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我家,当然要回来了。”欣宁这才明白,他根本不知道她是一夜都睡在客房。可恶!以为她没回家,竟也不急着找人,连个电话都没给她打,难道他其实早就想要摆脱她?
如此一想,欣宁的心蓦然抽紧发痛,巨大的失落急速扩散。她很想从他的表情里找到一丝在乎。无奈,他根本不是在乎,而是强烈的质疑与谴责。颤抖的手指握紧牛奶杯,她喝下一大口,提高了语调反问:“怎么啦?不会是晚上没有我陪,睡不着觉吧?”
“你怎么进屋的?”他疑惑地瞥向大门,防盗保险设置有三层,依然完好地紧锁着,她难道从窗户飞进来?
欣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门锁如防贼一般被铁链挂钩紧紧地扣着。原来,他不但没有找她,还把门反锁,压根拒绝她回来……血色悄然从脸上退散,她只觉得那个瞬间,似有一只无形的黑手将自己的心脏狠狠地揪碎了。
好痛!
欣宁啪地一声重重放下勺子,快步冲到他面前。
“沈奕棠,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昨天晚上是想把我关在门外?”
“深夜不归的女人干脆就不要回来了!”他冷冷地回答,俯首盯着她瞪得快要迸出火光的眼眸。
“谁不归了?”欣宁努力扬起下巴,她讨厌他高大体魄带给自己的压迫感,也讨厌他居高临下嘲讽自己的姿态。可是,她更讨厌自己,以前无数个夜晚都为他等门,就算一个人在家多么孤单害怕,她也舍不得将他挡在门外。
“你敢说你……”忽然看到半开的客房门,沈奕棠恍然明白了她的去处,莫名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个小女人计较。”
“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大人有大量?我是小女人,但是我哪里做错事得罪你大少爷了?”欣宁暗中做着深呼吸,她真的好心痛,面对他的冷酷无情,她忽然很怀疑自己这么多年到底爱上他什么了!跟他结婚纯粹是因为少女时代对爱情的憧憬?还是生性太倔强,非要给自己的爱恋赢得一个圆满结局?
每次只要他稍微对她和颜悦色一点,她就傻得恨不得掏心掏肺。有好些次,他应酬到凌晨三四点,她因为担心他而睡不着,总是每过十来分钟就会睁开眼睛,忍不住跑到客厅看看他回来没有。然后索性躺在沙发上等,一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她会立刻惊醒主动跑去给他开门……
如今回忆起来,那真是她何欣宁做出来的事吗?简直就是可悲的自讨苦吃,根本不值得!
沈奕棠注视着她,她的眼睛很清亮,但此时透出一股他没见过的冷淡,甚至是排斥。她排斥他?他浓眉拧起,面前的女人让他陌生,不似少女时候的俏皮可爱,也不似结婚两年里的温婉柔顺。究竟是她太善于伪装,还是他对她了解得原本就不够?
“何欣宁,你真是虚伪!”不知怎么地,沈奕棠难以接受这样的她。如果说他以前不爱,那现在他得说自己更不喜欢这个女人了
16欣宁刚喝下的牛奶差点被这句话气得活活吐出来,“我虚伪吗?随便你怎么说都好,我坚信跟某些人相比,我做人做事不知道诚实多少倍!有的人明明已经结婚了,还冒充单身男,天天跟旧情人纠缠不清……”
“何欣宁!”他警告。
“我知道我名字很好听,但拜托你不要叫得这么大声。”欣宁白了他一眼,待视线扫过空荡荡的鱼缸时,导火线彻底引爆了炸药,苍白的面孔因愤怒瞬间涨红了。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她一把抓住他的睡衣领口,紧紧地拽着,呼吸急促:“好!我虚伪,你却是个阴险的冷血杀手!你不甘心由我提出离婚,就残忍害死了我的宝贝蝶尾熊猫!”
蝶尾熊猫是金鱼中的极品,她上次在网站查到它们的资料,喜欢得不得了。后来王逸辰费尽心思托人从日本带回来几条,她刚收到这份礼物时,兴奋地盯着它们看了整个晚上。
说到蝶尾之死,沈奕棠简直觉得莫名其妙。他扳开她的手指,不带怜惜地将她推开,一边轻抚睡衣领口的褶皱,一边幸灾乐祸冷笑:“你要栽赃嫁祸也得有点证据,就算要害死它们,我也不会用那种愚蠢的法子。不过你真想知道是谁干的?”
