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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不在梅边在柳边 > 第20章

第20章

很难想像,这座水泥城市的前身竟然是“东方威尼斯”。

“春城三百七十桥,夹岸朱楼隔柳条”。

河涌,是城市的一部分,泛指用于防洪,排涝,排水,航运的天然河道,人工水道或人工湖泊。

三道口河涌原先是珠江的支流,所以河面宽广,水势是表面风平浪静,其实河道结构复杂,暗藏杀机。整治之后虽不是山清水秀,但已摆脱垃圾成堆,臭不可闻的状况,应该说已有了一定的清洁度,但是河边树立严禁游泳的牌子。

这便是蒲刃当时出事的地点。

那天的确是风大雨大,蒲刃在接听乔乔的电话时,发现车的侧镜全部是水,根本搞不清后面的情况,他打开雾灯,仔细辨认了一下,才发现有一辆水泥搅拌车以超常的速度紧逼过来,然后一直与他并驾齐驱,为了安全起见,他减慢了车速,但那辆泥拌车始终贴着他开,随着他的车速变化,一度几乎密不可分,他一再的鸣笛也毫无作用。

而闪电雷鸣和哗哗的雨声似乎也淹没了鸣笛。

蒲刃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而且泥拌车翻车,混凝土砸扁小车的事故时有发生,完全不是什么新鲜事。泥拌车刹车不灵是例牌的出事原因。

蒲刃被挤得动弹不得,前面又有一辆大公羊挡着他的道,他心里明白,只要在合适的时机,前面死挡着,泥拌车侧翻,他肯定必死无疑,和冯渊雷一样殊路同归。

这时的雨已经大到雨刮器几乎失效,天地间烟雾浩渺,混沌一片。

但是蒲刃的思维却是少有的清晰,车至三道口时,他看见泥拌车为了紧紧跟住他的车,连续追刮了7辆小车后,冲他直扑而来。在毫无生机的情况下,蒲刃只好照直把车开进了河涌,就在汽车在空中飞行约30米间,他做了一个打开车门的动作,因为压力的缘故,他知道车门在水里是根本打不开的。

坠江的一刹那,他的头部还是被挡风玻璃撞晕了过去,连呛了几口水后,他开始有意识,在昏昏沉沉中用脚踹开了车门,逃了出来。

事后,他在报纸上得知,泥拌车的确是准确无误地侧翻了,压扁了紧随蒲刃其后的一辆出租车,司机当场身亡,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客人跑了出来。这辆泥拌车不仅有本地车牌,并且购买了高额的强制保险,赔偿不成问题。

蒲刃至今对自己的头部缝了6针,轻度脑震荡外加尺骨骨折的结果表示满意,死里逃生,这已经是成本最低的代价。他醒来的时候,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乔乔,她为他忙里忙外,卫生擦洗,送汤送饭,尽管是件累人的事,但她的表情倒是十分受落。

仿佛她一直期待着这场他的无助和她的尽心完美结合的事故。

乔乔跟她的父母已经达成和解,目前是乔师母住在乔乔的家里照顾幽云,他们只知道蒲刃出了意外,但情况还好,当然也是支持女儿去照顾他的。看着乔乔慢慢走出丧夫的­阴­影,老两口恢复了心照不宣的平静。

她也去了老人院,看了蒲刃的父亲。蒲刃的父亲并不知道她是谁,对她的得体和周到也没什么反应。反而是院长有些紧张地问蒲教授怎么了,听说没事才松了口气。院长跟乔乔解释说,因为这么多年,除了有时候蒲教授的保姆来送些日用品外,从来没有人,更没有漂亮的女人来看过蒲爸爸,所以她才会感到奇怪。听了这一席话,乔乔还是礼貌和矜持的,但心中免不了暗喜。

她也宁愿相信,蒲刃其实还是放不下她的。

有两个穿制服的交警到病房来做笔录,蒲刃只说是天气的缘故,也承认自己疲劳驾驶,像他这样的大学教授熬夜搞研究是最正常的借口。他能说什么呢?讲一个离奇的故事给不相­干­的人听,世界上还有这么傻的人吗?

不久,蒲刃收到了事故责任认定书,他自己负全责。

有人害你,对吗?站在他身边的乔乔忍不住说道。

他也并不吃惊,淡淡回道,你怎么知道?

