鸿会按她所求吗。

似乎怎么做都是错。

放手,却还不到时候。

她自嘲一笑,轻轻垂下眸,直到秦冬凝哽咽的声音传来,她一惊抬头,只见上官惊鸿已将沈庆苓抱进怀里。

他已经记起来了吗?

果然要是最爱的女人才能让你记起来吗?

总知道会有那么一天,却没想到这么快。

她身子僵着,心却在剧~烈颤抖,这一刻,她几乎便要转身离去。可是,她今晚的任务还没完成。

“翘妃今晚过来还有什么嘱咐吗?”

突然,一声轻咳传来。

翘楚看去,却是宁王,佩兰也一并看了过来。

她微微颔首,心里也是有丝感~激这位亲王的,毕竟暂解了她的窘恸。

这一声其实是有些突兀的,可是上官惊鸿似乎全然听不见,眼梢里清清楚楚是他闭眼抱着沈清苓的模样。

于是,她也不打扰他们,轻轻走到宁王面前。

顺带置若罔闻般不去多想从四周走近的宗璞,秦冬凝,老铁等人,不去想他们向她和宁王靠近是因为想要给一个空间上官惊鸿和沈清苓。

她轻声说,除去睿王失忆的事,翘楚确实还有事求托诸位。睿王现在没了记忆,处境不妙,希望各位能多打点帮助,府内,有劳铁叔铁叔景先生和景清,朝堂上便有劳五爷和宗大人了。”

众人听她低声说着,进退有礼,情真意切,又见她眉眼间竟是一片苍白,又看了不远处相偎的两人,心下都一片恻然。

佩兰和秦冬凝更想起她已被毁的容颜,互视一眼,各自侧了脸去。

翘楚这时反倒注意许多,想了想,又低声道:“要尽快让他恢复记忆,我原以为可请宫里的太医——”

宁王点头,目光凝重,“不错,宫中太医万万不可,绝不能让太子知道八弟此时的境况,否则,前景堪忧。”

景清苦恼,跺脚道:“那我们该怎么做才好?”

景平微一沉吟,提议道:“我们这边不妨派些暗卫到民间去,秘密延请医生高明的大夫,看看能不能把爷治好。”

老铁和方明点头,宗璞也立刻道:“不错,从民间入手。”

他说着眸光一扬,看向翘楚,“八爷的记忆必须恢复,没有了记忆的他,感情更形于表,以前为清儿,他虽在在乎,但绝不会和太子起正面冲突。”

他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似也不想严苛翘楚,众人也皆静。

翘楚自嘲一笑,又听得宗璞续说,“翘妃娘~娘,八爷是因坠崖碰撞而暂失的记忆还是怎样?你和八爷曾在那深谷遇到修术方士,可否一求他们?”

翘楚知道,宗璞说的有理,她想起吕宋,若民间大夫能治好最好,上官惊鸿确实需要恢复记忆,只有拥有完整记忆的记忆才能和太子斗,因为这双宛如双生子的兄弟相处相斗二十多年,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彼此。

且宗璞说的未尝不对,失忆后的上官惊鸿,喜怒偶会形于­色­,这并不利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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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不能,必须要让人找到吕宋,但那个地方似乎非特殊的人去,根本到达不了。去了也没用,若民间大夫不能治,那么她离开的时候必须要到那个地方去一趟,请出吕宋。

她略了其他,拣吕宋这人说了一说,众人听罢,面面相觑,

翘楚道,若不行,我就再进谷一趟。

没说离开的事。

众人颔首,宗璞看了上官惊鸿和沈清苓一眼,突然又淡淡道:“另外,私下里,清儿最好多到几趟王府,和八爷说说前事,毕竟,她是最清楚八爷和太子的人。”

在场的人,谁不知道宗璞和上官惊鸿过命交情,但又素对沈清苓有情意,此番提议,却是成全美意。

宁王反倒没有出声,略一迟疑地看了翘楚一下,翘楚苦笑,依旧轻道:“清苓姑娘常来,怕不方便,万一打草惊蛇,反坏了事,她自己也有危险。”

这时,一道声音却含笑冷道:“翘妃娘~娘,本来按睿王的安排,狩猎回来,他便自有安排让清苓进府,倒不知翘妃此时反对是什么意思?当然,惊鸿现在的情况,我还不能离开太子府,一来可为惊鸿再打探些消息,二则进府的事不能贸然为之,要等惊鸿来规划。你既是同为他的女人,为何不能将眼光放远一点,倒做这些争风吃醋之举?”

翘楚本还想就上官惊鸿面具和“脚疾”伪装的事说一说,看看可否趁皇帝爱护看重趁现下时机让他以本来面目入主朝堂,这时闻言,又看沈清苓身旁,上官惊鸿低头看着手里的小弓和荷包眸光沉浸专注,心里大疼,低道,姑娘说的是,朝众人微微一福,快步奔出书房。

正文247

王府花园。

那般逃命的从书房跑出来,将脚也崴了,翘楚索­性­坐到地上,以为自己也能如刚才一般忍受,却终究忍不住两手捏成拳狠狠朝地上擂了几拳。

翘楚,你不是很能忍吗?

是不是这阵子备受呵护,娇养了­性­~情?

可她将头抱住埋到膝上。

她知道她的不该,可是如果不曾经历过村中那些天的幸福,也许她不会像现在那么狼狈。

不远处的花卉假山处有数名王府护卫巡逻走过,似乎是听得这边声响,掌灯朝她的方向走来。

是翘楚想站起来,不想这个狼狈的模样被人看到,又惹出什么话去,然脚踝处却疼如刀刺,站不起来,想是脱了臼。

她苦笑,她最好还是让他们发现吧,否则,今晚只能露宿花园了。

突然,又是一阵灯火映过,假山背后快步走出多个人,前面众护卫还没走到她面前,蓦地悄无声息全部跌倒在地,她一惊一个人已大步跃到她面前,“楚楚,可是摔到哪里了?”

声音又急又沉,正是上官惊鸿。

他怎么来了?她一震。

凝眸一看,假山处,站着宁王等人。

最前方的是老铁和景平,这几名护卫必是被老铁出手弄晕的,宁王等人的身份不能曝露。她苦笑,倒有功夫想这些有的没的,或许是下意识想逃避上官惊鸿的关心。

“翘楚。”

她有些恍惚,只觉肩膀一疼,却是上官惊鸿大手紧紧捏住她双肩,声音里也多了分压抑的怒意,“告诉我哪里疼。”

这时,方明担忧,提着宫灯走到二人身边。灯火一映,上官惊鸿似乎一下看清她脸上的泪痕,又执起她双手一看,随即变了脸­色­,怒道:“翘楚,你疯了!”

他咬牙说着,将她双手小心翼翼放下,看她不说话,已径自掀起她的裙摆,大手在她脚上捏弄检查起来。

烛火隔着薄纱,翘楚有些看不清众人的神­色­,却只觉目光笼笼绰绰,觉得自己像个傻子,那几名王府护卫算什么,如今这样才算狼狈到家吧。

突然想起那只小弓,在他们彻夜欢爱,天明他要杀她之后,她将它遗下在他书房的地下室里。

原来,后来他将它给了沈清苓。

上官惊鸿已止了声音,但她知道他一腔怒气,却仍强自抑制着,两手捏在她脚踝上,却没有立即将关节接上,而是沉哑着声音道:“楚楚,会有些疼,你准备好了,便应我一声,我好给你驳上。”

“惊鸿。”

耳边听得女子微哑的声音,看着同样身穿蓝­色­衣裙的女子朝他们走过来,翘楚终于恢复几分神识。

不管怎么样,先将骨臼接好离开花园再说,她朝低头盯着她脚踝的上官惊鸿道:“我不怕痛,你弄吧,谢了。”

上官惊鸿本听到她肯出声,猛地抬起头来,铁面下眸光炯亮,听到那一声“谢谢”,又很快沉了眸。

他深深看着她,手握成拳,一声沉笑,不知道是笑她还是笑自己,他如她一般,捏拳朝地上狠狠一挥,突而站起来,回身扬手一指沈清苓,“你走!”

沈清苓心头一震,随着他看到翘楚奔出书房一刹,本从她手中拿过来的小弓和荷包也猝然松跌到地上,他一把抓过老铁便追了出来……这是他的家,他却认不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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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从那只小弓开始的,所以,后来当他拿回小弓的时候,他让暗卫将小弓交回她手上。

他刚才久久抱着她,她明白他心里的动容。

虽然,他还记不起她,但在他心里,一直有那段岁月的影子。

……

很久以前,她身上发生过最奇怪的事情。

在她还叫林思微的时候,在秦歌的葬礼上,一个叫琳琅的女子去过,说如果到西宁街十八号去找她,可以再见秦歌。

她去了。

可是,那里没有人,店门紧闭。

是她去晚了,抑或只是一场过份的玩笑?

就在她失望绝望交袭的时候,一个男人出现在她面前。

那人竟是秦歌!

她又骇又喜,秦歌不是已经死了吗?林秦两家是世交,她喜欢秦歌很多年了,可是,也只有大学那几年,他多来学校找她一些,然也只限于见个面什么的,她只在那几年里“拥有”过他。

而他们之间更有林羽和海蓝。

秦歌对她说,思微,你若爱我,那么就回东陵,助一个叫上官惊鸿的男子登上皇位,让他在你相助的过程里爱上你,你必定要让他深爱上你。你也可以爱他,和他成为夫妻。

她却摇头,说,秦歌,我只爱你,我只要和你在一起。

他一怔,随即轻声笑道,思微,那是我的前世。当然,虽是我的前世,他娶了你,也算是我的对头了,但不管怎样,这是让我们永远在一起的办法。

他似乎还想和她交待一些什么,然而,突然便有一个身穿白­色­古服的男子出现在二人面前,跪在他面前说,主佛,听说龙无霜一个人去了西海。

他一颔首,只盯着她,问她愿不愿意。

她没有多想,说好。

后来,她被送回东陵,进入了小沈清苓的身~体。

248

来到东陵,她曾无数次揣测过秦歌的真正身份,总感到他的模样是秦歌,却又有哪里不像秦歌。

但这无碍她想和秦歌在一起的决心。

沈家小姐清苓本和皇帝最爱的女人芳菲住在宫外,她过来不久便业着芳菲的诞辰,她最初看到是皇帝携带出宫给芳菲庆生的上官惊灏。

她认为秦歌说错了,上官惊灏那般模样,活脱脱便是秦歌幼年,他才是秦歌的前世,直到后来她提出进宫一看,在宫里看到上官惊鸿,她才知道确实有上官惊鸿这个人。

渴但较之上官惊灏,上官惊鸿的模样反而没那么像秦歌。

而秦歌一直没有找过她,她问不了他,她的困惑只能自己想措施。

上官惊灏的文才武功似乎都比上官惊鸿高。

接秦歌是最优良的人,上官惊灏身上也有着秦歌的掠夺­性­,所以,必定上官惊灏才是秦歌。

她和上官惊灏好,并不屑于和上官惊鸿玩。

又直到那一天,一直逊­色­于上官惊灏的上官惊鸿在­射­箭比赛里和上官惊灏战成平手,她微微吃惊之余,事后上官惊鸿来找她,说,苓,今儿个父皇夸我箭术,他从来没夸过我,这是他第一次夸我,我终于争了口吻,盼望他以后也会待我母妃好,谢谢你陪我练箭。

他邀她到常妃的宫殿里去做客,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她没拒绝他,但越发惊奇的是,她明明从来没陪他练习过­射­箭。

她心智上虽较他大许多,但那一次,和他处得却甚是愉悦,皇帝经过,还略带疑虑地看了二人一眼。

后来,她还是再次疏远了他。

因为,她知道皇帝心里的天平更偏向于哪个儿子,因为上官惊灏才是秦歌,因为上官惊灏不会高兴。

后直到常妃新薨,有一晚,再次在她身上产生了不可思议的事。

她在床~上正准备睡,恍惚中却只觉身材被一股大力猛地击中,她全部被推了出来……当她漂浮在空中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的灵魂被另一抹灵魂从沈清苓的身~体里给推了出来。

惊魂失措之间,她看到“沈清苓”从床~上爬起来,“沈清苓”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将她给推了出来,穿上绣鞋,便急急忙忙摸黑奔出了太子的宫殿。守门禁军急问“她”去哪里,“沈清苓”只说“莫跟着我,否则,我必告诉太子严惩你等。”

禁军不敢跟,她惊恐着,却跟在“沈清苓”背后。

“沈清苓”进了常妃宫殿。

彼时,宫殿已封,空无一人,连守门人也不放置一个,不知道皇帝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是从后院的一个破洞钻进去的,“她”似乎甚是熟悉这里,竟知道这里有这么一处。

里面有哭声传来。

这哭声在乌天黑火的半夜里传来,让人毛骨悚然,她反在门口徘徊了很久,才也从那个破洞进了去。

进去之后,那情景让她吃了一惊。

宫殿后院,屋门落了深锁,封了封条,进不得去。

院里,有口井。

水井旁,有两个人。

确实来说,是两个孩子。

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一个是“沈清苓”,一个却是上官惊鸿。

“苓,我母妃逝世了,铁叔在宫外,方叔,景平他们又被分配了去做杂役的活儿,我父皇将我自己一个人放在莊妃这里,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恨我母妃,他要我孤单畏惧。假如没有你,他成功了。”

“嗯,上官惊鸿,是……我,我又来了,有些事情说出来必定会吓到你的,我还是不说罢。真不可思议,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过来了,似乎知道你出了事,心里很难过,刚才乱走一通,居然也能找着你,似乎就是知道你在这里似的,唉,你怎么又出事了呢?”

上官惊鸿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着“她”,他眼眸血红,泪痕犹在,眼角眉梢莫不带着一股黑暗深渊般的仇恨。

“她”也抱紧他,锁着眉头想了很久,才放轻声音说,“金丝笼里的小鸟,虽有暖衾美食,但笼子会折了它的翅。鸟飞得有天空,上官惊鸿,这名字真美。你既叫惊鸿,就要有鸿鹄的志气,天空才是鸿鹄的舞台,不要让仇恨埋葬了你的聪慧和理智。亲爱的,你要想措施出宫,建立你的府邸,只有在外面你能力不受束缚施展开来,能力找到你的同类,你的翅膀能力最终坚硬起来。刚强一点,你的母妃在天上看着你怎样站起来呢。”

上官惊鸿闻言一震,松开了她,忽地站了起来,红着眼睛,捏着小拳看着“她”。

“我会陪着你,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走……”‘她’却轻轻笑着,“直到我不能陪你为止吧。”

“莫走。”上官惊鸿猛地伸手握住她的手,“苓,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小~屁孩,你知道永远的意思吗?”“沈清苓”仍是淡淡笑,说得一句,却没再说什么

“我会一直等,等你答应我为止。”上官惊鸿深深盯着她看了半晌,顿了顿,又哑声道,苓,你既将我当作朋友,我告诉你一个机密。我会画皮,是我母妃教我的。”

他说着从井里打了桶水上来,仔细洗了脸。

他们看不到她的灵魂,她怔怔站他们面前,浑身震颤的逝世逝世看着上官惊鸿的脸。

洗净铅华的男孩的脸,和上官惊灏一模一样!

直到那时,她才知道自己错了,上官惊鸿才是秦歌。

她不知道,在“沈清苓”怀里的灵魂到底是一个什么人,但给她的感到是一个女孩,但“她”必定不是本来的沈清苓,据说本来的沈清苓也只和上官惊灏亲近。

她的口吻和语气给她的感到,“她”必定不是孩子了,也许没有她大,但确定有十六七岁,虽还略有些青涩,但“她”极为聪慧。

“她”说,会吓到上官惊鸿的事情,必定是“她”进了沈清苓身~体的事情,‘她’从不说‘她’的事情。

沈清苓的身~体被“她”盘踞了好些天,她一直跟着“她”,“她”每晚都会到常妃的宫殿去,她是谨慎的,没再像第一晚那般从正门出东宫,而是设法静静从后门出去。

每每‘她’去到,上官惊鸿必定已早早候在那里。

:(

他们打算怎么让上官惊鸿出宫,“她”给他讲很多帝王宫廷的故事,有些听着竟极像中国的历史,但“她”给故事里的人都按了新名,她虽猜忌“她”可能是来自中国的灵魂,却不敢确定。

“她”有时会亲昵地抱抱上官惊鸿,他却不愿意,非要自己抱她,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她”便咯咯地笑,明明身处冷宫,他们似乎也很幸福……他认真听“她”的故事。

君王权略,很多时候,“她”有意问他的想法,他会仔细思考才说出自己的意见,他渐渐被开启的天聪,有时,那成熟的审度,连她这个念史的人,也大吃一惊,“她”也是叹息着说,上官惊鸿,我只能当那个讲的人,我不会用,你懂得怎么用,怎么一举反三,你是大君王之才,日后必定不凡的。

上官惊鸿开端是欣喜的,后来,只是淡淡的笑。

这个男孩一天一天出落得越发不像一个八岁的孩子。

她既无法夺回沈清苓的身~体,开端还会焦虑,发­性­格,但一天一天下来,­性­~情也开端变得收敛,不再急~躁。

急不来的事,再急也是无法。

直到一晚,“沈清苓”刚爬下~床,秦歌的声音忽然涌现在半空,他似乎和另一个人在说着话,挟着大怒气,“燃灯是铁面佛,多以大局为重,不偏私,本来,茯苓转生该进入沈清苓的身~体,那青萍却最护飞天,将茯苓和另一个时空叫做林思微的女子的灵魂交换了身~体,为的是不想让飞天再遇茯苓爱上茯苓,好让飞天应劫美满回天界。我们将茯苓送回来,放回本来的身材里,这是哪里来的灵魂,魂里竟有大佛法加持护荫,不必靠逆光札之力就能穿越时空,我们一不留心,竟霸住了沈清苓的身~体,我三人一起发力,让这抹魂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让茯苓再回沈清苓的身~体,不能让雀再占鸠巢了!”

那晚,她只听到‘她’低叫一声,便沉没了声息。

她重回沈清苓的身~体,取消了‘她’。在这段岁月里,她也渐渐变了。

皇宫,最轻易更改一个人的­性­~情,何况,她后来不顾上官惊鸿的反对,进了太子府当眼线。与狼为伴,一点也差池不得。

她知道,在上官惊鸿的成长岁月里,‘她’是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记,是老师,是朋友,也是他的女人。他在他八岁的时候已经认定了。

但她有着‘她’的记忆,因为是她亲看亲听的,‘她’也是她!

而且后来,她也一直陪着他!

慢慢的,她爱他甚至比秦歌更多,如今,他怎么可以这样待她!

一瞬,泪水止不住就流了满颊。

此时,他冷冷盯着她,眼含深寒冽的怒气,让她走,便像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似的。

沈清苓想,不,她不怪他,她不应当怪他,是翘楚蛊惑了他!

于他处于危时,让他有了爱恋的错觉!

:(

若是‘她’回来,还有一点资格来和她叫嚣或是争取,翘楚你怎么能够,怎么敢!

……

还是刚才,翘楚对自己说,她也可以有喜怒哀乐,碰到最难过的时候,也可以不去把持情绪地去发泄一下,她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可这时看到沈清苓的模样,看到步近沈清苓眼睛却带着强烈的斥责看向她的宗璞,宁王等人迅速走上来,脸­色­也是欲~说还止、一片复杂的时候,她眼里一湿,脑里一片空白。

就像十七岁那年曾碰到车祸时一样。

那时,她昏迷了一段时间,醒来的时候,听医院里的人,除了过来缴费,延请了一个看护以外,父母就没有再来过。

她做了两个梦,第一个,梦到古代的宫墙,梦到很多穿着华贵的人,梦到有人掷了副弓和一把珍珠在地上。

第二个,似乎还是在宫里。

梦到冷宫里的哭声,梦到一只被困在金­色­笼子里使劲拍打着翅膀的囚鸟,梦到和谁深深依偎相拥过。

但梦里的具体内容,她却记不下来。

仿佛曾被人在身上狠狠击打了一把,将所有的片断都打坏了。

梦里的记忆是空白的,就像生活里的记忆也是空白的。

但最起码,那些冰冷的历史似乎曾经活过,给过她温暖。

本就爱好古史,于是,后来行走在时间的废墟中,和逝世去的人打交道,直到遇见秦歌。

其实,那些才是她本来的生活,哪怕再寂寞。

怎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她是上官惊鸿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他亲口点的她。

怎么在人们眼里,却是她损坏了他和沈清苓的爱情。

她苦笑,假如,不曾再在天神村的时候再爱上他,该有多好。

那么,这时已经放开,不必因为那份深入的担心而决定多留几天。

并且,贪心肠想要点和他之间的回想。

也许真的贪心了。

……

“方叔。”

终于,她唤过方明,“烦劳扶一扶我。”

方明将宫灯往地上一放,将她搀扶起来。

她慢慢走到上官惊鸿身旁,上官惊鸿本狠残凌厉地盯着沈清苓,此时看到她过来,马上便要伸手来抱她,翘楚摇摇头,低声道:“还记得我在天神村给你讲过的人吗,沈小姐……她就是你最爱的女人……我先回去了,你且和五爷他们一聚,我的脚伤,请碧水姑娘过来理一理就行。”

她说罢,朝所有人和轻轻一颔首,便即转了身……明天就离去吧,再去一趟天神村,请吕宋过来,帮他恢复记忆,他好了,她也不再回来了。

“翘楚。”

上官惊鸿似乎一惊,他眉峰一厉,衣袖一甩,已将方明挥跌落地,翘楚一怔,她脚下一疼,将往地上跌去,上官惊鸿已一把将她横抱起来,他稳稳托着她,眸光一转,直接朝宁王道:“五哥,你们先行回去罢,后天朝堂,我会向父皇请兵符,我要北征!惊鸿现在失了记忆,对朝堂的事还不懂得,翘楚知道的毕竟也有限,明晚请五哥再过府一趟,和我具体一说。”

他说着又看向宗璞,“宗璞,明晚你也过来。”

宁王和宗璞互视一眼,看他脸­色­沉峻,他虽是丧失记忆,但那股决断之势丝毫不减,且他黑眸如漆,坚定无匹,两人虽对北征一事还有些保存意见,担心他现时离去,给太子有可乘之机,但还是不敢怠慢,随即应了。

上官惊鸿方缓缓再盯向沈清苓,沈清苓含泪,双眸犹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气的浑身发抖,一手指着他,颤声道:“上官惊鸿,北征?你为翘楚而去攻打与她母亲氏族为敌的部落?”

“是,那是我对她的承诺。”上官惊鸿利落地一颔首,眸光深弥却冷冽无情,“你我之间,便当是我负你,和翘楚无关,你莫要再出言伤她,若再为之,我必不客气!我不知道那弓和珠有什么故事,让我心对你有故人难舍之感,日后,你有任何处所需要我睿王府之助,只要不碍翘楚利益,我必助你,若你有险,即使要我生命,我也无二话。但我知,鱼与熊掌,只能择一,我只要翘楚。还有,记忆,我不需要恢复!我只要翘楚,我只要她!”

四下一片逝世寂,每人脸上都是一片骇­色­,就像在刚听到她说他失忆的时候一般。翘楚心头一震,她发抖着看向上官惊鸿,后者却星眸微眯,紧盯着沈清苓,又缓缓环过花园里每一个人。

除了沈清苓,他还在向他所有的拥护者宣告,他的态度,她在他心里的地位!

和翘楚一样,沈清苓明确,上官惊鸿的用意,她心口大痛,咬紧牙,力持着身子稳固,却毕竟睁大眼睛颓然跌滑到地上。

翘楚犹自震颤着,却被一道深沉炙烈的眼力紧紧绞住,她才张口说了个“不”字,只听得上官惊鸿也声息沉沉道:“没有不。”

翘楚一惊,身子已被他微微往上一托,大步向前方的黑暗走去。她心里尽是发抖,她畏惧今晚!

*****

桥阁、花木侧处,廊道上高悬的灯笼透过薄纱析出光影,昏暗的灯火映向莫大的园子。

人行花木、桥道,园道中,走过一处又一处。

离了距离,声音似乎还杂杂的在背后传来,不知是谁在呼喊,不知是谁在哭泣。

翘楚想和抱着自己的男人说句什么,心口却突突跳着,话似乎已到口中,却似乎根本就无话,耳朵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上官惊鸿的强烈却沉稳的心跳声音。

还有,跟在二人背后,方明三人似怕惊动了上官惊鸿而致他不悦、一直在慑着、不敢稍加张扬脚步声。

老铁在送客,其他人跟着上官惊鸿和她。

直至回到卧室,翘楚被放置在床~上,景温和景清去点竖立在房中四角的高脚纱灯,方明将饭桌上一只箱子递给上官惊鸿。

翘楚抚住仍在乱跳的心口,惊异着,倒是一句似乎无关要紧终于出了口,“你的药箱怎么在我这边?”

上官惊鸿半蹲在地上,并不答话,径自将她的脚放到自己膝上,翘楚不安地等着他答复,却见双手忽然用力一捏一拧,脚踝一疼,她大叫一声,上官惊鸿却头也不抬,从箱子一扯白练,缠上她的脚足,“好,驳好了。因为我以后就宿在这里,是以药箱适才就拿过来了,只是你心里想着怎样将我塞给我的正室,怎样将我推回给我最爱的女人,所以没重视到罢了。”

翘楚半晌说不出话来,突又听得上官惊鸿双手一击,她还没会心过来,房里所有人都快步步出房间,在门被方明带上瞬间,本在她足踝处的大手往她臀上一托,她往背后的褥~子跌去,眼梢只看到床帐金钩被一片白­色­衣袖一挥,震颤颤的松了挂钩住的纱帐,她身子随即一重,被一副昂藏的身躯狠狠压倒在褥子上……

249

面纱不知道撤到哪里去了,似乎早就掉了,在回来之前就不知掉到哪个爪洼去了。又似乎像身上的衣服,是被她身上的男人凶猛一般扯掉的。

随着那激~烈的晃动,翘楚只觉脑袋晕晕眩眩的,屋外很静,以致她和上官惊鸿的呼息声愈加明确。

他双手捧住她的脸颊,浓烈的鼻息洒打在她,墨黑炯利的眸,紧盯着她的脸、眼,他眼里布满情~欲,却又另有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在他眼瞳最深的那一点绵长的拉伸到四角,灯火透帐而进,朦朦胧胧的,却足够看清他眼里她的模样。

她披散着一头青丝在软枕上,蹙紧了眉,半眯着眼睛,眼里波光水水,随着他身下进出渐快的动作,雪白的颈子上青筋乍现。

渴他忽然伸手去摸她的脖子,手指沿着她的筋络而下,重重握住她左首的胸~ru,又俯头一口咬在她的脖上筋脉,她有些吃痛,低叫一声,去推他,他却不放,咬着,吮吸着,身下的动作也愈加激烈,她只觉肚腹处被迅速盈满又被迅速抽出的酥麻和胀高兴将她逼疯,是快活,也是苦楚……

她本咬着­唇­,不想泻出声音这场欢爱本来便不该,却来的太快太烈,让她措手不及,昂这时,却不禁无意识的低吟而出:不要,不要了……

她的声音反似刺激了他,他突地抽出坚挺,双手将她两腿弯折起,昂藏抵在她的|­茓­口,在她刚从咬着牙的折磨里轻吁了口吻的时候,他却猛地将坚挺撞入她的里面,直到肚腹深处,那一阵强烈的酥酸如痉挛的感到,让她大叫出声,她一手攥紧褥~子,一手抠在他赤~­祼­的宽肩上,刚喃得一句“不要,放了我”,他已一声低吼,开端连番撞击,一下比一下深,一下比一下激烈。

接她咬紧牙,看他眼里的黑和火更浓更烈,紧盯迫着她,身下激烈交缠,进退声响潮腻,她被那激~颤折磨着,只能仰首看着他,低泣着求饶,他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下,才将她的腿放下,复又重重吻住她的­唇­,将她的声音全数吞裹下腹部,身下动作却又重了多分。

翘楚那经得他高低如此折磨,终于细碎地哭了出来,上官惊鸿却改去吮吻她的眉眼,吃下她的泪水,翘楚的嘴既得脱,发了狠,微微拱起身子去咬他的臂。孰料,这一下只让二人更加密贴,她只觉他的分身更深的拱进她肚子里,她一愣,便要退,他却一手箍紧她的腰肢,不让她退一丝,她不得,发狠地咬他的手臂。

上官惊鸿只任她咬,眼角粗粗一看,看臂上沁出了丝轻红,他眸眼更深,一边重重撞击着,一边用­唇­舌勾住她的耳垂子,哑声道:“楚楚,想我放过你,你就告诉我,我是谁……”

“惊鸿,惊鸿……”

绵密的撞击,翘楚被折磨得快晕逝世过去,终于松了咬住他的牙齿,有些胡乱地低叫着,神识已开端有丝含混,却仍甚是乖巧地一下一下喃着他的名字。

上官惊鸿本就没打算放过她,他忍得够久了,这时再尝她美好的滋味,哪肯就这般算了,不过是满心怜爱的想逗弄逗弄她,这时听得她腻软处处溢着薄媚的声音唤着自己的名字,一遍一遍的,那里的紧致紧紧吸吮着他的火热,眼底是她半眯迷乱、水雾蔼蔼的眼,酡红粉­嫩­的两颊,左颊上的伤疤,他只觉心里是满的又是疼的……充盈周身的满足,是她现在就在他身边,就在他身下,可这满足却又甜中带酸,总感到她会离他而去,他咬牙克制心头那阵狂~躁,在她身子里狠狠撞击了几下,感受着她最深处的暖紧,吸得他腰眼一麻,他轻喘了口吻,强忍住释放的激动,停亘在她里面,微微沉声说道:“楚楚,说你不离开我,说你永远不离开我……说你爱我……不说,今晚谁也别睡……”

:(

被上官惊鸿刚才几下猛刺,快麻得本已闭眼浅昏过去,这时身子一激灵,又半打开眼睛,甜蜜、苦恸、无奈、百般复杂的感到紧缠在心头,她伸手抚住他的脸,铁面早被他摘下甩到床角,他以前不论什么时候总戴着那玩意儿,现在在她面前,他终于不需要,但也只是暂时罢她忍着身下的强~烈的感到,轻轻道:“惊鸿,我总会先你走的。”

她怔怔看着他,她眼里的伤,上官惊鸿心头一震,对她又爱又疼又怒,情~欲高处,一烫滚热便全数释放在她身~体里……

*****

夜,夏王府。

夏王卧室,床畔小案上,夜明珠光线晕莹淡淡。

“爷,今晚可需传哪个丫头给你侍寝?”

夏总管低声询问斜斜跨倚在床~栏的年轻主子,马车回来王府后,不到一刻时间,那知书姑娘竟收拾了细软,匆促离了府。

床~侧,男人淡淡道:“不必,从今天起,再也不必问本王侍寝之事。”

夏总管一惊,这时敲门声崛起,夏王本眼睑微垂,意态有些慵懒,这时一跃而起,笑道:“进来。”

夏总管又是一惊,只见一个玄­色­衣衫的男子快步走进,来的正是莊妃的贴身太监小冯子。

那小冯子刚要跪下,夏王已道:“罢礼,你今晚就歇在王府吧。”

小冯子颔首,恭敬一揖,站到一旁去。

夏总管越发困惑,这,刚夏王连夜派人进宫,怎么竟是向莊妃讨要了一名内侍过来?却见夏王眸眼力蕴,炯炯看向他,“夏叔,明天一早,你便去备几份厚礼,让小冯子送到睿王府。”

他说罢,复看向小冯子,沉声道:“礼物,你只说是莊妃娘~娘对翘妃的心意,另外,替我传一句话给翘妃,明午,本王在玄湘酒楼松风雅间等她,不见不散!”

250

睿王府。

翘楚卧室。

四角纱灯,微跃的灯火柔柔暗暗的映在床帐上。

帷内,盯着枕旁宛如熟睡、紧紧合着眼的容颜看了良久,上官惊鸿自嘲一笑,“翘楚,跟着我,你便当真这般不愿?知道我为什么情愿不要记忆吗?我不想和旧人前事再有什么纠~缠。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即便是以前的上官惊鸿,他心里就当真完整没有你?若他心里没有你,就不会有今天像个傻子一样去爱你的我,你爱让我睡在屋外,我便真要睡在外头了?你不爱我碰你,我便不能用强么?”

渴被子里的手微不可觉的一颤,翘楚紧紧握住手,一动不敢动,眼底一糙,却是上官惊鸿的指腹拭过,她眼下还有些湿润,她知道他在­干­什么。

她惟有更紧的绷住身子,她不想让他知道,她已经醒过来。

方才——

接他之前搁下的话又起岂是假的,她刚被他的烫热洒入身~体,当即又被他粗狂地翻转过身子……

她深爱着他,对他的占领并不讨厌,身~体,甚至心,都是苦楚却又快活着的,但他强烈的需索,连着那更加强烈的情绪,不到她不怕。

如今的局面却怎一个乱字了得。

她本已决定明天便走,花园里他却给了那般的宣示。

她乱了,比任何时候都乱。

所以,无论从身~体还是心里都怕着他。

怕自己不愿意走,直到逝世在他身边。

所以,方才她强撑着倦意,侧头过去,伸手勾过在背后深深吻着她赤~­祼­脊背的他的脖颈,主动吻上他的脸颊,说,惊鸿,我累了,我想你抱着我睡。

他闻言,眸光暗了暗,末了,却毕竟从她身上起来,将她抱进怀里……

除了畏惧那份纠~缠,她也是真的累了,枕着他的手臂就睡熟了。

只是,睡至半酣,只感到脸颊暖暖痒痒的,方知道他在吻她,从额,伤疤,到­唇­,一遍一遍,轻轻的。

她不知道他这般多久。

这时听得他说,她心里钝钝的疼,忽然便想起身抱住他,想不顾一切留在他身边。

只是……她心里苦笑,惊鸿,你说你本来不想恢复记忆,其实,你是不是也顾虑到,恢复记忆之后,你会创造……你虽然可能也爱我,但最爱的却绝不是我。

耳边声音蓦然而止,她不禁微微打开眼睛,却见上官惊鸿正微微眯眸盯着她,眼里有抹轻黠,她一惊,心里顿时恼怒,“你一早就知道我醒了,你故意的。”

故意要她听他说的话,故意要她舍不得。

上官惊鸿冷哼了声,忽然不顾她挣扎,将她抱到身上,“你装睡我可没和你算,你倒凭地凶狠。”

翘楚又气又恼,一赌气,郁结倒是去了不少,往他手臂上狠狠掐了下。

上官惊鸿倒没舍得还手,只是像挟什么的将她紧紧挟在怀里,忽然又发神经的轻笑道:“楚楚,我爱看你这个模样,像只母老虎。”

翘楚一愣,顿时哭笑不得,回敬道:“放心,若你想要母老虎,郎妃和沈小姐很有潜质。”

上官惊鸿摸了摸她的头,斥道:“小醋坛。”

——(

说罢,却一声长笑,颇有自得之意。

翘楚甩了他个肘子,很快想起什么,迟疑地握住他的手,“惊鸿,上次我在医庐吃过的那种药,你明天让景清给熬一碗吧。”

上官惊鸿大手倏然将她的手反握住,紧得她生疼。翘楚没有求饶,她明确,这是个男尊社会,这种事,该由他来决断,而非她。

因为,她刚说的是避孕的药膳。

围场之行,他们虽然只有过一次,机会很小,但她还是庆幸自己没有怀上孩子,因为她没有及时吃药。

那晚在医庐,两人激~烈之下,他也释放在她身材里。事后,她让他配药,他没说什么,照做了。

她不知道,他想不想要孩子,但感到按他的­性­~情,不会有多爱好孩子,何况,之前,他什么也没说,应是默认了。

她自己也有药,但那是在外面买的,怎及他亲自配的,绝不会让她伤了身。她的小命也就剩那么点了,她不敢再多折腾。

此时,他沉默着,她有些不安,良久,方听得他淡淡道:“我明天便让景清熬药。”

不知为什么,她心下一片恻然,忍不住转身在他嘴上轻轻亲了一下,“谢谢。”

上官惊鸿却忽地冷笑,伸手捏紧她的下颚,“翘楚,我说过莫要对我说谢谢这些字眼,我不爱,还是说,你认为亲手将自己的孩儿杀死我会很高兴?”

翘楚一惊,心里也是凉飕飕的,泛着酸感,不知是拿借口来安抚他还是自己,“我身子里毒素难清,孩子生出来,只怕也是有残缺的。”

“有残缺也是我的孩子,你和我的孩子!我疯了我就喜欢有残缺的孩子怎么样!”

上官惊鸿冷冷说着,猛然翻身将她压到身下。

翘楚一震,紧紧环住他的颈脖,微微拱起身子,任他掠夺……

*****

翌日醒来,翘楚苦笑。

身子像散了架似的,她果真如此爱他,不能给他孩子,便任他施为吗?

只是,她没想到,他似乎……并不讨厌孩子?

她搂裹着被子倚到床~栏上,床外一端,空空的,他已不在了。

他生气了吗?

门外突而传进一道清脆的女声,“主子,你起了吗?”

是四大!她忙应了。

门开了,隔着略有丝透明的床~帐看去,进来的是她的两个丫头。

四大和美人走过来,一人一头升起床~帐。

四大来掖被子,想侍候她起来穿衣,才掀锦被,便一声讶叫,脸上登红。翘楚一怔,却见旁边冷冷酷酷的美人也是如此。

顺着两人的目光,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脸上顿时也热烘烘的。

全身都是那些痕迹,红的,青的,紫的,布满胸肩,肚腹和手臂,便连腿根和腿肚也……

她忙将被子裹上,四大却不放过她,哇哇的又叫了声,“主子,睿王他……他都是用咬的吗?他昨晚是不是没吃饭?”

她羞恼,狠狠瞪了四大一眼。

美人张罗了浴桶和热水进来,梳洗过后,她让四大和美人搀她到花园散步,开始仔细梳理离开的事情。

她还真是高估了自己,脑袋也一时发热,今天走根本不可能,虽然能走路,但脚踝还疼;且明天那人便跟皇帝请兵符,能否拿下兵符已是没有悬念的事了,但若她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他一定会出去寻她。到时,请来的兵符不是去打仗,而是统统找她去了。

她一直忽略了一件事:只要他一天还在王府,她根本不可能离开。他一定会将她捉回来!

并且,她还要等他的解药。

寒兰的毒在医庐里已经解了,但她身~体里还有翘眉下的毒。他说过,要有毒药,才能做解药。

这毒药,他之前已用计拿下,就在王府里。

还有汨罗。

翘眉将汨罗捉走带回翘部,又将其秘密藏起来,翘振宁还不知道这件事,若告诉翘振宁,这个男人应当会救,但她不想费这个周折冒这个险,一直有自己救下汨罗的打算,但她势孤力弱,还是求上官惊鸿出手为妥。

他北征的时候可一并派人到翘部救下汨罗,将汨罗安顿回自己的部落,再也不回翘部。

也不能按之前的计划,借口到北地探看汨罗离开王府,若她这样说,他出兵的时候必定将她也带过去,他眼皮底下,她Сhā翅难逃。

惟一最好的时机,是他出兵的时候。

到时他不在王府,她稍作安排就能离开。

届时,她正好悄悄回北地探望汨罗,看过汨罗,她就折回方小说陵,四处游历。

仔细考虑完毕,正想让四大,美人搀她进屋,和她们一说计划,让她们做好准备,却听得美人低声说,“主子,睿王和郎妃从房中出来。”

翘楚一怔,果见回廊处,上官惊鸿正揽着郎霖铃从郎霖铃也是他自己原来的卧室走出来。

昨夜,他对郎霖铃用了迷|药,今天该从郎霖铃房里出来的……

她一拉两个丫头,低声吩咐道:“过去见礼,还有,睿王昨天在我房里过夜的事不可多说一句。”

四大和美人一凛,忙应了。

过得去,向二人见礼,郎霖铃淡淡一笑,只说免了,上官惊鸿却没有说话,甚至也没有看她,铁面下一双利眸也暗沉如铁。

翘楚心里微微一沉。

突然,拐角处,方明和景平走过来,向上官惊鸿禀报道:“爷,宫里派了人过来。”

“谁?”

“是莊妃娘~娘。送了很多礼物过来,说是翘主子在深谷摔伤了身子,带些大内参药出来给翘主子补补身子。那内侍还说,莊妃娘~娘有几句体~己话想说与翘主子听。”

回话的是景平,翘楚仔细听看着,却见景平的目光不知为何竟有些闪烁。

*****

大厅内,直到老铁将那太监小冯子送出厅门,翘楚还怔怔站着,心里微微颤抖,并非莊妃,却是夏王借莊妃向她传话,要约她见面!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她到底该不该过去?

那内侍刚才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在别人看来,倒似是莊妃向她交待几句什么体己之言。实是上官惊骢交待与她说,若她不去,他便一直等,等到她去为止。

他疯了吗,若她不去,他便连明天的早朝也不去了?

但她知道,上官惊骢这个骄矜的男人,说得出做得到!

“翘妹妹没事吧?脸­色­怎么如此苍白?”

旁边,郎霖铃殷声问道,语气听似甚是关切。

四大吐吐舌,“我家主子戴着面纱,郎妃娘娘也能看出她脸­色­苍白,真是好眼力。”

本来,翘楚吩咐过她和美人不可轻易得罪郎霖铃,但这时她确实有些气不过,主子的脸已经毁了,若连睿王也不护她,她该怎么在王府立足?明明昨晚,他还为主子掌掴翘容,明明夜宿主子房里,这时却是什么意思,她明白他从郎妃房里出来有他的用意,但为何却搂着郎妃又用这么冷漠的目光看主子?他不知道主子会很难过吗?

她正咬牙想着,美人已飞快一拉她,狠狠盯了她一眼。

上官惊鸿已冷声道:“哦,什么时候我睿王府变了规矩,这主子说话,奴才也可以随意Сhā嘴?”

翘楚本还为见面一事犹豫,这时先后被郎霖铃和上官惊鸿的话恍醒过来,一扯四大,躬身道:“爷和郎姐姐恕罪,翘楚婢子来自荒地,翘楚又出身寒微,她跟着翘楚,自不识大户规矩,翘楚回头必定将她严教一番。”

郎霖铃看翘楚不卑不亢说来,心里一凛,想这丫头倒是越发难对付了!但这时若要借题拿她,也未必不能!

虽说她越发看不透上官惊鸿对这丫头的态度,但他昨夜回来,不顾那丫头的伤,宿在她这边,她有信心一赌,上官惊鸿是爱她,站在她这一边的!毕竟,不管怎么样,他们相交多年,且她背后有郎家。

上官惊鸿越来越强大,她早便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狭道一役,足以证明!

然而他虽不必依仗郎家,但郎家确实能给他帮助。

虽然,围场里,他似受过这丫头的蛊~惑,但坠谷多天,正好给他冷静反思,他必已权衡清楚轻重,且最重要的是,这丫头已经毁了容!

他为这丫头掌掴翘容并撞跌翘眉一事,她昨夜不知为何只觉特别困顿很快睡下了,没能好好思量,但今早起来仔细一想,这不过是他的一场戏罢,他是要看看若他挑衅太子,皇帝会怎么做。果然,昨晚皇帝并没多说什么,这说明他已有了与太子相持的地位。

她计量着,眼梢一掠上官惊鸿,见他嘴角一抹咧凝,眸光沉沉盯着翘楚。

她秀眉轻扬,向旁边的贴身婢女香儿示意,香儿没别的本事,这挑衅寻事倒是一流,香儿会意,立刻咬­唇­道:“翘主子,这话可不能这样说,你和爷失踪多天,你这婢子四大,可没的就寻事说项,说……”

她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翘楚淡淡看着她,没有说话,倒是上官惊鸿背后,方明和景平神­色­有些焦急,上官惊鸿微微沉声道:“说,怎么不说?”

“是。”香儿弯腰一福,嗫嚅道:“说将来,睿王府里当家作主的必定是……翘主子,我家小姐只是厅里供着,让人看个主母模样罢了。小姐委屈,可也只是让我们相让着,莫要争什么。可今儿个四大实在……实在欺人太甚了,请爷一定要为我家小姐持个公道。”

郎霖铃心笑,好个香儿,倒是个泼皮惹事的主儿!她脸上却不动声­色­,只轻轻一拉上官惊鸿的衣袖,低道:“爷,你莫听香儿那丫头混说,这家里女眷内务谁作主还不是一样。”

她说着,只见上官惊鸿犹自深深盯着翘楚,翘楚却仍是安静站着,眉尖颦颦,似在思虑着什么事——哦,是在设法向她反击吗?

上官惊鸿眸­色­越发沉鹜。

终于,听得上官惊鸿冷冷道:“翘楚,说话!你的婢子胆大嚣张,你这个当主子的是不是欠一个说法?”

一旁,那四大和美人都有些惊慌,郎霖铃心里轻笑,愈喜,突听得翘楚轻声道:“爷,你常说翘楚是夷女,不懂礼节,口没遮拦,翘楚这就带两个丫头出府思过去,思过回来,自向郎妃娘~娘赔罪。”

“四大,美人,我们走!”

251

才走到门口,翘楚只觉眼前一花,已被人挡在门阶之前。

她心里也轻颤着,不如面上冷静,淡淡看着眼前男人。

上官惊鸿眸眯,紧攫着她。

两人绞持着,背后,郎霖铃走了过来。

坤这时,景平突然笑了笑道:“爷,景清是不是找你?”

众人闻言一怔,上官惊鸿微微侧身,门外,景清手持托盘走进来,一股子药味儿从空气中飘来。

翘楚突然记起什么,微微咬了咬­唇­,郎霖铃微疑,看向上官惊鸿,“爷,这是……”

桅上官惊鸿扯了扯嘴角,“翘楚的伤药。”

翘楚深深看了他一眼,轻轻吸了口气,一摘面纱,拿过景清托盘上的碗子,一摸也不烫了,忍着苦涩,一口气喝光,才放下碗,横里一截衣袖挥来,一声清脆……

翘楚看着地上碎瓷,一看上官惊鸿旁边的郎霖铃,她一把拉过上官惊鸿到一处,压低声音道:“你明知道我的身子……”

上官惊鸿冷笑着,也低沉了声音,“这药,你喝得毫不迟疑!翘楚,我不是傻子,我有感觉!身子的问题只是其次,是你自己不愿要我的孩子,你甚至不愿和我一起。以前我以为,你不喜我有别的女人,如今呢?也许,由始至终,不过是我一厢情愿,以为你救我就是爱我,其实,你最爱的根本不是我。这样,我对你再好又有什么意义?我既有这么多女人,何必浪费时间和心力在你身上?”

翘楚听罢此番话,全身顿冷,闭了闭眼,步下一踉,美人去扶她,她拉过美人,快步出了门,四大跺跺脚也连忙跟了出去。

“翘楚,若你对你自己婢子的行为给不出合理解释,我必不轻饶!”

郎霖铃虽听不清二人说些什么,嘴角微扬,走到上官惊鸿身边,后者也没有再拦翘楚,冷冷搁下话,一抚她的肩,“我去一去书房,午膳陪我。”

她一笑,弯腰一福。

翘楚本略停了脚步在门外庭院,这时,终于回头走了。

郎霖铃微微眯眸,看上官惊鸿领着方明等人走远,香儿在旁掩嘴笑道:“那翘主子倒也有此时。”

郎霖铃目光淡淡投在地上的碎屑上,“香儿,你知道吗,人都是需要时间去冷静和思考,才知道什么是最适合自己的。”

她说着脸上微微映晕开两抹粉­色­,嗯,他说,午膳陪他……

她思量着回房补补妆,因着目光犹在地上一堆碎屑上,想起上官惊鸿刚才看着药碗,眸里一闪而过的寒意,突然心念一动,伸手一招厅上一个丫鬟,吩咐道:“到小院找碧水姑娘过来,便说是我找的她,若爷责,有我呢。”

那丫鬟一应,立即去了。

香儿不解,小姐为何要找碧水?那丫头先他们一行回王府,被睿王责了鞭笞,又禁足一段时间……

很快,碧水过了来,她眉目憔悴,一见郎霖铃,便苦笑道:“郎主子帮奴~婢向爷说说情罢,或是看看能不能给奴~婢安排和爷见一面,奴婢感激不尽…”

郎霖铃轻笑出声,“见一面,求一个床~帏里谢罪的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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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水脸上蓦地一红,却突听得郎霖铃道:“也不是不可,毕竟姑娘跟在爷身边最久,我这人横竖是不忌的,倒不若有人……”

碧水一怔,咬牙道:“可是那翘主子在爷面前说奴~婢什么了?”

郎霖铃一笑,只道:“你识药,先看看这地上的是什么药?其他的,容我想想怎么安排吧。”

碧水道了谢,俯下腰伸手从地上一块大瓷片里蘸了点药汤,放到鼻下一嗅,脸上浮起丝奇怪的神­色­。

郎霖铃一凛,香儿已惊问:“如何?”

*****

王府书房。

老铁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方明几人脸上都有抹噤声,他看向景平,景平苦笑,上官惊鸿突然淡淡道:“除去你们,府里有专为我办事的人吗?”

“爷,你亲自训练了大批暗卫。”老铁一笑,恭敬禀报道。

上官惊鸿微一颔首,“派两个暗卫暗中跟着翘妃,她有个婢子武功甚高,小心莫露了行踪,远远吊着,保护她安全。嗯……还有,看看她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他说着略略挑了眉,“谁给我说说莊妃的事情?她和翘妃是什么交情?”

众人闻言一怔,方明看了老铁一眼,老铁微一迟疑,正要说话,景平却笑道:“铁叔,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老铁一凛,将手上纸笺递给上官惊鸿,上官惊鸿眸光一锐,突地直直指向景平,嘴角微扬,“有些该说的事,还是要说的。”

众人一惊,上官惊鸿眼里没有笑意。

景平微微一震,又见上官惊鸿信手拆开纸笺,“也罢,那些再说吧。”

老铁看上官惊鸿看信,忙道:“爷,是五爷的急信。”

“爷,信上说什么?”方明心里一紧。

上官惊鸿攥信站起,“走,你们也随爷出去吃吃茶,看看戏罢。”

众人疑虑,上官惊鸿眸光微深,“五哥说,今晚之王府约改在午间,地点换在玄湘酒楼。”

众人闻言,都是一怔,这可就奇了,宁王,大理寺卿和睿王的关系是秘而不宣的,为何要改在白天,又是那等热闹的地方?

除去老铁,众人都知上官惊鸿似为翘楚的事极是不悦,明明两人之前极好,今日上官惊鸿却一改初衷,此时看他似淡扫了丝眼中深沉,笑说了句“我倒要看看五哥什么葫芦卖什么药”,已翩然出了门,都不敢怠慢,立刻跟了出去。

景清和景平走在最后,景清看景平欲~言又止,景平淡淡道:“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就说吧。”

景清低声道:“哥,你刚搁住铁叔说宫里那位的事情,是不是因为看到爷和翘……翘主子很好,可是,他们现在也不好了,我知道,翘主子她这人其实也挺好的,但你莫惹怒了爷,哥,其实你是不是喜欢……”

“景清,你乱说什么!”

他话口未完,突被景平冷冷斥断,他吃了一惊,兄弟两人感情深笃,景平甚少如此重责于他,他一急,跺了跺脚,突听得景平压低声音问,“你方才拿给翘主子的是什么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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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大厅。

碧水抬头,一字一字道:“这是补身安神的药。”

“你说什么?”郎霖铃讶然,随即质疑道:“可你为何这么一副神­色­?”

“奴~婢本以为,郎主子让奴婢查看的该是什么古怪的药才对,是以才奇怪。对了,敢问这药是给谁服用的?”

*****

朝歌大街。

一行四人,穿梭在繁华的街道里。

其中两人,堪称俊男美女,且衣饰华贵,男子轻揽着女子纤腰,看模样两人应是夫妻,这二位引人频频注目,但让人更为注意的是走在他们身旁的一双男女。

男的身形看去高瘦挺拔,倒是一表人材,可惜模样却不堪入目,三十多岁的年纪,脸上尽是麻子印,小疙瘩。他旁边的女子,虽作丫鬟打扮,却容颜娇俏,这两人也甚是亲密,让人惋惜鲜花错Сhā。

“秦冬凝,天杀的,你这什么意思,把我打扮成这古怪模样!”

来人纷往,并没有注意到这双男女的亲密中的异样,更不知那男子俯身在女子耳边说的竟是这些话。

那小丫鬟正是秦冬凝,这男人却是宗璞。

旁边的,便是宁王和佩兰。

几人同时接到了沈清苓的信报,说太子接报西夏来使已秘密到达朝歌,便宿在朝歌最豪华的玄湘酒楼。

说到这玄湘酒楼,其占地极大,位于在朝歌最繁华的闹市街道,既有最奢华的楼面酒肆饮食,又有上百华美客房。

太子似乎有意一会西夏皇子和公主,太子现下正准备携她到玄湘去。

信中又说,她并没有将消息告诉上官惊鸿。

便是最后一句,宗璞和秦冬凝很快秘密到了宁王府。

众人一合计,都觉得沈清苓这则消息来的不寻常。

本来,沈清苓伴在太子身边,打探消息,稍后回来再告知众人情况便可,为何却要急发信息通知各人?又说独没有通知上官惊鸿。

最后,还是宗璞点出了问题症结所在。

沈清苓是想借他们通知上官惊鸿到玄湘酒楼去,她要让上官惊鸿看看她和太子在一起的情景,她要让上官惊鸿不悦,甚至……嫉妒!她要一搏!

众人听罢,竟一时不知如何决断,上官惊鸿无疑此刻似乎心仪翘楚,翘楚也是个好女子,但各人毕竟和沈清苓相交多年,对她爱护有加,昨夜,又是亲见沈清苓伤痛欲~绝,都不忍不相帮,又想,当上官惊鸿恢复记忆之后,心底里最爱的必定还是她。上官惊鸿最应该与之在一起的还是沈清苓。

最后还是以宁王的名义约了上官惊鸿过去,却瞒了沈清苓的事,怕只怕现在的上官惊鸿知道是沈清苓之意,未必肯过去。

上官惊鸿和宁王的关系不能让皇帝知道,但围场一役,太子已然怀疑二人,即便到时看到二人同现酒楼,也只是毒上加毒,更添疑虑,倒并不太碍事。

反是宗璞,还是隐于后,以备不时之需为上,擅长易容的秦冬凝遂恶作剧般替他化了个丑奴妆,这妆是参照宁王府一名老仆而化的,那老仆与老铁倒有似异曲同工。

“好了,你们这对冤家便别再吵了。”佩兰一指前方,笑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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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璞和秦冬凝二人一凛,又听得宁王叹了口气,道:“往日,老八最看不得清儿和太子在一起,现在他虽失了记忆,但看到二人亲密,想必还是会激~起情绪,只怕是一场风波。”

宗璞笑道:“风波也未必不可,最重要八爷认清自己的心意。”

秦冬凝和佩兰相视一眼,秦冬凝有些欲~言又止,佩兰低声道:“进去罢,太子和清儿应该到了,八爷应该很快便到,不知为何,我心里有丝紧张……”

宁王一笑,率先揽了她进去。

*****

玄湘酒楼。

既为朝歌最大最豪奢的酒楼,这来往过客,大江南北,几个门僮儿送客往来,眼­色­自利。这酒楼有个好处,地方极大,人多复杂,很多时候,你侬我侬,反轻易不被人注意了去。这刚才又一迎接了一拨客人,此时,几人都想,这今天来的客人,虽不似一些朝歌达官贵人兴报上名讳炫耀,但好几拨人皆男俊女娇,且气质高华,出身只怕极为不凡,倒不知是些什么人?

这么想着,只见门外又来了一名蓝衣少年,他一身衣物倒极是普通,但最让人称奇的是,他脸上戴着一块纱巾。

他们自不知,这正是用计让四大和美人分别甩掉两名暗卫的翘楚。

252

翘楚本就估计上官惊鸿必会派人跟着她,考虑到他暂没了记忆,也忘了夏王和她之间的事,不至于从莊妃身上想到夏王那里去,不会多派人或许派最厉害诸如老铁之流的跟着,才敢顺势出来。

否则,若他派的是老铁,那便不是她说甩开就能甩开。

实际上,美人也只是感觉到背后似有一到两人在吊着她们,不敢肯定是不是有人跟踪,是她作了肯定的揣测,一走进大街,便即领两个丫头拐进了绸缎庄。

绸缎庄人很多,又有成衣。

可在里间佯装试衣的时候,给了一个姑娘一些银两,让她穿上自己的衣裙,替她梳了和自己相似的的发式。待四大和美人携那姑娘离开一段时间,她又买了身普通书生装相的男装,在眉眼上化了些妆,画得与平常稍有不同,才从里面出来。

她到底是上官惊鸿的女人,眼线不敢轻易进内窥探她换衣。

这时,她刚轻吁了口气,酒楼门口一个僮儿已经殷勤地过来领她进去。

是上官惊骢……

本已拿定主意不再见他,只可惜,相交不深,却知之不薄,她知他言出必行,他赌她不忍,她不能让他误了朝事,皇帝勤政,必定诟责。测试文字水印6。

进得去,只见一楼里数十席桌,几已满座无虚,茶烟蒸煨,清幽雅闻,混着食物滋香,一派怡人,人声鼎沸,端的是热闹非凡。

门僮笑问,“公子找人还是用膳?若是找人,公子且看看是哪桌,小的带你过去。”

翘楚有丝失笑,想这些僮儿每天送客迎来,看人自有些眼­色­,但还是先敬了罗衣去。虽是笑面相迎,并不怠慢,但话里早将她分了等次。

刚在绸缎庄里就打探过,这玄湘酒楼楼高七层,不说后三是客栈,这一到四层的馆子,一楼是最普通的座席,环境和食物选材虽较其他食肆高了档次,但却万比不得二至四层。

愈往高走,环境和食物愈好,人也愈少,当然,价格也愈是不菲。

到得四楼,听说就只有几个雅间了。测试文字水印9。

松风雅间,夏王在四楼吧?

她往楼阶看去,正想让僮儿带她上四楼,目光突地落到站在的楼阶旁四处张望的一名小厮身上,那小厮腰前系着一枚绣花荷包。

她一凛,不禁一笑,上官惊骢真是仔细,还派了小厮接应。

他知道她出来不便,可能会改了妆容,小厮认不得她,他却给了小厮荷包,好让她便于相认。那是她送给的荷包,带着北地­色­彩的花绣,民坊的玩意,她怎么会认不出。

那小厮也是个机灵的人,看她注视着自己,又惊又喜,正想问,她点了点头,示意他不要出声,上官惊骢早已考虑过了罢,到僻静之处去,她出入不便,也怕她会避嫌。

但这个地方人多虽好,但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也最危险。

她朝门僮摆摆手,正想走过去,突然一道男音在背后响起,“这位公子,我家公子爷和小姐请你过去喝杯水酒。”

翘楚微微一惊,这说话的是谁?她在朝歌认识的人不多,且现在又改成男装,戴了面纱。测试文字水印9。即便是相识的人,也未必轻易就能将她认出来。

——

只是,他素来谨慎,生怕突出什么周折妨碍到夏王,朝那小厮使了个眼­色­,自己迅速回身。

前面站着一名随侍打扮,形容却甚是霸气的男子,那男子两颧极高,目光很是锐利。

她不认识这个人!

他的主子又是谁?

随高颧男子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一张桌上,坐了五个人,三男两女,其中,一个男子和那两个女子都甚是年轻,衣饰华丽。单从衣配来看,就可知这几个人必定出自大富或大贵之家。

那锦衣男子颌下微须,长相英俊,只是,五官微厉,有丝粗犷之息。那两名女子,年岁稍长那位眉眼温莹,容貌娴秀,宛似一个温婉的闺秀小姐,但她嘴上微翘,却又分明有抹睿­色­,另一名少女两颊红醺,美目如兮,波光流转之间,竟有桃李之娇,摄人心魂,活脱脱便是个美人。测试文字水印4。

同桌另外两名男子却都上了年岁,一肃穆端庄,一威厉严势。

此外,每人背后都各站了一男一女两名侍从。这架势——翘楚更笃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几个人的身份必定不凡。

倒不知是来自朝中哪个官宦之家,还是上官惊鸿的哪一门亲戚?

她越发疑虑,依着这样的气派,怎么不到楼上去,反闲坐在一楼?

此刻,两名老者在互相对酌,那三名年轻男女却是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

但是,那目光并非善意的。

看猎物就是那种眼光。

她并不认识他们,倒是哪里招惹了这些人?

她吸了口气,让自己沉住气,随那高颧男子走过去,那年轻的少女咯咯笑道:“彩宁姑姑,果然,听你说的没错,还是坐在这里的好,朝歌有趣的人真个不少,这男子出门也兴戴着面纱。”

那被唤作彩宁姑姑的年长女子一笑,扫了翘楚一眼,接过婢女递过来的茶,啖了一口,嘴边笑意愈浓,“如何,你们两个拿定主意了吗?”

这女子虽被少女护唤作姑姑,年岁却不比少女长多少,那少女看去十**岁,她也不过大着二三岁罢了。测试文字水印2。

这时,锦衣男子眸光一动,笑道:“也罢,我赌这少年甚至是个女子,你们看‘他’那身段,那双眼睛又大又美,这面纱下必定是一副好容貌,银屏,你怎么说?”

少女一声轻笑,她便是银屏。她眯眸盯了翘楚半晌,方缓缓道:“既戴面纱,这容貌不是绝美便是绝丑!我就赌她是一个……丑八怪,猪喽。”

翘楚微微一震,心里苦笑,倒是终于明白这几名男女在玩什么把戏了,一眼看去,那少女宛似纯美无邪,现在看来,语锋犀利,一点也不简单。

这三人,并不似一般纨绔子弟,没想到竟会想出了这样一个顽子。

而很不幸,自己便是那炮灰。

他们要摘她面纱,赌她的容貌!

炮灰也就罢了,倒是看她身上衣衫材质普通,思她是一名普通百姓,便任意欺~侮,说话竟也毫不遮掩。测试文字水印5。万恶的封建社会。

她怎么可能束手就范,正寻思着走开,那高颧男子紧紧盯着她,“公子,请。”

她没有动,扬眉看向前方不远的桌子,朗声道:“谢谢公子和小姐们的赐酒美意,小的心领了,诸位,请吧。”

那三人相视一笑,看她似乎毫不愠怒,也俱都微微一怔,锦衣男子在空中合掌一击,高颧男子会意,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淡淡道:“公子,赏面过去喝杯酒,这些银票就是你的。”

翘楚瞟了瞟高颧男子手上的银票,面上一张是一百两的银码,这一叠下来,不下千金。只是,她好歹是睿王的侧妃,还不缺这点零花,遂也没动,静立在原地,淡淡回看回去。

也便是这倾刻间,本来嘈杂的酒楼安静泰半,似乎都知道这边起了些热闹,纷纷看过来。

翘楚腹诽自己的运气,每次都能业着当焦点。测试文字水印7。可惜……就没有哪一次是好的。

正想着,突地一惊,在那些看热闹的人群里,她似乎看到两桌熟悉的脸孔。

她捺着心惊,悄量过去,心里一凉,哭笑不得,这都能撞上熟人。

而且是两桌。

一是太子,沈清苓,曹昭南和王莽。

二是宁王等人。

最危险的地方果然还是最危险。

那三个极品位于一楼中央靠前的位置,太子和宁王那两桌就在这桌的斜斜45度角。

两兄弟各自的桌子中间只隔了一桌,想必两桌人已照过面了。

这时,倒是难得兄弟齐心的各自含笑一起看她的热闹。倒不知二人和这三个极品认不认识。

幸好,她这个模样,若不解下面纱,估摸不易认出来。

她倒慢慢镇静下来。震撼过头,也不得不镇定了。

现在要么赶紧上楼,要么立即离开。测试文字水印5。

万一夏王下来找她反而麻烦。

想到这里,她背脊微微打了个激灵,蓦然想起什么,眼梢一掠,果然,那小厮不见了。

他若是去找夏王——

她不敢再留,立刻转身便走

背后一声娇笑,“都说先礼后兵,咱们这请也请过了,常言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若公子不赏脸,也莫怪我们无礼了。”

翘楚也顿时怒了,听声音,是那彩宁,这理屈成这样,哪有她一分余地!

看来她是不能就这样全身而退了。

她心念一动,立刻计上心来,背后一阵劲风猛地扫来,她知道是高颧男子来抓她,她没有反抗,任他擒下,带到三人面前。

她叹了口气,这楼面上数百人还真是视若无睹,没一个人出来说句话。

太子,她是不指望了,宁王那边也……

人,已被领到那三个年轻男女面前。

锦衣男子摸着鼻子,轻轻笑道:“公子,过讲节气不是一件好事,还是我该称呼你姑娘?”

银屏脸上一派似笑非笑,“哥,莫非你还看上了人家?”

看上?翘楚冷笑,这男子的笑都是假的,可惜他不如上官惊鸿会装,眼里,净是一派­阴­沉。测试文字水印5。

银屏也是知道自己兄长的,知道他看不上这等民间女子,她几人身份高贵,哥哥淳丰手里美女一捧,除非这女子有几分姿­色­,那还是能供哥哥玩一玩。她也不与他顽笑,正容道:“输者要为赢家办一件事,姑姑作证。”

她说着瞥向高颧男子,令道:“来,将她的面纱给我揭开。”

刚才还不时有人看好热闹,高谈低论着,这时,她话音一落,酒楼里顿时全数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人人紧张,连着那三个年轻男女,目光都落到翘楚脸上。

倒不为这赌谁输谁赢,而在于被这几个人也勾起了心瘾,想知道,这个少年是不是女子,最重要是,到底美还是丑?

高颧男子的手即将触上面纱,却突听得那蓝衣少年微微沉声道:“慢着!”

*****

宁王桌。测试文字水印9。

秦冬凝脸上一热,随即使劲挣脱宗璞握住她的手,“你做什么?放手!那几个人分明就是那伙西夏蛮子,难道我们便这样任由我们东陵的人被他们欺负吗?”

宗璞一声低哼,随即缓缓道:“我看倒不然,那少年看去一派沉着冷静,不似是市井小民。五爷还没出声呢,你这小丫头焦急什么?”

秦冬凝一愣,却见宁王也安抚地拍拍和她同急的佩兰的手背,突然嘴角噙笑,举起酒盏,朝一个方向遥举祝酒。

秦冬凝朝那方向看去,宁王与之举祝的人却是太子。

前方,太子正微微笑着举起酒盏向宁王示范意,随即又兴致勃~勃眯眸往中间桌席的蓝衣少念看去。

他旁边的沈清苓目光闪烁,间或看向场中少年,更多的是,淡淡盯住门口的方向。

秦冬凝心里微微一紧,睿王也快到了罢?

她正有些出神,突听得宁王,宗璞和佩兰三人同时低喝:“小幺,快看!”

她一凛,知西夏皇子公主那边必定又出了新情况,忙收敛心神看过去。

*****

“你说什么?”

听罢翘楚所说,淳丰,彩宁和银屏三人都有些惊讶,倒不意这少年会开出这样的条件。

彩宁微微沉吟着,淳丰盯着翘楚,眼眸浮上一层兴味,随即看向高颧男子,命道:“先放开她。”

那高颧男子一手按在翘楚肩上,另一手距离她的面纱不过寸离。

闻言,立即撤了手。

这时,彩宁眸光一深,扬眉一笑,缓缓道:“也罢,便按你开出的条件,你便笃定你如此博学?我们淳丰爷儿可是博闻深识,岂会怕了你一个丫头不成?”

翘楚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酒楼里,顿时又掀开另一轮惊讶和紧张。原来,方才情急之下,翘楚说,慢着,这面纱我可以自己摘下,不必爷儿小姐们甚至你们的仆人动手。倒是不知,三位是希望小的心甘情愿自己摘下还是你们向强盗一般相逼于小人?”

她此言一出,那两名一直在啖茶不语的宛若家臣一般的老者立怒,银屏已经拍桌而起,冷笑道:“强盗?有胆你再说一句!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倒是淳丰收住笑意,来了兴致,紧盯着翘楚道:“说,怎样才肯自己摘下面纱?即管开出你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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翘楚一笑,一字一顿道:“小的不才,出一题与爷,小的与爷同时给出答案,若爷能解出的与小的答案一样,或者在场的人认为,爷的答案更深小的一筹,那末,我立刻二话不说,摘下这面纱。”

正文 253

“反之,若小人的答案侥幸胜,小人不胜酒力,公子爷和小姐们也莫怪小人不喝这一杯。”

不喝酒,便不必揭面纱。

……

彼时,酒楼里已没有多少人在用膳吃食,都仰了脖子来看,有不少人甚至站起围靠上来看,连掌柜的将文房四宝递给走到柜台前来的翘楚,也走了过去。

可“大家都在原位上看罢,不至于挡了后者视线。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翘楚正微微撩高袖子在写字,听到男人低沉含笑的声音从斜侧45角传来,立刻狠狠看过去,白衣男子意态怡适,噙笑提议。测试文字水印5。

众乐乐,乐你~娘!果是太子那个死猪头,坐着说话不腰疼。

是太子立刻便注意到她的目光,眸光一深,反朝他颔颔首。

座中有些约摸是在朝为官的,此时看到他,都吃了一惊,翘楚虽不曾看的仔细,却一览了然,太子摆摆手,那些人才没行礼。大部份老百姓却似乎震慑于他隐隐的气势,都退回到自己位子坐下,却又纷纷翘首,想一看她出了什么题目。

人~­性­怕事,这也是刚才无人阻止淳丰三人的原因。

翘楚倒不怪,只是对于上官惊灏,她嘴角一抽,委实无语,人至~贱果然无敌,暗里将他骂了个透,才继续写划。测试文字水印3。

淳丰三人看向太子,淳丰点点头,举起酒杯,“说的好,公子倒是个妙人。”

太子一笑回敬。

墨香弥漫,见淳丰等人已注视过来,她迅速写完,一掷毛笔,立刻将纸笺递到淳丰眼前,手腕微动,恰恰遮住彩宁。

这女子是名狠角­色­,若教她迅速瞧出蹊跷便麻烦了。淳风虽也不好对付,但她便是赌他的当局者迷和即时反应。

“公子爷,据说几乎没有人能在一过目里立刻便能将这道算数做出来……”

看着淳丰,她淡淡笑道,淳丰教她眼里的笑意略窒了一下,却随即挑眉一笑,劈手夺过她手中纸笺,飞快在上面填上答案。测试文字水印8。

他反应极快,头脑似极敏捷,竟没有再多看那题目一眼,将翘楚说的那句“据说没有人能在一过目里立刻便能将这道算数做出来”那句话破了。

反是彩宁蓦然出声,“淳丰,慢着,容我看一看题目。”

她话口刚落,却见翘楚看着淳丰纸上答案,微变了脸­色­。

“姑姑莫虑。”淳丰扬眉一笑,心想,这女子虽输了,倒也不失几分聪慧,他看着倒甚是中意。测试文字水印7。若她容貌上佳,将她收做小姬也未尝不可。

闻说胜负已分,刹时,不少人都不约而同站起身来,连本冷静观试的太子和宁王,也都站了起来,以一睹题目和答案。

彩宁这才放下心来,嘴角一抹笑意愈睿。

翘楚却似乎不死心,她刚一直将纸握在手中,这时突然一把握过毛笔,在淳丰的答案下写上什么。

银屏一声冷笑,娇叱道:“不自量力,自取其~辱。”

人们暗暗摇头,看那贵公子一席数人都是厉害的之辈,这少女本便不该与之争斗,吃亏的是自己,然而她既敢出题,也必有几分把握,起码将这贵公子稍稍难住,即便到最后让他解答出来,也算为自己挣了些脸面,哪知道却是这般。测试文字水印2。

太子和宁王对望了一眼,太子心笑,倒是错看了人。

——

秦冬凝踮起脚,想看看题目,捏了把汗思虑着随时跃出去救人,旁边的宗璞似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只觉手上一暖,已教他握住了手,“莫出去,那面纱,他们要揭便任他们揭罢,那几个是西夏的大人物,你这一出去,倒给五爷添麻烦了。”

“这……”秦冬凝一怔,咬咬牙,只好罢了,却又仍有些不死心地想,若那些人实在过份,那姑娘摘下面纱,还对她纠~缠不休,她还是要出手。测试文字水印2。

手背上微微粗糙的传来,她心里一热,悄悄反握住宗璞的手,宗璞却像忌惮什么似的,一把将她的手甩开,冬凝的手撞到桌角,手痛,心里跟着一疼,侧头,见宗璞的眼梢却淡淡弯向沈清苓的方向。

沈清苓这时也没再看门口,似乎也教场中的气氛引去了注意。

其实,何止秦冬凝捏了把汗,观看的人都心紧紧的看淳丰、彩宁瞥向高颧男子。测试文字水印4。

高颧男子领命,正要向翘楚走去,翘楚却猛地往后一退,眸­色­有些凝重,侧身对背后的男子道:“鄙人也想求个机会,也为示公允,烦劳掌柜的将这题目拿给在座任意几位客人看,看看他们认可哪一个答案,掌柜的便在那个答案下做个标记。看看最后,哪个答案的标记多一点……”

四周食客看她还不死心,一下涌上,执管朝歌最大的酒楼,掌柜是­精­明的人,刚听罢翘楚所言,也是微微一怔,手中纸笺突然围堵上来的人群按下,声音随之立即起遏不止。

“是这个答案没错……”

“这还不明摆着吗?”

掌柜的也随即往纸上看去——

淳丰和彩宁疑虑着站起身来……答案,似乎突然偏向一面,到底是哪个答案?银屏皱眉,从腰间抽出一支长鞭,鞭子一递,在人们的微惊声中将纸笺卷到自己手上,她低头一看,抬头时脸­色­大变,“哥,那上面的答案是不是你的?”

她颤声说着,将纸笺高高竖起。测试文字水印5。

这一下,不单淳丰和彩宁,便连不远处的太子一桌,宁王一桌和几乎站起来的所有人都看到了纸上内容和答案。

淳丰脸­色­大变,不可置信地盯实纸笺上的第二个答案。测试文字水印6。

上面歪歪斜斜的落了很多小圈。

标记!

翘楚将一直伪装的凝重脸­色­轻轻化开,也没有什么得意之­色­,只是终于微微吁了口气。

纸上的题目,其实很简单。

不是一道新鲜的题目了。

在现代的时候,她就玩过。

它是一道算数题,也是一道智力题,单看你认可哪个答案。

纸上题目:1=5,2=25,3=125,4=625,5=?

这是道急题,适合考即时反应。测试文字水印3。

多看几眼,聪明的人仔细一想,马上就能想出来。

所以,刚才在淳丰看题思考的时候,她故意说,据说几乎没有人能在一过目里立刻便能将这道算数做出来。

小小的激将凑效了。

淳丰聪明,却也是骄傲的,他立刻写出答案:3125。

而她的答案是:1。

前者是按数字的规律来算,5的1,2,3,4,5次方,依次递增,5的5次方就是3125,而她是按字面意思,1=5,5自然也等于1。

在座的多是老百姓,她是与时间打交道的,古代算数远不如现代普及,老百姓谁管你平方还是开方,民生民计,买菜用不着这样的算数。

“谢谢爷和小姐们的美意,那小的先告退了。”

她只当做没有看见淳丰的一脸惊怒和彩宁的微微冷笑,低头施了一礼,道。

太子和宁王似乎也甚是意外,太子凝眸连连看了她数眼。

倒是百姓可爱,立时爆出一阵喝彩声。

她正想转身上楼,冷不妨一道娇奢之声从背后传来,“那是你和我哥哥的赌局,我可没答应让你走,猪喽,今儿个你不摘下面纱妄想走出这个酒楼!”

翘楚一惊,劲风擦过,腰上一疼,已被一条鞭子紧紧缠住。

是银屏!

她咬牙,微慌之际,却听得一声冷笑沉喝,“撤手!”

随即听得银屏一声惊叫,她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那条鞭子已经全数绷断,碎裂成屑落到地上。

她一怔看去,只见前方数步之距,一名和她同样一身海蓝的年轻男子负手卓然而立,另一手上紧紧握着一截断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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筒子们,抱歉,今天一直在外面坐车奔跑,打开电脑已经九点多,困困昏昏的,写到两点才出来,让大家等了。到15号左右,这几天大家都第二天看更好吗,对不起。

254

漆黑的瞳孔,有冽,有凝。(百度搜索 )

他冷冷盯着她后首的美人,眼梢却殷而凝着她。

翘楚松了口气,是他!

上官惊骢。

可是他将银屏的卷在她身上的鞭子凌空抓到手上,生生扯断了。测试文字水印3。

他眼里的意思,她懂,他让她宽心。

每次在她最需要人在身边的时候,他就来了。

是她不知是笑是叹,心头却又登时一紧。

太子和宁王都在,若他出面助她,万一她的身份被拆,必定连累了他!

她悄悄打量了太子一眼,果然,那人微微拧眉,目光掠过宁王,又淡淡盯向夏王。测试文字水印7。

宁王也若而有思地看着夏王。测试文字水印9。

夏王似乎更早一点便注意到他们,此时,见他们看来,眸光微动,却只作不见。

银屏快步走上来,眼中闪过明厉之­色­,不怒反笑,“好呀,撩人者~贱,你既敢助她,我便看看是你的脖子硬还是我的刀硬,平桂,将他擒下!”

“彩屏,莫动,这男子武功厉害!”