“少狡辩!不是你还有谁?”欣宁双眉紧拢,激动地屏住呼吸。
沈奕棠清清嗓子,故意折磨她似的慢吞吞地开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夜有个疯女人喝醉酒,把整包鱼食都倒进鱼缸里……”
“你胡说!”她睁圆了眼睛,难以接受他嘴里的“疯女人”就是自己。
“这种小事还不值得我胡说,你应该反反复复、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回想,说不定可以想起自己是如何残忍谋杀蝶尾的。但如果你非要赖在我头上,很抱歉,我不打算替醉鬼背黑锅。”
欣宁转头,怔怔地注视着鱼缸,努力回想着。她知道,沈奕棠虽然冷酷,但从不齿说谎,他的骄傲和教养都不允许。
“想起来了?”沈奕棠俯头,玩味地盯着她忽明忽暗的脸色。
“是!想起来了,想起就是你害死了它们!”欣宁心痛地朝他低吼。不,她不愿意相信,一点也不要相信他的话。呼吸,深呼吸……一分钟后,她重新回到餐桌上继续进食,极力降低胸口的自责及哀伤。
“你真是我认识的何欣宁?”沈奕棠狐疑地盯住她。女人他见多了,环肥燕瘦,温柔或多情,他心目中的她则是温柔而多情,如今却是这般蛮不讲理,气质全无,让人不可置信。
“对,你也可以认为我就是‘女人善变’的最佳代言人。”何欣宁第一次发现他也有这样傻愣的时候,毫不客气抛去鄙夷的眼神,“顺便告诉你,我收回前晚的话,决定暂时不离婚了。”
“什么?!”沈奕棠对她的出尔反尔无言以对,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曾以为婚后是自己一直掌控着主导地位,最近几日才发现或许从来没有过,剥去她故作柔顺的外壳,他竟形容不出她到底是怎样的个性?
(PS:亲们好抱歉,最近工作繁忙,每天一章看似简单,其实某菲都是反复修改后才传的,只求保证质量。下周四后,我的工作告一段落,会开始加更哦!请各位理解和支持啊!)
17想到蝶尾的死,欣宁嘴里的荷包蛋失去了所有的滋味。
沈奕棠的肚子突然咕噜了一声,这是小女人却绷着脸,似乎忘记了他的存在。
“不想离婚了是吧?那么何欣宁,我的早餐呢?”他大声质问。
不记得从哪天起,一起床就可以看到香喷喷的七成熟黄金荷包蛋,色泽鲜嫩,摆在雪亮的盘子里十分诱人。也不知道从哪天起,他习惯了去公司前,先吃完她亲手准备的餐点。
然而,今天没有,什么都没有!餐桌上甚至连他最常用的那只杯子也销声匿迹了。
“你的?哦——”她突然站起身,利落地收拾餐盘走进厨房,“忘记告诉你,虽然不离婚,但我们以后恐怕要分房睡了,毕竟没什么感情的男女睡同一张床很奇怪。至于什么早餐晚餐,如果你想在家吃,可以请钟点工过来帮忙。如果你只吃得惯我亲手做的早点,那就很对不起,就算你付我工资,我也不愿意再为你煎半颗蛋。”
“我劝你不要太过分。”沈奕棠向来是个耐心足够好的人,但短短时日内,接二连三被她挑起了怒火。
“怎么会过分呢?沈先生,以前是因为我喜欢你,心甘情愿为你做一切。现在我不喜欢了,自然就不愿意做了。或许你要说,我们还没有离婚,但是婚姻法可没有规定当妻子的一定要做饭给丈夫吃,你没那个权力,我也没那个义务。”
沈奕棠站在厨房门口,结实的身躯就像一堵墙,轻易挡住了她的去路。双臂一伸,将她困在门板与自己胸膛之间,这种亲密与狭小的空间让欣宁莫名反感,她连忙推他。
他却一把抓住她的小手,嘴角撇着邪邪的冷笑。
“还没离婚就是夫妻,做丈夫总有这个权力吧!”说罢,双唇俯下,那动作又快又猛,欣宁来不及抗拒,小嘴就被他吻住。她拼命摇头却逃不出掌控,那双大手轻易就固定住她的脑袋,十指穿梭过她柔软的发丝……
当他正控制不住进一步占领红润的甜美时,她猛地扬手奋力甩出一巴掌。
“啪”地一声分外清脆,沈奕棠的动作完全停止,震惊当场。
这是人生第一次,绝无仅有的一次!他被一个女人掴巴掌,还是在法律许可内行驶丈夫权力的时候!
他的样子有些骇人,几缕黑发垂落额前,覆住半边黑眸。黑眸里迸出的冷冷光直直射向她。那光芒比任何时候都要残酷,犀利而可怕。
“你信不信我告你婚内*……”欣宁盯着他逐渐发红的眼睛,不禁生出一股怯意,仍鼓足勇气大声道。
“你信不信——”沈奕棠嗓音沙哑,缓缓一顿,“我真可以那样做!”
“你……不会!”
“你凭什么那样认为?”他逼近她,喷着冷冽的焰火。
“因为……你是沈家的儿子,是云天的总裁,你可以遭人讨厌,但绝不可以遭人鄙视!”说完,欣宁不顾他的反应,匆匆奔回房间
傍晚,春日的夕阳照在橱窗里的海报上,音乐厅内灯光静雅,观众陆续入内,座无虚席。
欣宁与如栩并坐在嘉宾席位,演奏还没开始,她们俩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不会吧?蝶尾鱼……是你自己害死的?”事关重大,如栩小心翼翼地确认。
“好像……是……”罪魁祸首把脸蛋埋在掌心,自责、忏悔。过了一会,话题转变,欣宁眯起美目,“这是我们婚后第一次吵架,而且我还送了他一巴掌。”
“晕!何欣宁,我现在开始崇拜你了!你真舍得打他?他什么反应?”
“反应像一只被吓傻的呆头鹅。”
“啊?”
“他当时的表情就跟你现在的一样。”
如栩不依拧了她一把,“你这个女人,受刺激过度啊!竟然调侃我。像他那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应该从来没被人打过吧?”
