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南政法学院毕业,郑静就分配在这开发区警所。当时报纸上说这是一片热土呢,几个跨国公司要在这里落户,后来不知为什么,土地拆迁安置都好了,可是还不是很热,盖了十几幢灰灰的通用产房,前面有旗杆的那些厂房晚上会亮起雪白的灯,其他到处就长草了。几年来,革,主要是狗尾巴草就覆盖了这里发红的土地,还有农田。新警所编制的人员还没到齐,好多个警察就调回市区了,郑静就成了开发区资深警察之一。
郑静骑着警用摩托回到所里,在天井里就听到那女人醉醺醺的声音:叫郑警官来!我说过我说话算数的!
天井里面也飘着毛毛雨。郑静停好车,就快步穿过走廊。一个警察过来,郑静说,她那该死的情人电话又打不通吗?对方说,又打不通。也许和上次一样,她又是等他回台湾的时候谎报警。郑静说,妈的。
审讯室里,那女人穿着爆米花图案的睡衣睡裤,满脸通红地端坐在椅子上,门口就能闻到酒气。值班警察根本不拿她当一回事,一个在看报,一个对着铝合金窗框,在专心地挤青春痘。她因为自己杀了人被别人不当一回事而生气。
郑警官你好。
郑静非常讨厌穿着睡衣睡裤逛街的女人。穿着花睡衣睡裤来警所自首的女人更是平生第一次见到。所以,他觉得自己更不高兴了。
郑警官你好。那女人又说。
你也好。郑静一ρi股在值班室床上坐下。
我还是在你辖区杀了他。对不起,我就是喜欢在你辖区干这事。
那说吧,这次是怎么杀的?
你不拿本子记录,我怎么说啊?我们不要互相浪费时间好吗?
看报的警察和挤青春痘的警察分别发出吃吃笑声,但都没有影响手中工作。没有人看那女人一眼。
郑静随便找过一张纸,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这次又是怎么杀的?
女人说,你要先问名字,上次就是这样。章利璇,女,二十七岁,汉族,未婚,暂住在开发区东段南路一百二十四号三零三室。独居。职业:家教。你不是家教。郑静说。
是家教。
现在不是了。
还是!我以我的方式,教育大家珍惜家庭、尊重爱情、尊重人。
狗屁。
你骂粗话。你骂粗话!
忘了。对不起。说吧,这次又是怎么杀的?用什么工具?
这次他死得很惨。女人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用了绳子、冻肉锯齿刀、高度白酒。我还把他内脏掏空了,我把电器泡沫都填进去了。这样他就不会腐烂。我不喜欢他的内脏,很臭。外壳还不错。唔,有点像你。你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