翘楚只听得淳丰一声低喝,那时迟快,银屏已经伸手向她肩胛狠狠抓去,另一边,那被唤作平桂的高颧男子应了声“是”,纵身一跃,便向夏王攻击,她虽不会武,看那带出的呼啸劲风,也知招式凌厉。测试文字水印4。测试文字水印4。

慌乱中,她只听得夏王一声冷笑,人影交横错综,肩上一暖,她一惊,但那力道却甚至有些轻柔,再看时,人却夏王怀里,平桂已翻摔在地上。测试文字水印8。

银屏怔在原地。她从小至大,养尊处优,那试过这般。

翘楚不想多惹是非,低声道:“九爷,罢了。测试文字水印1。”

“不。”夏王口中缓缓吐字而出,眸中波光一暗,一手揽着她,一手已抽出腰中软剑。

淳丰脸­色­又是一变,座中那模样威厉的老者,迅速跃起,却到底还是晚了一步。测试文字水印5。

楼里茶客只觉眼前一花,银屏已尖声叫了出来,声音尖锐惊骇,看去,她人已在半空,却是那蓝衣男子竟用软剑将她腰身卷圈住,悬在空中。

谁都没想到,那男人看去华贵,竟强力如斯。测试文字水印9。

他突然撤开软剑,银屏便从空中直直掉下。众人皆惊。这摔下来……虽不高,却也得一身好受。

可因被这男人刚才急案剑卷一拖,拖到自己身前,银屏早不在原来桌沿位置,淳丰和老者惊,但他们离远,这一下,委坠之势速且猛,都相救不及。测试文字水印5。

翘楚惊急,一扯夏王襟衣摇摇头。

夏王眉头一皱,低叹了口气,瞳眸一眯,他似不愿将她放开,只将软剑一掷,伸手往腰上一扯,已将己身腰带扯开,间不避隙的即甩到银屏身上,虎口一催力,将她卷到淳丰的方向去。

银屏惊甫未定的定在淳丰怀中,愣愣看着自己腰间的男子腰带,突然脸上又倏地一红,蓦地看向与之相对的男子。

四周声音轰乱,夏王怀里,翘楚正想脱开,注意到银屏的目光,心情有丝微开,打趣道:“九爷,人家看上你了。”

她说着,却感到自己背脊后男人的掌心铁红一般热,丝毫没有松开她的意思,上官九盯着她,眼里有抹暗流和自嘲。

她呼吸微逼,心里已隐隐的慌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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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55

夏王也不打话,口中“驾”的一声,放开她,两手持了缰,那马更快地驰骋起来,惊起了街上不少人。(百度搜索8 度吧 )很快,便将这繁闹大街上的所有店肆,摊档和人群统统抛在身后,集市上的人来人往,买卖讨价,还有盯着他们看说的种种声音,一下绷成了耳边鼓鼓的风和风景。

集市深处有人家。

谁家屋檐,五­色­琉璃瓦在阳光里绚艳,凝成一点一点的粼光,像晕莹的珍珠镶嵌成的殿,谁家院内树上春芽新发,绿了枝头,喧了天幕。

“我每次都被你算计,你便不能容我一回?”

可驰进一处绵长巷陌中,夏王的声音终于低笑传来。测试文字水印7。

翘楚顿时哭笑不得,突然觉得这男人竟有几分像狐~狸,她往日怎么没有觉察呢。

她正想着,耳蜗处夏王的笑声一收,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往常被你整,归咎起来是我活该,但有时想想,也不过是我不防你,不愿意防你。连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是翘楚身子一颤,勾在他身上维持平衡的手指猛地松开,手还没下他的衣服,他目光暗了暗,一手挥开疆绳,又抓住她的手,将它定在他的衣襟上,紧紧贴住他的胸~膛。

“九爷,我是你嫂嫂。”

马儿往巷子更深的地方驰去,马背微簸,翘楚心上却颠得更厉害,想挣手开来,他一声沉笑,声音里一丝暗哑,“翘楚,我只知道,你是我想要的女人!”

“我说过,若你过得幸福美满,我可以不闻不问,再怎么我也可以,但你不是……”

略有些凌厉的声音飘散在风陌里,翘楚张口想和他说些什么,却被他的话蓦然打断,惟有肚腹上他臂膀紧伺的力道强硬得清晰……

策马驰骋,这样肆~意。测试文字水印8。

这样的情,她无法不感而动,也会有被眩惑的时间。

这样一个人,就像认识了很久,可以安心到很远以后。

可是,不行。测试文字水印1。

她深吸了口气,“九爷,也罢,今儿个你我好好谈一谈。”

“我带你回府再说。”

“回府?”

“嗯,我的家。”

打马而过,落在他肩上、不知是冬谢难依还是春开不稳的落花,浮动的香,眩得她想跳马而去,可是不得法,他的头颅重重枕在她的肩膀上……

玄湘酒楼。

眼末淡看从门口走进的一­干­人,居中那个青袍男人,太子嘴角上一抹浮弧若隐若现,彩宁长公主当然认得他这个八弟,睿王西征,睿王脸上一张铁面谁不认得?仇敌见面!

这彩宁是西夏王的亲妹,西夏王最看重的妹妹,年岁不大,却见识胆识过人,深得西夏王重视和喜爱,甚至曾随大皇子淳丰及一­干­将领出征。测试文字水印1。

听说,当初,她曾力劝西夏王切莫先攻打东陵。

这座上两名老者正是西夏一品文臣和武将,乾仲和比项,此次随行出使,以作打点。

西夏一行,除谈和约,也为联姻。为银屏公主。

促成和谈,联姻是最好的政治手段之一。

八弟西征告捷,西夏怕父皇趁机攻打西夏。联了姻,父皇若要攻打西夏,便不得不有些忌讳,民间和其他国家都会有舆论。测试文字水印1。

——

但西夏狼子野心,联姻之后,又岂会就此永久安逸?

当初他父皇假病作诱,西夏虽审时度势,知东攻未必能一举成功,却仍趁机发动战争,可见觊觎东陵这块肥­肉­之心已到了何种昭然若揭之地。

西夏必定卷土重来,只不过不是现在而已。

也罢,你怕东陵打你,想生聚养息,我东陵还不愿碰你,父皇使计,让你战败,本就要在这段时间里安内。

攘外必先安内。

待新皇登基,你终有一天成为东陵的版图。

新皇。测试文字水印2。

谁是新皇?

他眯眸轻笑,八弟,鹿死谁手,还未定!

你也收得风声,西夏一行在这里?

是,五弟既知道,你又焉会不知?你们早已联手!

只是,你今日来是为什么?

今日里这玄湘楼里倒是一场好戏。

父皇在围场搜索你的消息的时候便写了信函,他在篝火宴上对九弟表现甚为满意,莊妃也必定吹过枕风,他早知西夏有联姻之心,信中提及,九皇子德才兼备。

信函的内容父皇也没有避讳,宫里的人都是知道的。

父皇此举,既成全了九弟,提升了他背后的力量,对我无疑又是一个警告,只要他愿意,他要提携哪个儿子都行,就如通过联姻提升九弟的势力一般,他随时可以废掉我。测试文字水印3。

只是,世事凑巧,九弟竟因一个面纱女子和银屏公主扛上。

他必定认识这面纱女子无疑,且似乎和她关系不同寻常。

九弟似乎还不知道这些人是谁罢,否则怎会如此?

但他若不知,今日过来这玄湘楼又是为了什么。

最让人惊疑的是,方才那面纱女子,她有意改了男装和声线,他虽看不清她的模样,但总觉似曾相识。

她到底是谁?

倒是个聪慧机灵的人。测试文字水印5。

他刚才一直想,若翘楚在这里,她会如应对?

翘楚……

他心里微躁,猛地压下有关这个女人的想法。

瞥向扣在掌心的东西。

刚才,他想拦下夏王二人,可惜,还是让夏王快了一步,手上这东西是擦身之际从那女子身上暗暗摘下的。

淳丰皇子似乎对那女子生了极大的兴趣,他便作个人情,将她送给淳丰。

西夏之力?

彩宁长公主可不逊于彩屏公主,甚至论辈论才,彩宁又岂是银屏能比。测试文字水印1。

若彩宁与他为侧妃,那不是很有趣么,西夏的势力该谁来用?

他还是上官惊骢?

彩宁不是个寻常女子,不易惑~诱,刚才,他与淳丰祝酒之际,她连连看了他几眼。

是个好征兆不是吗。

他日宫宴见面……

此时,淳丰三人已迎了上去,与上官惊鸿碰面。

宁王携人从他身边走过,“怎么,二哥不过去吗?”

他一笑,淡淡摇头,宁王也没再说什么,携众人朝淳丰和上官惊鸿的方向走去。

人群还没散回座上,他慢慢隐到人后,将掌心上的荷包打开,看看有无线索可循,将那女子总馗淳丰。测试文字水印8。

至于夏王,他倒不担心,他会为一名民女和西夏再次扛上?

不会的。

上官惊骢自知分寸。

突然,他眸光大盛,盯紧从荷包取出的东西,那是一支短笛,这笛子,他见过!

他迅速一翻笛缨上悬挂的玉佩,果见上面刻着一个“鸿”字。

果然是这笛子!

他在篝火宴上就见过。

他心头一凛,不觉间,掌心一握,好啊,原来是你。

翘楚,原来是你!

你和上官惊骢有什么关系!

你当日拒绝我,却和我的九弟牵扯上?

经狭道一役,他比往日只有更心沉镇静十分,此时心火蓦然而至,看王莽等人走近,脸有疑­色­,他一拍王莽,“你和阿镜且在此仔细察看睿王和西夏等人情况如何,我先行离去。”

王莽一怔,随即点头应允,旁边的沈清苓却脸­色­有丝苍白,他心中微动,随她目光而去,却见她的视线竟是遥遥定在前方的上官惊鸿身上,他心下一沉,面上也不动声­色­,淡淡唤了她一声,沈清苓微微一震,即笑看向他。

他也不打话,只道:“你和王莽在此好生看着。”

沈清苓应了,他立即看向曹昭南,“跟我来。”

还是侧方那个窗,走至窗前,突见上官惊鸿似乎淡淡盯看过来,他挑眉一笑,将手上东西一掷,领着曹昭南从窗口一跃跃出。

“睿王别来无恙?”淳丰眼睨前方男子,轻声笑道,目光里却是十足的戾气。

上官惊鸿一笑,“皇子有心。”

五哥过来的倒是时候,站在他身旁,背后里,在他脊上轻轻划了“西夏皇子”几个字。

前方五人中,那个年纪稍长的女子淡淡看着他,眼梢里似有一抹兴味,他正微微一凛,却见一直隐在人群之后的太子跃窗而出,一枚东西从其手上滑落,他略一沉吟,并没有回看那女子,对身旁的景清道:“过去将窗下的东西给捡过来。”

:(

正文 256

淳丰冷笑,顾左而言他,好个目中无人的睿王!

若非这个人突然到来,他必定去追找那两个人,那个骄傲狂放的男子,还有那个面纱女子。(八 度吧 )

他看上的只能是他不要,而不能教人如此肆~意而为!

旁边的一品武官比项,也即刚才和淳丰一起营救银屏的老者,与文官乾仲,彩宁互视一眼,比项当日代表西夏领兵东攻,曾在上官惊鸿手下吃过亏,对上官惊鸿是极为防备,但内里却也有一分敬佩之心,他心情复杂,也不多话。测试文字水印6。

可反是乾仲和彩宁脸上笑意甚沛,二人携银屏和宁王等人见过礼,彩宁笑道:“若非巧遇睿王,睿王引见,倒不识五皇子。”

既知西夏来人,来的是什么人也是早在围场狩猎之时便知,酒楼里又听得他们互称,自是清楚他们各自的身份,反是睿王没了记忆,虽曾在战场上与淳丰、彩宁等人见过,却认不得宁王心笑,面上却礼备,揖道:“公主和皇子怎不到使馆下榻,让使馆里的京官向朝廷报备,好让朝廷派人来接?”

乾仲道:“我等是图一见贵国民生,今日看来,果有一番­精­彩。测试文字水印2。”

是宁王暗下冷笑,­精­彩?任意欺~侮我东陵百姓倒是­精­彩!若非碍于一察太子,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即便知你什么身份,我也必定Сhā手制管。测试文字水印8。

只是,这九弟怎么也来了?他大有可能与西夏联姻是朝中皆知之事,但今日看来,他虽过来这里,却似乎并不知道淳丰等人的身份,后又为面纱女子和银屏起了冲突。

这虽凑巧,但他在不知淳丰等人身份的情况下与之起冲突也并不奇怪,本来,若没有沈清苓通知,我们也不知道西夏来使已秘密抵达,毕竟淳丰等人并未直接奔赴使馆,更改换了东陵服饰。测试文字水印4。现在不比八弟失忆之前,以上官惊鸿的谨慎,必定事事俱全,和太子一样,早便打探好西夏来使的消息。

奇怪的却是,九弟即便不知这三人的真正身份,但刚才一番相对,以他的眼力,应也知对方身份不俗,他却为那面纱女子动­干­戈。测试文字水印9。

那面纱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以九弟的脾­性­和身份,他也不惧这三人,却为何又如此之急带那女子离去?似乎在闪避什么似的!

明明当日围场所见,九弟似乎对翘楚动了情。且非一般所衷。

太子突然离开又是为了什么?

甚至没有和淳丰等人正式见面。测试文字水印7。

这时,除去银屏仍蛾眉微拧看着手中腰带,他看淳丰嘴角一抹讥诮,彩宁一边和他说着话,一边倒若有所思地量度着上官惊鸿。

上官惊鸿与西夏诸人见礼过后,­唇­上谦谦含笑,目光灼灼却是看着从窗边返回的景清,及至景清快步走回,他一触景清手上东西,眸­色­一变,宁王和众人奇怪,却见是一支玉笛。

彩宁等人便罢,宁王一众,及在上官惊鸿身旁的老铁,方明和景平均已认出,这是上官惊鸿平日用的笛子。测试文字水印5。他已劈手夺过景清手上的笛子,“翘楚来过,太子为难她了?”

他一双利眸紧盯宁王等人,眸内已薄有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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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兰率先摇头,“八爷,若说熟人,除去太子,九弟也来过,只是他来去匆匆,你甫进来,他已经走了,至于翘妹妹,我们确实不曾见过。测试文字水印1。”

“不,”上官惊鸿­唇­上笑意尽收,“笛子是我送给翘楚的,她既没有来过,笛子怎么会在太子手上?”

医庐里,二人尚未和好之前,她宿内屋他宿外,怕她自己在屋里闷乏,他每天都会坐在门阶吹笛给她听。

直到后来二人住在一起有一回,她说,上官惊鸿,你的笛子吹得确实好听。测试文字水印9。他听着,心中愉悦,说,楚楚,我教你。哪知,她听罢,却扑嗤一笑,说,傻子,失忆前是这般,失忆后还是这般。她说着,将他的笛子拿过,装进自己的荷包里,淡淡道,这笛子就送给我吧。我留着,以后总归有个念……

念什么,那时,她住口没说,他不知道,现在回想起来,他有丝明了,是……念想。测试文字水印9。

她一直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甚至,想离开他。

他微微冷笑着,却又依旧紧盯众人,他再怒恨她,狠狠欺负她,也绝不能容别人欺了她。

宁王几人相互一看,都一时惊疑,既是翘楚的东西,怎会到了太子手上,但这东西却确实又是从太子手上扔出来……

秦冬凝眉头一蹙,似思索起一些什么,蓦地低呼出声,“惊鸿哥哥,我记起这笛子太子他是怎么得来的了,他是从刚才那个少年,不,那个面纱姑娘身上窃过来的,我对这种事最是敏感,当时多看了一眼。”

她这话一出,上官惊鸿和景平等人晚来,反微微一怔,宁王,宗璞和佩兰却立刻恍悟过来,上官惊鸿察言观­色­,见虽稍纵即逝,众人神­色­却是大变,心下一沉,宁王既为兄长,他伸手一擒,抓住宗璞,“告诉我,翘楚在哪里!”

惊乱间,宁王苦笑,咬了咬牙,道:“八弟,你要见翘妃,跟我来。”

上官惊鸿也不打话,朝淳丰和彩宁微一点头,“惊鸿有事在身,今日忝失礼仪,便不事招待了,来日宫宴再聚,惊鸿必罚酒三杯赔罪。”

淳丰看他谦礼,心中虽惮,却也还了一礼,彩宁微微蹙眉,才上前一步,说得一声“睿王”,却见上官惊鸿已一掀衣摆,立携宁王出了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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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7

午间的阳光竟然也有丝冷。

街角,秦冬凝看着上官惊鸿携睿王府众人和宁王、佩兰的身影消失在另一个胡同入口,复回看侧方胡同深处一双紧拥的人影。

胡同甚深,背对她而站的男子身材高秀,将他抱住的人遮挡住,她又在这胡同口前卖胭脂水粉的摊档前堵着佯看,王莽刚才经过,只看了她一眼便匆匆离开,估摸此时正在找刚才“紧追踪”睿王等人而去的方镜,并不知道方镜其实就在咫尺,在宗璞的怀里。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绣鞋。

可从刚才起她一双脚就有想逃的冲动,但她不能不顾大局,不能让王莽或任何人知道沈清苓和睿王府、宁王府的关系,宁王是她的哥哥,睿王上官惊鸿更是她最爱的哥哥。测试文字水印9。

她是秦家庶出的幺女,母~亲是一个小官的女儿,会成为父亲的妾,是因为容貌美丽。

父亲多妻妾,儿女虽不多,但她也有几位兄长和正室所出的姐姐秋雨,是以,她并不受宠,少时­性­格孤僻。

是宁王母~亲丽妃是她父亲正妻的姊妹,和秦家本就是姻亲,宁王自小便和家中诸位兄弟姐妹相识。按理,宁王本和秋雨最亲近,但父亲一心将姐姐嫁给宁王,做宁王府的正妃,亲上加亲,姐姐也有此意,然而,宁王家中虽有小妾,遇到佩兰之后,心里只系佩兰,并不同意这门婚事,不肯让佩兰委屈,松出正妃之位。测试文字水印7。父亲无法,遂让秋雨为妾,秋雨却不愿,私下为难佩兰。宁王得知大怒,明言回绝父亲,不管为妻为妾,一概不要秦秋雨。

从小,宁王就和她更亲近,早在婚事之前,宁王已说过,秦秋雨的心太大。

因为宁王,她认识了睿王。

在少时便认识了睿王。

宁王说,小幺,我八弟的妹妹已经不在,他妹妹是他心里一辈子的遗憾,你便做他的妹妹吧。测试文字水印1。

宁王和睿王两人情谊极深,在外人看来,睿王不过是曾对宁王舅舅——即宁王母~亲丽妃的兄弟有过治病之恩,两人虽有些交情,也不过是点到即止。

实际上,睿王母~亲常妃和丽妃却有­性­~命之交。

丽妃和宁王曾患过一种类似麻风的重症,会传染,皇帝虽对丽妃甚为爱惜,却到底远不及对芳菲,自不会为她深重付出,太医说无法治愈,便将丽妃和宁王隔离在冷宫,派人侍候,却存了任其呣子二人自行生灭之意。

常妃初入宫之际,曾得­性­子平和的丽妃友善相待,彼时于心不忍,连续三十个日夜,不顾传染之险,夜入冷宫为丽妃治病,国手之术,终于起死回生。测试文字水印7。丽妃铭感在心,常妃却让她不必相谢,也不必相厚,君子之交淡如水。

丽妃深知,常妃如此,是因为彼时皇帝和常妃因一斛珠闹了极大的矛盾,常妃不想因为自己而误了她和宁王的前程。

于是,丽妃和宁王病起病愈之谜,终成宫中一桩秘密。

后太医院院正却说,冷宫古井井沿生有千年芝参,芝参有奇效,丽妃呣子常饮芝参泡浸过的井水,反治好了病。测试文字水印8。本来,不论在哪里,忌才之心,人皆有之,觉察有比自己医术高明的人,虽不知是谁,院正自是能遮则遮。

常妃和丽妃一笑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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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常妃被皇帝软禁,丽妃私~下曾苦求过皇帝,却不得法,直至常妃惨死,丽妃想亲自抚养睿王,皇帝却将睿王交给莊妃抚养,丽妃遂一直深疚于心。

不久睿王出宫建府,待宁王年岁稍长,一到出宫建府的年龄,丽妃便让宁王和睿王秘密联系。

然而,后睿王十五六岁时再值危难,老铁练功入魇受了极重的内伤,生死大关面前,需要宫内一颗极贵重的丹药来救,皇帝记恨常妃进宫之前老铁常伴左右,两人亲昵,不肯施药。测试文字水印9。

丽妃恰逢祖父丧忌,携宁王离开朝歌回老家祭祀,明里暗里都没能帮上说辞,夏海冰也遇事外出,况且夏海冰毕竟是夏王的舅舅,前事已帮,也不好再多求。睿王彼时羽翼虽已初成,但皇帝恨他呣子,业着这皇帝亲把的难关,非己力能为,只好另求于人,终于为老铁求得救命之药。

曾听宁王透露过片言之语,睿王为救老铁付出了极大代价。测试文字水印9。

那代价到底是什么,她不知道,佩兰也不知道,只有宁王、宗璞、沈清苓和睿王府那几个人知道。不知道为什么,睿王不允她知道。

因着两位母~亲,又在多年的秘密相交中,宁王和睿王之间结成真正的生死之交。

而她做了睿王的妹妹。

睿王像哥哥一样帮她,教她人情世故。

她曾问他,他和宁王,谁作皇帝好。

他一笑,告诉她宁王并非没有夺嫡之心,只是宁王更看重二人之间的兄弟之情。

且因佩兰的缘故,让宁王也不得不对皇位止步。测试文字水印9。她父亲秦将军似乎对宁王极是忠心,秦家似为宁王所用,但宁王既选佩兰为正妻,难保有一天,秦将军会向能给秦家更大荣耀的人投诚。

她奇怪,问,我父亲已是一品武将,还有比这更大的荣耀吗。

睿王只是笑,末了,淡淡说,有,将军怎及得上国丈。

她闻言,似懂非懂。

他遂不再和她说这些,说让她多知道这些事并不见得有甚好处,倒是一直保持着这份纯真更好。

他教她如何和她父亲、父亲的正室及姐姐秋雨相处,令她的­性­~格从此改变。测试文字水印3。

她爱他,在她心里,他就是她的亲哥哥。

她很骄傲能成为他的暗卫,是他的心腹里的一员。

她知道,她和秋雨是不同的,秋雨不是他和宁王的人。除去在围场狩猎里,第二局队组而赛,情况急峻,宁王让秦家人配合帮助睿王,实际上秦家并不知道宁王和睿王的关系。

她苦学易容术和窃技,是因为知道他手下的人武功都高,她希望能在一些什么地方帮到他。

有时,她也会问他,他懂如此之多,他既能教她,为什么却不能和皇帝及太子好好相处。测试文字水印7。

他剪手就笑,笑了很久,方道,冬凝,天伦之乐,我不需要,过了那个时间,就永远不需要了。

她心疼她这个哥哥。

这时,王莽既已离开,她该做的事也已做完,该走了。

她明白沈清苓此刻的心情,也知道宗璞的心。

——

她不想打扰他们,但有些事,她觉得该和他们说一说。

她咬了咬­唇­,终于快步走进胡同。

胡同深处的人听得声音,沈清苓蓦然抬起头来,她眉眼憔悴,眼睛红肿,瞳眸深处却有丝­阴­恻之气。冬凝微微一惊,这和刚才上官惊鸿离开酒楼的时候,她在沈清苓眼里看到的东西是一样的,这种比恨更浓烈的气息。她有种感觉,这并不是针对上官惊鸿,而是另一个人。

宗璞看她过来,轻咳一声,略有些局促地放开沈清苓,不悦道:“你来做什么?”

冬凝心下一颤,嘴上却轻轻反驳道:“那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宗璞一把撕下脸上的人皮,一张俊脸明显见怒­色­,“你这小丫头给五爷和八爷惯得越来越不像样了,若非看在他二人面上,我必定好好修理你一顿!”

沈清苓深吸了口气,揩了揩眼角,一拉宗璞,摇头,“小幺还小,你骂她做什么!”

冬凝淡淡笑道:“清姐,我大得足够分辨很多事情了,有几句话,清姐,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秦冬凝,你还真是反了,用这样的语气跟你清姐说话!”宗璞眉峰一划,狠狠盯了冬凝一眼。

沈清凝紧紧抓住他的衣袖,皱眉道:“小幺,你说。”

冬凝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子,“如果惊鸿哥哥真要和翘姐姐一起,你能不能不害翘姐姐,她爱惊鸿哥哥,是个好女子,惊鸿哥哥和她一起,我感觉……也是很快活的。”

“冬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沈清苓浑身一震,一字一字问着,眉眼慢慢冷了。

正文 258

冬凝仿佛没有听到她说什么,仍旧低声道:“宗璞待你怎么样,你是知道的,我知道你爱惊鸿哥哥,但有几次,你不也和宗璞暗暗出去吃酒谈心吗?你若和他在一起,其实……其实也挺好,你也开心,这样不是两相欢喜吗——”

她有些艰涩地说着,一声厉响,脸上蓦地一痛,她抚住脸颊,怔怔看着前方宗璞扬在半空的手。(百度搜索8 度吧 )

“宗璞……”

沈清苓也顿时惊住,本抓在宗璞衣袖上的手也一下跌开来。测试文字水印5。

扩冬凝抿了抿­唇­,轻轻笑了笑,宗璞气的不轻罢,这一掌力道不小,口里有丝腥咸,血沫一点一点从牙龈里渗出来,如果再用力一点,牙齿也得掉了吧。

只是,被打的是她,他怎么脸如死灰,往日一双犀利严正无比的眸似乎也在这一瞬之间失去了所有的光芒,只是紧紧看着她,她忽而摸着剧痛的颊,忽而轻轻咽着唾沫,他的目光也如影而至。测试文字水印8。

他的嘴­唇­还在磕碰着,有丝微不可见的颤抖,

庭冬凝看着,知道他分明想说一个“滚”字,却一直没能说出来,失却往日的锐捷词锋,最后出口的话却是沙哑而无章,“秦冬凝,你胡说什么……谁让你胡说……”

口里的血腥味道让人难受,终于,她往地上啐了口血沫,轻声道:“你不必说,我这就走……我既说出刚才的话,早就有被骂被劐的打算,”冬凝一抹嘴角,慢慢转身,突然又想起什么,侧过头淡淡道:“也不枉吃你一掌,你以前从来没正眼看过我,今天,我算是赚到了,宗璞,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你放心。测试文字水印1。”

她说罢,视线有丝模糊,也没去看前面两人怎样,快快转过身,走得数步,臂肘一紧,被人紧拉住,她眸光暗了暗,抬手一抽,也没有回头,脚往后一勾,扫在来人下盘胫骨上,她也没有用重力,耳边已听到重物摔地的声响,和沈清苓焦急的声音,“宗璞,还好吧……”

她冷冷一笑,径自走到巷口,才回头道:“宗大人,我早说过,你该练一练武功。测试文字水印5。”

宗璞在地上,止住沈清苓搀扶,手掌在地上一撑,咬牙站起来,眸光已恢复平素的炯锐,凌厉地盯着她。测试文字水印3。冬凝眸光微微定在他的袍子上,两侧膝间,殷红一片,这一跤摔得不轻。

冬凝没有动,看他拧着眉,踉跄着一步一步向她走过来,他也不说让她回来,冬凝自嘲而笑,这点默契倒是还有的,他知道不管温言还是骂喊,她都不会在走到他那边去。测试文字水印7。所以,他亲自抓她来了。

想将她好好修理一顿?

也是,他平时就没少骂她,她还没及笄的时候,有一回,不知哪里惹着他,给他结结实实打了一顿ρi股,后来她行了及笄成年之礼,他才对颜­色­稍霁,也不再轻易碰她了。

情人之间,哪有这般。

所以,早在很久以前,就注定了,他们之间什么也不是。测试文字水印7。

沈清苓匆匆上前,扶住宗璞,宗璞骄傲,正要拒绝,沈清苓低声道:“连我你也要推拒绝吗?”

宗璞颔首,大手握过她的手,略借了力,加快了脚步向她走来。

秦冬凝看着两人的相握的手,心笑,宗璞永远都不会拒绝清苓,正想着突然身上一个激灵,感到沈清苓有话要跟她说,已听得沈清苓咬牙道:“小幺,宗璞打你是不对,但你就完全没有错么,你变了,你不是不知道我和惊鸿之间……你怎能说哪些话?宗璞是气不过你如此对我这个姐姐才打你,你喜欢宗璞,宗璞对我……”她闭了闭眼,才复道:“你对我有怨言,可以冲着我来,却不能说那些混帐的话,更不应该对宗璞动手。测试文字水印6。”

冬凝慢慢笑开,对面,宗璞看她笑靥,身子似乎微微一震,眉宇越发紧拧。测试文字水印7。冬凝看了他一眼,随即看向沈清苓,“清苓姐姐,我从来没有怨过你。在我心里,我一直当你是我的姐姐,我的朋友,可惜,你似乎并不是这样想。”

她说罢,终于不再回头,快步奔出胡同,背后宗璞的声音又沉又厉传来,“秦冬凝,你给我站住!”

不知是嘲侃他还是自己,她居然也还有闲暇,一路奔,一路问,“站住做什么?”

背后男人的声音遽然沉默下来。测试文字水印1。

她冷笑,你也答不出来吗。

“秦冬凝!”

沉寂一会又再响起、挟着巨大怒气的声音最终没入繁闹的街道,冬凝反突然没了方向,正寻思着要追循上官惊鸿到夏王府去还是回家,肩上突地被人轻轻一拍,“二小姐。”

她一怔,转身一看,见却是禁军万侍长樊如素,两人在围场曾­干­过一架——虽是假打,她打的他,但却是不打不识,后来在围场等待上官惊鸿消息的时候,两人偶尔也在会一起喝上几盏小酒,宫里的事敏感,两人都是习武之人,浅谈辄止,便往江湖上的事扯去,倒甚是投机,大有一见如故之感。

樊如素这人忠厚,几乎都顺让着她,宗璞有时看到两人打闹,会轻嘲淡讽她一番,“秦冬凝,你就该和这呆子凑一对。”

冬凝想起往日,心笑,笑过之后,却满嘴苦涩,樊如素倒是一脸喜悦,“果真是你,我适才还怕错认了人。”

冬凝笑骂,“不管是不是我,你这厮是什么意思,女子的身子是你随便能拍能碰的吗?”

樊如素一怔,脸上顿时一红,有些手足无措,微微垂眸,随即一揖到地。

冬凝看他模样认真,连忙道:“好了,好了,我只是开个顽笑。”

“是我冒犯了小姐。”樊如素却仍垂着眸。

——

259

“哎,樊如素,你兜里有钱没有,咱们去找杜康,可好?”冬凝想了想,决定转个话题,省得樊如素再尴尬。

夏王府是去不得的了,她现在这般心情,去到也只是添乱。

且不管……不管宗璞怎么想,沈清苓估摸是怪她的,若非她无意说出翘楚的身份,上官惊鸿也不会立即离了酒楼。她当时也是鲁莽了,但愿上官惊鸿不会责怪了翘楚。测试文字水印5。不知为何,还是觉得那位翘姐姐不会乱情。

不爱念书,以前常听宗璞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捆那时,还傻呼呼的问,宗璞,宗璞,杜康是谁,你朋友吗。

宗璞白她一眼,一脸不屑,还是沈清苓告诉她,杜康是酿酒人,也是美酒的别称。

她是武人之女,不识杜康,但他说的话,她总是记住的。测试文字水印3。

拎如今……去吃酒罢。

醒来后,桥路各归。

她幽幽想着,却见樊如素猛地抬头,低声道:“冬……凝,我前些日子才发了月俸,你想上哪儿吃酒都可以……”

他有些无措地笑,颊边竟有个酒涡儿,一口白齿,映得黝黑的肤­色­煞是悦目。其实他长相极俊,虽不若哥哥们和宗璞那般俊美,有丝武人的粗犷,却也是个翩翩男子。测试文字水印3。

她刚才仍只是半开着顽笑,没想到他也识杜康,倒是她最不学无术,冬凝一怔,半晌,想起月俸一说,又笑弯了腰,一拍他肩膀,“走!”

*****

巷口。

沈清苓苦笑,“宗璞,你是想寻小幺吗,倒是我连累了你,我不能和你出去,让人看到你我一起……”

宗璞将有丝寒冽的目光从街心早已走远的身影方才站过的地方收回,自嘲一笑,方淡淡道:“清儿,你何必说这样的话,我的心你最是清楚,我去寻那丫头做什么,你在哪里,我总陪着你。测试文字水印8。”

他心里寻思,且陪着清苓,晚点儿再去寻那丫头不迟,她不是最爱吃糖葫芦这些零嘴吗,往日央他买,她自己又不是没有零花,他自不管她,今晚给她买点儿,必定欢喜了去。测试文字水印8。她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个­性­粗~莽,京城里的小姐哪个愿意和她顽,她姐姐秋雨和她处得算是不错,但因着睿王的关系,她也不深交,闺中也便只有清苓,佩兰这两个朋友了。这时,觉着自己受了委屈,必是寻个酒馆吃酒,晚点儿到酒馆将她揪出来就是……

*****

夏王府。测试文字水印8。

夏王卧室门前。

几名女子端着茶具走来,刚想端茶进屋,却被站在门口的夏总管拦下,皱眉道:“你们怎么过来了?丫头呢?爷有贵客,这茶我来送。”

“夏总管,”其中一名女子低声道:“你不是不知,那青楼女子进来王府之后,对我等多有打压,也是你劝着,我们姊妹几个又知道爷正恋着她的鲜儿,才没有和爷多说一句什么,守足了本份。测试文字水印1。如今,那狐~媚走了,总管大人便行个好,让我们进去伺候个茶水罢……”

夏总管眉心愈拧,这几个通房丫头,莫看话说的委婉,心思自不小,那知书在时,不过是斗她不过,方略避了开来。

知书离府,昨夜爷没传人伺寝,几人看夜深不敢扰爷休息,今儿个爷早早便起,到玄湘酒楼候着那人,几人没寻着机会,这时必是听后院喂马小厮说爷领了位公子回来。测试文字水印2。那小厮不比此处几名心腹小厮,知道些底蕴,爷护着那人,他不敢放~肆瞧去,不辩男女,倒致这几个丫头猜想,来的不外是京中贵公子。

爷平素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特别爱茶,她们倒因爷练了一手好茶艺,往常有客到访,爷来了兴致,间或也会让她们出来煮茶侍候。测试文字水印6。

只是,此时万万不可——

他虽为一府总管,但毕竟眼前几个都是爷的女人,不可冒犯了去,他正寻思着,婉言让她们退下,卧室的门倏地打开,夏王大步走出,目光凌厉,一掠众人,冷冷道:“谁让你们在此处吵闹,立即退下。测试文字水印9。”

说话的女子一咬牙,计上心来。她手上端着的是府中特意开凿来给夏王泡茶的上好泉水,此时尚未经煮,并不沸烫。她嘴上“啊唷”一声,脚下故意微微一崴,盅盖倾跌,茶水顿时湿了夏王半襟。

“奴~婢该死,奴婢这便侍候爷更衣。”女子嘴角微弧。

她正低头施礼,不若夏总管,夏王几名心腹小厮和旁边几名女子看的清楚,夏王已冷了眉眼,抬手便往她手捧的托盘打去,众女惊叫,女子被劈面而来的力道扫跌了手中茶具,茶器、水渍打了一身。

她一骇,二话不说,立刻跪到地上,方颤声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爷恕罪。”

“跟爷玩这些,你还­嫩­着。”夏王嘴角一挑,看向夏总管,“杖五十。”

女子愣在地上,她如何熬得过五十杖。她知夏王脾­性­,不敢相求,哀求地看向旁边诸人,余下几名女子哪肯揽祸上身,再说,彼此之间本来是敌,不过同盟一时。

夏总管心下暗叹了口气,自寻的,又怨得了谁?

他随即指挥两名小厮将女子架起来,却突见原本半掩的卧室大门被人开,一个人快步走出来,“九爷,饶过她吧。”

夏王看到来人,目光顿时一柔,此时,院门口又有两名小厮急奔而进,跪下便报,“爷,睿王,宁王到访。”

260

夏王眉头一拧,立即看向从自己房中快步而出的人,眼睑微微动着,“我们刚见面,你便又要离我而去吗?”

他的语气沉哑得像块锈化的铁。

一瞬,众人都有些噤气,都是府里老人了,谁都听出夏王此时的嘲讽和怒意,又谁都知道他刚才一句问句,其实不是询问。

翘楚怔在地上。

捆这走出来的正是翘楚。测试文字水印2。

为避开王府里的人,夏王带着她从后院进府,又将她径自带到自己房里,两人在房里静静坐着,还没开始说上一句什么,夏王便闻声而出,她听到夏王下责罚,心想这些女子也只是可怜人,哪怕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她自己又何尝不是?终究不忍,遂出来阻止,万没想到上官惊鸿竟会突然到了夏王府,酒楼里他们明明还没谋面就错开,还是他另有它事找夏王?

夏王的话却让她心里涩然,进退维难之际,手上突然一紧,她有些颤抖地看向握在自己腕上的手,听到夏王淡淡问,“你们是怎么说的?”

拎其中一名小厮正是刚才在酒楼的少年,模样伶俐,立即道:“回爷,奴~才说爷今晨外出,不知归否,特进来内院一看。测试文字水印2。”

“嗯,”夏王挑眉轻笑,随即沉声吩咐道:“上最好的茶点,便说本王尚未回府。测试文字水印2。”

“你我适才离开,他并没有亲见,你眉眼上画了妆,看模样,五哥他们也没有认出来,想上上官惊鸿也是因他事而来,不必担心,一切有我。我一会必定将你安全送回去。”

末句却是向她说的,他说罢,收紧了手,指腹上的粗燥烙着她的肌肤,她想避,他却是势必的强硬。测试文字水印5。

此时人多,她也不好说什么,点了点头,夏王眯眸看两名小厮远去,目光方回到地上女子身上,“夏叔,将她带下去领刑。”

女子浑身一栗,“爷饶命,爷饶过奴婢……”

翘楚一惊,道:“九爷,就饶她一次可好?她到底是你的姬妾。”

“是,她们是我的姬妾,你会不高兴吗,告诉我,你会吗?”

夏王将她的手扣得愈紧,却又蓦地止住话语,眸里闪过重重的奇异的光芒。测试文字水印3。

翘楚咬了咬­唇­,微微侧头避开他的目光,他眼里仿佛燃着一簇火,她刚才为免多生事端没有挣脱他,此时,他们这像什么!情人间的打情骂俏吗?她忍不住使劲,想挣脱他。测试文字水印3。

夏王却紧紧握住她的手,“不管你的答案是什么,只要你告诉我,我就饶过她。”

翘楚也是遇事镇定的人,这时也有丝急了,咬牙道:“上官惊骢,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王眼里闪过一丝暗黠,淡淡道:“你倒是肯叫我的名字了。”

“也罢,就看在这一声份上,我……”他大手一挥,翘楚心头涩然,却又惊喜半掺,却见他突然顿住,目光死死定在她手上。测试文字水印8。

他眼里浮起丝浅笑,那抹笑灰暗涩痛似怒还似自嘲,高大的身子忽地便轻轻一晃。

众女不知她的身份,看她一身男装,脸覆面纱,但那身段却极像女子,而夏王却竟似情动之极,正震惊疑窦,且地上女子泰半条命也宛如捏在她手上,都暗下打量,这时也随夏王的目光看过来。测试文字水印5。

翘楚一愣,心里竟也随他这一笑堵个严实,慢慢盯到手上,心头怦怦一扎,她知道他看到什么了。

他本握着她的腕,衣袖就在他的抓握中滑到半肘,一支手臂上,全是类似青瘀的痕迹,清晨出门之前,四大半羞涩半顽她说过,睿王他都是用咬的吗?

看众人吃惊的模样,几名女子恍悟又震惊的神­色­,翘楚苦笑,她们虽不知道她是谁,但这时都已肯定她是个女子罢。测试文字水印9。看着夏王眼底的混浊,嘴角愈来愈深的笑,她难堪之极,也自沉了声,“放开我。”

夏王一声长笑,蓦然霜声令道:“全部退下!夏叔,着人带那婢子下去,该怎么罚便怎么罚。”

“你答应了我的!”

几名女子惊慌着惶忙散去,夏总管厉眸看向其中两名小厮,后者迅速将地上女子架带离去,女子的声音带着恐慌的尖锐传来,转眼庭院里便只剩带着小厮远远走到一边的夏总管,在这仓促变迁间,翘楚也生了怒气,仰头质问面前的男人。测试文字水印1。

夏王鼻翼一动,嘴角倏沉,伸手揭下她的面纱,将她扯进怀里,让她再无隔阂的贴嵌进他的胸~膛里。

“我本来就是这般残忍,不过是对你如此,上官惊鸿他碰了你!”他重重狠狠地弯腰枕到她肩膀上,咬牙笑道,翘楚早被他激~烈的举动而惊,偏偏他似乎压到她身上某一个地方,此时一阵剧痛如针剜从双肩骨­肉­处古怪地透将出来,她忍着痛,低声道:“惊骢,我是他的妻子,这不是寻常吗?”

不管怎样,不管其实她心里对他也带着淡淡眷恋的心情,今日她必须要和他说清楚。

却听得他长长一笑,突地将她抱起,快步走到庭院中间,方将她小心放下来,她得脱,想离他几步再说,才迈步,他已眼疾手快,长臂一探,将她复拥回怀里,“不,翘楚,我知道你并不快乐,你一点都不快乐。我说过,让你回来之后不准避开我,便是要告诉你,我已将知书逐出王府。皇位我是必定要夺的,只有这样,你才能成为我的妻子,没人敢说你一句闲话,我才能名正言顺照顾你一辈子。”

(八 度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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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61

他刚说罢,又有小厮来报,说睿王和宁王已告辞而去。

翘楚微吁了口气,稍宽了心,她知道,他将她带到这四处花木的院阁中方说那一番话是什么意思。

他想给她走到阳光下的自由。

她不是不震撼的,心里一下一下清清晰晰的颤着的,她赶紧闭上眼睛,往事一点点在眼前闪过,半会,她轻声笑道:“不,惊骢,不是这样的,我也有过快乐。”

捆虽然,很短。

但天神村里的日子,和一个人有过生死离别,有过激~烈争吵,有过冷漠隔阂。过后平平淡淡,每天日出而起,一起出外到村人家里讨些米菜,陪着他给染病的村人治病;回来一起烧饭,他负责刷碗,她替他洗衣;晚上,两人依偎在榻上与喁喁细语,哪怕说的只是他失忆前的琐事;偶尔,他拗她不过,两人踩着星光在村里乱逛;他在院子里为她种花,那种村子里四处都开着的美丽花朵——凝霜,听说有永远相伴之意。测试文字水印9。听说,从有天神村开始,村里便遍布这种花,那是万佛之祖飞天最喜欢的花。

那般简单,却是快乐的。

拎最重要的是,她不能这样自~私,让眼前这个男人当她的避风巷。

也许,正是心里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眷恋,即使不是爱,足够她舍不得这般对他。测试文字水印7。

“惊骢,皇位,尽你自己最大的能力去争吧。我知道你和上官惊鸿一样,有那样的能力,但不要为我,那本来就是你的理想。我爱你八哥,不管以后我和他怎么样,也撇开你我叔嫂的身份不说,我和你,我希望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是知己,这样对你才是最好的。惊骢,我希望你好,很好很好,除此之外,我们……”

夏王紧紧捏着她的肩,仿佛要将她骨­肉­捏碎,但那坚厚的大手却也是微微颤抖的,但突然之间他又立刻松开她,将她推到身旁的大树后。测试文字水印5。

院子三处入口,正拱门,左右侧拱门,他眸光锐锐,很快落到院子右侧拱门处,沉声道:“是哪个大胆奴才,给爷滚出来!”

翘楚呼吸一促,她知道,夏王只是有意如此喝说,这来的必不是夏王府的仆人,一般奴~仆,谁敢来而不报?

“九弟好气派!”

一声慵慵低笑,两个人从右侧拱门门外缓步走进来。

“拜见太子殿下,曹总管。”

前方,夏总管和众小厮的声音响起,这来的是上官惊灏?!上官惊鸿刚走,上官惊灏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翘楚大惊,手足已是一片冰冷。测试文字水印4。

和她相比,夏王却比她镇定多了,笑道:“二哥日理万机,怎么到臣弟这里来了?臣弟这府中的右拱门通往后院,二哥真是别出心裁,有大门不走走后门,只是,这走后门也便罢,不见通传,倒不知是如何进的来,莫不是攀岩附壁?当然,二哥功夫俊,否则,教府中护卫发现,下人不知二哥身份,还以为是什么刺客歹徒,误伤二哥便麻烦了。”

太子的声音笑着传来,春风拂脸一般,“九弟有心。今朝酒楼偶遇九弟,孤想起也许久没到九弟这边来坐一坐了,遂过了来,一时玩心既起,便避开你府中护卫的耳目,悄悄进来了。测试文字水印5。这……没给九弟造成什么困扰吧?”

——(

翘楚分明感到太子的目光透过树­干­逼迫而来,心里一紧。

上官惊灏此行似乎就是冲她而来!可此时根本没有任何脱身之计,何况太子知道她这里,怎会善罢甘休?

他到底想做什么?

唯今之计,也只能见步走步了。

她目光轻探,密切注视着侧方的夏王,却见夏王突然微微一震,冷笑道:“二哥,这拱门外还有许多客人,怎么不一并请进来?二哥不会是一时玩心起,还有在臣弟这里摆宴招呼贵客的打算吧?”

太子大笑,往前走近数步,眸光慢慢暗下来,方一字一字道:“九弟好耳力,孤看兄弟们也许久没聚了,便将这毗邻的四弟,六弟,七弟,十弟和他们的元妃请过来一聚。测试文字水印7。只是,兄弟们不比孤顽劣,攀岩附壁的,走的是后门,正儿八经的进来。九弟的府邸最是华贵,吃穿用度皆是一绝,便是孤的府邸也是远远比不上的,孤便寻思,这地儿就选在九弟这里了,九弟不介意罢?”

翘楚心惊胆战,好个上官惊灏,竟如此毒辣!

他要所有人作证,她,睿王妃私~会夏王!

消息顷刻便能传遍整个朝歌。测试文字水印6。

上官惊鸿将蒙羞,皇帝现在心重上官惊鸿,则必重罚上官惊骢,她的下场更难以设想,若真要深究,只能是死罪一条。

容不得她多想,右侧拱门外,两名女子为首,八名服饰华贵的男女言笑而进。

翘眉和翘容都过了来?这两人背后的却是曾在大婚和狩猎时看到过的几名皇子和他们的正妃。

还在酒楼里,太子当时必定已从什么地方认出了她吧!他也立刻离开,让手下人逐个通知邻近的各王各府,最后汇在此处。测试文字水印8。

这帮人乃至翘眉也许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罢,虽心感太子举措奇怪,却到底因着太子之尊来这夏王府吃酒。

翘楚此时心急如焚,夏王只有比她更为沉峻,他并不担心自己,但若翘楚被捉……

和翘眉及各个皇子见过礼后,他立即看向夏总管,“夏叔,请太子殿下,各位爷和娘~娘到大厅去,今日我夏王府将设重宴宴请各位贵客。”

他说着,眼梢暗暗张看突围离开的最好位置,若万一事穿,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在太子之前,将翘楚抱过,掩在怀里,将她的脸容掩住,施展轻功跨墙离去,能不能成?

夏总管刚紧张的应了声“是”,翘眉已一笑谢过,她心里却一腹深疑,太子差人回府,将她和翘容急召过来,又请了这许多皇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时,曹昭南却眉头一皱,道:“殿下,九爷,这院里似乎还有人隐在暗处,莫不是刺客?”

翘楚脚下一软,强自稳住,心跳却已随着快步走近的曹昭南而急遽跳动起来,夏王身形一动,拦到曹昭南面前,眼泛厉­色­,冷冷道:“总管多心了,莫不是总管认为本王治府不严,可容人随意进出?”

太子却道:“九弟切莫轻忽了去。测试文字水印5。测试文字水印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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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角微笑,声音却同样强硬,纵身一跃,落到夏,曹二人之间,伸手便向她藏身的灌木抓去。

众人见状,顿时惊疑起来,却又隐隐明白那枝木后似乎藏着什么人。

“人声?曹总管耳朵真利,比狗耳朵还灵上十分。二哥可是要找惊鸿?臣弟正好也在找人……”

一声轻笑,从左侧拱门朗朗传来。

太子一震,翘楚更是大震,只听得那抹有丝邪佞的声音又沉声道:“我说过,你身子未愈,不能轻易出府顽玩,你却嫌我无暇陪你去绸缎庄看新裳,去买胭脂水粉,乔装私~自出府,爷可是亲追着你出来,在背后看的仔细,你跑到此处,看无路可走,竟逃进九弟的府邸。”

“翘楚,给爷出来!否则,爷可绝不轻饶,仗着爷宠爱,倒越发长了胆子。我说过,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着人送到王府便是,倒是……”声音猝然一止,方又淡淡道:“倒是这外面的布匹要比我睿王府订的布匹差,这外面的胭脂要比我睿王府里订的胭脂香?家里的便比不得外面的好?”

是他!

他来了!

那小厮说他走了,也许,他根本从未离开过!

——倒是这外面的布匹要比我睿王府订的布匹差,这外面的胭脂要比我睿王府里订的胭脂香?家里的便比不得外面的好?

家里和外面的,哪个更好?

他话里深抑了的怒气,所有的暗寓自嘲……灌木丛后,翘楚心头乱跳,浑身颤抖,半是欢喜,半是惊乱茫然,竟一动也动不了,和他这一番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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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阅读。谢谢大家的留言和各种礼物。筒子们,明天见。

262

太子的手还略有些僵硬地定在树前,翘楚蓦地蟠省,再没有迟疑,立刻从灌木丛后站了起来。

众人本就盯着这边看,听得上官惊鸿一番话,更是惊疑锲视,看她出来,不知是哪位皇子的元妃一声低呼。

看神­色­,却是惊于骤见丑陋容貌多于她这个人。上官惊鸿的话果凑了效。

翘楚一摸脸上,面纱刚才已给夏王摘掉,她微微苦笑,终是缓缓抬头直面所有人。

渴没有看夏王,哪怕他就在太子身旁。左首,太子拧眉盯着她,眸里有丝抑压的怒气,旁边,翘眉眸有惑­色­,翘容看去却有丝慌乱。

这位金枝玉叶还能怕谁?

她心里一颤,终于慢慢看向右首。

接数步开外,宁王之旁,上官惊鸿率着睿王府众人,眸光浅浅盯着她,“倒是肯出来了?”

他神­色­极淡,只是,眼梢一抹浓~烈赫然,不知是什么。

是恨吗。

因为他的妻子和他的弟弟在一起。

便连宁王和老铁等人眼里都有责,他又怎能不恨?

只是,怎么才一朝不见,已像经年。看着他仍然轻笑的嘴角,她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一般,叫也叫不出来,她不敢多想,这时也容不得她多想,弯腰一福,“爷,翘楚知错了,不该擅自出府的。”

她说着又向太子和夏王盈盈拜倒,道:“擅闯九爷府邸,碍了殿下雅兴,翘楚罪过。”

“八……八嫂多礼了,八嫂进府一游,是夏王府的荣幸。”

夏王旋即应回,嗓间却尽是暗哑。

她心里涩然,看太子瞥来,说,翘妃哪里话,又朝太子一福。

太子看她神­色­竟似无畏,眉眼一挑,眸里已是一片寒峭。

她也不是不怕,不知为什么,她下意识里其实有点怕这个男人。腰上突然一沉,她一惊,上官惊鸿已将她揽进怀中,他的气息让她心乱,却又让她顿感踏实。

他环着她走到太子面前,她看到他仍是笑意浅浅,微微贴近太子的耳畔,“二哥,一石二鸟之计好是好,让臣弟知道发生什么事之余,二哥更亲自捉鳖,这鳖一捉,必定大是有趣,只是下次二哥还是多提点一下手下人,看清楚人是不是真走了才好,刚才,臣弟看春光甚好,在王府花园游了一圈。”

太子不怒反笑,同样附嘴到上官惊鸿耳边,“谢谢八弟提点,哥哥手下人不得力,幸好女人还是­干­净的,倒有几分欣慰。”

握在腰上的手倏然一紧,旁人听不清他们的话,翘楚却听得清清楚楚,心头颤如筛,却见上官惊鸿淡淡看了翘眉一眼,低声笑道:“那倒也未必,人人都爱倾城,二哥还是多­操­点心为上,否则哪天也私~自出府,要二哥也去别人府里寻,岂不麻烦?”

太子没有说话,眼中轻笑依旧,翘楚却分明看到他腰侧的手青筋兀起。

旁边的翘眉不知有没有听到他们的话,眸里竟闪过凌乱之­色­,随即警觉地垂下眸子。

那两个人看到了吗。

只是,这上官惊鸿和翘眉之间……却还没完吗?

这一局,谁胜谁负,只怕谁也说不清楚。

上官惊鸿一笑,环场中人一眼,朗声道:“臣弟府中还有事,先行回府,便不碍二哥和诸位兄弟相聚了。”

众皇子虽是太子叫来,翘楚知道,他们也忌惮上官惊鸿,刚才,甫见她容貌,除去其中一个王妃出于本能叫了一声,各人眼中都不敢轻露夷­色­,此时也都纷纷回应。

经过夏王身边的时候,上官惊鸿稍稍顿住脚步,以二人之间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九弟,将府中护卫调开以避耳目,也有大不好的时候,会看不住东西,尤其不是你自己的东西。”

翘楚一震,夏王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过一步,这时,他头轻轻垂着,她以为他必定冷然回应甚至不应,哪知他却回道:“谢谢八哥教诲。”

他们是步行回府的。

一路上,上官惊鸿紧揽着她,却不肯和她说半句话,翘楚只听他和宁王说起朝中的事来,多是宁王告诉他一些人事,直到分岔路口宁王告辞回府。宁王看了她一眼方离去,这个男子眼里的责备和叹息都是清晰的。

一进睿王府,上官惊鸿便即松开她,径自领着老铁等人走上前去。

翘楚一怔,抬头看去,见不远处朗霖铃和许久不见的碧水正走过来。

郎霖铃看了她一眼,笑道:“翘妹妹顽笑说出府思过,爷倒真去捉了?”

“哪能,在外街碰上罢。”上官惊鸿搂住朗霖铃依过来的身子,“你是这府里的正主子,思责思罚,那是你的职责,我抢来做什么,我倒是想看看还有谁敢说你是拿来供着的。”

郎霖铃一笑嫣然,握住他的手,“午膳已好,爷随臣妾过去用膳还是……”

翘楚看她说着又看了自己一眼,却听得上官惊鸿说,自是到你房里去。

两人便要离去,她苦笑上前,“爷,午膳过后,你可不可以到臣妾房里一趟?”

她既和夏王说清楚,对他也一样,不管两人以后怎么样,也不想留一根梗刺在两人心里。

“有什么事,你差人告诉我便是。”上官惊鸿淡淡道,眉间已有一分不耐。

翘楚心里一黯,双眼酸涩,她伸手抚去,肩肘方动,突觉双肩疼痛无比,这异常刚才在夏王府就已出现过,她禁不住弯下腰,身旁劲风一掠,却已被人抱住。

263

手腕也随即一紧,被人扣进手里。

痛怔之间,翘楚抬头看清来人,又随之再次愣住。上官惊鸿不知什么时候折了回来,一手抱着她,一手搭在她腕脉上。

看着那修剪整齐、微微泛着光泽的安静又有丝毫强硬的指盖,她一瞬反而无声,四处也是静静的,除去郎霖铃唤了一句“爷”,和碧水紧随过来,前者神­色­已有丝愠怒,冷冷看着她,末了,又复杂地看向上官惊鸿。

“心脏没有犯病。”上官惊鸿皱眉,眼中厌恶一闪而过。

渴他失忆后几曾对她有过这种神­色­,翘楚被堵得透不过气来,此时两人靠得极近,不似刚才,她也没用敬语,不像刚刚那般唤他爷,“惊鸿,你用过膳后,过来我这边一下,今天的事,我可以解……”

“你什么时候也会使些诡计,也是,你今儿个借口出去本来也是一场诡计。”

她虽压低了声音,但郎霖铃在这里,到底不便详说,是以并没有多说,上官惊鸿却冷笑着打断她。

接“我答应过你出兵的事,不会反悔,你没必要勉强自己迁就。我倦了也厌了,但我绝不会放了你,你即使要死,也只能死在我睿王府里。我要说的便是这样,我们之间,能说的也只有这么多。你不必再说,你再说,我也是不会听的了。信了,再做一回傻子?不,不了。”

他狠力捏着她腰,他眸里都是浓重讽刺和嘲笑,透过铁面的霜芒,刺进她眼里。

直到他搂着郎霖铃远去,翘楚才从浑身冰冷中找回点力气,伸手抚住肩膀,慢慢站起来。肩上的疼痛,似在提醒她什么,但她却不想花力气去想,也没去求他医治。

回到房里,四大和美人已经回来,正在房中等她。

她只觉特别疲倦,午膳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回床~上躺着,肩疼就像老人的间歇~­性­风湿,后来又不疼了,她更是没有理会。

她歇息,四大和美人坐在房中守着。

一觉醒来,已到晚膳时间,早上本就没有胃口,睡醒,­精­神清醒了,更不想吃东西。两个丫头体贴,立刻出去张罗了热水进来。

她洗罢澡,坐在桌边,想~想想看接下来该怎么做,却发现脑子一片空白。随后又想,还能怎么办,他既慷慨,不负承诺,她不该还按原来的计划吗,何来这么多纠结?

正想着,碧水领着几个婢女进来,每人手上都捧有东西,待四大和美人打点着放下来,她看去,见是首饰匣子,布帛,还有胭脂水粉。

帛整卷整卷都是蓝­色­的,湖海的蓝,天空的蓝,明晃晃的那般刺眼。

想起夏王府里的他的话,第一次,她觉这种舒心的颜­色­也是刺眼的。

碧水站在一旁,有些羡慕却又冷漠地看着桌上的东西,说是爷送给翘主子的。

她点点头,让碧水去忙,碧水因她而被关,今天因郎霖铃被放。碧水这份羡慕,她倍觉可悲。这些东西,不过是他用来讽刺她的。碧水却突然苦笑道:“翘主子,有句话,奴婢知道不当说……”

碧水这样说,她倒是不好拒绝,示意碧水说。

:(

“爷喝得烂醉,在书房里一直唤着你的名字。”

直到庭院里的护卫和她见礼,翘楚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已走在书房的路上。

她和上官惊鸿,谁更像傻子,这时,她也不知道了。

走得急,微微喘着气走到书房门口,翘楚一怔,门外竟没有人,一个护卫都没有,甚至,连老铁他们也不在。

也是,他本就是个好脸面的,又怎么允许手下人看到自己失魂落魄的样子?

手抵在门上,她心里又迅速紧张起来,他早已说过,是不再听她的解释了,她这般紧赶慢赶过来又是为什么?

可是,身~体却不受控制,手一抬就想敲门,随即又失笑,他早已烂醉,她还敲什么门?

心念一动,还没想好和他说什么,已推开了门。

看四大和美人略一迟疑,便要追出去,碧水淡淡道:“翘主子怕也想求一个和爷相处的机会吧。”

她说着看了看桌上的东西,朝众婢道:“都随我下去罢。”

走在廊道,她慢慢顿住脚步,落在人后。

那些东西贵重又漂亮,不是吗。睿王的礼物自是贵重的。她心头恨恨的痉挛着,随即将一直紧捏在手里的纸团打开。

纸上字迹刚劲飞舞,是大理寺卿的一手好字。

她嘴角这才有了丝笑意。

方明卧室。

此时,灯火下,除去方明,老铁,景平和景清都在,又另有两名来客,却是宁王和宗璞。

“不行,我还是要去看看爷,他将我等都摒退了,但他喝了酒,身边没个人侍候可不行。”

众人脸有虑­色­,正说着话,景平突然起身。

宗璞眸光微动,“景平,八爷身边怎算无人侍候呢?还是说,你不想他们两个人重修于好?”

景平一凛,看向宗璞,说不上为什么,他心里终是不安,道:“宗大人真会说笑,景平自是不敢打扰主子的,只是想过去远远侍候着,万一爷有什么吩咐,没个熟捻的在身边打点终究不好。”

264

“景平,你素来沉着,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八爷倒是少了你不行?你这过去总不能悄无声的杵在门口,少不得请安一番,这一打诨,他们两个还能说好好说上几句话吗?”

宗璞看他似乎不死心,有些沉了声,景平暗自留心,看宗璞向宁王看去,知宗璞想让宁王说项。

一旁的老铁和方明也是有丝迟疑的,是以一直没有出声,景清那毛头想支持宗璞,早教他一眼瞪得将话缩了回去。

宁王似乎也有丝思虑,没有立即说话,宁王是爷的兄长,若宁王出声,他倒不好说话。乘着这个空子,他立道:“宗大人说的有理,但景平窃以为……还是过去为好。”

渴口才他自是不及这位才华横溢的大理寺卿,花费­唇­舌不如行动。

他说罢,即刻便朝门口走去。

“景平!”

接宗璞追来,往他臂上抓去,他足尖往后一勾,听得背后脚步踉跄,宗璞微微咬牙的声音传来,他心笑,却转身告歉,“宗大人莫怪,有人来袭,景平本能的便自卫了,宗大人该学学武功的。”

他虽是仆,但只听命于睿王,且和宗璞也是多年交情,宗璞今晚的做法,他其实有些不赞成,是以借此涮一涮这个男子。

没想到宗璞本只是微拧了眉,听罢最后一句,却变了脸­色­,倒似他说了什么犯到的忌讳似的。

他看宁王眉头紧皱,似要说话,不敢再留,没走几步,却听到背后脚步声杂杂,倒都跟过来了,嗯,人多更好,他立即施展起轻功。

景平心里本有些自责,毕竟,他会到书房来,是存了私~心的。

当看到翘楚紧紧扶在门框上,他才觉得,他是真错了,他的私~心应该更重一点,若他早些过来伺候爷,便不会是现在的局面。

翘楚没有戴面纱,脸­色­苍青,她扶住门框,是因为她快站不稳吧,那样的姿势让他心疼,不管他有没有这个资格。

书房里,爷和沈清苓站在榻边,爷也没有戴铁面,铁面跌在软榻上,两人并肩紧贴,身上衣衫都不甚整齐,爷的外袍甚至脱了,只着单衣,两人……看似就像刚从榻上起来,爷喝了酒,脸上一片潮红,身子略有些微晃,他吃惊却又凌厉地盯住翘楚。

他目光虽厉,幽深黑亮,眼里却又分明有丝慌乱。

爷的酒量很好,但他自下午让下面的人在朝歌最好的店肆买了一大堆东西回来,就开始喝酒,连续喝了一两个时辰,这样下去,再好的酒量,胃腹也是承受不住的,他们劝不住,他提出去将翘楚找过来,爷却发了大脾气,后来,他们不得已,派人去找宁王和宗璞,告知他们爷的情况。

宗璞却是和沈清苓过来的。

几人赶到的时候,爷已经醉得六七分,却仍不管不顾喝着酒,朗妃午膳的时候求情,今日碧水被放出来,便在书房里侍候爷,爷突然掷了酒壶,一指碧水,恶狠狠说,“去,将这些东西给翘楚送去。”

爷坐在书桌后,桌上堆满写着“翘楚”二字的纸笺,狼毫横乱,笔墨倾泻,宗璞本吁了口气,在旁收拾,这时,突然追了出去,他下意识看出去,宗璞高挺的身子将碧水挡住,只听得他淡淡交待碧水,姑娘务必说这是八爷对翘主子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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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宁王和宗璞提议让沈清苓留下,其他人全部退避,让清苓小姐和爷好好说说话,劝他一劝,也好让他们重修于好。

他心里其实有丝反对睿、沈独处,哪怕今日亲眼目睹翘楚和夏王在一起,他却始终感觉翘楚深爱爷。

而他对翘楚……

翘楚会在这里的,这时仔细想来,方才众人看着,宗璞虽没对碧水说过什么,但未必就没有给过……她什么,毕竟,他一直在纸墨之旁。说他小人之心也罢。

眼前,也不必费心揣测,一眼分明,爷和清苓姑娘本来就有情,爷业着翘楚的事,又喝了酒……本来,他们让这二人独处,也有有几分测到会有这种事发生。

只是,宗璞对清苓姑娘不是有情吗,想不到隐忍至斯。

他侧头看了宗璞一眼,宗璞和所有人都已赶到。宗璞的脸­色­和翘楚很像,双眸似乎淡淡打量着眼前一切,但眸光这时却是遮也遮掩不住,有分凄意。

宗璞本就已有准备,还是如此,众人也是一脸凝­色­,翘楚会怎样?

翘楚这时,其实已没了思绪。

哪怕沈清苓两颊嫣红,微微垂着眸,眼尾却带着丝轻笑,上官惊鸿因酒气略染上丝浑浊却依旧犀利无比的眼眸死死盯住她,灼辣得仿佛要在她脸上烧出一个洞来。

脸颊旁,一缕发丝滑下,她突然意识到,她出来的急,只浅浅挽了个髻,用簪子簪了,这时,簪子有些松脱,头发也随着松跌下来,那般狼狈。

心里很清楚,这是一场算计。碧水是什么人,她也不是第一天认识那个女子了。其实,她一直防着碧水,只是,本能却背叛了理智。

她脑里空空的,突然只想回房将发髻重新簪好,或者将头发散了睡觉,有些费劲地将手从门框上扒下来,正要转身,却听得上官惊鸿的声音粗嘎而来,凶狠的质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极大的戾气,却又不必费劲听去,便能听到其中的颤抖,还有强制的什么情绪。

她有些机械地抬头,答道:“我来是谢谢你的礼物,现在么,也许还想告诉你,你后面那张榻子,大婚那天,我就是在那里成为你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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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5

话出了口,想想却是傻,在这里成为他的新~娘,这么说又是为了什么。

她一笑,转了身。

一阵疼痛针刺般从心口蔓延开来,她没有力气再走,慢慢弯下身子。

怪命运吗?

渴若他没有失去记忆过,她即使还不能走,却是不会再爱他了,不至于陷在后来的孽障之中。

他宛如白纸的生生在她眼前,宛如深爱着她,她终于回应了他。在天神村两人同寝一榻那晚,她已拿定主意,爱到不能爱,聚到终须散,他出兵的时候,她就带着回忆离开。自此相濡以沫,相忘江湖。她死去,他老去。何尝不好。

因为,她心里的伤太深,而今日的他毕竟不是完整的他。

接可命运却这么多参差,便连这一个小愿也无法达成。

他这般敏感,竟看穿她心里的离意,求一个孩子。和上官惊骢见一面,也波折至此,有了这重重的误会。

该怪命运摆弄还是该怪他太执着,怪她可以给他所有,惟独不能是孩子。

也许,他人看来,她如今一身潦倒骄傲,左右不过是该死。

那又怎样。

她终是不悔天神村那晚的决定:惜取眼前。

可惜的是,他的爱不过如此,若她爱一个人,她不会让别人再碰她,他却终是和沈清苓有了牵扯。

而她,如今,也方完全真正明白秦歌的话:情动智损。

明知碧水有诈,还是过了来。

沈清苓果是她的魇,只是眼见他们这般模样,她孱毒的心脏已无法承受。

所以,这样的结局很适合她。

既然,他已答应非我倾城,也不负承诺。

“翘主子……”

她蹲跪到地上,那刀剜的感觉让她呼吸也开始无法……随着焦急慌乱的声音在头上响起,有人伸手来搀她,却随即被厉声打断,“不准碰她。”

景平的手一震,僵在她身前,竟一时进退不得。

“翘楚,这样的诡计你还要用多少回?”

背后上官惊鸿的声音布满冷锋讥诮。

真讽刺,午时她的心脏尚好,这时,他便再也不肯信了。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她咬牙站了起来,回看他。她想看看他此时的眼里有着怎样的决绝。

“爷,不若奴才送翘主子回房。”

背后,方明提议,宁王也随即出声,“八弟,我和宗璞商讨过了,翘妃如今……是再也不适合参与到我们的事里来了。”

“谢方总管,但不必了。”

宁王的话,让翘楚身上寒意更甚,她回绝了方明,终于淡淡看向眼前的男人。

上官惊鸿深眸仍厉,沉鸷地盯着她,身子不知是因为酒气还是什么原因而有些颤动、不稳。

沈清苓眸光一动,抬手拉住他的衣袖,“惊鸿……”

上官惊鸿瞥向臂间柔夷。

翘楚喉间一痒,有什么涌上来,甜腥的一片,有些就这样溢出­唇­。

她抬手一擦,手背上一抹红黑,触目惊秫,她有些不知道所措地放下手,抬眼间,却见前面上官惊鸿和沈清苓都变了脸­色­。

上官惊鸿一双黑鸷的利眸,一瞬涌上震惊和慌怒。

他怒,她知,至于慌,她极少在他脸上看到这种神­色­,突然有些苍凉又有些好笑,一笑,立刻牵动心腹,她伸手紧紧按住心口,却还是疼得蜷低了身子,身~体的力量开始一点一点被抽走。

“翘妃……”

“翘楚!”

耳畔,上官惊鸿厉叫一声,盖过了似是宁王和景平等人的声音,她有些模糊的看着愈近的地面,身子却被迅猛抱进一副坚硬的胸~膛里。

“为何会这样……”

旁边迅速围上来男人们高大的身影,出声的似乎是宗璞。

她眯眸看了看抱着她的男人,一身浓重的酒气让她鼻翼一抽,他半跪在地上,她左手被他压挟在怀中,动弹不了,她便想抬起右手,捂一捂鼻子。

“乖,莫动。”

上官惊鸿声音不稳的说着,粗鲁地将她的手腕扣到自己的长指下。

他方搭上她的腕,已骇了眸,将她横抱起来,快步走到榻边。

翘楚这时已绞疼的汗湿额头,却见他怒斥尚怔立在榻边的沈清苓,“滚开,这里她要用!”

沈清苓终于也动了怒气,冷笑道:“上官惊鸿,终有一天,你恢复了记忆会后悔这些天对我所做过的事!”

她还待再说,却见上官惊鸿眸里已是一片凶光,像只受了伤的野~兽,她一惊,看他那样子,若非手上还抱着人,似随时就要对她动手。

一边,宁王和宗璞迅速将沈清苓拉开。

上官惊鸿立刻将翘楚放到榻上。

翘楚看着自己置身的地方,身子猛地一颤,不顾说话会增加心房的负担,用力盯着上官惊鸿,“不要在这里,我死也不要死在这里。”

上官惊鸿随着她的话也蓦然一震,看到她眼里的泪光,想起她方才说,她是在这里成为他的新~娘的,他却和别的女子在这里……沈清苓对他发出邀请,他深恨着她,对沈清苓做了些亲热之事,虽持着一线说不清的顽固理智,没有要了沈清苓,但他却确确实实和沈清苓在榻上……他一念及,顿时心如刀剜,全身的血液一下冷却下来,怕彻底失去她的恐惧森严席卷过每一寸肌肤。

266

这是翘眉当日下的毒诱发出原本就有的心疾,早在天神村里他便检查过,毒本身还不到发作的时间,她却发作了两次,一是在天神村里,一是此时。

她告诉过他,毒药在王府里有,被他用计从翘眉处拿过来。

昨晚他将她折磨到昏睡过去,就立刻起来到王府里的药房去找药,他没有了记忆,就一个抽屉一个抽屉,一处一处的找,找了半宿才将原来的自己藏得极密的药找出来……解药现在在炉里炼着。

毒还好,只要稍后服下解药就可以解掉,现在是心神受到了大刺激,而被毒诱发了心疾。

渴这次比在天神村更严重。

只是,为什么她最爱的既不是他,而是他弟弟,看到他这般,心脏还会再次犯病?

大手颤抖着抚住她汗湿的额,朝榻前手下人喝道:“立刻到翘妃的房间,将我的药箱取过来。”

接老铁闻言,立即奔了出去。

翘楚想挣开紧握在自己双肩上的大手,奈何力不遂心,上官惊鸿急痛红熬的双眸在她眼前晃动着,她想说话,他却低头轻轻吻过她的­唇­,周移在她­唇­上的­唇­抖动得厉害,“别说话,别再多费力气。我知道你不想在这里,但现在你的身子不能移动,否则只会增加心脏的负荷,等我为你施过针,情况一稳定,我就立刻带你回房。”

她吃力地抬起双手,抵在他胸~膛前,上官惊鸿一震低头,一咬牙,直起身子坐好,将他抱进自己怀里,“好,好,你说。”

“你认为,我向你解释,不过是因为我母亲的事情,你说,我再说,你也是不会听的了,我还是要说,我今天出去,只是想和夏王说清楚,我和他只是朋友……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也只说这一次了……”

勉力说话,不过是和自己过不去,一阵强烈的疼痛立刻掩上心头,整个心腔就像被撕裂开一般,

翘楚自嘲着笑,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他,突然,脸上冰冰的凉,什么一滴滴的蜒罗到肌肤上,她本眯着眸,这时有些费劲的抬头看他,只见他也在笑,那笑意洁白,竟有点像初见那天他伪装得毫无瑕疵的­干­净,遗憾的是,嘴边的弧却像落满尘螨般的陈旧苍凉。

他的眼仍紧盯着她,眸里却都是潮光。

她伸手抚上他的脸,笑道:“惊鸿,你的爱,总不过是如此。”

上官惊鸿紧紧闭了闭眼。

她的话,他信。

他如今是信了,她的病说明一切。

也突然有些明白,她不肯给他孩子,心有离意,是因为,上官惊鸿这个人对她来说,有多么不堪,那是他无法想像的。

他早已遗忘!

他只听她简单的淡淡带过,唯独天神村那次,她情绪激~烈,说上官惊鸿想过杀她,更对她施过暴。

可是却晚了。

上官惊鸿心房紧缩痛苦得说不出一句话来,方才那把刀像一下变大了数倍,一下一下往心深里剜。自她摸上他的脸,他欣喜若狂,一颗心激~烈得像要跳出来一般,这时迅速萎顿下去,咬紧牙,才说得出话来,“楚楚,便当我求你,莫要再说话,你的心力承受不住。是我卑劣混帐,你好了以后,我让你打骂,你不喜欢,我就在你房外睡,像在医庐那般守着你,好不好,现在你什么都别说。”

几可听上官惊鸿这般神­色­,这般说话,泪光满眶,每句话听去都低下了声气。除去出了书房的老铁,房中各人都听得胆战心惊,却又不由得不承认,不管翘楚和夏王之间怎样,她和上官惊鸿之间,根本轮不上其他人说上一句什么。

上官惊鸿已是爱惨了她!

沈清苓咬紧牙,死死抑住想拔脚便跑的冲动,同悬崖那次一样,她不要翘楚有事!

她要亲见翘楚无事!

这样,当真正的上官惊鸿回来,才会知道自己怎样亏待了他真正爱的女人。

心里虽理智的想着,却又突然想,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原来,他这般待过她,堂堂一个亲王守在一个女人房外,这是怎生的宠溺了……

若他……若他恢复了记忆,不如此相待她,她必是不再理他!

上官惊鸿说罢,却见翘楚没甚声息,眼神竟已有些涣散,他大惊,抑住快要从嗓眼跳蹦出来的心脏,强自笑着轻拍着的脸蛋,哄她道:“翘楚,说话,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即管说,你好了我就给你去办。”

他心疼她说话痛苦,但现在她若睡去反而麻烦,只怕再也不能醒。

他想,这时,无论她说什么,他都承着,她好起来,即使要他立时去死,他也是答应她。却又突然想,他不能死,他也许该设法恢复记忆,只有知道两人的过往,才能想法打开她的心结,让她重新接纳他。

因为,他清楚知道,这一次,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原谅他了。

翘楚意识困倦已极,环着她的怀抱宽暖,眼皮重重,只想睡去,却听得耳边的声音只是不休,他的话她是听到的,但她要他睡在她屋子外面做什么!她听着觉得想让他别吵,抬手劈手往眼前男人的脸上打去。

“翘主子你这是做什么!”

旁边有人急怒道。

她看去,见是景清,笑了笑,这个自她进府以来就与她不对盘的小子——却随即听到上官惊鸿喝斥道:“景清,有你这样和主母说话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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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以下千多字将在这几天的章节里以每章2500+的形式补回给大家,不会多收币,谢谢大家。不想看这段留言的亲可直接略过。

致我所有读者:

亲们当中,有些是不到评论区的,有些则经常上评论区,到过评论区的亲大约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榜单之争,从2月到现在,歌遭到了最激~烈的人身攻击,直到大家为我做的努力,让那些帖子暂沉了,让网站封了恶意id,删了评论。

心里有很多话想说,终于还是没有在评论区说话,怕带着情绪说出来的话会伤害了人,也怕引起更大的波动。这也是我这段时间来一直觉得愧对大家的地方,因为你们做出各种努力,我却没能做出回应,能做的只有记下你们每一位为我做的。

创作有高峰低谷,不同暴君,这个文我的速度本来就不快,从2月到现在,各种无休止的恶意攻击,我­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从前些天出远门开始,一碰电脑就发眩,更得也越发慢。曾一度想停下来调整一个月,但怕大家等,始终不敢。

速度慢,歌的读者也开始质疑,有亲认为这是歌不努力的借口,歌没有职业道德。也有亲说,大牌写文需要考虑天时,家人,为什么有些作者写得又快又多又好,你却不能?有时看当前的更,也不难写。

——

歌曾经解释过,每天在电脑前坐很长时间,出来的字却不多,尤其这段时间状态不好写得更慢,而写作以外歌也有自己的生活。解释往往不凑效,最后只好不说了。就像八说的,你再说,我也是不会听了。不是想辩解什么,只是心里不是不难受的,亲可以归咎歌的能力问题,但态度上,歌确实已尽了努力。

关于月票,评论区里一位叫coco的亲似乎生了些误会,对于她的热心,歌只有感~激而非其他。有些亲说,月票和礼物不再给你了,给那些又快又好的作者。天道酬勤,按大家喜欢就好。不管怎样,歌还是很感~激,网络大,大家的时间有限,能得到过支持已是我最大的荣幸。

评论多,歌没能一一回复,但每天去读大家的评论,记下每一则留言已成为我生活的一部份。

歌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更新和更新的时间有失言的时候,谢谢大家给过的包容和体~谅。

行文过程中,从铺垫,内容到架构,得到过大家的肯定,批评和建议,不论是哪一种,都很感谢大家的意见和鞭策。记得在供养4,筒子们就曾就我的修改给了很宝贵的意见。

后台经常抽,有时没能看到大家后台里的加友信息或是留言,QQ也少上,没能及时回复,向大家告个歉。

这段时间一直在艰难的自我调整中,速度和内容,大家也许已经心倦,歌没有办法保证速度和每天的更数,不求大家原谅,能承诺的只有一定会按自己既定的想法结合你们的意见写到最后。没有再在文里说明天见,是因为自己也不清楚下更的时间,大家可以隔两三天看,这样就不必等。

从暴君到倾城,遇到太多的事情,谢谢曾支持过我,陪我走到现在,走过最困难时间的每一位……

267

景清吃瘪,却不敢说什么,立刻噤声。

翘楚心里是彻底空了,这时只感觉有些好笑,­精­神反稍稍恢复一些,想起汨罗,微微抬起眼睛,道:“你出兵的时候,将我母亲救出来,她现在在翘部,翘眉将她捉起来了,给囚在那边,你将她带回她的部落。”

“我父亲不爱她,却又因为脸面不肯放她。放了她,怕被部众和别的部落说,他连个女人也管不住。你和我父亲都是一样的。”

上官惊鸿正伸袖给她擦汗,闻言心里又是一疼,这些年来,她母亲苦,她自是不会好到哪里去。她话里的指控让他并不嫌,只是他留着她,却和她父亲截然相反,他想说否认,却见她微微眯着眸,眸光始终淡淡的,他那般说,反为讽刺,话到口里,翻覆来去,最后只柔声说了声“好”。

渴他虽没了记忆,但想往日必是意气风发,如今竟是这般,倒比在天神村里更似个长工了。

他看翘楚嘴角弯弯,终昏睡了过去,似摘下什么牵挂,旁边宁王和景平等人分别叫了一声“八弟”和“爷”,语气俱都凝重起来。

在她心里,便只记挂着她的母~亲了,至于他……上官惊鸿只觉辣辣的痛,浑身空荡荡的让人心尖发堵,心里紧接着又是一沉,立下看向门口,老铁刚好飞快奔闪进来。

接他­精­神一擞,景清已负荆请罪般迅速将药箱递了过来。

书房门外,众人静立,上官惊鸿在书房里替翘楚施针,将所有人赶了出来。

众人知他医术,心想他必能将翘楚救下,且除去最初微乱,刚才看他模样已极是镇定沉着,一如寻常。

“清儿,你先回去吧,晚了不好,万一让太子思疑便不好。”宁王劝道。

沈清苓淡淡摇头,“爷儿,我必须要看翘楚无事才能走得安心。”

“这等善心难受的只有你自己。”宗璞看她一眼,眸里一抹轻嘲,似乎为她也为自己。

方明也劝道:“清苓,先回去罢,单是一个翘主子已教人担心,倘你出了什么差池,如何是好。”

沈清苓笑道:“叔父一番关心,清受宠若惊。只是,叔父因清母亲之事,心里本对清有隙,何必为难自己,凑得几句违心之言。”

方明一怔,随即苦笑摇头,不再言语。

景平忍不住道:“姑娘何出此言?岂不闻老和尚背女子过河之典,小和尚犹为此耿耿于怀,那老和尚却早已放下,景平大胆一言,姑娘之~母当年确实有错,方叔是大度之人,这多年来已经放下,放不下的只有姑娘吧?姑娘对翘主子如何是如何,怎可将气撤在方叔身上?”