欣宁摇摇头。沈父管教严厉,他常说“儿子不打不成材”,男孩子总有皮痒的时候,沈奕棠小时候自然是挨过几次揍的。确切地说,沈奕棠是从未被女人打过,沈母极宠爱儿子,沈父管教时,她一般要维护着,不过幸好她个性好强,处处不甘落于人后,儿子各方面都要往顶尖的高峰培养,否则哪有今日功成名就的云天总裁?
如栩道:“他一定气坏了。”
欣宁微笑,眼中隐藏着哀伤,“可能吧!不过比起告他婚内*,赏一巴掌算是便宜他了。其实我当时脑子好乱,没心情去顾及他到底会不会发飙,所以赶紧找了个机会冲出门上班了。”
如栩很想捧腹大笑,碍于场合不当,最后抚住额头无比同情道:“可怜的孩子,他一定也受到了强大的刺激。”
两人正说着,只见贵宾席前两排的位置走进一男一女。男的身着深色名贵西装,英俊挺拔;女的长发飘逸,穿一袭宝蓝色金丝绒礼服,雪白的皮草坎肩衬得她华贵动人,她的手里还捧着一束鲜花。男子看了一眼座位号,扶着女子坐下。
“欣宁……我眼神没问题吧?前面那位气宇非凡的帅哥正好是你家男人?”
“没错,你是犀利姐,眼神一等一。”欣宁也看到了他们,冷声回答。尉馨手捧的花一定是他送的吧!他从未送给她半朵花,更别说那么漂亮的一大捧……
“旁边的那位美女是?”
“你多看几眼就知道了。”
如栩仔细看了看,惊讶道:“是她?他们真的旧情复燃了!”
欣宁的双手不由自主紧紧交握在一起,这就是她坚决要离婚的缘由。爱情没有了希望,又何必把自己继续困住?可惜,她终究那样全心全意爱过他,一天一点爱恋,满腔情感如溪泉之水早已汇集成汪洋。当她半个月前亲眼看到尉馨与沈奕棠在外亲密用餐时,她的心就一刻都没停止过发疼。
如栩拍拍她,担心道:“你还好吧?”
欣宁扬起一丝笑:“最坏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她声音异常冷静,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脆弱和心酸,哪怕是在最亲密的姐妹面前。
场内的灯光逐渐熄灭,光线变得黯淡。尉馨的皮草坎肩在往上拉时,不小心被项链挂住,沈奕棠忙探过身去帮忙,她自然地将头倚在他的肩上。
“谢谢你,奕棠。”她芳香的气息吐在他的耳边。
“别动。”他细心地解开链子。
“呵……”尉馨笑着,突然凑上红唇,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这对恍若情侣般亲昵的男女,却没发现背后有两双美目正冷冷地关注过来。
好一个你侬我侬,大庭广众之下,惟恐他人不知道两人关系么?欣宁的秀眉忍不住蹙紧。他的存在感总能轻易影响她,她强迫自己不看他们,然而,似乎有点困难。
音乐厅座位都是立体的阶梯式排列,那两人的位置就在她的正前方,中间只隔了一行听众而已。她只要稍一垂眸,就能将他们的一举一动看个真切。
如栩轻声道:“别放过他们!我会支持你,站在你这边。”
欣宁感激地微笑:“我先去个洗手间。”她不是那么脆弱的人,既然能熬过两年的寂寞婚姻,就一定能熬过这段毫无意义的伤感。
演出还有五分钟才开始,沈奕棠正准备关闭手机,发现吴秘书CALL了自己好几次,“馨馨,我出去回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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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场的过道里,很安静。
“王局长还是不答应赴约?忙只是借口,他根本就是因为我是沈兴国的儿子,才不打算让云天拿到那块地皮。算了,吴秘书,其他的事晚点我再联系你。”收完线,沈奕棠神色凝重地靠在墙边,一脸沉思,高尔夫计划项目迫在眉睫,如果不能在一个月内解决地皮的事,将会给公司带来很大的经济损失。
欣宁从洗手间出来,没想到会听到他的声音,本想躲开,但双脚却自作决定朝他了走过去。
“真巧啊,沈总裁,想不到你也有这等闲情逸致,陪情人出来听音乐会啊?”
沈奕棠同样意外,听她尖酸刻薄的语气,又想到早上那颗没吃到的荷包蛋,他不客气道:“何小姐,我怎么不知道你也有这样高雅的爱好,或者你是专程来看什么人?”
“我向来爱好高雅,沈总不了解而已。至于来看什么人,那就不关沈总裁的事了。”欣宁说完,漠然地转身。
“站住。”他一手握住她的皓腕。
“演出就要开始了,贵宾票很贵的。”她试图挣开。
“他跟你什么关系?”
“谁?”
