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谷冢司今日的心情比往日温和许多,仅管花了两个小时叫平芷爱起床,他依然没有发脾气的领着一家三口往明治神宫出发。
「为什么要去神社?」平芷爱打着呵欠,含糊的问。
「祈福。」十分简洁、明了的回答。
深谷广走在两人之前,仔细的观察四方,也包括父母的表情在内,生怕有所遗漏。
平芷爱被迫只能待在深谷冢司身侧,扯着喉咙大喊:「小广,不要跑太远!」
深谷广没有答话,深谷冢司却逸出笑意开口:「妳似乎不习惯男孩子好动?女孩才不该像妳这般喜爱危险的运动才是。」
「干嘛每次都扯到男女的差别?」真讨厌!她斜睨了他一眼,他有着根深蒂固的观念,认为男女的生长方式有既定的模式;尤其是最近,他挺爱论男谈女的要求她表达自己的意见,开口闭口的目的只有一个。
「爸、妈!」深谷广手中捧了几个颜色素雅的四方形小包包奔了过来,一人一个的分给父母,「这是护身符,可以保平安。」
「小广的动作真快。」深谷冢司接过的护身符上,印了「一家平安」的字样。不过,他显然不甚满意,索性直接走向贩卖处。
平芷爱不是迷信的人,但是儿子的好意她相当乐于接受,连忙把护身符收在口袋,拉起儿子的手往前冲。
和虔诚的游客不同,她的嘻笑声放肆得旁若无人:她只相信自己,可是她没有对神明不敬的意思,走到抽许愿签的地力,她依然参拜得有模有样。
「妈!」深谷广惊呼了一声:「我的是好签。」
「我看看我的……」平芷爱随手一抽,大叫:「什么?我的是下下签!」
深谷广不客气的指着母亲笑道:「连神明也看出妈妈不够虔诚。」
「胡说!」
不信邪的平芷爱准备再抽一次,没想到却引起其它游客的抗议。
「我就偏要抽!」平芷爱气恼的瞪着签上的文字,硬是想抽到好签才肯罢手。
游客们不由分说的抢下她手上的签,没好气的责备:「妳根本没诚意,何必那么认真?」
「竟敢说我没诚意?」
今天的平芷爱特别容易被激怒,也许是睡眠不足吧!她和那几个人开始吵了起来。
「本来就没诚意,走开啦!」
「你是谁呀?叫我走开?神社是你家开的吗?」
「也不是妳家开的吧?后面有很多人等着抽签耶!」
「关我什么事?」
平芷爱刻意忽略这些仇视的眼神,此时却出现一只手,轻而易举的将她带开。
深谷冢司是不可能道歉的,即使是平芷爱无理取闹也没有例外。
「妳怎么像个孩子一样?」他拨开她额前的发,对她引人注目的举止颇有微辞。
平芷爱不服气的瞪着抽签处,很不甘心的说:「什么嘛!哪有不让人家抽签的道理?我就不信抽不到好的……」
「那么认真?」深谷冢司拿走她手上的三张签,摇头道:「可见妳的运气真的很差!」
可恶!平芷爱没来由的生气,要说运气,对她而言,只要是与「早晨」扯上边的事,好运也会变成坏运。
「来。」
他牵着她的手,一起来到了神社的中庭,这里种有杉树和松树,而树上结满了许多白色的许愿签,就像盛开了白花一般。
他将三张签折成了长条状,一一的系在杉树上,深谷广则是奔向松树,将他的好签也同父亲一样系了上去。
「抽到坏签也没什么不好,只要将它们系在杉树上,让坏运过去就好了!」
深谷冢司刚解释完,就见平芷爱目光晶亮的往树干移了过去。
她喜爱往高处爬,除了爱钻窗户之外,更爱往树上爬去,她习惯待在树上更甚于赖在床上,在看穿她的目的之后,他将她一把拉住。
「平,别胡闹!这树不能爬。」
平芷爱正想找个地力好好补眠。睁着惺松的眼瞪着阻止她的人。
「没办法!我真的很不习惯这种『正常』的作息。」
「晚上妳又无法溜出去,妳到底在累什么?」他意有所指的问道,一只手冷不防地抚上她滑嫩的脸庞。