他自幼孤苦,极是看重这天伦孺慕之情,又知一经再夏王的事后,众人之中,也只有他和方叔对翘楚存了包容之心。宁王心胸虽甚广,却身份尊贵,男权至上,对这些事不可能不介怀,铁叔一心为爷,也不可能不心存嫌隙,宗璞自是不消说,景清是个倔人,只凭眼睛看事情。

沈清苓闻言一震,随即咬牙冷笑,“景平,往日我当爷儿,宗璞和你最是知我,却原来是我错了,却道故人心易变,你主子变了也便变了,本已对我生了嫌隙,今日你看我衣履不整,一神狼狈,更是轻瞧了去。倒是我愿意轻~贱了自己去么,怎不问问你的好主子,还不是他酒醉来欺我!”

景平眉眼俱毅,微微躬身,谨遵着主仆之礼,却没有说话。

“清苓姑娘,你莫恼,我哥哥不是这个意思,”景清急道:“你是我们爷心尖上的人,景清是明白的,爷他日记起姑娘,也自是愧疚去了。”

他对清苓极是尊重,对翘楚本也渐有好感,但两次夏王的事却又让他五味杂陈,又怕清苓恼怒景平,来日上官惊鸿恢复记忆,必严惩了景平去。

宗璞冷冷笑道:“景平,倒有你这般说话的!若非你我相交多年,我必不饶你,还不向清儿道歉?”

“清儿,谁都不能看轻了你!”宁王说着,又看向景平,“景平,向清儿告个歉。”

景平紧了紧微微成拳的手,身子更弯下几分,老铁平日不多话,这时微叹了口气,方明苦笑,突然上前一揖,“清苓,叔父向你道歉,景平也只是……”

众人一怔,沈清苓抿了抿­唇­,景平按住方明,自己飞快一揖到地。

各人一时无话。

宗璞吁了口气,终道:“景平,不管翘妃如何,派人送个信给我罢。”

他说着径自出了庭院。

又是一阵寂静,及至书房的门开了,上官惊鸿快步走出,眼里血丝弥布,眉眼冷峻。众人看此,都是惴然,倒是宁王和他兄弟多年,反笑道:“翘妃的心疾压下来了罢?”

上官惊鸿微一颔首,若有所思看向沈清苓,“方才的事,是我不是。其后恶言,也是上官惊鸿的错,我会尽快安排你出太子府。”

自此再不相欠于她,方可和翘楚重新开始。

沈清苓浑却是身一颤,心里既怨又喜,上官惊鸿,方才一番缠~绵,你现在倒是终于有丝记起当日对我说过的话了么。

她看他一眼,也不答话,这是个好现象。且慢慢来,让他反思去,她不能急!

众人也自记得围场内,上官惊鸿便曾说过,要沈清苓回到他身边,此时听上官惊鸿说起安排出府之事,都心里或同喜或忧。

“你先回去吧。”上官惊鸿眸光从沈清苓身上一收,凝眉沉默半晌,突看向宁王,声音有些凌厉,“五哥,宗璞呢?”

众人一惊,宁王忙道:“他已先行回府。”

“嗯,铁叔,你立刻派人将宗璞给我逮回来,景清,将碧水带过来。”

玄湘酒楼。

宗璞出得马车,贴身小厮从马夫旁边跃下车,低声道:“大人,你午间回府吩咐奴才,奴才一间一间酒馆儿找去,后来发现二小姐和她的朋友又折回在这里吃酒。”

宗璞眉­色­一厉,“她竟敢如此嗜酒,一吃便是整天!”

那小厮支吾道:“约摸是和朋友一道,喝出兴致来了。”

宗璞不冷冷“嗯”了声,随即又想,朋友,她的哪个朋友?

他一掀衣摆,正想进去,突然想起什么,淡淡问道:“我嘱你买的糖葫芦呢?”

那小厮一笑,立刻向马车车厢跑去。未几,折了回来,手里拿了支糖葫芦,果子颜­色­红艳,天气尚有些轻寒,一层透明晶莹的糖浆不至于化了去。宗璞伸手接过,有些厌恶的看了眼这黏糊甜腻的零嘴。

小厮自小跟在他身边,看出他心思,笑嘻嘻道:“不若宫里的爷儿,大人常到这里喝茶,里面认识大人的人自不少。这委实……有些不雅。”

宗璞一声轻哼,从怀里拿出块帕子,将糖葫芦包好,方大步往楼面儿走去。(八 度吧

268

不比日间,他现已恢复原貌,酒楼门口僮儿一看,立即满脸堆笑的迎上来,“宗大人,快请进来。”

宗璞正要随那僮儿进去,突然两个人从里面走出来,一男一女,女子双颊醺醺的红,粉­嫩­似花,她的身子有些不稳,那男子微一迟疑,终于伸手搀住她的纤腰,“冬凝。”

宗璞火冒三丈,走到二人面前,“樊侍长,闺中小姐岂可容你这般,还不撤手。”

这两人却正是尽兴而归的樊如素和冬凝。

冬凝酒量甚好,和樊如素两人多是谈侃为主,辅点小酒,只是今日心情抑郁,又知樊如素虽是武人,却有君子之风,不是什么心术不正的人,遂多喝了几杯,这时看宗璞俊颜严厉,一脸怒意看着二人,低声咕哝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宗璞却看也不看她,只冷眼打量着樊如素。

樊如素剑眉微蹙,“见过宗大人,冬凝小姐喝醉了……”

冬凝小姐?宗璞冷笑,刚才一声冬凝他可听得清清楚楚,一介武夫竟敢肖想冬凝!

渴“今日之事,我必向你顶头上司夏海冰夏大人参一本。”

几番小交,樊如素对冬凝已有情愫,他知朝歌皆传冬凝是方镜的红颜知己,本不敢表露心意,但刚才席间谈起方镜,无意中却听冬凝说方镜已有意中人,虽然冬凝似乎并不想多谈,很快转了话题,他心里已是大为惊喜。

平日并没听说大理寺卿和冬凝有交情,此时看来,这位风治严谨的宗大人和冬凝之间的交情竟似不轻,但冬凝微醺,他怎么放心将她交到别的男子手上,宗璞是一品文官,官阶较他高上许多,他扶着冬凝,自己低头一躬,却终是回绝,“下官知罪……请大人容下官先送冬凝小姐回府再问责罚。”

宗璞并非喜怒形于­色­的人,听樊如素这样说,又看冬凝脚步虚浮,依偎在樊如素怀里,和他说得一句,已瞳眸微眯,迷迷昏昏的像只慵懒的猫咪,心下怒极,樊如素竟敢如此猥~亵他的女孩儿,他必寻这樊如素的不是,将之狠治一番,冬凝这丫头也太不识自重,他必定将她好好训一顿,他脸上犹自沉静,将手中帕子放进怀里,“小幺,过来我这里。”

他沉声说着,已伸手过去,欲~将冬凝揽过,带进自己怀里。

冬凝虽醉,神智尚有几分清醒,没有回他,只对樊如素说,“樊大哥,我们走吧。”

接“二小姐,你和宗大人认识吧,要不要和他说一声……”

“哦,宗大人追求冬凝的一位姐姐,我和他是薄有些交情。只是,连我爹也不管我,冬凝只管自己管自己。”

宗璞手一僵,看樊如素朝他一点头,携冬凝在自己面前走过,心里的怒气再也不可抑制。

他绝不允让樊如素带冬凝走!

他一瞥身边小厮,小厮当即会意,一小溜向前方的马车跑去——寻马夫。

那马夫是名高手,专职保护他。就凭一个樊如素,无论如何拼不过这个人。

现在,他只要将二人稍稍拖住便可。

他幼时出身寒苦,才华却是万里一挑,是以才在几年前刚逾弱冠之年便坐上全国刑法执检最高之位,他此时愈怒愈笑,淡淡道:“听说,樊侍长母~亲出身于烟花之地,难得樊侍长奋发向上,得夏大人赏识,有了今日的一番成就。不知樊侍长可已寻回生身之父?这红牌姑~娘的恩客多,想来委实难寻,宗璞有些人脉,若樊侍长需要帮忙,宗璞必定尽力。”

他博闻强识,对朝中各官的家世来历如数家珍,此时,几句话说下来,樊如素果变了脸­色­,僵在原地。

冬凝既惊且怒,圆睁了眸子看向眼前男子。往日,她爱他俊朗无双,才华出众,冷酷高傲,却原来他也可以卑~劣至此,用他的才华这般伤害别人!

宗璞双眸犀亮,如鹰般盯住她,一字一字道:“秦冬凝,过来,回我身边来。”

冬凝冷冷一笑,伸手握住樊如素的手,柔声道:“冬凝读书不多,却也知道英雄不问出身,宗大人说得好,樊大哥出淤泥而不染,是冬凝心中的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

樊如素闻言一震,眸光赫亮,缓缓覆上冬凝的手。

冬凝笑道:“我们走吧。”

目光从两人相握的手上拔出,宗璞只觉心中如刺般堵沉,他们已触了他的底线!樊如素,你今晚怎么能全身而退!秦冬凝,你今晚也别想回府,要回你便回宗府!

眼梢微扬,见小厮已携马夫从不远处过来,他挡到二人面前,正要出言,正逢着冬凝猛一抬头,似不意他过来,吃了一惊,眸光如惊鸟一般。他蓦然一震,这走得近了,她左颊上微微高起的一块清晰可见,红肿难看。

一天时间了,竟还肿着,她似乎并没有怎么理会,没有敷药,她怎么如此大咧!他心里一紧,心口竟突然闷疼了起来,到嘴的狠话已说不出半字来,心里只想着,一会回府,他就帮她上药。

冬凝却戒备地看着他,咬牙道:“宗璞,你又要耍什么手段?”

樊如素松开她,自己往前一步,一臂挡在她前面,眸光炯炯,尽是警惕。

宗璞抿­唇­沉默了一会,慢慢探手进怀里将东西掏出来,方看向冬凝,哑声道:“小幺,这是我给你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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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

宗璞知道,自己是后悔了,从他成年以来,还没有过一件事能让他后悔的,但那一个耳光,他后悔了!

“谢谢,但大人的好意,冬凝消受不起。”

冬凝声音微冷,一口回绝,朝樊如素道:“樊大哥,我们走就是,莫与他耗,他这人最会算计人。”

樊如素点头,“冬凝,恕我失礼了。”

他说着主动握住冬凝的手,想带她离开。

一番波折,冬凝这时更是清醒了几分,不比刚才微醺依偎在樊如素怀里,脸上一热。

宗璞为冬凝所拒,捏紧手中布包糖葫芦,一瞬脑中竟空白一片,此时看冬凝俏脸甜美,一派腼腆,心里顿时一紧,痛怒之感随之汹涌而来。她­性­子豪爽,除去他,她何曾对别人如此忸怩过?将帕子放回怀里,伸手便向冬凝手腕抓去,“跟我走!”

冬凝笑,“你休想!”

跟他走做什么,多年恋~慕,纵使她一时还不能将这份感情放下,但那一巴掌确将她的心打碎了。

渴她说着却见他嘴角­阴­诡一挑,她一惊,却见一个抹身影向樊如素袭来,是马夫!

“冬凝,你先回去。”樊如素怕误伤了她,立刻松手和马夫战在一起。

冬凝猝不及防就被一股大力扯过去,如麝一般的男~­性­气息立刻萦上鼻端,手下抵住的是坚硬的胸~肌,她被宗璞紧紧抱住!

她从没想到宗璞的力气也这般大。

宗璞眼里带笑,但那笑意沉毅峻鸷,是不类寻常的。她心里一颤,一咬牙,抬手便向他打去,两股劲风却同时扑到,她一怔,宗璞已将她推开,低喝道:“什么人?”

“大人,爷要见你。”

接冬凝只觉眼前一花,两名便装男子已携宗璞消失在眼前,惊乱中,只余下离去前宗璞眼里仍对她如鸷一般的眸光。

为什么将他带走?她微有丝恍惚的思量,那两个人她也是认识的!

*****

冬凝是在睿王府的书房外院再次寻着宗璞的。

眼前的情况很是混乱,教人不安。

碧水跪在地上,一脸恐慌,已是半身的伤血,若非老铁死死拦着,上官惊鸿怕是要杀了她了。

上官惊鸿冷冷看着宗璞,说,你我既是生死朋友,你算计我,我可不计较,但这一把你几乎把翘楚害死,这笔帐我不能不算。你不会武功,我也不用内力,不用任何招式,和你打一场。

宗璞摇头一笑,你打吧,我绝不还手。

“你若不还手,不出尽全力打,我便杀你府上的人,一柱香杀一个。”

“上官惊鸿!”

“哦,你倒是知道,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的无奈么。”

“若你不曾对清儿做出逾规之为,翘楚也不会出事!”

“所以,我也该打。”

……

上官惊鸿如势必行,锋利得像把刀。

谁也劝不住上官惊鸿,沈清苓一急,挡在宗璞面前,也劝不下上官惊鸿。

除去老铁,每人背后站了不下三名暗卫,想强行拦下上官惊鸿也不行,他们一出手,暗卫必定阻拦!

何况上官惊鸿的一身武功也不是任何人能拦下的。

老铁不敢离开碧水半步,否则上官惊鸿必定出手杀了她。

上官惊鸿要的便是这效果。

他知道暗卫拦不住老铁,而他不想分身,在吩咐老铁派人去将宗璞带回来之后,他便立刻将府里的暗卫召出。

现在谁也不可阻他!

冬凝躲在门口,听看得胆战心惊,这样,宗璞必定会被上官惊鸿活活打死,上官惊鸿也会受伤,她想去劝,但知连沈清苓和宁王都劝不住这位哥哥,自己又怎么能行!

她心急如焚,却不敢贸然出去,怕被暗卫生擒住,正急如热窝蚂蚁,却突见老铁突然朝她的方向看过来,嘴型无声,飞快说了两个字。

书房?

*****

翘楚觉得,自己大抵是这个世界上最倒霉的病人了,这沉沉睡着也能被人挖起来。

但要怪也怪上官惊鸿那个人的医术确实是好,施针灌药之后,她已从昏迷中清醒,只是身体吃不消,睡着罢了。

冬凝搀着她走,苦笑告歉,却又自庆幸,“翘姐姐,我也只是搏一搏,幸好你醒了。”

翘楚点点头,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臂,也还有几天便能离府了。

这时,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爱还是不爱,已经远了,淡了,有一天终将消失。但她不能让上官惊鸿真的杀了宗璞。宗璞是他势力集团内的主心之力。

及至走到去,推开院门,只见里面一片整肃,众人被暗卫守着,院中,两个男人拳~­肉­相搏。身上衣裳都染了血。

“翘……翘主子。”还是景清眼珠子几乎都凸了出来,不可置信地喊了一声。

上官惊鸿一震,被宗谱一拳击在脸上,他啐了口中鲜血,挥袖一甩,将宗璞摔到一边,立即纵身跃到门口。

翘楚看他一脸血沫地盯着自己,半是大惊喜,半是责备,“你怎么过来了?”

他说着随即凌厉地看向她旁边的冬凝。

冬凝一惊,立下低头不敢说话。

翘楚相了想,道:“你明日请兵符号,我想明日大抵是有个宫宴给你饯行的,明晚你自是大醉,我们也说不上什么话了,你后天便出征,今晚,我想和你说说话,聊聊天,可以吗?还是说你比较愿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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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阅读。筒子们,明天见。

270

她其实也不想作这个邀请,只是对他的­性­~情,她自问还算清楚。若让他这么饶过宗璞和碧水,他可能会饶,背地里却指不定有什么动作,惟有人盯人才能放心。

则宗璞等人惹不起他,至少能躲过。

上官惊鸿本一直盯着她,神­色­极是小心翼翼,这时眸光擦亮,他嘴角开始弥出笑意,点点头,往前一伸手便将她横抱起来,将脸往她脸上贴了贴,“我本来就是要去陪你的,只是处理一下这边的事情。”

翘楚也不矫情什么了,疼症虽已暂时压下,但她身子疲乏,有人抱着也不错。

上官惊鸿看向宁王,“五哥,碧水的事你处理一下。”

渴宁王点头,明显松了口气。

他又瞥了宗璞一眼,宗璞躬身,一礼谢罪。

他轻声道:“若你不是我朋友。”

“我明白,我知你当我是朋友,否则没必要这么做。”

“没有下次。”他抱着她往门口走去。

“爷,你要怎么处置奴婢?奴婢虽有错,也是爱你啊。你就那么爱翘楚,多年情份都不念吗?你就不能饶奴婢一回吗?”

接“翘楚,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

背后碧水哭泣嘶喊的声音传来。

翘楚心笑,倒是时移世易,若是从前,碧水怕得是诅咒沈清苓了。但这也不过是雾里花,碧水,你看不清,我也不知道,即便连上官惊鸿自己也不清楚他心里真正爱的是谁罢。

宁王喝斥,碧水犹自骂着,上官惊鸿本置若罔闻,听到诅咒一句,脸­色­一变,侧头看去,眼底一片寒意。

众人脸­色­也变了,碧水半身血污,本肆意骂着,这时遭他一看,也自惊住,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却住了嘴。

碧水没能理解上官惊鸿刚才的意思,翘楚却是明白,道:“你既决定交给宁王处置,活罪我不知,但这死罪我知道你是打算恕她了,何必现在再来杀她。”

“你跑这一趟……我不杀她,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现在不行了。”

“再饶她一回吧,毕竟是跟在你身边多年的人了。”

“我不在房外睡,可以吗?”

耳边,他突然压下的声音让翘楚有些愕然,想起天神村的情景来,寻思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上官惊鸿既得好消息,心里反微微一沉,他不想再留,现在,他只想确定她。她对他的所有感觉和感情。

遂道:“五哥,将她送出朝歌,派人看着,永不可再踏进这里一步。若她回来,我必定杀了她。”

碧水不啻一次擅自行事,但这次责任多在宗璞身上,再者,因为她是上官惊鸿的通房丫头,上官惊鸿彼时深爱沈清苓,考虑到碧水会因嫉~妒而做出妨害之事,很多事情都没有让她介入,众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当然,上官惊鸿维和功夫一流,在碧水看来,也不过是上官惊鸿心疼她,没让她习武,也不愿意她涉入到危险中罢了。甚至对于那位黑袍女子,她也想,上官惊鸿不让她知道,有顾全她感受之意。

这时,碧水仿佛明白了过往种种,定定看着上官惊鸿和翘楚,脑袋一时空白,一时又想到底翘楚答应了上官惊鸿什么。

众人倒是再次紧了又松了口气,毕竟是多年情份,却也与碧水想着同样问题。

翘楚突然想,碧水和他们这些的人牵涉就到此为止了吧。开始和结束之间,界线这样不明显。

很多事情,在你从没有想过它会开始的时候它已经开始了,正如她当日来到朝歌;而很多事情,在你从没有意识到它会结束的时候就这样突然结束了,就像碧水。

她有些困倦,微微闭上眼睛,上官惊鸿低头亲了亲她,将她更抱紧了一些,阔步离去,背后,碧水的啜泣声一下一下传来。

她打开眼睛,看到沈清苓冷冷笑着紧盯着她,众人看她回望,出于仪礼,各自避开目光,但先前脸­色­却不无凝重。

她明白他们的想法。

她似乎能影响上官惊鸿,而这并不是他们期许的!

他是他们认定的帝王。

一个帝王,可以宠一个女人,但最好不要爱上一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不是他们的认可的人。

虽然,她不认为,她和他之间是爱。

*****

“小幺,谢谢。”

四周众人待散,冬凝也正想离开,听得背后声音,淡淡道:“要谢你便谢翘姐姐吧。”

宗璞听她语气淡漠,他和上官惊鸿多年朋友,事前虽知上官惊鸿犀利,未必便觉察不出这事,但不至于损了两人情谊,毕竟翘楚和夏王之间,翘楚负了上官惊鸿,没想到终是低估了翘楚在上官惊鸿心里的份量,今晚几乎和上官惊鸿反目,心情低下,这时冬凝又是这般,仍和他拗气,他身上负伤颇重,心里一躁,不想再管冬凝,却又无法忍受,上前一把拉住冬凝的手臂,冬凝转身,“宗璞,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声音微厉,一下众人都向他们看来。

看着同伴们的惊诧神­色­,冬凝苦笑,自己过去都是宗璞和沈清苓戏里的青衣,这时倒是怎么了。她看沈清苓有些伤痛眼睛带着冷清看过来,运劲从宗璞手里抽出手,“你看看清姐吧。”

她极快说完,身形一展,施展起轻功便没入院门外的黑暗里。

“老宗,你和小幺怎么了。”宁王拧起眉头,走过来。

宗璞没回他,从怀里掏出帕子,身上的血水沾到帕子上,有些红彤彤的,他打开了,里面的糖葫芦已烂成一团,糖浆也糊了。

他拣了一块放进嘴里,低低道:“这东西苦苦的,爷儿,你说她以前怎么爱吃?还缠着我给她买?”

*****

床帐撩开,上官惊鸿带着一身清爽上来,帐外,是方明领着婢女将浴桶抬出去的声音。

她本面内壁躺着,上官惊鸿将她的身子搂进自己怀里,让她枕到他的臂上。

他的动作很轻,那种宛如捧着珍瓷的温柔。

他很小心,甚至还带点试探。

她慢慢转过身,他突然便像一个困在深漠很久的人看到水源发狠去喝水一般发狠将她紧紧抱进怀里。

“放开,我喘不了气……”

翘楚不得不抗议,上官惊鸿这才将她稍稍拉离了一点。一支手臂仍探过她的颈肩,紧紧环在她背后,另一手慢慢在她脸上摩挲着,那指腹间的粗糙让她的肌肤如烫刺。

帐外还留着淡薄的烛火。

他盯着她,眸光幽深炙热,欲~语还休。

这般俊美,像一个神,又这般深情。

他的神­色­像个三十多岁有着深邃阅历、却不知为何又带着苦涩不安、小心试探的沉着男子,可他脸上一处一处落了些青肿,又像个十五、六岁会和人­干­架血气方刚的少年。

这样面对面,他们的最后一晚……

271

上官惊鸿,保重。

没有什么话了,即使有,千言万语到最后想也是会褪缩成这一句。

渴夜里说过的话似乎还在嘴边,灯火已经轻曝成一个小点,翘楚抚着有些沉重的脑袋坐起身来,床帐晾起,她的目光便落到桌面的煤油灯上。

这时已是满屋白昼。

短短一夜,却宛像过了很久,头重,又有丝通~体舒泰不少的感觉。

盯着眼前的煤油灯,翘楚蓦地一惊,这房中摆设根本全数不同,这不是睿王府!

她昨晚明明还睡在睿王府自己的房里,现在……

她飞快下~床穿鞋。

接许是动静惊动了屋外的人,门立刻开了。

进来的是四大和美人。

两人脸上都有些惶惶,四大道:“主子,你终于醒了。”

翘楚立问,“这是哪里?”

美人苦笑,“睿王的别院。”

“别院?”

一丝说不出的冷颤之感从心底迅速溢出,翘楚突然意识到什么,缓缓抬头,“我到底睡了多少久?”

“翘主子,你睡了整整十天了。”

门外,老铁淡淡答道。

翘楚本已穿好靴子站了起来,这时重重跌坐回床~上。

*****

她们是在睿王出征当天被送过来的。

四大和美人也被用了药,到这边才醒过来。

这幢别院在朝歌以郊,是睿王的产业之一,一直以来都有奴~仆在打理。

这十天来,几名婢女帮着四大和美人打点,侍候她洗浴。

上官惊鸿令老铁亲自在这里照看着,另有三十名暗卫生负责保护她的安全,十名朝歌有名的大夫守侍,四大和美人一旦发现她情况有异,便立即传大夫诊治。

……

午间,翘楚默然不语正和四大、美人在用膳,婢女的声音在门口恭谨又惊喜的传来,“翘主子,爷凯旋而归,宫里设宴,爷派马车来接主子进宫吃酒呢。”

翘楚手中箸子跌到地上。

本待吃过饭,身~体有了力气设法逃出这牢笼,上官惊鸿却把她的心思都猜透,将时间算好,用药让她昏睡十天。

算得真准!

从她醒来也不过半朝时间。

现在,他已回来!

母~亲的事已圆满解决,她心里是大欢喜,但同时,怒气也在这一刻到达顶点。

*****

翘楚不是第一次进宫了,却是第一次欣赏御花园里的花卉。

花姿摇曳,御花园里的花长得真好。

也是,还有什么地方的东西能媲美宫里的?所以普天之下,有多少男子都想君临天下,又有多少女子想飞上枝头当凤凰?

不远处,宫中禁军百尺一岗。

四大和美人已让老铁派人送回睿王府。

听老铁说,宴会还没开始,这个宴会既庆睿王凯旋,并庆西夏使节来朝。之前,睿王走得急,皇帝身~体也一直抱恙,今日一并庆祝。皇帝记挂睿王,睿王一进朝歌,便立即派人迎他进宫。

果是有宫宴,只是时间却紧捏在他手上!

翘楚淡淡看着春花满眼。

刚才下得马车,经过重重宫阙,进得御花园,听那经过的碎嘴宫人兴高彩烈的和同伴说,西夏使节还没到,宴席尚未开,皇上和各位主子、各位大人正在殿上侯着。

她遂让老铁先过去,回覆睿王。老铁没有坚持,宴会还没开始,也深谙皇宫里,她无轮如何逃不脱。进宫出宫,若非相关的人,没有令牌,都Сhā翅难为。

老铁走后,她散了跟在身旁的几名婢女,迅速思考两条出路。

一是待宴罢回到睿王府再算;若不,就在这硕大无比的宫里设法躲藏起来,稍后再设法离宫。

两条都千难万难。

若没有上官惊鸿的允许,自此以后,她根本不可能离开睿王府半步。藏在宫里也不行,除非在搜宫之前就能逃出去,否则一样被揪出来。

翘楚思虑着,心中益发烦~躁,她实是不想再面对上官惊鸿,也不想再沾惹相关的人。

微微一拂袖下花草,她朝御花园其中一个门口走去。宴席还没开,她突然想到常妃的宫殿走一走。

还没出去,已听到一阵热闹的人声走过来。

她一凛,退到一侧,只待让来人进园才出去,不至于冲撞了这宫中的哪一位主子。

“皇子,两位公主,快这边请,皇上在殿里可是望眼欲~穿了。”

一道尖锐中带着厚厚笑意的声音猝然入耳。

翘楚知道是太监正引人而进,心里倒起了丝好奇:皇子?公主?倒不知是哪位皇子和公主,要让皇帝也望眼欲~穿?除去她认识的那几个人,可从没听说过哪位皇子公主如此受皇帝青睐。

只听得一道浑厚的男音道:“那有劳这位公公带路了。东陵皇帝陛下待我等是大礼遇,这些天让太子殿下多番陪伴我们参看朝歌风情。”

“使得,使得,皇子太客气了。”

“倒没想到那天遇到的茶客便是太子殿下。”突地,一声女子的扑嗤浅笑。

“你这丫头,倒是想这作陪客的是九皇子吧,可惜,听说九皇子染了风寒,不得歇在府中。”又一道女声接口,声线甚是婉柔。

“唷,姑姑,你乱说什么,我哪有!我又没见过他,哪能想他。”

“我们九皇子今儿个就在席上恭候公主,公主稍会便能见着。”先前的太监笑吟吟道。

272

“哎呀,公公,你怎么也……”女子突然笑道:“姑姑,听说你给睿王备了礼物,贺他凯旋归来。你倒是笑我作甚,我可还没笑你呢。”

“呵呵,恕奴~才多嘴,我们八爷曾和皇子、公主兵戎相见,长公主心~胸着实不输男儿。”

听到这里,翘楚知道,这一行人就是西夏来使了。只是这些声音,却似乎有几分熟悉。

许是掐着时辰知使节快到,略远之处,皇帝设宴的宫殿不断有鼓乐之声传来,她想辨别,丝竹声却让众人说话声音模糊,变的不真切起来。

渴长公主笑道:“彩宁素慕英雄。”

“是是是,你素慕英雄,皇兄最爱美人,来东陵十数天,收获丰富,网罗了不少美人,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有几名女子不从,你以人家家中大小相逼,人家被你逼得几乎自戳而亡。”那第一道女声啐了一口,道。

男子笑骂,“能让爷看上,也是她们的福气了。”

不想在西夏使节口中听到那几个男人的名讳,英雄?这八爷九爷各自风华,翘楚心笑,却也生了怒意,这寻常百姓的姑娘便容你们这等欺负吗?很快又蓦地怔住,彩宁,还有这声音——

省悟想走开,已来不及。

一行人踏进御花园。

接正是当日酒楼所见——淳丰三人,还有那两名老者。

原来这几人竟是西夏来使!

前有引领太监,后有宫里内侍宫娥多名升着仪仗。

翘楚此时一身女装,仍蒙了脸,眉眼并没有如当日刻意化了妆,只是寻常薄妆,估摸众人也认不出,只待走开,孰料淳丰一眼看到她,竟饶有兴致,问身旁的太监,“这女子是……”

那太监瞥她一眼,笑道:“回皇子,想是宫中的舞伶。今儿个有数场表演相庆,听说有一出便是舞伶们掩了脸面献舞,曰美人纱。”

“妙,妙,倒是好意蕴。”

淳丰大笑,眯眸朝她打量来。

翘楚冷笑,突然,淳丰背后,其中一名老者道:“皇子,这女子就是当日酒楼的少年!老臣画人物丹青多年,对面谱面相最是熟悉,这世间没有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即便是双生子,眼中神韵也自不同。老臣必不会错认。”

这人正是西夏一品翘楚一凛,世上果有异人,可惜这天赋却用在不当的地方。

那太监王公公是内务府里专事外事的内侍,虽品级甚高,却并不认识翘楚,他不知前事来龙去脉,看淳丰和彩宁、银屏对望一眼,眸露惊喜,对翘楚似极有兴趣,立刻对翘楚颐指气使起来,“喏,还不快向皇子见礼!”

翘楚心想,姑不论她和上官惊鸿怎样,这是在东陵的国土上,你虽贵为西夏王族,皇帝有安内的考虑,不想在短期内再与他国动­干­戈,礼让三分,但怎可任你如此欺凌东陵百姓,强占民间女子!这事她必定让上官惊鸿管一管!

她正要表明身份离去,淳丰眼中谲光一闪,嘴角上扬,说,这回我可不会再给任何机会你推诿脱身。他说着突然跨步上前——翘楚虽警觉极快,却到底不及淳丰习武之人动作迅速,她只觉身上一麻,整个人已被淳丰揽进怀里。

要待出声,却发不出声音。

这混蛋,还点了她的哑|­茓­!

她立时看向王公公,王公公却并无半点眼­色­,也可说是早便惦记着献媚了去,他是曹昭南的手下,早得授意,好生接洽淳丰等人。

彩宁掩嘴一笑,道:“倒教你得来全不花功夫。”

淳丰伸手擒住翘楚下巴,眼中掠过一丝掠夺之芒,冷笑道:“一个奴才竟敢和爷斗!一会有你好受!”

他转看向彩宁,“东陵皇帝不是为我们准备了一出美人纱吗?我们也借花敬佛,来一个更好玩的与他们一乐,想来东陵也不至于吝惜了一个舞伶去。”

*****

大殿。

帝后主座。左右首依次是各妃,各王和众多朝官。

每人案前各备美酒果蔬,觥筹未开。

许久不见的贤王也被召出席了。只是他一手萎垂,竟似废了一般,他埋头独自喝着闷酒。

除了个中人,众臣都对这位亲王的境况暗暗吃惊,然虽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但知他确实大势已去,此番皇帝召他出席,未必没有一定宣示惩警之意。郎后颜容憔悴,郎相气­色­却大好,

另一边,睿王座前,不少官员陆续过去敬酒,在西夏使节进殿之前先祝睿王战捷。

太子也微微笑着举杯遥祝,睿王嘴角轻扬,举杯回敬。

皇帝神­色­淡淡,眼下有抹青疲,但目光仍锐利异常,眯眸打量着座下诸子,偶尔看看太子和睿王,偶尔看看也沉默喝酒的夏王或是和王妃顽笑的宁王。

宁王其实没有面上的轻松,上官惊鸿北征十天,他和宗璞的忧虑终于成真!虽然狭道上上官惊鸿用计折损了太子在皇帝心中的信任,但皇帝毕竟深爱太子,那时上官惊鸿尚未寻回,皇帝心里对太子生了嫌隙,但上官惊鸿最后平安归来,皇帝对太子的怒恨便小了,加之围场屯守期间,太子花大功夫在皇帝身上,让父子之情日益好转起来,而回到朝歌之后,上官惊鸿立即请兵符北伐。

这无疑衍生出两个问题。

一,狩猎赛三局决胜负,按皇帝许下的承诺,兵符本已是上官惊鸿的囊中物,但自请和皇帝赐予却不同!到底果真是为翘妃而请,还是睿王怕生什么变数,借此拿下兵符?皇帝生­性­多疑,若偏袒于后一种想法,心里必有不愉。

二,太子在上官惊鸿北伐期间,对皇帝嘘寒问暖,人心和世间任何一样东西都是一样,都是此消彼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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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阅读。谢谢大家的礼物和留言。睿王即将恢复记忆,夏王的婚事,黑袍女子和林羽的身份,太子,睿,夏之争,睿王的真正选择,翘楚情归何处,剧情不久将有连番转折。筒子们,明天见。

——

273

但现在两人几乎势均力敌也不假。

皇帝的心向着太子,也是向着上官惊鸿的。

这时,上官惊鸿必须慎重再慎重。

上官惊鸿一笑喝下一个官员递来的酒,淡淡收回一直暗注在殿门的目光,站了起来。

“惊鸿?西夏使节快到了,你要到哪儿去?”

皇帝出声。

“回父皇,翘楚还没过来,儿子出去接一接她,听家仆说,她身子还有些不爽,有丝心闷,殿外空旷,她便在外面透一透气方进殿。”

皇帝点点头。

“西夏使到!”

渴殿门外,仪礼官报喏。

皇帝朝上官惊鸿一看,上官惊鸿微一皱眉,对背后的老铁低声吩咐道:“将翘楚带进来。若她不愿,暂且使一次强。”

老铁颔首。一边,皇帝并殿上众人起座相迎,笑说了客喧之词。淳丰等也低腰交臂还礼。

皇帝命令赐座位,祝酒过后,皇帝朝太子微一点头,太子起座,说,今日大宴以祝西夏使节并孤八弟平乱凯旋。郎相德高望重,率众臣掌声以祝。

淳丰和上官惊鸿各自起,酒敬皇帝和众人,太子击掌,让上歌舞。

淳丰哈哈一笑,道:“陛下,殿下,适才闻得你们王公公所言,你们有一出­精­彩歌舞曰美人纱。承蒙厚待,先来个抛砖引玉,让大家乐一乐,何如?”

接“皇子还有节目娱兴,吾等自当拭目而待。”太子笑着接口,又看向皇帝。

皇帝一笑点头。

“将她带上来!”

说话的是银屏,她本来笑颜娇嚣,目光和对座静啖津液的华服男子一擦而过,身子微震,顿时曳住声音。

淳丰和彩宁也看到了,也大是震讶,那岂非当日酒楼所见的男子吗?如今看座次和服饰,竟是个皇子?

对方举杯一礼,继续安静喝酒。

却说这人正是夏王。

甫见几人,也不是没有震讶的,只是脸上没有表现出来罢了。今日一宴,他早已风闻,当中将牵涉他的婚事。

换作往日,他知己答案,但如今——

往日,母~亲莊妃常说,他喜怒过于颜­色­,他不是不知。只为肆意。

这多天来,他想过许多,猝然知道,他也可以将一身骄傲磨平。只为探索。

探索那个如青瓷素淡的女子和他之间的以后。

她能放,他不能。

她那天那样的神­色­,纵使她口中辩辞再笃,他心疼心怒,但他知道她并不开心。

她曾说,有过短暂的开心。

但他希望能让她永远开心。

于是,他探索自己和父亲此时位置之间的差距。

还有即将被提出的婚事。

他该怎么做。

承还是不承。

思绪被堂上的声音打断。

“陛下,殿下,诸位,大家不妨猜猜这纱帽女子是美是丑,是美人如玉,寻常女子还是丑陋颜­色­?”

淳丰戏谑高笑之声传来,“若在座诸位有半数以上的大人猜中,淳丰自愿罚酒三杯,好图陛下和诸位一笑。”

堂上倒有泰半人大觉惊奇,纷纷看向刚被人带上来的女子。皇帝道:“这等乐子,倒也有趣。”

女子教两名西夏婢女搀扶着,也身穿西夏服饰,体~态婀娜,头上一顶深灰纱帽,帽沿纱长长垂下,将她的模样严实盖住。

夏王心中微一咯噔,看这女子身~体僵硬,分明被人点了|­茓­道。

并非自愿?

倒不知是倾城­色­还是丑八怪?

堂上声响渐丰,各自猜测起来。

“都说闻香识美人,依我看,辨服识美人也可。”淳丰看四周兴致甚高,心想,点这女人麻哑二|­茓­,使人替她换上西夏颜­色­斑丽妖娆的服饰果是对的,此时看来倒别具一番风韵。他说着顿时也来了兴致,大步走到堂中,一把拉开女子衣襟,女子身上登时露出一片雪肤。

锁骨下,隐见肚兜。

上官惊鸿心下轻嘲而笑,本擎着酒杯喝着酒,听四处声音大肆,眼梢一掠皇帝,却见他微皱着眉头,知他不喜欢这淳丰的骄~­淫­之气,这,毕竟是两国交谊,会宴之所。

他心紧紧惦着翘楚,但知此时出去不妥,强自抑了。遂随众人看去,目光落到那深纱女子的衣领下,却随即翻了酒盏,湿了指。

*****

翘楚咬紧牙,那屈~辱之感让她浑身冰冷,听得是处声音轰轰,知大势难为,这回是麻烦了。

面纱若被揭——

确实无论她和上官惊鸿怎么样,但若面纱被揭,她的尊严,上官惊鸿的脸面统统……

“睿王你做什么!”

她快将牙齿咬碎,眼边也微泛起丝湿润,又死死抑住,突听得耳边一声惊叫,两指指尖在她身上飞快点过,她登时浑身一松,头上纱帽已被人狠力扯下。上官惊鸿暴风般凌厉染满怒气的眉眼在她面前赫现。

她闭了闭眼,在他环上她腰肢之前,飞快移步上前,淳丰便在她两步之外,正满脸惊惶失措,她乘他不备,伸手狠狠刮了他一记耳光。

清脆一声,满堂响彻。

“你是何等贼人,竟敢将我虏挟,点我身上各处大|­茓­?让我不能听不能说?”

——(

274

淳丰一摸脸,大怒,“我堂堂西夏皇之子,你这女人竟敢打我!”

他身份尊贵,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谁当众掌掴?怎能不大羞大怒?

“哦,西夏皇子?”翘楚紧抓衣襟,一笑过后,劈头就问,“我在御花园经过,看你一身异域服饰,听你说为网罗东陵美丽女子,逼害东陵百姓,正纳闷是西夏使携赴东土手下哪个不长进的官员!莫以为你发现我撞听到你的恶事,点我|­茓­道,蒙我头脸,我不能听看说话,便以为你是皇子。堂堂一国皇子,会如此糊涂、是非不分掳掠一名女子?堂堂一国皇子,当为两国和睦作表率,会如此­淫­~逸骄恶破坏两个邦交?打你?我打一个陷两国于不睦的恶棍有何不可!”

渴女子语锋又快又利,她脸上原来的面纱早教他摘下,当时看她脸有疤痕,淳丰也吃了一惊,心想倒枉费当日酒楼一番纠~缠,心思一恶,索­性­替她罩上更难窥面容的纱帽,将她带到这堂上来现丑。

她颜容丑陋,此时一双眼睛却晶莹透亮,眼中气势自具。

丹青手、一品文官乾仲早在离国之前便和父皇分析过,东陵皇帝不乘胜追击,回攻西夏,必是瞻顾到东陵内政。此番东访,大可不必过于恭顺,显西夏之慑于东陵,为邻国所笑。西夏他日趁东陵新旧君王交替之机,未必便不可乘势灭了东陵。

淳丰因此纵怀而行,而这多天太子相陪,也并无多说一句。

他笃定,东陵虽知他作了什么,却自不会问责一句,怎么想到这个女人竟敢当众打他,并揭他所为,说出这番话来!

“这淳丰皇子怎能如此辱~我东陵……”

接四下一片沸腾。

惊怒之间,淳丰猛地抄手往翘楚脸上打去。

翘楚淡笑,站在原地只是不动——淳丰却很快止了动作,冷冷笑问,“睿王这是什么意思?”

上官惊鸿将翘楚揽进怀里,右手一柄长剑直指淳丰眼尖,铁面如霜。

他今日归来,被皇帝直宣进宫中,被允许卸甲不卸兵器。

“我父皇以和为贵,你却在我东陵国土上横行,逼害我东陵百姓。种种言为,我如何能放过你?我怀中女人,你可知她是谁?”

淳丰听上官惊鸿逼问,后者又突然语锋一转,冷冽之中,恣怒长笑,他身上一个激灵,猛地看向一旁的王公公,“这…并非宫中舞伶?”

那王公公看堂上人震惊莫名,已知不对,颤声道:“奴才……奴才也不敢肯定。”

“这位娘~娘是睿王的侧妃。”

堂上不知谁说了一句。

淳丰浑身一震,顿时定在原地。

座上,彩宁也是大惊,她暗暗一咬牙,立即走出,“睿王,如今看来,是我等生了误会了。淳丰皇子绝无……冒犯王妃之意。只是那王公公告诉我们说,王妃是宫中舞伶,皇子方……”

“误会?”上官惊鸿眸光一暗,冷冷打断她,“若事事皆可释以误会,则国也不必以法治了。长公主,上官惊鸿今日必定要为妻子讨一个公道!”

彩宁一急,太子离座,看了翘楚一眼,沉声斥道:“八弟,诚如长公主所言,乃误会一场,何不快带翘妃回座,再续典庆,再续两国和谈之契。”

翘楚明白,两国的帽子扣在头上,这时不管上官惊鸿再怎么睿智机辩,也断不可在言语上与太子一争高低对错。她早就知道,是以刚才趁机扇了淳丰一记耳光,并佯装不知淳丰身份一番抢责,当是报了淳丰欺~侮东陵百姓和民间女子的半仇。

她以为上官惊鸿会带她退下,焉知上官惊鸿嘴角微沉,眼中的光波暗闪,竟不打话,一剑朝淳丰前~胸刺去。

距离过近,淳丰甚至来不及叫喊,堂上却无人不惊,彩宁一声颤叫,皇帝拍案而起,急怒道:“惊鸿,住手!”

上官惊鸿听得皇帝训斥,似乎微一迟疑,手腕一反——

一阵温热洒到脸颈上,淳丰方惊骇得厉声大叫出来。

众人不知是该惊怕,还是松口气。

堂中,一个人的身躯缓缓倒下,却是那王公公。

他胸~前血如泉注。

朝臣想,睿王终是听了皇帝之言,可惜收势不及,刺死了王公公。

其中,也有人心细,知道那王公公却是太子的人。

太子眼里浮起丝冷笑。

上官惊鸿垂下血红长剑,揽着翘楚向皇帝跪下,“儿子鲁莽,实不该因家之~小私,因国之小民而伤西夏贵客,请父皇责罪。”

“你!”

这等激~将之言!

皇帝眉头紧皱,越发气怒了去,他久久盯着上官惊鸿,却终归摆手道:“起来吧。”

“皇子,公主,朕礼敬贵国皇帝,看重两国邦交,如今看来,贵国似乎和朕之意并不相同,看来缔结和盟不过是朕的一厢之念罢!”

皇帝仍未坐下,此时身子微微前仰,他脸­色­青苍,眼中却锐光不减。

夏王率先离座,走到堂上,一撩衣摆直身而跪,朗声道:“父皇明鉴,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随即于座旁跪呼。

淳丰一抹脸上腥血,变了脸­色­。

这时,翘楚突听得上官惊鸿在她耳边低道:“只装做晕倒。”

堂上正暗涌如涛,他这是要做什么?

她随即闭上眼睛,跌进上官惊鸿怀里。

虽物是人非,时过境迁,她突然想,围场之后,这是他们第二次合作。不说感情,却原来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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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

宫墙深处,古井幽荒。

宅门外,有宫人经过,也自快步而过,谁也不会在这里久留。

因为,这里是冷宫。

常妃殿。

魁丝竹之声从不远处的宫阙里传来。

皇帝允睿王带因情绪激~动而忽然昏迷过去的翘妃出殿料理。

不知是讽刺还是好事,殿里,歌舞在西夏使文武官的叩拜、皇子公主的一整旧风、谦礼致歉下升起。测试文字水印1。一切恢复温和。

翘楚忽然创造常妃这幢宫殿所处的地位其实并不符合宫闱建筑安排。这幢院子就处在皇帝办公宴会常用的几个宫殿后侧方,经过几个大殿轴心所在的御花园,折过一段并不太长的幽道便能抵达。所以宴殿上的歌乐在这里能闻,也有宫人在外头经过。

但这不是有悖常理吗,皇帝为何独独将常妃安排在离自己最近的处所,那实是对芳菲情义的借代还是什么?

当然,过去的事都已烟了尘了,谁也不知道了。测试文字水印5。如今,人心难猜,何况是君王的心。

欺“为何想来这里?”

“为何要我装晕,不留在殿上?”

上官惊鸿和翘楚几乎是同时出声。

翘楚本蹲在井边看着井沿的野花,闻言,微微转过身,却骤然跌进那一具还带着淡淡汗血味道的怀抱。测试文字水印2。

只是简略打理过,还来不及洗浴吧。

上官惊鸿半蹲跪在地上,将她紧紧往怀深处按,嗅着她发顶的清香,低道:“你怎么会想待在大殿上,对着那些人。待歌舞全毕,起码得个把时辰。”

翘楚想挣开他,却被他钢般铁般圈住,纹丝不动,遂作罢,道:“我是不想,但你应当在。测试文字水印9。郎相和郎妃还在里面。今儿个我给你添麻烦了,我不能不报堂上淳丰之~辱,但你没必要用激~将之言让你父皇在众妃子臣面前不责淳丰下不了台,那是最直接最好的措施,但对你的前途说,不是件好事。”

殿上,他说,家之小~私,国之小民,家之小~私是她,国之小民是东陵民间女子。

她知道,皇帝也深恶淳丰等人之行,但基于不想多生波折,顺利一签和约,民间女子之事不会深究,在她掌掴淳丰之后,她被淳丰掳掠的事也待平息了,但教上官惊鸿一激

“不,”上官惊鸿沉默良久,方哑声道:“是我。测试文字水印4。我没能好好掩护你。若非淳丰拉下你的衣领,我看到你肩上的伤痕,殿上你便被他侮~辱了去。幸好……幸好……”

他声音越发低沉,像张凹凸难平的粗砂纸,在殿上深抑着的寒戾杀气一丝一丝透将出来,“天神村你我亲切之时,我问过你那伤口的来历,你说是在围场合伤……你等着,我日后必定打下西夏送你顽乐。测试文字水印3。还有上官惊灏,总有一天,我必定杀了他!”

翘楚没有吱声,浑身随之却陡然一颤,上官惊鸿一手探入她的衣襟里,将她的肚兜斜斜一扯拨,大手抚上她肩上的浅疤。测试文字水印6。

似乎受到她肌肤那细­嫩­触感所~诱,他享受般謂叹了声,粗糙的手慢慢往她胸~前的箭疤摸去那是她为他受的伤。

他甚是用力,一下一下,一遍一遍的摸,指尖、掌沿有时会擦过她的|­乳­~尖,他一开端似乎还深深忍耐着,后来大掌终于忍不住包了她整只柔软,低粗喘着揉握起来。

“翘楚,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在军帐里布兵的时候,上战场杀人的时候……你可有一点想我?”

那电击砂磨般的感到在从那敏感波波传开来,生理上,翘楚也不可克制的轻轻发抖着,但身~体却很快随之僵硬下来。测试文字水印3。

上官惊鸿心里一空,一股空乏凉意窜上心头,将翘楚的衣服紧紧拢好,大手顺着她的头发,道:“你恨我,我知道你是恨我之极了。我将你困在别院里十天。测试文字水印6。我不敢将你留在王府里,怕郎妃算你。曾一度想带你出征,但不管我的军力有多雄厚,战场终是一个危险的处所,你的身子刚施术完毕,经受不住颠簸。我怕你母亲出事,你身子不好,我更怕你在东陵出事,怕你离开,只敢定下十天之期。十天……你知道这是个怎样的将军令吗?”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我时间紧急,思付你父亲欺你母女,于是八百里快马派人先到北地,强令他在那边先备下粮草。测试文字水印7。这样,我便能挣到更多时间。你母亲和敌方部落就在北地边境,一抵达北地,我即刻就可拿到粮草。兵士也不必负重运粮,日行更快。”

翘楚闭了闭眼,“北地既为东陵马首是瞻,战斗之令难为,但粮草之令,他是不会不从的。只是,不比天神村隐蔽,这一次,你是公开开罪我父亲了。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嗯。我在北地见过他,他和凤清似乎已全数忘记天神村里的事。我有种感到,翘眉也可能如此。”

翘楚一怔,又听得他轻声道:“我没设步兵。朝歌虽有足够的马力,但带后备战马,却会拖慢全部行军。我向父皇请了皇令,派人快马通知途经之地的官府必须在我率军过去的之前就备下足够的马匹,这样,每到一地我的士兵就能换上新马。”

这下到翘楚久久沉默,过了很久,才低声道:“我从来没想过,兵马粮草……仗还能这样打,但又何苦让睿王落下劳民伤财之名。”

“我母~亲,她好吗?”

“她很好,我已将她送回你外公那边。翘楚,这样都不行吗,我愿以倾城之力换你母亲安稳,你却吝惜给我一个机会?放下你的怨恨好不好?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她刚问罢汨罗的情况,上官惊鸿将她推开,眸光紧裹着她,狠狠捏揉着她的肩膀,一双墨玉眼睛,全然没了刚才殿上的锋利,净是苍凉。

276

“你知不知道你已经……”

忽然,他眼中跃起丝亮光,却又随即黯淡下去,自嘲一笑,“告诉你,你必定越加恨我!”

他紧抱着她,让她坐在他双腿之间,他的腿脚紧紧夹着她的脚。

翘楚微微希奇,还是道:“我刚才出来的时候,心里大是恼怒,但恨么,和从前不同,书房那天犯病之后,我便不再恨你了,完整不恨你了。而现在,我也再无半点怒意。测试文字水印7。你做了这么多,完成了我的愿望。”

爱情,经不起一再伤害、不信任。

翘楚凝着井边的野花。花已有些枯萎。井早已空竭,这些花天生天养,有时业着多天天晴,没有雨水,花便萎败下来。

魁“我带你来这里,是想告诉你,我不走,终有一天会像你母~亲的下场一样。”她低低说着,笑着,“若你还有些怜惜我,便放我走吧,留在这里,我只会郁郁而终。测试文字水印5。”

上官惊鸿有些艰巨的一下一下喘着气,狠抓着她的肩,双眸簇动着亟盼、凌厉,“你对我一点感到都不剩了吗?”

所以,刚才他碰她,她会有那样的反响。她的身材对他是熟悉的,她会发抖,但她的心将他锁在外面,所以她很快全然僵硬起来。

从身~体到心里,最后,从心到身。测试文字水印8。

会恨,便是还爱。如今,她恨也不恨,是因为她再也不爱他了……

那陌生又熟悉的苦楚又从肩膀透将出来。翘楚将眼力慢慢移到上官惊鸿脸上,“没有了……但我还是盼望你好。惊鸿,休了我,也放了你自己吧。”

欺也许曾经爱到很深,如今,当爱情不在,再当不成朋友,却也做不成敌人。

以前听到这些,总感到好笑。测试文字水印7。

可以吗。是这样的吗。

本来,真到了最后,也许确实是这样。

上官惊鸿一双大手仍然钳在她身上,那般紧,就像那本来就是长在她身上的东西一般。青筋一条条尽起,手背上有些深深浅浅的伤口,红红的,糊糊的,是战场上得来的吧。

翘楚轻轻想着,说不上喜悲。

大手猝然跌下。测试文字水印9。

“好,我答应你。”

声音轻哑缓沉得让人心里发堵。

翘楚随上官惊鸿低垂深浊的眼力看去,却见他也正在看井边衰败凋零却仍在斜阳里轻曳着的野花。

*****

夜,邺城,悦来客栈。

翘楚其实很想讲究讲究为什么书里电视里便连这里的客栈都是悦来的分号,惋惜没有这个暇余。测试文字水印2。

离开朝歌离开睿王府几个日夜了,可是……

她抚住眉头,深吸了口吻,看向房中熟悉的面貌。

若教人看见眼前情景,必定大吃一惊。

堂堂皇五子宁王、大理寺卿宗璞都在她这狭窄的客房涌现,还是跪在地上。

跪在地上的还有睿王府的一­干­人,除了方明,老铁、景温和景清都在。

方明其实也在,不过是在客栈楼面里陪着上官惊鸿喝酒,听来往客人讲述闯南走北的故事。测试文字水印5。

房中气氛很是严格。

四大和美人看了地上五名男人一眼,又相互一看,低道:“主子,这……”

翘楚看向站在身边的佩兰和玉凝,“将他们扶起来吧,丫头们也一起帮忙。”

房中,只有沈清苓没有过来。

佩兰和玉凝脸­色­凝重,却没有动,她走到宁王身前,欲~伸手相扶,宁王仰头苦笑,“翘楚,若你不答应,我们都不会起。测试文字水印7。”

四大本去拽景清起来,闻言,气不打一处来,狠狠踹了景清ρi股一脚,将气撤到他身上,景清“哎呀”一声,却敢怒不敢言,狠狠回瞪了四大一眼。

四大冷笑,走过来一把拉开翘楚,指着宁王的鼻子,破口就骂,“睿王回不回王府,关我主子什么事?他天天睡在我主子房门口,我还嫌他烦呢!老跟着我主子作甚,往日打打骂骂,唷,如今是怎么了……”

“四大,不得对五爷无礼!”

翘楚一声低斥,四大一跺脚,走到一边。测试文字水印8。

翘楚吁了口吻,心里着实是烦~躁。

事情演变到现在,是她完整意料不到的。

上官惊鸿放她离开。测试文字水印9。

她在宫宴翌日天还没亮便带着两个丫头静静离开王府。她知道他对外会有一套休妃的说辞。哪知道,当晚投宿,她睡至中夜做噩梦扎醒,立时有人推门进来,门是内闩了的,非有武功底子不能如此轻易打开。她本认为是睡在隔壁的美人,高大身影一笼,立时将她拥进怀里的却是……上官惊鸿!

接下来几天,他也没再隐匿,率着老铁等人沉默的跟在她们后面。

她本认为他出尔反尔,倒也没有太大怒气,却不与他说一句话。

她不说话,他也不说什么。直到今晚宁王等人机密到来,她才知道宫里出了大事。

也许,该说睿王做了什么事。

在她离开当日,他将一封书信交到宗璞手上,让宗璞转交皇帝。宗璞这时倒是显出要害作用,因他往日与谁也不结交,最是严正,睿王让他传书,皇帝反不疑窦。

宗璞当时并不知道书信内容,直至皇帝拆信浏览,当场发怒,他才知道,上官惊鸿竟是上书皇帝,请辞爵位,自此离开朝歌,不再Сhā手任何政事。他已写了休书给郎霖铃,言明以睿王府资产全数认为赠,以后郎霖铃婚嫁自由。

上官惊鸿送信给宗璞后,便马上带老铁等人离府,根据一直暗暗跟在她背后的暗卫留下的线索,赶到她身边。

谢谢浏览。筒子们,明天见。明天,睿王恢复记忆。

277

他有备而至,她毫无防范,不同于之前跟踪她的暗卫,这次他派出的是­精­挑的人,跟踪功夫极了得,连美人也能觉察出来。

今晚,她连晚膳也没吃,正在房里和两名丫头商量怎么将他甩掉,宁王等人过了来。

他和宁王还有联络,宁王知道他们的行踪。

但刚才门被敲响,四大去开门,看到宁王等人站在门口,睿王府一­干­人也在。

宁王问,翘楚,能说几句话吗?

她吃了一惊,他站在院子另一边,远远看着她。

她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通往客栈楼面儿的方向说,你给我到那边去。

他大是高兴,铁面下,嘴角高翘,“倒是终于肯和我说话了么。你晚膳还没吃,是不是没胃口,现在可是想吃什么,我这就过去帮你点。方叔,你也过来帮我一起看看菜式。”

眶她没理他,宁王和宗璞互望一眼,无奈苦笑,除去景清一张嘴抿到就快扭曲,众人似乎都是有些见惯不怪了,都朝她一笑,她微微一赧,哭笑不得,迎了宁王等人进来……

宁王的来意其实很简单,却难为。

他想让她劝上官惊鸿回朝歌,重掌睿王府!

佩兰紧跟着说,妹妹也一并回来,你不回,八爷是决计不会回去了。

她几乎是立刻告了歉,说她办不到。

于是,有了眼前情景。

澡烛火幽幽,几个男人都跪在她脚下。

别说这几个人的身份,男儿膝下有黄金,她怎能不为难?

她知道,她是扶不动这几个人的,但她好不容易离开,又怎能再回去?

她不愿,不想!

宗璞突然道:“翘妃……”

“翘楚姑娘,”他很快又意识到什么,改了口,“往日多有开罪之处,望姑娘包涵。姑娘若有什么恼怒,尽管撤到宗璞头上。但有几句话,请姑娘务必听一听……”

翘楚轻轻吸了口气,“宗大人有什么话,即管说。”

“有些道理,我相信姑娘心里一定也是雪亮的,只是没有去想罢。八爷是必须要回到睿王府的!抛开一切不说,太子为人心狠手辣,若最后登基的不是八爷,很多人都要死,包括众多皇子和朝臣,包括今晚这个房里的所有人,而八爷首当其冲!我和五爷既拥八爷为主,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八爷的前程和­性­~命,我们却不能不管。八爷既能为姑娘舍下一切,姑娘便忍心看八爷日后被太子迫害追杀吗?”宗璞说着,自嘲般低笑道:“八爷和太子一样,都是君主之才,自~私说句,宗璞和五爷都认为在八爷的统治下,我们才能实现更大的政治治国抱负。但这些我们都能忍痛舍弃,只希望八爷安好。”

翘楚呼吸微微促住,蓦然转过身。

“八弟身上还负着常妃的血海大仇,他自己的治国理想。”宁王的声音随之传来,压得她有丝透不过气来,“翘楚,你知道他母妃是怎样死的吗?”

……

“这皇帝怎能如此……太残忍了!”

四大喃喃低道,翘楚捏紧眉心,刚才,宁王口中那段宫闱秘事,原来常妃是这般死去的,她只知道她死得落寞,原来,不止!

她没有作声,心中千丝万缕,尽是凌乱。

房中突然静下来,呼吸能闻。她走到窗前,将窗推开了丝细隙,抬头望向高悬在空的月轮,尝试让心绪安静下来——背后,越发窒静了去,每个人似乎都屏息等着她的答案,带着深切、悲凉的哀求和期盼。

死,她也是怕的,但为自由,她宁愿……但其他人,四大,美人,这房里的人,远在朝歌的上官惊骢……还有,他!

“清苓,你真聪明,知道这么多治国的故事。我也要当王,我要让天下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繁盛东陵,让它成为云苍最强大的国家……”

“小八的理想真了不起!我最怕你只为复仇而盲目,这样想就对了,百姓的福祉才是最大的!”

“不要叫我小八,你还没我大,苓,你……永远和我在一起好不好?永远陪着我!”

“好啊,那你到时给我一个大官做。”

“我给你最大的官当,只比皇帝小一点儿,其他人都要听你的。”

“最大的官?只比皇帝小?唷,好冲的口气,一国之相?”

“你到时便知道。”

恍惚中,两道并不清晰的稚音从心底升起,又似乎从遥远而来。她惊讶着,那是他和沈清苓?她怎么知道?不觉一擦眼角,已一片湿~润。

不知是为那男童气势赳赳、后小心翼翼的声音,还是女童的笑声……

“我知道你顾虑什么,我们一回去,便立刻设法帮八爷恢复记忆,那么,到时你再离开,他未必就……”

她正痛苦挣扎着,宗璞的声音在背后传来,带着似乎看穿她挣扎的深抑的激~动。

翘楚一怔,转过身,低笑道:“宗大人总是最清楚你最好朋友的心意,他心里的是谁……对,那时,若我能离开,他也许会顾及睿王府的脸面派人来追,但他自己必定是不会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宗璞猛地盯住她,眸光复杂。

宁王拧住眉,佩兰和冬凝互看一眼,同时跪下。

翘楚心里也是一急,想劝起,却知道没有用,她闭了闭眼,美人微微沉声,“主子,莫答应!你不能再回去了,你会在那里死掉的!”

她说罢,一拉四大,也双双跪下。

278

“都别再说了,容我想想。”

翘楚低低叫了声。

众人和她各有共处过,知她平日沉稳,这时如此,情绪已大是不稳,一时都不敢再说。

便在这时,“啪”“啪”两声,门,突然敲响。

众人都是一怔,会有时在这时过来,随即又省悟必是上官惊鸿或方明。四大嘀咕一声,从地上起来,过去开门。

“你是……”

四大声音疑惑传来,翘楚一惊,立即朝宁王看去,宁王会意,众人立时跃起,美人已吹熄了桌上烛火。

眶来的不是他们认识的人!

若教有心人知道宁王和宗璞在这里便麻烦!

来人速度极快,四大一声惊呼,人已进了来。

“主子莫怕。”

翘楚听到美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黑暗中,只见两个黑影打了起来。

她正惊疑,突听得对方一声轻笑,老铁低啸的声音随即传来,“大家小心,是个极厉害的练家子,护住翘主子,立刻找人通知爷。”

澡众人闻言俱惊,与来人交手的是众人里面武功最高的老铁,老铁的武功,这天下只怕也找不出几个敌手,这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不对!这武功路数,你是……师祖?”

“五爷,大家且出来。”

翘楚一怔,桌上油灯已重新燃起,霎时亮了一室。

景清半个身子已悬在窗几上,正准备跃出去求救,这时是谁都能伤,唯独翘楚不能,不然上官惊鸿还不得发狂——听到老铁的声音,赶紧退了回来,却见众人一脸惊然看着跪在地上的老铁。

老铁虽是仆,但谁都知道,他有着怎样的身手和骄傲。他一生只认常妃和上官惊鸿为主。这能让他跪下的?

竟是一名看去只有二三十岁的青年男子?!

他脸容清隽,神­色­从容,道:“阿铁,快起来吧。”

这青年竟这般称呼老铁?众人越发惊奇,却见他突然走到翘楚面前,低头一揖,“小姐别来可好?”

这下,谁都彻底惊住,老铁也缓缓从地上起来,微微吃惊的看着青年和翘楚。

这人到底是谁?老铁和他似乎是旧识,且听起来他竟是老铁的长辈,但他却认识翘楚,并对她甚为恭谦?

一声钝响,翘楚被四大关门的声音一震,从看到这人的恍惚中惊醒过来,立即弯腰一福,“吕先生,许久不见,先生办事回村了?”

青年一笑颔首。

翘楚口中的吕先生正是吕宋!

“早已回去了,太子妃不是在你们出谷那天也一并送了回去吗?”

翘楚心头又是一震,“若雪既是翘眉,她到底——”

“也许一些感觉还在,但那些记忆早不复存在,令姐和领主、大妃皆是如此。前缘小姐也不必再去求究,只要知道,从今往后她只是翘眉便好。”

翘楚点了点头,又疑问道:“先生今日到此是……”

吕宋神­色­复杂的盯着她,“我是早该过来了。若非琳琅娘~娘身子有恙,后来又一再请求,让睿王和你多处一段时间。”

翘楚又惊又喜,一把捉上吕宋手臂,“你认识琳琅?琳琅她现在怎么样了,她可好?她可还好吗?”

“她已成婚,如今还是不错的,往后的事,也非你我能知。”

最起码她现在是好的!翘楚连连点头,心里激~动,很是欣慰,随即意识到他刚才的话,一字一字问道:“多处一段时间?”

“是,小姐这边的情况,吕宋都是知道的。今日吕宋过来,便是要替睿王恢复记忆。”吕宋也是一字一字有力回答,眸光幽深沉凝,“和令姐的事一样,此番之后,我是再不能Сhā手什么了。这事,终是难为了小姐,小姐珍重万千。”

两人一边对话,另一边,宁王以下,每个人都既是震惊又无比振奋,这青年似乎便是上官惊鸿和翘楚曾提过封住上官惊鸿记忆的那个人!

宁王飞快看向老铁,老铁也是震然点头,“五爷,奴~才师承仙砚台,师傅是师祖的徒弟,我少时曾和师祖见过一面,他是方外修行之人,爷交给他不会有事!”

宁王、宗璞和景平同时却也不无疑虑,这方外之人却牵涉到尘俗中的事来,却是为什么?但这暂且搁到一边,劝服上官惊鸿立刻赶回朝歌并恢复记忆才是最要紧的事!皇帝此时已是大怒,怒上官惊鸿,更怒翘楚!

客栈楼面。

虽是入夜一段时间了,桌椅还是坐满泰半,约摸有三四十人,都是今晚宿在客栈的住客,此时出来楼面儿三五一伙喝茶吃酒,或是听听看其他人说话,侃点天南地北的事儿。

翘楚满怀心事走过来的时候,宁王各人已经分坐在客栈四周的桌椅上,冬凝早替各人准备了人皮面具,若非在房中看过各人的易容,翘楚还真是认不出来。

吕宋暂且回避……只是,她和宁王击掌订下约誓言,他们一行离开房间之时,吕宋突然脸­色­一变,说,我刚才竟没注意觉察,你这身子分明……

她看他似是对自己所言,甚是奇怪,不觉打断了他,先生这话怎么说。

吕宋却反为一怔,神­色­古怪,低声说了句,原来你还不知道。

她苦笑,道,先生是指我身上的心疾?

她身上的毒,除去绝颜丹,已经全部解去。翘眉的毒也已教上官惊鸿提炼出来,她离开王府前夜,亲自拿过来给她。

现在最让她朝不保夕的只剩下心疾了!

吕宋却没再说什么,只是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了颗药出来递给她,“这药对你的身子大有好处。”

她服下了,确实有种宁神舒泰的感觉。她有种强烈的感觉,吕宋不会害她,但他的神­色­却极是古怪。

……

“主子,这边!我和美人拿了桌子在这边。”

四大的大嗓门打断了她的思绪,翘楚点了点头,却向厅中央的一张桌子走过去,分明看到那桌的青袍男人怔怔盯着她看,打翻了茶杯,湿了一手也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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筒子们,估算错误,这小八要明天更1才能恢复记忆了。

279

上官惊鸿……

不说老铁等人就在那一桌,宁王他们都在四周呢。

他能不能表现正常一点。

眶翘楚叹了口气,当她走到他面前,他霍地站起来,眸光越发炙热。

景清本坐在他旁边,立下被他吩咐,“坐一边去。”

景清立下坐挪了位子。翘楚正要坐下来,上官惊鸿突然伸手去扶她的腰,翘楚一恼,便要侧身避开,他马上说,这里湿了。语气微灼,另一手竟伸袖去擦桌子。

澡翘楚一怔,想也没想便攥住他的衣袖,“倒抢起小二的活来了。”

她方说完就后悔了。手上又糙又暖,已被上官惊鸿顺势握住,他一双眸紧紧看着她,眸里的亮光让她浑身不自在起来。

她来了气,想将自己的手拔出来,才一动,他已轻声嘀咕,大庭广众的闹别扭好看么。

翘楚这下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坐下来,咬牙道:“你也知道大庭广广众,还不放手!”

上官惊鸿却突然在她耳边道:“我这样对自己的妻子有什么不对?”

热气呵在耳边,翘楚微微一颤,不怒反笑,也在他耳边道:“你再这样,我立刻就走,哪怕闹到要将桌子掀翻我也走。”

上官惊鸿眸光暗了暗,缓缓放开她,“我点了些东西,一直让厨房热着,我现在让他们送上来,你先吃点再说。我不吃荤,让方叔试的味道,那些他说了行的,你应该能进口。”

翘楚又是一怔,过了阵子,方道:“不用了,我一会回去吃点­干­粮就行。”

“不行!”上官惊鸿眼里毫不掩饰的都是心疼,又抿进一丝严厉,却低了声,诱~哄一般,“其他的,你说怎么样便怎么样,唯独你的身子,我——”

“够了,不要再说了!”

这样的神­色­,从来没有在他眼里出现过的神­色­,不要给她看!翘楚蓦然将话题转过,打断了他的话。那不觉拔高了微厉的声音,让四周吃了一惊,宁王等人,这桌老铁几人都微讶又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便连其他客人都纷纷抬眸或扭头看着她。

在这些认识不认识的人心中,她是个怎样的女人?是个恶人罢。一个有着疤痕的狰狞女人,一个不识体谅的女人。

出得朝歌,她为求真正的自由,没有再带面纱。

邻桌一个小女孩儿愣愣看着她,似被慑着,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翘楚心中苦笑,看孩子的祖父母父母仔细哄着,又有些责怪地看向她。但似乎畏惧他们一桌上都是高壮有力、气势不凡的男子,虽有丝不满,却也不敢说一句。

这时,有个胡子落腮大汉却冷笑着说,哪里来的恶­妇­!生得这等模样,还敢——

粗豪的声音蓦然而止!

随之又有数声清脆摔在地上。

原来是走堂正往大汉邻近一桌送酒菜,一惊之下,将东西摔了。

半截没入臂膀的筷子让那大汉的声音夹着痛苦嘶吼出来,血水顺着他的手臂流下来。与他一桌的几名汉子都是江湖人,此时都义愤填膺纷纷站起,怒视突然出手伤人的青袍男子。

翘楚心头一跳,上官惊鸿微微垂着眸,玉白的手上伤口坑洼,此时正握着刚折断的半截筷子。

他嘴角一挑,反手往地上一掷,剩下的半支箸钉入地面,只余一个小点——

连着受伤的大汉,几名大汉都惊愣在地,看着地上兀自摇颤着尾尖的箸子。这样的内力……

“诸位在这里的消费,都算在我账上。当作我代内子的赔礼。”

上官惊鸿看向小女孩一桌,对座中似乎是孩子祖父模样的老者开口,又站起来,低头作了一揖。

店里本已静肃一片,那老者忙起身还礼,连连摆手,颤声道:“使不得,使不得。”

上官惊鸿又眯眸看向几名大汉,“她怎么样,还轮不到你们来说。她怎么样,你们这些人又懂什么!”

话末两字一落,语气里深重抑压已全部化为萧飒杀气。

“你真是疯了,没有男人会这样,那不过是个女人,你的婆~娘。”那受伤的大汉喃声说着,又下意识自己说了什么,立刻噤声。

翘楚看着四周害怕的人,惊怔下,回过神来,起来一拉上官惊鸿,怒道:“你还能不能再疯一点!”

上官惊鸿盯着她看了片刻,却对方明道:“方叔,让小二上菜。”

一桌人,本来悄悄看着二人打闹都又是深深的担忧,又是有些忍俊不禁,这时都心急心紧起来。方明低声应了,立即起身去吩咐犹自怔在堂中的走堂小二。

小二本还僵愣着,被悄然走过来的掌柜一拉,忙道:“哎,好,马上……马上就来!”

……

“先吃点东西,你今天一直赶路,路上只吃了一个粗饼一个馒头……”

被上官惊鸿一岔,翘楚用力咬住­唇­,又突地听得他压轻了的声音如数家珍炸在她耳边——他一路窥跟,连她吃了什么都仔细看着,这般清楚!一股激~烈的情绪也登时在心上随之炸开,她一把推开他抚向她发顶的手,压着要抑制不住的怒气,缓缓道:“告歉!你有能伤害别人的强大力量,但武力不是这样用的!”

“他方才的话侮~辱了你,我不会告歉。”上官惊鸿深深自嘲一笑,眸光灰暗,“我错了,赔便是,又有何难!”

翘楚不明上官惊鸿所指,他的动作却那般快,“啪”一声,她方诧异声响,却见一点鲜红从他左臂上迅速滑下,滴到她的手背,明明是热液,却一抹凉意直逼心底。

“爷——”

景清急呼,掌柜和小二正端着菜肴上来,看到眼前情景,小二手上又是一颤,幸好猝然稳住了,才没将菜肴摔跌,手上突然一重,却是那青袍男人却已伸手来接,将东西稳稳当当接过放到桌子上,又轻语吩咐道:“将这里擦一擦。”

“这样可以了吗,你先吃东西。”

上官惊鸿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翘楚看着小二勤快地擦拭她前面的桌子,握紧手,手心都是汗,这一刹,她当真不知要说什么,要做什么,眼里微微晃动着的是眼前上官惊鸿同样被断箸刺下左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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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奴才给你处理伤口。”景清急得什么似的,也不必老铁和旁桌宁王等人示意,已离椅奔到上官惊鸿身旁。

“不必,你先给那人止血包扎一下。”

上官惊鸿目光一扬,掠过那落腮胡汉子。

“可爷……”

“景清,听爷吩咐。”

景平沉声吩咐,和方明一道布起菜来。

肩上的疼因男人的按压有丝窜了出来,翘楚默然坐下,眼下是一只大手握着箸子递来,她没接,看向老铁,“铁叔,你帮他清理包扎一下。”

“不,你先吃东西。”

上官惊鸿止住老铁。

翘楚吸了口气,没有说话,将新筷接过。

“你过来找我什么事?”

他放下不停给她布菜的箸子,目光仍是灰暗,却又有丝隐抑的柔意,落在她吃了泰半米饭的碗上。翘楚咽下口中的米饭,放下碗,轻声反问,“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也许说,在你的计划之内。”

沙哑的笑一丝一丝从他喉中逸出,尔后慢慢变得冷硬。

“翘楚,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不是!我扔下睿王府,细想去有一箭数雕之效,让父皇更笃定睿王宁要美人不要江山。而你也许就此不忍我前途尽毁、我­性­命有虞跟我回去!但信不信在你,我确实早已料到五哥他们必会过来当说客,也希望你能改变主意。但不管你改不改变主意,我既做了决定,就不会更改。我绝不会离开你!天涯海角,你翘楚去到哪里,我上官惊鸿也到定哪里!”

翘楚正咽着口茶,听他哑沉着声音一句一句道来,双手微微颤抖,她咬牙,将有些不听使唤、想掉下的茶杯紧紧握住。上官惊鸿的眉宇突然有些绝望又有些邪佞的挑起,猛地一击掌,她一惊之下,整个人已腾空,被上官惊鸿抱到大腿上,老铁等人迅速将桌子围住,瞬间,又有些黑衣男子快速走进来,将两人所在的桌子团团围住。

上官惊鸿突然摘下铁面,粗鲁地塞进她胸~怀里。

细小的缝隙处,仍微微可见四处过来窥探的目光,不远处两桌年轻男女暗暗打量的好奇目光,几名少女都害怕又害羞地围拢在一起低声密说着什么,一双双眼睛却睁得大大的看。

“上官惊鸿,你要做什么?”她惊惧不安,忘记了手上还握着茶杯,伸手去推他。

瓷片碎响,水气芬芳。

翘楚一愣,已被上官惊鸿俯头吻住,他把她双­唇­含进嘴里,发了狠的吮着,她死死合着牙关,他一只手紧紧掌着她的腰,突然微微离开了她的­唇­,另一只手迅速在她腋下重重一按,酸麻的感觉袭来,她刚低呼出声,他的大舌已顶开她的牙关,缠上她的舌吸吮起来,他狠狠吞食着她的液沫,大手突然抚住她的肚子,轻轻摸着……在这上面他却是极尽温柔的抚按着,她浑身麻软颤抖,屈辱、又另有些什么感觉将心尖缠得死紧,这个疯子,她要将她也逼疯才甘心吗?

她重重锤打着他,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他才猛然离开她红肿的­唇­,嘴­唇­却抵在她­唇­上,口痴不清地低语道:“你吃饱了,该我了的……我这些天跟在你后面,看你吃那些垃圾­干­粮,我给你准备的银两银票,你就是不肯用,忍着看你吃那些粗糙的粗粮,忍着不去骂你,忍着不去碰你……你知道我忍得快要疯了吗?”

“疯子,你他妈的就一个疯子。你傻了还是一个疯子,你说放我走,你骗我!你他妈的骗我!”

那些声音就像咒语,翘楚心里莫名疼痛起来,她气怒到极点,终于扬手狠狠扇了眼前男人一记耳光。

上官惊鸿待她打完,方握上她的手,轻轻的笑,眼里的灰暗却重的要将人压没,“你终于气我恼我了,翘楚。我不要你对我没感觉,你不能,不可以!”