“姓王的。”
“哦——”欣宁突然明白他是在说逸辰,挑衅地眨眨眼睛,“当然是很亲密的关系啦!”逸辰跟她多年至交,像兄妹一样,只要她有需要,他都会义不容辞地出现。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没有秘密,没有压力,轻松而温暖。
“沈大总裁,你这样抓着我的手,难道不怕别人看到误会吗?请放开,我们俩现在可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欣宁见他还不松手,突然眉眼一瞪,高跟鞋对着他的小腿不客气地踢了过去。
他吃痛地刚一松手,她立刻甩开他,噔噔噔地跑向门内。
沈奕棠死死盯着她的背影,原本就不快的心情顿时更加恶劣了。
两人先后回到座位,场中正好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只见王逸辰踩着自信的步伐走到乐台中心。(作者菲:无比强大的男二号闪亮登场。)
他一身黑色的燕尾服,内衬雪白的衬衣,简洁的装扮更突显出绅士贵族般的气质。在灯光的映射下,他的面庞展现出一种奇异的俊美,风度翩翩地朝听众们鞠了一躬。
“发现没?逸辰刚才好像特意往我们这里看了一眼。”如栩附在欣宁耳边小声而急速地说道。
欣宁并没有留意到王逸辰那微小的动作,她正后悔着自己刚才怎么就一时冲动,竟去质问沈奕棠呢?问了就等于介意!她干嘛还要介意?他——是她决定放手的男人。
可是,欣宁的眼角余光处,不经意又看到尉馨俯在沈奕棠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虽然是简短的几个字,但他听后侧过脸,对她露出温柔的笑。
可恶!他是故意的吧?欣宁赶紧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用疼痛来提醒自己不可以再为他浪费心神。逸辰、逸辰,她今天是特地来支持逸辰的!
没过多久,音乐的奏章拉开。
王逸辰坐在漆黑的三角钢琴前,修长的十指似被灌入了灵气,在黑白键盘上急速飞舞。动人的音符带有神奇的魔力,清脆的琴声与其他器乐完美结合,配合默契,全场鸦雀无声。
汪如栩听得投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台上。
欣宁平日喜欢听听流行音乐,心情烦闷时还会一个人戴上耳机听几首劲爆舞曲,纯当自我发泄。然而此刻,这种她从未去认真去欣赏过的交响乐中,她的心竟不知不觉变得平静,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这也是她首次看到王逸辰不同的一面,在钢琴面前,他就是一个至高无上的掌控者。随着音乐的节奏,时而皱眉,时而抿唇,又时而沉思……他完全沉浸于弹奏,无数女人爱慕的目光投注过去,他浑然不觉。对他而言,此刻音乐就是全世界。
偶尔有那么短暂的瞬间,他轻轻抬头,视线从指挥的身上掠过,若有若无地飘向观众贵宾席。没人留意到这个细微的眼神,但尉馨和如栩却同时感觉到了。
演奏结束,演奏者足足谢幕了五次,观众仍不放过,掌声久久不息。最后,王逸辰单独出现在乐台中央,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全场的气氛彻底推向了*。
他礼貌地欠身,轻抬双手,音乐厅里霎然肃静下来。
“感谢各位的热情支持,今天对我来说是个十分特别的日子,最后一曲想献给一个我最爱的女人,也献给所有爱我支持我的人。”
他最爱的人?一言引出无限遐想,明日凌江的新闻头条说不定就是“钢琴王子已有知心爱人”。
……
沈奕棠突然回头,带着探究的犀利双眸正好与欣宁的对上。欣宁迅速别开脸,假装视而不见,满脸放光地注视着舞台中央的逸辰。
哼!沈奕棠,要比帅,逸辰现在比你更帅!她脸上流露出花痴一般的表情,心底却正如此忿忿地想。
沈奕棠皱眉,也盯向王逸辰,眼中透出不屑的冷光。
逸辰弹完最后一个音符,站起身来,没想到立刻有好多观众冲上台去献花,争相要签名。
“噢!每次都这样,逸辰可真是实力加偶像派。”如栩对这场面见惯不怪,拉起欣宁的手。她们说好到演出完到后台去等他。
尉馨没察觉沈奕棠微妙的变化,挽起他的胳膊,娇小的身子站在他旁边,小鸟依人。
“奕棠,现在人太多了,这花……还是不送了吧!”
“都准备好了,怎么能不送呢?一会我陪你去后台找他。”沈奕棠扬起温柔的笑,低沉的话语里有股许久不见的宠溺。拥住尉馨的肩,也没再看向欣宁,朝外面走去。
如栩冷眼看着那两人,碰碰欣宁,“他可真绝啊!你们这还没离婚呢,就形同陌路,尉馨真不知道他其实已经有老婆了?”
欣宁扬起自嘲的笑:“两年来不是一直都这样吗?你早就知道的。”
如栩道:“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沈奕棠这男人太虚伪,我看他也不见得有多爱尉馨,最起码在婚姻问题上,他在欺骗她。”
“或许就是因为太爱她,才刻意隐瞒结婚的事吧!说不定过些日子,他会主动跟我提离婚。”欣宁忽略掉心底的苦涩。
**
音乐厅后台休息室,满桌子都是鲜花,王逸辰脱下笔挺的燕尾服,松开领结,俊容上流露些许疲惫。
“哇!你好棒,果然是受万人敬仰的钢琴王子,名不虚传。”欣宁一进门就冲过去抱住他的手臂。
王逸辰挑高浓眉,故作埋怨地敲打她的额头,“你现在才知道?真是个没良心的女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真正请到场,比我还大牌。”
欣宁纤细的手指戳戳他的胸膛,“哼!也不早告诉我,原来你弹钢琴的时候这么帅,否则我一定跟如栩一样,每场必到。”
如栩随他们两人互相调侃打闹,她径自到饮水机前倒水喝。
“苍天有眼,汪大律师听到没?何小姐终于发现我的魅力了,实在是荣幸之至。何小姐可否告知,听我演奏的时候,有没有被迷倒?”王逸辰幽默的一面极少在外人面前流露,可惜欣宁很久以前已将他这种特质定为“轻佻”。
欣宁仰起面孔,双手不自觉按住他宽阔的肩膀,佯装出无比认真地样子,“你弹琴的时候特别特别帅,简直不像我所认识的王逸辰,帅呆了!酷毙了!我在下面差点被迷得神魂颠倒。”
“欣宁……”逸辰喉头沙哑,明知道她开玩笑成分居多,他的心口仍是猛地跳快了一拍。
“恩?你不信啊!”她笑。
“不信。通常被我迷得神魂颠倒的女人,都会想扑过来狂献香吻……”
“这样子啊?那好吧!本小姐就将毕生最珍贵的初吻献给你,你可不准躲喔!”说罢,欣宁邪恶地搂住他的脖子,撅起嘴巴作势要贴上去,她就不相信这油腔滑调的家伙真敢接受。
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惊讶的女声——“辰少爷说弹奏最后一曲献给心爱的人,莫非就是这位小姐?”