蓦地,她的脸立刻像煮熟的虾子般瞬间泛红,她慌张的推开他的手。
「妳的脸很红喔!」为了实现生儿育女的梦想,夜晚的忙碌可想而知。
「那……你别碰我呀!」每每她都会投降于他温柔的抚触,几次下来,她总算有胆子响应如此敏感的话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我绝对不再生了!」
他把她的话当成了耳边风,充耳不闻。「我没听见!」
气死人了!她在恼羞成怒里,竟有种甜蜜的喜悦浮上心头,矛盾得教她不知如何是好;他喜爱孩子,而且他更喜爱他和她共有的小孩,这代表了什么?她悄悄地看了他一眼,对他喜欢她的事仍然存疑。
「在想什么?」
「呃……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她连忙找件事来塘塞:「英寺羿要代理梅花帮帮主之位至你我举行婚礼之后,不过他好象和英英……」
深谷冢司当然明白,一趟台湾之行后,他知道英寺羿不再是以往的英寺羿了……
英寺羿跟随深谷冢司是他的使命,管家身分造就了精通十八般武艺的他,他始终得保持一号表情以建立威信,才能担负保护深谷家的责任。
「他变了!」深谷冢司说出唯一的结论,「我并不至于冷血到阻止他追求所爱;别人的事,妳就别管了!」
「你呢?」她冲口而出的问道,心中忐忑不安,「你爱过吗?」
「当然。」
「谁?」一不做二不休,她索性追问到底。
他却沉默的睨了她一眼,「妳在吃醋?」这是个好现象──他在心中补充。
「没有!怎么可能?」她马上鼓起粉颊、摇手否认,却有种违背良心的感觉。
「是吗?」瞧出她的紧张,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拉着她靠向自己,让她枕在他的腿上,「妳想睡就先休息一下,等会儿我们一起去吃寿司。」
他的手依然把玩着她的发,他凝视的目光是柔情的,没有冷漠、深沉,流泻沁心的疼爱;喜爱是引燃幸福的因子,他此刻满溢的心情为此,他有一名优秀贴心的儿子,还有一位他怎么也看不腻的妻,有一种满足让他欣喜若狂。
可是她,偏偏固执、封闭得令人忿然。「妳爱我?」
突然的问句让她差点脑震荡。她全身都在呼喊着肯定的答案!
她惊骇得不能自己,她爱他!她竟然爱他!怎么会?她何时爱上他的?
九年前是意外,她始终以为自己同深谷阁夫妇般怨怼着事实的发生,随着时间的过去,感情不知在何时累积而不自觉;从她渴望有一个家开始,她就该知道她真正渴望的是真真正正成为深谷家的一份子──尤其是成为深谷冢司真正的妻子。
可是,深谷阁夫妇的拒绝如此坚决,深谷冢司暧昧不明得让她无措,她不敢妄想,所以她压抑着自己的情感。
但是,她的确爱他!他的每一个小动作都牵系着她的情潮,他每一句话都牵动着她的情绪;她的心渴求着,希望能得到他更多的浓情蜜意,她需要他!
事实令她又惊又喜却又令她忧愁、颤抖,她生怕承认后得到的是他的取笑,因为他不曾说过爱她;仅管他对她投以满满的关爱,但未得到确定的答案之前,她害怕受伤。
感受到她的防备。他安抚着:「我期待妳的答复,在妳完全卸下心防的时候。」
你呢?她的反问藏在心中;闭上眼,企图平息紊乱的思绪。她要自己不要想太多,挫败的是她的脑袋依然运作着。
观察着她眼皮的跳动,他淡淡的微笑,在她闭着眼睛的时刻里,她更不可能找出他眼中显而易见的「答案」。
这段期间就让她慢慢猜吧!藉此打发她的时间,至少可以提防她无时无刻想着乱跑──他如此计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