翘楚一震,猛地闭上眼睛,紧紧的,眼缝间却都是冰冷湿润。

“惊鸿,回去吧,我们回去吧。”

“不,翘楚,那不是你的真心。你心里现在甚至没有我,回去做什么!我们到民间去,你爱做什么便做什么,你想怎么活就怎么活,我会用我的命保护你不被上官惊灏伤害。”

“不,我愿意跟你回去!只要你肯恢复记忆,并和我订立一个契约,我就跟你回去,永不再离开你。”

“契约?”

惊鸿,我骗了你。

契约只是对恢复记忆的你的防范。

没有永远。

我还是会走,很快。

你也不再需要我。

但这才是对大家最好的选择。

永别了,只属于翘楚的傻子。

傻子,其实……我爱你。

和你一般多。

……

在所有人的深深屏息凝气中,翘楚却低头淡淡看着铐在自己手上的镣铐。

镣铐的另一端在男人健硕的手腕上。

上官惊鸿曾说,翘楚,我要做两件事。

上官惊鸿在接受吕宋的手术之前安排了几件事。

其中之一,便是这副镣铐。

这副镣铐不知道上官惊鸿在哪里弄来,却足以防止她在他昏迷的时间里离开。

制成这副镣铐的铁材,坚硬得任何宝剑也斩切不断。

所有人都运内力试过,都不行。

除非,将他或她的手剁了!

镣铐的钥匙,上官惊鸿将它藏在其中一个暗卫身上。

上官惊鸿的暗卫多达千人,没有人知道哪个暗卫是谁。

暗卫可听命上官惊鸿和他指定的任何人,但最终只听命上官惊鸿。

只有上官惊鸿醒来,暗卫才会将钥匙交出来。

至于第二件,没有人知道。

“他的眼皮在动!”

而现在——

众人里,谁振奋的声音传来,翘楚心里蓦然一颤,侧方,他即将醒来!

恢复记忆了的上官惊鸿!

这里是朝歌,睿王府书房。

她和他的情~欲生死爱恨是在这里开始的,也将在这里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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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哪里?”

手上被扯勒得一疼,身边沉重的身躯突然跃起,翘楚不得不跟着站起来。

“爷。”

所有人情绪激~动,除去吕宋、宁王、她、四大和美人,都齐齐跪倒在地上,凝望的眸里,都蕴满泪光。

此时,上官惊鸿没有带面具,他眯眸一一看过众人,眸光微动间,幽深锐利,末了,他淡淡一笑,道:“哦,想是爷昏迷很久了罢,怎么都一幅如此的模样?”

除去宁王和宗璞神­色­仍稳,其他人闻言都有些惊怔,却又见上官惊鸿顺着手上镣铐,目光慢慢移到旁边一直一言未发的翘楚身上。

翘楚极为安静,也微微眯眸看着他。

眼眸鹰鹄般越发犀锐,上官惊鸿嘴角一扬,突然猛地扬起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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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阅读。谢谢大家的留言和礼物。筒子们,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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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0

上官惊鸿这般一动,牵动了镣铐,翘楚手上又是狠狠一疼,虽然没有叫出声,神­色­终是变了变。

上官惊鸿看她撕去平静,嘴角微微扬起,“我还以为你不知道疼。”

翘楚轻轻笑了笑,“是,我疼,很疼。”

其他人见状,却早已面面相觑,愣住了。四大和美人惊怒,待阻止,翘楚摇头。

景平一咬牙,出声道:“爷,你为何……这般对翘主子。”

上官惊鸿也如翘楚一般,轻笑淡道:“因为她.贱。”

困“景平,你怎么不问问她当初是怎么推本王下崖的?”

虽然他早已做好落崖的准备和措施,但她放手,不啻于推他一把!

……

众人闻言,都大为震惊,虽然,谁都不如当事人清楚当天坠崖的事,但如今听来,却是翘楚谋害了上官惊鸿。

也在这一刹,谁都明白了,上官惊鸿的记忆是回来了,却也停留在了坠崖那天,否则,他绝不会如此憎恨厌恶翘楚。

翘楚和夏王是有暧昧,若说翘楚这样做是为了夏王,但一路走来,又有谁敢说她对上官惊鸿无情?可上官惊鸿却这般笃定。

半一时,众人惊怔难为,都不知道是该为翘楚说句话还是不该。

上官惊鸿眼中光影薄薄,流光溢彩一般,却全都是浓冽的轻蔑和憎恶。

“睿王,她是你的妻子。不管怎样,你都该善待之。”

突然有人Сhā话。

却是吕宋。

上官惊鸿眸光一转,淡淡定在吕宋身上,手一挥,又示意众人起来。

老铁忙向他解释了吕宋的身份,上官惊鸿颔首,然而心中却莫名的不喜吕宋,仿佛这个人曾作过一件什么让他厌恶的事一般。但面上,他还是声­色­未动,长身一躬,谦礼答谢。

众人也随他谢了吕宋。

吕宋立刻还了一礼,眉间有抹深重的叹息,末了,看向翘楚,轻道:“小姐,吕宋告辞了,余年将天天为小姐祈福。”

翘楚忍住鼻中微涩,却只是笑道:“先生不觉得欠翘楚一个解释吗。翘楚命薄,余年太长……何况是先生的余生。翘楚只求先生一件事,请待为转告琳琅,她的恩德,山高水长,今生我是无能为报了,来生我一定找她报答,海蓝有生之日将天天为她祈福,祝她安好幸福。请她一定要幸福。”

“好!吕宋知道,小姐其实不需要这个解释。若小姐真个责问,吕宋倒好受许多。”

吕宋苦笑,朝她飞快一躬,众人只觉眼前微花,他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外,像来时猝不及防。

“阿铁,保重。”

声音在外间传来,又寂然远去。

老铁想问他还会再见与否,随即释然一笑,他年岁有限,和这位前辈也许就此一面了吧。人生离合。

只是,和此时众人一样,他遽然明白翘楚话里说的“欠她一个解释”的意思。

吕宋有意抹去了上官惊鸿近日的记忆!

为什么?

上官惊鸿看翘楚眼圈微红,淡淡看着门口的方向,心中戾气更起,抬手便狠狠扣住她的下颌,“琳琅是谁?给过你什么大恩?本王的侧妃似乎还认识不少奇人异士!”

他用的是环着镣铐的手,也带动了翘楚的手。

他手腕的皮肤登时被磨破,鲜血直流。

翘楚亦然。

她忍着疼,轻声道:“我没有推你下崖,不管你信不信,我这次也只解释一……”

“解释一次?倒是你以为你解释我便要听了!”上官惊鸿冷声打断她,沉沉低笑,神­色­越发不齿。

就像之前的误会,即便是“傻子”上官惊鸿,也不肯听她解释,何况是他?

翘楚也住了声,不再说什么,正要让他放她回房,上官惊鸿盯着镣铐,眸光一阖,轻尔嗤道:“为何要用这副玄铁镣铐……”

“爷,这是你找了很久方翻出来的。”方明低声道。

上官惊鸿眼梢冷冷一抹镣铐,利眸攫紧翘楚,“这怎么回事,倒是不用这东西我便拴不住你?”

翘楚微微侧开头。

上官惊鸿看向老铁,“钥匙!”

老铁颔首,迅速出了书房。未几,领了一个暗卫进来。

暗卫向上官惊鸿见了礼,又立刻出了去。

原来,按上官惊鸿昏迷前的设定,由一个极擅易容术的暗卫在书房外守住,只要亲见他醒转,才会去通知持着钥匙的暗卫。

只有这个守岗的暗卫知道拿着钥匙的是哪一名暗卫,若不见上官惊鸿醒来,他即便被杀死也不能说出持匙暗卫的身份。这样就防止了任何人在上官惊鸿昏迷期间用易容成上官惊鸿的模样的方法或胁迫他问出钥匙的下落,从而将翘楚放走!

空隙里,上官惊鸿对宁王道:“五哥,一会且与我说说近日之事。”

宁王神­色­深凝,看了翘楚一眼,随即点点头,知他还有话要对翘楚说。

四大和美人咬牙压住怒气,景平双手紧握垂首站在一侧,和所有人一样,他们都知道上官惊鸿有话对翘楚说,都没有出声。

翘楚反似有些不在意,似乎除去和吕宋说话,和上官惊鸿说的那一句解释坠崖的话,她是费了心力去说的,其他时间,她一直有些不在意,神­色­淡淡,眼底一抹青黑,带着浓重的疲惫轻轻看着有些血­肉­模糊的手腕。

真好!上官惊鸿挑眉一笑,手臂一探,突地将她扯进怀里。

翘楚蓦然一惊,只听得他厉然在她耳鬓一字一字警告:“今晚我就要你!要逃离我,你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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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八终于还是忘记了全心喜欢一个人的记忆,也许不少筒子不喜欢,认为狗血,今天这节歌也纠结了很久,但还是按本来的设定写了,这里不是为虐而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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翘楚闻言一颤,这时,一名暗卫来报,说刚宫里来人传下口讯,皇帝知道睿王已返王府,让睿王和翘妃明日一早进宫面圣。

上官惊鸿拧眉,众人心下一片凝重。很快,老铁又领着一名暗卫进来。

那暗卫手上拿着一枚古拙的钥匙。

……

居随着“锒铛”响声,翘楚看向地上的镣铐。

这束缚是解了,那真正的束缚呢。

她稳了稳心绪,正要说话,突听得上官惊鸿低声问宗璞,“苓呢?”

赭除却上官惊鸿初醒,宗璞欣喜,其后他一直沉默,这时听上官惊鸿问,和宁王互视一眼,说,爷且稍等。

他说罢,大步奔出。

未几,门再开的时候,宗璞旁边,沈清苓眼眸通红,定定看向上官惊鸿。

上官惊鸿眼眸立刻漾上一层光芒,落在沈清苓身上,“为何一直躲在外面?”

沈清苓看了翘楚一眼,苦笑,“若你不问我,我是断不会出来的。惊鸿,你不需要我了。”

“你胡说什么!”上官惊鸿眸里掠过一抹心疼,沉声责着,一个跨步上前,将她拥进怀里。

“你终于回来了,我快等不下去了。”

有多久没被他这样抱着了的,沈清苓低低哽咽……他还是她的,他本来就是她的!

“苓,你的样子怎么这般憔悴,我可是昏迷很久了?”

发被男人轻轻抚着,一股委屈从沈清苓心底直透上来,“中间发生过什么事你都忘记了吗?”

……

“五爷,宗大人,各位且好好聚,翘楚先回去了。”

枕在上官惊鸿怀里,却能清楚感到翘楚便在男人宽阔的肩膀之后,她眼眸仍湿,又猛然冷下来。正待说话,突听到翘楚的声音,她心下冷笑,从上官惊鸿怀里挣出,定睛看着翘楚。

“翘楚比我早清醒过来,她做了对你不好的事,对不对?”上官惊鸿眉锋一划,轻声问着,看向翘楚的眼眸已抿进厉茬之­色­。

枉费他在她受到浅浅箭伤之后,便将一直珍藏的最后一颗百草丸给她服下,那是本该给清苓的东西!枉费他拼着受伤,将她从崖下救起!

沈清苓低头,“过去了,我自己的便莫要再提了。倒是……我没有背后说一个人的习惯,今日冲着开罪谁,也要和你一说的是,惊鸿,你好好和景平聊一聊吧,当然,他所作的也不过是受了唆说。但翘楚……她毕竟是你妻子,几次三番对夏王那般已是不该,如今又是景平,景平怎么对我,我是无所谓,闭眼便过了,可翘楚这般,惊鸿,我……只是替你心疼。”

“你为了常妃娘~娘和她母~亲的交谊,做了多少事,护利她多少回……”

“苓,莫说了!”

那如伤兽般的冷笑厉喝,让沈清苓也猝然一惊,住了声,上官惊鸿已放开她,一脚踢翻景平,快步走到翘楚面前。

景清大惊去拉景平,颤声道:“清苓小姐,上次是我哥哥不对,景清代他赔罪,你莫要再怪他。”

他说着,又急忙对景平道:“哥,你快向清小姐告个歉。”

他心里又惊又急,心想果是不能得失了清苓小姐。

景平摇头,自己爬起来,跪到地上,一股腥甜拼命涌上喉咙,幸好,念在多年情份,爷这一脚仍是留了五分的力,否则,他只能死在当场。他咬紧牙,将血沫团团吞下,重重叩头,“爷,清苓小姐是误会了,对景平来说,敬重翘主子就如敬重爷一般。”

上官惊鸿冷冷而笑。

翘楚安静地看着高高扬在自己面庞上方的手掌,也只是笑。

心中却早已悲凉麻木到极点。这时深深的寒意和愤怒也到了极点!他不听她辩解,沈清苓冤她,她都可以忍受,但他怎么能容沈清苓这般去说景平!对她一直默默维护的景平……

“四大,美人,若你们仍当我是你们的主子,便不要过来。”她看了眼分别被老铁和方明紧紧按住的美人和四大,仰起脸,像刚才上官惊鸿对她一般,也一字一字对他道:“是想打我吗,你已打了对你忠心耿耿的景平,何不把我也一并打了?若你真认为我做错了什么,打啊,即管打,把我打死最好!”

但尽管这样,她不敢替景平多辩几句什么,多说,怕上官惊鸿会重责景平。

其他人对她怎么样,她不敢说,但对景平,方才也不敢向上官惊鸿求情,也是同她一样想法。

上官惊鸿看着眼前的脸,那张尖削如巴掌般大小的脸,却那般倔强,心中的怒恨激烈如凶猛的浪涛,一波一波快将他淹没,却也是这时突然看清她脸颊上那道丑陋的疤痕。他微微一震,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道疤痕?

一股难言的疼痛的隐隐晦晦从心底窜出,他一惊,更遽烈的怒意随之充溢整个胸~腔。

便是这样丑陋的一张脸,却敢去勾引其他男子,将他的感情玩弄得团团转!

手颤抖着……他这时真的只想将的她摧了毁了,自此一­干­二净。

“八弟,够了!”

“爷,饶过翘主子吧。”

室内,只有沈清苓走过来,还站在他身边,所有人一瞬纷纷跪下。宁王抓住他高扬的手,冬凝甚至扑过来抱着他另一只手。

翘楚一笑,低道:“八爷,打还是不打?若不打,我先回去了。还有,我这个脏女人,你不屑听我任何解释,也当是再不屑碰的。若你看着不顺眼,还想对我做上次围场里的事,请好好看看这份契约!”

“啪”的一声,一份纸绢被翘楚从怀里掏出掷到地上。

上官惊鸿目力极好,只见上面写着在得到翘楚允许之前,他绝不碰翘楚,上面赫然盖着睿王的印鉴!

这是他对她的承诺?他什么时候对她做过这样一个承诺?也就是说,刚才他即便真要打她,也是不行?!

似乎,他醒来之前,发生过很多匪夷所思的事。

他绝不会用睿王的印鉴去向一个女人承诺什么!哪怕是清苓,也不会!

对他来说,这就等如是一个将军的军令!

清苓知道他的印鉴放在哪里,有一次,清苓和他顽笑,将他的印鉴藏了起来,他当时就和她翻了脸,哪怕事后他将她哄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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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和感情,他向来分的很清楚,正如全天下,他可以为清苓这一个女人去死,但绝不会因她放弃报仇和夺嫡!

他不再是多年前那个任人鱼­肉­的孩子、少年!

他可以被杀死,但他的命运只能由自己来掌握!

上官惊鸿这时也是怒到极致,不怒反笑,身子微一运劲,宁王和冬凝只觉一股凌厉的力量逼迫而来,一惊之下,已被震开数步。

翘楚扔了纸绢,再不言语,也不去看上官惊鸿,只是静静看着地上——写这份东西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昨晚的灯光却似乎还萦绕在眼前,他一边看着她,一边认真写着这份对她的尊重。在现代来看,这算什么呢,但最起码,这是完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

她有点想笑,又有些想哭。

眸光碰触上另一份眸光。沈清苓正凝眸盯着地上纸绢,浑身微微颤抖。

她摇头一笑,双肩突然一疼,又已被上官惊鸿紧戾捏上,低低笑语,“行,本王不碰你,本王手下也还是有些人的,将你赏过去,也是不失为一个主意。翘妃,你说是吗?”

便像灵魂早被剥离开身体,似乎还有一个自己站在她和眼前男人之外,淡淡看着他们的一切。

他的神­色­让她相信,他说得出,就做得到。

也许,他们之间,永远不会有结果,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能去到这样的不堪。

莫说这几句狠话他能轻盈带笑来说,一个男人想打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已经打了一个女人,这之间的差别又有什么。

若不是答应了宁王和宗璞,就此一走了之,自此以后是不是也可以有些快乐。

他们的生死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可是这些人里,却偏偏有她想祝福的人。景平,冬凝,方叔……

终于,她轻声回他,“好。”

上官惊鸿却像如遭火煨一般突然狠狠推开她,抬头的时候,却见他嘴角的笑意不再,眼里是沉鸷和杀意。

“那你等着。”末了,他也盯着她轻声道。

她淡淡点点头,正想招呼过两个丫头离开,突然沈清苓快步过来,她只觉得眼前一花,脸上已结结实实挨了一掌,脸颊辣辣的痛,沈清苓的她一笑,好,这正好,沈小姐,若非你一直在上官惊鸿怀里,我没有下手的可能,我早就想打你了!

幸好上官惊鸿的注意力从景平身上转到我身上,幸好上官惊鸿认为是我勾.引的景平,否则,景平已被上官惊鸿杀了!

若你果真爱这个男人,就不该伤害他身边从小长大的同伴!若你果真是来自现代的人,就更不应该!一条­性­.命怎容你这般糟蹋!

她毫不迟疑,反手狠狠扇了回去。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她脸上又吃了一记耳光。

这一掌,和刚才的不同,因为,那是来自男人的力气。

满嘴咸腥,她也狼狈的摔到地上。

“主子……”

四大和美人挣脱钳制,颤抖着跑到她身边,将她搀扶起来,看她满嘴鲜血,两个人都急哭了。

主仆多年,这是翘楚第二次看到美人哭。第一次,是选妃赛却几乎生死离别的那一天。

书房里,所有人都再次从地上起来,惊骇地看着她。

上官惊鸿没有下命令,他们还是起来了。这也是第一次她看到他们没有等待他的命令便自己做了行动。

只是,好笑的是,上官惊鸿为何放开了刚扶在怀里的女人,明明在他一身戾气甩她巴掌之前,他还紧紧搂着被她掌掴回去的沈清苓。

第一次。

还是第一次,看到上官惊鸿这个模样。

他低头愣愣看着自己的手掌,盯了半响,又猛地抬头看她,那双素来鹰隼一般的眼睛,和众人一样,装满惊骇,再没有一分冷静。

他的手在颤抖,浑身都在遽烈的颤抖,嘴巴一下一下蠕动着,声音嘶哑,“翘楚……我……”

原来,一个男人想打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已经打了一个女人,确实有差别。

她一笑,一颊牙齿疼痛,不得不轻了声,“八爷,翘楚恭候你的休书。明天面圣之时,若等不到你的休书,我就自刎在金銮殿上。”

“翘楚……”

出声的是宁王,伴随着的还有两声钝响。

翘楚看向宁王和宗璞。

两个猝然掀起衣摆,朝她跪下的男人。

“对不住。”宗璞苦笑,眼角眉梢都是愧疚。

“若说是为了吕宋剔除上官惊鸿天神村记忆的事而告歉,不必了。”翘楚抬手揾了揾嘴角溢出的血水,低道:“我知道是你和五爷的主意。回来之前,我就知道你和五爷会这么做。只是,我别无选择,不是吗。除非我忍心看你们有事,不肯妥协。否则即使我对你们说,不能剔除他现在的记忆,你们假装答应我,但只要我答应让上官惊鸿进行手术,你们还是会按原来的计划,吕宋也有这个意思。五爷,你我当日击掌订下的约定今日也一笔勾销,我不需要你协助我离开睿王府。我自己会离开。若走不了,就死在这里罢。”

282

“原来你都知道。”

宁王浑身一震,随之低低苦笑,和宗璞起身,看着眼前嘴角红肿、脸­色­却越发青苍的女子,他想说一句什么,至少说一句告歉的话,却恍觉嘴里一片苦涩。

“亏你们做得出!”

魁震惊一波接一波,至此,书房里众人都不知该做什么,该说什么,冬凝如同宁王,也只觉满腹的话想说,出口也只剩下这句悲愤的质问,她走到翘楚面前,冷冷盯着那两个男人,末了,轻轻一笑,一字字道:“宗璞,我错了,当初,我根本不该去求翘姐姐救你!”

“小幺,”宗璞上前一步,却有人比他更快,青袍掠过,已拂开了冬凝。测试文字水印9。走到翘楚面前,伸手去拉翘楚。

美人出手极快,已一鞭甩了过去。

靠近的男人脸上顿时多了一道腥红的鞭痕。测试文字水印4。

翘楚没有想到,自刚才她和宗璞、宁王说话伊始便一直沉默的上官惊鸿,竟然没有挡这一鞭。她动了他最爱的女人,他不是恨不得把她甚至她的人都杀了吗?

她淡淡迎看他。

疏这时,谁都想都说话,却终于谁也没有说话。四角灯架,烛火明艳,却压不住一股不知从何而生的昏晦的沉重。

“美人,杀了他!”

随着四大惊怒的声音,“啪”的一声,美人又一鞭凌厉挥去。测试文字水印9。

这一次,上官惊鸿伸手揪捉住长鞭。

生平第一次,上官惊鸿发现自己凌乱至此。

虽熟读云苍有纪年以来各国历代兵书,在皇帝放任生灭的时间里,也曾秘密奔赴过其他国家看过多场战事。

西征却是他打的第一场仗,再非纸上兵,再非过路客,曾在一场战事里遭到围堵伏击,当时,无数流箭­射­来,他想过会死,但不悔不怕,更无丝毫凌乱。测试文字水印3。乱了,只能是死。

他这时到底是做什么,到底想做什么?

右手竟还不受控制的轻颤着!

打她的那一记,现在想来,竟然不知道是因为她动了清苓,她勾.引了景平,还是他恨她脸上的漠然,宁愿被别的男人碰也要反抗他,她就这么想离开他?

没想到五哥和宗璞那一礼,这中间似乎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测试文字水印2。这些事的他会向五哥了解、查探清楚。

但这时,满脑子竟不可抑制的只是想看看她的伤势,他虽恨她之极,却终是留了手,她却似乎伤的不轻……

她总是这么孱弱,却倔强。测试文字水印2。

眼圈红的吓人,他以为她要哭,但她没有,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里的冷漠越来越厚。

她是该打的,这般不驯!

他却疯狂的去看她的眼睛,连那丫头的攻击也不去躲闪。

心里很疼,模模糊糊的、心底突然就生了个更疯狂的念头,若她向他求饶,她和九弟之间的事情,甚至悬崖上的事,他都可以一笔勾销。测试文字水印3。自此,他还是像以前想过的一样待她,给她最优渥的生活,替她治病。只要她向他求饶,好好爱他……

“惊鸿。”

沈清苓本来激.烈欣喜的心情突然一下黯淡下来,止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若时间能重来,她还是会打翘楚这一巴掌,翘楚怎么能趁上官惊鸿没有了记忆便胡作非为,连睿王的印鉴也让他拿出来!

她不怕她,真正的他已经回来了,她给得起她这一记耳光!

只是,为什么他对她的声音却仿佛置若罔闻?一手揪紧那婢子的鞭子,仍一步一步向翘楚走去。测试文字水印6。

她快步上前,握住他的手臂。

他随之顿住脚步。

他果然停了下来!

沈清苓淡淡一笑,扬眉看向翘楚,掌下手臂肌理突然偾起,耳边噼里啪啦数声,上官惊鸿执在手里的长鞭已被他崩扯得全部碎裂,碎屑簌簌从空中扬落。测试文字水印9。

“翘楚——”

上官惊鸿厉声叫着,她的手猛然被甩开,他大步跨前,却又浑身一震,定在原地。

“今晚,睿王府城郊的别院借我一用。”

翘楚的声音轻轻传来,她心里一沉,一步之外,翘楚手里握着一把匕首——是从她身旁的婢子腰间拔出来的,那女子身上分明拴着一只空鞘。测试文字水印9。

匕首抵在翘楚自己的脖子上,已划下一道深深的血痕,翘楚的手微微颤抖着,下手却狠得毫不犹豫。

上官惊鸿眼里的是……心疼。

*****

金銮殿。

早朝的时间已过,殿上本应只剩下皇帝和随身侍从,这时却还有睿王府的主子。

陪在皇帝身侧的,除去莫存丰和几名贴身内侍,还有夏海冰。

此时,莫存丰心里正七上八下。

他自小便跟在皇帝身边,虽忠于皇帝,但考虑到皇帝大行之后,曾为贤王办事。可惜后来贤王失势,他和郎相私.下见面,有意向睿王投诚。但京畿这几天的事着实惊了他!他是宫中老人了,可任凭怎么猜,也都猜不出睿王为什么要请辞爵位。

皇帝办甚大隐晦的事,有时会避讳他,他心里清楚。但这次皇帝让夏海冰派探子出入汇报,却没有避过他。

据探子回报,翘妃并非如坊间所说,是回乡省亲,而是要离开;而睿王也并非如他交予皇帝的信函所说,心生归隐念头,而是尾随翘妃离去。

这到底怎么回事?睿王果真无夺权之心?

他大是疑窦。

皇帝这时却已抚案而起,冷冷盯向前方地上的翘楚。

283

且探子回报,返程之前,睿王还为翘楚在民间做了些荒诞事。为她伤人自戮,二人甚至当众亲昵!

莫存丰越发惊疑,突听得皇帝冷笑道:“朕适才问你当日为何离开睿王府?你说你是无法忍受睿王还有别的女子而离开。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何况堂堂一个亲王!睿王府上也只有郎妃,你,还有一个通房丫头罢,你竟也无法与之和融共处,你可知你已犯七出里妒之罪,睿王可随时休了你!你可知罪?”

翘楚抬头,轻声道:“翘楚知罪。测试文字水印5。也知此次罪无可恕,睿王也已作出决定……休了翘楚。”

皇帝本怒不可遏,这时倒略有些怔仲,本来,惊鸿回到朝歌立刻向他讨要兵符,他还心存一丝疑虑不安,但从对憾西夏使节到辞呈,惊鸿对翘楚分明用情已深!

他有他打探消息的眼线。测试文字水印6。据说宫宴那天,彩宁长公主备下重礼,以庆惊鸿凯旋。这彩宁分明对惊鸿有意,惊鸿却宁愿开罪之,对淳丰动手。若彩宁下嫁,惊鸿无疑又多了一份强大的力量。

若惊鸿不爱翘楚,这两件事根本不会发生。虽说这孩子没有夺嫡之心让他欣慰,但这番作为却实在让人痛心,竟将郎妃也休了,这岂非枉费了他当初一番苦心!

经了些事,他本对翘楚甚是怜惜,认为她聪慧,识大.体,如今看来,他终是看错了这女子。测试文字水印1。

魁她到底不如郎妃!

睿王离府的事,他虽压下了消息,对外只称战事毕,睿王送翘妃回乡省亲。但当事的人,又该怎么想。这数日以来,若换作其他女子,早就闹得什么似了,郎霖铃却静若处子,只安静回到郎府,说爷出门,特抚恤她,让她回家小住数天。测试文字水印8。郎相在朝上也是个没事的人一样。

事到如今,他倒真希望惊鸿休了这女子的。只是,惊鸿既如此深爱翘楚,甚至不在乎她容貌丑陋,又岂是说休就休!

他正­阴­沉思虑着,又觉有什么不妥,眼角一翻,往翘楚左颊看去——今日,翘楚并没带面纱,果见她颊上红肿起一块,嘴角也有些破损。

惊鸿打了她?

惊鸿果真想通了?莫怪她脸­色­青白,却是悔了罢。测试文字水印6。之前终是侍宠而骄了。

疏她没说求饶之言,可是认为惊鸿舍不得了!

他此时反而微微一振,虽对上官惊鸿所为动了极大的怒意,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遂看向翘楚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上官惊鸿,“老八,你怎么说?”

“父皇,儿子近日所为,大错之极,致父皇伤心失望。测试文字水印5。不瞒父皇,儿子发现,此去路上,父皇派了不少探子随着,儿子始知父皇担心,惊鸿痛定思痛,已蟠然醒悟,除非翘氏……”上官惊鸿说到这里,淡淡看向翘楚,“除非翘氏省悟,否则,我愿休翘氏。”

翘楚迎上他的目光,轻轻一笑。

一道皇命选妃,从没想到,和这个人会那样开始,今天这样结束,仍是在皇帝面前。测试文字水印9。

在这个年代里,唯一是一种可笑。

何况是一个身份并不尊贵的女子要求的唯一。

对像是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子、亲王。

她知道这正戮在皇帝的怒处。

他一定赞成睿王休妃!

……

上官惊鸿也是仰头一笑,目光赫利。

昨晚一夜,他没眠。测试文字水印8。

让铁叔将清苓送回去,派了数十名最厉害的暗卫送她到别院。然后,用了一晚,听所有人说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事。

原来,他并非才醒来,中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他曾经那么宠她,那般疯狂。

清醒的他,根本不可能做这些事。不知是她利用了他那一点,还是他确实傻过。

看着夜空,手仍在颤抖,他却慢慢平静下来。测试文字水印7。

无论如何,他一定不会放弃复仇和理想。

谁都不能阻他。

连清苓也不可以,她自是更不可以!

连一晚都不愿意和他呆在同一个地方?

以死相胁,他便没有办法了么?别院之胁,一次已够!

你既相.贱到连名份也不要,皇帝也相轻于你了,我又何妨暗下将你囚禁?

人么,有时想活很难,想死,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测试文字水印5。

他淡淡想着,知道自己心里的坚硬。眼梢掠过皇帝,向她一瞥之下,已然收回目光。心里突然觉得她的模样,自信明.媚,竟有丝眩目。比之翘眉,似乎竟也丝毫不逊­色­。那个天下最美的女人,他哥哥的女人,总有一天,会是……他的!

翘楚并没有求饶,到这时也没有求饶!她眼里一片宁静,又有丝说不出的夺目,这女子——皇帝这时反微微皱眉,他盯着上官惊鸿看了片刻,见上官惊鸿只淡淡看了翘楚一眼,再无其他,这孩子是决断的,不拖泥带水,是大事之才。

且这孩子刚道出了他派探子的事,那些探子都非泛泛之辈,眼神倒厉害,也实诚,且总算明白父亲的苦心,心里微松了口气,快速一计量,仍厉声道:“存丰,你带他二人到供奉我东陵历代帝王的英灵大殿,向祖先跪拜,老八,你也好再好好反省一下,这决定是否不悔!”

他实是不喜翘楚了!郎霖铃和彩宁才能助上官惊鸿。

若上官惊鸿悔了,那末,他只怕还得重新估量这个儿子日后能否担当大任。这些日子,他甚至动了想改立上官惊鸿为储君的念头。

他这个八子会善待他所有的兄弟。他所有的儿子,他真的不希望他们死在上官惊灏、那个他最爱却狠辣的儿子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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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

英灵大殿。

翘楚有些好笑,这不同的待遇!

那位莫公公给上官惊鸿准备了蒲团垫膝,她就跪冰冷地板。

上官惊鸿本思考着事情——他应是猜对了,皇帝还是派了探子随他出京,借探子来说那个人关心他,让他痛悔当初的决定,委实不错。

只是,那个人的关心?父亲的关心?

他心下轻嗤。

失忆的上官惊鸿,给他留下不少烂摊子——

感觉身旁有异,眼梢微扬,旁边的女人身子微微打着颤,双膝尤其颤抖的厉害,这个孱弱的女人!

“若你叫一声爷,这东西我给你。测试文字水印7。谁知道要在这里折腾多久。”

魁翘楚正想着离宫以后的事情,冷不妨听到上官惊鸿的声音,她索­性­闭上眼睛,闭目养神,她已是一句话都不想与他多说。

膝下突然被什么一撞,她一怔,睁眼一看,却是蒲团儿。测试文字水印9。

她也不客气,掂过来垫到膝下,继续闭目养神。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

莫存丰奉命守殿,直到皇帝旨意过来,才能让二人出去。他就站在殿门处守看着,手下内侍在殿外远远站着。他距离二人不远,这时看的有丝暗暗心惊,这位爷是真的要休妃么?

列祖列宗面前,上官惊鸿放肆地盯着安静闭着眼睛的翘楚看,看到翘楚拿过他掷去的蒲团,冷峻的嘴角微微扬起。测试文字水印4。

突然,上官惊鸿眼梢往他身上一抹而过,他一惊,迅速一看门口,左右并无他人经过,他立即弯腰鞠躬。

镤上官惊鸿一颔首,也微微阖上眼睛。

他心里却是一喜,明白上官惊鸿算是正式接受他的投诚,这睿王已和郎相接洽过了吗?

……

不知道跪了多久,翘楚只觉得垫着蒲团的膝盖也快要跪麻了,突听得一阵急急的脚步声传来。测试文字水印5。是皇帝的旨意过来了吗?她微微睁眼,见身边的上官惊鸿仍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她侧目看去,只见一个内侍模样的人,正俯身和莫存丰悄声说着什么,脸有焦急之­色­。

莫存丰听罢,神­色­明显一沉,挥手让那小太监离去,他自己立刻朝他们走过来。测试文字水印1。

他尚未走到,“入定”的上官惊鸿已遽然打开眼来,莫存丰随即低声对上官惊鸿说了几句什么。

翘楚一凛,这位莫公公竟也是他的人么?

正想着,上官惊鸿已豁地站了起来,看到她正打量着她,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一掀衣摆,快步出了殿。

上官惊鸿这只狐.狸怎会如此轻视皇帝的命令?

刚才那传话的小太监分明就不是过来传皇帝放人的旨意。测试文字水印8。

既不是让他们离去,他这是去哪里?

他虽身份赫贵,但这里到底是宫里,又岂能像在睿王府一般出入离去,想做便做!

难道说宫里出什么事了?

但若是宫里出了事,莫存丰不应耳语告诸他。

她心里疑惑,上官惊鸿一袭雪袍,高大挺拔的身影已消失在英灵殿外院门口,院里阳光灿灿,映得她探视的眼睛微微酸涩。测试文字水印5。

莫存丰向她弯腰一福,退回到殿门口。她心笑,倒是托了上官惊鸿的福了,像莫存丰这样的大太监,权力地位往往比那些普通的皇子还要高上几分。

四下一片宁静,她面前是历代东陵王的神位,香火自是鼎盛,檀木、烟艾之香源源扑入鼻端。

她想起昨晚离去,佩兰和冬凝送她至睿王府后门,她和两人飞快提起过的事。测试文字水印9。

想着,正有丝出神,背后外院里起了丝声响,又是一阵脚步声闯入。

这次的脚步声有些零乱,似乎进来的不止一个人。只是,这英灵大殿算得上是宫中重地,进出的也不能是寻常人,这次又是谁?

“郎妃娘.娘,这,您怎么过了来?恕奴.才大胆,这里若非有皇上的旨意,谁都不可以随便进来。测试文字水印4。”

一道尖锐微急的声音惶恐道,似乎是守在殿外的内侍,追着来人进了来。

翘楚微微一震,这来的是郎霖玲?!

“你出去罢。”

莫存丰的声音的紧接着响起,打发了几名内侍,又恭恭敬敬道:“老.奴见过郎妃娘.娘,说来娘.娘今儿个也接旨进宫了,这会不是陪皇上聊天吗,这过来是……”

“莫总管快莫多礼,这霖铃过来是有事找翘妃,想带翘妃出去一下,说几句急话,不知道总管可否看在我家八爷面上,行个方便?”

翘楚听得分明,果是郎霖铃的声音,只是,她近日过得似乎不甚好,声音略有丝憔悴、沙哑。测试文字水印7。

“这……娘.娘不能在此地说吗?”

“总管是自己人,霖铃也不瞒总管,霖铃这是要带翘妃出去见一见一位宫中的老人。”

宫中老人?莫存丰一怔,随即想,宫闱之事,谁说的清?他沉吟了好一会,方低声道:“冲着八爷和娘.娘的面子,老.奴是豁出去了。只是,郎娘.娘,这英灵殿到底是非同小可的地方,更是皇上亲下了圣旨的,万一皇上差人过来或是他亲自过来,那老.奴便是大罪了。这八爷刚刚也有事离去,答应了老.奴最迟半柱香便回来……”

郎霖铃立道:“好!”

郎霖铃几乎是话语一落,已奔到她身边,翘楚一凛,已被郎霖铃拉起,淡淡道:“霖铃有些事要和翘妹妹商量,妹妹且随我来吧。”

翘楚略一思索,终是没有拒绝,随郎霖铃出了殿。

……

莫存丰看着两名女子远去,自己在殿里踱步走了一会,正微微思虑着,突听得有凌厉示警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快来人,有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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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阅读。筒子们,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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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5

出得英灵祭殿,郎霖铃并未停下,警惕的朝四周一看,前方有些宫女走过。她立刻拉着翘楚转进一处花丛树坳。

走了一会,业着数条蜿蜒小路,郎霖领择了其中一条幽径,继续带着翘楚急走。

看着熟悉的景致在眼前铺展开来,翘楚突然甩开郎霖铃的手,压低声音,一字一字问道:“你到底是谁?”

魁郎霖铃闻言,慢慢回过身来。

*****

莫愁湖。测试文字水印3。

一个白衣男子隐在湖畔一棵大树后,捏紧手中的东西,眉间一抹凝急。

他随即往湖边的方向看去,果见那个女子已在湖边。

女子一身华美宫装锦服,凝眸向四处张望,神­色­带了丝思虑和焦灼,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镤突然,女子回头,更仔细的向四周环看起来,但见她容貌婉约秀妍,却正是睿王元妃,郎霖铃。测试文字水印5。

而男子实则并非男子,是身揣太子嘱咐过来的沈清苓。

她进宫早朝,只作平日方镜的打扮。

今天,很多人都进了宫。

上官惊鸿早朝后即被皇帝留下,翘楚和郎霖铃也分别被皇帝召了进宫。

其他人不知道睿王府的事便罢,沈清苓却明白,皇帝宣郎霖铃觐见,有谈话安抚之意。测试文字水印4。

继上官惊鸿和翘楚以后,郎霖铃被皇帝宣进金銮殿。

想也是刚出殿来到这里。

这里距常妃的宫殿很近。莫愁湖再往后不远,就是常妃的宫殿,如今的冷宫。

郎霖铃到底到这里来做什么?顺道过来凭吊常妃吗?

感觉不像。

上官惊鸿昨晚必定已修书派人送到郎府,设法与之言归于好了吧。测试文字水印1。

虽然,上官惊鸿并不爱郎霖铃,却也有一定的情谊在,郎霖铃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她以后还得多加留意。

朗霖铃尚好,翘楚却是个隐患。

上官惊鸿已经恢复记忆,可对翘楚,她越发摸不准那种感觉。

但不管如何,上官惊鸿最爱的始终是她!且翘楚也即将退出东陵皇室的舞台!

她会按上官惊鸿原来的计划,即便拿不到绝颜丹,也将改了容貌,进入睿王府。测试文字水印3。

今天也许是她最后一次替太子办事,最后一次做上官惊鸿的眼线了。

只是,今天的事儿却来的蹊跷。

太子探到郎霖铃在这里,他正领着曹昭南、王莽等人,与夏王一道带西夏使节在宫内游览。听说,夏王和银屏公主的感情与日俱增;因之前宫宴上官惊鸿半路离场后又离府,彩宁长公主提出,待睿王回来,请皇帝再摆筵席,好为先前淳丰的失礼向睿王正式告歉,并和东陵签订和约,商议银屏公众的婚事。测试文字水印8。是以,西夏一行仍在东陵。

太子既无法走开,便让她替他走动,办一件事——和郎霖铃接洽,将一颗蜡丸交到郎霖铃手上。

她当场大震。测试文字水印7。

太子竟和郎霖铃有联系?还是当中另有更复杂的内情?

她装作不经意笑问太子,太子却低道,孤说过,你哪天肯做孤的女人,孤便将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

太子虽有意于她,两人又是多年情谊,但耐.­性­日复一日越发磨殆了去,这也是上官惊鸿当初大为紧张,狠令她立刻回到他身边的原因。

呵,翘楚。她心里抹过一丝轻甜,紧接着计量起来。测试文字水印4。

按情理来说,郎霖铃并不应和太子有任何牵连才是。郎霖铃既是睿王正妻,一旦睿王登基,她就是后!

和太子合作,郎家能得到比这更大的荣耀?

弟弟的女人收作姬妾无妨,但若将弟弟的女人收为后,天下会怎么看?太子不可能这样做,这一点郎霖铃和郎家也是明白的。

可世事往往难测,若郎霖铃果真和太子有染,那对上官惊鸿来说,无疑是个最大的麻烦!

唯今之途,只有在将蜡丸交到郎霖铃手上之前先将之打开,一窥里面的秘密。测试文字水印5。

她有感,这里面装着的信息一定不简单,否则,太子让手下小厮来送便可,不会让她亲自走这一趟。

然而,蜡丸是用火漆封了口的,蜡丸一开,势必破坏火漆,郎霖铃必定怀疑。测试文字水印9。若私.下扣下蜡丸,说路上遗失了,太子会怎样想?

她反复思量之下,立刻派出平日跟在身边扮作贴身小厮的暗卫通知宁王,宁王将会派暗卫装扮成宫里面生的内侍通知英灵殿的上官惊鸿。听说,皇帝让上官惊鸿和翘楚进了英灵殿。原因没有人知道,消息再也没能流出来,宫里的消息向来最疏也最密。

这事必须上官惊鸿亲自过来处理才行!

希望他有办法在不破坏蜡丸封漆的情况下,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希望他尽快赶到。

*****

御花园。

闻得此起彼落的叫喊声从金銮殿、英灵殿的方向传来,一行人全数变了脸­色­。

那一道道骁武的声音叫喊的是“有刺客,快保护皇上”。

皇城城门守卫森严,没有身份的人根本不可能进宫。是以,若宫里出现刺客,刺客也只会是少数,因着宫里人的接应或是绝顶身手避开守卫潜进宫里,而宫中各处都有禁军守卫,尤以皇帝身边为最,皇帝所在的地方必有上百禁军保护,除非刺客能耐到乔了身份在皇帝眼前发难,否则,皇帝不至于有危险才是。刺客武功再高,但一番车轮战下来,杀死就近禁军,一批又一批的禁军已从宫中各处赶到。

然而,刺客几乎只在夜里行动,此时光天白日行刺岂不叫人吃惊?

这时,太子以下,夏王、曹昭南等都立刻领了御花园的禁军,朝金銮殿的方向赶去。

286

看着前方太子等人的背影,彩宁微一沉吟,道:“我们过去看看。”

淳丰低笑,“咱们西夏皇宫也发生过大大小小几次行刺了,没想到这东陵皇宫也热闹。”

彩宁低斥道:“淳丰,莫乱说话!”

她说着惊道:“银屏呢?”

魁淳丰抬手指了指前面,彩宁看去,却见那小祖宗已追上夏王,和他并肩走着。

走至半途,太子微微皱眉,顿住脚步,“九弟、曹总管,你们且先过去,孤再去别的殿调些人手过来。测试文字水印7。”

“九弟,保护父皇!”

夏王眸光一动,却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太子立刻改向御花园另一个方向而去。

*****

常妃殿前,莫愁湖。

镤“翘楚,是我。”

郎霖铃伸手往额上用力一掀,一张人面剥落。测试文字水印4。

翘楚一笑,是佩兰!

佩兰看她神­色­,也笑道:“眼神真利,你刚才便猜到是我或是小幺了吧?”

“我其实也不敢肯定,毕竟过去英灵殿这做法太冒险了,我虽希望你和冬凝帮忙,但绝不想连累你们。我没想到你会在这时候过来,但你刚才看我的神­色­和郎霖铃平日很是不同,和你面对莫公公的时候也是不一样的,我就猜你是有意做给我看。测试文字水印2。左右是死,我为什么不跟你出来,搏一个机会呢?”翘楚说着一拉佩兰蹲下,隐进花坳里。

佩兰一惊,只见湖边的女子突然转身向她们的方向看来,这一下照面,她又是一惊,翘楚也有些吃惊,低道:“郎妃?她怎么也来了这里?”

佩兰也心有余悸,“刚才只看到湖边有人,远远的又隔着花木,看不清楚,没想到竟在这里碰上真的。测试文字水印2。”

“昨晚离开睿王府的时候,你在府门口对我和小幺说,八爷即便答应休妃,事后未必就肯放你走,若我们愿意帮你,只能在宫里搏一个逃走的机会。莫说是我丈夫亏欠了你,我和小幺自身都是愿意帮你的。妹妹,天大地大,随便去哪里都好,离开睿王府那个囚笼!”佩兰握紧翘楚的手,也压低声音道:“我是五爷的正妻,不必旨意就能进宫。测试文字水印2。况我平日多进宫探望五爷的母.妃丽妃娘.娘,今儿个正好随五爷上朝过来。小幺和我玩得好,也深得丽妃喜欢,宫里都是知道的,丽妃曾向皇上拿了准许,让小幺自由出入,小幺是秦将军的女儿,皇上自是准了。”

“也是天意合该如此,我们在丽妃娘.娘那里聊着家常,五爷一直密切留意你和八爷的情况,不断有内侍过来报告你们的情况。本来五爷在,我是走不开的,只能小幺过去接应你,后来清苓的暗卫悄悄过来报讯,五爷安排事儿去了,我对娘.娘说,想和小幺出来走走,二人离开了她的宫殿。测试文字水印8。小幺负责将她今早驾来的马车赶到这边的宫门来,我们依照你的话,昨夜连夜将不少人的人皮面具都制了出来,男女衣裳也都准备好了,今天果然有用。我知道你在英灵殿,便易容成郎妃过去。我和小幺走得近,易容术虽不如她,也还肖了一点。测试文字水印1。你虽没学过易容术,不知道怎样模仿声音和动作,但马车进出,守城的官兵也只看模样,应无大碍。”

“你该易容成谁的模样离开最好呢?”佩兰轻声说着,手上做了个动作,示意两人继续在丛坳里悄悄前行。翘楚想了想,笑道:“既然是冬凝的马车,那我就易容成方镜吧。”

佩兰看翘楚将方镜的名字说的轻松,似并不以为忤,不觉一怔,连自己也看不过去,她真的可以不在乎吗。测试文字水印1。突然又想起什么,微微蹙了眉。

翘楚见状问佩兰怎么了,佩兰苦笑道:“我突然想到,你这一走,只怕八爷会为难你母.亲那边。”

“姐姐,还记得篝火宴上皇上曾说过送我一件礼物吗?在去英灵殿之前,我已经跟皇上说了,我要他的祝福,对我母.亲部落的祝福。”翘楚说着微微一顿,神­色­有些遥远。测试文字水印7。

“嗯,有皇上在,八爷是不会动手的,只是……”

“姐姐是担心皇上百年以后吧。人都是善忘的,何况是一国之君,当他坐上那个位置,自有江山如画,美人如涛,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也不过是他生命里的一颗尘埃……姐姐,我只有一事相求,他曾对我有过一个承诺,这里有一封书函,里面是他送我的最后一个承诺,有他的印鉴。测试文字水印6。”翘楚淡淡一笑,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交给佩兰。

“这是?”佩兰看翘楚模样郑重,不禁好奇,但看她似乎并不愿多提,遂没有再问。

佩兰并不知道,这里面其实是天神村里翘楚曾要求上官惊鸿许下的百年后不修陵寝的承诺。在吕宋替上官惊鸿施行手术之前,她就猜到他们会封住上官惊鸿现在的记忆,返回朝歌之前,她要求他写了下来……

翘楚盯住信函看了好一阵子。

她这一生兜兜转转、生生死死心心念念要完成的事,都做完了。

将这封书函交给佩兰之后,终于全部尘埃落定。

不管上官惊鸿会不会履行承诺,她都不欠谁了。

秦歌的命,“上官惊鸿”的情。

终于可以为自己活一次。

即使她在宫里失踪了,皇帝会疑惑,会追查,但为了上官惊鸿好,绝不会将她找回来。不过是一名被休了的妃子。

两人小心行进着——穿过这里,再前行一段不长的路,就是另一处宫门,就是自由,冬凝已等在宫门外面。

突然,郎霖苓盯住她们的方向,低喝道:“谁在哪里,出来!”

佩兰一震,差点便叫出声来,幸亏翘楚出手极快,立刻伸手掩住她的嘴巴。她一拍佩兰,眼眸向前方一扬,佩兰定睛看去,只见和她们相隔甚远的一处花树丛中,一名白衣男子缓缓站起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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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7

那人是方镜——沈清苓!

倒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扮曹­操­,曹­操­在。

真险!这两人似乎都比她们早到,幸亏这莫愁湖畔四处都是花木,她们声息又小,才没有被发现,而在这要命关口,沈清苓自己先走了出去!

两人正庆幸,突然一阵烟尘呛鼻之味传来,空气忽似被什么蒸煨过,变得灼热起来。两人一惊,侧身看去,顿时震撼住,说不出话来!

背后不远处,猩红的火焰从常妃殿冲出,直冒上空中。测试文字水印1。

辣这无声无息的一下惊变,两人还没能从震惊里回过神来,“嗖”“嗖”的声音从湖畔遽然传来。

翘楚立刻拉过佩兰回看前面,只见十数道黑影从湖畔侧方的林木里窜出,凌空掠起,其中两道黑影俯冲下来,一人一个,竟将郎霖铃和沈清苓都抓了起来。

“扑通”两声,已将两人投进湖里,速度快到郎、沈两人竟来不及发出任何声息。测试文字水印8。

佩兰大骇,心肝乱跳,伸手紧紧掩住嘴巴,方没叫出声来,这些人黑衣蒙面,是刺客?!

下一瞬,情况又变,一道白影从远处林里飞奔过来,他动作极是迅捷,一下已飞掠到湖畔。十数名黑衣人也全数跃到地上,将来人团团围住。

双方也不打话,迅速战在一起。测试文字水印1。

虍翘楚也不知好笑可恨还是解恨好,两个给她小鞋穿的女人都被扔进湖里,这湖看去又大又深,若不识水­性­这回那两位是够呛了,着实可喜可贺。

可惜,她的运气好像从没有被幸运之神眷顾过,这临门一脚了,还在这里遇上这个人!

这和众黑衣人战在一起的是上官惊鸿……

惊鸿,对她来说是惊吓。测试文字水印2。

刚和佩兰说话,一直没有多想,这时却不由得思虑,这郎霖铃和沈清苓怎么会到这里来?

为什么上官惊鸿也过了来?若说上官惊鸿离开英灵殿是要到这里来,时间也不对!

他先她出来,该比她先到才对。

这些黑衣人是刺客还是只为针对上官惊鸿?火烧常妃殿是不是同一伙人所为,他们为什么这样做?

从郎、沈二人出现在这里、常妃殿失水、两名女子被扔下湖到上官惊鸿到来,一切都让人难安难解。测试文字水印6。

当然,翘楚不知道,上官惊鸿早已在路上遇过一批黑衣人,打斗了一场。

激~烈打斗中,上官惊鸿眸光沉峻,掠过大火的常妃殿,又看向莫愁湖。

佩兰握着她的手颤抖着,脸­色­苍白。翘楚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尴尬。测试文字水印3。

不能轻易走动,外面的似乎都是高手,一有动静,难保不被发现,当然,发现了也未必有余暇理她们。

湖畔形势严峻,上官惊鸿被围斗,他武功厉害,虽已开始占上风,但局势未明,沈清苓生死一线,多年感情,佩兰担心上官惊鸿和沈清苓,是不会走了。

她不能扔下佩兰自己跑了。上官惊鸿怎么样,她可以不管,但若佩兰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她一生难安。测试文字水印7。

佩兰却突然一咬牙,道:“翘楚,你先走,我得去找救兵。八爷被围堵住,没有办法救人。这清苓和郎妃都还在湖里,郎妃我不知道,但清苓不通水.­性­。”

便在这时,一名黑衣人一声呼啸,除去被上官惊鸿打倒在地上的,所有人都迅速向四处散去。上官惊鸿毫不迟疑,立刻跃进湖里。

水花在阳光下跌宕轻耀。测试文字水印5。

佩兰正想向相反的方向奔去,却被翘楚抓住,她一怔,心中正急,却见又一名白衣男子从前方的林木里走到湖畔。

这人却是太子!

她大惊,又听得一阵阵声音从两人后方传来,似乎不少人朝这边赶过来。

也是,常妃殿起火,这火势飙高,宫里怎会不来人救火?

佩兰一喜,她不通水.­性­,下不了水救人,太子似乎并不知道清苓在水里,他应是看到上官惊鸿下去了,自是不会施援的,幸好宫里有人赶来了——

已经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了,居中明黄|­色­亮,皇帝亲自率人过来了?她捏着人面,正想往皇帝的方向过去,翘楚却不肯放手,她也生了怒意,斥道:“我知道你恨,但我不能见死不救啊!”

“不,郎霖苓、沈清苓、上官惊鸿、刺客,火烧常妃殿,中计了!”

翘楚本急声说着,似被她的目光刺到,垂了垂眸,却又突然夺过她手上的人面,“佩兰姐姐,我知道你不能见死不救,否则,我早已走了。测试文字水印4。测试文字水印6。”

“你们所有人都是一.体的,情谊深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罢,滴水之恩当涌泉报,生死都好,我今日就还你和冬凝这恩惠。谁都不欠!”

佩兰一惊,却见翘楚将人面往脸上一戴,放开了她,飞快向湖边跑去。

她奔跑之快猛,裙裾、衣袂鼓鼓飘扬起来,佩兰竟心惊胆战定在原地,难移一步。

……

“殿下,你看看我是谁?”

阳光撒在湖面,如无数在水波里酣然游曳着的锦鲤的鳞,明.媚耀眼日。

既近男子,风中,翘楚脚步不停,声音淡淡带笑传来,佩兰看的真切,太子一瞥湖心,衣袍疾动,本已准备离开,听得声音,猛地侧过身来,看到“郎霖铃”,顿时变了脸­色­.也是那微微一滞,水花再次溅响,颤人心脉,上官惊灏已被翘楚撞入莫愁湖,翘楚也收势不住,一同跌入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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筒子们,谢谢月票榜里大家为歌做的努力,更的慢,不敢喊票,抱歉没能和你们站在一起做最后的努力。不管结果怎么样,你们就是我心里的第一!咱们问心无愧,各种谩骂都随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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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8

翘楚水.­性­极好,又有备而来,方一落进水里就飞快游开,太子却是微微一顿,猛地伸手来擒她的时候,已经扑了个空。

上官惊鸿就在不远的地方,在沈清苓身旁。沈清苓已昏了过去,双目闭了,头发像水藻般漂浮在水中,脚却陷在一块剥出一道细缝的的巨大岩石中间。

湖里多岩峭。

往后一点的地方,郎霖铃头靠磕在另一块岩石上,也昏死了。

翘楚淡淡想,他果是爱沈清苓的,爱不爱一个人,危险的时候最可见。测试文字水印1。两个女人之中,他选择先救沈清苓。

他这时却眯眸盯着她,眸光幽深沉鸷,并不如太子刚才的惊讶,她自知必定是落水时人皮面具掉了。

她迎上他的目光,随即重重看了郎霖铃一眼,便向其他地方游去。

辣她想,她的意思,他会懂。

游出一定的距离,她微一侧头,只见他和太子冷冷盯住对方,眼中锋芒流利如刃,像凶猛的狮,似乎一个不留神便将对方吞噬撕碎。测试文字水印6。

水里无声无息,突然,上官惊鸿手掌使劲一划,立下带出一大片雪白泡沫晶莹水花,他向一个方向游去,动作矫健美丽得像一条龙。

他果是懂了!

幽冥昏暗里,翘楚只觉一丝疼痛从肚腹扩散向四肢,眼前这片雪白无暇仿佛苍茫了整个世界。

*****

虍“有人上来了!”

人群里,声音沸腾,湖畔,数十名正准备纵跳入水的禁军暂止住动作,看向夏海冰,夏海冰神­色­严肃,这时伸手止住了。测试文字水印9。

“是八爷和郎妃。”

“看,太子和方主簿在那边。”

众人中间,皇帝本紧紧皱着眉,看着禁军分别搀扶着两名白衣男子上来,他们手里各抱着人,眉宇方松开。

老铁等人本候距离金銮殿不远的一个专门辟给各王亲随稍息的院子歇脚,等候上官惊鸿出来。测试文字水印9。因为关系到翘楚,昨晚书房之变以后,众人惦念,除了老铁,方明、景平和景清都进了宫,后来听到金銮殿传来“护驾”的声音,众人立刻赶了过去。

金銮殿外二十多名刺客,武功虽高,但毕竟人数寡少,很快教夏海冰率领的百名禁军和从宫中各处率人赶来的夏王、曹昭南、宁王或杀死或擒下活口,甚止不必他们动手。紧跟着过来的西夏一行,淳丰还暗道无热闹可看了。测试文字水印5。

一场刺杀,祸起金銮殿殿门外,来的突兀诡谲。皇帝考虑宫内各处可能还有刺客潜入,正待命夏海冰派人一一去查看,突然便看到常妃殿火光冲天,他心头一震,立刻率众人赶了过来。

途遇神­色­慌乱佩兰,说方镜、郎妃被刺客掷下湖,太子、睿王和翘妃下水去救。佩兰自是含糊了经过,没说太子是让翘楚给使计撞下湖里的。测试文字水印8。

睿王、翘妃本在英灵祭殿里,皇帝闻言一惊,这时也无暇二人和太子等人为何来了此处,是教刺客掳掠还是什么,立即命令禁军下水救人,又让夏、宁二王率人到常妃殿救火,老铁等人都知上官惊鸿水.­性­,又曾在睿王府的地牢里得悉翘楚的好水.­性­,并不太担心,常妃殿是他们心里最不可亵渎的地方,立刻也加入的救火之中。

幸好,太子和睿王很快上了来,又各自救了自己的人。测试文字水印8。

两个昏迷的人都被放到地上。上官惊鸿立刻替郎霖铃按压施救,推宫过血,他医术­精­湛,郎霖铃落水不久,很快,郎霖铃便吐了胃腹中的淤积之水,婴宁一声响来。

郎霖铃看着眼前的男人,想起多日来的委屈,想起昨晚深夜在郎府收到的他的书信,信上写着:铃儿,惊鸿告歉了,尽快回府以释休书一事,甚念。

刚才从金銮殿出来,一个内侍突然塞了一张纸笺给她,纸上是莫愁湖见,莫要带人,惊鸿”几个字,她立刻过了来。测试文字水印1。

不曾想到看到却是方镜,又经历了一场惊变生死,饶是平日沉静自若,这时环住上官惊鸿的头颈,不禁低声哭了出来。上官惊鸿伸手将她抱住,轻轻哄慰,眼梢不动生­色­另一边,太子一番捏拿,沈清苓也已悠悠醒转过来。

湖畔,佩兰却浑身冰冷,刚才夏海冰看翘楚还没上来,便命禁军下水去搜救,但这时也还没救上来。测试文字水印7。

她深深呼吸着,试图平息体.内波.波颤栗的不安,突然被一支强壮熟悉的臂膀揽进怀里。

“兰儿,怎么了?”

耳边是丈夫熟悉的声音,她怔怔抬头,看宁王在咫尺,夏王、老铁等人也已回来了。

常妃殿的火扑灭了?

她没有丝毫喜悦,满心都是慌惶,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翘楚她还没上来。”

这时,她终于完全明白翘楚落水前的话。测试文字水印8。

中计。

有人似乎早知沈清苓和郎霖铃都不谙水.­性­。两人都落水了,上官惊鸿会最先考虑救谁?

生死面前,自是他最爱的人。

她真傻,皇帝刚才已近在眉睫了,她居然还想过去向皇帝求救!

常妃殿失火,是要引皇帝过来。从黑衣人缠住上官惊鸿打斗到皇帝过来,是要制造一个恰到好处的时间,一个让皇帝来到刚好看到上官惊鸿抱着沈清苓上岸的时间。

太子,是太子!

他会在这里出现,是要确保一切按他的计划进行。刺客只是幌子,扰乱所有人的幌子。

皇帝若看到上官惊鸿舍郎霖铃而救沈清苓,会怎么想?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睿王只要错一子,宁王和他们都会出事!

……

夏王高大的身子突然一震,银屏微微蹙眉看向身边的男子。

本来,四周的声音喧杂,但佩兰这一声却过于尖锐,一下盖过所有声音。

皇帝蓦地一怔。

上官惊鸿猛地松开郎霖铃,站起身来。

她……还没上来?这都有多久了,起码一炷香的时间了!她的水.­性­明明极好。

禁军在水里扑腾寻找,荡起大片水花,上官惊鸿心里却遽然一沉,疯了一般狂奔向湖心,却突然只觉眼前这片雪白无暇仿佛苍茫了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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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阅读。筒子们,节日快乐。

289

“找到了,找到了!翘妃娘.娘落在两颗大岩石的凹口里面,幸好岩石外面有只东西在发光。”

水咕噜咕噜的刚漫上头脸,惊喜的声音蓦地划过来,上官惊鸿立刻甩开水波从湖中跃出,只见一个禁军从水中揽着一名女子向湖边泅去,数名禁军游过去帮忙。

湿漉漉的头发半覆住脸庞……

是她!

辣上官惊鸿心口狂跳着,飞快游到那禁军身旁,将女人抱过来,又将那禁军恭敬递过来的物件接过。

那是一只类似腕饰的镯子,一条带子拴着一个椭圆的东西,那东西里面有些奇怪的符号。就是这只镯子会发光?一眼之下,并没见其发光发亮,他见多识广,却也不识这东西,心里微疑,是她的吗?

他此时也没有心思多想,随手放进自己怀里。测试文字水印1。

虍佩兰看上官惊鸿将翘楚放到地上,心却仍吊在嗓子眼里,翘楚双目紧闭,脸­色­青白,两手紧紧握着,出事的时候似乎想抓着些什么东西。

她还好吗,她会有事吗,她紧紧靠在丈夫丈夫怀中,说不清是歉疚、恐慌,冰凉的情绪占据了整个身心。

上官惊鸿用力屈了屈微有些颤抖的手,一掌平放在翘楚心口,一掌适力挤压,却并不凑效,她毫无反应,他眸光一暗,更用力的握了握手,然后迅速伸手一探她的鼻息。测试文字水印9。

“老八,她可还能救?”皇上看翘楚如此模样,叹了口气,心里的怒意也一下减轻了几分。

上官惊鸿却没有回答。

这一刻,这位平日温和有礼的八皇子仍是沉静如常,却又有些失态,他并没有回答皇帝,只是半跪在地上,对着地上的女人哺着气,一丝不苟的,一下一下,接着又用力按压着她的心口。

似乎她还没醒来,他就会长长久久这般做下去。

也是,睿王对郎妃敬爱,对翘妃是宠爱。除了少数人,随行的人都这样想的。测试文字水印1。

银屏看了眼冷笑的淳丰,有些紧绷的彩宁,又看了看身旁的夏王,却见他眉眼淡淡,似乎刚才的震动不过是她的错觉。是啊,那只是他的嫂嫂,是以当日酒楼里会出手维护,但也仅限于这样罢。

眼梢印着女子的容颜,夏王心里却早已翻涌如潮。

说你是下水救援。人家落水,生还是死,关你什么事。翘楚,你终是没有变,我却已变了。

往日这般情景,他早已冲上去,但就像在之前的宫宴上一样,今天他也没有做出一丝出格的事情来。

只要一过去,她的名声将有损,他的前程也不利。测试文字水印8。

他只能站在这里看她生死。

她会熬过的。

他咬紧牙,他将来必定许她最好,而如今他能做的只有握紧袖里的手。

佩兰下意识看看沈清苓和郎霖铃,两人都各自紧紧暗暗的看着,不禁凄然心笑,你们终是已经得到,或将会得到,宠爱或权位,地上的女人从没有得到过,即使八爷要给,她也是得不到了,以前是得不到,往后,还有往后么……你们又还有什么好在意。

她又看看自己的丈夫,宁王眉宇之间尽是苦笑,对面睿王府众人,人人脸­色­黯然,各自或别过头,或垂了眸。测试文字水印6。

“你幼时聪慧,只五六岁的光景,却会装成别人去鼓励朕的八子练箭,为何如今却刁了脾­性­。”皇帝并未怪责上官惊鸿无礼,反又长叹了口气,温声道:“老八,翘妃她已去了罢,你且让她去,好好葬了。”

众人并不明白皇帝说什么,尤以退朝后并未立刻散去、后又随皇帝过了来的朝臣为甚,听到这话,都大是惊疑,只想,这翘楚原来和睿王早有渊源……

沈清苓浑身一颤,紧紧闭住眼睛,太子眼末轻轻掠过她,看向地上的女子,眸光越发沉了。

这时,一直低头不停按压的上官惊鸿蓦然抬头,冷星的眸熠上一层灰浓的芒,好似一只被重重围堵住的豹,决绝又危险,他缓缓站起,紧盯皇帝,声音却是轻柔,“父皇,儿子不懂你在说什么。测试文字水印1。儿子在救翘楚,她还是能救的,儿子知道,她能救活的。什么练箭,父皇怎么净说些顽笑的话。父皇是好意,却终是扰了儿子施救。”

皇帝一怔,脱口道:“你不知道?朕还道这丫头早便告诉了你,你才将她宠得越发不像话去。她幼年倒是讨喜,套个花袄子,在你母妃的宫殿里,满花坳的去找那些珠子,看你来了,吓得躲到树后去,没一会儿,却又毛起胆子捏嗓子扮起你表妹来。测试文字水印5。”

上官惊鸿突然低低笑了。

不知道?

是,他不知道。从来不知道。

他错认了人,错认的人从来没有告诉他,她也从来没有跟他说过。

宠她?

不,他没有。从来没有过。

水里,他知她眼里有示警的意味,他还没有尽数盘桓出来,及至上来,皇帝便在湖边,于是,他一瞬了然,明白了一切。

她必是看到皇帝过来了,明白了计谋。

上官惊灏必定已经开始怀疑沈清苓了,他是个­阴­险聪明又谨慎的人,设计一切,又过来确保一切。测试文字水印6。

是教她弄下水的罢。

否则,他不会在水里。

将上官惊灏弄下水,真是个聪明的办法。

在还没有确切证据让皇帝知道沈清苓是他的人之前,上官惊灏不能不救清苓,否则,于情于理不合。

这样,沈清苓和郎霖铃都能在第一时间被救上来,不会有事。

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怎么将一个武功高强的男子推进下水?

她其实很聪明,却为何笨到不去告诉他,她当年为他做过的事?

陪他练箭的,是她。测试文字水印4。

原来是她!

她水.­性­好是她的事,他该去找她的。

他为何不在将郎霖铃弄上来之后,就立刻下水去找她?

他低头轻轻打量地上她安静又惨败的脸容。

她发丝凌乱,难看的贴在脸额上,眼底的浮肿层层桓桓,左颊还微肿着,颊上一道丑陋的疤痕抓占在那里,沿下,嘴角破了皮。胭脂早已洗净嫣红。

那怎么会是她的脸。

女子都是爱美的,那怎么会是一张女子的脸。

他为什么要打她?

她又为什么还要帮他?

翘楚,你是爱我的,不过是因为我不爱你,你才会对九弟、景平示好,我那天又那般要了你,你才会想杀我。测试文字水印8。

你这就醒来,悬崖上你杀我的事,我永不再提。

我们重新开始,我把欠你的都还你。

牙关微微发颤,他咬牙忍过眼里的突涌上来的酸涩,眸里抿进一抹凌厉,他重新半跪到地上,一膝弓起,将她抱起来,在她耳边低道,翘楚,会痛,忍一下。

他心疼,但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人群里,不知谁惊呼了一声,只见上官惊鸿双手抱着翘楚,让她的腹部狠狠敲撞到他的膝上——

……

黑暗昏沉里,翘楚只觉胃腹一阵鼓胀,肩上疼痛,下腹本一下一下的疼着,突然被什么狠力撞上,她大疼,低吟出来,胃腹的积压涌上咽喉……

“翘妃娘.娘醒了!”

这些吵扰纷繁的声音都是谁?翘楚模模糊湖的思付着,背脊被人轻轻抚住,一道低沉又带着心疼的声音在耳边说,“乖,把水都吐出来,吐出来就好,一会就不难受了。”

这声音,她一僵,腹部一阵抽紧,一股灼热的热流从下面汩汩流出,她还没反应过来,鼻端只闻到一股淡薄又熟悉的薰香,整个人被拥进一副矫健坚实的胸.膛里,突听得有人惊叫道:“翘妃娘.娘她……她下面流血!”

随着一个官员的声音乍起,所有人从各自或惊喜或蓦沉各种复杂的心情里,向上官惊鸿怀里的翘楚看去,只见她的裙子混着水湿,已被一抹鲜红爬蜿而过。

上官惊鸿整个胸.臆本都是汹涌而出的狂.喜,闻言一惊,他也不嫌污秽,立时往翘楚裙下一摸,抬手一看,果是一手红湿。

胸.口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他迅速握过她纤细的腕,长指颤抖着扣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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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评论区不少筒子提到一炷香的时间概念,大家百度会看到从5分钟到1小时的说法都有,文里默认为5到10分钟。

290

身子像被车轮子辗过一般,身子酸痛乏力,翘楚意识还有些模糊,头也是沉沉的痛,真想这样一直睡下去,但那扣掌在疼痛两肩的力度,带着试探辗转在­唇­上的湿热柔软,还有那阵带着强烈男­性­气息的熏麝的味道,虽像冷菊松厥般好闻,但让她难受,她直觉讨厌这种接触,她伸手抵着,胡乱之中,触到一处结实。

双手随即被包裹进宽暖粗糙之中。

“楚儿。”

傀这低蔼熟悉的声音——她猛地睁开眼睛,上官惊鸿的脸便在她身子之上,他没戴铁面,双眸深深地

翘楚想起所有事情来,突然的腹痛让她在湖里失去了意识……

如今,她眸光微扬,看房中布置熟悉,知道又回来了睿王府。

厣这个鬼地方!

脸上有些糙暖,颊上的疤被抚按住。

“放手。”她冷声说着,对上上官惊鸿的眸光。

上官惊鸿的手怔僵住,她以为他会置若罔闻,没想到他却慢慢抽起手,他本坐在床.边,俯着身子,这时,两臂撑到她肩膀两侧,沉痛又痴然凝着她的脸。测试文字水印5。

翘楚自嘲一笑,呵,为何这般看她,因为她这次帮了他?

她搞不懂,也不愿去想,索­性­笑问道:“休书好了,皇上也批了,现在你要将我囚禁起来对不对?”

这就是她下水的代价!

上官惊鸿摇头,“没有休书,永远没有休书。”

他一说话,只觉满嘴苦涩。

她语气里的了然的讽刺,无疑在他已然被剜烂的心里又捅上一刀。

囚禁。

她真是懂他。他.妈的懂他!

那是他原本的打算。

现在,他还能这般做么。

他倒希望自己还能做到这如此决绝。

可是,不能了。

永远不能了。

他抬眸望向桌子。

医箱旁,有一枚磁石,磁石上还有两枚金针。

那是从她肩膀上取出来的!

针身上,有还没有完全消融净的薄如蝉翼的软泥。

那是种特殊的软泥,用它裹着针身,能防止金针被磨蚀,保持锋利。

他虽少用金银针作暗器,但阅读极广,知道这种行家的保养方法。

这种软泥会消融在人.体关节的体.液里,金针原先是裹着软泥­射­入的,针身也硌人,但只要软泥一天没完全融掉,除去入.体一刹,或是被外力狠狠按压、撞击到关节,会感觉到疼痛,否则,其余时间痛感不明显。测试文字水印4。

用这金针有个大好处,中针的人也不会意识到自己是中了暗器,即使事后皇帝问起详情,她也说不到暗器这一点上去。

给人感觉也不外是女子体.力不支松了手。

只有当时,紧紧拉着她双手,感觉到她是在

他想,他能猜出这­阴­毒的东西是谁的手笔!

可笑的是­射­暗器的人当时羞怒之下,存心先要了他的命,再设法和皇帝修补关系,倒未必要挑拨他和她的关系,因为那人当时是要他掉崖而死。

若非他为防意外,早让暗卫连夜在峭壁上植上攀手之石,他又早备下那特殊的长银鞭在身,她放手之时,他立甩银鞭卷上的凸石,随即借力跃过去攀住石块,他确实已经毙命。

可他不知道。

他对自己的能力是自信的,然而,无论一个人有多大的能耐,总有眼睛看不到的地方,思虑达不到的地方。

他却以为是她放了手。测试文字水印7。

若非昏迷中她不断颤动着肩膀喊疼,他还不曾觉察!

她的肩胛必定是在湖底受到了岩峭的碰撞,也幸好受到了这番撞击,让他明白,他这般亏待了她!

用磁石从她身.体里吸出金针一刻,他要站起来,却几乎稳不住身子。

他错认了他人是她,又错怪了她。

幸亏,她肚里的孩子,他们的孩子终是保住了!

若他从没有这般医术,那个孩子必定流去了。

是个福大命大的孩子。

她和他的孩子。

从来没有感觉这一身医术。学医,不过是继承母亲的衣钵。

他没有慈悲的心,救人,有时,不过是为睿王的名声。

骨子里,他更喜欢冷眼看人生死。除去睿王府的人,五哥他们,谁的生死又与他有什么­干­系。

如今,幸好,这身医术保住了她和孩子。

否则,她必定恨死了他。

孩子。

她有了他的孩子,她似乎还不知道,睿王府的人也不知道。

可恨,他也不知道,本来以他的医术,不必号脉,就能看出她有孕。

能做到这般的人很少,但他确实已做到一眼就能看出的境地。测试文字水印3。

有时,走在路上,哪个还没有显身形的女子有孕,他一下就能分辨出来。

然而,她体.内似乎有些什么东西抑住她的胎息,这一次,轮到他自己的孩子,他却走了眼。

他怀疑是吕宋做的。

这个能封住他记忆的男人有这个能耐!

吕宋,不要他找到他!修仙之人,他要杀他,一样有方法!

推算日期,是在他们回来睿王府那天怀上的。

打她那晚,听罢铁叔他们告诉他的失忆的时间里,他为她做的事,宿在她房外,这折损了男子的威严,这是如何的滑稽。

他觉得好笑。

此时,他觉得,最可笑的是他自己。

刚才,凝着沉睡的她,他说不清心里那满得,酸疼得快要溢出来的情绪是什么,如今想来,这种感觉在很早之前就有了。

从没对谁有过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是什么。

以前,很浅很轻,可以抑制。

如今,尤其方才,听她漠然说出囚禁两字的时候,那重重堵塞住他心口的涨痛之感,让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消蚀殆尽。测试文字水印4。

终于,他咬紧牙,一点一点挤出声音,“我不会囚禁你,我会……会待你好。我们……”

他尚未说完,手又不觉想去摸她的发,她的额头都是汗,他想替她擦一擦,她眼里立时清楚透出一抹浓烈的抗拒,“别碰我。”

他苦笑着,竟不敢再强硬碰她,怕她动了胎息。

没有休书也不囚禁?翘楚倒是有丝毫意外,只是,和方才一样,她确实不想去弄明白原因,那是没有意义的。起码对她来说早已没了意义。

遂问道:“你若不囚禁我,那我现在就可以走是不是?”

现在?上官惊鸿心里狠狠一抽,她就这么迫不及待要离开他?

“翘楚,你听我说,悬崖上的事,我已经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从你身上骨节取出暗器,你是被人暗算才放的手,所以我们以后——”

他再也抑制不住,伸手抓住她的肩,脱口便出。

“你这话什么意思?”话音未落,却被她笑着打断,她微微眯着眼,似乎在看着什么好笑的东西般睨着他,眼里并没有一丝的惊诧和欣喜。

他以为她会惊喜,他们之间的误会终是解开了不是吗?没想到她却是这般表情。测试文字水印1。

这多年来养成寡言沉敛的习惯,但若说真正的口头,他亦是能言博辩,不输宗璞,此时,面对她的笑意和质问,他竟说不出一字来,只能听她慢慢附嘴在他耳边说,“上官惊鸿,你的意思是不是说,那件你一直介蒂的事,你现在终于知道不是我做的,我就该歌功颂德,感激零涕一样回到你身边,然后你可以施我一分半丝爱怜?”

“我不怕告诉你,当然,你也可以像当日一样选择不信,选择不给我一丝一毫的机会就全盘解释否决了我的解释,但我如今还是要告诉你。那天,你以为你用鞭子缠住我,我就一定会摔下去吗,上官惊骢在背后抓住了我,是我推开了他,我也是人,我也怕死,我宁愿被你卷下去,宁愿陪你去死,哪怕我知道你不信,我是还毫不犹豫这样做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上官惊鸿一震,刚想抓住她的肩臂,翘楚却一下从他肩膀的位置退开,淡淡看着他,嘴边却绽出笑意,“因为,我爱你,我爱你爱到可以下.贱到一次一次被你伤害完还可以为你去死。被你强.暴完第二天还可以为你去死,懂了吗?你还我的是什么,是和你的女人在旁边亲热!”

“每个人做每件事都有他的理由。测试文字水印1。那是我往日做的种种愚昧的事理由。如今,你那是什么狗.屁理由?你做错了事,倒成了我还要接受你的施舍?高贵的睿王,八爷,你不嫌好笑,听的人还觉得讽刺呢!”

“你如今是要施舍我是吗?可惜,打从你打我那一刻开始,我就对自己说,无论是你死了,还是我死了,我都不想再见到你。谢谢,我翘楚谢谢你睿王的施舍。可以了吗,你满意了吗,若你满意了,就他.妈的放了我或者杀了我!你说你不会再囚禁我,这就是出路,放了我或者杀了我!”

翘楚说着也禁不住拔高了声音,一手抚住隐隐作痛的肚,一边毫不畏惧地迎着他的目光。本以为自己已能平静如水,原来不行。在湖里的时候,还能强行令自己安静,做自己认为做的事。

听完他这番说话以后,她却被彻彻底底的挑起了一直死死压在心底的痛。

对于“傻子”上官惊鸿,她可以爱恨两消,可以在最后他永远离开的时候再爱上他,但对于现在眼前这个男人,她明白,往日她有多爱他,现在她就有多恨他。

说什么爱之深,恨之切,屁!

这一刻,她无比肯定,恨,就是恨了。测试文字水印6。

没有其他。

­干­­干­净净的!