“辰少爷?”欣宁闻声回过头去,看到并立的俊男美女,笑容瞬间定格。同样,沈奕棠也为眼前的画面震惊到脸色铁青,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和王逸辰。
(作者PS:近几天某菲为工作忙得焦头烂额,连回复亲们的留言都没时间,但各位的支持实在是太给力了,某菲惭愧啊!写本文时每章都在反思和修改,速度堪比蜗牛……不过,某菲决定人品大爆发,从本周五起将每天2更,以感谢大家。) 00
气氛骤然间,变得诡异地安静。
汪如栩不动声色地打破僵局:“欣宁,你不知道?辰少爷是粉丝们在网络上对逸辰的昵称。”
欣宁不慌不忙地放开王逸辰,笑道:“逸辰,这两位可都是贵客,你快招呼招呼。”
谁知,尉馨抱着鲜花走到她面前,嫣然一笑:“你是辰少爷的女朋友吧?我是辰少爷的粉丝,我叫尉馨。”
“你好,尉小姐,我叫何欣宁。”欣宁并不急着澄清这个美丽的误会,她向来把逸辰当哥哥。不过此刻她有些高兴,尉馨手里的花原来不是某男送的。
王逸辰的目光已与沈奕棠悄然交锋了几次,这瞬间,他也突然明白欣宁为何决定离婚了,姓沈的出轨,对象还是当年那个初恋情人。
尉馨这个名字,王逸辰早听过百十次,每次欣宁提到她都是那种酸酸的、涩涩的、又无比羡慕的语气,让他心疼。尉馨这个人,他也曾见过,知道她是美术届颇有天赋的新秀,去年在凌江文化节上就有碰到。
但是他不喜欢尉馨,从第一次从欣宁嘴里听说这个名字时,就不喜欢。
尉馨注视着欣宁,有种奇怪的感觉,迟疑道:“我觉得何小姐有点面熟,好像在哪见过?”
面对这么单纯的疑问,欣宁竟不忍揭开真相,含糊回答:“是吧?凌江市说大也不大,或许以前真的见过呢!”尉馨认不出她的确理所当然,毕竟她们才正式见过一次而已,且是许多年以前,相处时间不超过三分钟。
那唯一的一次与尉馨面对面,欣宁有过刹那的自卑,终于明白男生为何比较喜欢那种文静柔弱的女孩,完全能满足他们天生的英雄主义和保护欲。
后来漫长的几年里,她从未出现在尉馨面前,却始终默默地关注着他们,羡慕他们心心相印的甜蜜恋情。她不知道四年前尉馨为什么要离开沈奕棠,沈奕棠曾去美国留学,相隔半个地球都不能阻隔他们的爱,又是什么致使她突然放手?必定是有十分重要的原因吧!
**
“沈先生,幸会。”逸辰朝沈奕棠伸出右手。
“幸会。”两个男人握手,两双深沉而锐利的眼睛都直视着对方,嘴角都似笑非笑。
欣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认识逸辰少说也快十年了,到今天竟突然产生新的认识。此时的他跟舞台上弹奏时又是不一样的姿态,骨子里的那种冷意是她从未见过的。果然是她肝胆相照的蓝颜知己啊!看到沈奕棠跟尉馨旧情复燃,他定是为自己打抱不平了吧!
“辰少爷,原来你也认识奕棠?”尉馨将早就准备好的鲜花送上。
“谢谢。”逸辰接过,“沈先生是商界风云人物,又是经济头版的常客,就连欣宁所在的杂志社也对沈先生新做了报导,这样的名人,我如果还不认识,岂不是太孤陋寡闻了?”
“辰少爷晚上有时间吗?方不方便赏脸跟我和奕棠吃个饭?”尉馨主动邀请,看到欣宁怪异的脸色,赶紧补充,“也很欢迎何小姐一起。”
如栩一直旁观着她们,终于捺不住冷冷开口:“不知道尉小姐跟这位鼎鼎大名的沈先生是什么关系?”
尉馨不好意思地看了沈奕棠一眼,“他是我的好朋友。”
如栩凉凉地开口:“我看是情人关系吧?”