那你就别管了,反正我知道。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只会更危险。蒲刃的语气一直和缓,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乔乔一眼。

乔乔好一会没有说话,而后轻叹一声道,冯渊雷的事你就不要再查下去了。

为什么?

我们何苦走了一个,又搭上一个。

他温存地笑道,你觉得正义是不需要坚持的吗?

乔乔没有看着蒲刃,也没有说话。

这很不像你啊,乔乔。他继续说道。

乔乔的脸­色­渐渐凝重,最终冷若冰霜,并且一字一句的说道,他是死了,但是我也没活过。这还不够吗?说完这话,她转身出了病房。

剩下蒲刃一个人呆呆地靠在床头。

他还是不明白她为何判若两人,狠得这么彻底。

这是一间双人病房,另一张床上的病人除了治疗时间之外,几乎不在病房呆。差不多过了三四个钟头,乔乔也没有回到病房来,打饭车倒是推过来了,护理人员忙着给各床的病人送饭。蒲刃没有订饭,吃饭的事都由乔乔料理,好在他也不饿,但是在床上呆得太久了,人很不舒服,他决定下床走一走。

头还是晕沉沉的,蒲刃慢慢走出病房,走廊上人来人往,有病人,陪护,工作人员,又是可以探视时间,平时也是晚饭前后最是热闹。

走廊上最常见的就是四轮平车推着不能动的病人,身上盖着可疑的白被单,上面扔着氧气枕,工作人员也是推货物的表情,要不就是断胳膊断腿或者绷带包裹地像粽子一样的挣扎派患者,还有自己高举着输液瓶跑去上洗手间的轻伤自主派。总之,人生的­阴­暗面集中表现在这里,让人觉得了无生趣。

走廊的一端是一排窗户,拐进去便是医生办公室。窗户的旁边是一个放杂物的格子柜,上面放着微波炉和几个形状不同的煮中药的电瓷壶,有两个年轻的陪护站在窗前吃盒饭,一直有说有笑。整个病区闲人能呆的地方也就是那一块,有一个背影蒲刃看着眼熟,他走了过去,的确是乔乔。

他伸过手去扳了她一下,想不到她在这里站了这么久,这让他着实有些吃惊。你怎么了?他问道。

没怎么。

蒲刃有气无力道,我都不知道你在气什么?

乔乔果然铁青着脸气道,你怎么还是这么犟呢?我们之间为什么就没有一点点默契呢?

蒲刃无辜道,我们很默契啊,护士都说我们是两口子,还要怎样默契啊。

乔乔翻了一下眼睛,偏着头说道,我要说多少遍你才明白,你不要再管冯渊雷的事了,真相就是他已经死了,可我们还有我们的生活,这件事纠缠下去毫无意义。

蒲刃平静道,你说得没有错,但是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火呢?

乔乔也愣住了,她几乎脱口而出,我还是喜欢你的,我不能失去你啊。

当然她不会这么说,尽管她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她与世隔绝,封闭自己,其实所有的压抑都是没有用的,当蒲刃出事的时候,她感觉心疼的直哆嗦,以前说心痛只是一种说法,冯渊雷去世的时候是震惊和伤心。但是为一个男人心痛的失魂落魄,这个人只可能是蒲刃。

她突然就放下了,不再憎恨冯渊雷,也许他是对的,她其实一直都爱着蒲刃,无论她是否自知,是否承认,以冯渊雷的聪明才智而有着准确无误的直觉推断,一点都不奇怪。

每个人都觉得最了解自己,其实不然。

她大为光火的原因,无非是自己恪守­妇­道,没有乱来,蒙在鼓里而让冯渊雷在外面风流快活,说来说去也就是一笔情债,谁吃了亏还能心平气和?除非她是圣贤。

她什么也没有说,只低声嘟囔了一句,我要去买饭了。说完她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扶着蒲刃缓步回到病房。一路上她说她在楼下的医院食堂给蒲刃订了虫草花炖­肉­汁。蒲刃说不用太费心,又不是坐月子。乔乔叹道,都变成残兵败将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蒲刃笑道,你也别对我太好了,人情债我可还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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