上官惊鸿眸里一抹一抹仿佛瞬刻被揉进大片的浓灰、黑鸷。

突然他的瞳眸又被掏空成空白,他捏紧拳,腾地站起身来,嘶吼着便要向床榻砸下去,眼梢明明灭灭般却始终印着她的模样,她苍白尖锐的眉眼,她瘦屑的快成骨的身躯。

他大叫一声,怕伤了她,跨步走到桌旁,数拳不停,皮破血流之下,轰隆一声,那选自最名贵坚实的木材做的桌子碎成一堆烂木。

他体内的痛,却半点也没能平复下来。虽已背对着她,但她指控的眉眼、她苍白的倔强和痛苦,她的话,一句一句撕剪着他心腑的皮­肉­。

“哦,很生气是不是,杀了我吧。”

背后,她的声音沙哑带笑而来,还有她起来的响声。

生气,杀了她?

是,他是生气,可那不是对她,上官惊鸿笑,盯着自己皮开­肉­绽的双手,他从没这么恨过一个人。

比恨他父亲更甚。

那是,他自己……

背后的脚步声清晰传来,他一惊,眸光一厉,却见她已摇摇晃晃的几乎走到门口。

她要上哪里去?

不能!她不能离开他!

她还有他们的孩子,都要在他身边!

翘楚只觉得胸腹一紧,那阵松菊般的香气迅速环上她的身子,紧紧的。测试文字水印9。

“不要离开我!翘楚,楚儿,只要你肯留下来,怎么都行……”

颈上温热急促疯狂而来,他箍着她,­唇­舌在她后颈狂乱地吻着,声息迷糊不清却又强硬的掷落在她的身上。

突然,他的手又微微一僵,从她肚腹的位置小心翼翼移到她的锁骨下的位置,改箍住那里。

翘楚微疑,但到底无暇顾及他这古怪的动作!

怎么都行?这话她听的太多了,只觉越发的可笑。

她失了理智,使劲挣扎,他的手臂却硬得像钢像石,她挣不动半丝。他还在暴风雨一般烈然吮吻着她。翘楚这时也是怒到极点,反稍复了理智,笑刺他,“八爷,怎么都行?那我要你沈小姐的命行吗?”

上官惊鸿果然蓦地一僵,止住动作,却又随即将她扳过,双手捧住她的两颊,粗嗄地道:“楚楚,沈清苓她陪过我,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帮过我,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其他的,好不好?其他的,我都给你办,好不好?”

他眼睛紧紧盯着她,簇着些火般的光芒,如他的吻一般,也是狂乱的,灼热的,浓烈,似乎看到她终于开口,像原本已濒临绝望又见到什么希望似的,混浊着却又竭力保持一分理智,翘楚轻轻一笑,仰起脸,淡淡道:“八爷,你方才那样说,让我记起,往日你也是这样一次一次的对我许下承诺,只要我乖乖留在你身边,依仗你的鼻息而活,你可以为我办些什么事,当然,以往那些,只要遇上沈小姐,总是不作数的。测试文字水印4。但你刚才说的,却又让我生起丝希望,我以为你突然发现你爱上我了,比爱沈小姐还爱。我记得那时,她让你杀我,你是如何的毫不迟疑,我便又想,你如今爱我了,你也会那样做。原来不是,还是我自作多情。”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要留下了,是不是?”

——

看她眼里笑芒绵长讽刺,脸­色­却偏不如她的话语一般坚强,眼角眉梢都是一股死气的苍白,她的肚腹还是扁平如镜,有几分顽强的孕育着他们的孩子。

生和死的气息便那样交错在她身上,似乎她随时就那样消失不见。

就像她来的时候。

突然就那样出现在他的眼前。

虽然,他早知道她会来,并派冬凝到路上助她顺利过来。

那时,他西征完毕,其实已秘密回到朝歌。冬凝信鸽来信说起她,说起她路上无钱的窘困,很是惋惜同情。

他和五哥,宗璞,沈清苓他们阅着信,还笑的轻快。

娶下她,由开始便是宛似倾城一般的宠爱,了却母妃的一桩心愿,又多了一颗有用的、用以迷惑父皇的棋子,有何不可。

突然,便时日翩跹。但屈指来算,却也不过是区区光­阴­,不过半载,看着她的模样,怎么却像过了半生。

“我爱你,翘楚,我爱你,我爱你。”

心里又是被尖刃曳过的一般疼痛,他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已是脱口而出。

“不要走,我们永远在一起。你永远陪着我。我爱你,我爱你……”

那粗嘎沉哑一遍一遍的在耳边重复着。

翘楚心头一震,耳朵有丝轰鸣,就像昨天被他狠狠扇了一个耳光,耳朵轰轰的鸣响。她随即用尽全身力气,奋力推向他。

上官惊鸿正沉浸在她的气息里,猝不及防,微微踉出一步,却见翘楚轻轻笑着,眼里都是嘲弄和不信。

她淡淡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便转过身,手往门板摸去。

她方才的眼睛告诉他,她没有丝毫留恋,一点都没有。

浓浓的只有决绝。

上官惊鸿的心一下一下凉浸,他狠狠一闭眼,迈步上前,伸手往她背脊一拂。

女人的身子骤然软跌下来,他赶紧伸手抱过,将她横抱起来,放回床.上,替她盖上棉被,抬手替她将汗湿的额,仔细擦拭­干­净。

尔后,他慢慢顺直身子,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子,方转身出去。

他从前从来没想过会要孩子,即便他能登基。他早已拿下主意,若他能夺嫡成功,百年后便扶植五哥的孩子当王。

他讨厌孩子。

很厌恶。

但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那种堆满胸臆的感觉,他终是明白是什么。

*****

庭院静静。

老铁四人悄然静立在廊道上。

看上官惊鸿出来,想起方才从房中传出的种种激.烈的声音,迟疑着,却又都纷纷围上去,方明开的口,“爷,翘主子她可好?”

上官惊鸿神­色­沉静,微微颔首,“她会好起来的,方叔,你进去看着她,一有什么异样或不适,立刻过来通知我,我现在过去地牢一趟,沈清苓和冬凝都在地牢是不是?”

方明点头,说好,老铁应道:“是,她二人都在地牢,按爷的计划,过了来。”

291

地牢。

弦月当空,温泉的热气混着硫磺的气味随薄风氤氲而来。

书房地底,也有着一片世界,也能看到夜空,月­色­和花树。

上官惊鸿淡淡眺着天空,这里仿佛将外面的繁华生生切断,让人生出丝简陋的安宁。

傀每年犯病的时候总会到这里来,平日偶尔也会过来。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但也只是偶尔。

幼时还在宫中跟太傅学习,太傅教的第一课不是人之初,­性­.本善;而是忧劳兴国,逸.欲亡身。

厣人总是会累,他疲累的时间不多,但也有这么个时候。测试文字水印7。

累了便要找个地方一歇,找个人一聊。

这里,便是那个地方,只有大自然。

沈清苓……就是那个人。

目光不经从竹屋前的竹栅擦过,这玩艺儿之前坏了,后老铁修补好,几乎看不出痕迹。

翘楚。

嘴里慢慢嘴嚼出这个名字。

这竹栅是那晚他和她在这里的时候弄坏的,他在冰泉里昏厥,她无意中闯进来救了他,他后来要杀她……

想起旧事,他忽而一笑,低头看了眼血迹斑驳的双手。测试文字水印4。

前一刻,她还在他手里,他就像个疯子一样,心里脑里都像脱了缰制一般,净说些低下的话,如今,突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她熟睡的容颜一下跃上眼帘,心一下很空,一下又很满,很快又是甸甸的重。

他狠狠抿了抿­唇­,自嘲一笑。

“惊鸿。”

清婉的声音倒将他微远方的神识一下拉回。

沈清苓和佩兰从前面的温泉侧的小径走了过来,老铁在后面跟着。小径通向外面,刚才他未到,两个姑.娘似乎沿路散步去了,遂让老铁将她们找回来。测试文字水印7。

叫他的是沈清苓,他点了点头。

沈清苓已换回女装,一袭白­色­衣裙,像朵玉兰似的,很是清雅好看。他往日甚是喜欢她这副打扮。当然,这个清傲女子多是不愿,笑说,惊鸿,我和你是站在一起的,我只有男装打扮,才能和你站到一起。

半是借口罢,她心里有人。

此时看去,这样一身风姿,不知为何,他却并无太大感觉。

“惊鸿哥哥。”

冬凝低低唤了他一声,声音有丝凝重、不安。测试文字水印7。

“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他淡淡说了句,冬凝马上咬住­唇­瓣,上官惊鸿遂没再说什么。

上官惊鸿没说,冬凝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她和佩兰要助翘楚离开的事,他猜到了。刚才老铁来寻她和沈清苓,她问老铁,爷儿和夫人可有过来,她知道佩兰担心翘楚,应会过来探看。

老铁却沉吟了一下,说,爷让五爷和夫人今晚都不必过来了,说夫人今日一番扑腾波折也是累了,应当回府好好休息。

还在白天宫里发生了大事之后,上官惊鸿找得她急,她本候在小宫门外焦急等着翘楚,浑然不知,还是景平找到了她。测试文字水印8。

她那在常妃殿附近的马车,上官惊鸿微一思虑佩兰和翘楚都在莫愁湖的事,别人便罢,她这哥哥怎会不知道她们要做什么呢!

宗璞往日总说她脑子不好使,她这时却是清楚,他暂禁止了佩兰过来,不想让佩兰和翘楚接触。

若非要她执行任务,估摸也暂且不会让她过来。

还在宫里,上官惊鸿将翘楚救起,皇帝看翘楚有孕,又惊又喜,立时安排了地方给上官惊鸿施救。上官惊鸿摒退了所有人,佩兰因担心,宁王带她暗中过了去,上官惊鸿从二人那里得悉她也进了宫,遂一边照顾翘楚,一边让老铁几个人立即将她找出来,要她借婚事修书给秦将军,要离家出走。测试文字水印7。

她这才知道,原来早朝之后,夏海冰向秦将军笑言她的婚事。当时,殿上的朝官都是知道的。夏海冰原是代樊如素向秦将军提亲。

这些天,她和樊如素多有走动,两人相处愉悦,但她并没有想到那么远,更没有想到他会向夏海冰说起两人的事……

上官惊鸿指出,太子已经开始怀疑沈清苓,沈清苓绝不能再回太子府!他立下计量出这个方法,她离府,“方镜”修书向宗璞请假,外出寻找。测试文字水印4。

朝中人都知道,“方镜”和冬凝是什么关系,虽不知方镜为何迟迟不向秦将军提亲,冬凝又牵扯上万侍长樊如素,但方镜去寻冬凝却是情理之内。

两人却是秘密到了睿王府地底,暂避了风头!

此时,上官惊鸿虽没再出声,脸上线条却是刀刻般的冷毅,她心里一惊,她从小爱他也惧他,虽认为助翘楚离开并没有做错,但看上官惊鸿神­色­,这时却不敢再出半丝声音。

“惊鸿,莫要责怪小幺了。测试文字水印3。”

沈清苓轻轻出声。

冬凝朝她道了声谢,心里却并无甚感激之心,她暗下自嘲一笑,倒是因宗璞的事,恼了这位往日亲如姐妹的姐姐了么,但她确实没有那种想法,也不知道为什么。

沈清苓似乎听出她的不由衷,微微冷笑,轻道:“倒是我多事了。”

她一怔,只听得上官惊鸿淡淡道:“小幺,你也累了,先进竹屋休息吧,在我定下替你清姐洗白身份之策之前,委屈你几天了。”

“哥哥莫要这样说,小幺为哥哥舍命也是愿意的,何况这等小事。测试文字水印3。你和清姐且说话去,小幺到那边走走。”

冬凝说着,朝上官惊鸿福了福,微一迟疑,又向沈清苓如此这般做了,心想,惊鸿哥哥总归最爱清苓罢,两人必有些体.己话要说。她既敬他,也当敬她,只是翘姐姐……她重重叹了口气,快步向花树深处走去。

上官惊鸿瞥向一直安静侍立在旁的景平和景清,“你们且先随铁叔出去罢,景清,你到厨房看那两帖药好了没有,好了先温着,万莫让它凉了去。”

景清记起以前也听上官惊鸿这般吩咐过自己——翘楚,这位常常要喝药的翘主子。测试文字水印4。他虽仍最敬清苓小姐,因为清苓小姐是爷最爱的人,现在却也甚敬这翘主子,她其实很好,今天又这般帮他们,如今她更有了爷的孩子。他想了想,道:“爷,那既是翘主子的药,好了我就直接送到房里去,让方叔侍候着她喝了吧?”

“不,”上官惊鸿眸光微暗,“我回去处理便好。”

众人一愣,本想其他婢女上官惊鸿不放心,翘楚自己的两个丫头,又让他派了大量暗卫出去,在朝歌某间客栈里逮了回来锁住了。这两人今日已离开别院,看来是要在客栈和准备从宫中偷走的翘楚会合。方叔早年是内侍,本来服侍翘楚是最好不过,稍微有些肌肤之碰也没什么,没想到上官惊鸿也介怀,不让之碰。

景清还在发愣,景平一拉他,恭敬道:“爷,那咱们先行退下。”

*****

沈清苓淡淡看着几个男子渐去渐远的背影,手紧紧攀木栅,指节绷得泛出青白。

她本以为上惊鸿会说话,半晌,他却没有丝毫声音。她咬牙侧身看去,见他负手静静凝着前方的冰泉。

“若睿王没有其他吩咐,清苓便先进屋休息了,也不打扰八爷歇息,软香满怀。”

忆及今日莫愁湖畔那男人宛若痴了一般的施救动作,翘楚有了身孕,她心里一疼,冷笑出声。

“嗯,那你好好歇息,我先回去了。”

上官惊鸿转身便走,一抹白衣清冷如月霜,沈清苓一震,踟蹰之间,终是忍不住追了过去,从背后紧紧抱住他。

“谁陪你练箭,当真便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你又爱上另一个女人!还是说,你本就已经变了心,你让她有了你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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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阅读。谢谢大家的留言,礼物和宝贵的月票。对于剧情,八和楚的情感表达,各自的吸想法和做法,众口难调,谢谢筒子们的体谅。

明天清明,向大家请一天假。咱们后天继续新更。

——(

292

“言下之意,你是认为不重要了,只是既然不重要,你为何还要瞒住我?才几岁孩子的心机?”

上官惊鸿没有动,也没有像素日一样将她反抱住,只是淡淡问着,语气里有丝凉薄的讽刺。

沈清苓只觉一丝冰凉从心底迅速渗出,迅速漫过肢骸,让人说不出的堵慌。

“我不说,是因为我知道,你希望那个人是我,而不是任何人。”

她稳了稳心神,让自己的声音尽量轻快一点,反击回去。

“你敢说,你不希望那个人是我?从孩提开始你就喜欢我,你敢说你不是?”

喇她说着声音也慢慢厉了,开始逼问他,想为自己找回力量。

“还是说你确实该实诚一点,承认你变了心!除了那次你无法控制的意外,你曾说过你不要任何女人替你生孩子。但若我喜欢,你说……我可以有你的孩子。”

手上一阵剧痛传来,沈清苓一惊,上官惊鸿倏地转过身来,眸光比刚才离开的身影更冷上几分,“你心里一直有人,又凭什么要求我只爱你一个?”

沈清苓如坠冰窖,浑身颤冷,她本只是无法忍受他冷冽的态度,用话去逼他。

孩子,她知道,是他在失去记忆的时候让翘楚怀上的。那时,他疯狂迷恋翘楚,不过是因为翘楚是他遇难后看到的第一个女人。

恢复记忆的他,对翘楚的感情虽和其他女人不同,但她笃定他最爱的还是她,甚至可以说,他其实并不爱翘楚,只是感情上有些特别。

厥因为翘楚舍命帮过他。

但也仅此而已。

爱情不是买卖,谁对谁有用,谁就要爱上谁。

如今,他竟这样说,言下之意,不是说他也爱翘楚又是什么,这叫她情何以堪。

上官惊鸿说罢摔开她的手,快步离开。

沈清苓心里一疼,泪水涌上来,她咬紧牙,也不去叫他。

不知过了多久,模糊的视线里,只余下那扇通向书房上面的铁门纹丝不动,在眼前紧紧闭着。

他没有回头。

沈清苓掩上脸庞,慢慢跌滑到地上。

她突然又生丝力量,若她告诉他,她只爱他……

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她发现,她不再爱那个出现在西宁街十八号、死后复活犹如镜花水月般的秦歌,她只爱他。

本来,她深爱秦歌,不管是和林羽还是海蓝在一起的秦歌,后来,她爱上他,和爱秦歌一样爱他,如今,她只爱他了。

真的只爱他了。

她要告诉他。

他不能爱她也爱翘楚!

爱情,从来只能是两个人的事,三个人便什么也不是了。

冬凝收住脚步,倚靠到一株花树上。这里已是温泉竹屋的深处,看不见也听不见上官惊鸿和沈清苓。

夜静幽幽的,除去偶尔传来一两声虫鸣。

她也是有些疲惫了,今晚,估摸没有谁不累。身累,心累,最累的也许是惊鸿哥哥吧。她有丝心疼他,想起翘楚,又有些恼他,尔后想到自己,想起这么多年来的感情错付,想起每个人越来越乱的感情,东陵朝堂越来越乱的局势,不由得痴了。

突然肩上一紧,一只甚有气力的手扣上她的肩膀,她一惊,这个地方该绝对安全才是,另一侧出口还有暗卫守卫着。

那是男人的手!

她立即回过神来,反手便抓住对方的手,欲.借力将其向前狠摔过去,一阵香气在鼻端幽幽擦过,她眼前一阵晕眩,一阵莫名的惊惧重重压过心头,如同将她沉沉压住的男子身躯……

庭院,翘楚卧室。

“爷,怎么还不进去?”

老铁从地牢上来,景平景清到厨房看药,他便回到这边候着,怕上官惊鸿有什么吩咐。此时,他看上官惊鸿快步走近又突然顿住,忙迎上去。

“铁叔。”

上官惊鸿已经戴上铁面,眸光在月­色­的淬浸下,仿佛和银铁面具融为一.体,淡淡的,却有种艳冷。

刚才出了翘楚的房间,他便戴上铁面。

这时,他背过身,声音极轻,让人听不出情绪。

“爷?”

“铁叔,我难道还没真正恢复记忆吗?我觉得我变了。”

“爷何出此言?”

老铁看着年轻的主子剪手而立,仰头盯着天空,心头微微一震,有多少年没有看到这个主子如斯模样。

这个少年早已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人的意见加持就能一步一步按他的计划走下去,一点一点达到他的每个目标。他也不再和他们说心里的话,一个强大的领导者不需要。

丑脸绽出一丝淡淡的笑,老铁心疼也有些吃惊,低声道,“爷慢慢说,奴才在听。”

“嗯,以前,我很清楚自己要什么……我要天下,要清苓。”上官惊鸿的声音淡淡传来,有一丝凉静、凝冷,“但是,今天,我只知道我要这天下,我应该也要清苓,但我还想要翘楚。”

“翘主子不是爷的侧妃,本来就是爷的妻,爷的女人。”

“铁叔,不同的,碧水也是我的女人,晴语居心叵测,却也是我的女人罢,郎霖铃更是我的妻子,成王败寇,若成,我将来必定也立翘眉为妃的,会有很多女人,但那都是不同的,我爱清苓,今天,我对翘楚说,我……我也爱她。不知为何,当时也管不住自己,便这般说了。我从没如此失仪滑稽过。我记得母妃曾对我说,一生爱一个女子便好。”

293

“你说,世间安无双全之法么?我便不能兼而得之?”

“爷有这个顾虑,是因为爷自己不愿意都对她们如此相待,希望能做到常妃娘娘所希冀的那般,还是怕清苓小姐或翘主子心里难受?”

“我不知道。”上官惊鸿的声音越发淡了下去。

“两个不好吗?”他像随口而言,又像自问,末了,轻声道:“铁叔,你比谁都清楚,若没有清苓,便没有今天的睿王。练箭的事,她虽骗了我。但我母妃没了那段时间,是她陪我过来的。我永远记得她说,惊鸿,鸿鹄之志,鸟飞得有天空。传书给夏海冰到后来出宫开辟府邸,她虽没有参与,权相谋术,渐渐她已不及我懂的多,但最开始是她让我懂得这些,让我知道自己离宫以后该看什么,该学习什么。这些年来。她骄傲又任­性­,但我始终忘不了我和她在冷宫那段日子,再说,她陪了我这么多年。”

“刚才她质问我,练箭的事对我来说当真那么重要么。她认为我自小便喜欢她,那时,她只和上官惊灏玩,上官惊灏已拥有父皇全部的宠爱,我什么也没有,清苓是二哥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却连天也如此不公,我才那么想和她玩耍,实际上我并不喜欢那时的她,不过是。。。”

“恕奴才斗胆,爷指的是求而不得吧。”老铁看上官惊鸿突然停住,微微沉吟,遂接口道。

这个少主子是明敏的,遇事也是一针见血的,只是,论及自身,有些简单的事,他反当局者迷。

上官惊鸿似乎一怔,背脊几不可见的动了一下。良久才道:“练箭的事,对我来说的确重要,若说喜欢,我也是从那时才开始喜欢上她。”

“而冷宫那段日子,对我来说,是谁都不可取代的。那时,陪我的不是任何人,不是翘楚,是她,我无法忍受任何人伤害她。”

“所以爷昨晚打了翘主子。”

“翘楚,”上官惊鸿声音里突然抿进了一丝温柔,“方才在房中我甚至想,若我有朝一日能成事,我愿意立她的孩子当储君。我嫉妒失了忆的自己,因为孩子是‘他’和翘楚一起有的,不是我。”

“从地牢上来,我一直在想翘楚的事,我亏欠她很多。我想,是不是因为亏欠对她说那些古怪的话,说我爱她,要她永远留在我身边。这么想的时候,心里就有个声音说,不是,不是因为亏欠。方才她那样子,我心里很疼。我以前只心疼过我母妃,我知道,我是真的爱上她了,就像爱上在冷宫的清苓一样,我爱她,我也爱她。不比清苓少,甚至。。。”

上官惊鸿说着蓦地顿住,过了好一会,方低低笑了起来。

老铁一惊,看这男子一身白衣都陷在白玉月亮的光晕里,有股说不出的荒凉,好似他爱上的不是一个才认识数月的女子,而是一个想了念了千百年的女人,却又偏偏冲突了什么大不韪。

“我今晚说的太多了。”

上官惊鸿突然微冷了声音,转身过来,眸­色­已是如常。

这个他自小看着长大、宛如自己孩子一样的男子,老铁心里一疼,诗书什么,他识得不多,但他想,他明白这位少主子说的心疼的感觉。

他想了想,低声道:“奴才窃以为,爷其实希望做到娘娘的期许,若当年皇帝能全心爱芳菲小姐或娘娘,就不会有今日。他是兼而得之,却害惨了娘娘。”

“哦,原来我和我的父皇都是一样。”上官惊鸿冷笑,淡淡盯着自己的手。

“爷,也许真有这双全之法,只要你待翘主子和清苓小姐都一样好。翘主子吃的苦也够多了,你好好待她。。。”

“双全法?”上官惊鸿慢慢嚼着这几个字,突然轻声反问,“那你为何这么多年都只守着我母妃一个人,她已经死了,死了多年了。”

老铁浑身一震,原来他知道,原来他都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来心里的不可告人的秘密。也许,他甚至知道自己其实希望他只爱翘楚。

老铁闭眼苦笑却又听得上官惊鸿长长一笑,眸光越来越暗,:“母妃,儿子对不起你,但儿子便要这双全!”

“爷,药好了。”

景清的嗓门传了过来。廊道上,景清和景平正走过来,二人身旁还跟了名暗卫。像这些话,上官惊鸿对翘楚的心思,老铁明白,上官惊鸿并不愿意也绝不会在人前说,哪怕是自小便跟着他的景平景清。他本想说句什么,遂也住了口。

景清道:“爷,你方才派人过去厨房,奴才琢磨着你要用了,便索­性­将药端过来。只是,两贴的份量不怕重了吗,翘主子的身子只怕受不住——”

“爷自有分寸。”景平低斥道。

老铁看上官惊鸿看景清二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他身上,似乎知道他有些什么想说,忙道:“爷,莫忘了明天接郞妃娘娘回府。”

上官惊鸿淡淡应了声,老铁这一说,一立即明白,老铁想说的许还是和翘楚有关,在景平景清面前借郞霖铃打发了去。

老铁最是懂他。

他要做的事,怎么会忘记。

郞霖铃。

今天离宫的时候,他让她先回郎府,他明天将亲到郎府接她回来。

而现在,他将再见翘楚。

不管药好还是没好,他已经想进去看她了。

很好笑,才没见多久,他已经开始想她了。

可她呢?

294“爷。”

方明搬了张椅子在床.前坐着,看上官惊鸿进来,忙站了起来,将椅子挪开。

“她可好?”

上官惊鸿撩起衣袍在床.沿坐下,除非犯病,否则她自是好的,他点了她的|­茓­道,她熟睡到几无知觉;她若不好,方明也会去找他。他不是多此一问么?偏话就这么蹦了出去。

方明只恭谨禀说无事,上官惊鸿睇了眼怀里睡梦中仍紧紧蹙着眉的女人,心里微微一沉,握了握手,才替她解开|­茓­道。

他们方才争斗得如此激.烈,他竟来不及告诉她,她有了他们的孩子。

那小东西现在还小,诊不出男女。

他希望是个男孩,那样,他可以教他一切他会的东西,教他文韬武略,让那孩子继承他的一切,这样,她,她会很高兴吧?

囤但若是个女孩也好,像她这般,他也是很喜欢的。

他微微一怔,他喜欢……喜欢孩子?

心中一半是剧.烈的不安,一半却带着强.烈的冀望。

突然又想,她听到孩子的事,会怎么样?

会高兴吗?

这时的心情竟比当天从皇帝手上拿下西征的兵权还要激.烈许多,那是他重新踏进东陵朝堂的第一步——谁能懂他那时的心情,即便是老铁他们也不懂。那是蛰伏经年的成败一线。

亨他心潮正起伏,她婴宁醒来的声音,让他心里轻轻震了一下。

“楚儿,该吃药了。”

翘楚眯眸看着他,惺忪的眼睛,透着一丝娇憨,烦躁仿佛一扫而空,上官惊鸿忍不住低叹一声,摘下铁面,俯身就在她­唇­上深深吻了一下。

翘楚一下清醒过来,变了脸­色­,抬手便扇了上官惊鸿一个耳光。

景平景清手上各自拿着一碗药,又另拿着些蜜饯,在旁候着,清脆的一声,景平微微变了脸­色­,景清已倒抽了口气。

他什么时候被人这般在手下人面前打过?上官惊鸿顿时勃发了怒气,他眉眼一冷,却见翘楚目光也是冷的,嘴角却笑靥如花,“八爷,何苦这脸­色­,我给你打回便是!”

上官惊鸿看她仰着脸,眼里一泓清芒,那微微颤抖却倔强苍白的模样,颊上那抹未消的红肿,那是他昨晚打了她——

那刚升起的怒气顿时消失无踪,他将她放开,微用了些力将她不肯合作的身子按到床.栏上,从景平手上拿过一碗药,沉声道:“吃药。”

翘楚看老铁和方明微微侧过头去,景平和景清手上拿着东西,有些尴尬的站在一边,上官惊鸿一侧脸上红红的一片,数道轻浅的指甲抓勾过的血痕,他眸光沉鸷,却并没有发作。

一阵苦腥的气味重重压过来,翘楚不觉抚住心口,只觉喉咙发痒,想吐出来。上官惊鸿却目光一亮,稳稳拿着碗的手也有些颤抖,一些药汁从碗里溅落到他手上,药汤还冒着热气,他却宛如不觉痛,他的神­色­似乎昭示着……他很高兴。翘楚一怔,倒是看到她痛苦,他便高兴了?

她警惕地盯着他,上官惊鸿一手拿着药汤,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头发,幽深的目光透出丝温柔,大手慢慢滑落到她的肚腹去,眼中那抹柔和竟越来越浓。

“你现在的身子便是这般了,吃过药,我就陪你歇息,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不,我不喝……”

“楚儿,你先吃药,吃过药咱们吃蜜饯,你看你喜欢哪些口味,我让方叔亲自跑一趟,给你订一批回来,你看你们女孩儿家爱吃的零嘴,我也不爱吃,不知道哪些好吃,哪些不好吃,你喜欢什么,就跟我说——”

翘楚见上官惊鸿的笑意越发大了去,双眸也不消消闭眨一下,明明眼里充满密密的血丝,他却似不知疲惫一般盯着她。

他这是怎么了?

就像他真的爱她一样。

怎么可能?

她在他心里什么也不是。

她越发觉得讽刺,手也像有了自己的意志,他还笑着低低说着,她抬手一推,重重推在他擎碗的手上,那阵刺.激的气味刹时重了十分!

药汤汤滚,向着她的手掌泼泻过来。

她不在乎。

烫就烫,疼就疼。

“翘主子……”

旁边,景平惊叫出声。

上官惊鸿倏地沉了眸,本来按抚在她肚腹的手迅速抽出,飞快覆到她的手上,似乎只有几滴零星汤液溅到,她还是微微哆嗦了一下。果是很烫。

上官惊鸿的手却惨不忍睹,整个手背黑黑红红,黑的是药汁,红的是皮肤。她以为他必定要打骂她,他却极快地将药碗往景平手上一推,“有没有烫着哪里?”

手往自己衣衫上一揩,他粗鲁地将湿了大片的被子扯开,往旁边一扔,一手拉起她的手,一手便往她的肚腹摸去。

“说话,有没有烫着哪里!”

翘楚也有些颤惊,上官惊鸿胸.膛激烈起伏着,双眸狠狠盯着她,声音里尽是浓冽的怒气。

她一怔之下,目光有丝迷茫,上官惊鸿却以为她哪里弄到了,一把将她抱出床.帏,坐到床.侧的小榻上,手在她小腹上仔细探摸过,大掌随即包起她的双手,又仔细看了一遍,方将她紧紧箍在怀里。

一旁,众人看上官惊鸿将铁面摘了,不敢出去唤早被调到园中远处守听吩咐的奴.仆,更不敢惊动二人。方明打开柜子张罗出新被,景平飞快将湿被换了,老铁看房里碧玉架上铜盆里还有些­干­净的清水,绞湿了晾在架上的帕子,拿过来递给上官惊鸿,只有景清还有些怔愣地拿着剩下的一碗药和蜜饯,站在原地。

翘楚看众人忙碌,心有不忍,迎上紧抱着自己的男人的­阴­沉目光,心里的怒气也随之爆发了出来,“上官惊鸿,放我走!”

295

“翘楚,你有了我的孩子,你还要到哪里去?”

上官惊鸿没有接老铁递来的帕子,受伤的手捏住她的下颌。

翘楚只觉得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只看到上官惊鸿开阖的嘴­唇­,眼中是他绝美的眉眼,更美的笑。冷冷的,挟持着怒气,却又有种危险的宣判意味。

她深深呼吸着,却犹觉得呼吸难,被他握着的双手也是发抖的,他却仍冷冷艳艳的笑,一手伸到她背脊,一下一下给她拍着。

心里堵的慌,她忍着晕眩,紧紧盯着他,却尽量镇静分析,“你何必骗我?我知道,宫里我走不成,你必定会囚禁我,但你不能看在莫愁湖我终是帮了你的份上,将悬崖上的怨.恨一抵吗?足够抵了!我们彼此都不爱,我不懂,你为什么非要我留下我不可?”

喇不爱?她不爱他了?

上官惊鸿心里原来为终于对她宣告消息带出的冀望也被耳边的声音一点一点磨蚀了去,本来打算告诉她孩子的事以后便对她说金针的事,告诉她,他以后会好好待她……这时,都被她眼里的冷淡冲了去。

难怪他受伤了,她眼里一丝波动都没有。

他怒她伤害自己,却为能护住她而喜悦,她却没有一丝感觉。

手上辣辣的痛突然绞上心头。

“我说,你有了我的孩子。”

厥他微厉了声音,仍笑着看着她,“我为何要骗你,几个月以后的肚子显形,你不就知道了吗?”

孩子,她和自己说过,不能有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有他的孩子。

不可能,怎么可能,她之前仍有月事来,这孩子只能是在医庐或是回来那晚怀上的。但那两次,事后她都有喝药。

翘楚止不住浑身冰冷,怔怔看向景清,一字一字道:“那天,上官惊鸿让你拿给我喝的到底是什么药?不是止孕的药?”

景清云里雾里,看她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虽心疼上官惊鸿的手,更怕上官惊鸿怪责,忙道:“翘主子,那是健身安宁的药。”

翘楚一震,他骗了她。傻子骗了她。

是那晚怀上的。那晚,他久久埋在她身.体里,不让那些东西流出来。

围场那次,她躲过了,为什么王府这次她躲不过?

她将手从他的掌里挣出来,颤抖的抚上自己的肚子,里面真的有一个生命吗?

落湖那一刻,她便有过最坏的打算,若最后真的没有办法得到自由,她便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

但孩子,孩子……

即便她不再爱他,孩子却也是她的……

“怪不得你变了­性­.情。”她低低笑着,忽而扬起手掌。

你混蛋!”

上官惊鸿却并不避开,盯着她,冷冷笑道:“打,继续打!你认为我是因为孩子对你这般?”

翘楚自嘲一笑,的确,打他,何必?费了自己的力气。她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是因为孩子?她只觉得深重的疲惫将她死死包裹住,几乎用了全身的力量才能勉强再抬起头和他对峙,“是也好,不是也好,想替你生孩子的女人很多,血统高贵的,你心爱的,只随你的喜欢。这孩子对你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放我走,上官惊鸿,我不想死,我不想亲手杀死这孩子,你不要再逼我!”

上官惊鸿没有说话,扣在她下巴却如同往常动怒一般,要把她捏碎,他眼中碾着笑意,眸光却暗的吓人,好似他随时会将她杀了一样。

她握紧手,一笑以回。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他紧紧拧住眉,眼眸的红浊越发凌厉,那残哑­阴­冷仿佛是从喉骨里迸出来的一样,他的手却渐渐松开她的下颌,复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哑道:“若我能杀了你,翘楚,你就是只妖!”

翘楚心里全数是不甘不愿,她使劲挣扎,他避开她的肚腹,又像之前一样,环着她心口,|­乳­.尖也在他矫健的手臂上擦过,他一挑眉,忽而已邪佞地笑起来。

众人又惊又不得法,一时都不知该劝该默。

疯子!翘楚怎么甘心身体以他这般接触,她低头便要往他手臂咬去,却听得老铁低声道:“翘主子,你道为何爷一直没有孩子,其他几位势力最大的爷儿也没有孩子?”

冬凝想呼救,全身却使不出一丝力气,那如蚊呐的沙哑声音大抵只有自己和身上的男子能听见。

鼻端那阵幽香她并不陌生,是!

这个男人知道她的武功,对她用了……

泥土的腥香扑面而来,头上是一片蓝­色­的夜幕,弦月,稀稀疏疏的几颗星,她被压肘在地上,无法动弹,脑目晕眩,她狠狠盯着紧紧压在身上的男人,咬牙道:“宗璞,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没有想到是他。

可知道这个地方,又能通过重重暗卫从毗邻飞天寺的入口进来的,除了他们几个人又还有谁?

所以,暗卫也没有阻他。

只是,她没想到他会这样对她!她心里一阵屈.辱,若非死死忍住,泪水已经滑了下来。

宗璞轻轻笑着,两手却狠狠握紧她的肩膀,“你不是很有能耐吗,这段日子一直避开我,现在就在你哥哥的地方,怎么反避不开我!”

“宗璞,沈清苓在那边,你找她就好,你来找我­干­什么,这样对我又算什么。”

男人的鼻息混着雄.­性­的气息重重打在她的脸上,冬凝咬牙侧转脸,他却含上她的耳垂,厉声警告,“秦冬凝,我谁都不找,我就找你,今晚你必定要给我说清楚你和樊如素的事,否则,我宁愿毁了你!”

296

宗璞这个人,冬凝觉得自己从来没有明白过他。

上官惊鸿北伐、其后离宫这段日子,他数次派人送信给她,约她出来,她只当做没有看见。除了后来随宁王出去找上官惊鸿,在没有和他碰面。

她不像往日那样多外窜,大多时间躲在府里,一来担心上官惊鸿和翘楚,二来也是为了避开他。

有时樊如素约她,她便派暗卫到宁王府送信,宁王夫­妇­会到秦府来,她随他们的轿乘离开,再赴樊如素的约。

本来,宁王看二人似闹了不快,有意撮和,她开始不愿多事,不得已之下,只好将宗璞打她的事告诉了宁王。宁王一听也怒了,倒乐意帮她。

以前宗璞笑她愚笨,上官惊鸿说,除去少数天生便出类拔萃的人,人都是一样,无所谓智慧愚钝,都靠历练来练达,我妹妹当真就不如你了?

她终是明白,她虽不及宗璞聪明,但未必就要受迫于他。

如今,似乎是彻底惹怒了他。

这里本是最安全的地方,却变得危险。

上官惊鸿还不知道二人的事,至于她和宁王他们,任谁也想不到宗璞会选在这里动手。

她不明白这些日子以来他百般留难是为什么,她和樊如素之间又­干­他什么事了!

他方才说,毁了她?

要再打她吗?

那样的记忆虽不堪,但她实在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纠缠,宁愿被他打。虽对樊如素并无男女之情,但何不索­性­借求亲的事暂时打发了他去。

“宗璞,以前是我不懂事,”冬凝有些艰难地看了眼压在她身上的男人,他此时已从她的颈侧撑起身子起来——方才,他将她的耳朵含在嘴里,那灼热酥麻的感觉,就像有人在呵她的痒,她全身都颤抖起来,他却在笑,笑的肆邪。这哪像素日里对属下不苟言笑,嬉笑挖苦她的他。她这时想起,仍是心惊胆战,眼前,他眉峰皱成一团,越发严厉了去。

“继续说下去!小幺,别惹我,乖乖的说话,就像以前一样。”

白净修长的手指勾起她的头发把玩了片刻,又捉住她的手,将之放到自己的脸上。

她以前爱他,也爱他这双看似永远洁净的手,不像她,舞棍弄­棒­,时常将自己双手弄的脏脏的,他常皱眉嫌她。冬凝忍住两人肌肤交接那阵强烈的颤栗,咬了咬牙,继续道“我上次已经说了,我以后都不会再烦你。夏大人代樊大哥向我爹求亲,你也是知道的。我明白,你从没将我当女子看待过,甚至用这种方法来制肘我,但我要成亲了,你这样对我于礼不合,你快起来……”

“你要成亲?”

宗璞本来还印着细许笑意的眼梢全暗了,像瞬间涂上一层厚厚的黑­色­。

“你的意思是说,若非八爷让你借求亲一事助清儿,你会答应樊如素?”

“是。”

“你喜欢的是我,却为了置气去和别的男子成亲?”

“宗璞,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那斩钉截铁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唇­瓣已被堵住,她惊骇地看着他的容颜逼到自己脸上,­唇­舌已被他撬开,他粗 狂地吻住她。

他爱喝茶,往日说话,总能嗅到他身上芬芳的茶香。现在她却只觉得那美丽的味道让她难受。

他是东陵最高的执法者,当他那双惩治罪恶宛似洁净无瑕的手捧起她的胸 |­乳­吸吮的时候,她脑里净是空白,她吃力地伸手去打他,但麻药让她的拳头成了花拳绣腿,他冷冷笑着, 一手扯松了自己的衣衫,甚至抓起她的手环住他­精­瘦的腰。

她施展不出力气,便用女子尖锐的指甲在他的身上狠狠的抠挖,她听到皮­肉­抠出的声音,他微微“嘶”了声,却依旧施恶,她上身的衣服被他全数拉敞开来,每一寸肌肤都被他舔吻吮咬过 ,突然,他轻吼着,大手一抄,将她的身躯捞起,更紧致地贴向自己,私|处被一根滚烫抵磨着,隔着衣裙,往她的羞处戳去。

她扭动着,嘶哑呼救,却叫不出声响,那声音反似呻吟喘息 更鼓动了他,他将她抱的更紧,­唇­舌突然从她身上离开,低喘着又吻上她的­唇­。

她的声息一下被堵严,他捧着她的脸深深吻着,很快大手不满足的又探进她的衣服里……经年拿笔的手指腹间是茧竟也厚厚一层,那粗糙让她迅速颤栗着疼痛酥麻起来……

往日,她曾一度渴望走进他孤傲的世界,没想到今晚要用身体来感知丈量。

足上一冷,绣鞋被他的脚勾掉。

死死盯着和自己近在咫尺的清俊的脸,他也紧紧盯着她,满眼灼热冷痛,冬凝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天幕的蓝和男子如墨的衣衫却瞬间将她湮没……

*****

天­色­还没破开,窗纱还映着蒙蒙的黑。

外面的敲门声将翘楚吵醒了。声音虽轻,但她本来就睡得不熟,意识虽然还有丝朦胧,还是立即惊醒过来。

她也没有睁开眼睛,只假寐着。

“进来吧。”

想起昨晚两人订下的休离协议,她将信将疑,但唯今也只能一试,她并不惧上官惊鸿。

正淡淡想着,上官惊鸿的­唇­已压了下来。她不想和他说话,遂忍着,任他在她的­唇­上来来回回地吻了好一阵子。

­唇­瓣轻了,她以为他要起了,哪知发上一重,一只大手在她发顶上微微用力摩挲,“楚儿,起来侍候爷穿衣,一会儿再睡。”

297

“你手脚没事,自己不会穿吗?”

翘楚心里一冷,霍地坐起身来。

“你倒是终于肯和我说句话了么?”

上官惊鸿语气里已没有了刚才的颐指气使,倒有丝自嘲的意味。

翘楚一怔,看他目光淡淡落到指上,她一笑,靠到床.栏。

他食指上一排深深的牙印,是她昨晚咬的,准确来说,她要咬的本不是他,是自己的舌。

记得昨晚老铁说,风浪尖上这些皇子注定是你死我活,所有谁都不会在大局稳定之前要孩子。父亲死,儿女也不能幸免于难。

她听罢怔了半晌,是啊,这个最简单的道理,她这个学史的人怎么忽略了,终究是那个法制的时代生活久了。

末了,老铁说,翘主子,这孩子爷想要,爷对你……

莱对她怎么样,老铁没说,上官惊鸿深鸷的盯着她看,她当时又怔了很久,她这么杯具吗,在她已经不再爱他的时候,他真的爱上她了?

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她只知道,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她会遗憾,但不会回头。想了想,饶有兴味地问了他一句“沈小姐呢”。

上官惊鸿本专注的看着她,似迫不及待的等着她听罢老铁的话的答案,闻言沉默了很久,才道:“她将来会和我们一起生活,但我会待你好,待你最好。”

果然,沈清苓是他心头永远的红玫瑰,白月光。她也笑了,趁着他不留意的茬儿,狠狠往自己的­唇­舌咬去。

上官惊鸿脸­色­一变,他的手很快,一手捏住她的下颌,一手手指塞了进去。原来他一直注意着她。

那一下她并不是开玩笑,咬的很狠,他的手指拿出来的时候,皮绽­肉­破,血汩汩的流,老铁等人都惊呆了。

失方明见状拿了药箱过来,想替上官惊鸿包扎,上官惊鸿冷笑,一掌打翻了药箱,“翘楚,你这是威胁我吗?”

她在他膝上,被他的掌风扫得微微一震,却仍说,“除非你将我当死物一样锁着防着,否则,我要死,不难。”

威胁。

他说的对,她是在威胁他。

她要这个孩子。

她虽渴望自由,却再也不愿意就这么死了,她会努力活到将孩子生下来。

当然,将孩子生下来的想法,她不能告诉他。否则,她的威胁将毫无用处。

他的眸光变的越来越灰暗,末了,捏着她的下巴,说,“你当真那么不想要这个孩子?”

“是。”

她早有准备,答的毫不迟疑。

上官惊鸿又是一阵沉笑,良久,方轻声道:“你有没有想过,若我让你离府,你和孩子都会有危险,我二哥不会放过你!哪怕我死了,你眼泪不流一滴,我二哥也不会放过你。你不笨,铁叔说的话你怎么就不懂?你就这般不怕死么?没有我的看护,你……熬不过今年!”

她一惊,她只想着要离开,一时确实没有考虑到这些。

手,不由得按紧肚子。

圈在她心口的手掌慢慢移到她的肚腹,轻轻环上,不似动作温柔,他的声音冷冷的,“翘楚,我们订一个协议吧。三天,你好好考虑三天,若你当真不念这个孩子,也不管你自己的生死,三天之后,我签休书放你离去。”

他的话反让她一震,他真的肯放她走?她警惕地盯着他,他眸光一黯,淡淡道:“吃药吧,我只让景清熬了两帖药,这是最后一帖,别再把它摔了。”

景清端着药碗走过来,神­色­有些凄然。

她闭了闭眼,“三天之后,若我一定要走,你真的答应让我走?”

彼时,他眼睑轻垂,大掌温柔的安抚着她的肚子,她却嗅到危险不安的气息。他就像一只潜藏着的兽,随时跃起扑人于死地。

“是,我答应你。”

“你没有条件?”她质疑。

他没有接方明递过来的药膏,示意景清将药碗递给他,又让老铁等人出去,方道:“当然有。这三天,我要你爱我,我们就像其他普通夫妻一样,像五哥他们一样。”

“我不爱你。”

“那就……假装你爱我。”

……

她吃过药之后,他唤了几名婢女进来服侍她洗浴,他却出了去,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这一天很长,这一夜无话。

他们仍然同.床,像普通夫妻一样。

他抱着她,拍着她的脊背,突然就在她背后说起他幼年学­射­箭的事情来,又说她那时随她母.亲过来,她爱黏着他玩,说到一些地方,他轻轻笑了。

她不想听,一句也不答,他将她板过来,冷冷提醒,“记得我的条件吗?”

什么练箭,什么随母.亲来朝歌谒拜东陵皇帝,那本就不是她,是“翘楚”。她索.­性­淡淡道:“我十多岁的时候,被我大.娘狠打了一顿,生了场大病,脑子也坏了,记不起以前的事了。”

“毋怪你一直没有跟我说……”

他突地将她紧紧按在怀里,一遍一遍唤她的名字,她被他勒的几乎透不过气来,狠狠擂了他一拳,他也不恼,只道:“我会替你报仇。”

他语气淡淡,却很是­阴­鸷,她听去有丝惊颤,却终究没有回答,渐渐睡过去。朦胧中,他抱着她说了很多话,她没有听,也没有答……

直到现在。

298

“替我穿衣。五嫂每天都是这样服侍五哥的。”

上官惊鸿抓起帷帐外方明递来的衣袍和铁面,扔到她前面,翘楚本微微出神,一时倒教这衣服打断了。

“神经病。”翘楚低斥了句,也不管他,便要躺下,上官惊鸿却长臂一探,将她带进怀里,“你不是想离开我吗,那合作一点!”

翘楚反驳,“你不是说要像你五哥一样吗,你要我假装爱你,你怎么不假装爱我下,你五哥爱佩姐,不会发神经四更多的天就把他妻子叫醒侍候他穿衣。”

上官惊鸿突然低头吻了她的额头一下,“话儿多了是好事。只是,我不必假装爱你……”

莱翘楚一怔,抬头之间,不觉碰着他的眼眸,他的眼睛有丝淡淡的光亮,手已自发的在她腹上轻轻摩挲起来。

敢情他还计着掖着她昨晚不理睬他的事。一早便变着法儿来整她。她闭上眼睛,他却轻轻吻着她的耳垂,呢喃道:“我并非故意叫醒你,我也想你多睡点儿,你睡的不稳,听到声音就醒了,明儿我便不让他们叫早了,好让你睡到自自然然的醒。”

翘楚一把推开他,狠狠盯了他一眼,犹不解恨,往他下巴挥了拳,上官惊鸿却摸着下巴,轻轻的笑。

他方才吻她的时候就知道她醒了,这混蛋!

她本是不愿与他多说话才假寐的。最后倒让他碰了,又和他说了话。

“莫要生气了,我有东西给你。”

失他说着放开她,极快的下了.床,未几,便折了回来,手上拿着一枚东西。

翘楚一怔,这是琳琅他们给她的手表,她昨天既打算从宫中逃走,便随身带着,那珠子给这人吞了,这手表她留作纪念,纪念那个只有一面却胜似多年的朋友,她随即道:“给我。”

上官惊鸿本要替她戴上,这时看翘楚被他逗弄的模样含嗔带急,脸上红晕丝丝,不复昨夜苍白,药是见了些效了,他心里一宽顿时又微微一荡,反而迅速缩回手,低.诱道:“楚儿,你吻我一下,我就给你。”

翘楚没料到他这般无.耻,咬牙说得一句“我还没漱口”便气得说不出话来,仰头躺下。

上官惊鸿却不罢休,将她抓进怀里,她正要往他脸上打,他另一只手一抓,已将她双手裹住,吻上她的嘴。

直到早退到靠近门口的地方和老铁等人站到一起的方明的轻咳声传来,提醒上朝,他才有些不舍的将她放开,翘楚怒极,挥手就给了他一记耳光。

上官惊鸿没有避。

他摸了摸脸颊,自嘲的勾了勾­唇­,深深看了她一眼,将她抱躺好,拿起被子替她盖好,手表却往自己怀里一放,方拈起外袍和铁面出了床.帏。

洗漱的声音快速传来,很快又随着众人及他的脚步声远去而消失,只遗下他低低的声音,“早膳想吃什么,只管吩咐下面去做,我让景清炖了药汤,你用过早膳就喝。等我回来用午膳。”

翘楚闭上眼睛,若放在些许天以前,这些岂非她梦寐以求的情景?

有风晾过,床帐似乎突然被轻轻挽起,她一惊,只见两颗脑袋拱了进来,却是她的一双丫头。

原来,两人也随老铁等人进来多时,只是不敢惊扰了上官惊鸿和她。

数目相对,美人咬牙,四大眼圈红红,“主子……”

翘楚就着美人的搀扶起来,摸了摸她的头,俩丫头本已候在城郊的客栈,还是给上官惊鸿捉回来了,这一间一间的搜,美人又是机灵之人,得用多少人手!

兵权在手的上官惊鸿越发霸道了。

只是,上官惊鸿既待她这般,必不至于为难了她两个丫头,她还是有几分宽心,并没有追问他,也知道他有意将她的丫头隔离开来,让她孤而无援只能倚靠他,但似是怕她慌闷,到底还是将她们放了出来陪她。她最疑虑的是,三天之期,那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昨晚,她本打算和他硬碰到底,让他立时放了她,但她知道,自己的身.体还虚弱,这样不顾后果的走,若一个差池,只会将孩子流了,而且,他说的对,他的政敌,太子是个大麻烦。她也须好好计量,离开这里,以后怎样避开太子的耳目,否则只会将孩子和两个丫头的命都搭上。

但三天之期……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四大揩了揩眼泪,没好气道:“谁?我家主子要歇息!”

“翘主子,有个人想见你,你见一见罢。”

景平的声音恭恭谨谨的从门外传来,翘楚心里一动,客人,这个当口,天还没亮会是什么客人?景平是谦礼的人,但此时的措辞却甚是奇怪,并非询问她的意见。

但既是景平开的口,她并不想拒绝,遂道:“先生让客人到大厅稍等,翘楚漱洗一下就过去。”

景平却道:“客人是女眷,就等在门口,翘主子若方便,让她进去即可。”

景平语气有丝急促,翘楚越发奇怪,让四大去开门。

一个人随四大走了进来,景平在门外迅速关上门。

翘楚因尚未来换衣,不方便让景平看到披头散发的模样,遂又扯下了床.帏,这时,门一关上,她立即打开罗帐,只见一名女子站在帷外,形容萎顿,轻轻凝着她。

299

美人却已迅速挡在她前面。

四大迎客进来,也挡到她面前去。

两个丫头都警惕盯着来人。

来的是……碧水。

然而,她眸含苦涩看着翘楚,脸上并无往日的敌意。

翘楚反心头微微一跳,从两个丫头中间走出去,低声询问,“姑娘不是碧水吧。”

四大和美人一怔之下又是一惊,却听得碧水低低道:“他们都说我的易容术很是­精­湛了,往日也只有惊鸿哥哥偶看出破绽来,我的易容术是跟数百年前西凉古国的玉致公主学的,她有秘册传世,她是备受宠爱的公主,也是个易容大家,姐姐,你怎么看出来了?上回在围场,你也看穿了。”

疝不知为何,翘楚心里滑过一阵忧戚,快步走到她面前,执起她的手,“因为你没有掩饰你的神­色­,因为你哥哥这人决绝的时侯最是决绝,碧水应是不回再回来。冬凝,是你吗,你发生什么事了?”

四大和美人这才明白景平为何说话这般谨慎,虽还是四五更天,睿王府数百奴仆也起早了。有些人和事,不能活在白日下。秦冬凝是不该出现在睿王府。

只是,这位小姐今日到底怎么了?素日里见都是鲜活得花骨朵儿清晨水露似的。

冬凝抿紧­唇­,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四大和美人,翘楚立道:“丫头们,到厨房给厨.娘说一下,做两碗米粥过来。”

四大美人对冬凝甚有好感,并不忌讳她和自己主子独处,立下便退了出去。

“姐姐,我知道她们和情同姐妹,我不是故意要她们避嫌,我……”

翘楚摇摇头,她拉着冬凝的手,袖子微泻,目光早已为她臂上的痕迹惊住。

这样的痕迹,她是成婚的女子了,并不陌生。

她心头也是扑扑急跳,慌乱异常,握紧冬凝的手,要问却不敢问,冬凝回握住她的手,手心都是汗冷,她等冬凝说话,冬凝却垂着头,一声不响,她越发担心,咬了咬牙,正要询问,冬凝却哽咽着突然偎进她怀里,“听说玉致公主很幸福,为什么我……地牢里只有清姐在,可我和她早已不是从前那般,也回不到从前那样了,且她认为我是放.浪的人……任务还没完成,我还不能回家,回家也不能和谁说,那个也不是家,我娘已不在,和雨姐终是有隔阂,我不敢告诉惊鸿哥哥,他一定会杀了宗璞……”

*****

“景平,我能信任你吗,像从前一样,以后也一样。这是睿王令,若翘楚在府里有什么事,拿着这个可随时进宫。若我上朝,禁军不让进,你便硬闯。我只要听到动静,便会出来。一切后果有我承着。”

方明拿着茶点从旁边经过的时候,景平正想着上官惊鸿离去前对他说的话,手不经意摸上自己的衣襟,心里有种冲破窒闷的激.动,却又越加晦涩。

这世间最控制不了的是感情,最辜负不得的是信任。他对翘楚的心思,上官惊鸿知道,他明白上官惊鸿的意思,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他闭眼一笑,应了方明的招呼,淡淡问了句,“方叔是要给那位小姐送膳食吗。”

方明点了点头,停住脚步,眉眼间有抹涩然,“爷临行前交待过,给那两位送点爱吃的东西过去……”

景平微微吸了口气,方压低声音道:“景平明白,到底是方叔的至亲,方叔难为。这是百花酿的香气,是她的最爱,爷还是很记挂那位小姐的,方叔何必如必难过?”

方明苦笑,“她适才要见爷,爷没去,直接上朝去了。”

*****

清晨,驰向皇城的马车。

车内。

“爷,恕奴.才多嘴,清苓小姐今儿个让方总管来找爷,似有折服之意,清苓小姐素日里最是骄傲,即便是像如今被迫半幽禁的境况也是难让她屈服的,爷为何看去还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老铁看上官惊鸿突然眉头一沉,掷了手中卷册,他平日最是爱惜这些医学卷册,忍不住问道。

昨夜,他将他们遣了出去,后自己又出来了,吩咐了他两件事,其一便是将书房里一部分医术搬到平日使用的马车车厢里来。

“是啊,那么骄傲的人……”上官惊鸿淡淡说了句,勾­唇­笑了笑,便没有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却问道:“铁叔,昨晚我交待你的事,办妥了吗?”

老铁看上官惊鸿俯身捡起书册,声音有些凝峻,心里一凛,立即道:“奴.才按爷的吩咐交待了,三天必定妥当。”

“嗯,”上官惊鸿又拿起另一本医书,飞快翻过,将之重重一放,老铁疑道:“爷?”

“没有,我印象中也是没有,这些书我几乎都能背出来了,只是不死心罢……我上朝之后,你便去找太医院的人,让他们将宫里的典籍全部送到睿王府。”

老铁一惊,脱口而出,“爷,是不是翘主子的病……”

“嗯,”上官惊鸿低下头,从怀里拿出一只蓝­色­荷包,颜­色­有些旧了,老铁一怔,这东西是方才出门前上官惊鸿吩咐方明去准备膳食给沈秦二人之后,问景清讨要过来的,似乎是景清一直替他保管着。

只是,这东西他左右看着,只觉极像当日翘楚送给方明装枣儿的荷包。说来也怪,方明是个谨慎的人,也十分中意那礼物,在围场的时候却无故不见了……

当然,关于这个,他不敢多问。心里有丝好笑,又有丝凄然。

上官惊鸿将荷包拿在手里捏弄了几下,似是十分喜欢,又从怀里拿出一只腕饰出来,是只模样奇怪的饰物,他跟在上官惊鸿身边多年,虽是奴.仆,却非一般,什么宝物都见过了,却从没见过这东西,不禁也起了丝好奇,“爷,这是什么好东西?”

上官惊鸿将那玩意装进荷包,又捏了捏,小心放进怀里,才笑道:“是北地那边的物事。”

老铁有些恍悟,也笑问道:“是翘主子送给爷的吧?”

上官惊鸿怔了怔,随即道:“嗯,是她送给我的。这东西她很宝贝的。”

老铁心里替他高兴,又笑道:“翘主子口硬心软,终有一天,她会待爷一如既往。”

“终有一天……”上官惊鸿轻声重复了句,眸光渐渐现出几分幽邃,“若太医院的典籍也没有彻底医治的方法,过些时间,大局稍定,我便带她到西凉走一趟。”

“西凉?”

“嗯。”

上官惊鸿仍淡淡应着,春风微微带起帘帐,阳光落在男人的铁面上,光影就像一只正在扑翅的蝶。

老铁有些心惊胆战,苦笑道:“奴才不知道世间是否有神佛,可却有像奴才师祖那样修仙不老之人,我听说,西凉是个最吉祥却也是个最不祥的地方,那地儿是被神封印的,入者死。爷为何要到那地方去?”

“西凉曾出过两个最有名的妃子,一是西凉大帝龙非离的妃子年璇玑,二便是他弟弟龙梓锦的王妃崔霓裳。崔霓裳可不仅仅是一名妃子,还是西凉第一个女院正,统领太医院,医术天下无双。她自己就曾罹患过最严重的心疾,需服千岁莲吊命。”

“那千岁莲可就是爷以前常服的莲丹?”

“不错,这种花千年开花,世间难求,当然,也只能吊着­性­命,不能根治。那崔妃后来业着千岁莲尽,又在民间义诊的时候遭遇意外,中下剧毒,几乎罹难,龙梓锦搜尽天下替她寻莲,终是寻着少许,崔霓裳凭借这星许莲花延下两年­性­命,在这两年里她似乎是想出了治病的方法。”

“史册上没记载她最后还活了多久,野志说她在很年轻的时候便死去。可我母妃的医术师承自一个游历修行的尼姑,传说那尼姑祖上就是崔霓裳的徒弟,尽得这位医女之传,并一并传下帝国公主龙玉致的易容志,我一定要到西凉走一趟,我总觉得,崔霓裳虽未必长寿,但必定还活了些年,才传下一身医术,她必定写下有关医治毒患心疾的方法。”

“另外,铁叔,广发我们的人手,我要找一个人!”

“谁?”

“吕宋。”

300

爷是想让吕师祖替翘主子治病?”

“也许。”

老铁看上官惊鸿眸光一深,又投进书册里,正拟不再打扰他,想起一事,终是出了声,“爷,奴才和方总管都琢磨着什么时候和你说一说景平的事,今儿个看你对他的嘱咐,奴才是放心了,但还是多嘴和爷说一句,景平和翘主子——”

“并无什么对吧。你们那晚不和我说,也不劝我,是怕反有火上加油之虞,是吗?”上官惊鸿抬头,淡淡打断他。

莱“是,爷明察。”

“那晚,我打了景平,是给他个提醒,也给翘楚一个提醒。我当时虽生气,但清苓那样说,虽未必无嫉.妒之意,却也必定有一点理据。我昨晚观察了景平一晚,他有悄悄打量翘楚,翘楚是我的女人,我不容许任何人对她有非份之想。景平肖想翘楚是事实,但我知道,他是个有分寸的人,我对他也是手足一样的情谊,所以给他机会。”

“现在,还有九弟……”

失老铁没想到上官惊鸿看的一清二楚,且早已算量过,他反不敢肯定景平又看他说到夏王微微眯眸,眼里透出丝暗沉,不禁微微一惊,没想到这位主子对翘楚的占有.欲竟似乎比昔日的沈清苓有过之而无不及。

气氛有丝凝窒,他遂笑着岔开了道:“恭喜爷,清苓小姐有嫉.妒之意,倒是了却了爷的一桩心事。爷和清小姐和瑟之日也将近了。”

往日,上官惊鸿虽将重心放在计划政事之上,但对沈清苓的用心,也是谁都看的一清二楚的。

半晌,没听到上官惊鸿回答,却见他低头看着手上的东西,却又是方才的旧荷包,他不知什么时候拿了出来,他看的专注,甚至没有听到他的话……

朝堂。

之前狭道行刺的事,皇帝让太子亲自查了,后对外宣称是民间反动组织所为,并让太子继续追查,便暂没追究,仍将­精­力放在其他朝事、民生上。

当然,大多朝官都不知道悬崖上行刺的内情,但也有少数人知情,譬如在上官惊鸿恢复记忆当晚接到其书信的郎相。

今日,皇帝却为昨日行刺一事怒火未消,勒令刑部尚书写协同大理寺卿宗璞查清这件事,查出刺客来头。

的确,白日行刺,火烧常妃殿,种种让人费解。

同时,皇帝又再次问了睿王翘妃的身.体情况,众臣知道,昨天睿王携翘妃回府之后,必定已派人问了情况,翘妃的事,属于家事,家国天下,皇帝向来分的很清,绝对不在朝堂上多说家事。今日迫不急待便问起,欣喜之心可见一斑。

皇帝最宠爱的四个儿子谁都无所出,现在,睿王侧妃却有喜了,皇帝怎能不喜?

堂下,夏海冰却暗暗吁了口气,想起昨晚皇帝对他说,海冰啊,朕对翘楚那孩子是又恨又喜哪,你说谁不能替朕这些儿子生下皇嗣,可他们都不愿意。朕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翘楚这孩子甚好,却终是太倔,要朕的八子只爱她一个,还躲气出走,朕是不愿她生下皇嗣的,但她毕竟有了惊鸿的孩子……就这样罢,朕已让惊鸿不要休掉她了,朕也想抱抱孙儿。

当然,朝上人多是人­精­,和皇帝一样,都明白这些皇子膝下无子的原因。只是没想到一场意外,竟揭出翘妃怀孕,不禁都大为疑虑,又想睿王行事每次都是难测,这次有高调之嫌,莫非皇帝已暗下向睿王漏了口风有另立新君的可能,但除去狭道上的古怪波折,看太子和皇帝间的相处却仍是宛如以前无异,又不像。

虽猜测纷呈,也碍着郎相面子,毕竟怀孕的不是郎妃,但还是纷纷恭喜上官惊鸿。

睿王和太子既已有平分之势,除去少数党派分明的,很多朝官这时看政局未明,都有中庸中立之姿,两相不罪。

上官惊鸿一一谢过。

这位亲王虽看去向来温尔淡然,这时眼眸中也现出丝将为人父的淡淡喜悦。

皇帝随之又将大宫宴的时间确定在明日,上官惊鸿欠身询问,“父皇,可否将宫宴定在三天之后?”

“睿王为何有此提议?”

“惊鸿斗胆,心想既是大宫宴,事系两国和睦,让那未世的孩子沾染一下喜气岂不大好,只是,翘楚这两天身子仍甚是虚弱,不便多走动。”

“嗯,”皇帝微微沉吟,末了,颔首道:“西夏一行也有意急见见翘妃,说是向你和她陪个礼。也罢,那宫宴便定在三天之后。”

“谢父皇。”

众人都知道,这是要与西夏签和约、定婚事了。这些天来夏王和银屏公主两人越来越好。虽说睿王之势愈强,夏王势力也自此见长!

而彩宁长公主和太子听闻也走的甚近,倒不知道届时喜事会不会一桩变两桩?

只是,夏王近日越发内敛沉静了,方才众人上前恭喜睿王,连太子和宁王都上前去了,他只是淡淡一笑,遥遥拱手虚祝。

皇帝又道:“太子协管六部,手上需协理之事太多,朕本拟让贤王代助些许,奈何贤王患病以来终不见好,这样吧,惊鸿,今日开始,兵、吏二部的事,由你全权协理。两部尚书,此后凡遇决断之事,非­干­系厉害大事,请示睿王便可,遇急事更是如此,睿王可先审批执行,再报朕知悉。”

两部尚书闻言,立即出列谨声答应。

朝臣也都微微一震,皇帝开始分权了!

郎相看上官惊鸿朝自己一点头,姿态仍旧谦礼,心里本一紧一喜,郎妃暗中被休、翘楚怀孕是紧,而这分权一事则是一喜,这时心中又是微微一宽,又想起郎霖铃曾说今日上官惊鸿会亲到郎府,接她回睿王府,到时必定要好好与之一聊近日种种!

这时,太子突然出列。

有人正暗付太子不满,太子却笑意淡淡,道:“父皇,儿臣有一事,想烦劳烦劳宗大人。”

皇帝看太子态度淡定,心里反叹了口气,这个儿子才华出­色­,乃天之骄子,他的做法必定是伤了他心了,但他目前也是在苦痛考虑之中,立长还是立幼,不能不给睿王机会,一察其政才。

这六部权力分权一事,加剧了东陵政局的变化,为来日两王之争酿下大事,牵及睿王侧妃,举国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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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是后话,暂不表。

且说皇帝终是不禁有丝心疼,遂温言道:“你说罢,宗卿务必协助。”

众人都大感奇怪,思付宗璞铁面,自成一派,素日里与谁皆不亲近,最得皇帝信任与喜爱,这什么时候和太子牵系上什么事了?

又见宗璞不似往日目光严谨清亮,今日眼底一派­阴­霾,眸­色­深沉,又隐隐带着几分大痛,他也是个内敛之人,此时却毫不掩饰的将神­色­挂在脸上,似业着什么大事。

此时,宗璞闻言,快速出列,微微躬身道:“殿下请说。”

太子笑道:“宗大人,方镜不是向你告了假吗,孤想这假还是销一销吧,毕竟,国家大事为首,儿女私.情是副。”

他说着眼梢朝上官惊鸿一掠,随即转看向一个人,淡淡问道:“你说是吗,秦将军?”

秦将军一凛,他自是知道太子指的是什么事,心里将冬凝骂了一通,忙出列道:“殿下所言甚是。”

皇帝一笑,若有所思地看向太子,又道:“宗卿,便按太子说的办吧,方镜是该回来了。这宫宴过后,指不定是一桩又一桩的喜事哪!”

宗璞微一拧眉,却随即谦应了声“臣遵旨”。

皇帝又是一笑,说道,有事奏,若无事,众卿退罢。

众人听皇帝如此说,虽大为奇怪太子所言,又想,皇帝说的这喜事,可是指方镜与秦冬凝的婚事,太子也有意代方镜向秦家求亲?只是,日前,却又听到夏海冰代樊如素向秦将军求亲,那秦二小姐方才离了家。

若是如此,这秦二小姐回的来,到底是配哪家才是?

众人想着,正待退走,却见本微微低头的宗璞突然掀衣跪下,“皇上,微臣有事奏,微臣请求皇上赐婚!”

301

请求皇帝赐婚的朝官不多,因为非一定权力者不敢为之,但也有过,只是,没有人想到今天会

是宗璞。

朝中帮大理寺寺卿说过媒甚至自荐过自家闺女的大有人在,却都教这宗大人一一婉拒了。

对于宗璞这个人,最教人在茶余饭后作谈资的还有两点:他不上烟花地,他家中甚至没有一个

通房丫头。

一度有人猜测过他是否有断袖之癖。

听说,他对属下制管甚严,也只对大理寺主簿方镜有几分霁颜。但素日里看二人交谊却又不密

于是,他的私.生活彻底成谜。

是以,此刻,要退、半退的朝官都自发回来了——

皇帝也顿时来了兴致,目光炯炯落到宗璞身上,“宗卿,这是谁家小姐哪家姑.娘如斯荣幸?”

皇帝还记得公主也给这个少年判官配过了,他只是不要!

莱“禀皇上,微臣钦慕秦家二小姐,望能与之结百年之好。”

堂下,宗璞眸光微垂,声音有些沙哑,却隐隐带了丝坚定的沉稳。

他一声落下,朝堂几乎炸了。

又是秦冬凝?

这秦二小姐岂非要配三家了?

果是喜事一桩接一桩,这倒是继睿王侧妃有孕,夏王与银屏公主的婚事,太子与彩宁长公主的

关系之后,朝歌最轰动的事了。这朝歌的事竟是越发复杂了去。

失夏海冰也猝然怔住,他既是樊如素的上司,却也是宗璞的义父。他代喜爱的下属向秦将军提

亲,竟不知道这义子也……

皇帝是什么人,这时也怔愣住,秦将军甚至脱口而出,“宗大人说的是秦某的长女吧?”

“将军,宗璞说的是秦冬凝,秦氏冬凝。”

于是,秦将军也愣了。

宗璞眸光一动,又一叩到地,“宗璞另要向皇上告罪,二小姐此次出走,皆是宗璞之故。宗璞

与二小姐早互生情愫,只是宗璞屡感业未有所成,暂不想谈婚事,又逢樊万侍卫长之事,二小姐心

有郁悒,方离家而去。”

众人一听,似觉有些理据,毋怪秦冬凝出走了,但方镜和秦冬凝向来亲密,又是怎么回事?

秦将军此时心里也复杂异常。

众人皆知,他以宁王为主,若冬凝配方镜,凭方镜与太子的关系,则他与太子攀上些许姻亲关

系,若是樊如素,樊如素上司是夏海冰,夏海冰属夏王一派,则他与夏王也多了层联系,宗璞是哪

派都不从,但官居一品,掌管大理寺办事出­色­,将来无论谁称帝,反而都不受影响,又不至于得罪

宁王,且若论官职,其属文一品,和自己平起平坐,宗璞绝对是最佳之选,万万没想到冬凝平日顽

劣,竟得这宗璞青睐。

父呣子女,女子未出阁之前,女凭父贵,一旦出阁,在皇室朝廷,反是父凭女贵了。

他又惊又喜,当然,这时他不便表态,得罪了谁背后那位都不好。

突又想起长女秦秋雨近日对他说的密话,考虑这派系间的利害­干­系,念及秦家将来的福荫,心

头又是一重。

且说堂上众人的疑云重重之际,樊如素突然从后出列,走上前来跪下叩禀道:“皇上,微臣斗

胆,但依微臣看来,二小姐和宗大人并无甚牵系,婚姻之事,事关重大,此事可否等二小姐回来再

夺?”

皇帝倒没有看樊如素,反若有所思的盯量着宗璞。众人都知,宗璞甚得帝心,却从来没有求过

什么。

这时,太子微一沉吟,道:“当务之急,还是要将方镜和秦二小姐先找回来方好。父皇,儿臣

有个提议。”

“对,先把人寻着了,各卿都是东陵之才,朕也不好决断,届时当看秦将军和秦小姐的意思。

宗卿,这秦小姐若和你一心,朕亦当为你二人作主。”

众人听皇帝话里意思,知他已有指婚之意。

樊如素一震,夏海冰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皇帝又问,“太子有甚好提议?”

“惊灏素觉八弟才能出众,八弟现执掌吏部,管辖东陵官吏人事,这寻人之事不若就交给八弟

去办,相信八弟必定能将人完好无缺带回。甚至,依儿臣猜测,以八弟之才,宫宴前兴许就能将事

情办妥,届时父皇赐婚,正好一并热闹了去。”

“不错。”皇帝颔首,看向上官惊鸿,“睿王,这事便交予你办。”

宁王一惊,宗璞一凛,上官惊鸿眸光暗了暗,却仍迅速回道:“儿子尊旨。”

……

走出朝堂的时候,宗璞看到樊如素愤怒的目光,他冷冷回视过去,随即又看到宁王暗暗投来的

一瞥。

他知道,今天必须要到睿王府走一趟,他们需要他交待请求赐婚的事。

即便宁王不提,他也是要过去的!

冬凝……

他握了握手,想暂不去想那些事,太子用了道狠招,他们都要好好计量清苓的事。那些强压住

的影像和话语却直直撞进脑海里,将他的思绪狠狠切断。

“宗璞,你是执刑的人,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早预计了后果。”

“是,你预计了后果,知道我即便自刎也绝对不会说出去……”

身.体便那样僵住,彼时,背后一声带着轻颤的冷笑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睿王府。

“翘姐姐,那我们说好了,三天之后,我也随你走。”

“好!”

302

太子府。

“听说殿下又进了些古琴,往日倒没发现殿下如此喜爱这些玩艺。”

俏眉将茶盏放到太子面前,环了书房一眼,低声笑道。

太子没说什么,揽过她在脸上吻了一下,突然门外有声响传来,翘眉脸上一热,挣开了他,太子说了声“进来”,随即有人推门而进。

进来的有两人。

翘眉却吃了一惊,曹昭南、还有一个竟是失踪了一天的方镜!

她正忧虑体内毒药之事,掂量着什么时候单独找方镜一谈,正怕她因追寻秦冬凝而出了远门。

太子的声音在侧方淡淡响起:“眉儿,你回房等孤罢,孤处理完此间的事便过来。”

翘眉心虽不喜,脸上却笑笑应了,退了出去。

“怎样?事情办的可还顺利?”太子看翘眉出去,看向方镜。

方镜一笑,突然往额上一抹,赫然剥下一张人皮。

方镜顿时变成王莽。

曹昭南嘴角微勾,“太子妃也算是平日与方镜相处甚多之人了,她尚且认不出,那个人又怎会认得出?”

“嗯。”太子轻声应着,突然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荷包,荷包旁边,是一支折成两截的玉笛。

他将荷包拿在手里把玩揉捏,­唇­角勾起丝薄不见弧的笑

王莽和曹昭南相视一眼,都微微一怔,曹昭南随即眸光一深:“御史大人,你说死灰复燃,祸起萧墙,会怎么样?”

“必定好玩!”

……

郎府,郎相卧室。

来人一身深衣,坐在桌沿,因背对门口坐着,看不清模样。

小厮低声道:“您稍坐,相爷说,他很快就到。”

“嗯,不急,让他先应对了上官惊鸿再说。”

……

郎府庭院。

两人正在弈子。

“怎么,八爷确定要走这一步吗?”

“是。”上官惊鸿放下棋子,淡淡看了旁边的郎霖铃一眼,郎霖铃却微微侧开头。

“铃儿,八爷似乎有事情要和你说呢。”

郎夫人捏了捏有些冷淡的女儿一下,郎霖铃抿了抿­唇­,再看时,却见上官惊鸿已全神贯注执子而下。

突然,郎相捻须一笑,“八爷,你执着于左翼这片的子儿,却连续卖了几个便宜给老夫,恕老夫倚老卖老说一句,若你再如此,这局只怕是……难保了。”

上官惊鸿笑了笑,只继续走子。

又走了数步,郎相拿起茶碗,明白这局是胜券在握了,正琢磨着是否要一让上官惊鸿,却冷不防听到郎霖铃一声低叫,“爷爷,这局只要爷爷往这边再走两子,你便输了!”

郎相一惊,郎霖铃已在棋盘上比划起来,郎相恍然大悟,额上已是一额冷汗。他站起身来,一辑到地,“是老夫输了。老夫以为八爷执着在左翼这片子上,心付八爷的杀着都围绕此处展开,是以卯足全力攻击,孰知执着的其实是老夫,八爷乃是故意诱的老夫。只要八爷在铃儿所说的这两步舍左翼子,右翼后方之子合拢之势立成,则老夫腹背受敌,全盘落索。”

郎霖铃淡淡道:“郎家和这片左翼子岂不相像?”

上官惊鸿嘴角微扬,轻声道:“铃儿,观棋不语真君子。何况……”

他蓦地止了声,自己执白迅速走了一步,又从郎相匣子中黑子子再走了一步,如此来回,六子以后,白子吞黑子而盘踞,黑子覆。

“这……”

郎相怔住,郎霖铃更是扶着桌子缓缓站了起来,神­色­怔忡,“原来还可以这般取胜,我没有想过。”

“若惊鸿不按铃儿所述下子而这般走,敢问惊鸿对相爷下子位置的猜测有没有错?”

上官惊鸿一笑,问道。

郎相神­色­有丝凝重,点了点头。

棋盘上,仍是上官惊鸿的白子胜,却并非舍左翼地盘,仅以左翼子诱敌深入。

“老夫愚钝,同是取胜,八爷何苦要多走四步?”

郎相微微皱眉,盯住上官惊鸿,眼眸一利,那是对这数天来上官惊鸿所为的质问和冷怒,更有深沉的……

上官惊鸿迎上他的目光,“不错,铃儿说的对,对惊鸿来说,左翼子就等像……郎家。”

他话口方落,只见郎相贴身小厮匆匆走过来,对郎相耳语几句,上官惊鸿笑道,“相爷既有事,那惊鸿便不多打扰了。”

“如此,老夫与八爷改日再聚。”

郎霖铃尚在思付中,只见上官惊鸿颔首,又低头和郎相说了两句什么,郎相有事,便和郎夫人便离了去,庭院顷刻只剩下她和上官惊鸿。

“不知爷和霖铃爷爷说了什么?”

郎霖铃本以为上官惊鸿会先说话,上官惊鸿却只淡淡看着她,此时闻言,方笑道:“没说什么,就说我现在便接你回去。”

“若我不回去呢?”

“铃儿,那我只好先回去了。”

郎霖铃本闭着眼睛,嘴角浮起丝冷笑,低声说着,却骤然听得上官惊鸿回答,很快又没了声息,她心头微微一跳,猛的挣开眼来,却见庭院空空,上官惊鸿已然不在。

她咬紧牙,却又见地上躺着一枚锦囊。

有风拂过,带来一阵其清幽想起,竟隐约似是莲花。

******

睿王府。

翘楚本站在一株花树下,一阵急风吹过,她微微一怔,四大的声音从背后焦急传来,“主子,要变天了,你还站在外面!”