尉馨的脸色突然有抹微红,没有直接回答,向王逸辰再度邀请,“辰少爷可以答应吗?我真的非常崇拜你。”
欣宁保持沉默,如栩不客气地打断:“当着你情人的面这么崇拜另一个男人,就不怕沈先生吃醋吗?”
尉馨这位素不相识的小姐为何针对自己?她下意识地挽住沈奕棠的胳膊,寻求庇护:“奕棠了解我的,他不会乱吃飞醋。”
沈奕棠微微颔首,视线却停留在欣宁脸上。
欣宁扬起笑,“沈总真是个深明大义的好男人。逸辰,要不我们就答应尉小姐,一起吃饭?”
尉馨的双眸充满期盼。她是真心崇拜王逸辰,或许不只是对这个人,更有其他的因素。只有沈奕棠知道,她在三岁时母亲就抛下了她,父亲带她来到凌江,生活拮据而艰辛,而母亲留给她最后一幕就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坐在钢琴前。而她第一次无意中听到王逸辰弹奏,正好是依稀的记忆里母亲似乎也弹过……
“对不起,可能要让你们失望了。”王逸辰并非不愿意接受,而是他约了自己的母亲。
欣宁飞快转身背对着沈奕棠,朝王逸辰连连瞪眼,暗暗指责他太不配合了。她就是想看看沈奕棠能在自己面前,能对尉馨亲密到什么程度?
逸辰接收到欣宁的不满信号,笑着将她揽到胸前,亲昵地点她的额头:“你忘记了?我妈正赶过来,说好要陪她去旋转餐厅的。”
欣宁瞥了一眼沈奕棠,顺势靠近逸辰的手臂,甜笑道:“噢……我怎么把约了阿姨的事给忘记了!尉小姐,如果你真有诚意的话,不知道改天行不行?到时候沈先生可一定也要参加哦!”
沈奕棠的脸色已布满阴云,他正以全新的心态审视何欣宁。这女人一会要离婚,一会又反悔,还公然在他面前跟其他男人打情骂俏?这场离婚仗,她想玩花样,好啊,他奉陪!
汪如栩将他们四人的反应全看在眼里,身为旁观者,她总是最冷静的那个。不知何时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环着手臂,“沈先生和尉小姐还是先请回吧!我们辰少爷今天没有时间。”
尉馨还是不愿意放弃,“要不请伯母也赏光,一起去用餐吧?”
正说着,一位打扮雍容的贵妇人已来到休息室门口,手里也捧着大束鲜花。
“儿子。”
“妈。”王逸辰立刻走过去给了个大大的拥抱。
“要不是你爸爸局里有重要活动,非要家属参加,我早就赶过来了。”
“没事,陪爸比较重要,我弹琴你都看了二十几年,不烦哪?”
“不烦,我儿子这么帅,看一辈子都不烦。欣宁,小栩,你们说是不是?”王夫人说着还拉起欣宁的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似乎对欣宁格外喜欢。
沈奕棠从王夫人一进门,目光就没办法从她脸上移开。他彻底愣住了!世上哪有这么多巧事?她是王逸辰的母亲,也正是他苦约而不得见的王局长的太太……(PS:亲们,今天开始两更啦,撒花!)
最后这顿饭还是一起去吃的,不过由王逸辰做东,就在凌江市最高层酒店的旋转餐厅。大家一面欣赏玻璃窗外的海景夜色,一面用餐。气氛比预想中的和谐。
沈奕棠不动声色地关注着这位局长夫人,眼神复杂。
“这位是云天集团的沈总裁,商业精英。”刚开始,汪如栩用语气凉凉地介绍。
“云天集团?”王夫人沉吟盯着他,“你是沈书记的儿子?”
“沈兴国正是家父。”沈奕棠极少在外表明自己的父亲就是市委副书记。
“哎哟哟,沈书记的儿子!做父亲的了不起,这儿子也有出息啊,可是大公司的老板呢!”王夫人展开她热情的笑,夸张的语气分不出是真心称赞还是暗含嘲讽。然而,沈奕棠心底雪亮,她表面和蔼亲切,实则精明和傲气并不亚于自己的母亲。
沈、王两家曾有过一段短暂的渊源。几年前,王逸辰的父亲尚未荣升局长,曾有事请求过沈父。沈父为人刚正,自然不接受走后门拉关系的事,不留情面地将王家夫妻拒之门外。当时,沈奕棠正好在阳台上见到这一幕。
他敬重父亲的正直,但有时候却不能认同父亲太过刚硬的作风,官场和商场一样,八面玲珑的人才能如鱼得水。他和母亲是做企业的,太懂得这个道理,无奈两人都知道这辈子谁也无法改变固执的父亲……
餐桌上,尉馨能跟王逸辰坐在一起聊天,紧张而兴奋。但是,她不知道是否自己多心,发现王夫人在悄然审视自己。这位王夫人让她觉得几分面熟,她们曾经有见过吗?
“尉小姐是沈总裁的女朋友?”王夫人盯着尉馨。
尉馨含羞带怯,算是默认,沈奕棠则看了欣宁一眼,薄唇勾出一抹冷邪的笑:“馨馨,看来我们很相配,人家只要看一眼,都觉得你是我的女朋友。”
相配?欣宁的心似被针扎了一下,又急又痛,尖锐而酸楚。馨馨,他叫得倒亲热,还相配呢!两道秀眉一皱,她控制不住自己,如条件反射般抬腿朝沈奕棠的方向踢出去一脚。尖头的高跟鞋,精致而美丽,踢在男人的小腿骨上,不偏不倚。
凭什么永远只有她一个人觉得痛?在她的心还会感觉痛的时刻,她要他一起痛!不过欣宁的脸上却挂着从容的淡笑,右手的小刀子利落地切开牛扒,优雅地拿起小叉子送到嘴里,冲着沈奕棠十分友好地微笑:“真的很相配。不知道二位有没有计划什么时候结婚呢?”