303

冬凝离去,翘楚心里堵,便出来走走。

“就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才有意境,去去,这不还没下雨么,别来吵我。”

这时,她扭头笑斥四大,四大求援的看向美人,美人摇摇头,四大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几天来,主子难得像此时一般开了丝心怀,她也不愿扰她。

美人有些面无表情的晃了晃手中的油纸伞,四大扑哧一笑,那便下雨再说吧。

翘楚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抑郁难抒的,倒不为自己,是冬凝那孩子,怎么就遭受了那份罪,差点便……只是一想即将带着她离开王府,她们即将有新的生活,心情放宽了几分。

上官惊鸿说,离开他,她活不长久,但民间也有好大夫,她会熬到生下孩子,孩子以后就交她们抚养或送到汨罗那边去。

冬凝的加入是件好事,只要她们足够谨慎小心,冬凝的易容术也许可以让她们逃离太子的追捕。

天­色­越来越暗,风越发有几分焦急,她看了看手上的玉笛,有些奇怪,这东西前些天掉了,却刚刚在枕下找着,也不知是那傻子还是疯子放的。

她顺手牵了出来,只是只笛子罢,谁的都好。

凑到嘴边,调了个音旋,闭眼慢慢吹奏起来,微凉的风刮到身上,让肌肤起了层疙瘩,用力吹奏,有种稍稍淋漓尽致的痛快。

一曲既罢,睁开眼来,才恍然发现,自己吹的竟然是围场里的旧曲。

她摇头一笑,突觉有丝异样,放眼看去,才看到上官惊鸿不知什么时候竟站在前面另一株树下,灼灼盯着她。

他戴着铁面,却仍能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他眼里的热。

这一瞬间,她莫名想起那句教人念烂了的诗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这位爷出入自有多名小厮奴.仆跟随,不算王府里送往迎来的又是一堆人,都随在他身后,声响免不了,她竟无所觉。

她暗骂了自己一声,见他目光落在她手上,嘴角笑意荣荣,想了想,将笛子用力扔过去,权当相还。

雪白衣袖一曳,他利落的将笛子抄在手里,眉目飞扬,低头就着她吹奏过的地方吻了一下。

她心头扎扎一跳,顿时又羞又怒,众人面前,他怎么竟做出这种轻.浮动作,那一下,就好似吻在她嘴上­唇­上一样,倒教众人直勾勾又红了脸的噤声看了去。

她正想转身离去,突然柔婉的一声“惊鸿”令她微微定住,只见一道身影极快的跨进大门,偎到男子背后。

哦,原来是郎霖铃回府了,只是,倒是很少看到她这种涩苦的模样。

郎霖铃是那种不肆张扬的聪明女人,知分懂寸,又美丽,相较沈清苓,反应是大多男人都喜欢的类型。

权力角逐上,她也是上官惊鸿的红颜知己了,何况又是发妻的身份,上官惊鸿想必也是喜爱的。

翘楚想着,不禁哑然失笑,这和她有什么­干­系,若教人知道她此时心里在想什么,要说她酸葡萄了。只是,她确实并非什么难过难受,纯粹自娱自乐一样客评番。

突然,一丝刺痛从眼窝传来,她一惊,下意识举手去揉眼,一滴清凉重重砸在脸上,她反宽了心,下雨了!

隐约中,看到上官惊鸿变了脸­色­,她也管不了这许多,撩起裙子转身就走。

进了房间,反手关门,才想起四大美人没有进来,刚想开门招呼她们,一股重力从背倚着的门板而来,她门还没合拢好,一下被人伸手从缝隙强Сhā进来,箍住腰肢。

她一惊,还没怎么反应过来,门已被大力挥开,又旋即不知被门口的谁拉上,她被迅速板过身子,上官惊鸿的铁面已大特写般在她前面。

“你过来做什么?”

郎霖铃不是在外面吗,她刚表示好奇的随口问了句,上官惊鸿已捧起她的脸,两只拇指便往她双眼揩去。

他走在后面,被这场似乎酝酿已久的雨打湿了一大片。头发、面具、眼睛都沾着颗粒水珠子。

有些颗粒儿沾在他眼睫上,将他眼里的表情映得有丝氤氲,但那种心疼又带点小喜悦的神­色­让人看去却感觉特别清晰。

他两只大手专心的在摆弄她的脸庞、眼睛,并没分心去顾及自己的表情,哪怕她总觉得这样的神­色­不应该出现在他这样的男人身上。

“莫哭了,我这不正陪着你吗?方才我又没有碰她,真是个傻瓜。”

翘楚正想问他又发什么神经,听到他这一句,扑哧一声倒笑了。

她笑过之后,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第一次离去时的那种心境,也许说,更平静淡然许多,那记耳光带来的恨和痛埋进了一个很深的地方去,会牢记,但不再多想。两天之后就得脱了,有皇帝的承诺,他也不能轻易动她的族人。她似乎只要到时决绝说离去便能离去,她的心开始慢慢安静下来。

“翘楚,再笑一个……”

上官惊鸿眸光却蓦地一深,他嘴里宛如低喃的说着,手缓缓下滑,来回抚摸她的脸颊,翘楚正要推开他,他却将铁面狠力往地上一掷,不由分说便吻住她的­唇­。

他最是直接,用力一顶,登堂入室,­唇­舌立刻狂.浪的勾住她的舌,又用力往她­唇­上挤压,活像他饿了很久,她就是他的食物似的,直到她不知是怒还是本能的抗拒,使劲捶打他的胸.肩,他才缓缓放开她,开门对外面说传膳。

304

改个bug,谢谢大家指正。

上节:他才缓缓放开她,开门对外面说传膳。

改为:他才缓缓放开她,戴上铁面,开门对外面说传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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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老铁立即让几名奴.仆去厨房宣膳,翘楚气得想打人,看到外面随侍的人不少,终是没有。

吃饭的时候,上官惊鸿突然说,“你想打我是吧,我让你打。”

若是平日方明等人尚好,但各人身上兼有王府庶务,也不是时常在,四大和美人方才不知被他遣到哪里去了,老铁领着一班奴仆、婢女在布菜。

赖翘楚正扒着饭,闻言一怔,她给他面子,他倒不要了。

老铁外,一众人都又惊又愕。

这个男人是主子,自是百无禁忌。翘楚想了想,到底还是道:“爷真会顽笑。”

上官惊鸿突然挥了挥手,将为她婢女使开,拈起衣袖,为她布起菜来,一会便将手侧的碟子堆叠得满满的。

“多吃点­肉­。”

简单一句,翘楚竟想起天神村那段日子,拥有过的已是云烟,她摇头一笑,有几分释然。

忡旁边的老铁低声说道:“翘主子,这个菜单子是爷上朝仔细拟下,交待厨子做的。”

“嗯。”看是老铁跟她说话,翘楚笑笑点点头,旁边,上官惊鸿住了箸,沉默的看着她吃饭,她轻道:“吃饭吧。”

“楚儿,你心里是不是已经少了几分怨恨?”

耳边,他的声音带着分许冀望,有丝清净的笑意。

翘楚听他问得直白,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遂没有出声。

她已是不爱他了,除了实在不喜他身.体上的碰触,她已经没再怎么恨他。

因为很快就能离开,她反有丝轻快起来。

她想了想,眼梢环了四周奴.仆,仍旧道:“吃饭吧,菜都快凉了。”

“那便说说方才,”上官惊鸿拿起碗,眸光也依旧淡淡拢住她,“你要怎么才不恼?”

翘楚突然心里一动,有些明白,他为何没有遣退这些奴.仆。若没有人在,她也许根本不会回他,这时被他的有意无意磨得恶从心生,“爷赏个脸吧。”

两人的菜肴是分开的,他的是些素菜,绿油油的,做的好看,但不多。她的却极为丰盛,各式菜­肉­,还有些她叫不出名的珍馐,颜­色­明美,香气四溢,另有些看去­精­致

好看的糕点蜜饯,林林总总的竟有数十盅碟,将整张桌子都摆满了。旁边还有只盅子,放在小炉子上煨着,隐隐有丝涩苦甘香传来,想来是药汤什么的。

她说着将举箸夹了块卤­肉­到他嘴边,努努嘴,“你吃了它,我就不恼。”

上官惊鸿身旁的老铁先变了脸­色­,上官惊鸿微微眯眸,眼里折­射­出几分危险和深重,翘楚一笑,方说得一句,上官惊鸿已低头就到她的筷子上。

纱窗微开,雨水在风中斜霰,雨声嘀嗒,明明离窗甚远,那水滴却似打到手臂关节,翘楚的手一抖,上官惊鸿却伸手握住她不稳的手,吃了。

他的手很稳,力道很大,她想缩开,反无法。

他吃的很快,不似平日细嚼,很快便吞咽下去,却又很快站起来,大步走到窗畔长榻玉盂前,低头呕吐。

她看到他高大的身子微弯,那从咽喉深处发出的沉闷的声音,让她跌了箸。

立即有婢女斟了茶水,惊颤颤的走到他身边侍候,上官惊鸿拿过茶盏,仔细漱了口,直起身子,伸手一挥,让所有撤下。

片刻之间,众人撤的­干­­干­净净,门楣合上,关住庭院花草春雨。

上官惊鸿盯住她,那眼里的灼烈,翘楚莫名起了丝慌乱,生了个荒唐的念头,他不会想揍她一顿吧。

她下意识便抚住肚子站起来,有些警戒的退后了几步,一时退的急了,脚步踉跄,上官惊鸿眸光一沉,也不知怎的已来到她身边,将她抱起来。

他抱她回到饭桌坐下,让她坐在他膝上。

“放开……”她挣道。

“笨女人。”

他的声音有丝凶恶,突然重重一咳,凑嘴便去吻他翘楚明知他是故意的,仍是忍不住尖叫着去避,“你刚吐过,脏死了,别来碰我。”

他低声笑道:“你乖乖坐着我就不碰你。”

他这一下起了威慑作用,翘楚反不敢再动,任他兴致勃勃却一点也不浪漫不好玩的喂吃了满满一碗饭菜。

又填鸭般被灌完一盅药汤,她皱着眉头,他却摸着她吃的有些圆滚滚的肚子,颇有些满意的谓叹了一声。

只是,直到她吃完饭漱过口,他也没有放开她。他将下颌轻轻枕到她略有些瘦削的肩上,声音有些低沉,“还得长些.­肉­。”

翘楚被他折腾得有些犯困,他又不让她走,不觉眯上眼睛昏昏欲.睡。

朦胧中,随着男人的大手一下一下轻轻抚拍在背脊,深陷的怀抱坚实温暖,腰肢上的臂膀紧紧的,窗隙雨花,天­色­­阴­­阴­,更远一点的亭榭桥阁如烟笼罩,纵是时节时间不对,突然就想起那首诗,惟有别时今不忘,暮烟秋雨过枫桥。

惟有别时今不忘,可惜错过了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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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5

后来,不知怎么就被他抱到床.上。

意识迷迷糊糊之间,有丝细微的声音传来。

翘楚微微睁开眼,见上官惊鸿低头在吃饭,才想起他方才只顾逗弄她,自己还没吃饭。

他似乎一下感觉到她的视线,看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微微纠在一起,上官惊鸿突然搁下碗筷,拿帕子揾了嘴,便走了过来。

赖翘楚有些不自在,遂立刻闭上眼睛。

床.一下就陷了下去,他在她身边躺下来,将她搂进怀里。

翘楚也是累了,不知是不是怀孕的缘故,身.体总觉得累乏,她虽不想让他抱着,

但还是困乏得懒动,窝在他怀里,一下便睡了过去。

“翘楚,你开始高兴起来,是因为两天之后便能离开我吗?即便我做什么都不行,

是吗!”

上官惊鸿盯着怀里的女人,自嘲一笑。

她的身子有些凉,像窗外的雨,将她抱紧,上官惊鸿闭上眼睛,心头早已微凉。很

快,他又猛地睁开眼睛,眼中划过一抹狠­色­。

忡过了好一会,方轻轻击了击掌,老铁推门进来。

“嗯,明天……铁叔,替我备些东西,前阵子我名下的玉器店不是缴了些好货过来吗?”

*****

翘楚无奈地发现,自己的睡眠质量变差了,声音很轻,隔着帷帐,从房门口的地方

传来,她还是被惊醒了。

“爷,暗卫报,宗大人已经到了,从另一个入口进竹屋等你,五爷和夫人估摸很快

便到。”

是方明压低了的声音。

翘楚抚抚有睡的些涨痛的头,上官惊鸿似知道她醒了,声音在她耳畔滑过,“楚

儿,我出去一下,一会就回来陪你。”

她模糊不清的回过去,“不用陪,别回来陪我……”

­唇­上一痛,她被他狠狠在­唇­上啃咬了一口,她吃痛,骂了句,毫不客气的咬回去,

上官惊鸿不知又发什么疯,竟也没制止,或是报复,双掌紧紧按住她的肩,任她咬。

翘楚感觉到舌尖沁上丝甜腥,恍然惊醒过来,上官惊鸿的脸便在她前方,很近很

近,他摘了铁面……似乎,他摘下铁面的时间多了。他的­唇­瓣被咬破了,留着血,他

却不愠不火的淡淡看着她。

翘楚一惊,随即冷静下来,她不知道说什么好,想­干­脆不说,最后还是附和着说了

句,“你去吧。”

“你睡的熟,我便没有叫你。等我回来吃夜宵。”

上官惊鸿下.床穿靴,声音有丝冷硬的掷了过来,和吃饭的时候判若两人。翘楚从

被上官及惊鸿稍稍带起的罗帐,瞟了眼窗外的天­色­,已是浓黑一片,住了雨水,廊

道上坠了些星火灯光。

这一觉,竟睡了如此之久,连晚膳都错过了。

他素来善变,翘楚也不以为意,目光随意落到床.上,看到有本医书,外沿的小榻

上还放了一大樏。她也没在意,只想是上官惊鸿方才看的,他不似是会午憩的男人,只是没想到他处理的并非政务事,而是看这些术业书,这些早已不是他的重心

才是。

口上只道:“郎小姐回来了,你做你该做的事吧,你不必陪我,去她那边吧,那样

对谁都好。”

上官惊鸿的身子蓦然僵住,忽而转身冷冷一笑,“翘楚,我真想将你的心挖出来,

看看是什么做的!”

*****

竹屋。

冬凝又仔细看了眼桌上的图,这一下终将画中人的容貌全部记住,才将图纸叠好,

从工具包里拿出做人面用的特殊针包在刚做出来的人皮上挑弄勾勒起来。

她在帮沈清苓做一个全新的人皮面具,现在,她在画皮。

本来,她过来的时候身上便揣着之前做的一些人皮面具——这些本是要给翘楚离宫的

时候挑来用的,有他们身边熟悉的人的人面也有陌生人的。

她心里抑痛,早上便易了容出去找翘楚,估摸着上官惊鸿快下朝的时候回了来。回

来的时候沈清苓说让她帮做一个人面,她明白沈清苓很快便需要一个新身份了,她

遂说,若沈清苓想到王府上面去,她这边有些陌生的人皮面具,或者将自己那个碧

水的人皮面具给她用也行。

沈清苓却递了个图给她,让她按这图上的女子做。

以前和沈清苓好,冬凝知道,明天便是她的生辰,二人虽因昨晚的事又生了丝新嫌

隙,她还是不想太拂她意,自己虽有些疲倦不适,还是答应了。

除了方明送饭食来,吃了些东西,整个午后到晚上这段时间都在捣弄这个人皮面

具。这样也好,不至于和沈清苓有什么交集。

竹屋被方明差暗卫重新布置过,将原来的小榻改安了两张床.,宛若女儿家的厢

房,又怕她们闷,送了些书过来。

于是,沈清苓倚在床.上看书,她问方明讨了些工具,药料,便在窗前的桌上做人

面,两人不必交谈,省却尴尬。

什么时候想到过她们会变成今天熟悉的陌生人。

却也渐渐有些明白,人生里总有这样的际遇。有些人,以为会久远,却来了去。昨

日彼此相欢,今日在你想不到的时间里已对你相恶诛伐。

变的是谁,已说不清。谁看自己都是对的。

只是,毕竟付出过真心,无论大家如今怎么样,她都不想伤害,她仍希望沈清苓像

从前一样安好。

她想的出神,不小心将针弄跌到地面,她弯腰去捡,身子埋在高大的桌下,突然有

脚步声踏进来,一道沉稳的男人的声音随之响起,“清儿,是我,我买了些东西给你。”

冬凝一听这声音,身子一颤,针刺破了指头,她怔怔看着血花晕散在地上。

306

她不想呆在屋里,收敛了心神,慢慢站起来。

“噢,你……也在这里。”

来的果是宗璞。沈清苓坐在床.沿看书,闻言,淡淡看向他,嘴角一抹似笑非笑。

他本朝沈清苓走去,这时蓦然顿住脚步,微拧着眉看向她,目光暗哑,有抹沉抑。

来冬凝突然觉得有丝凄然又有丝好笑,她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他以为她在花林里才进的来?若她在,他就让人直接将清苓请到外面了是吗。

“你们聊了吧,我出去。”

她说着将针放回工具包里,人皮上有些黏液,盛水的铜盆在床.侧,她不想过去洗手,顺手往摊系在腰带下的帕子揩了揩,心不在焉,一手粘稠抹到裙上,她也没在意,只向门口走去。

“秦冬凝,这有多脏你知道吗,你一个女孩儿家怎么老这副德.­性­?”

宗璞的声音随之低斥而来,冬凝瞥了裙子一眼,“我本来就又野又脏,比不得你们读书人。”

还是被宗璞眼里那种宛似嫌恶的光芒刺到了,冬凝自嘲一笑,快步出了门。

茛“秦冬凝!”

“宗璞,你去看看小幺吧。”

“且先不必管她。”

背后,微厉的声音中混着沈清苓的轻叹。

……

宗璞果不出所料的没有追来,冬凝跑到林深处,也不管地上脏不脏,身子往一棵树桩一靠就坐了下来。

身子还有丝本能的战栗,昨晚的记忆水般涌来。

夜黑如墨,她衣衫半褪,他在她两腿之间,沈清苓在二人背后,看去很像野合吧。

“小幺,你怎能勾.引宗璞,女子须懂得自爱。”

沈清苓声音惋然,又带着丝许讽意。

不知是她先推开了微微僵住的宗璞,还是宗璞先离开她的身子,乌天黑火,林木绰绰如人影里,她仓惶离开……

宗璞自是没有追来。

*****

“谢谢你的礼物。”

两人对站着,一枚翡翠戒指躺在沈清苓掌中,那潋滟如碧绿烟云流淌在玉石中,一看便知是上等好货。

“你喜欢就好。”宗璞笑了一下,随即自嘲一笑,“我和冬凝她……”

“你不必向我解释什么,”沈清苓盯着手中翡翠,“你不嘲笑我和上官惊鸿,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说你和冬凝。是我不是,不该让你迁就冬凝的,倒让她越发没了个样,做出这些事来。你以后不要再随了她去,将她骄惯了,生出小姐脾气,对她反而不好。”

宗璞一怔,他方才其实想说昨晚是他相逼于冬凝。

他因少年往事并不喜女.­性­。虽对清苓极为爱慕,却并无下作肖想过风月之事,昨晚本只想和冬凝好好聊上一聊,焉知后来却发展至此。

近身相接,她身上的少女甜香,竟让他有了欲.望。

若清苓不曾碰巧出现,他大概会要了她。

当时有种想法。

宗家的烟火也是要人继承的,清苓是不可能了,若注定要娶妻,他既不会喜欢别的女子,那就她吧。

她虽不聪明,但和她一起,他心里是舒坦的。

他看着她长大,她就像他的妹妹一样,樊如素无论才学和官阶都配不上她!

离开她的身子,欲.望过后,冷静却很快回来。

他怎竟想到娶她为妻。

她不适合的。

会有欲望,不过是他从没碰过女人。

甚至来不及和清苓说一句什么,他便迅速离开。

第一次,他自发踏进青楼。

床.软榻酥,那名头牌女子雪白丰腴的­肉­.体香汗淋漓,然而在即将进入女人身.体的时候,他一把推开了她。那刺鼻的香气让他厌恶。

脑里翻覆着之前的念头,若注定要成婚,不如就她吧,况且,他已毁了她的名节。

……

进屋之前,下意识从半开的窗子看进去,发现她不在。

昨晚之后,他做梦梦见她雪白的娇躯在他身下呻.吟啼哭,他从来没怕过什么,这时却忽而有些怕见到她,同时心里却又好似渴望着什么。

她不在最好。

买了生辰的礼物给清苓,每年必备,戒不掉的习惯了。

“宗璞,我本以为你与其他男子不同,万没想到你……”

沈清苓看宗璞嘴­唇­张合,眉宇成川,心想他许是要解释,想起昨晚所见,心里愠怒。

宗璞心事正重,手下意识摸进怀里,那里用绢帕包了些零嘴,捂的有些热了,此时闻言,勾­唇­自嘲。

正想答她,背后脚步声响起,他侧身一看,却见是上官惊鸿和宁王,佩兰、老铁、景平景清等人随在后面。

“宗璞,朝堂的事你怎么说?”

出声的是宁王,他面上素来温和无害,这时却是一脸肃­色­。

“是啊,如此一来,太子会思疑到宗璞和我们的关系吗?”佩兰忧虑道。

上官惊鸿摆摆手,“五嫂不必忧虑。宗璞向来独来独往惯了,冬凝和我们关系深厚,假作真时真亦假,上官惊灏反会想,若宗璞和我等真有关系,必不敢这般张扬。”

“只是,”上官惊鸿眸光随之一利,“老宗,我听五哥说,你对冬凝动过手,你现在请求赐婚却是什么意思!你往日待她怎样我姑且看之忍之,今晚你必须给我一个交待!”

“赐婚,什么赐婚?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沈清苓心头疑虑,脱口问道。

307

她一边问着,一边看向宁王,本来看到上官惊鸿,一时百感交集,又悲又喜,问的本应是他,却终是改了主意,只与他拗着。

宁王见清苓看过来,叹了口气,道:“宗璞向父皇请求赐婚,他要娶小幺。”

“宗璞,你是因为昨晚的事吗?”沈清苓怔住,苦笑道:“你何必这么傻,那本是冬凝的任.­性­。”

上官惊鸿和宁王迅速交换了个眼­色­,上官惊鸿眉峰一沉,盯向宗璞,宗璞一声低笑,端的却是半腔哑然,佩兰忍不住出声,“清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沈清苓闭了闭眼,终是应了佩兰,“佩姐,你不是不知道小幺素来恋慕宗璞,昨晚她在林子里勾.引宗璞,他们有了肌肤之亲。“

她这涩然一声,所有人都惊愣住,景清甚至失声叫了出来。

“怎会如此?”

佩兰抚住嘴巴,也颤了声音。

“这丫头真是疯了!”宁王狠狠一拂袖,恨铁不成钢。

来上官惊鸿略一沉吟,却道:“不,我不信冬凝会这样做。”

宁王却越发生了几分怒意,“老八,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对老宗有多上心,如今竟做出那种丢人之事,她……”

他一直将当冬凝妹子来看,这种失德寡.耻,他如何能不恼?

佩兰苦笑,“是啊,小幺她对宗璞……只是,怎能做那种事,她……”

“五哥,丽妃娘.娘一直陪伴着你,你没有那种感觉,”上官惊鸿眸光微折,打断二人,“小幺的出身和我却大是相同,我不信她会舍了那点骨气,这般没出息。”

沈清苓自嘲一笑,“反正,这丑角我也当多了,也不差这一回!上官惊鸿,你当哥哥的就不该护短,那才是对秦冬凝真正的好。”

茛“莫要再辨了,”宗璞忽而微厉了声,迎上上官惊鸿的目光,“惊鸿,昨晚的事,是我逼的冬凝,和她无关,是我败了她的名节!”

众人一震,上官惊鸿已上前揪住宗璞的衣领,“说清楚,给我说清楚,你动了冬凝?”

上官惊鸿语气极冷,众人都是熟知他­性­.情的,听去即知,宗璞已彻底惹怒了上官惊鸿。

*****

温泉花林。

“若小幺答应,惊鸿,我们便让宗璞迎娶她吧。毕竟,她的身子已教宗璞看过,她素日里最爱的便是他,宗璞碰她,她心里未必便不高兴。”

除了宁王,众人谁都没有出声,不敢劝。上官惊鸿却拂袖一笑,“五哥,若冬凝不允,我必定不会放过他!他从来有将小幺当人看过么?动辄责骂。我往日不制止,也是知她心里苦,便和我一般。”

宁王闻言,长长叹了口气,没有再说。沈清苓站在众人背后,闻言心情复杂,惊喜半参,宗璞所言大出她意料之外,此时上官惊鸿的话,又让她想起两人过往种种,对于今晚,她有种感知,她可以期待。

曾经的深情,他怎么会放?

心情微微一振,随之又有些紧了,他们远远看着,这时只见宗璞已快走到冬凝身边。

往日倒没有觉察这秦冬凝也会心计,是这种欲拒还迎撩拨着男人的心吧,否则,宗璞不会这样。

答应?她怎会不答应宗璞!

*****

冬凝倚着树­干­打着瞌睡,心里迷迷糊糊的想,今晚便在这里睡吧,不回去扰了谁。还有两天就能离开这里。这样挺好的,还能护送翘姐姐。

她昨夜受了凉,今天又赶工做了大半天人皮面具,想赶好送给沈情苓当生辰礼物。身心伤痛之下,身子发起热来,她觉得冷,便像猫般将身子团了团,往树桩靠紧一些。

还有几步,宗璞突然便这样定住脚步,目光落在冬凝腰间的帕子上,眼眶竟有些湿润。

他突然记起,这块帕子是许久之前他们一众人在飞天寺聚集的时候,他匆匆赶到,她以为有歹人,一杯茶水泼泻到他身上,后来递给他擦手的帕子。

那时,他没接。

突然记起,她知道他喜欢喝茶,常常不知道去哪里采各种好茶籽,派自己的暗卫送到他暗微手上。

有一回,正值几人聚议,她便没有差暗卫过去,自己交给他,他看她满身泥巴,问她是去采茶籽还是去滚泥,她结结巴巴说她去山上采茶,不小心摔了跤……

他用帕子裹手接过她递来的茶包儿,大笑了她一顿。

上官惊鸿信任他和清苓,他也时而约清苓出去,但若上官惊鸿的情苓和上官惊鸿独约而推了他邀约的时候,她会悄悄易容成马夫的模样,去他府邸找他,她自己吃点小酒,陪他喝茶。

还有……

今夜月明星稀,记忆突然清晰起来。

冬凝昏昏沉沉之间,觉得有丝冰凉从指尖沁过全身,她吃力地睁开眼睛,看到有人蹲在她身旁,大手握了她的手,拿着帕子在仔细拭擦,那握着她的手很有力,一股甘醇甜香从她的手指盈上鼻端……那似乎是酒的香气。

她一愣,低低柔柔的叫了句“樊大哥”。

308

手一下被握得生疼。

冬凝一惊睁眼,眼前的人,那俊逸严正的容颜是宗璞,不是樊如素。酒气让她产生了错觉,樊如素喝酒,宗璞不怎么喝的。

宗璞的眼眸像一只打翻了的墨砚,浓浓的漾着什么,好似濯着抹水­色­,只有那痛怒的情绪是分明的。

篮“我不是樊如素,你是不是很失望?”

他冷笑着问,眼里的墨­色­愈浓,咿咿呀呀看不清。

冬凝虽会武功,但此时无力抵御,身.体深处又有着对这个人的恐惧,方才在竹屋,隔着沈清苓,这种战栗的感觉还没有那么清晰,现在却像针扎在心上,都是惶恐。

她下意识向背后的树桩靠去,宗璞的冷冽不知怎么蓦然消失,猛地握住她的肩,将手垫到她背脊和树­干­之间,“别蹭了,不痛吗!你不必怕我,你哥哥他们就在那边,我……”

宗璞其实想说“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却恍觉话说错了,即便上官惊鸿他们不在,他也不会再对她怎么样了。

他舍不得。

匠用只细小的碧玉葫芦装了些酒,连着零嘴带来,都是给她的。

方才看到她脏黏的指尖垂在裙膝,心头一蓦又疼了,这里有两眼泉,她出得来,怎么不去洗一洗?

在意识到自己子做了什么的时候,已经三步两步走到她身旁,掀衣蹲到地上,拿帕子醮了些酒,替她清洗起来。

她却叫着樊如素的名字,怒火腾地便升起。

然而,也许是自小看大的小孩,月光清白,看她不断往后退,那副苍白委屈、如惊弓之鸟的样子,他心里堵得发慌。

在他记忆里,秦冬凝几乎是不哭的,似乎也没有不快乐的时候。

手掌被她的背和树皮磨得生痛,他却没有放开的念头。她的身子很热,似乎病了。

他们以后就一起吧,他会像对清苓那样对她。

他为自己的念头吓了一惊,心里却又一下子又涌起些难言的渴.望。

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不断随风拂来,他低咒一声,终于忍不住伸手将她抱进怀里。

冬凝眯着眸,模模糊糊的视线里,是侧方林木深处的身影。

他们都来了。

大家都知道了吗?

那些身影里,有一抹高大伫立,像树般沉稳。

是惊鸿哥哥。

冬凝的惶恐一下变轻,突然想起翘楚对她说,也许不是那个人,但总会有人爱你。即便谁都不爱你,那么我们自己爱自己。至少自己爱自己。

于是她笑着反驳他,“宗璞,你也会怕我痛吗?你打我的时候怎么不怕我痛?”

宗璞浑身一震,突然放开她,却依旧握紧她的肩膀,“那次是我不好。冬凝,我已经向皇上请求赐婚。我们……成亲吧。你发烧了,你现在也不能回秦府,你易个容,我带你回我那里,我可以照顾你。”

宗璞这时的神­色­不像平日,他脸上线条本就如刀刻般有些冷硬,现下更有些微微绷紧,越发的峻厉了去。他像审讯那般紧盯着她,似乎在等她的话,脸皮白净,月下又古怪的泛着丝薄红。

冬凝没有想到,宗璞竟会向皇帝请求赐婚,若换作以前,她会是怎么的欣喜若.狂,这时除去惊讶,竟然再没什么感觉,反有些好笑,“我以为,要喜欢一个人,才想会和她结姻,你这是为什么?因为昨晚的事?”

莫说她真的放不下那记耳光的事,即便她真的放下了,昨晚的事,她听不出他语气里有一丝悔疚。

宗璞眸光略略一垂,突然又猛的抬起头,咬牙附到她耳边,道:“我想娶你,我想你当我的妻子。秦冬凝,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冬凝微微一震。

她知道,宗璞素来骄傲,甚至比她两个哥哥都骄傲上几分。

因为哥哥们有生来便被赋予的权力和身份,他少时却什么都没有。

他父亲家对他母.亲家有恩,双方长辈订下婚约,他母.亲却另有所爱,求他父亲毁去婚约,他父亲深爱他母.亲,只是不肯,他母亲自此恨极了他父.亲一家。婚后数年,她母.亲曾经的恋人掌了地方权力,设计将他父亲一家打入牢狱,后娶了他母.亲。

都说虎毒不食儿,他并不为她母.亲所爱,可哪怕他父亲怎样求他母.亲,他还是被一道投入了牢狱。

他是囚犯的儿子,也是囚犯,他父亲、祖父祖.母都死在牢里。

多年以后,他成为最高的执法者,第一宗案件,便是亲手处决了他母.亲后来的丈夫,将他母.亲逼进庵堂永伴青灯。

在他心里,也许除了母.亲一样永世守在庵堂的清苓,其他女子,他都不喜。

他将她箍的紧紧死死的,她感觉到他的怒意,仍是笑道:“你想娶我不过是因为你永远都不可能娶清姐。我就像你廉价的墨砚一样,你本就有珍贵好墨,自是不会去用廉墨,可突然有一天,你却发现廉墨也会被人拿来用,你便不愿意了。因为你认为那本来就是你的东西。宗璞,何苦?”

冬凝知道,她在对翘楚说出随之离开的时候已拿定主意。

宗璞一句“不是”几乎便要脱口而出,却教冬凝轻声打断,“你扶我一下,咱们过去惊鸿哥哥那边,我告诉你答案。宗璞,你不知道,那时我真的很喜欢你。现在,我也不会让惊鸿哥哥伤你的。”

宗璞心头一颤,他本想说,他并不怕上官惊鸿怎么处置他,听到她的话,他顿时做了决断:不告诉她。她是爱他的,她怕上官惊鸿会杀他,是以,她必定会答应他!

309

宗璞看着挥洒在掌心的月光,手指还呈着微微弯曲的形状。

眼前是空荡荡的花林。

她方才还在他怀中,安静温驯的任他揽抱着走过来。

……

“两位哥哥,若你们当冬凝是妹妹,那么,不要再追责前事了,也不要让我和宗璞成亲。宗璞,我不会嫁给你。”

篮“冬凝,你病了,我先带你回竹屋。宗璞,温泉畔见。”

宗璞想起,上官惊鸿将跪在地上的她扶起的时候,他们也曾看过彼此一眼。她眼里有抹轻盈,没有恨,淡淡的。

沈清苓蹙眉看了过来,他本想看看她要和他说什么,终是没有,一瞬,身.体的力气仿佛被全部抽走。

酒香在风里吹送,他猛然想起什么,将方才塞在怀中的帕子拿出来。

攥紧她的帕子,他沉沉一笑,秦冬凝,我们还没有完。

匠温泉畔。

“她怎么样?”

宗璞走到的时候,众人在泉水四周安静站着,神­色­复杂,宁王突地走过来,冲他面门便是一拳。

他没有避,也避不开,突然想起,她曾笑说,宗璞,我早说过,你该学武功的。

他揩掉嘴角的血,宁王正待再打,沈清苓挡到他前面,老铁和景平过来拉宁王。

“你走开。”

也许,他这一声厉了去,沈清苓一怔,随即抿­唇­走到一边。

他说,“铁叔,你们别管。爷儿,你若想打,即管来吧。”

佩兰低声道,“宗璞,这次你确实该死之极。”

“是。”他笑答,眼梢掠过竹屋灯火,宁王冷冷一笑,景平看宁王似缓了过来,对老铁使了个眼­色­,两人退开。

宗璞知道,有上官惊鸿在,秦冬凝不会有什么事,还是步子一跨,便往竹屋走去。

上官惊鸿却正从竹屋走出来,“宗璞,她睡了,你莫要再扰她!我答应了她这次不动你,但并不代表我允你再接近她。除非有一天,她亲口告诉我她愿意让你靠近。否则,你别怪我不念兄弟之情,我绝不会你留手。”

宗璞勾­唇­一笑,“你可以打死我,我要进去看她。”

“老宗,你莫要再发疯了!我当初对你说过什么,你若不喜欢小幺便别惹她,你却……”宁王深吸一口气,咬牙道:“你知小幺最重老八,现下你若真想小幺高兴,便和我们好好合计一下父皇交给老八的事该怎么办!”

宗璞猛地一闭眼,收住脚步。

“这事没有转圜的余地,冬凝总是要‘回来’,方镜还是要‘失踪’或‘死去’。”上官惊鸿眸光淡淡落在前方的水烟上。

“这次好生棘手,我们无路可走。”宁王重重踱了几步,宗璞看向上官惊鸿,“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太子的心思,在所有人乃至皇上看来,方镜不过是追冬凝离开,你堂堂睿王,现下又是兵权在手,手下人众,追一个人怎会追不回来。若没有办法将方镜交出,皇上会怎么想?你们是幼时玩伴,皇上本就知道,你知悉方镜真正身份,知你少时对清苓也甚有好感。若我们仍按原计划仍制造方镜的死讯或报失踪,那本是一劳永逸的方法,但现在教太子一岔,届时若他再向皇上进上数言……”

景平苦笑,“那皇上未必不会认为,是爷有意加害太子的女人。”

太子府,太子书房。

“殿下,你打算怎样处置清苓小姐?”

王莽已离去,曹昭南问道,他到底是照料太子长大的大太监,有些事情王莽不敢多问,他看太子眉宇深锁,心想他大抵是想起沈清苓,遂问了。

太子却淡淡反问,“曹总管,你说孤是不是很愚蠢,现下才发现。”

“她自小就与殿下亲近,任谁也想不到,依老奴说,殿下却是英明,当日在玄湘酒楼看出端倪。”

“嗯,女人的神­色­最是骗不了人。她往日隐藏得确是好,却也不仅是在这酒楼里了,从围场堕崖开始,就显出些痕迹。”

曹昭南看太子说着,随手拉开书桌抽屉,又拿起日间的荷包来看,随之又将抽屉里的断笛拿出来,小心问道:“殿下这笛子和睿王的笛子一样,都是皇上所赐,殿下何以……”

“孤素来不爱萧管,放着既无用,毁了倒­干­净。”太子眸光一深,“孤那八弟喜欢的,孤都不喜欢,他的女人除外。沈清苓,孤的好表妹,孤何必要动她?孤还没玩过呢。”

“那……翘楚呢?”

“殿下,娘.娘问,殿下今晚可还到她那边去?若不,她见有些不适,想先歇下了。”

曹昭南若有所思,刚问得一句,门外突然响起侍卫的通传声,接着,翘眉婢女的声音恭谨传来。

“她既见不适,便早些歇罢,孤便不过去了。”

待那婢女离去,太子轻轻而笑,“曹总管,你说这翘眉是不是见过修仙之人,有沾染了习气去,回来以后倒越发冷淡了,以往可巴不得孤天天过去。”

“殿下似乎并不在意。”

“她美则美矣,那身段风情,孤也不是没见过能和她媲美的。”

“噢?”

“翘楚。”

“翘楚?”

“嗯,她容貌虽普通,现下又破了相,但她的身子很美丽,孤曾见过。若她有一副好容貌,你说会是怎生一个模样?倾国倾城?”太子说着突然一顿,淡淡看向前方榻案的几把琴筝,“这些都是上好古物,你说,若有一天看到,她会喜欢么?”

曹昭南微微一震。

睿王府。

翘楚辗转良久,终于忍不住掀被而起。老铁还是方明方才报上官惊鸿的时候,说宗璞过了来。她担心冬凝,想去地牢看看她

310

宗璞看着挥洒在掌心的月光,手指还呈着微微弯曲的形状。

眼前是空荡荡的花林。

她方才还在他怀中,安静温驯的任他揽抱着走过来。

……

“两位哥哥,若你们当冬凝是妹妹,那么,不要再追责前事了,也不要让我和宗璞成亲。宗璞,我不会嫁给你。”

篮“冬凝,你病了,我先带你回竹屋。宗璞,温泉畔见。”

宗璞想起,上官惊鸿将跪在地上的她扶起的时候,他们也曾看过彼此一眼。她眼里有抹轻盈,没有恨,淡淡的。

沈清苓蹙眉看了过来,他本想看看她要和他说什么,终是没有,一瞬,身.体的力气仿佛被全部抽走。

酒香在风里吹送,他猛然想起什么,将方才塞在怀中的帕子拿出来。

攥紧她的帕子,他沉沉一笑,秦冬凝,我们还没有完。

匠温泉畔。

“她怎么样?”

宗璞走到的时候,众人在泉水四周安静站着,神­色­复杂,宁王突地走过来,冲他面门便是一拳。

他没有避,也避不开,突然想起,她曾笑说,宗璞,我早说过,你该学武功的。

他揩掉嘴角的血,宁王正待再打,沈清苓挡到他前面,老铁和景平过来拉宁王。

“你走开。”

也许,他这一声厉了去,沈清苓一怔,随即抿­唇­走到一边。

他说,“铁叔,你们别管。爷儿,你若想打,即管来吧。”

佩兰低声道,“宗璞,这次你确实该死之极。”

“是。”他笑答,眼梢掠过竹屋灯火,宁王冷冷一笑,景平看宁王似缓了过来,对老铁使了个眼­色­,两人退开。

宗璞知道,有上官惊鸿在,秦冬凝不会有什么事,还是步子一跨,便往竹屋走去。

上官惊鸿却正从竹屋走出来,“宗璞,她睡了,你莫要再扰她!我答应了她这次不动你,但并不代表我允你再接近她。除非有一天,她亲口告诉我她愿意让你靠近。否则,你别怪我不念兄弟之情,我绝不会你留手。”

宗璞勾­唇­一笑,“你可以打死我,我要进去看她。”

“老宗,你莫要再发疯了!我当初对你说过什么,你若不喜欢小幺便别惹她,你却……”宁王深吸一口气,咬牙道:“你知小幺最重老八,现下你若真想小幺高兴,便和我们好好合计一下父皇交给老八的事该怎么办!”

宗璞猛地一闭眼,收住脚步。

“这事没有转圜的余地,冬凝总是要‘回来’,方镜还是要‘失踪’或‘死去’。”上官惊鸿眸光淡淡落在前方的水烟上。

“这次好生棘手,我们无路可走。”宁王重重踱了几步,宗璞看向上官惊鸿,“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太子的心思,在所有人乃至皇上看来,方镜不过是追冬凝离开,你堂堂睿王,现下又是兵权在手,手下人众,追一个人怎会追不回来。若没有办法将方镜交出,皇上会怎么想?你们是幼时玩伴,皇上本就知道,你知悉方镜真正身份,知你少时对清苓也甚有好感。若我们仍按原计划仍制造方镜的死讯或报失踪,那本是一劳永逸的方法,但现在教太子一岔,届时若他再向皇上进上数言……”

景平苦笑,“那皇上未必不会认为,是爷有意加害太子的女人。”

太子府,太子书房。

“殿下,你打算怎样处置清苓小姐?”

王莽已离去,曹昭南问道,他到底是照料太子长大的大太监,有些事情王莽不敢多问,他看太子眉宇深锁,心想他大抵是想起沈清苓,遂问了。

太子却淡淡反问,“曹总管,你说孤是不是很愚蠢,现下才发现。”

“她自小就与殿下亲近,任谁也想不到,依老奴说,殿下却是英明,当日在玄湘酒楼看出端倪。”

“嗯,女人的神­色­最是骗不了人。她往日隐藏得确是好,却也不仅是在这酒楼里了,从围场堕崖开始,就显出些痕迹。”

曹昭南看太子说着,随手拉开书桌抽屉,又拿起日间的荷包来看,随之又将抽屉里的断笛拿出来,小心问道:“殿下这笛子和睿王的笛子一样,都是皇上所赐,殿下何以……”

“孤素来不爱萧管,放着既无用,毁了倒­干­净。”太子眸光一深,“孤那八弟喜欢的,孤都不喜欢,他的女人除外。沈清苓,孤的好表妹,孤何必要动她?孤还没玩过呢。”

“那……翘楚呢?”

“殿下,娘.娘问,殿下今晚可还到她那边去?若不,她见有些不适,想先歇下了。”

曹昭南若有所思,刚问得一句,门外突然响起侍卫的通传声,接着,翘眉婢女的声音恭谨传来。

“她既见不适,便早些歇罢,孤便不过去了。”

待那婢女离去,太子轻轻而笑,“曹总管,你说这翘眉是不是见过修仙之人,有沾染了习气去,回来以后倒越发冷淡了,以往可巴不得孤天天过去。”

“殿下似乎并不在意。”

“她美则美矣,那身段风情,孤也不是没见过能和她媲美的。”

“噢?”

“翘楚。”

“翘楚?”

“嗯,她容貌虽普通,现下又破了相,但她的身子很美丽,孤曾见过。若她有一副好容貌,你说会是怎生一个模样?倾国倾城?”太子说着突然一顿,淡淡看向前方榻案的几把琴筝,“这些都是上好古物,你说,若有一天看到,她会喜欢么?”

曹昭南微微一震。

睿王府。

翘楚辗转良久,终于忍不住掀被而起。老铁还是方明方才报上官惊鸿的时候,说宗璞过了来。她担心冬凝,想去地牢看看她

310

她打开门,门外方明率人在值夜。

上官惊鸿总是隔三岔五就把她两个丫头掷到某个角落,念及此,不禁有些莞尔,仿佛他离去之前,两人之间并无嫌隙和不快。

他也不派别人守值,方叔好歹是府里的总管,这人……

刚和方明打了个招呼,廊道上郎霖铃屋里的门也开了。

约摸是听到她这边声响吧。翘楚想着有些奇怪,按说那人去办事,多将郎霖铃药睡,今晚却没有,为什么?

郎霖铃门外也守着好些值夜的婢女,约是换了装的暗卫,明为护,暗为监。

有好些日子没见,郎霖铃的脸­色­看去有些憔悴,眉间蕴着一丝凝­色­,似在思虑什么重要的事,此时正淡淡看着她。

翘楚心里一片释然,朝她点点头,又欠身一福。

郎霖铃看她不卑不亢,也不骄不扈,大概有丝奇怪,微微蹙起眉,却也颇为气度的颔首回了礼,在贴身婢女香儿的搀扶下走回屋里。

来郎霖铃转身的时候,翘楚无意中发现她手上捏着一张纸笺。

这是个聪慧女人,犹记三道试题,崭露头角,表现出­色­。翘楚突然想,若她们不是同嫁一个男人,能布诚一聊,想应有番意思。

*****

“小姐,相爷给你的家书可是说了什么?”香儿好奇问着,又气愤道:“如今翘妃那狐.媚又有了爷的孩子,爷对她更爱惜几分,对你却……相爷也生气了吧。”

郎霖铃看香儿忿然又好奇,阖眼淡道了句“爷爷”,然后没再说什么,将信笺往烛火凑去。

书信瞬刻成灰。

茛信里有大事。爷爷说,来信需保密。香儿虽是贴心之人,她终是没有多说。

香儿微微蹙眉,但见郎霖铃浓密的眼睫在青白的肤­色­上投下一层­阴­影。

*****

和方明走在通往书房的路上,对上官惊鸿并没有药昏郎霖铃的做法,翘楚虽心有疑虑,终是没有多问。那和她并没有关系。

她本担心上官惊鸿正在处理要事,方明不会带她过去,方明却说,其他人便罢,爷深爱翘主子,还有什么是翘主子不能参与的。

她没有说话,倒是方明几次看她,目光有些复杂。

“方叔,若有什么,不妨与翘楚直说。”

方明略一沉吟,才低声问道:“翘主子可是为方才与爷闹不快之事烦恼?”

“我和你家爷来来去去都是那样,有什么好不快的。倒是记挂着冬凝,不然也不必劳你走这一趟。”翘楚说着也压低声音,“方叔是睿王亲近之人,想必也知道,我很快就离开这里。”

“嗯。”

不知为何,翘楚发现方明的声音隐隐有丝轻颤。

她也没追问,只道:“方叔好生珍重,也请方叔代和景先生说声保重。翘楚一直得你们真心相待,无以为报,也只有这一句了。”

“翘主子早已报了,翘主子施而不记,方明却是记住的。爷之前中毒,是翘主子赠珠护命。”

“那是朋友的东西,我不过是借花敬佛罢。”

翘楚笑了笑,往事早已不可记。

方明却突然顿住脚步,“翘主子当真如此想离开这里?离开爷?”

这次,翘楚清清楚楚听出方明声音里的古怪。

她也不动声­色­,按自己心想的说道:“毋自由,宁死。”

*****

月­色­清幽,云仿佛在蓝幕上缓缓流动,让人迷醉。

沈清苓枕在上官惊鸿肩上,两人坐在温泉畔边,四处花树缭绕。景平景清送宁王等人离开,老铁外出帮上官惊鸿办一件要密之事,冬凝在背后的小竹屋里沉睡。

“我以为,你要回去陪翘楚。”

“子时已过泰半,现下是你的生辰。”

沈清苓心里本还有些许涩意,听上官惊鸿这样说,涩意仿佛一下蒸发去,一笑低头去看手腕的碧玉镯子。

他们吵过许多次,最后他总会念着她,先沉默妥协。

“我一会就回去。”

上官惊鸿突然一声,沈清苓心头一颤,直起身子来。

她心里悲苦,道:“今天是我的生辰,你就不能陪一陪我吗?因为我心里那个人,你当真说到做到,爱上了翘楚?”

上官惊鸿没说话,抬眸看向夜空,那皎洁的月轮仿佛是那个女人的眉眼,弯弯的,嘴角还有丝尚未清醒的笑意,风淡云清,似乎万事都再不萦怀,她说,不用陪,别回来陪我……

“好,我今晚不走。”

“惊鸿。”

沈清苓鼻子一涩,眼眶湿润偎进男人怀里。

他伸臂搂住了她。

“还记得你我的生辰之约吗?”

“嗯。”

沈清苓抑住微微激.荡的心情,想了想,低声笑道:“惊鸿,若我告诉你,我其实不是这里的人,你会怎么样?”

“这话怎么说?”

上官惊鸿侧身看她,眸有疑讶思凝之­色­。

“我是想通了,为什么我们不珍惜现下,偏费煞这许多曲折,说不准哪一天,我就要回到我的世界了。谁说这世界没有神佛,即便你是万人之上,也无法阻止。我心里那个人,是我在那个世界爱的人。可现在,我……我只爱你一个了。我不要回去,惊鸿,不要让任何人带我走。”

她说着,见他眉深拧,眸光越发幽深沉涤,心里喜欢,明白他必定震疑痛惜,突听得女子一声咳嗽从背后传来。

———————————————

p.s.子时:晚11点到凌晨1点。

313

四大和美人被送回她身边侍候。

听四大碎嘴说,他夜里宿在书房。

是和沈清苓在一起吧。

“娘.娘,不是老身自卖自夸,这衣服可是八爷花大心思命我们作的,这两天里紧赶慢赶赶出来,可了不得。”

翘楚想着事情,听她喋喋不休,心里烦.躁,随口回了句过去,“机织出来的能有多好。”

两天只能是机织,人工做不来,最好的衣服当是人手所做。

老板.娘笑了,“娘.娘,衣裳是早已做好的,人手所制,本就是我店里之宝。这衣襟处的瑞鸟图才是新绣上去的,这套衣裙料子上乘,做工一流,八爷别出心裁,又让加了这图案,可不正正是越发不同凡响了么。娘.娘可知仅是针线就有哪些奇巧吗?”

若这老板.娘再说衣物料子怎么优质、配饰怎么华贵,翘楚只怕还是兴致缺缺,但听说到针线,她反生了丝好奇。

来那­妇­.人虽聒噪,却自有些本事,更懂察言观­色­,看翘楚先前神­色­平淡,这却却凝眉看来,立刻顺势道:“娘.娘,那可是东陵深矿做的针,北地珍兽皮绒做的线。”

她说到这里一下住了声,翘楚明白她的心思,知她有意卖关子,这小小针线已是如此,这衣服可如何价值不菲。

又睇了眼桌上被­妇­.人延展开来的衣袍。

衣袍方才还教­妇­.人掖着,她又有些心不在焉的,这时细看,果别有一番不凡。

那衣裙做自一幅蓝紫缎料,她以前是挖墓的,那绸子一看便知极好,裙上处处错落着印花,每朵花花蕊上皆嵌着各­色­碾碎了的宝石,祖母绿,猫儿眼,血玛瑙,这些宝石颗颗成­色­上乘,这已难说价值,衣袍右心口处拓着一只引颈而歌的青鸟。那青鸟颜相美丽,眸光极是­精­炯狠猛,眼末却又含缱绻之意,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一看,便觉它要展翅而飞,翱翔鹏程。

活灵活现至此,端的是那镶嵌在鸟眼上熠熠而辉的黑宝石,那明美的绣线,还有那至臻境的手艺。

茛她虽不知道上官惊鸿为何要在衣裙缝上这样一幅图案,但这东西看来确实连城。

四大是小孩心.­性­,对敌人恼归恼,倒看的两眼放光,美人也赞了句。

“翘主子,爷现在就在书房,他若知你喜欢,心里必定欢喜。”

一旁,方明轻轻Сhā了句话。

翘楚明白方明的意思,也知道方明为泄言而不安,他心里还是希望她和上官惊鸿好,希望她趁机到书房走一趟,和上官惊鸿说几句话。

“哦,是什么好料子?”

淡淡一声从厅门传来,翘楚一怔,却见郎霖铃携人走进来。

这一眼让她心头怦跳,震怔在地。

莫怪她惊讶,当看到和你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怎会不惊?

郎霖铃身旁的女人是海蓝?

除去一身古装,那张脸确确实实是海蓝。

倒是那­妇­人人来熟,闻言立时一脸堆笑迎了上去,“郎娘.娘可来了,这是八爷命老身给您做的新袍呢,您快来看看,可还有什么地方要老身改的?”

她说着朝那酷似海蓝的女子打量了几眼,笑问,“哟,这位小姐是?长得可真够标致的。”

郎霖铃朝­妇­人点点头,却并没有回答,直接看向翘楚,“来,妹妹,姐姐给你介绍个人,这是我的表妹,姓林,闺名海蓝。我姨.娘住在别地,林妹妹过来探望我娘.和我,会在王府小住些天。”

“见过翘妃。”翘楚看林海蓝微微笑着看着自己,眸光并无掩饰,淡淡浮着一抹思量,心里一凛,握了握袖中已冰凉一片的手,打了个招呼,心想倒真是天上平白掉下个林妹妹。

海蓝。

连名字都和她一样,怎会这般巧合。

翘楚几乎可以肯定,这个人就是清苓,她戴了人面。

她已遭太子思疑,老住在地牢也不是办法,她需要一个新身份,陪伴上官惊鸿左右。虽然篝火宴上,一曲过后,自己虽以常妃作幌子,她也已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但为什么偏偏易容成海蓝的模样?

她必定认识海蓝,她到底是现代里的谁?会是林羽吗?

只是,翘楚万没想到上官惊鸿会用郎家来替清苓洗白身份,郎妃妹妹?这个郎妃妹妹以后将是睿王府的新夫人罢。

有郎家做后盾,比起任何外面进来的女子,更不引宫里思疑,也更能给她一个好名份。

但上官惊鸿这样做,郎家必定不高兴。

还是说上官惊鸿已经厌烦了郎家的约束?

他现在也确实有了可恣意的权力了。

她看不透。

正想着,突听得一声尖锐的声音传来,“表小姐,你丫头那是在做什么?这可是爷给我家小姐做来赴宴的衣服,价值连城,那丫头粗手粗脚的,怎可乱碰乱扯?”

却是郎霖铃的贴身丫头香儿和沈清苓的丫头争执起来。

这香儿绝不是个善茬,此时想是趁机替自家小姐撤气,但沈清苓身旁那名眉目清冷的女子似乎也是个狠角­色­,一把挥开香儿,那力道之大,竟让香儿跌撞到郎霖铃身上,两人几乎同时摔倒。

郎霖铃终是恼了,她脸­色­苍白,这时秀眉一冷,扶着香儿稳住身子,扬手便往那丫头脸上狠狠扇过去,焉知,那丫头竟然往后一仰,避过了。

本来,主子教训丫头,即便你能避开也是绝不能避的!

314

翘楚无意看戏,但沈清苓顶着她的脸庞,让她实在难忍,她必定要设法弄清楚这个人到底是谁,遂没有立刻离去,还想多观察一下。

那老板.娘是被慑到了,略有些颤抖的退到一旁,她正有些奇怪方明为何不出言劝一劝,这时一看,才发现方明已不在屋里。

来看着前方两个女人,困扰了两天的事情,蓦地福灵心致有什么从脑里擦过。

郎霖铃看沈清苓站在原地,只淡淡看着,冷冷一笑,道:“海蓝妹妹,可还记得我们郎家家训,奴.婢就该有奴.婢的模样,奴.婢不驯,主子有责。既然你的丫头我教不来,那妹妹教一教罢。爷现下不比以往,政务繁忙,总不好劳烦到爷。”

“姐姐言之有理,只是这丫头自小跟着我长大,生不在郎家,也不知该遵守些什么规矩,再说她方才似乎也没什么做错的地方,只是不小心碰撞到姐姐,姐姐莫恼。”沈清苓不卑不亢的朝郎霖铃欠身一福。

“妹妹,”郎霖铃轻声说着,突然上前一步,走近沈清苓,沈清苓低叫一声,郎霖铃已出奇不意举手往她脸上打去。

岂料沈清苓那丫头眼明手快,斜地里,已抓住郎霖铃的手腕。

这丫头原是暗卫,从小被上官惊鸿训练,暗侍在太子府四周保护沈清苓,和沈清苓的关系非同小可,兼之很早以前就被上官惊鸿嘱咐,不论遇到什么事都必须全力护主,是以,这时上了明面,她仍是一样。

茛“阿绣,放手!”

沈清苓令道,她虽为生辰的事伤了心,但却忍了下来,她必定要将上官惊鸿从翘楚手里夺回来。至于,对郎霖铃,她知道这是个厉害角­色­,但她以后既然要生活在这里,若先服了软,反被郎霖铃欺了去,倒不如明面上斗。

她知道,现在,上官惊鸿心里,约摸是因着对翘楚的亏欠而惑了本心,才将翘楚看的比她更重,但来日方长。而郎霖铃虽有郎家倚仗,到底不如她重。

阿绣看沈清苓没有特别示意,她跟在沈清苓身边久,懂她心思,这时手腕一抖,将郎霖铃直直挥出去,另一手将怒红了眼欺身上来的香儿狠狠推倒地上。

郎霖铃跌倒在地上,气得浑身发抖,但她岂非寻常女子,她一直留意厅里的情况,知道方明方才出去了,极大可能是去找上官惊鸿。

她也不传院里的护卫,迅速计量起来,是吃了这暗亏继续刺.激这林海蓝直到上官惊鸿过来替己拿个公道,还是现下离去,突然,手上一暖,她一怔,却见翘楚正弯腰搀扶她,翘楚会帮她,怎么可能?

她正疑惑,只听得翘楚道:“美人,将阿绣给我捉起来。”

沈清苓一惊,随即冷笑道:“翘妃这是什么意思?”

“管治的意思。我这人粗浅,不懂哪家的丫头该归哪家来管,但这里是睿王府邸,我既是睿王的侧妃,还不能管治一名丫头吗!”

她说着一瞥美人,美人一凛,笑答道:“是!”

她和四大自进睿王府,也忍气吞声多了,翘楚这两日和她说了些府中的事,她也猜出几分这女人就是沈清苓,她和四大早恨死沈清苓,这时虽不能动这女人,但将她那恶婢教训一顿倒是个撤气的好机会。

一阵搏击拼斗,绣儿给美人擒了下来,沈清苓脸­色­微变,眼梢一掠厅上刚才方明站过的位置,心里轻轻一笑,脸上却不动声­色­,蹙眉看向翘楚。

对于翘楚,郎霖铃心中越发疑虑,又听得翘楚轻声道:“郎姐姐,这丫头,你看看怎么处置吧。”

她闻言,倒有些犹豫,这时,冷冷一声在厅外而来,“发生什么事了?”

“见过睿王。”

阿绣被美人反扭着双手,这时咬牙呼叫道:“八爷,请救救我家主子,翘主子她——”

她话口未完,手已被美人狠力一拧,顿时疼出一额冷汗,说不出话来。

厅上有奴.仆,有绸缎庄的老板.娘,厅外有护卫,沈清苓因着身份,只能说明面上的话,她弯腰朝上官惊鸿一福,低声苦笑,“本只想看看两位姐姐的漂亮衣裳,哪知道,最后反惹了翘妃不高兴。我这丫头阿绣又是个强出头的主……”

上官惊鸿眉宇冷拧,盯向翘楚,“你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郎霖铃看了翘楚一眼,这事最后烧到翘楚身上是她没有想到的,她虽恨翘楚,但翘楚方才毕竟帮了她,且看模样似乎并非出于什么歹心,她正迟疑要怎么说,却见翘楚对上官惊鸿道:“不该做的都做了。表小姐既然如此喜欢这些衣服,那给你好了。”

她说着,将桌上的青鸟衣袍一扯,径自递给沈清苓。

沈清苓一怔,上官惊鸿目光在衣袍上一顿,脸­色­顿变,他眸光一暗,正要说话,翘楚突然弯腰抚住肚子,微微蹙起眉。

“翘楚!”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上官惊鸿已大步走到翘楚面前,将她连着那青鸟衣袍拦腰抱起,快步出了大厅。

*****

当翘楚再想起这些事的时候,人已穿着那件青衣长袍,坐在酒气流香的宫殿上,众王众臣众宾已落座,只等皇帝帝妃过来。

翘楚握着自己仍旧冰凉的手心,稳定着心神,今晚一定不能乱一点,时间也绝不能错一点,她能不能走,就看今晚,就在今晚。

案下的手突然一暖,被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掌紧紧包住,她侧头看去,却见她身旁的男人脸上若无其事,正擎着酒盏遥遥回敬对面的太子和夏王。

今晚,这两名皇子各有一美在身侧,北地第一美人翘眉;西夏美人银屏。

今晚,翘楚有种强.烈的感觉,注定多事。

315

没多久,上官惊鸿放了开她的手。

她手心的冰冷不复。

翘楚突然想起昨晚他带她回房之后,他伸手向她手腕摸过去,她知道他的医术,大方承认,说,我没事。

上官惊鸿淡淡掷了句“我知道”,便离了房。

她倒怔仲甚久。

她并不怀疑他能看出来,只是,他为何还要替她诊脉。

仅为肌肤相接?

她随后为自己这个念头感到好笑,他怎么会。

……

栏皇帝不久之后携皇后、诸妃过了来。

翘楚留意到郎后不比郎霖铃,气­色­倒是较以前好了许多,有丝奇怪。

热闹非凡的祝酒过后,淳丰递交了文书,和历例不同,并非在朝堂上,而是在这宫宴上定下了和约,随后,又定下了夏王和银屏公主的婚事。

夏王和银屏公主走到殿中,谢了皇恩。

众臣道贺。

翘楚心里又生了丝奇怪,莊妃怀中小九儿向她眨眼,她多日不见他,也笑着多看了这孩子几眼,却发现莊妃似乎并不特别高兴,眉间有丝悒气,本来夏王订亲,对方又是一国公主,她该喜悦才对,倒不知她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缓夏王正要回座,这时,上官惊鸿却举酒站起来站起来,笑道:“祝贺九弟大喜。”

夏王侧身走近,颔首致谢。

她就坐在上官惊鸿身边,夏王这一走近,两人的目光也微微擦过,随即各自错开,她淡淡的,他虚扶一脸娇.羞的银屏回座,亦然。

翘楚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感觉,想起前天早上的事来,有个婆子在睿王府外用北地方言叫卖北地的小吃,想是知道此间住着个甚是得宠的北地王妃。

门房见状告诉了方明,方明看上官惊鸿上朝未回,便将那婆子带了进府让翘楚高兴一下,若上官惊鸿在,怕他不高兴。

北地方言,东陵甚少人会。

翘楚从那婆子手里接过一封密信,方知夏王用心。他为不让人思疑,特地命人从北地带了个人过来,在上官惊鸿不在府邸的时间帮他传信。

信上只写了三字,你可好。

落款是元宝。

元宝让上官惊鸿带回来,后来半夜自己跑了。元宝已经不知所踪,一切物是人非。她知道他即将要成婚。那天和冬凝聊天,冬凝曾略略提起宫里的大事。

她没有回信。

直到昨天青袍的事之后,方明告诉她那婆子约摸是尝到了甜头,又来了吆喝买卖,她想了又想,到书房找上官惊鸿问些话,才让方明将那婆子带进来,回了信。

一切事情仿佛冥冥中有定数……

敬过酒,上官惊鸿坐下来,淡淡看了她一眼,翘楚立时知道,他是故意的,提醒她上官惊骢成婚的事。

她心里紧张之余,果有丝惆怅。

便在这时,突听得彩宁长公主笑说,上次宴会匆忙,这次,特送上礼物向睿王赔罪。

她指的是淳丰冒犯之事。

上官惊鸿起来谢了,彩宁命人送上数个锦盒交与上官惊鸿背后侍候的方明,自己又从位上过来,将自己脖子上一条类似藏民哈达的东西,递给上官惊鸿。

翘楚自来云苍,因前生喜好,对各国人情都做些研钻,看彩宁如此,顿时一震,知道这是西夏那边的风俗,女子若向男子献这东西,有结姻之意。

殿上本觥筹交错,这时也静得一静,西夏毗邻东陵,知道这礼俗的人不多,却绝不少,这些日子来,本以为彩宁和太子大有可能联姻,没想到彩宁看中的却是睿王。

翘楚正心笑上官惊鸿艳福不浅,脖上突然一暖,上官惊鸿竟将那东西拢到她脖颈上,拱手道“谢谢长公主,公主珍礼,正好让惊鸿小儿滔滔光。”

翘楚一惊,郎霖铃因和带进宫一道参加宫宴的“表妹”一起坐,两人一案,坐在他们隔壁,并没按往常礼仪坐在上官惊鸿旁边,反成了她和上官惊鸿共一个桌案。此时她自然而然成了他的祸害对象。

她一看殿上众人表情便知不少人知道这东西的寓意,上官惊鸿是什么人?绝不可能不知道。

他婉拒了彩宁?!

她正不明白上官惊鸿为什么要这样做,皇帝和殿上众人都有些变了脸­色­,倒是彩宁还甚是冷静,淡淡盯着上官惊鸿,上官惊鸿迎着彩宁的目光,不闪不缩,“承公主厚礼,惊鸿无以为报,公主若有需要惊鸿效劳之处,只管吩咐,惊鸿必定全力置办,水火不辞。”

彩宁垂眸片刻,方抬起头来道谢。

皇帝看彩宁涵养功夫极好,才稍舒了眉头,淡淡看了上官惊鸿一眼,随即笑命殿上所有内侍为众人斟酒,太子似不以为意,风度地与皇帝一道敬西夏一行。

酒过三巡,银屏突然站起来,笑道:“皇上,银屏素慕东陵大国,地灵人杰,听闻睿王医术便是一绝,银屏有个问题想请教,不知可否?”

众人一怔,彩宁一长公主被拒,此时不知这银屏公主是有心解围还是会有意刁难,皇帝眸光一深,却只笑道:“公主请说。”

有人看向夏王,心忖看言行举止,银屏对这九爷似用情甚深,不知他会约束与否,夏王却并没说什么,眉眼含笑,倒似也生了丝兴致。

上官惊鸿自是没有拒绝,“公主请赐教。”

银屏慢慢敛去笑意,盯着上官惊鸿,一字一字道:“睿王可曾听说过心蛊?”

316

“心蛊是云苍十大奇蛊之一,兴于古国西凉,但早已失传。不知公主为何问起此蛊?”

“言则睿王也不知道此蛊的详细制法?”

栏“公主博学,惊鸿甘拜下风,惊鸿确实不知。”

上官惊鸿一说,皇帝也微微皱起眉,殿上也是一片失望之­色­,银屏看上官惊鸿仍是不卑不亢,掩嘴笑道:“这……银屏还以为东陵必定有人识得,睿王也是必定知道的,哦,无妨,无妨。”

她这有意无意一笑,谁都看出皇帝已有愠怒之­色­,彩宁低道:“银屏,九爷的酒樽空了,你还不给他斟满?”

银屏也不争辩,依言坐下,似乎也不过是心血来潮偶有一提。太子笑道:“所谓术业有专攻,公主,孤八弟只是余暇习医,父皇,孤看不若传太医院院正过来为公主解答,如何?”

若院正能解答,则可保东陵泱泱大国脸面,但此一来,更折睿王面子;若不能,即有损东陵之名。

众人也不好去揣测太子的心思,却知道皇帝此时自是答应。

缓果然,皇帝大手一挥,已道:“宣院正。”

莫存丰立下传令下去,不一会太医院两名院正匆忙赶到。

然而,面对此问题,二人也答不上来。

一时,殿上人人面面相觑。

“听说太子妃母.亲擅蛊术,太子妃可听说过这心蛊之术?”

郎霖铃的声音适时响起来,暂化解了殿上的尴尬,将矛头指向太子府。

翘眉岂是易压之人,立刻便笑答,“郎妃见笑,八爷不识,翘眉才疏学识,又怎知这蛊奥妙。”

这一下明讽暗刺的,又将球踢回给睿王府,只是,若有人仔细留意,会听出翘眉话里微微的迟疑,似乎她并不十分情愿说这讽刺之话。

“这心蛊可是以百足、毒蝎、毒蛛数种毒虫各自选百数而斗,最后胜出的三只分别放进一种叫做‘苍’的死去多时的大毒蝮蛇体.内,灌以孔雀胆,鹤顶红毒液饲养,那蛇因死生出尸虫子,这尸虫子尽吸三只浸泡在毒液里的毒王之髓,待毒王全数变成空壳,尸虫子与从其.体内衍生出来的小尸虫子便成蛊,这蛊就叫做心蛊。”

“敢问公主可是这样?”

当温温清清数声在殿内响起,银屏立时从位子上站起来,一脸吃惊,脱口便道:“你怎么知道?”

上官惊鸿看向翘楚,殿上也看向翘楚。

答案是这位方才一直沉默的睿王侧妃给出来的,而这个听去让人寒恶的答案似乎……正确。

睿王不知道,翘眉不知道,这翘妃却知道,不能不教人又惊又奇。太子眸光微深,皇帝已是龙颜大悦,正要嘉许,银屏却低声笑道:“且慢。”

“请问翘妃娘.娘,这心蛊有何作用?”

银屏咄咄而来,众人屏了声息正待看翘楚如何解答,哪知翘楚却缓缓摇头,说,“我不知道。”

皇帝一阵失望,这时,彩宁严厉地盯了银屏一眼,压低声音道:“你哪来看来的古怪东西!”

倒是突然又有人从案座上站起来,笑道:“说到这心蛊的作用却是非比寻常,心蛊又叫子母蛊,其毒能制人于死地,却并非拿来杀人,而在用于制肘别人,若两个人分别中母蛊和子蛊之毒,则互相牵制,一人死,蛊虫亦会将另一人杀死……”

“东陵果是人才鼎盛,便是睿王府里也卧虎藏龙。”

银屏的声音有丝懊恼,脸上却是一片诚服,皇帝大喜,手一撑竟从座上站起,“这是谁家姑.娘?学识如此渊博,好,朕重重有赏。”

所有视线一瞬从翘楚身上转到郎霖铃旁边那个刚站起来的女子身上去。郎霖铃略一迟疑,随即起身回禀道:“回皇上,这是霖铃的表妹,林氏海蓝。日前正从外地过来探望臣妾,今日也携她过来开开眼界。”

皇帝连连点头,看向郎相,赞道:“郎卿,你郎家倒真是一门杰出呀!”

郎相赶忙道:“谢皇上夸奖。”

这位老相却似乎并无众人想象中的欣喜,眉宇间反有丝凝重。

沈清苓跟着道了谢,笑道:“皇上谬赞,其实这不过是睿王跟公主开的一个顽笑,方才在等院正过来的时候,睿王已将答案告诉我和两位王妃姐姐了。”

“哦,竟有这么一回事?老八,你倒真是顽劣。”

皇帝眸光一动,只是笑斥上官惊鸿。

上官惊鸿淡淡一笑,起身告罪,翘楚看到他眼梢在自己身上一掠,又凝落在沈清苓身上。

夏海冰微微皱眉,飞快看了沈清苓一眼。

睿王又一次赢得君心。众人暗忖,悄悄打量过去,只见夏王微微垂下眼睑,看不出表情,太子却似笑非笑的轻轻睇了沈清苓一眼。

沈清苓侧身朝上官惊鸿看去,两人目光交叠,上官惊鸿轻声道:“海蓝,坐罢。”

“是。”

心蛊,倒没想到林羽的心蛊会在这里被提及,这银屏和林羽有什么关系吗?翘楚也懂心蛊,她到底……沈清苓思虑着,但见上官惊鸿眸光幽深盯着她,心忖她终是帮了他。她微微笑着正要坐下,突看到翘楚朝她轻轻瞥过来。

她回以一笑,却突听得翘楚一字一字道:“思微,别来无恙。”

她心头一跳,竟生生定在原地。

翘楚这一声声音甚是清亮,皇帝也听到了,来了兴致,问道:“翘妃,林姑.娘的闺名不是海蓝吗,你怎么称呼她思微?”

“回皇上,林姑.娘进府数天,翘楚与她相熟起来,只觉唤她小名更见亲近,林姑.娘的小名正是……思微。”

317

皇帝自是没有再说什么,只轻声道了句,海蓝……这名字朕在哪里听过。

当然,他这一声甚低,似乎谁也没有听到。

西夏一行与及众臣举酒祝睿王。

郎霖铃将一脸震惊的沈清苓拉坐下,眼尖划过翘楚,心里疑惑越发深重。

翘楚微微闭了闭眼,已是一手冷汗,手掌突然又教人握住了,上官惊鸿方才没有怎么理睬她,这时眸光微沉。

一股暖流从掌心透来,传说中的运功御寒?

栏她想着,过了一会,终于说道:“我有些胸.闷作呕之感,可以出去走走吗?”

上官惊鸿盯住她看了片刻,替她向皇帝说了,皇帝颜­色­温和,淡淡“嗯”了声。

上官惊鸿吩咐老铁跟着。

见她没将两个婢女带进来,郎霖铃微一沉吟,道:“爷,铁叔护卫安全甚好,但这近身到底需要个婢子侍候,不若让香儿跟着,也好有个照看。”

上官惊鸿颔首,温道:“还是铃儿考虑周全。”

郎霖铃轻轻一笑,她今日穿着一身上官惊鸿特地订做的珊瑚红袍,颜­色­较之翘楚的青鸟蓝衣更华美几分,收到不少贵­妇­艳羡的目光,此时一笑,脸上微晕,更见美丽,只是眉梢却依旧带了丝淡淡的青伧。

缓“姐姐,我陪翘妃姐姐出去吧。”

沈清苓突然Сhā话,上官惊鸿看了翘楚和沈清苓一眼,淡淡道:“嗯,你两个感情甚好,宛似相识,去吧。”

翘楚出门的时候,刚有戏班上来表演,不知唱的是什么曲目,只听得起始那青衣唱道:典之大庆,与君共醉,千岁结缘,相识难守,百年并蒂,相识相惜,不离不弃。

酒香流盈里,有些人淡淡瞥过她和沈清苓,当然,也不过出去一下,一瞥便了。太子,夏王……

上官惊鸿案上独酌。

翘楚一眼之下,没有再回看,这里纸醉金迷,要看也看不清。

数曲既罢,殿上每个人似乎都有了几分醉意。郎霖铃看上官惊鸿突然朝殿门一瞥,遂道:“翘妹妹久未归,虽有铁叔和海蓝跟着,到底让人挂虑,还是让香儿走一趟吧。”

“爷,奴.才也过去看看。”

二人背后,景平、景清互视一眼,也出声道。

上官惊鸿眸光一霜,冷冷一笑吞下杯中酒液,尔今倒是人人都看出他心思了?

郎霖铃也擎起酒盏抿了口酒,微一迟疑,终于道:“香儿,你且和景平他们出去,各自分散找找吧。”

香儿应着出了去。

景平景清只听令上官惊鸿,看上官惊鸿不语,景平正要说话,突然,殿门一声焦急传来,“爷,翘主子晕倒了。”

殿上一惊,上官惊鸿已掀衣而起,一瘸一瘸却快奔到翘楚身旁。

不少人随过去。

老铁在殿口,翘楚昏倒在他怀里。

上官惊鸿将翘楚揽过,眉峰一利,“她中了迷迭香?”

“铁叔,这怎么回事!”

老铁回道:“适才两位主子一路走着到了常妃娘.娘的寝殿,林姑.娘只说有事要和翘主子商谈,两人遂进了去,奴.才守在殿外。二人倾谈了好一会,突然,林姑.娘一脸怒气从殿里奔出来,奴.才担心翘主子,正要进去察看,翘主子却说,让奴.才莫过去,奴.才听她声音哽咽,不敢惊扰。直到盏茶时间过去,里间却无一丝声息传来,奴才担心,顾不上其他,遂闯了进去,便见翘主子昏倒在地上。”

他说着,上官惊鸿已从怀中掏出解药,喂翘楚服下。

翘楚婴宁一声醒来。

“翘楚。”

“翘主子……”

翘楚蛾眉轻蹙,“你们说什么,我是……海蓝。”

她说着看众人脸­色­骤变,微有些不解,又觉怀里有些轻硌,于是探手进内,将里面的东西掏了出来。

众人听她自称海蓝,以为她刚醒来神识模糊,又见她拿出来的却是一只奇怪的腕饰。

她无意按了下镯上一处凸起的地方,一丝沙沙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众人惊得不轻,便连走过来的皇帝也眼含疑惑,一道细碎的声音紧跟着响起:铁叔,莫进来,让我自己静一静。

这分明是翘楚的声音!

只是,翘楚既在此,她的声音又怎么能从一只镯子里传出?

人人吃惊。

上官惊鸿手指翻屈,紧紧握住,猛地闭上眼睛。

他想起两件事。

其中一件,方才银屏说起心蛊的时候,他已念及。翘楚昨天曾到他书房,问过他心蛊,他只说不知道,那是失传已久的巫蛊,制法和作用已不可考究。

第二件,却是她问他讨要眼前腕饰,他当时没有理睬她,她却突然吻住他,他没有……拒绝。腕饰,他终是给了她,当她看到装着镯子的荷包时,怔了一怔,他心中薄怒,冷冷道“你之前不是不要吗”,她朝他一笑,说,那是她一个好友送的,再说,她想看看这小玩意能不能防水,还能不能用,她记得它有录音功能。

她的话很奇怪,防水,录音……他从没听过这些,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极为贵重?谁送她的?他要问她,她眉眼有着一丝薄薄的俏皮,又吻上了他……

马车飞驰。

风吹拂起帘帐,轻轻拍打着女子的秀发。

女子支肘在车框上,凝向窗外漫天星野。

心蛊,她其实也不知道制法,只有林羽知道,但只要问问题的人不拆穿,任你随意去说也无妨。但那年的灵堂上,却有两个女子知道了它的效用。

一个是海蓝,一个是思微。

318

一直和睿王府的奴.仆守在马车旁等待宫宴结束的“林海蓝”的贴身丫头阿绣,被迷昏了。

本来要迷昏武功不弱的阿绣并不容易,但讨巧在于阿绣对她并没有防备。

因为,她现在是“林海蓝”。

这时,“林海蓝”因为身体不适,自己先行离宫“回府”,谁会阻止?

栏当然,“林海蓝”不可能再回睿王府了。

让人感概的却是,她本来就是海蓝,如今却顶着海蓝模样的人皮面具。

而被老铁带回去的清苓却戴上了她预先准备好的翘楚模样的人皮面具。

缓翘楚的人面是昨天让冬凝做的,并问冬凝要了迷迭香。

迷迭香是上官惊鸿亲自发明的好药,他们一众人都有。

若夏王没有因等不到她的回信不罢休,昨天又派了婆子在睿王府外吆喝……整件事,本来未必能成。后来,一切似乎都有定数。

从她看到沈清苓和郎霖铃相斗起,她就生了个念头:能不能借助她们的力量逃走?