沈奕棠拿起雪白的餐布,不慌不忙地抹抹唇,也笑着回答:“只要是我真心喜欢的女人,这辈子都注定会成为我的妻子。为幸福的结局而等待,就算时间再长,馨馨也不会介意的。”
欣宁挑挑眉:“女人的青春十分有限,尉小姐把她的青春和爱情都奉献给你,你可要对人家负责。”
“不劳何小姐费心,馨馨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又全心全意待我,我自然也会全心全意回报。就像馨馨喜欢听辰少爷的音乐会,我工作再忙都会亲自陪她来。”
“看不出来,沈总也有这样体贴的一面。”欣宁笑容差点僵硬在脸上,该死的沈奕棠,他可从没对她体贴。别说去电影院、音乐厅,就连在家一集电视节目都没陪她看过。
“呵,有一种体贴是只有在自己在乎的人面前,才可能表现出来。”沈奕棠不信,她真不爱自己了?爱情不是水龙头,说放就放,开关自如。就算她决定放手,那也得看他愿不愿意。
“宁宁啊,先别顾着说话,牛扒凉了味道就不够鲜嫩了。”王逸辰不着痕迹地Сhā入二人之间,拿起刀叉将细心切好的一片牛肉递到她嘴边,“来,尝尝我这块。”
欣宁微微一愣,刹那间心生感激,张嘴咬下肉片,回以一个甜美的微笑:“真的很好吃呢!是不是你亲手切的牛扒,味道就格外好吃呢?呵呵。”
汪如栩看了眼他们亲昵的姿态,美目悄然暗了下来,静静地夹菜吃饭。
王夫人虽精明,却也不知道几个年轻人之间暗涌的汹潮,笑道:“儿子,你啥时候变得这么会照顾人了?看来只有欣宁才能让你变得体贴。”
……
吃完饭分别时,王夫人拉着逸辰:“儿子,你送欣宁回家。我呢……小栩,你方便送阿姨回家吧?”很显然,她有意要撮合儿子和何欣宁。
汪如栩点头,将车开过来,很快载着王夫人先离开。
餐厅门口剩下四人,路灯的光芒照在他们的脸上,神色各异。
沈奕棠那辆黑色Benz就停在路边。尉馨挽住他的手臂打算上车,沈奕棠却停脚步不动,面向何欣宁:“何小姐。”
“什么事?沈先生。”欣宁的语气比他更冷淡。
“前几天你代表杂志社采访了我,期刊应该还没做出来吧?我突然想起还有几个重要的问题要跟你商量一下,不妨让我送你一程,正好也讨论讨论。”
尉馨轻轻摇了摇他的手臂:“奕棠,时间不早了,公事的话可以明天再约时间讨论,何小姐还要跟辰少爷……”
沈奕棠打断她,抽出她的手,“馨馨,今晚可能要麻烦辰少爷送你回家了。他是你最喜欢的偶像,正好可以跟偶像多聊聊。”
王逸辰耸耸肩,“好啊!让我送美丽的尉馨小姐回家,只要沈先生能放心,自然乐意效劳。”
沈奕棠眯了眯黑眸,皮笑肉不笑,“辰少爷真会开玩笑,我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辰少爷是专骗女人的坏人么?”
“呵呵,放心吧!我不会对每个女人使坏,只对自己喜欢的女人使点坏。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说罢,王逸辰别有深意地把欣宁拖到一旁,凑近她耳朵,“喂,女人。”
“你做什么?神秘兮兮。”欣宁也压低嗓音。
“我是想告诉你——咳!刚才吃饭时,你在桌下踢的那一脚可真狠!”
“什么?”
“这么尖的高跟鞋,我白白挨了一脚,回去好好反省下次该怎么安慰我受伤的身体。”
“啊……呃……”意思是她其实踢错了人?不过,等会就算跟沈奕棠之间即将掀起狂风暴雨,她也该死地不会服输。(作者PS:他们之间将爆发怎样的战争呢?)
“
黑色的轿车在马路上行驶。时间还不算太晚,刚到十点钟。
车内的气氛有些凝滞。欣宁的脸一直看向窗外,不想主动跟沈奕棠说话。
沈奕棠微抿薄唇,冷冷地注视前方,也没有开口的打算。两人像在暗暗较劲,看谁失去耐心先开口。突然,他手腕一沉,猛地紧急刹车,欣宁根本没任何防备,额头砰地一声撞在窗户玻璃上,好痛!她皱着脸回头,狠狠地瞪着沈奕棠。
“不能怪我,有人横穿马路。”他无辜地皱眉。
欣宁仍是瞪着他,掌心轻揉着自己的痛处,声音很冷:“你应该喊一声‘小心’,也应该马上关心问候我是不是受伤。”
“你需要这些吗?”沈奕棠瞥了她一眼,继续开车。
“我为什么不需要?我是女人。”欣宁坐正身子,再也按捺不住了。她承认自己没他那么沉得住气,因为他今晚所有的一切,都让她的心冷到发痛!