昨天,上官惊鸿连人带袍送她回房之后,她就开始谋算逃走的办法。

她一直想揭开沈清苓的身份,午间朦胧睡着的时候,她梦到当年秦歌的灵堂,梦见林羽在说心蛊——那一切情仇的开端。她又迷迷糊糊的想,临走前,要拿回琳琅送她的手表。

这些因素、人事糅合在一起,她午休扎醒的时候猛然想出了一个办法。

她先试探了上官惊鸿知不知道心蛊。

若他知道,她再谋别法。

他说不知道,于是,她趁机问他拿回手表。她记得这手表有录音功能,当然,琳琅当初给她的时候,也许并没有想到这手表他日还有用处。

只可惜了这手表,最后是不能带走了。

拿回手表,她立即回信给夏王,一事相求。让银屏翌日在殿上先后询问心蛊的制法和作用。

信上附上假的心蛊制法和真的心蛊作用。

由银屏来问,最有效果。

她既已肯定沈清苓是现代人,虽不知道清苓是谁,林羽、林思微还是和秦歌有关的别的女人,但当日秦歌灵堂上,不存在他以前的女人,只有她们三个。

林羽是知道心蛊制法和作用的,她和林思微却只知道作用。

她捏造了制法,若清苓就是林羽,必定会戳破她,但清苓没有。

终于排除了清苓是林羽。

随后,她有意说不知道心蛊的作用,清苓却将其作用清清楚楚说了出来。

那一刻,她终于肯定,沈清苓就是林思微。

思微变了很多,但清苓身上隐约还有丝往日思微的影子。

她当即出言提醒清苓,唤她思微。

清苓果然吃了一惊。

清苓本就怀疑她有可能是海蓝或是林羽,将自己易容成海蓝,已存试探之意。所以,当她揭穿清苓身份并提出要出外的时候,清苓随她出了来。

清苓对她的身份已到了刻不容缓迫切需要知道的时候。

知己知彼。

对她来说,揭开清苓的身份,一为知道和自己纠.缠到今天的女子到底是谁,更为了紧跟着的出逃伏笔。

她提出过去常妃殿。

有些事情,她认为,清苓并不想让老铁知道,

果然,清苓提出进殿密谈。

进殿以后,她们关上门。两人特意走到较远的地方,以防耳力厉害的老铁听出动静。

她早已准备好迷迭香,清苓全神贯注询问她身份,反没留意她暗里的动作。

她早服下冬凝给的解药,将药粉扬手一散,清苓即中香昏迷。

她揭了清苓脸上“海蓝”的面具,戴到自己脸上,按冬凝所教的,迅速拾弄好,直到对镜看去再无破绽,又替清苓换上自己一直戴在身上的“翘楚”人皮面具。出门的时候,她有意让美人察看了清苓梳的发式,自己梳了大同小异的,又脱下彼此衣衫和饰物互换了。

尔后,将早已录好自己声音的手表放进清苓怀里,按下按钮。

随即以“林海蓝”的模样掩脸奔出殿外。

翘楚毕竟有孕在身,老铁不会去追清苓。

那段录音有个小窍门。

先是一段时间的空白,后来才出现她的声音:铁叔,莫进来,让我自己静一静。

那段空白的时长,她已计算好出大概,这样直到她走出殿一段距离,老铁才听到里面“翘楚”发出的声音。

而到老铁觉察不妥,奔进殿内的时候,她已经以“林海蓝”的身份走到取马车的地方。

她也不要睿王府的马夫驾车,推说身子不适,让阿绣驾车“回府”。

一出宫门,她即让阿绣改了路向,说想到外面透透气,先不回府。

去到幽密街道,她再让阿绣停下马车,唤她进车厢,再用迷迭香。

这是约定的地点,很快有数人上了马车,其中有人将阿绣搬下去,放进胡同里,另有马夫立刻继续驾车。

这车夫不是夏王的人,这一次是郎霖铃。

夏王并不知道她要离去,在夏王看来,那是一封奇怪的求助信。

虽一次次欠下他的恩情,但她不希望和他再有什么牵系,这对彼此都好。

她昨天帮郎霖铃解围,一来是看不过去,二来便是尝试和她谈下这桩买卖。她走了,对郎霖铃只有好处。

逃走并不容易,上官惊鸿很快就会发现,他追兵厉害,必定全城缉拿。若她没有接应,根本不可能离开朝歌。

且现在也根本不适宜离开,沿路走,只会让人捉回,哪怕用上人皮面具还是不保险,易容术仅靠人皮面具还不行,若对模仿者不熟悉或是不将自己的习­性­戒除,时间稍长,难免露出蛛丝马迹,只有等这几天风声一松,才能出朝歌。

而在这之前,她需要一个安全的住所和食物,也要准备好以后上路所需的东西。

上官惊鸿曾有意将三天之期延长,说宫宴不可不去,让她参加完宫宴明日再决定是否离开。而汨罗一行明日一早就可到。她在这之前离开,他没有办法和她谈。

一天捉不到她,他绝不会动汨罗等人。他本来带他们过来,也只是喂下毒药,让她亲眼看看不驯的后果,他不可能将他们留在这边很久。皇帝不知毒药的事,但皇帝会­干­涉她外公这一族之长的滞留问题,他终是要让他们回去。

她告诉了冬凝她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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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凝说自己先不走,因她这一逃极为凶险,想替她留在上官惊鸿身边打听些情况。

她劝说不下,遂留了信给冬凝,让她日后转告宁王和佩兰帮忙,当她身死的消息传过来,就让他们求上官惊鸿替汨罗等人解毒。

她知道,他们会帮她这个忙。

四大和美人在他们离府后,应该已按计划出府,等在郎家别庄。本来上官惊鸿要禁足的也只是她,她们的行动倒还好。

此时唯一要防的是郎霖铃会不会趁机对她下杀手。

因为,由此至终,上官惊鸿都不知道郎霖铃Сhā手进来。

同是可怜人,她并不想将人心想得过于丑恶,但仍做了防备,将秘密另写了一封信交给冬凝。

若冬凝回府一段时间,还收不到她设法送来报平安的信,那末,就是郎霖铃已经将她主仆三人杀了。

冬凝知道该怎么处置那封信,信会交到上官惊鸿手上。

昨天,她一并将这事告诉了郎霖铃。当然,她没有告诉郎霖铃持信的人是谁。

郎霖铃闻言不语,良久,方道:“你既已三千宠爱在身,我真不懂你为何还要离开他;若是我,我无论如何不走。你这样做是对的,我确实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杀了你。”

她没说什么,只道了句保重。

宫宴上,即便清苓醒来意识模糊之下说了什么,那个人必定有办法解决。

至于以后他们如何,和她已没有关系。

她凝眸看着天际的星光,等下一站平静……

是夜,睿王府。

人人面­色­凝重,看着自宫宴回来后一直沉默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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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9

“有消息了吗?”

“爷,没有。”

均“嗯,应当的,她不笨。五哥,铁叔,景平,你们协作将人手分开四路,一沿路追去;二大肆搜城,若她还在城内,我要她不安有所行动;三暗中在市井庄院各处查探,朝歌大,这做起来难,不要紧,将我的暗卫都派出去;四,派人监视夏王府。”

“好(是)。”

“另外,景平你协助冬凝挑一个本来便会易容术的女暗卫易容成翘楚。翘楚离府的事,不能传进宫里。”

“是,爷(哥哥)。”

谁都知道,皇帝若知,必有重责!

“宗璞,夏海冰未必便知道苓本来是谁,但已看出易容,今儿个我仔细观察过,他神­色­有异。我这样做本着两手准备,若无法从翘眉母.亲那里拿下绝颜丹,便让苓暂时以这身份栖息,送到别处始终不安全,如此也不必再在地牢辛苦度日。只是,这绝颜丹的事,我暂时无法去处理,你义父虽拥我九弟,对我也是极好,林姑.娘的事,你便让你义父卖我最后一个人情罢。”

烤“是,我立刻便去办。”

“爷……”

“老八。”

“都走吧。”

上官惊鸿坐在书房椅中,目光极淡,声音也很平静,却让人心寒,就像风雨到来前那种闷和静。

众人想劝,宁王眸光一凝,环过各人,所有人终是散去。劝无用。

上官惊鸿什么都没说,但翘楚至于他,没有谁比这一刻更明白,已不只是侧妃。

一室沉静。

“你怎么还不走?”

“惊鸿,让我陪你。翘楚的事会过去的,爱一个人,便该包容,我不愿你为难,我这几天想了很多,甚至想试着和她相处,可她……”

“你和她以前是不是相识?真的有另外一个世界,该怎么理解?另一个大陆吗?”

清苓本微微哽咽柔声说着,闻言,心头一跳,他会为那个女子是异界女子更迷恋吗。愧疚还是迷恋?

突又听得上官惊鸿道:“你回去歇息吧。”

“若她不回,为更方便计,你会要我顶她身份吗?”

“你想?”上官惊鸿反问。

“我自是不希望,但若你……”

“苓,你还是林家小姐,去吧。”

“我不走。”

手刚碰上椅中男人的手臂,男人忽而将她抱起,沈清苓身上一热,上官惊鸿已将她放到椅上,温重的吐息喷打在她脸上,“今晚出入奔波,你亦累了,回房歇息或是在这里都行。你若不走,我走吧。”

“惊鸿……”

“嗯,”

灯火昏靡簇簇摇摇,郎霖铃抑住心底不断涌上的羞.涩又带着极大的期许,白­嫩­的大腿张开盘到上官惊鸿腰上,等待着那即将到来的晕眩……

上官惊鸿却突然抽身而起,披上外袍,又替她拢好衣服,方下了床.。

“惊鸿……”

“你好生歇息。”

门开,在外守侍的香儿怯怯走进来,上官惊鸿吩咐道:“好好服侍你家小姐。”

香儿应了,朗霖铃倚在床.栏,止住香儿按捏,轻声道:“不必了,你去替我收一下桌上笔砚。”

上官惊鸿进来前,她正在作画抒寥,香儿看她颜­色­苍白,甚急,把毛笔挂回笔挂上,又将桌上淡浓两方砚台残墨一倒,叠到一起放好,匆匆洗了手,走回她身边。

“爷要留下?”郎霖苓自嘲一笑。

上官惊鸿淡淡看着香儿拾弄,目光似落到桌面画上,花雏形。

“爷见笑,画尚没好。”

“没好才好,能画出无限可能。”

郎霖铃看门口婢女带上门,却一下趴倒在被上,低声啜泣起来。

“小姐莫哭……真该让相爷好好训斥爷几句。”

郎霖铃闭上眼睛,“那天他们下棋,你不也在么,什么不肯舍郎家这片左翼子,谁会信?爷爷心里也已是不满了,只是没说出来,他怎么还不收敛?”

家书里,郎相已说了重话。

“哎,小姐……”

翘楚卧室。

方明和景清进去的时候,看到上官惊鸿站在床.畔正弯着腰似往里头拣着什么东西。

两人交换了个眼­色­,仔细看去,随即有些心惊胆战,上官惊鸿正在拣枕上的头发,然后极认真的一根一根放进手中的荷包里。

上官惊鸿看方明怔愣的盯着他,将荷包放进怀里,“嗯,和方叔的很像。她这些玩意儿总是很多。”

方明眼鼻有些酸涩,又听得上官惊鸿吩咐景清道:“去地牢让冬凝易容过来,说我想找人陪着吃点酒。

景清咬咬­唇­,随即跺脚出了去。

方明倒了杯水给上官惊鸿,随之一咬牙,想跪下告罪,却见上官惊鸿眼睑微垂,问道:“方叔,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这诗你听过没有?”

方明越发心惊,看他有些喃喃的说着,“崩嘎”一声响,竟捏碎了手中杯。

瓷片陷进手心,他却仍如之前安静。

是夜,郎家别庄。

翘楚抚着有肚子,盯着床.顶,脸上终究是有些不舒服的,她又换了一副新的人面,一副寻常女子的人皮面具。她暂时还是得用人面,除非拿到绝颜丹的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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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阅读。谢谢大家的留言、礼物和宝贵的月票。章节里一些小地方,和后面章节有些关联,筒子们阅读的时候注意一下,不喜也可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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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0

“主子……”

她正想着,突听得美人的声音似从外面传来,随即又没了。这个时间,隔壁的美人该睡了才是……她听得不是很真切,只觉那声息里隐隐似有丝恐慌,她心里一紧,立时穿衣下.床,悄悄走门后。

门,突然“嘎吱”一声,开了。

数天后,深夜。

均朝歌大街上安静得似乎只剩下他们马车轱辘的声音。

车内,冬凝犹在不安。

这几晚,上官惊鸿晚晚找她喝酒,她害怕上官惊鸿那像鹰鸷一样的利眼,还有眼里日益深重的沉郁。

人皮面具是她做的,翘楚说上官惊鸿会从她身上找线索。她有些后悔没有听翘楚的话,随之离开。

当时想,留下来一来能留意上官惊鸿动向,必要时设法送信示警;二来也能确保翘楚的安全,暂防郎霖铃动手脚。

上官惊鸿到底是疼她的,并没有责备,甚至没有问她一句,只让她陪着喝酒。但那来自他身上无形的巨大压力,让她越来越不安。酒醺的时候,他说,翘楚现在处境危险,他必须尽快找到她。

烤幸好,上官惊鸿不知道,她其实知道翘楚的下落。

因为,按常理来说,为防止被逮回,翘楚不可能告诉任何人自己的去向,上官惊鸿并不知道,有郎霖铃这一环。

她想回秦府。

可上官惊鸿一直还没上报皇帝“方镜失踪的消息”,也没批准她“出现”,她只能仍留在睿王府,但今晚她实在忍不住了,她不敢再和上官惊鸿独处。

她怕看到他隐忍痛苦的眼睛,更怕他发现她知道翘楚下落的秘密。

她对上官惊鸿说,易容成婢女上来难免遇着清苓,但住在地牢实在苦闷,想易容到宁王那里住些天。

上官惊鸿说,宁王那边不行,这几天发生了些事。

她问他是什么事,他脸­色­微凝,只说他们会处理好,他知她和清苓嫌隙,问她愿不愿意到宗璞那里。

这几天并没见宁王和佩兰过来,她明白宁王那边的事定是棘手,她迟疑了一下,答应了。

正想着,一直坐在她身旁就着车内煤油灯安静看书的宗璞突然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她一惊挣扎,“宗璞,你做什么,你临走前答应过惊鸿哥哥什么。”

宗璞淡淡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你若不愿意,我送你回睿王府。”

冬凝咬咬牙,终是没有再动。

他遂将她按在怀里,两手圈着她看书,有时,他会轻诵出声,那吹息便呵在她颈侧薄­嫩­的肌肤上,她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同刻,睿王府书房。

冬凝刚离去,上官惊鸿将目光从门口收回,外面虽有重重暗卫把守,他仍道:“门关上。”

景清本和景平、方明两人站在一起,闻言,忙过去将门掩上。

“你确定?”

问话的是缓缓从屏风之后走出来的男子,正是近日棘手之事缠身的宁王。

“本来只是怀疑,现下确定了。”上官惊鸿嘴角微扬,露出这么多天来第一个笑容。

宁王疑道:“你何以如此肯定?这几天又让我不得与小幺碰面,为什么?”

“按说翘楚不会告诉任何人去向,是我不愿放过任何机会,做这试探罢,倒没想到……”上官惊鸿一顿,方又道:“冬凝若只是害怕面对我,不会选择离开睿王府,我说你有事,她甚至宁愿避到宗璞那里去,她和宗璞嫌隙已深,除非她知道翘楚的下落,怕终被我问出来。”

众人一听大喜,这些天来找不到翘楚任何一丝消息,上官惊鸿晚晚酗酒,几乎所有人都开始泄气了,原来上官惊鸿却始终没有放弃。他此时如同前几天一样,仍是一身酒气,但眼里没有一分醉意,又锐又利。

上官惊鸿却很快敛去笑意,低头盯着案上烛火。

方明问道:“既已得知翘主子的下落,爷还有甚顾虑?”

“因为她本来不该让任何人知道她的下落,哪怕她信得过的人,只有这样才是最妥当的,她却告诉冬凝,这不奇怪吗?”

宁王微一沉吟,低声道:“老八,你认为这其中还有诡秘?”

“嗯。”

景清这时想到一事,顾虑道:“即便冬凝小姐知道翘主子的下落,也是断不可能说出来的,她不是宗大人牢里的犯人,我们能用刑逼迫……”

景清这一说,众人都心下一沉。

上官惊鸿眼里却流过一丝薄芒,“我有办法让她说出来。”

“只怕天总不爱遂人愿。”

众人又惊又喜,却突听得上官惊鸿淡淡一句,这个男人素来不怕天地,不畏鬼神,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宁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老八,你想太多了……”

“嗯,这两天我便向父皇禀报方镜失踪的事,好让冬凝回府,今晚倒是白白便宜宗璞那小子了。”

众人闻言俱笑,上官惊鸿也随之笑开,景平却发现他眼梢始终­阴­霾重重。

宁王笑罢,脸­色­却有丝沉重,“方镜失踪,父皇必定不悦,认为你办事不力。”

众人本来欢快的心情也刹时肃去。届时太子必会进言,说上官惊鸿有意谋害他最爱的女人,皇帝虽未必相信,但总生疑心,毕竟,冬凝寻回,方镜却突然失踪,这未免过于蹊跷。

这时,门外传来老铁的声音,景平过去开门。

老铁进来,便向上官惊鸿禀报道:“爷,这几天没有任何动静。”

上官惊鸿点点头,众人正疑,宁王问道:“老八,又发生什么事了?”

上官惊鸿伸手敲着桌子,缓缓道:“我发现了一件古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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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1

她是昨夜来到宗府的,一夜一天下来,冬凝快度日如年了。

幸好,上官惊鸿的消息过了来,让宗璞今晚稍晚便将她带回睿王府,再从睿王府转送回将军府。明日上朝,上官惊鸿就禀报方镜的事。

已是入夜,她躺在床.上等时间过。

窗外花香浓郁,从窗隙送将进来,她有些倦意,慢慢合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道微弱的呻.吟叫声从门口传来,她猛地惊醒,目光一转,却发现房内景物尽数不同。

均她吃了一惊,恍惚中,感觉脑勺疼痛,有种天旋地转的的晕眩感。她明白自己是做梦了。

日有所忧,夜有所梦。

桌上烛台火薄,窗洞开着,外面黑森森一片,风幽幽拂进来,那滴滴答答的宛若液体滴落到地上的声音混着呻.吟声又从门口传来。

她自问胆子不小,此时也吓了一跳,只想着快些醒来,门外的声音却越发清晰起来,滴滴答答,一下一下,打在地上,也仿佛打在她心上。

她把心一横,下.床走到门口,猛地将门打开,随即失声尖叫出来,地上,卧着一个女子,满身鲜血,血水从她身上一滴一滴跌到地上。

那被发蓬乱的额脸,半阖着泠泠看着她的血污眼睛——

烤“翘姐姐,你不是在郎家别庄吗?怎么到我梦里来了?郎妃她……她果害了你?我该跟你一起走保护你,我……”

她哽咽着去扶她,突然一股寒气从背后而来,一只手向她的腰眼疾抓而来……

夜,庭院幽幽,有丝腐朽的气味从屋子深处渗出。

毛月亮下,院心一摊鲜血,仿佛人眼冷冷盯着眼前这些不速之客。

……

半个时辰之后,睿王府地牢。

众人胆惊心战,看着坐在温泉之畔喝酒的男子。

没有人敢上去说句什么,谁都看见他之前眼里残戾如血的气息有多浓重。

突然,他跌跌撞撞站起身来,将地上酒坛子一个一个掷地砸碎。

“不要这样……”

众人中,一个女子掩脸哭道,男人猛地回过头来,眼眸像淬了毒的刀,厉冽的盯着她,冷冷笑道:“莫要逼我杀了你,若我早知道……”

他说着里踉跄着往铁门的方向走去,“我不能乱……”

有人将跌倒在地上的女子搀扶起来,“小幺,别这样。”

冬凝泪花蒙蒙,哽咽着怔怔看着眼前男人。

宗璞一声低叹,将她拥进怀里,“不是你的错,不是谁的错。”

冬凝这一次没有挣扎,疼痛、茫然不知所措,想起两个时辰前那个梦。

有人向她腰间袭来,她一惊之下,竟忘了还击……

直到被人紧箍在怀里,那阵熟悉的气息——

而门口前面,一身血污的翘楚从地上缓缓站起来,她全身发出咯咯的响声,仿佛分筋错骨,她猛地一震,“缩骨功,到达上乘者,身.体可伸缩自如,你……”

翘楚的身形从娇小一瞬变成高大,眸光泠冷转薄,“我虽然没有办法想夏海冰那样,仅从外貌便能很快看出易容,但你的易容术是我教的,我教你易容术的时候,早告诉过你,若不学缩骨功,易容术永远无法达到臻境。”

若非背后的宗璞紧紧扶着她,她早已跌在地上。

她苦苦笑着,看着人从廊道两侧走过来,宁王、老铁,景平、景清……翘楚缓缓揭开脸上人面,脱下发套,衣袍一甩,身影已消失在眼前。

变幻过后的容貌,她再熟悉不过,她的哥哥,传她易容志记的男人。

“不是梦……我曾以为,他即便生疑,也只会逼我问我,我只要不说就行……”

众人看了看她,随即,紧随男人的身影迅速离去。

她又哭又笑,背后,宗璞轻声道:“是,不是梦,是迷幻的药,这里是你哥哥的别院,翘楚也曾在这里住过。”

……

上官惊鸿连夜搜了郎家三处别庄。

第三处别庄近郊,没有任何奴.仆,只有庭院的一摊鲜血,如断线珠子一直延伸到门口,就断了。

血迹不鲜,已是几天之前的旧迹。

翘楚主仆仿佛在一夜里匆匆而来,又在一夜里匆匆消失。

郎霖铃卧室。

香儿颤惊的搀扶着郎霖铃退到一边,郎霖铃静静看着桌上被男人一把掀翻的画,砚台横倾,浓墨淡墨倾泻一地,滴滴答答。

眼前男人铁面如冰,眸光残.酷,如来自地狱深处的修罗。

“说,你将翘楚从别庄移到哪里去了?若你不说,莫怪我对郎家不客气,今晚,我就先杀你的婢女。”

心口有些重,像被什么压着,翘楚慢慢打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只横在她胸.前的男人健硕的手臂。

她吃了一惊,那肌肤滑腻相接的感觉,她没穿衣服!

月夜下,昏迷前那一幕可怖的情景顿时全数脑里清晰起来。

突然,臂膀被大手扣住,她吓得往床.栏退去,力道过猛,撞上床.木,她吃痛,一道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可有撞到哪里?”

她缓缓侧身看向旁边和她同.床共榻的男人,对方披散了一头发丝,支肘眯眸盯着她,眸光温柔又深沉。

她脸如死灰,“上官惊鸿。”

“不,你不是上官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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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

是和上官惊鸿模样一样的男人。当朝太子,上官惊灏。

初醒的微眩,此刻已经清醒过来。两个男人若刻意摹仿对方,她难说能不能很快辨认出来,但若自然而然,经过这些日子,她一下就辨了出来。

“你看过他的模样了?嗯,也应当是的,听说他极宠你,连孩子都有了……”

上官惊灏挑挑眉目,眸光有意无意落在她的小腹上。

翘楚心头­肉­跳,即刻扯过被子遮挡在身上,上官惊灏本半盖被子,这一下,被子从他身上滑下来,翘楚虽低着头,眼角余光还是看到他只着裤子,上身单衣半敞,露出一片结实的胸.膛。

上官惊灏嘴角瞬时扬起,勾起丝邪佞,“你身上还有孤没看过的地方吗?今晚……之前……”

翘楚一阵羞怒,嘴上却淡淡回应,“是,堂堂太子爷自是不会用强,何况对方是你弟弟的女人。”

“弟弟的女人?”上官惊灏一声轻嗤,皆而低低笑了许久,与上官惊鸿相较,这男人多了分妖魅,但两人一样的狠辣。

均“翘楚,你不必用激.将法,孤不会因为你是上官惊鸿的女人就不动你,孤不过是不喜用强而已。”

她要的就是他这句话。翘楚这才稍安下心,她容貌毁坏,但方才照面一瞬她看到这男人眼里的情.潮,虽不可能,她还是极为不安。

她压了压心里的慌乱,抬头问道:“我的两个丫头呢?你可有对她们怎么样?美人的伤怎么了?”

“翘楚,你该知道孤将你带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你那丫头虽倔,孤只伤了她,并没有对她怎么样,如何?满意了吧?”

上官惊灏看眼前女子脸虽有疤,坏了容颜,两颊此时因怒气却别有一番朝霞,加之她警惕的盯着他,眼波流转,顿时仿佛被什么拂过心尖,胯下竟有丝胀痛之感,即便面对翘眉那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也是欲.望半酣之时方有的事。

翘楚心里松了口气,幸亏美人没出大事。当时门开,她只见院里数名黑衣人,四大被打晕押解在其中一人手上,美人倒卧在鲜血之中,这个男人在月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他抬手往她眼前一拂,她顿时失去知觉……

烤“满意?殿下认为一个女子无故被掳浑身赤.­祼­躺在丈夫以外男子的床.上醒来,会生荣焉之感?”

她按着被子反诘,心里却快速盘算,上官惊灏怎会知道她的事,是郎霖铃出卖了她们还是中间哪一环出了纰漏?

他要怎么处置她?拿她来要挟上官惊鸿?

除此,她确实想不出自己别的用处来。

只是,没想到这男人如此狷狂,与她同睡一床……

“你身子不好,胎息也不稳,孤让大夫给你施了针,让你沉睡数天将养,方才你昏睡中吐了孤一身,不让婢女替你洗身漱口行么?”

翘楚闻言一怔,好一会,方道:“谢谢殿下,也烦劳殿下让人拿套衣服给翘楚。”

“嗯,是不是觉得孤要比老八好多了,否则,你也不必逃离他……”

上官惊灏笑问,声音却略有些沙哑。

“多谢殿下关心,那终究是翘楚与睿王之间的事,不敢劳扰殿下挂心,请殿下将衣服给翘楚……”

上官惊灏眸眼深深,不置可否地盯着她看了一会,掀开帷幔下.床,开门出去。

他盏茶功夫折回,将一套华丽暂新的女裙扔到她身上,散落下来的还有肚兜、褒裤等贴身之物。

他高大的身子杵在床.前,将罗帐撑开,目光灼灼的落在她身上,没有走开之意。

翘楚咬了咬牙,从被里伸出手来迅速捞过衣物,将被子盖过头脸,在被里穿戴起来。越是忸怩,他越是高兴了去。

上官惊灏盯着那微微鼓动的被子,里面的情景看不见,却能想像。方才的温软滑腻仿佛还在手中,他眉头一拧,喉里却已生了丝痒意,一团燥热像火在腹下烧将起来。

翘楚刚套上褒裤,正系着肚兜,被子忽而被扯下,上官惊灏俊美的脸出现在她眼前,她才张开嘴,他已吻上她的­唇­,大掌充满占有的探进被内,握住她的身.体,将她抵上自己的昂藏,她惊慌中,只听得他轻声哑喃道:“那句不强人所难,孤后悔了……”

三天后,睿王府。

郎霖铃漠漠盯着桌上的画纸。

这是新画。可三天过去,她还没画完。

她低声笑着,突然扯下画纸揉成一团,狠狠掷到地上。

朝上的消息传得很快。

方镜的事,皇帝很是不悦,孰不知方镜正正是在他们府中。别人不知道方镜是谁便罢,从他要求郎家给方镜新身份之后,她就从他口中知道了。他为了她江山也不想要了吗?

还有翘楚……

在他心中,她到底排第几?!

她咬牙想着,却又想,他终究没有杀死香儿。香儿和她多年情份,那晚她苦苦求他,说自己不知翘楚去向,他放了她们。

只是,接下来这些天,她几乎看不到他。翘楚外家的人过了来,遏见皇帝之后,他将他们安顿在其中一座别庄里,带假翘楚过去一见,只说翘楚身.体不适,很快将他们送了回程。其余时间便在书房里喝酒。

他对翘楚竟痴.恋至此!是悬崖下那段日子吗?

她心里一痛,心想她不能让那些女人打败了,又想翘楚到底去了哪里,是自己离开了还是被谁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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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

她心里烦.躁,看香儿低头捡画,道:“莫捡了,坐下陪我说说话罢。”

香儿点点头,坐了下来。

“你说,一个人没有了记忆那­性­情可是最真?”

“小姐何出此言?”

虽说是秘密,但香儿是她贴身丫头,­性­子虽泼,但也是有粗有细,遂道:“爷爷告诉我,爷……他失去过记忆。”

香儿愣愣惊在那里,“小姐,爷看去并不像啊。”

均“呵,有什么是他不能装扮的,装成并无失忆不行么?可翘楚逼出了他的心,翘楚不知为何下定决心一定要走。也不知为何那次他容着她,他休了我,放下睿王府。如今又为了方镜,情愿惹怒皇上。”

“休妃一事,你那时对奴.婢说爷应是有什么谋划来不及对你说,原来是他失掉了记忆,那是他真心所为。小姐,这事儿可靠吗?”

“我确曾那么认为。是我表哥贤王暗中告诉爷爷的,他不知从那里得到这消息,爷爷后来写信告诉我。可笑我自己夫君的事情,还要从表哥那里得知。他如今已恢复记忆,不然不会到郎府接我,只是他亦是容不得我逾越他底线的。那天,我不过说了句赌气的话,他竟将当初我装莲丹给他的锦囊还给我。”

“所以,爷说左翼子什么的,相爷面上没说什么,似乎已坦然接受了爷的话,可这打心里……”

“嗯,心里已有重新扶拥表哥之意。虽然表哥失去君心,要扶持千难万难,但总比拥护一个可视郎家如敝屐的人为好。他失忆的事,表哥竟也查了出来,表哥如今似与往日不同了,越发聪睿许多。我一直想为他向爷爷说句好话,但他如今这样,我又该怎么帮他说?可我心里偏偏放不下他……”

“不,小姐,奴.婢还是不懂,若爷即便当真认为那天相爷已谅解了他,将为何这些天不好好待你,你那天不是已追他回来了吗,他便当真不怕你不高兴,而失却郎家的支持么?”

烤“因为这些天我总是和翘楚的事相抵,我甚至帮翘楚逃走。他为了翘楚又有什么不能做的?”

“他当真如此爱那翘主子?”

“是啊,我从没想过,他会为一个女人做到如此。为方镜,为翘楚。甚至,宫宴那天为了翘楚拒绝了彩宁长公主的美意,我本已做好那位公主入门的准备,他那天看了翘楚好几回,我看的清清楚楚,他知道我在看他,但他并没有避讳,他虽不知道翘楚那时已做好逃离的计划,但他看她的眼神,就好似她随时会消失似的。”

“小姐,”香儿不安,哽咽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好?小姐你受太多委屈了……”

“我不知道。往日,我总希望他爱我,他能成就大业,我能成为他的皇后,郎家能一直光耀,如今方知,他不应当真爱上一个女人,他爱上翘楚,就像走上一条渐渐毁灭的路,帝王吧,本就不该有爱情。我现在希望翘楚死,又不想她死。”

“为什么?”

香儿听郎霖铃语气幽幽,不禁诧异起来。

“即便我再劝爷爷,爷爷也未必听我说的了,上官惊鸿这个男人我从来看不透,他也许始终会成就大业,那时郎家……方镜,不,该说沈清苓,不会放过我的。香儿,你懂吗,我虽不惧她,敢和她斗,但在上官惊鸿心中,爱她多于我,所以无论如何,我已经先输了。翘楚不同,往日我虽与她争,她似乎终是没存相报之意,若她此次没死,若她终有一天回来,或许,她能救下郎家。只有她才能制衡沈清苓。当然,上官惊鸿也许就此毁掉,谁知道呢?”

三天了。

这里是太子府的地底。

上官惊灏不愧是上官惊鸿的亲兄弟,同样在自家地下建了一个地宫,这地方只比睿王府的地牢大和豪华,数个院落,将她和四大美人分隔开来。

上官惊灏说,翘楚,我不会拿你来要挟上官惊鸿,我便不能胜过他么。我要你,但你得暂时受些委屈,我登基之前你必须住在这里。我会广派人手出去找名医替你治病,以后我也会给你荣华富贵。你当日负我,处处与我作对,坏我之事,我却……甚是喜欢你。你本来亦是喜欢我的,不过当日恼我用你,如今,我们重新开始。别以死威胁我,我会先杀了你的两个丫头。

喜欢?那是她不曾想到的。

那晚,她死死反抗,他终是放了她,没有对她如何,只搂着她睡。

后来几天,他竟晚晚来找她,他放了七、八把琴在房里,他要她弹琴,和她共眠。

她很少和他说话,他不做过份的事,她也不去反抗他,她的呕吐情况日益严重,胎息不稳,她不敢拿身.体较劲,人在一些情况下会学会妥协。

甚至没有以死相协,上官惊灏终究不是上官惊鸿。上官惊鸿宁愿千里用毒,亦始终不动她两个丫头。

哪怕其实只要杀死其中一个,就自然有效果。

这些天,她突然想通了些东西,上官惊鸿其实也没她想的那么坏,至少对她。

上官惊灏却不是。

也许因为这样,她是不可能逃开这里了。

她该怎么办?怎么才能离开?

翘楚想着,打开房门走出去,仰望满天星辰,房间院外护卫婢女很多,唯独没有自由。

突然,腰上一紧,整个人被人搂进怀里,潮热的气息轻扫过她的耳窝,“你的身子也养的差不多了,肚里的孽种今晚拿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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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4

是夜,朝歌大街。

一名少女从摊档老板手里接过找续,正要转身之际,却见摊主变了脸­色­。

狼她有些奇怪,返身只见铁面男子淡淡看着她。

“爷?”少女讶道:“你怎么出来了?”

“你呢,你出来做什么?”

少女脸­色­也变了,勉力一笑,“给小姐买点桂花糖。”

“香儿,既然你家小姐爱吃这个,那便将人带回府专程给她做好了。”铁面逸出一丝轻笑。

香儿心头一震,才一侧头,却见老板已被老铁用匕首架住脖子。

蝗她眸中光芒疾闪,袖下一亮,已持小刀向男人胸.膛刺去,男人袖手在后,目光如霜。她心笑,手上动作加急,另一只手悄然从袖中扣出只烟球。刀尖去到男人胸.口寸处竟一动不能动,却是男突然伸手横在刀前,掌风裹住刀刃,刀子寸分不能前。她一惊,将烟球往地上掷去,却见斜地一只乌靴猛地将球踢起——

“爷。”

“景清,将她带回去。”

睿王府,温泉畔。

两个人被缚在两棵树上,两人都被竹片撑在上下颚之间,唾液直流,模样恐慌又狼狈。这样连碎毒咬舌自裁也不得。

两人面前,战着睿王府一­干­人,宁王夫­妇­,宗璞和冬凝。

“老八,你怎么知道这­奸­细是香儿?”

宁王紧握从地摊摊主身上搜来的信,又惊又喜。

殿下,郎家已存异心,睿王寻翘楚未果。

那是信笺的内容。

上官惊鸿眸光暗沉,却无众人一丝欣喜,“也许该说,这人早已不是香儿。”

众人一惊,冬凝已飞快上前,往香儿脸上一摸,随即“嘶”的一声,一张人面应声而下。

众人又是一惊。那是一名矮小无须的男子,伪装之好,竟无人能看出半丝端倪。冬凝颤声道:“缩骨……缩骨功?这人是易容高手。”

方明仍是满目不敢置信,“我素日里和奴.仆婢女交道打的不少,自问也不是粗莽之人……这人维妙维俏肖,确实看不出一点破绽。”

“爷,你怎么知道他不是香儿?”

景清­性­.急,在众人震惊之下,齐看向上官惊鸿之际,已忍不住嚷了出来。

上官惊鸿眸光微凝,仍盯着宁王手中的信,闻言,轻声道:“那天,我在郎妃房里看到他收拾砚笔。香儿为人虽粗.鄙,但到底跟在郎妃身边多年,即便学不会才学,却连收个砚台也不会?再急,这多年的习惯下来,也断不可能将两个砚台叠放在一起,这样会将好砚刮坏。”

“当然,那时我还不肯定。”

看众人一瞬恍悟,却又仍疑惑,冬凝尤甚,宗璞一笑,接口道:“那天,八爷不是说,他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吗,便是这件事。”

景清搔头道:“可爷当时没说,只吩咐宗大人你替他向夏大人又传一个口讯。”

“嗯,”宗璞颔首,“继清儿的事之后,八爷那晚又让我找义父询问一事,那便是宫宴当晚,除清儿之外,是不是还有人戴着人面。”

“义父果然说,郎妃的丫头易了容。”

“原来是这样。”

众人大悟,冬凝又连连看了缚在树桩的男人数眼,“这么­精­妙的易容,喉结,缩骨,变音……”

“爷却是为何今晚才将他揭出来?”

景平看向上官惊鸿,却见上官惊鸿眸­色­越发沉峻,他有些心惊,众人亦然,倒是宁王这时想到什么,脱口道:“老八,你早已怀疑是假香儿将翘楚逃走的信息带去给他背后的人,但你不知道指使他的是谁,你怕是死士,宁死不供或诬陷他人,那晚你从郎家别庄回来,去找郎妃,胁迫郎妃说出翘楚下落,并扬言杀香儿,都是假的!你要郎妃对你生恨,假香儿有信可传,只有那样,你才能可以无误揪出他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他突然又想起什么,心里一沉,当即住了口。

宗璞也想到了,看冬凝疑惑,低声续道:“小幺,还不明白吗?香儿既是郎妃的丫头,必定参与进郎妃协助你翘姐姐逃走的事情中去。”

冬凝仔细一想,终是明白了,失声道:“也就是说假香儿本是太子派来打探消息的人,翘姐姐要逃走的事,他自然报告了给他主子知道,所以,所以……”

众人黯然,一时,谁也不知也不敢说什么。

所以,翘楚在太子手上。

宁王咬了咬牙,终究说出口,“老八,按咱们以前看的,上官惊灏对翘楚似乎存了些心思,若发生了什么事,你……”

他说到这里,佩兰一把拉住他,哑道:“好了,你莫要再说了——”

她心头一颤,也蓦然住了口。

“我不管她发生了什么事,只要她没死就成。”

众人怔然,只听得沙哑一声,青袍一闪,上官惊鸿已向铁门走去。

“老八,你要去哪里?”

“点兵,去将她要回来。这么多天,她必定是很害怕了。”

“你疯了,你这一闯太子府,若搜不出翘楚,父皇必定大怒,你这些年来辛辛苦苦等待建立的东西就毁于一旦。从你知道香儿是­奸­细开始到现在,你既能忍下这么多天,为何不能再忍这一晚,咱们从长计议!”

“不,五哥,那时是无法,错一步都不行,我只能忍,像这些年一样死都要忍着,如今,毁就……毁吧!”

太子府,地宫。

一个大夫模样的中年女子指挥着两名婢女擎药碗走进,上官惊灏倚在门口,如野兽一般毫无感情的盯着她,眸光­阴­沉,“翘楚,乖,将它喝了。”

翘楚浑身颤抖,拼命摇头,急急往后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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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阅读。筒子们,明天见。

325

“上官惊灏,我求求你。”

背后便是床.帐,已经退无可退,翘楚闭眼阖掉泪花,朝上官惊灏缓缓跪下。回看前半生都是磕碰,这一生若说唯一属于她的,就只有肚子里这个孩子了。

“不好。”

“若你一定要拿掉这孩子,我也不会活下去。”

“翘楚,别尝试威胁孤,你会活下去的,否则,你两个丫头便给你陪葬好了。”

虽然明知不可为,她还是迅速站起来,立时朝被.褥下摸去。现在能延得一时便是一时——这几天她借口做针线,让婢女拿了工具过来,悄悄在床下藏了一把剪子。

狼上官惊灏脸­色­一变,身影一掠,已先大夫和婢女到了她身旁,电光火石之间,一股鲜血溅到她脸颈。上官惊灏横手抵在她颈间,拦下她引颈自伤威胁,伤了手也夺过剪子。

这几天两人相处尚算和睦,香儿潜隐在睿王府打探郎家和上官惊鸿的关系,她和上官惊鸿之事极密,香儿虽没能将二人为什么而决裂的消息传回,但他想她对上官惊鸿早已灰心,否则不会如此受宠仍逃走。

没想到她此时像疯了一般,他手上痛,又怕她伤了自己,劈手便给了她一巴掌,“孤还以为你是个识时务的聪明女人,原来也这么愚不可及。记住,孤可以给你宠爱,但绝不容许你挑衅。”

翘楚吃痛反笑,“殿下该去买个人偶相伴,必定听话,即便是翘眉等人,也是听你话的,你又何必执着在一个丑陋女人身上。”

“你是不是……还爱着上官惊鸿?”

上官惊灏冷冷一笑,伸手点住她的|­茓­道,将她软滑下的身子抱进怀里。

蝗“若我爱他,我何必要逃?我这些天想了想,我的行踪被泄,是因为郎小姐身边有殿下的眼线吧?难道他没能告诉殿下我和睿王的事?”

上官惊灏微微皱眉,看她眸带慌惫,泪痕染腮,脸颊被他打的高高肿起,却仍撑着和他款款谈辩,心里不由得生了些怜惜,却又随之恍到什么,心下蓦然一沉,将她哑|­茓­也点住,将她放到床.上。

“翘楚,你和孤说这些不着边际的,是想拖延时间?到这时你还想拖延时间?没有用的。谁会来救你?上官惊鸿吗,他甚至什么都不知道!”

他说着肆意却又有些烦.躁的看着泪水从她眼角缓缓跌出来,她此时一动也不能动,眸光却有着强烈的乞求,她处处与他为敌,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求他。

他冷冷摇头,她的眸­色­也一点一点变成灰白。

“你是民间有名的医女,孤信你医术。给她灌药,好好料理,那孽种流出之后使人唤孤。一切务必小心,若伤她一毫,孤要你们的命。”

“是,殿下。”

中年女子连同两名婢女悚然跪下。

他不想看她那眉眼,袖袍一拂,出了门。

书房。

曹昭南和王莽看到上官惊灏进来,都微微吃了一惊,两人心知肚明,他方才去了哪里,要做些什么。

王莽见他脸­色­­阴­鸷,忙道:“殿下,虽尚未接到眼线来信,但王莽估计,必是好消息,郎家和睿王之间的嫌隙是越发大了。”

“嗯。”上官惊灏点点头,脸上方露了点笑意。

曹昭南笑道:“倒不枉御史大人之前易容成‘方镜’再去游说了贤王一把,睿王失忆一事乍看无甚,却是一个转唳点。郎家知道从贤王口里睿王失忆,知道休掉郎妃一事,并非睿王来不及向他们解释的计策,而是睿王真心所为。”

“假车驾图是‘方镜’给贤王的,狭道上,贤王的刺客莫说行刺殿下,连殿下的影儿也没见着,贤王早已不信任‘方镜’,但此次‘方镜’带上碧水佐证,且说的事对他有利,他自是听之,再转告郎家。”

王莽颔首,“都说红颜祸水,睿王行事是越发颓败去了。要派人装成混进睿王府不难,但装扮的若非睿王近身之人,容易教他发现;若是寻常奴.仆,根本不可能打探到消息。”

“若非他远遣碧水,教我们埋在睿王府四周的探子得知,路上悄无声息杀掉押解的人,消息报不回去睿王府,我们根本不可能从碧水口中知道他失忆之事;若非他休掉郎妃,郎妃回郎府,我们亦不可能让郎府里的眼线观察模仿香儿,最后将香儿换过来。还将翘——”

他说到这里,很快住了口,这事关太子秘事,自是不宜多说。

上官惊灏眸光果暗了暗,王莽正有些忐忑,却听得他淡淡吩咐道:“让那假香儿行事小心些,孤这八弟不简单,莫教他发现了。”

“是。”

“只是,即便将来教他发现了也不要紧,他再怎么做再难买郎家人心,左翼子?若孤是他,倒不如不做。”

上官惊灏嘴角微扬,突然袖手将案上一块铜镜推倒。

“哐啷”一声,顿时镜碎景裂。

王莽一惊,曹昭南是宫中老人了,立时明白,“破镜难圆,再圆亦是有痕。”

三人笑。

突然,门口传来急遽的敲门声。

王莽开门。

一名小厮一脸恐慌,跪到上官惊灏面前,颤声道:“殿下,药……全灌下去了,医女说,胎息已寂。但那胎死是死了,却不知为何就是流不出来,医女说,须得再用药让死胎流出来,可夫人身子出了不少血,殿下,这到底该不该再用药?”

上官惊灏脸­色­大变,即刻起身,这时,又有一名小厮在门外高报,“殿下,睿王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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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6

是夜,夏王府。

狼“你这女人倒是大胆,还没成婚,却天天来我王府。”

“我可学不得你们东陵女人扭捏,我喜欢你,自是时时刻刻盼望见到你……这离吉日也还有十多天了的,到时,我可是天天在这里。”

“你既如此大胆,爷今晚就办了你。”

“啊……不要……”

女人被拦腰抱起,咯咯尖着声音叫着笑着去躲男人亲下来的­唇­。

看着园中亲密的两人,几名姬妾嫉妒走开。

蝗夏王看着怀中女人娇.媚喘息,眼梢划过一丝冷漠。

翘楚,我在你心中到底算是什么,呼之来,挥之去?我可以不问情由帮你,你却这许多天吝于回我一封信?

心蛊,你怎么会识得这些东西,你脑里到底装着什么?

他正凝眉想着,心里不知为何又有些莫名的不安,突然夏总管走过来,神­色­有些奇怪,“爷,有客到。”

睿王府,地牢。

小屋灯火透彻。

“我才下得来,才知出大事了,佩姐,你和爷儿也不阻止他?!”

沈清苓惊急,压下心底怒意,咬牙问道。

男人基本已全数出去,各有分配,只余下冬凝、佩兰和方明等在屋里。

“惊鸿哥哥说,他不能慢慢查探,让翘姐姐再受苦……”

看冬凝低低说了半句便没了声息,佩兰和方明又默不作声,沈清苓冷笑,“不能慢慢查探,除非是强闯。强闯是个什么后果,你们和我都清楚。你们就眼睁睁看着翘楚让他的基业毁于一旦吧。在你们心中,我这原主如今倒成了坏人,但容我提醒你们一句,且不说太子府里有秘地,便是太子在朝歌的别院也还有两处,若太子将翘楚藏在别院里呢?那俩地儿都有护军重守,谁敢轻易去搜?他既去太子府,那两处就鞭长莫及。更别说太子可能将翘楚藏在太子府或别院以外的地方。若翘楚真的不在太子府,他闯得一处,打草惊蛇,太子暗中嘱人将翘楚转移,他如何是好,到时面对的可是皇上的雷霆大怒。”

冬凝和佩兰一惊,又听得清苓忽而长长一笑,哑声道:“再说,若翘楚真爱上官惊鸿便罢了,她不爱他,她爱的是另一个男人,秦歌。”

太子府,地宫。

“殿下,你快出去处理大局。”

上官惊灏挥去房间前面向他行礼一脸惶恐的奴.仆婢女,正要推门进去,却被背后急急传来的声音喊住。

上官惊灏正为翘楚的事闹心,闻言转身,怒道:“没用的东西,曹总管不是已经过去处理了吗!”

小厮惶恐道:“是曹总管让小的过来找殿下,睿王说王府里进了刺客,一口气杀了王府两名仆役,曹总管也制不住……”

上官惊灏眉峰一沉,“太子府的护卫都是死人,便这样任人砍伐?”

“对方是睿王,底下的人没有殿下的命令,不敢动手,且他还带了兵过来,和太子府外的护军形对峙之势。”

上官惊灏怒极反笑,“好啊,老八,连杀两人,你这样分明是要逼孤出面,孤倒要看看你是因何而来,今回还真反了不成。”

“|­茓­道久封,气血难免闭塞,她现在的身子只怕支撑不住,那医女会解|­茓­,你让她先替夫人解开|­茓­道,然后……下药。”

胎不可不除,短痛总胜于长痛,他本狠下心来,亲自看翘楚服药,此时,匆匆交待了房门口一名婢女,立刻随小厮离去。

太子府,大厅。

人影林立。翘眉,曹昭南,四下持刃警戒的府中护卫,还有一身碧血青袍的上官惊鸿和睿王府老铁数人。

“殿下——”

翘眉看上官惊灏进来,走到他身边,扶住他的手臂,想起上官惊鸿方才的狠戾,怎会是平日那个温淳谦礼的人,她不明白为何她越发对这个男人上心,恍惚中,又觉得曾在那里见到过他这样的一面,她却莫名的嫉.妒。

她赶紧压下奇怪的心思,却见上官惊灏淡淡横了眼地上两具尸首,“八弟不问情由,闯府杀人,敢问是什么意思?”

翘楚,等我……心像被什么紧紧挤压,一下一下都是密细的疼。上官惊鸿躬身施礼,迎上上官惊灏的目光,“臣弟新掌刑部,刑部最近捉了一批犯人,这批犯人当中,有人为减刑责,竟供出当日宫中行刺之事,说是民间一个杀手组织所为,他是这组织的一员,虽并未参与当日刺杀,却对情况知之甚具。大理寺宗大人那边尚没查出,实际上,这刺杀当日是针对父皇,如今又兴新事。那犯人说,他虽不知谁是幕后指使,但组织已派人潜进太子府,这两天即将动手行刺二哥。听说杀手甚多,又有会乔装易容者。按那犯人所形容的容貌,臣弟方才杀了两名可疑之人。但祸患终究未除,臣弟顾虑哥哥安全,遂带兵过来保护。”

当日宫中那批刺客的来历,两人都心知肚明,上官惊鸿如今这一番不过是托辞,只是,闯府杀人,重兵包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不管如何,父皇又不糊涂,怎会将这托辞当真,明日父皇面前且看你如何交待。

上官惊灏眸光一厉,笑道:“这不过是八弟片面之词,若孤认为,八弟是蓄意闹事呢?”

“那便当臣弟闹事好了!”

太子府,地宫。

翘楚腹中绞痛,一额汗湿,她一直强忍着不让自己晕死过去,下身被褪了褒裤,腿脚被架起分开……

心底却仍存着那么一丝希望,孩子还没死,还没有……

看医女又擎药走近,她疼痛脆弱得几乎想哭出来,突然竟想起那天雨后,那个人抱着她坐在桌边,她小憩,他盯着她,眸眼沉醉。

上官惊鸿,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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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阅读。筒子们,明天见。

327

她说不清为何现在突然就想起他,明明这些天他的音容从清晰到渐渐模糊,哪怕她在这个和监狱差不多的地方,她也没想过他会来救她。他一定很生气吧。且他们之间已经完了。

这几天很绝望,却又仍抱着希望找出四大和美人设法逃出去。

她尽量不去与太子对抗,希望能争取多一点时间,可如今……

狼她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闭了闭眼,缓缓伸手摸到头上,尔后咬牙忍住痛楚,虚弱道:“这位姑姑……我如今狼狈,你可否让婢子出去,再行施药……”

那医女皱眉看了她一眼,看她下身一片狼藉……她的命便捏在这个女人手里,她心里恐惧,眼底隐隐落了些厌恶,但面上却极为恭谦,只让两名婢女出去。

“姑姑,我求求你,你跟太子说,说我身子不行,不能再用药,我求求你,医者父母之心……”

蝗她将药碗放到床.边的小案上,将翘楚扶起来,却听见女人的低声哀求,她盯着前面那青白起泡的­干­裂­唇­瓣,她颌下衣服汤药污迹,心里又是一阵厌恶,嘴上只道:“殿下给夫人服过百草丸,又熬了支千年老参备着,这参珍贵,加之老身用药温和,现下身子受些痛苦,过后服下参药便可缓过来,倒是你现下千万莫动,牵动脉络却是麻烦。”

她虽然不知翘楚身份,但知太子极不喜这女子腹中孩子,自是不会手软,方才翘楚不肯合作,她便是让两名婢女强驾着掐开她咽喉,将药灌下去。

“好……”

她正要去拿碗,却见翘楚泪花夺眶而出,一脸绝望,哆嗦道:“姑姑,我还有一句话想说,我说完这句就……吃药,我……”

医女越发不耐,但见她声息微弱,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她遂俯下身子,凑耳到她嘴边听……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反是背后一阵冷风疾起,她还没反应过来,颈窝一阵刺痛,她惊恐地看着红液刺腥的一绺绺从她颈上掉到床.上直起身子的女人身上,她疼痛张嘴呼喊,却被人女人死死按住嘴巴,她伸手往颈上抠去,却忽地被一阵近乎疯狂的狂戮歪软了身子……

“姑姑,可要我们进来帮忙?”

听到声响,门外传来婢女的声音。

……

翘楚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身上的女人推到床下,将颤抖无力的手缓缓放到喉咙上,按着某个地方,依照冬凝教的变换声线的方法,道:“没有我传唤……谁都不可进来!”

“是。”

翘楚做完这一切,眼前昏黑,几乎要晕死过去,身下的疼痛已痛得麻了,她咬了咬牙,伸手拔下头上另一支发簪,往手腕一划,那兀然的痛感让她清醒了些许,她吃力的将褒裤套起来,这才倚到床.栏,死死掩住嘴巴哭了出来。

那个孩子已经死了吧,只是她不肯死心,为之杀了人……

她恐惧地看着床.下那颈窝被发簪刺成蜂窝般的­妇­人,死不闭目,森森睁大眼睛看着她。

她杀了人……

她呆呆盯着地上的­妇­人,浑身颤抖,手心却仍旧本能的握着簪子……

太子府,大厅。

“明人不说暗话,孤委实好奇,你此番如此作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臣弟以为方才已交待清楚,二哥府中有刺客。臣弟宁肯冲撞,也要保护二哥安全。”

上官惊灏不答话,瞥了眼灯火通明、众多兵士环立的院子。那些兵士,有些是他的,有些是上官惊鸿的。

这时,有人从院中快步走进,却是王莽。

他和上官惊鸿见过礼,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递给上官惊灏,“殿下,这是王莽方才出门时接到的。”

上官惊灏并不着急拆信,眼梢掠过曹昭南,曹昭南轻轻点头。

曹昭南果是老练。看王莽从外面走进来,上官惊灏已经明白,太子府极大,上官惊鸿率兵围府也需要时些许间,曹昭南已先一步让王莽在包围之势未成时从小门外悄出进皇城……

也就是说,皇帝很快便到。

这时,又听得上官惊鸿道:“臣弟现下便协助二哥搜府吧。”

“承蒙八弟盛情关爱,这虽在外人眼里看来,是八弟无理挑衅所为,但哥哥必定应允,八弟稍安勿躁,只等父皇过来便搜府罢。”

他说着果见上官惊鸿变了脸­色­,他嘴角微不可见一扬,随之拆了信。

他旋即心头一坠。

许久再未有过的心惊­肉­跳之感猛地扑来。

“皇上驾到,辇驾侯在大门口,太子殿下、睿王外出接驾吧。”

院外,莫存丰的声音尖尖传来。

太子眉头紧皱,脸­色­­阴­寒,突然低声吩咐了曹昭南几句,他一时亦并没顾翘眉扶在他臂上,一个甩手,便大步向外走出。

上官惊鸿伸手虚虚一扶从他身前踉跄跌来的翘眉,翘眉低声道了谢。上官惊鸿身形一闪,已挡到向门口急走而出的曹昭南,“曹大总管这么着急要去哪里?”

曹昭南微微一震,上官惊灏眸­色­一冷,“八弟,孤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他出手抓向上官惊鸿手臂,上官惊鸿却更快一步,凑首到他耳边,“原来她真的就在这幢府邸里。”

上官惊灏闻言反为又是一惊,他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方才那信写着:睿王已得知翘楚在太子府里。

他猛地想到什么,眸中已起狠戮之­色­,“信是你写的,你有意试孤?”

上官惊鸿声音同样冷鸷,“是,是我写的,不是你那个眼线。我一直在想,你到底将她藏在哪里,是别庄,别的地方还是就在这太子府大宅?”

“最危险的地方最是安全,按二哥的谨慎,惊鸿猜,你大有可能将翘楚囚在太子府或是别院。出发来你府邸之前,我已让五哥和老九过去搜你的别院,别人便罢,五哥和老九,你的护卫不敢拦!”

“我计算好路程、时间,他们此时应已折返,等在太子府后门。若在约定时间里,我没接到他们派人来报,便是说,翘楚不在别院。”

“二哥是天之骄子,害怕过什么?但方才看信一瞬,臣弟看的清清楚楚,你眼里闪过一丝虑­色­。我敢肯定,翘楚就在这里。你开始不知我来这里的目的,方才你却猜测我必是要当着父皇的面将翘楚搜出来,你……慌了。太子府秘地再隐秘,我不信一寸一寸搜,搜不出来!你让将人转移,你认为府外,你我之兵对峙,包围重重,我的人能让你们带一个人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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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声音虽低,曹昭南和翘眉却听个清楚,翘眉心下惊颤,上官惊灏一震之下,却很快恢复平静,“是你故意让王莽顺利进宫保讯,让父皇过来,亲眼看你将翘楚搜出来!”

上官惊鸿一声轻笑,不置可否,眼里憎恨杀意深沉,并没掩饰。

“老八,父皇怎么会以为你纯良,嗯?!”上官惊灏眸光亦然,两人都知道,对方无时无刻不想将对方扯下高位,用最残酷的方法将之杀死。

上官惊鸿这时反淡定下来,挑眉笑道:“上官惊鸿,你选择在这时说出来,便是说你不会搜府。容孤猜一猜,若翘楚在这里被搜着,孤少不免被父皇一顿狠罚,但翘楚呢,一个不洁的女子,父皇会让她继续留在你身边?无论她自愿还是不愿,等着她的不过是三尺白绫。皇孙?天下便只有一个翘楚能为皇家生育?你的心思,孤猜的对不对?”

他嘴角噙笑,满意的看到说到不洁二字之时,上官惊鸿肩膀微微一颤,却见他眸光一暗,厉洌落在己身,“二哥,你以为选择权在你手上?是,我并不打算当着父皇的面将翘楚搜出来但我要你现在立刻交出她。若你太子爷不允,我们便一拍两散。我搜府,你受责。你便姑且试试,谁更不利。我只问你一句,允,还是不允?”

“父皇一走,我立刻放她!”

“不,上官惊鸿是小人之心,只是二哥你……也不见得是君子。我怎么保证你事后一定交人,我要你现在立刻交出她,我要亲眼看着她和她两个丫头离开!”

“你疯了,父皇现在就在外面,如何交?”

“易容。”

“易容?你倒是早想好了,莫忘了父皇出宫,夏海冰必定跟着保护,他一眼就可看穿。”

“若是……是夏九以刺客的名义将她们押解下去呢?”

“楚楚。”

当低沉悲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翘楚猛地睁开眼,她眼前一片黑眩,仅凭着本能,紧握着发簪,便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胡乱刺去。

“孩子,谁也别过来,孩子,我的孩子……”

“我来晚了,对不住……”来人说得一声,已哽在喉中,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她的簪子打落,一把将她揉进怀里,“楚楚,是我,不怕了,孩子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的孩子有事,我们回去这就请最好的大夫救他。乖,让我帮你戴上人皮面具,我……逾规了,得替你换套衣服。已有人去找你的丫头,我这就带你走……”

“孩子没事?四大和美人没事?”

翘楚一震,一瞬,身子似被注入了一股力气,哪怕很是单薄,她却在模糊的视线里,看到眼前男子的面容,“上官惊骢?”

夏王俊容却微微扭曲着,他双眸深红,显然已是怒恨到极点,他一揩眼末轻湿,­唇­往她额上轻轻一触,迅速从旁边早已备好的包袱里,拿出东西来……

“我……自己换。”

夏王立刻转过身去,翘楚颤抖着褪下身上湿衣,手上却蓦然一凉,原是泪水止不住从眼里簌簌跌下。

每次她最需要援手的时候,总是他,不是别人,不是上官惊鸿……

大厅。

跌伏在地,凝着院中数抹渐行渐远的身影,男人铁面下绽出一丝笑意,轻轻闭上眼睛。这种结果,他早已预料到。

身上板杖重重落下,是曹昭南按黄帝吩咐执的刑。众人边上立着,宁王和睿王府一­干­人跪在地上。

刑罢,他就去找她。

皇帝大怒,冷笑道出的话言犹在耳。

“哼,刺客?!海冰,你过去看看老九那边搞什么鬼。太子府便没有力量防卫,要你睿王如此劳师动众。老八,朕是病了,还没糊涂还没死!你如今得了权柄,竟撺怂起兄长弟弟来向你二哥挑衅,若此举朕不制止,你是不是认为朕已默认改立你为储君,你变了,你甚至等不及了,朕迟迟不表态,你急了,你这是要试谁!”

“你的兵权,朕今日便收回。惊灏,兵权暂由你接管。杖刑一百,以作惩戒,若有再犯,朕定不会轻易恕过你,刑罢,滚回你的睿王府,明日起,你也不必上朝了。”

328

夏王府,夏王卧室。

“惊骢,你回来了?你……抱着的是谁?”

银屏吃惊地从小榻站起来,怔怔看着夏王怀里的人——一个模样寻常的男人。

狼“我不是让你回去吗,你怎么会在我房里?”

夏王抱着翘楚进来,看到银屏也是心里一惊,他眉眼一利,语气也沉了。

“我这不是要给你个惊喜,才偷偷进来这里等你……”银屏委屈,两眼却好奇地盯着昏迷的翘楚。

翘楚身子剧痛,恰好这时幽幽醒转,无意识的低喃了句,“疼……”

银屏一听声音,顿时惊住,随即大步走到夏王面前,伸手便去掰翘楚,一边怒问,“惊骢,她是谁?”

夏九早已非当日的夏九,但情绪仍沉浸在方才翘楚一身鲜血、恐惧无助的蜷缩在床.角的情景当中,这时看银屏去动她,顿时又疼又怒,他微一侧身,已冷了声,“你先回去。”

蝗“你说什么?”

银屏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二人不打不相识,她喜欢他,他之后对她也甚是娇.纵,哪曾听过这种语气,她一急,怒冲冲便向翘楚掰去,“她是谁?”

“滚!”

夏王大怒,身形一闪,迅速避过她。

银屏怔住。

“夏九,你狠!”

她一咬牙,甩门离去。

翘楚这时已有些清醒过来,她心里内疚,“九爷,对不住,是我……”

夏王摇头,隐隐的怜惜和宠溺敛在眼底,“和你无关,是我。”

他看翘楚又疲惫地闭上眼睛,立刻大步过去,将她放到自己床.上,这时,夏总管刚领着府中医女敲门而入。这医女曾是宫中医女,夏王要了出来,专为府中女眷看症治病。

她替翘楚把脉,半会,颤声道:“怎么会这样?这孩子明明没了脉息,怎么突然又有些微弱反应?”

“能治吗?孩子能救吗?”夏王微一迟疑,终是问道。

“爷,原本尚好,可这位……夫人身子明显经过剧烈动作,奴.婢没有把握。”

“孩子……”翘楚仿佛听到她的声音似的,昏睡中低呓出声。

夏王想起救翘楚的时候,房中那个死去的医女,心里又是一阵疼痛,闭了闭眼,沉声命道:“一定要将夫人和孩子都救回来了。”

医女听他声音里隐有萧杀之意,心里一骇。

她施针半刻,翘楚突然“哇”的一声醒来,秀眉紧蹙,汗水不断从额上沁出,看样子痛苦之极。

夏王一惊,将医女抓开,将翘楚轻轻拥进怀里,怒道:“她怎么了?”

医女哆嗦的看着翘楚下身不断涌出的血水,只是惶恐的拼命摇头。

夏王心里骇怕,死死抑下了,立刻看向夏总管,“快去请睿王,无论他那边情况怎么急,也一定要让他过来!”

朝歌大街。

皇帝辇驾已走在前面甚远的地方,其后一辆马车随辇驾缓缓而行。

车内,众人看着一直垂首沉默不语的上官惊鸿。他背后和右腿都是一片血迹——上官惊鸿没有用内力抵御,因为那样皇帝只会更怒,曹昭南也是存了心,打着,拣了右腿下杖,皇帝竟然也不阻止。

众人担忧,此时没有医药在手,便是上官惊鸿也不能疗理伤口,老铁方才只好草草替他包扎了一下。

皇帝令行完杖责之后,怒气依旧不减,又令上官惊鸿一行到常妃殿里思过,看清自己的身份。

“爷……你方才为何不辩?”景清想起这么多年的努力,付诸流水,悲从中来,又担心上官惊鸿的伤,低声哭了出来。

“怎么辩?”

上官惊鸿淡淡反问,随之默了。

景平看他一直伸手捂在怀里,不知在摸什么。

“她出来了,不知道有什么事没有,你们方才看到了吗?”

上官惊鸿突然抬头,声音有些沙哑。

众人一愣,摇摇头。

“嗯,她现在暂跟夏九在一起,夏九会护住她安全的。”

众人竟不知如何答话,突然,一阵马蹄声急急划过,上官惊鸿立刻伸手揭起帘帐。

“八爷,奴.才问了太子府的人方知你进宫,谢天谢地,终于找着你了。”

帘外,却是夏府总管,他压低声音说道。

众人只见上官惊鸿眸­色­一变,已伸手揪抓住夏总管的衣领,“可是她出什么事了?”

“夫人……她出了很多血,现在很是痛苦,太子让人灌了药,那孩子……怕是保不住了,你快……”

众人闻言无不大惊,却见车内青袍一闪,上官惊鸿已跃下马车,转瞬不见了踪影。

“爷,这是抗旨——”景清正惊着,却又本能倒抽了口气,颤声道。

……

他话口未完,前面传来武官厉声吆喝,“皇上问,后面发生什么事了?”

夏王府。

“翘楚,不怕,八哥很快就到了,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

看了紧紧抱着自己一声一声低低安慰着的男人一眼,翘楚脑里心里只是空白一片,低低笑出声来,“上官惊鸿……”

“嗯,他——”

“莫要说他。”

她浑身冰凉,忍着疼痛提高声音制止,眼前蓦地又是一阵昏黑,突听得“嘎吱”一声,门被人推开,有人飞快奔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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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9

明明已不想再见,听到声响睁开眼睛,看清奔进的人的模样,翘楚心里还是莫名的颤了一颤,两人之间,她早已说不出其中滋味。

医女先前已被夏王前遣了出去,夏总管迅速关上门。上官惊鸿在她数步之遥的地方,看她的目光近乎贪婪,眸里盛着太多的情绪,震惊,更多的是心疼和一闪而过的浓烈仇恨。

他往常都极是整洁,这时竟一身血腥,右腿的地方尤其严重。

郎她心里竟又止不住像被什么一刺。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狠厉,落在夏王环抱着她的手上。

夏王薄­唇­微抿,将翘楚小心放到床.上,“我让医女留下药箱,你——”

韵看到上官惊鸿手上的药箱,他一怔住了声,短短时间里,他还回府取了药箱过来……

“你们在这里不便,先出去吧。”

上官惊鸿已快步走过来,眸中抿进一抹严厉,目光却随即紧紧落在翘楚身上,沉痛斐然。

“我府中医女说,她本没伤得那么重……是为了你们的孩子,将给她下药的­妇­人杀了,损了筋络,但她体.内似乎有股不知名的力量在支撑着。”夏王深深看了翘楚一眼,见上官惊鸿的背脊微微一震,说,老九,你去取一些热水进来。他再不迟疑,领着夏总管出了去,关上门。

带着温热的­唇­,毫无预兆的快速落到她的­唇­上,翘楚一震睁开眼来,随即被忽而侵近的强烈的汗腥之气熏得想呕吐而出。

上官惊鸿已经摘下铁面,放到她枕边。

他头额重汗淋漓,脸­色­有些青白,汗水一串串挥落到她身上,似乎经历了山山水水,长途跋涉。他深深看着她,眸里泛着痛苦,“我知道这很痛,你很勇敢,剩下的交给我。我会帮你治好,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他看着她的模样,又苦笑道:“我身上脏,味道不好,你忍耐一下……”

翘楚闻言,眼睫一颤,闭上眼睛。

纵使不愿两人再有什么牵系,但她深知,只有他才能救下孩子。

上官惊灏!上官惊鸿眸­色­一戾,大手握过翘楚的手,嘴角忽而又勾起丝自嘲的笑,若孩子没有了,他们……

他也许其实并没有多爱这个孩子,他爱的只是……她。

这些日夜,他曾无数次设想两人再见的情景,他想,他必定狠狠责骂她一顿,她可知这回惹上了什么麻烦,她可曾想过,他想到上官惊灏碰了她时那种发秫痛怒,可如今……

他从来没想过,她也会杀人。

不管谁对谁错,不管她是不是不洁,无论如何,他这辈子都不放手……

他忍住身上的伤痛,挽起袖子,抑下心上颤意,做这辈子最难做的手术……

替她清洗下身的时候,他一次一次的心如刀割,直到施针、喂下药丸,又写了药方让夏王吩咐下去煎药,汗水将眼睛浇得酸涩疼痛,他方疲惫地坐下来,将她抱进怀里。

她已经睡着。

累的。

这些天,她的­精­神绷的太紧了。

大手掌着她的脑勺,他深深吻住她的­唇­,将那上面的­干­涸弄软。

手,还是有些颤抖。

幸好,孩子保住了。也许该说,孩子并没有事,只是一时寂住脉息。

她到底曾服食过什么?

那东西让他当日无法一眼看出她的胎息,也将打胎药的药­性­化了绝大部分去,只消损了她体.内的膜壁,导致出血。

且这孩子也怪异,安静的时候极为安静,若非他用金针引导,引出这小东西轻微的反应,其他人诊脉,便觉得它安静的就像死了一般。

他眉头一拧,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吕宋。

“老八,她怎么样了,情况一旦稳定,你须得马上回去,父皇大怒。”

门外,突然传来宁王的声音。

宁王也冒险过了来通知,上官惊鸿眸光一沉,才见面就要分开吗。

他今晚一晚计算谋划,明知结果怎么样,竟也冷静异常,没有一丝紊乱,哪怕以后再难。可此时,他舍不得放下她。

那种感觉,就像有什么强力要从他手上夺走她一样。

他戴上铁面,心里一狠,用力吻住她。

翘楚被嘴上的疼痒逼醒,朦朦胧胧的只去挣上官惊鸿。

“翘楚,我先让五哥暗中送你回府,我很快就回来。”

“我……不回去。”

“不回去你去哪里?你知道我花了多大力气才将你救回吗?”

翘楚凝了眼上官惊鸿仍有些血迹的手,这手术很难吧,抬头轻声道:“谢谢,我想休息了,可以吗?”

他们之间,却原来他做什么也弥补不了了吗?她甚至不愿听多听他说一句……上官惊鸿全身血液像被并瞬刻冰凝了一般,到口那句“我只要你”被她淡漠的目光生生打了回去。

翘楚下意识低下头,只是短短一瞬,不知为何,他满目荒凉的模样又狠狠刺了她一下。

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夏王、宁王和老铁等人走进来。

他自嘲一笑,却仍像没看向宁王,“五哥,你先送翘楚回去。”

“上官惊鸿,翘楚先留在我这里。”

夏王冷冷打断他,“你进宫不知要在里面待多久,翘楚现在的身子又是这状况,你府中情况复杂,我先将她送到我别院,我亲自守着,你出宫再算。你府中有个假翘楚,别人不至于怀疑,便是上官惊灏也只以为翘楚已经回去,真换了假。”

宁王走过来,重重按在他肩上,苦笑道:“我赞成九弟。你如今自顾不暇,如何保护她?”

夜,常妃殿。

“那烦劳公公了。”

“睿王稍等,奴.才手上还有些活事,这扫帚儿可未必三时五刻就能送过来哪。”

其中一名内侍语气有些为难,眼梢瞥了他一下,和另一名内侍迅速远去。

上官惊鸿本微弯着身子请求,这时慢慢直起来,踱回殿内。

走到常妃房间门口,里面尘埃满布,外面斑驳灰黑的墙身。

当日常妃殿大火,幸好母妃的房间方烧到便被烧到火便被扑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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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已经四天。那晚之后,皇帝愈加愤怒,勒令他在这里思过,不许擅自离开,直到圣旨过来。老铁等人被禁在宫中别处。

这情景,和少时一样。

这四天他枉为人子,什么都没有做,直到今天,才挣扎起来想好好打扫一下母妃的房间。

这些天,有宫女定时送饭菜过来,他除去肚子饿得难受的时候,翻一翻食物,其余时间便躺在幼年住过的房间里一动不动。他冷冷看着屋顶,但那里仿佛都是那个女人的模样,淡漠而抗拒的。

他疯了,确实疯了,如此不计后果。

她消失的那些日夜让他几近癫狂,却偏偏得保持清醒。

他甚至想,将她找回之后,便对她说,今后只要她一个。

三千弱水,只取一瓢。

他可以不要清苓,只要清苓安好便行。

但无论她怎样,病了,死了,好,还是不好,哪怕被上官惊灏碰过了,却不能不要她。

即便如今闲散,他还是一个亲王,何尝需要一个失洁的女人,不是疯了是什么。

这四天也发生了很多事,他的事足够传遍朝野和宫闱。

宫中的人最是势利,他权势被夺,此时,谁也不会冒着得罪太子之虞而对他示好,那不是愚蠢是什么?

他蹲下身子,伸手去抓墙角的蛛丝,突然背后轻轻一声“惊鸿”,打断了他的动作。

他没有动,对方慢慢走到他面前,一袭素­色­衣裙,头戴罩帽,来人将罩帽缓缓拉下,蹙眉看着他。

却是一名女子。

“这里危险,你进来做什么?”

上官惊鸿并无惊­色­,只眯眸淡淡问。

“你我多久没有在一起好好说过话了,围场那次也是匆匆一见即别。这里有谁会来?以前是一个妃子的冷宫,如今是一个落拓皇子的思过堂。你说你大婚之后,我们尽量不要再碰面。我虽想你,却怕坏了事,终是没有再去睿王府。倒落得如今一个物是人非。”

“好一个物是人非,我如今落寞,你该和我彻底了断方是聪明的人做法。”

“你该知道,我和你一起,本为以后,后来却为你,我不管你今日怎么……”

上官惊鸿挑眉轻笑,手指危险的抚过女子的脸颊,“只为我么,呵呵,你认为我还能有翻身之日?连我自己也已死心,你哪里来的把握?”

晴语闻言一震,秀眉蹙紧。

“惊鸿……”

“好了,你回去吧。我当年虽受迫于你,但终是受你恩惠,若我还有他日,自有你的福荫,若没有,我们便如此罢。”

晴语娇嗔,“后来你我……倒也是逼你来着了?”

上官惊鸿只是低笑,他垂着眼睑,晴语看不清他的神­色­,心里却是一喜,“我却是信你的。”

继而又柔声道:“你今晚想要我的身子么?”

“我不要任何人的身子。”

“你这话什么意思?”

晴语看上官惊鸿将墙角最后一把蛛丝拔下,又脱下外袍仔细的盖住床上尘灰的枕子,瘸着右脚,慢慢走出房间,又是一惊,“你尚在罚戒当中,要去哪里?”

“悄悄出宫一趟,你会向父皇告密吗?”

声音远去,晴语眸光一暗,这种时候,还出宫去?有什么事值得你冒险?她想着他到底去办什么事,不知为何突然又想起常妃殿失火那天,她后来过来,混在人群中,他在湖边为翘楚施救的模样。

四处林木霏霏,远处还有淙淙水声传来。翘楚有些出神的看着窗外的星空。

没想到上官惊骢这所别院会在这么个地方,朝歌以郊的林腹,很是隐秘。

星空高垠,院里植着花树。

花香轻扬。

一切宁谧美好得不可思议。

若没有每晚梦见杀人的噩梦,千帆过尽,这岂非她梦寐以求的简单安宁?

上官惊骢白天像平日一样上朝,处理一些政事。晚上,就过来这里守夜。林里四周布满暗哨,听上官惊骢说,有他的人,还有那个人­精­选的数十名武功高强的暗卫。

美人的伤已经大好,夜里,四大和美人就在她房里的榻上睡,夏王则在隔壁的房间。

上官惊骢刚到不久,两个丫头看到上官惊骢似乎有话想对她说,沏了壶茶给二人,便相携到林间散步去。

她不知上官惊骢要跟她说什么,她此时心里很是宁静,却又有丝什么缠住心尖,隐隐的有些疼痛,透不过气来。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样。

那晚,她看着那个人一拐一拐走出她的视线,她忍不住问上官惊骢,他为什么会受伤。

上官惊骢微一迟疑,还是告诉了她,他们营救她的经过。

这些天,她会问上官惊骢他的情况。

上官惊骢是磊落之人,没有瞒她。

他很不好。她站在窗前,闭上眼睛,将眼末的湿意盖去。

她现在想见见他。

可又怎么可能,他在宫里。

“翘楚?”

突然,背后的声音将她的思绪划破,她正要转身,上官惊骢已经走到她身旁。

两人对面而立。

翘楚笑了笑,“你说。”

上官惊骢目光幽深,眼里有抹奇异的光芒。翘楚一怔,心里有些不安,上官惊骢伸手向她的手握来,却又随即自嘲一笑,定在半空,“老八现在这个情况,我不该趁人之危。我以前想,你和他在一起不开心,那么不管我用什么手段将你抢过来,也是对的。”

“可是,他虽有百般不是,经过这些天,我明白,他亦是爱你的。”

“但是,翘楚,有件事,我想问你,我想……要你的答复。”

翘楚心里越发不安,她想说话阻止他,上官惊骢却轻声道:“听我说完好吗?”

翘楚闭了闭眼,点点头。

“这些天对你来说也许并没有什么,但至于我却是很快乐。我们在院子里喝茶,聊天,互道晚安。翘楚,我知道,你喜欢这样的生活,繁华洗尽。我知道你心里没有我,但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只要你愿意,老八的事一过,我想办法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可以去你母亲的故乡,或许去哪里都可以,牧马放羊,种花养草,我会照顾你一辈子,我会将你和他的孩子当做是自己的孩子来疼爱。”

翘楚本低着头,静静听罢,终于抬起头,却被纠进上官惊骢深深的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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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过个是女人,听到这些话又怎么会完全没有感觉,有个人一而再肯这样为她,甚至舍弃这天下最华贵的身份和权力。她怎能不心存感.激,她睁大眼睛,眺向远方。

星光荧荧。

那样的生活真的很好。

她能想象出,嘴角不觉浮上笑意。

良久,却终在上官惊骢紧窒深凝的目光中给了答复,“惊骢,谢谢,但我不能。我还是以前的答案,那对你不公平,你值得更好的。放弃你现在拥有的,不可惜吗?”

况且,你在这里还有婚约,还有母.亲。

上官惊骢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黯淡下去,但这次他却不复以往的沉痛或是激.烈,而是沉默很久,方道:“没有公还是不公,也没有可惜不可惜,每个人心里,都有轻重之分。对我来说,那些都没有你重要,我又有什么好可惜的?我只知道,和你在一起,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快乐。楚楚,你好好考虑几天,给你自己也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林子里。

有多久没看到她这样的笑靥。

她笑得那么幸福。

星光下,灯火里,他方才在树后看的清清楚楚。

他甚至不必等,便知道她的答案。

上官惊鸿猛地收住脚步,在溪边站住。

他从宫里出来,让暗卫不要惊动她,想却给她一个惊喜。

却原来是自欺欺人。

看到他,她只有惊怕,不会有喜欢。

她真心的笑让他第一次真真正正感觉到,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无论,他再做什么。

腿脚上该死的酸痛传来,他慢慢坐到溪边的一颗大石上。

从怀里将荷包掏出来。

又将里面的东西拣出来。

一小绺青丝。

还有一张卷成皱褶的纸——那是从前些天在书房案桌的抽屉里无意发现的。

纸上的内容,这些天,他看过多遍,早已能背诵,他还是将纸卷慢慢展开,轻轻笑着,仔仔细细的去看上面有些潦草的字迹。

事末,终决意重返帝京。

自知楚乃迫于众而随吾返,实则早已不愿相随;

然若吾爱之,则无甚不能克服。

灏狠毒,非匹夫之勇能为;

惟权势方可护楚一世安宁。

记忆必不可留;

记世无双;

记予楚愉悦,则其它俱往矣。

——惊鸿

他猛地站起身来。

院子里。

两个丫头还没回来,上官惊骢说出去走走。

翘楚拿着小勺,一勺一勺去给院中几个花圃浇水,她身子尚没大好,只能慢慢走动,不敢大动作。

她缓缓直起身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突然想,往日那个人喜欢花草,也许不是真正喜欢吧,擅长医术也许不是真正想要的,不过是闲散在家。

从小到大,这世上,只有巅峰的权力还有清苓是他真正想要的吧。

她摇头一笑,又去舀了勺水,背后,有抹粗重的呼吸声忽而传来,她大吃一惊,勺子掉到地上,同时,已给人从背后紧紧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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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阅读。筒子们,明天见。

330

五天后。

这一天,韶光很好。

东晓,这条朝歌最热闹的大街,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店铺林立,商贩热火朝天。

而最重要的是,跨过前面那座古拙的牌楼,便是通向下一个城郡的道路。

阳光像碾碎的黄金镀在人身上,给所有人和物都增添了一层温暖又矜贵的美丽。

翘楚想,也许她不该选这里,这里太热闹。

上官惊鸿不该选在早晨,阳光太好。

原以为,在最热闹的地方告别,谁都会少一点惆怅,心里却有种沉甸甸的感觉。

郎四大和美人已经在牌楼的另一边等着她,她却顿住脚步,侧身看向后面数十尺之距安静站看她离开的男子。

那晚,他过了来。她不明白本应在深宫的他为何突然一下就过了来。

他紧紧抱着她,却用很淡的语气说,“翘楚,你走吧。我放你走。等你身子再养好一些,父皇也放我出宫,我就即刻安排一切。我会让你平安离开,不会让上官惊灏再……伤害你。”

许是惊喜过甚,又似不敢置信,还是其他什么感觉,她当时很是失态,只是全身抖得厉害。

他却仿佛看穿她的心思,轻声说,“没有算计,我不会再拿你身边的人来牵绊你,解药我会派人送去给你母.亲他们。”

疏微的风卷过她的身,他说完这话,就松了手,气息远去。

韵她转身看去的时候,院门的地方已经杳无人迹。

他的声音却极轻极轻的传过来。

“翘楚,若我在恢复记忆那天没有打你,若你问我那天,我对你说,任凭它三千弱水,我也只取一瓢,我们……”

……

他没问完,她也没答。

要答也答不了,就像她从来没有想到他会放她离开那样不确定。

他似乎是爱她了,却又放她走。

她不懂。

也许他认清他最爱的终究是清苓,那晚房中他说,他情愿留下陪她,是一时冲动吧。

谁说过,爱她,就要伤她,因为内疚是维持爱情的最好方法。

是这样吗。

其实她并不这样认为。

而他现在也清醒了吧。负疚不是爱。

只是,为什么还要这样救她。那晚,还要从宫里出来对她说那些假设。

不要想了。

该走了。

以后自由自在,再无伤害。

她又深深看了他一眼。

他已非他原来的模样,她也是,两个丫头也一样。

他们都易了容,在这热闹的大街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这一场宛若假面化妆舞会的宴会。

他淡淡盯着她,神­色­有丝冷漠。

翘楚摇头一笑,又缓缓看向四周,冬凝和所有人都易了容混在人群里,她辨不出谁是谁。

她心如潮动,起起伏伏,酸涩难描,不管好还是不好,和他们都是一场缘分。

人一生这么短,世界这么大,能相识相交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举起手,轻轻挥了下,人群里没有回应,但她看到有多道目光用力看来。

她闭了闭眼,便要转身,上官惊鸿却忽而向她走来。

她有些颤抖的看他在她面前站定,他递给他一个荷包。

她一惑,她有很多这些小玩意,但记忆中,从来没给过他。

“里面是绝颜丹的解药。”

翘楚一震,却又听得他道:“还记得吗,以前我对你说过,绝颜丹的做法已失传,但解药我却能做。这是我替你解的你身上最后的一种毒。”

“谢……谢。”

“睿王府里假翘楚会一直扮下去,按照我给你的路线图走,去江南一个隐蔽的小镇。沿途所有客栈我已打点好,随你选哪一间,你每到一处报上林羽的名字便好。”

“林羽?”翘楚一惊。

“你名里不是有林羽两字么?”他淡淡反问。

翘楚犹在轻颤之中,他的话语继续传来,“江南很美。你不能回你母.亲那边,不安全,在江南虽不能牧马放羊,至少可以种花养草。”

种花养草……翘楚心头的颤栗愈大,像石子投进湖心。

“好。”她深吸了口气,又扯了点笑,“这次没有条件?”

“有。”

上官惊鸿一直波澜无波的眼睛微微眯住,瞳孔紧了紧。

她一怔。

“我会派暗卫沿途保护你的安全,其中有甚擅医术的人,他们在暗处看着你,你不要在意,去到那边,我会定期派人送药给你,不要拒绝。”

翘楚鼻子突地重重酸涩起来,赶紧点头,又笑了笑,问,“还有其他什么要说的吗?”

“没了,你走吧。”

“嗯。”

翘楚答着,看上官惊鸿微微侧头去看旁边的店肆,阳光将他的眼眸映得有丝逆光,看不清神­色­。

她想说句保重,却始终开不了口,最后只道:“那……我走了。”

直到转过身去,他还是一直没有出声,绕身而过的只是这春日淡淡的风。

数天后,邺城。

和失去记忆的上官惊鸿一起住过的那所客栈,翘楚没有去。

是夜,众人正在房里的桌上吃饭。

看男人夹菜送过来,翘楚递碗接过,“谢谢。”

他们这桌有四个人。

她、四大、美人,还有一个模样清隽、温文尔雅的男子。

331

男子很快站起来,朝众人一鞠,尔后关门出去。

翘楚低头吃饭。

四大和美人交换了眼­色­,都担心起来。

他们似乎并没有预期想像中的高兴,因为翘楚不开心。

虽然,翘楚没有说一句,但她不开心是很明显的,这些天来,她很少出声。

郎两人悄悄出去的时候,翘楚还在默默吃饭,似乎连她们出去也没有觉察。

“美人,怎么办?”

“我看,要不明天开始就莫要再让那人给主子布菜了。”

方才的男子却是上官惊鸿的暗卫,擅医,每天吃饭的时候会出来给翘楚把脉,然后给翘楚布菜,说是爷的吩咐,进食那些东西对夫人的身子有好处。

翘楚开始婉拒他布菜,但这人很是彬彬有礼,一而再的请求,翘楚后来也不好再拒绝了。

……

韵两个丫头的声音在外面低低啾啾,凝着碗中的菜肴,翘楚深深闭了下眼,一颗泪悄然滚进碗中。这批暗卫连着这名男子还会跟着她们很久,到达目的地以后,有些将成为她的家仆,有些会在附近住下来,一直保护她……那是他的吩咐。

睿王府。

清苓看着书房里举步待出的男子,他近日染了风寒,虽医术高明,竟不知为何不见好,身子迅速消瘦了一圈,此时身上还烧着,她恼怒又心疼,终究忍不住快步过去,“惊鸿,你还要这样颓糜下去多久?爷儿宗璞过来你也不见——”

“苓,你有想过离开朝歌,回去你的世界吗?我曾在书上看过,附身的说法,只是不知真假。”

上官惊鸿突然问道,清苓一怔,随即握住他的手臂,摇头一笑:“我不是翘楚,我不会在你有难的时候一走了之,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看着你登基为王。”

“登基为王?”上官惊鸿也轻尔一笑。

“惊鸿,你别气馁,这个坎,我们一定能过去。”

她们是相识的,她……上官惊鸿目光落到女子握在他臂上的手,“给我说说你们那个世界的东西吧,那个地方在哪里,该怎么过去?有些什么国家?”

清苓听他问起这个,­精­神微微一振,“该怎么说,除非神佛的力量,否则人是不能到那里去的,所以我说我怕自己会因不可抗力而消失……”

“随时消失么?”上官惊鸿眸光一暗,清苓心里有丝喜悦,却又听得老铁的声音传来,“爷,马车备好了。”

“回来再说吧。”上官惊鸿轻咳了声,伸手握过她的手放下,快步出了门。

书房里,众人都微有丝喜­色­,景清雀跃起来,“爷今儿个说了很多话,他这些天几乎没有说过什么话。”

“幸好清儿你在。”方明也有些欣慰。

“嗯,幸好我现在没有在太子府。”

“清苓小姐,什么叫你们那个世界?附身又是什么?”景清微一迟疑,问道。

“下次我跟你们爷说的时候,你和大家一并听吧。”清苓微微一笑。

景平和方明虽也疑惑,但终究更担心上官惊鸿,景平看到老铁没有随行,苦笑问道:“铁叔,你不随爷过去么?”

老铁摇头,神­色­深凝,“他让人跟么?这些天,我们跟过去劝,还不是让他给点了|­茓­道让小厮送了回来。”

清苓看众人一筹莫展,淡淡道:“笙歌作乐,逢场作乐,且让他去宽宽心罢。他夜里回来,我好好和他一谈,若他再去,我便亲自过去走一趟。我倒不信他能放任我去那种地方。”

方明道:“清儿,这事便劳你了。”

老铁看了方明一眼却心忖:此事只怕未必就这清苓小姐便行,除非是那位……

他微觉有异,却见是景平双眸含忧,若有所思的向他看来。

天香阁。

这是朝歌一处极有名的烟花之地,虽一整条街道烟鸣柳翠不绝,但这里绝对是热闹中的热闹。

此时,一名女子正在台上抚琴弹唱,但见她不施脂粉两腮自红凝粉,柳眉似黛,美眸流盼间便是那方桃譬李,若非脸颊稍有微瑕,教一道小指指节大小形如新月的小疤嵌在颊上,却是个绝­色­美人,清中带妩,且琴技音­色­亦是一绝。

这正是近日这勾栏院中的丑颜花魁崔明霜。

此时,她一边唱弹,一边悄眼看座下众多客人中那名青袍铁面男子。

她知道这名男子是什么人。

昔日一时权倾,今日落难王孙。

但他却独独吸引着她。因为他与那些觊觎她身子的达官贵人不同,他是喜欢她,来听她弹琴的。他曾使院中婢女送上一张纸笺给她,纸上指出她琴艺上的罅漏,并写着:我可替你治愈脸上之伤。

他几乎每天都会来,也不叫姑.娘陪伴,独自饮酌,饮到大醉,那驾车的小厮方战战兢兢的进来搀扶他离去。她本是商贾女儿,父亲生意失败,欠下巨债,她被迫沦落风尘。

只是,此间­精­明的鸨母却是要她这张微瑕的脸蛋来作卖点,公子哥儿已看惯太多的艺­色­双绝的美人——

除非,数天后的开­苞­竞价之夜,他能出高价将她买回去……

他这两天似乎病了,不停的咳嗽,铁面下眸­色­如灰,冷冷的,暗暗的,气­色­很差。他却仍是不停的喝酒,一双眸一直紧紧盯着她弹奏。

她心喜且疼,眼末看到鸨母亲自领进来的几名华贵男子,又吃了一惊。

332

其中一名是西夏的淳丰皇子,另两个却是东陵的七皇子、十皇子。

这淳丰皇子看她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邪佞­色­厉的——

他私.下里找过她,笑谑调戏过好几回。

郎她有些害怕数天之后的宴夜——听说他的皇妹银屏公主不久就与九皇子成婚,西夏一行必定等到公主大婚之后方才离开朝歌,是以这人到时定会过来。

这时,几人上官惊鸿桌边走过,淳丰眉眼一挑,笑道:“呵,这瞅着眼熟,我道是谁,不正是睿王吗?桌上酒樽子可不少呀,莫不是从早些时候便开始吃酒到现在?”

他看上官惊鸿只是低头喝酒,沉默不语,冷冷一笑,转向两名皇子道:“两位早上朝午办事,你们这兄弟却清闲的紧,这也允地不公吧!”

七皇子和十皇子闻言,随之附笑起来。

二人虽知夺权无望,但上官惊鸿毕竟由籍籍无名到深受帝宠,二人却不曾,是以虽是同父兄弟,二人却难免心生妒.恨之意,这时看上官惊鸿落魄,­唇­上青茬邋遢,少不得冷嘲热讽了几句,方与淳丰皇子到另一桌坐下。

崔明霜见状,又看四周宾客悄然指点议论,也暗里相轻了那八皇子去,不免唏嘘心酸,很快又见上官惊鸿咳嗽着踉跄起身,深深看了她一眼,微拐着向门口走去,心里越发悲恸起来。

韵只又看得淳丰盯着她,眸光不怀好意,道:“过几天这丑魁儿开­苞­,本皇子请客,两位皇子赏个面过来,我将太子夫­妇­、夏王、我妹妹和姑姑也邀过来一并热闹。”

“先谢淳丰皇子邀请。”七皇子替三人斟满酒,一笑问道:“皇子要竞下这妞儿?”

“正是。你们可要看本皇子如何开­苞­么?”

“这听着便好生有趣的紧,只是到时只怕我们那兄弟不让你轻易标了这妞儿去——”

“太子在此,倒有他出声的份儿?什么铁面将军,我呸!”

“好,我们兄弟敬大皇子……”

崔明霜心下一颤,“瓮”的一声,弦断琴住,曲音蓦然而止。届时,睿王会过来吗?只是,即便他来,又怎与这太子和西夏皇子斗?

是夜,睿王府。

“爷。”

背上本微凉,却蓦然一暖,站在亭中凝着天边月­色­的郎霖铃听得身旁婢女恭敬的声音,顿时微微一震,她伸手执过披落在肩上的薄袍,猛地回头,那抹高大的身影的已远成一点黑末。袍上一阵浓重的酒气袭来,她不由得有些愤怒,却又有痴然。

……

那酒味似乎一直缭绕不去,睡至中夜,她突然便醒来,披衣想出外走走,出得房间,只见外头守夜的奴.仆婢女都有些惊惶的望着廊道尽头,那是通向睿王书房的方向。

四处灯火竟有些通明缭乱,又见一些仆役从园子方向急匆匆的往书房那头赶。

她奇怪,沉声问了门外一个婢女,“怎么回事?”

婢女颤道:“睿王半夜发病,高热不退……”

郎霖铃领着人赶到书房的时候,门洞开着,老铁等人或凝重或慌乱的散在房中小榻四周,睿王躺在榻上,沈清苓坐在榻边,紧紧蹙着眉心,旁边,一名大夫模样的男子,一脸为难之­色­。地上一只玉盂里有些秽物。

她一惊,问道:“爷情况如何?”

“药吃下去,全数呕吐出来……”

方明涩声道,闭了闭眼。

郎霖铃走到榻前,沈清苓瞥了她一眼,眼圈微红,又伸手轻轻抚了抚上官惊鸿的背脊。郎霖铃心里一怒,正要说话,上官惊鸿本微微阖着眼,忽而从榻上挣坐起来,轻声道:“不行,我要好起来,还有几天便是竞价之夜……”

众人一时惊住,却见他已一把夺过榻边大夫手上的药箱,打开寻了金针,往自己身上|­茓­位扎刺下去。

景平心里酸涩,突听得门口传来须微响声,却见老铁的身影消失在廊道处。

两天后。

邺城,夜,客栈。

翘楚站在窗前,凝着窗外景致,手里紧紧捏着当日那人交给她的那枚荷包,里面的解药她一直没有服食。

女为悦己者容,她缓缓闭上眼睛。

“主子,早些歇息。”

四大嘀咕着过来拉她,翘楚点了点头,她这些天总有些心神不宁,又呕吐得厉害,不得不在这客栈里滞留两天。

她正任四大搀着往床.榻走去,却见坐在桌旁的美人突然猛地起身,喝道:“外面的客人,请问是哪位?”

翘楚微微一震,她们四周的是暗卫守着,谁能如进无人之境来到她们房间外面?

门,突然被推开。

美人眸光一冷,一鞭甩去,鞭子却倏地教人伸手挟住,“奴.才见过翘主子。”

三天后。

朝歌,宫。

莊敏正逗着怀里的小九儿玩着,小九儿笑的欢,她眼底却落了些­阴­霾,突然,宫殿外,传来莫存丰的声音,“皇上驾到——”

她将小九儿放到地上,赶紧迎了上去,“臣妾见过皇上。”

皇帝将她搀起,“这些虚礼就免了吧,去,换套便装,陪朕出宫。”

莊敏大为惊讶,“皇上这是上哪儿去?”

“天香阁。”皇帝缓缓扔了三个字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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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阅读。筒子们,明天见。

333

殿门外。

看莫存丰出来,数名内侍立刻迎上,“总管大人。”

“快去检查马车物什,皇上和娘.娘很快就出来。另外,此事势必不能走漏风声,懂了吗?”

“是!”

郎莫存丰眼­色­一鸷,众人自是明白这是杀身之祸,即噤了声,蹑了手脚迅速散去。

旁夏海冰赞道:“莫总管辖下可谓谨严。”

莫存丰一揖到地,笑道,大人过誉了。他直腰之际却见夏海冰微微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韵夜­色­四下向人逼来。

宫墙侧,众内侍检点马车安全,其中一名唤六子太监“哟”的一声,旁人问倒是怎么了,他呸了句,只道“小爷内急”,众人笑骂,让他快去,没得臊了皇上的马车。

六子嘻嘻笑着小溜跑了。

到得一处花木丛外,他却突然站定。很快,一个宫女急急走了出来,六子脸­色­微沉,低道,莫总管让告诉丽妃娘.娘,皇上前去天香阁,请她设法通知宁王。

宫女神­色­亦是深凝,一点头即刻离去。

待得那宫女远去,六子嘴角浮上丝冷笑,这时,侧方林木后转出两人。

却是曹昭南和王莽。

六子向二人恭身一躬,曹昭南颔首,六子方循原路折回。

王莽轻笑,“螳螂捕蝉……”

曹昭南的眸光随着渐渐黑下来的天亦慢慢而深,“狡兔三窟,殿下早便嘱下。睿王……是可惜了。”

灯火如白昼,酒醉熏人醉。

楼下台上热闹正酣。

天香阁二楼,硕大的柱子后,莊敏有些不安的不动声­色­睇了皇帝一眼。皇帝目光在楼下的夏王身上有意无意的掠了一下,眸光竟透着丝诡厉。

夏王此刻正和太子夫­妇­、七皇子十皇子及西夏一行等人一桌,竟标已经开始!

莊敏心惊胆颤,她害怕皇帝看夏王的这种眼光,这让她有种秘密被窥破的感觉。

便在这时,皇帝的声音又淡淡过来,“敏儿啊,老九近日来­性­情越发稳敛,朕甚是喜欢,然我东陵虽不惧它西夏,但他既将大婚,声­色­犬马亦该一收了,你这当母妃的也自当对他教诲一二,你说……是吗?”

莊敏玲珑,此时竟也不明白皇帝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越发心惊,却又听得楼下吆喝、笑谈、惊叫各种声音大作,她看了眼楼下台中那个一袭单薄翠裙肌肤曲线姿显却脸­色­发白、眉眼颤抖的丑颜花魁,一环百十桌来客,知道竟标已到紧张时刻——

眼角微扬,也果见皇帝已冷冷盯在睿王身上。

她也不由得开启了新的紧张,标银已从方才的起始的一万两去到十三万两,竟标的人也已只剩两桌。

本来,客人之中,不论权贵,都只是图个热闹,怎么敢真跟太子一桌标抢,若只和睿王竞争反而不同。再说,谁会脑子发热花十万两上去买一个歌姬回去,又并非真的倾国倾城。

“十五万两。”淳丰啖了口酒,眼梢斜斜向邻桌上官惊鸿挑过。

“十六。”

驾车的小厮惊慌地看着自己的主子,他们这桌势孤力弱,只得上官惊鸿一个。上官惊鸿大病不愈,在榻.上躺了五天,几乎没有任何进食,今晚却突然挣扎起来,方总管等人要制止,却让他令人困在府中。这种地方,郎妃、翘妃和林姑.娘又不好跟过来,否则平白折损了名声。

往日便罢,今日这位爷已是千不该万不该与太子斗——他又惊又怕的想着,只见太子和夏王偶尔碰盏施然喝酒,太子妃和彩宁银屏两位公主轻声说着什么,偶尔,那彩宁公主看过来,勾­唇­笑笑,带起丝淡淡的嘲弄。

“十七万……”

“二十。”

上官惊鸿咳嗽着又一声哑哑落下,人们顿时“呀”的一声叫出来,便连崔明霜都不敢置信惊喜难抑的看过来,旁边鸨.母笑如花颤,随之却又有些骇怕的悄悄看向眉眼含笑的太子。

太子一按淳丰,笑道:“这买卖当是讲究价高者得,但同时也还得看卖的人愿不愿意,是吗?”

天子脚下营生,宫中的消息鸨.母自不会遗漏,当下立即笑道:“都说咱们这些人只看银子最是无情,这话可将咱们屈苦了。老身将姑.娘们养着,一来二去怎会没有感情。如今两相争持不下,淳丰皇子和八爷都是大贵客,老身看,不如由姑.娘自己挑选好了。”

她话音一落,人们立下抚掌,只说好,一时又将楼里的声­色­璀璨了去。

崔明霜闻言,浑身一颤,惨淡着脸­色­,缓缓指向淳丰,她别无选择,除非她狠心不顾家眷。她真傻,之前竟还生了幻想来着,这不过是一场以她为饵的游戏,那位皇八子是被游戏的人。

楼里默了一默,掌声翩然而彻,比方才更犀利十分,直指向那坐在桌上眼眸低垂的男人。夏王道:“二哥,这价也竟完了,咱们也撤了吧,不妨碍淳丰皇子一刻了。”

“孤还想吃两盏酒。”太子嘴角轻扬,婉言拒了。

淳丰一拍他肩膀,起身大步向崔明霜走去。

夏王略一柠眉,只道:“那臣弟先告辞了。”

听得四周调笑指点之声此起彼落,崔明霜绝望的闭上眼睛,手骤然被握住,对方手心之凉,她激灵灵打了个冷颤,猛地睁开眼来。

却见竟是上官惊鸿拉住她,他的眸光暗冷,便像那天一样。但与那天不同的是,他眼里血丝遍布,看去孱弱而衰败,但瞳深处却又有抹近乎矛盾的决绝的狠­色­。

她知道,他要带她离开。

这一瞬,她心情激.荡,竟想不顾一切随他而去。

然而,他拉着她方走下台子,淳丰已一拳打过来,他被打得跌倒在地上。

崔明霜知道这个男人曾经打过仗,打的便是这淳丰的国家!这些日子更曾私.下打探过他的事,知道他会武,虽不知武功如何,但皇子不比寻常百姓,自幼便要熟习骑­射­,若非在病中,他怎么都能抵御一下。

他的小厮上前劝阻,却立下被淳丰的随从打翻,一脚狠踹在心口,血水从口中喷出,随即凸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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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似乎也是惊住,微一迟疑,对太子道:“殿下劝一劝吧,睿王纵有不是,毕竟是殿下弟……”

太子淡淡看了她一眼,“国以法治,买卖便要遵守买卖的规矩,强取豪夺之风不可长,皇子犯之与庶民罪,更何况,是他自己不肯知错放手。”

……

此时二楼,莊敏也是大惊,颤声问,“皇上,这……你不阻止吗?那淳丰皇子也未免太过了,惊鸿指不定被他活活打死。”

皇帝本一直冷眼看着,闻言一声冷笑道:“被打死也是活该,难道你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朕在这里?”

皇帝眼里竟无半点舐犊之情,莊敏一震,他已拂袖转身,“莊敏,你最好认清,朕亦是有底线的。他死不了,惊灏自有分寸。”

……

崔明霜听着声音隐隐约约而来,四周人们却无半点同情之­色­,更无人阻止,有的只是轻笑讥讽,这是个什么世道?权势便这么霸道,他好歹是名皇子……

她浑身冰凉,立在原地惊恐地看着鲜血从地上男人头脸涌出,淳丰和他手下却犹不住手,只对着他心口,头脸,腿脚的地方踢去,他不吭一声,亦不讨饶,好几次手足并用撑起身子站起来,奋力挥打近身的人,却终是体力不支,又被打翻在地,但他很快又站起。

血水将他的铁面染得红红的,她只看见铁面下,那双沾着血红的眼睛在她眼前一下一下晃动,暗暗的,紧紧的,他这时神识似乎都已不清,仅凭着本能想去靠近她。

她心里大恸,终于忍不住哽咽着嘶喊出来,“淳丰皇子,别打了,我这就跟你走……”

淳丰却置若罔闻,教人抓着她,率着手下打的越发狠厉,尔后,上官惊鸿在地上没有再怎么动,一身的红,铁面下两眼都是黏糊。

“惊鸿。”

她痛哭着,突听得一道低低的声音从人群里过来,很轻很轻,地上的上官惊鸿却猛然一声低吼,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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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4

他不应该起来的。

崔明霜惊住,却见一名女子从人群里飞快的奔了进来。

篮数步之外,那女子蓦然停住脚步,怔怔看向上官惊鸿。

然后,她看到太子那边好些人都变了脸­色­,包括太子。

“翘妃?”

不知谁这么一说,她心头蓦然一震,原来翘妃是这个模样。

一身兰­色­衣裙,发髻简梳,仅以三两支玉簪子簪着,眉锁烟笼,脸上甚至带着些不健康的苍白,唯独一双眼睛剔透晶莹。

颊上还有道疤痕。

裴那道痕迹比自己的尚大,她原本也不甚美,这道伤疤让她看起来有些丑陋。

也许是这样,反让人们好奇打量,还有谑笑嘲弄。

一时,殴打的人也都住了手。

崔明霜不由自主看向上官惊鸿,却见他大盛的眸光很快淡下去,他抚着心口,冷冷道:“回府去。”

……

他是把她当作是王府里的假翘楚了吗。

三天紧赶慢赶,翘楚从没想到再见会是这么一副光景。哪怕老铁说,爷现在的情况很糟糕。

她却真的没有想到,他形如枯镐,任谁都能欺侮。

她看了崔明霜一眼,虽拼命忍着,泪水还是从眼里一颗一颗滚下来,她凝着他,却轻笑答着:“不,我不回去,因为我自己一个人学不会种花养草。”

上官惊鸿本咳嗽着佝偻了腰,闻言,猛地抬头,灰暗的眸像瞬间被什么撕开,透出一股霁然光亮。

崔明霜不知为何心底一刹突然就涌出那么一阵悲恸,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又似乎全然不懂。

只能怔怔看着上官惊鸿飞快伸袖使劲擦了擦血污的眼睛,随即一动不动如猎人盯着猎物一样盯着翘楚,仿佛不认识她一般。

不必太子微带厉­色­的目光递来,淳丰看到翘楚早就沉了脸­色­,这时只命人去抓翘楚。翘楚本想走到上官惊鸿身边去搀他,两名西夏男子却狠狠向她肩手抓来,她一惊,想叫美人,却见横里一抹青袖挥来,那两人已被掼摔出到丈外的人群之中。

人群里即刻有人吓得厉声叫出来。

那力道竟是极大,比方才这些护卫对待睿王府的小厮更惨.烈数分,那两人方一落地,已血沫横溅,将邻近几个人喷溅了一身,两人在地上蠕动了几下,眼看是活不成了。

这一下惊乍了所有人,连崔明霜也不敢相信地看向翘楚身边的男人。他明明已经没有还手的力气了,怎么会——

上官惊鸿动了大劲,伤上加伤,一口血沫咳出,身子不稳,又轻轻摇晃起来,他将两脚稍稍分开,撑立着高大的身.体,凝眸看了她一眼,再看翘楚时,眸光已变得极是冷漠,­唇­一张,冷冷说了个“滚”字。

四周一下变得很静,人都仿佛被什么掐住了喉咙似的,视线被定格在中间两人身上。

翘楚鼻子一酸,反上前一步,和上官惊鸿靠得更近,近到她的鼻尖几乎要贴碰到他的衣衫,用两个人才听得清的声音,轻轻道:“好,我走。只是,这次走了,我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永远永远。你……保重吧。”

一路长途跋涉,老铁顾虑着她的身子,虽让暗卫将马车赶得极慢,她却不敢稍有停歇,晚上也不投栈,只嘱咐下去继续赶路,她就在马车里睡,颠簸一路,呕吐一路。

如今,看他负伤颓衰,她心里疼恸,肚腹也随之闷痛起来,她伸手掩住腹部,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咬牙缓缓走出天香阁。

老铁、四大和美人本随她而进,这时竟奇诡的不知都到了哪里去。

门外小厮守门,街道热闹,灯红酒气香浓,人群往来。他们的马车就停在那里,马儿低头啃着地上的不知什么东西,赶车的暗卫却也古怪的不见了。

翘楚转身看了眼里面,只觉一个个人影在眼前跃动,她抚住微微晕眩的眉头,想闭眼养养神。

眼睫刚阖,一阵血腥之气猛然钻进鼻孔,她一怔睁开眼来——

男人一身青袍,那残迹红透的臂膀已揽过来,看着那双痛苦混浊的眸,那隐隐流泻在眼底的炽烈,她没有一丝犹豫,用力靠了过去。

偎进那个湿漉漉的怀抱,将泪水也摁过去,用力摁­干­。

大手落在她的发上,一下一下轻柔的顺着,却又带着她能清楚感觉到的僵硬和微颤。

仿佛回到那个饭后雨时,那各有所思的依偎,偷了浮生半日清闲,不问情由,不说爱恨,相依仿佛只是一种姿势,只因为旁边是那个人。

脚步声密密集集,她知道,人都跟了出来,还有街上熙攘往来传来的响声。

可她只知道,他站得笔直,紧紧抱着她。

嗅着他身上浓重的汗血味道,她胃部一阵紧搐,却没有退缩回避。

更不管人们是讽刺还是嘲笑。

她不在乎。

她不怕被看轻,被嘲笑。

她愿意和他一起承担。不求同福,只愿共艰。

“翘楚。”

头顶沉沉哑哑的声音传来,带着疼惜又有些无奈,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抬手想揩去他发上铁面上的血迹,手才上到他的铁面,他已一手扣住她的手腕,眼中方才的冷漠已被一股狠意取替,他狠狠盯着她,双眸诡光近乎残厉,一字一字道:“我放你走,是你自己要回来,是你自找的,那就莫要怪我,以后,不论你生还是死,不论你爱还是不爱我,我都不会再放手!”

335

自问不是个爱哭的人,翘楚闻言还是重重一震,泪水在轻笑中又滚了下来。

她咬着­唇­瓣,点了点头。

爱还是不爱,恨又应该怎么恨,她早已说不清,也算不来。

回来的时候,她心里只是想,人生不怕无常,只怕遗憾。

“丑八怪。”上官惊鸿有些粗鲁的往她脸上用力一揾眼泪。他低声斥道,却掩不住眸中狂喜,只是,看她定睛看他,迅速将眼睑一垂,轻轻哼了声。

翘楚学着他轻轻哼了声,空着的手去给他揾汗和血,上官惊鸿却突然将手从腕中放下,沉声问道:“你是不是见有不适?”

翘楚一怔,他已将她横抱起来,她听得他又低低哼了声,明白他弄到伤口了,刚说得一句,“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他足下一点,已然带着她旋身落到马车驾座上。

槐翘楚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已一手揽着她,一手执缰,驾起马车驰跑了起来。

“崔姑.娘她……”

“她不会有事的。”

“可谁还能救她?”

“皇……帝。”

“这怎么可能?你这是什么意思?”

掇“字面的意思。我说,今晚,只有你是我的意外,致命的意外……”

“啊……”

她的声音湮散在马车扬起的风尘里。

*****

三道人影从墙侧转出来。

却是老铁、四大和美人。

美人若有所思,道:“嗯,铁……叔,我知道你方才为何不让我出去帮忙了。”

“可万一上官……睿王制不住那两个死西夏人怎么办?”四大盯着马车消失在街角,嘀咕道。

老铁轻声道:“爷病势虽重,但凭这些人还伤不了他,只是他自己下意识不去还手罢……也许该说,他心底没有还手的力量和欲.望。”

四大还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意的咬着嘴­唇­,她还是不愿意翘楚回来,美人拍了她肩膀一下,“主子开心就好。”

她说着微微皱眉看向天香阁大门前。

人还没散去。

但上官惊鸿既然罢手,没有再与淳丰争抢,淳丰也不能再动手,他神­色­­阴­沉,他旁边的彩宁亦紧紧着抿­唇­。太子眯眸淡淡笑着,眼末划过一丝狠鸷。

崔明霜怔怔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却突然被淳丰狠狠抄进怀里。

美人虽觉得她可怜,但目光却被人群里一个紫衣男子吸引住视线,那人模样并不出众,双目温莹,加之奇怪的是,方才他们隐在人后,紧张的看着前面的情况,西夏人要抓翘楚的时候,老铁制止她出手,她知道老铁是老行尊,眼­色­不会错,遂反稍放了心,便是那一下,她留意到这个紫袍男人,当时,男人在他们稍前的地方,也在看热闹,只是他手里扣着半截筷子,似乎随时便要出手相助,只是后来上官惊鸿击倒了那两人,他才没有动静。

他到底是什么人?谁还愿意在这时相助失去圣宠的睿王?

她正疑虑,突听得四大低叹道:“那崔姑娘怎么办?”

老铁道:“四大姑.娘,这事只能到这里,人都有定数,最重要的是现在我们睿王府不能再出一点差池,情势对我们来说越来越难……”

“嗯,我们回府吧,”美人颔首,“八爷和主子也差不到了。”

四大笑了笑,说好,随即又有些好奇,撇撇嘴,问道:“铁叔,今晚这等情况,怎么没见郎妃和那什劳子林姑.娘过来?”

“她们到底不便过来。”

“你老人家骗谁呀,东陵民风虽不如那西夏开放,这太子都带着他女人来了,那两只……两个怎会不过来?”

老铁一怔,倒露了个笑,这多天来也没有一刻如现在稍松一下了,“约莫是景平设法阻搁了那两位主子。”

美人点点头,认真道:“景先生是个好人,我见过除主子以外最好的人,他给了主子很多帮忙。”

四大嚎,“哟,美人,你不会是喜欢上景平吧?”

美人赏了她一掌,面无表情道:“你给我滚。”

四大吐吐舌,却见美人又朝天香阁的方向凝眉看了几眼,不知在看什么。老铁道:“两位姑.娘辛苦了,随老铁来,咱们回府吧。”

……

然而他们回府以后,却惊愕地发现,上官惊鸿和翘楚并没有回去——

*****

“上官惊鸿,这里是哪里?你擅闯民宅……”

翘楚被男人双臂锁死在门板上,二人之间吹息可闻,她脸上一热,心跳立时加剧,微微哑声问道。

方才她累极,竟然枕在他肩膀上睡着了,却是被他从马车抱下来的时候醒了过来,却见二人已置身在一所村屋门前。

四周星星火火的,她好奇的放眼看去,只见隐约是一片村落。

他一言不发扔抱着她,抬脚暴力的将门踹开,她给他吓了一跳,他已抱着她进了门,他极快的将她放下地,极快的关上门。

随即又一言不发的微微粗喘着将抵在这片门板上。

两人落入满室黑暗中去。

“你还没回答我……”

翘楚低道,轻轻打了他一掌,她顾忌着他的伤势,也只是作势不敢真用力气。

上官惊鸿却哑哑笑出声来,声音里不难听出有丝得意意味。

翘楚往他脚上一踢,骂道:“死瘸子。”

上官惊鸿笑得越发狷狂,很快又收住笑声,将低头抵到她脸上,随之慢慢滑到她耳廓,她有些紧张起来,他的舌猛地含住她的耳垂,模糊又低沉的声音送进耳里,“你吻我一下,我就告诉你。我要你吻我……”

336

虽说两人孩子都有了,但翘楚还是听得面红热赤,眼前那么黑,她也看不清他的模样,四下俱寂,只能听到彼此心跳的声音。也许……只有她的。

她虽是回来了,但心底深处却还没能一下接受这种亲昵。

“你不愿意说就别说了,我也不想听……”

她反驳着,但不可否认,她还是会为他的话羞.涩,又想起他如今处境,心里一软,颤抖着在黑暗中伸手摸上他埋在她颈窝侧的头,将他稍稍挪离自己,然后慢慢摸索上他的铁面。

也是那一下,他的呼吸又急促了不少,她清楚感觉到他锁在她两侧肩膀的手臂又紧了几分,将她的臂膀也勒得有丝生疼。

她担心压烙到他的伤,赶紧道:“你放开一些……”

他却有些恶狠狠的道:“你怎么这么会折磨人?快。”

那声音里倒有七八分的潮哑之意,翘楚咬了咬­唇­,心里缩得紧紧的,终是摘下他缚得紧紧的铁面,踮了脚在他脸颊上轻轻碰了下。

来她一碰之下,正待离开,一股冷风遽然从她手上擦过,“啪”的一声,她手中柔柔扣着的铁面被他用力挥跌,她一声惊叫,­唇­已被被他抵个严实……

一阵口舌交缠,她由开始的抗拒被他的猛烈逼得任他勾吮掠夺,突然只感到胸.前一热,她被他吻的昏昏沉沉,歪歪的任他大手扣托着腰臀压向他,这时打了个激灵,方有些小清醒过来,他的手却已隔着布料不怀好意的重重揉捏起来。

她被拨弄得忍不住轻轻呻.吟出声,声音却被他咽进嘴里,他越发狷狂了去,大手从背脊缓缓探到她的下身,探进褒裤里,她又羞又急,打了他几下,却也只能像先前一样顾虑着他的伤势,只能让他施为……

那处酥麻火热宛如灼烧的感觉,让她顾不了羞涩,舌尖在两人缠舔的舌上一顶,退开丝许来,他如影随形而至,她狠心用力一咬,他吃痛稍顿之际,她从他嘴里抽出­唇­舌。

他身上血腥的气味虽冲激着她的嗅觉,但她没有办法,急急将脸伏到他肩上,耳边只听得他重重一哼,身下已被他粗糙的指腹一阵猛然抽刺,到要紧处,她呜呜一叫,身子软软瘫伏在他怀里。

他紧紧扶着她的腰,方才在她身.体里狂肆的手将她环在他腰上的手扯下来,和他五指紧扣,将从她身上抽带出来的湿意带到她的手上。她羞恼的不行,终于忍不住凶狠的往他身上捶了两记。

茛他却粗嘎着声音又缓缓吮住她的耳垂,“你吃饱了,该到我了……”

她心头一跳,又是一阵羞急,他已飞快将她再次打横抱起,大步往屋子深处走去。

被他小小折腾了番,她也开始生了丝困意,一时也忘了抗拒,偎在他胸.膛里,有些昏昏欲.睡的打量着四周。

无奈视野实在太黑看不分明,只隐约看到这是一个厅子,四周有些家具。

他抱着她走进一条通道,未几似乎就折进了一个房间。

这人摸黑走起来,竟神奇的没有碰到厅上任何一件东西。

她伸手去揉他的眼睛,“兽眼。”

他低声回骂她一句,随之将她放到一.床柔软的被褥之中,他高大的身子也随之覆上来。

说是覆,却并没有压到她一丝一毫,他两手撑到她肩侧,小心不碰挤到她的肚子,方拉下她的衣衫,扯了肚兜,­唇­舌勾起她的柔软狠狠舔吸起来,她身子如电漫,一颤推他,急道:“小心孩子……”

他腾出嘴来,道:“那小怪物命硬,不怕。”

她顿时目瞪口呆,“那你是大怪物。”

他低咒了声,突然伸手拉过她的手,将之覆到他身上某处。

他怎么那么……她登时大羞。

他却忽而低头,一句话掷到她耳蜗,“方才在天香阁看到你,我便想那样对你了……可现下还不行,只能……”

翘楚心头乱跳,虽是羞涩却终是轻颤着握住他硕大的坚硬……

……

事后,他倚在床.栏,拿出帕子替她擦手,随之将帕子甩到地上,一手将她抱住,拉高被子盖到两人身,伸手将她身上早已凌乱的衣服拉高,在她腹上轻轻摩挲起来。一股暖流顿时从他掌心传到她肚子上,她舒服地在他怀里蹭了蹭,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方才在马车上也这样替我运功治疗?”

“嗯,”他慵懒的应了声。

翘楚又享受的蹭了下,却突然一惊,他身上竟是如火烫热。她暗骂自己,他二,怎么自己也二了,他身上伤势不轻,又还发着高烧。她一挣,便想从他身上爬跨出去。

“你又想去哪里?”

她才动了下,已被他严厉的按了下去。

“我去点灯,我要看看你的伤,你还发着烧,这些都要处理。咱们还是赶紧回睿王府吧。”

……

这些伤病还要不了他的命,她不知道他宁愿这样和她静静呆在一起吗。

她心里对他还是有些抵触,他知道。

只是,他不会再放。

不会了。

伸手不见指,黑暗中,上官惊鸿黑暗的眸亦消融在浓黑里。

看她执拗,怕她担心,也享用她的担忧,他在她­唇­上狠狠吻了一下,终于放开她下了.床,捻亮了灯火。

就着火光,翘楚看清房内布设,床.榻外,只有一桌数椅,还有一张简陋的梳妆台。想起来时所见,她微惑,这里真的是农家村落?

337

当然,翘楚的注意力并没有太多在这个房间里,上官惊鸿身上的伤病不浅。

他身上袍子血迹斑驳,都是殴斗的时候伤到脏腑咳出的血水,头上破了几处,血沿着额际而下,脸上也是数处血污。

翘楚心里一疼,恨恨道:“总有一天,要那西蛮子好看。”

上官惊鸿本走到梳妆台,闻言转身看了她一眼,他­唇­角微微扬开,嘴上却淡淡道:“哦,你要怎么给他好看?”

来翘楚看他有意取笑,轻轻哼了声,却见他从梳妆台上拎起个东西。

是个箱子……

方才没注意这梳妆台上竟放了个箱子,看模样是个药箱。

茛她大喜,有工具药物就好办了!

既然有药箱在这里,那这个农舍很可能就是他的。

按他的身份,有别庄、农田、佃户这些并不奇怪,但这个简陋的农舍……

她还未及问,上官惊鸿突然看了她一眼,将药箱往桌上一搁,已快步向门口走去。

她一怔,“你要去哪里?”

“烧水给你擦擦身子,我方才是……”

他说着虽住了声音,翘楚却明白他的意思,哪怕他绝不会承认自己粗狂了去,一身血腥就……她脸上一烧,微微侧了侧头,“我来烧,你躺一下,也烧些水给你,将伤口清洗一下好上药。”

她说着下.床穿鞋,之前凌乱中鞋子早给他蹬掉了。

脚掌才触到绣鞋,脚掌却骤然一暖,上官惊鸿已折了回来,握住她的赤足,将她塞回被里,摸了摸她的头,“我去。”

她没有和他争,哪怕在他从桌上拿起备用的火折子升起火光走出、她悄悄下.床从门口凝着他的身影微微晃着向廊道深处走去、一口鲜血咳出的时候,她也没有多说一句。

男人啊。

……

农舍简陋,却一应俱全,浴桶,皂角,布巾都有。而原来在床.榻侧边,还有个柜子,里面有­干­净暂新的换洗衣服,男袍女裙都有。

她越发奇怪,又问他是什么地方,他看她好奇,反故意不肯说,翘楚气道,你刚才怎么说来着。

亲也亲过了,还……

上官惊鸿笑的邪佞,说,爷伺候你沐浴代替,如何。

她一恼,不理他,腰间却猝然一紧,被他一把抱起她,将她衣服三两下剥了,将她放进浴桶里。

他也当真替她清洗起来,只是洗到中半,他却轻咳一声,有些粗声粗气道:“你自己洗吧。”

翘楚本已从羞.涩到开始享受他的伺候,闻言一怔,回头看去,却见灯火下,他眸光炙热,盯着她浸在水中半隐半现的身子。

她登时口­干­舌.燥,赶紧快快洗净身子。

上官惊鸿洗浴的时候,却是她帮他洗,反正她又不会对他怎样。

洗了很久。

某人说要洗­干­净。

她看着却觉得他有点死活都不肯起来的趋势。

最后她嘴一噘,说,我累了。

他一听,倒是起的老快,带起的水花将她溅了半身。

她一气,用勺子往他头上狠狠敲了个包。

……

然后,他让她帮他包扎伤口。

他是最好的医生,她知道即便伤势不轻,他自己也能打理,但她还是心甘情愿。他敞开单衣,大刺刺的枕到她膝上,她按着他的指示,替他用药酒再次清洗伤口,用纱布裹了药粉替他包扎好。

包扎完,他瞟了眼自己身上,却皱眉道,这种不好看,你往日在围场替我弄的,就按那个重新包一遍。

翘楚一愣之下,想下床拿勺子将他再敲几个包。

那时他对她坏,她将他的伤口包成蝴蝶结。

想起从前种种,她心里一紧,狠狠就往他身上揍了两拳。

上官惊鸿看她模样,猜到她心思,心里也是一紧,即刻起了身,将她抱进怀里。

耳畔一声一声的轻声哄慰,翘楚听得好气好笑,返身盯着他,“什么叫将你所有的家财给我?什么叫允我晚晚陪你睡?”

她说着突然止住笑,沉默着枕靠到他胸.前,晚晚?

她这些天其实已经有种认知,他爱她不比清苓少,甚至……

可是,她虽是他的妻子,清苓到底和他多年感情,他们之间可能断了吗。

再说,他还有郎霖铃。

若是在现代,她也可以理直气壮的要求他一对一,但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还有现在他所面临的处境,他不能吧。

但在她心里,她只能接受一和一的对等。

可现在,她又该以什么立场对他说些什么。

她微微闭上眼睛。

……

眸光落在翘楚发顶上,上官惊鸿心里猛然一缩。

那种疼痛的滋味,远比身上的伤更甚。

这些天来,他很清楚两件事,其他女人勾不起他的欲.望,还有,他想她甘之如饴的跟着他,想她开心。

“听不懂字面意思吗,你好好养着身子,顾好你肚里的小怪物便好,其他的都交给我,懂了吗?”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划过,带着一丝不容反驳的强硬,翘楚一怔,一股带着惊怔的喜悦却从心底涌出,她闭上眼睛,轻嗅着他身上的药香,缓缓说了个“好”字。

上官惊鸿,若这是你的承诺,那也是我的承诺。绝不负你。

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也不说话。

翘楚心情微松,虽记挂着上官惊鸿的前程,想仔细询问他此时处境,但奔波一天,终是抵不住倦意浓生,慢慢合上眼睛。

“楚儿,你是真的累了,睡吧,我在这里……”

大手轻轻抚上她的发,一股暖流从他另一只手缓缓流进她的肚腹,声音萦过耳蜗。

可不知道人在最疲倦的时候,某些意识是不是反而变得特别敏锐,翘楚突然又想起那件事,睡意立减,挣扎着从上官惊鸿怀里起来,问道:“你之前说崔姑.娘应该会没事,你父皇会救她,这到底怎么回事?”

“嗯。”他淡淡应了声,抱着她躺下,低斥道:“快睡。”

“可你父皇怎么会救她?”

翘楚越发疑虑,却见上官惊鸿眸光微动,良久,才道:“皇帝当时也在天香阁。姑不论他对我的想法如何,但对淳丰这个人,这个处处不将东陵放在眼里的人,你认为皇帝会由着他么。首先,他便一定不会让淳丰得到崔明霜。这口气皇帝咽不下。当然,这事也许只会暗中进行。”

他说到这里收住语锋,声音缓缓放柔,“睡吧。”

翘楚心里却蓦然划过一阵寒意,她猛地坐起身来,紧紧盯着眼前的男人,灯火在他脸上抹上一层­阴­沉的暗影。

上官惊鸿很快坐起身来,“怎么了?”

翘楚笑着缓缓道:“我之前果是傻,这也能忽略了。上官惊鸿,我在马车上问起崔姑.娘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骗我到底?皇帝到那种地方会让人知道?而且这知道的人还是一名失宠的皇子。你既然知道皇帝在那里,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假的,都是假的,你从一开始就在做戏,你早有准备,包括早就知道皇帝会去那里,包括对我……是我傻。”

*****

是夜,宫。

金銮殿外。

“夏大人,咱家有一事不明,不知大人能否指点一二?”莫存丰疑虑道。

夏海冰微一沉吟,道:“莫总管请说。”

“恕咱家斗胆说句,今日淳丰皇子所为已是太过,皇上就这样放任咱他对付睿王,不管一管吗?他即便不好出面,也可暗中使人传信给太子殿下,让殿下劝阻啊。”

*****

太子府,书房。

男人的声音缓缓在房中响起。

“睿王此次的苦­肉­计算是彻底失败了,他勾上莫存丰,以为借莫存丰之口告诉皇上他在天香阁的荒唐行为,日日卖醉,便可激起皇上的怜惜,可他哪知道,殿下你早已先一步告诉皇上,莫存丰已对睿王投诚,莫存丰所传的消息都是睿王指使。他今晚必定收到莫存丰通知宁王传给他的消息,以为皇上去天香阁,他的计划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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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8

说话的是王莽。

“皇上本因搜府之事睿王已然不满,如今知睿王又营结了莫存丰,演了天香阁这一出,他会认为睿王还是那个纯良的八皇子么。可笑睿王却还不自知。殿下高瞻远瞩,早料到莫存丰会向睿王投诚,更一直留意睿王的动静,从他踏进天香阁每天买醉起,就已防着他。”

他说着不见到上官惊灏出声,看去却见上官惊灏眼睑微垂,淡淡盯着手中的荷包,似乎并没有成功之后那种快意。

王莽看了曹昭南一眼,曹昭南亦是微微一凛然,道:“殿下?”

来上官惊灏抬眸看向王莽,笑骂道:“你这御史,其他的没见长进,这嘴上功夫倒日见所长。”

王莽笑回,“殿下确实远虑,行动亦早在睿王之前,并非莽奉承之话。”

“那女子擅琴,脸有疤痕,和翘楚有几分相像,可上官惊鸿既爱翘楚,怎还会对那女子迷醉至此,且每日在天香阁里吃酒消沉,不是想引起父皇的注意和怜惜之情又是什么。”上官惊灏目光从曹昭南身上一掠而过,“莫存丰这只老狐狸,明白一山不能容二虎,孤这里既容不下他,贤王已倒,他自是要另找大山,彼时睿王岂非最好的选择?这个并不太难猜。想他是通过郎家搭上上官惊鸿,可惜不久之后上官惊鸿便失了势,他现在亦是骑虎难下。”

茛“还被曹总管收下他最得力手下六子。”王莽轻笑,看向曹昭南。

曹昭南颔首,上官惊灏嘴角缓缓浮上一丝冷笑,“双重身份,孤也是从八弟身上学的。”

“曹总管,王莽,你们也回歇吧。便让他再喜悦数天,到他再被宣上朝那天,亦是父皇考虑清楚,作出废置决断的时候了。”

他说着推椅而起,冷冷将荷包扔在桌案上,出了书房。

……

他一直沿府中路走,走进一处院落,停驻在一个房间门前。

众守门婢女忙纳拜见礼,有婢女正要进房通传,上官惊灏摆手,径自推门进去。

“臣妾见过殿下,殿下怎么过了来?”

房内,女子正从梳妆台处起身,似是听到门外声响,准备迎出来,美丽的脸蛋上还隐隐浮着一抹惊讶之­色­。

却正是太子妃翘眉。

上官惊灏勾了勾­唇­,淡淡道:“孤不过来坐一坐,怕太子妃忘了自己夫君是谁。”

翘眉一惊,明白他是为天香阁里她替上官惊鸿求情一事发难。

自从从围场回来,不知为何她对上官惊鸿的感觉变得越发奇怪起来,总感觉谷中遗失的那段记忆和上官惊鸿有关。后又经搜府之事,她听到不该听的秘密,她明白她是爱上上官惊鸿了。

同时也越加憎恨翘楚,凭什么她能得到这个前途无量的男人如此对待。

她心里对上官惊灏的不满也到达极点,此刻听上官惊灏如此说,她忍下心中怒意,只笑着上前,藕臂缠上官惊灏的手臂,“臣妾­妇­道人家,一时心软,殿下莫脑。今晚……臣妾侍寝,好好向殿下赔罪。”

上官惊灏眸光缓缓落到自己手臂的白­嫩­上,眼中寒光蓦然一闪,手掌一扬,狠狠扇了翘眉一记耳光。

翘眉被打得跌倒在地上,一股咸腥从牙缝涌出,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颤然道:“上官惊灏,你打我?”

“打你又如何?倒是孤还怕你区区翘族?外面看来,父皇为孤觅得这门亲事,是为孤以后铺垫?”上官惊灏袖手冷笑,“哦,你以为父皇真这样想,你以为孤真这样想了?娶你,不过是孤喜欢摧毁上官惊鸿喜欢的东西,不怕实话告诉你,当年,出使北地的是孤这好八弟。”

他勾­唇­一笑,又缓缓道:“当然,孤知道,当年救他的也并非你,是翘楚。”

地上,翘眉浑身一震,仿佛被人朝心窝重重击了一掌。

当年,那个翩翩白衣少年是上官惊鸿?

是,救他的确实不是她,但后来他们同处数月,那段日子,却确确实实是她和他。

定下山盟海誓的,也确确实实是她和他……

*****

昏沉的房间里,惟有微弱的烛火在轻轻跳跃着。

双手手腕被用力扣住,翘楚冷冷看着同样冷冷看着她的男人。

“翘楚,你给我听好了,”上官惊鸿眸光在光影里越发暗沉,他勾­唇­一笑,一抹深刻的自嘲从嘴角蜿蜒而过。

“什么都可以是假的。但你认为病能假,酒能假,伤也能假吗,即便不在那里在睿王府我亦一样会喝酒。我当日放你走,是真心放你,我……从来没有想到你会回来,当我看到你回来,我知道,我会惹上怎样的麻烦,我却一样甘之如饴。只有庆幸。”

“若我有心瞒你,我认为会如此犯.贱告诉你荣瑞那男人在天香阁的事吗?不过是因为我知道你必定担心那个和你素不相识你根本没必要理会的女人。”

“告诉我,翘楚,你是明白我的,懂我的。”

翘楚心中紊乱,怔怔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双手却被他紧紧执着,他潮暗如深|­茓­的眸里燃着丝丝光芒,便似要喷出火来一样,却又慢慢黯淡下去。

“呵,不信是吗。那自是的,我到底不是九弟,那个骄傲恣意、磊落大方的夏九,那个可以抛弃一切可以和你放羊牧马、种花养草的夏九。翘楚,我们何必自欺欺人,你抚心自问,你回来是不是因为……你可怜我。我却犯.贱的做戏,只当作不知道。”

手,被狠狠一掷,晃落到床.衾上,温暖蓦然从她身边抽离,声音从空中冷冷传来,脚步声已在数尺开外。

“但即便我如今的处境再难,我以后亦要如今天一样像狗那般去活,我也不要你的同情施舍!你这个夷女!”

……

房间本来就简陋,这时更加空荡。

上官惊鸿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的话却仍凌厉的萦绕在她耳边。

翘楚伸手抚上眼睛,满心酸涩。

是啊,她甚至在心里已经许诺若他不相负,她无论如何亦绝不负了去,却不得不承认,他的话,有些地方确确实实说中了彼此的心事。

原来,有些伤痕真的是覆水难收,破镜难圆。

也许,只要他真的爱她,她也真的不必要去在意他的算计是不是也将她包括在内。

可是,人都害怕算计,哪怕以爱之名。

算计的爱情,谁也不敢保证以后会怎么样。

秦歌之后,她其实也早变的不敢去信任任何人。

这一刻,灯火薄弱,黑暗如潮水,新疤旧痕一起涌上心头。

不知过了多久,她闭了闭眼,飞快地下.床穿鞋,擎起桌上烛台,走出房间。

她突然害怕这样自己一个人呆在这样安静不知名的房间里。

静得僵。

又或许想出去寻他,还是自己想出去走一走。

她不知道,却很快出了房间。

循着灯火的光亮,走出甚长的廊道,到得厅子的时候,她下意识想去寻他方才被他摘掉的铁面,应该是在这厅子里。

她走到门口,转过身,拿着烛火仔细映照起来。

突然又想,他出去肯定将铁面捡起戴上了。她轻轻笑了笑,这时,方好好看一眼这个屋子大厅的模样。但方一照面,她蓦然浑身一颤,一股冰凉从心底升起,八年前黑暗里的记忆一瞬在脑里掠过。

……

突如其来一阵女子的尖锐叫声,令上官惊鸿差点将手里的东西全部撒了。这地方偏僻,少人知晓,他只是折到隔壁农家讨点东西,一直盯着这边情形,并不见有人入侵。

她在里面怎么样了?他不该扔下她的。他咬牙,一阵惊怕,早顾不得和农家大.娘小伙道别,几个纵跃已回到屋前,推门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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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9

门外星光漫天,缀在男人背后,翘楚坐在地上,看着上官惊鸿将手上的东西往门侧窗前小榻一扔,便要将门掩上——

她拼命摇头,“不要关门。”

上官惊鸿眸光朝她身旁物什一掠,很快便跃到她身前,将她抱进怀里,抚上她的背,低声哄慰,“莫怕。”

来翘楚却犹自颤抖,搂着他的脖子,又在战栗中抬头一点一点重新打量这个屋子。

雕花桌椅,香炉,木柜,挂画……这里真的是第十九号墓室的模样。

只不过,一千年以后,那边是死的。

茛而一千年以前,这里却是活的。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厅堂当中还摆放着……一枚棺木!

就在她身旁。

按这样看来,墓室里的棺木根本并非东陵王的棺柩。

而是按照这个屋子设计的。

可是,为什么要弄这样一个恐怖的屋子。

谁会在厅堂里放寿木!

而他们方才甚至还在这里做那种事……

似是看出她的恐惧和疑虑,上官惊鸿将她打横抱起,她以为他会带她离开,哪知他身子往后一跃,竟坐到那红艳艳的棺木上面,她既­干­得考古,胆子并不小,却仍是惊得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

任他抱着坐在他腿上,不敢轻易移动一分,她实在不想落到棺木上。

只因这屋子,尤其是这枚棺柩让她想起秦歌的死。

隔了八年,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这时想起,却清晰得一如昨日。

也清晰的看到上官惊鸿嘴角促狭的笑意。

他突然将她抱离双膝,欲.往旁边的棺木挪去,翘楚只得死死抱住他的腰,她又气又恼,咬牙道:“你怎能如此吓我,公报私仇的小人。”

“我又不是上官惊骢。”

“你——”

她快教他气的吐血,他却轻轻摘下铁面,扔到棺木上,翘楚看到门外,院子篱笆处,与他们对面而居的农家几口人都出了来,男女老少小孩的,好奇地盯着他们这边。

但门小小半掩着,又隔着些许距离,他们也看不清屋里的情景。

不然三更半夜的这棺木还不把人吓坏。

何况他又摘了铁面,让人看到终究不好。

只是,这样的情景,竟多少有点像天神村的时候。

“他们才不像你胆小,这里平日本就他们负责打扫的。我给钱他们,他们每天帮我打扫。”

上官惊鸿的声音忽而在她耳边幽幽响起,“你就只会忤.逆我的时候毛胆子。”

翘楚一怔,却没有反驳,在某个话题上,她和他有了隔阂。

他恨她不信,而她不知道她该不该信。

只是,对于那件事,谁都没有再多说,各自小心避了。

她只惊疑的将疑虑问出来,“这屋子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布局?”

“是按我母妃的喜欢布置出来的。”

这回答大出翘楚意料之外,微微失了声,“不谢娘.娘?”

“嗯,”

“可她怎么可能喜欢在厅中放枚棺木?”

“在宫中的时候,我常常看她画画,她就是这么画的。皇帝以为芳菲不爱繁华,若芳菲不爱,何苦要将自己住的地方布置得那般华美?我母.亲才是真正不爱,这就是她梦想的居室,和夫婿孩子一起居住,简简单单的,这样就够。”

翘楚顿时明白,难怪这里会有男女衣服和药箱。

这样想来,第十九号墓室里深处,是不是应该有如这样的房间、厨房?

但她永远不会知道了,除非她能回去——

“这枚红棺,是我加进来的。我母.妃说,若有一天她爱的人死了,她会陪他一起进棺椁。”

翘楚听着蓦然一震,她慢慢看向旁边的红­色­,突然想起在敦煌墓之前,A市出土曾出土的凤棺也是用的朱红之­色­,专业毛病发作,问道:“云苍这里都兴用红­色­棺木?“

“难道……你不是云苍的人?”

脑勺后,上官惊鸿淡淡反问。

“你胡说什么,”翘楚微微一慌,很快笑回,“我又不曾死过,怎么知道这些风俗,想你八爷见多识广——”

上官惊鸿闻言低声笑了起来,笑的似是而非,笑的她有丝心惊。

“据古籍记载,若以红棺红衣入殓,在特定时辰里葬入极­阴­宝地,人死可以复生,再续前缘。听说,古西凉的国君龙非离便曾用此法将他当时业已死亡的最爱的妃子年氏用此法下葬,后来年氏复活,当然,另有一说是年氏被仙人救回。谁知道呢?”

这倒和中国传说中的尸变大同小异,听过常妃的事,翘楚本已对这枚棺木的惊怕减轻了不少,此时听罢他所说,心里却不由得发秫,回头盯着他,郑重道:“你答应过我,死后绝不修陵寝,这事我对你一提再提,你必定要记住你的承诺才好,别做你的什么复活千秋大梦。”

上官惊灏眼里划过抹微异之­色­,随即笑道:“是傻子答应你吧,可和我无关。”

“你——”

上官惊鸿只是慵慵懒懒的笑,也不说话,净看她焦急。

“骗子!你还盖下印鉴的,你自己回去看看,你便当个失信的人好了。”

翘楚气得发抖,别过头不去理他。

他笑着,已伸手捏住她的下颌,将她的脸转过来面对着自己,眸光变得同样郑重,“为什么。”

“不为什么,”翘楚苦笑,那些事情根本不可能告诉他,前世今生,姑不论他信不信,若让他知道是因为秦歌,以他的脾气,她实在说不准他会不会因为嫉妒而不允。哪怕,那个是他的后世。

“你就当是我喜欢吧。”她仰起头看他,迟疑了一下,轻轻吻上他的­唇­。

上官惊鸿没有放过她……很久,才让她气喘吁吁趴在他怀中。

“好,傻子答应你,我也答应你。日后,我绝不为自己修建陵寝。”

“说话算话?”

“你当我是什么人?”

上官惊惊鸿­阴­­阴­沉沉说着,突然问道:“若你喜欢的人比你先死,你愿不愿意像我母妃那样……”

翘楚实在不想他在棺木的事上多纠.缠,且她很清楚,她必定先他离开,她也绝不愿他起这种心思,爱一个人总是希望他活的好好的,她不敢多想上官惊鸿带她过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她心里有丝喜悦又有丝不确定,是以心中虽有不同的答案,嘴上却飞快道:“不会,能活着自是活着的好。”

上官惊鸿似乎没有想到她答得如此­干­脆,怔了怔,淡淡“嗯”了声,翘楚心里一搐,随之轻声回问,“你呢?”

“我……当然不会。”

“嗯。”

一时,两人无话,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院里传来,翘楚一怔,上官惊鸿挑了绺她垂在鬓边的发把玩,“应该是铁叔他们,从别院找到这里来了。”

“爷,翘主子,你们果然在这里。”

果然,进来的是老铁、景平景清等人。

看到他们,都喜不自胜,却又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们晃悠在棺木上。

老铁看了二人一眼,小心翼翼道:“爷,咱们回去吧。”

“我和翘楚在这边住几天,反正,我也不必上朝办事。到哪天父皇传召再回去罢。”

若非有这副棺木在,若非这里宛然便是十九号墓室的模样,翘楚其实也很是喜欢这里,但她不希望他再留在这里,她想起方才两人争拗的时候他说过“即便我如今的处境再难”,他的处境现在似乎很不好。

是因为他的计划失败了还是其他什么?

但无论如何,他不该再留在这里,该回府好好谋划了。

不能再消沉下去!

但这些话怎么当着他和老铁他们的面说出来,她了想,轻声道:“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呆在这里,我害怕这里。”

闻言,上官惊鸿没有答话,目光有些冷漠的落到窗前小榻的瓜果上,怕她饿,那些他方才用衣服捞抱回来的玩意。

翘楚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也有些怔愣,正想说句什么,却听得他淡淡道:“你既然如此厌恶这里,那我们回去吧。”

……

翘楚原来想,睿王府必定灯火通明,郎霖铃和沈清苓应等着上官惊鸿回去,进去才发现里面却静悄悄一片,景平告罪说,两个主子之前想到天香阁去,他恐有不便,用了迷迭香。

这一夜,似乎自然而然,她跟上官惊鸿睡在一起。

她也累了,枕着上官惊鸿驾过来的手臂便睡,却才合眼不久,方明在门外急急敲门,“爷,宫里有旨意过来,让你今儿个上朝去。”

翘楚一听睡意顿时消减不少,睁开眼来,心里怦怦的跳,这道旨意,是好是坏?

大掌抚过她的额。

“睡吧。你睡醒的时候,我约莫也下朝回来了。”

“我侍候你穿衣……”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

身子被压住,他忽而俯身下来,双­唇­在她­唇­上辗转了良久,才一撩帷帐,快步出了去。

翘楚虽然累,到底睡的不安稳,他的手碰上她额头的时候,她清楚感觉到一手汗湿。

她从没碰到过他这样。

他到底在紧张什么?是这早朝里即将决定的命运吗?

她迷迷糊糊睡了一阵,猛地惊醒过来,透过纱帐一看,天已大亮。

“主子,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下下?”四大和美人不知什么时候已进了来侍候,四大打着呵欠嘀咕道,美人将床帐晾起。

翘楚匆忙下.床穿鞋,“拿漱洗的东西给我。”

四大和美人对望一眼,美人皱了皱眉,问道:“主子,你这么急是要做什么吗?”

“我要出门。”

*****

金銮殿。

看着出列、站在大殿正中的男子,朝上各人各有各的心事,都大为紧张。

太子府事隔多天,昨天又发生天香阁的事情之后,皇帝会怎么处置睿王。

恢复原状、降职还是如贤王当天的闲置?

所有人都悄悄往座上皇帝看去。

皇帝本支肘在椅上,微微阖着眼,似在思考着什么,这时,突然猛地睁开眼睛来,缓缓道:“惊灏,老九,你们二人也出来吧。”

这话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宣这两位出列到底是为什么?

太子不见慌乱,很是从容的站了出来,夏王微微拧住眉,上官惊鸿由始至终,低垂着眼眸。

“诸卿,今日朕在这里宣布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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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0

水珠子浑圆,从植物宽大的叶­肉­上缓缓滚下来,就着四处姹紫嫣红的花枝招展,五彩琉璃般的宫墙檐壁,映着数名女子姣好的面容。

天空下着蒙蒙小雨。

来幸亏出门的时候,景平看外面天气­阴­霾,替她们备了伞。

翘楚紧紧盯着前面大殿,殿门口有众多禁军守殿,她们自是不能靠近,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没有关系,她就在这里等。等他出来。

突然,背后为她撑伞的美人低声道:“主子,你看那边。”

翘楚一怔,却见中间宽道的另一侧,几株硕大的花木下,站了数名女子。

余人都作婢女打扮,另两个女子却是郎霖铃和沈清苓。

她们也进了宫?!

茛上官惊鸿进宫的消息虽然突然,却是迅速传开来了。景平迷迭香用的又不多。

她知道,她们和她抱着一样的心思。

郎、沈两人也一刹注意到她,郎霖铃朝她微一颔首,沈清苓眼梢弯过一抹似笑非笑。

她很快拿定主意,她在这边看着就好,一会不出去,不可抢郎霖铃的光,郎相看着也好看。

“丫头们,咱们到那灌木后面去。”

四大撅嘴道:“为什么嘛,这株大树好避雨。”

她抱歉一笑,“委屈一下。”

这树高大,树下空旷,一下就能让人看见。她又有些奇怪,没想到郎霖铃会将沈清苓也带过来。

若没有元妃相带,林姑.娘是没有资格进宫的,她也是得景平相赠睿王令才能进来。

……

郎霖铃看了沈清苓一眼,见她定睛看着殿门,心中冷冷一笑:一会好好看清楚,我才是睿王元妃,在所有人面前,上官惊鸿第一眼看的只会是我。

倒是翘楚……

翘楚退避的动作她看的清清楚楚。

她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女子。

相处越久,疑问反而越多。

但也没有时间让她去思虑这些,前方,朝官已陆续从金銮殿里走出来。

郎相看到她,眉头一皱,眸含厉­色­,走了过来。

“爷爷,皇上说了什么?爷他可有望——”

“莫要再提他了!”

郎相冷冷看了沈清苓一眼,严声打断她。

郎霖铃心头一震,又听得郎相压低声音道:“他是彻底完了,幸好今儿个还有个好消息……”

“爷爷,你说什么?”

听着宝贝孙女颤抖的声音,看到不少走出的朝官投来的目光,郎相长长一叹,眼中厉­色­却丝毫不减。

金銮殿上皇帝的声音仿佛还盘响在耳畔。

“睿王所为,实令朕痛心失望,原其所掌之兵刑二部,兵部交回太子执掌,刑部则交予夏王,另朕暂交太子所掌兵权,一半拨予夏王,特此以贺大婚。”

众人虽费解皇帝突然提拔夏王,但都清楚明白睿王是彻底失势了。

君心难测,当然,也是上官惊鸿自己作的孽障。皇帝是什么人,哪容先挑衅后试探。

幸好,还有一个好消息。他提出让贤王重返朝堂的事,皇帝盯着他看了片刻,说会好好考虑。

皇帝没有拒绝,便是说已有转圜的余地。

郎相缓缓说着,沈清苓止不住颤抖起来。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郎霖铃这样失态,后者喃喃道:“难道我真的看错了人?”

郎相狠声道:“铃儿,你先随我出去罢,留在这里做什么。”

沈清苓记得自己曾对那个人说,这个坎,她会陪他一起过去,但是现在,当她看到他几乎是最后一个步伐缓慢的从金銮殿走出来,她一刹间也满心茫然。

秦歌不是这样的,永远的运筹帷幄,永远的意气风发。

这个哪里是秦歌?

她却更爱他?

她爱着的是这个眸眼低垂,胡茬邋遢的男子吗?

她现在只看到四散在殿外,或群走,或独行的都带着讥讽和嘲弄,连宁王和宗璞都低着头——

“容孤猜猜,阿镜,是你吗,嗯?”

她咬牙想走到他身边,却才走了几步,便被一个高大的白­色­身影挡住。那语气里的邪肆笑意……

她蓦然一震,却落入上官惊灏的暗佞的眼中,却又见他突然抬头看向前方,她侧身看去,只见却是翘眉偕同彩宁和银屏过来。

银屏笑颜闪耀,三步两步已跑到夏王身旁。

夏王微微皱眉,“你怎么过来了?”

“姑姑和太子妃陪我去购置成婚的东西,你上次虽惹我生气,但后来每天送我玩意儿,本公主这回姑且原谅你,怎么,我过来接你,你心里喜欢吗?”

……

不少人上前恭贺夏王,上官惊鸿正从夏王身边悄无声息走过,看着夏王,看着身旁这个永远高高在上的男子,沈清苓心中紊乱,她知道上官惊鸿是看到她了,可脚下这时竟挪不动一步,太子淡淡盯着走近的翘眉,嘴上仍轻声说着话,“怎么,可有后悔今日?”

四处人们的目光,翘楚想,她猜到殿中发生了什么事。

怔怔看着宽道上静静低头前行的男子,那微微拐着的脚步,那从来在众人面前没有摘下过的铁面,她心里大恸……为什么郎霖铃还在郎相身边,不过去?

“主子,我们要回去吗?”身旁,四大怯怯问。

“不。”

她缓缓答着,走了出去。

天地中间这块生动仿佛一下静止下来。

她看到所有人都有些吃惊的看着她,包括站在殿门处的皇帝。

她在青袍男子前面停下来,将他去路拦下。男人缓缓抬头,眸光如晦,眼内布满血丝和似笑非笑的淡嘲,照面一下,他却微微一震。

泪水在眼里滚动,她只是笑着朝他伸出手,“惊鸿,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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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1

上官惊鸿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眸中嘲刻却愈深,哑声问,“回家?家在哪里?”

“你母.妃的老宅也好,睿王府也好,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哪里都行。”

翘楚快无法维持­唇­边的笑,指甲掐紧手心,看他这样,她心疼得快要哭出来却偏偏清醒的知道不能,院里每双眼睛都在看着。

来半晌,却始终不见他回答。手伸在两人之间,她又急又疼,望着他灰重纹丝不动的眼睛,心里一点一点黯淡下来,突然,蜷缩在袖里的手上一暖,她心头一跳,他伸手将她死命捏住并拢得指节发白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来。

他随之伸手将她揽住。

“铁叔,你先朗妃和林姑娘回府,若郎妃今日要随相爷到娘.家走走,你便先送林姑.娘。”

茛翘楚一怔,正感觉到他手臂上绷紧的莫大力气,却听得他盯着前方吩咐道。

老铁正走过来,眸里也是忧心忡忡,闻言,立刻颔首应了。

翘楚欣慰,有些人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他缓缓放开她,转身,看了郎霖铃和沈清苓一眼,朝郎相一揖。

仍和从前一样谦礼。

老铁走过去。

郎相仍皱着眉,有些不自在的还了一礼。

“走吧。”

四周朝官,包括上官惊灏、上官惊骢、郎、沈和彩宁等人目光都多了份异样,嘲讽也好,凝虑也罢,翘楚看着他缓缓而起、站得笔直的身子,一笑点头。

两人携手正要离去,威严的声音从背后而来,“翘妃近日身子可好?”

是皇帝!

声音淡淡,语气却并不善。

此时,上官惊鸿的手也突然在她手上重重一按。

两人一起回身,翘楚向皇帝见礼。

皇帝似笑非笑的盯着她,“起罢,你身子不便,宫里你还是少些过来为妙。”

话里的一语双关,隐隐透着股让人惊颤的­阴­寒之气。

翘楚惊怔,是恨屋及乌还是其他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皇帝对她……她隐约感到有股欲.杀之而后快的感觉。

但此时,她和他的处境不是乞求便有用。

被他紧紧握在手中的手,让她渐渐平静下来。

她抑住恐慌,抬头缓缓笑道:“谢皇上关心。翘楚自知不该,只是翘楚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常妃娘.娘抱着个女婴,对翘楚说,明天下雨,小八没带伞。她要照顾妹妹,是永远也来不了了。翘楚只好过来,给我家爷带把伞。”

皇帝本嘴角噙笑待她回答,闻言,竟浑身一晃,脸­色­瞬间变的铁青。两侧的夏海冰和莫存丰赶紧将他搀扶住。

“父皇。”

上官惊灏、上官惊骢和宁王也连忙上前。

“父皇保重,那儿子和翘楚先告退,不碍父皇休息了。”

皇帝冷笑,“好,好,从明日开始,你也不必过来上朝,你那女人也不必来送伞。”

“儿子……遵命!”

翘楚还跪在地上,已被上官惊鸿拉起,抱进怀里。

群臣亦纷纷而前,混乱中,上官惊鸿淡淡看了郎霖铃一眼,目光最后缓缓落到沈清苓身上。翘楚看沈清苓眼含泪光,似要走过来,握在手上的大手似乎变松,她一怔,抿了抿­唇­,正想将手抽出,手上却骤然一紧,“跟我来。”

她心里纷纷乱乱,直到被上官惊鸿用力强行拖到一处站定。

前面是莫愁湖,背后是外墙角焦黑的常妃殿。

途中,穿过花草,穿过幽径,穿过宫门。

仿佛穿过时间,穿过岁月。

两人站定,上官惊鸿才松开她。

手腕一圈通红,翘楚看着一抹厉­色­从上官惊鸿微澜不兴的眼里破涌而出。

“我刚才不该那样说,你不该带我走,就让你父皇责罚我,好让他出口气,对你反好。我回去请罪。”

她说着正要转身,却已被上官惊鸿手臂一探,拽抓回怀中。

“不,那样说很好,你做得很对。”

“那你……你在生气……”

“不要放手。即便看起来我似乎要放开你,也不要放手,我不会放手,永远也不会。你只能是我的,我也只是你的……”

他身上细雨湿身的潮意将松兰的薰香带出,扑打在她口鼻上,翘楚浑身一颤,僵硬在上官惊鸿怀中,双眼已尽湿。

“我知道,跟着我,你受委屈了,有什么委屈都哭出来……即便我今天什么都没有了,我也必定护你。”

声音轻尔,却那般坚定随风扑进她耳中,翘楚紧紧闭上眼睛,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不为自己。

翘楚,即便你心里对我存疑,但这样的你对我而言,已经足够!

我已经顾不得是不是施舍。

湖上雨后新阳。

抚着怀中女子的发,上官惊鸿眸光如犀,在阳光的耀眼中深深敛起。

半晌,翘楚低声问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上官惊鸿缓缓放开她,“出去走走如何?”

“好。”

翘楚答得毫不犹豫,他压力之重,她明白。

她现在要做的不是逼迫他,而是陪伴和信任。

试着去坚定信任他,不管结果怎么样。

他能成,她替他高兴;不能,她愿意陪他一起死。

上官惊鸿看女子眉眼安静,心里仿佛一瞬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心疼狂喜,嘴上却只笑道:“爷陪你逛街去,你喜欢什么东西即管买。”

逛街?翘楚一愣,化悲愤为购物?

“再下个馆子。”

他继续提议。

化悲愤为食量。翘楚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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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歌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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