“沈先生,如果没有重要话跟我说的话,就请你停车,我要下去。”
“好!”沈奕棠将车在路边停下,黑眸沉沉地映着她,“何小姐,请你老实回答,你跟王逸辰是什么关系?”
欣宁嗤哼了一声:“您老的记性真值得怀疑,不会是老年痴呆症提前到来吧?我记得我昨天才回答过你,我跟他——是很亲密的关系!”她刻意咬重了最后几个字。
他快速拖过她的手臂,沉声质问:“亲密到什么程度?”
欣宁奋力想甩开他,“沈先生,我很奇怪这种问题从你嘴巴里吐出来是什么意思?你是在乎我,还是嫉妒他?”
“你是我的妻子,我有权知道。”
“请容许我提醒你,当初是你提出协议,说在外人面前我们俩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你跟尉馨是什么关系,我不在乎,也不想问。同样的,我跟逸辰之间怎样也不需要跟你交代!”
沈奕棠侧过身子,车窗外透进的隐隐路灯光芒落在他脸上。俊容几分阴沉,严厉道:“你不敢说,是因为你心虚!”
他靠得很近,欣宁可以清晰感觉到他压抑着的凛冽气息,她悄然握紧手指,反驳道:“我心虚?沈奕棠,该心虚的应该是你吧!你跟尉馨旧情复燃,大庭广众之下亲卿卿我我,搂搂抱抱,那时候你怎么不记得自己有老婆了?你有什么脸来质问我?我何欣宁行得正、坐得端,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才懒得浪费口水!”
她伸出双手去推他的胸膛,他却顺势搂得更紧。她气愤地别开脸,他却一只大手就将她的脸扳正。
两个人四只眼互相瞪着,沈奕棠似乎非要得到答案不可,双手的力道紧得让她无路可逃。
欣宁狠狠吸了口气:“沈奕棠,你到底想怎么的?贼喊抓贼,明明是自己劈腿,搞得还像是我对不起你一样。我就不明白了?你既然这么喜欢初恋情人,为什么舍得让她受委屈,做一个Сhā足人家婚姻的第三者?!”
不关你的事!”关于尉馨的问题,沈奕棠不想跟任何人解释,他做事向来有自己的原则与理由。大部分男人都有一种天性,或者用“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来形容更贴切些,他们可以自己在见异思迁,却容不得妻子有半点不忠。这种大男人主义式的思想,他们认为是理所当然,却不知道在婚姻里夫妻双方根本就是平等的。
欣宁从来都不是软弱的性子,更不是旧社会里以夫为天的小媳妇。就算是爱他,也要爱在互相尊重和平等的基础上。
沈奕棠嘲弄道:“原来愚钝的那个人是我,我今天才知道你跟姓王的早就勾搭上了,你想离婚,恐怕真正的原因是为了他吧?”
欣宁讨厌吵架,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沈奕棠,做人不能太自私。我不追究你跟尉馨,你也不要咄咄逼人追问我和逸辰。我只知道自己对得起天地良心,也对得起这段婚姻。你在外人面前选择隐婚,我可以忍受。你在爸爸面前演戏,我也可以配合,但是你要是说话还这么过分,想羞辱我和逸辰的人格,那就请你放尊重点!”
“你敢说你跟王逸辰没上过床?”他满是狐疑。
闻言,欣宁骤然涨红了脸,一股血液直往脑门冲上去,气得身子颤抖。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他的眸光锋利地像把刀,轻松就将她的手腕抓住。
“还想打我?你给我听好——同样的错误,我绝不可能原谅你第二次!”
“姓沈的,我从没这么鄙视过一个男人,你是第一个!”
骄傲的男人岂能容得了一个向来百依百顺的女人鄙视他?不能忍受这种奇耻大辱,他咬牙切齿道:“你有了新欢,又这样鄙视我,为什么还突然改变主意不要离婚?难道——他的床上功夫不能满足你?”大手朝她的领口猛然扯开,只听到一声轻响,衬衣的纽扣飞弹了出去。
“你卑鄙下-流无耻!思想这么肮脏,你跟逸辰根本没得比……啊!你放手!”
“我不会放手!要告什么婚内强-奸随便你,你是我沈奕棠的女人,别人碰得,我为什么碰不得?”火热的唇顷刻间吻上她的脖子,他故意用野蛮的方式啃咬着那柔嫩的肌肤。一只大手将她紧按在椅背上,另一只不客气地扯她的腰带。
“沈奕棠……你不该是这样卑劣的男人,你的风度你的涵养呢?”欣宁慌忙按住他的手,试图唤回他的理智,然而似乎徒劳无功。男人跟女人在“战争”的时候往往才感觉到体力是如此悬殊。他可以不爱她,但为何要这么残忍让她后悔自己爱了他?
“等尉馨发现了你的真面目……她也会后悔爱上你的……”她喘息着挣扎,他的手正拉扯着她的长裤扣子。
“不劳你操心,她的爱死心塌地,绝不像你这么虚伪!”他突然堵住她的唇,炽烈而霸道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强烈地笼罩过来。
毕竟是夫妻,他太了解她的每寸肌肤,了解如何撩拨她的每丝感觉,了解如何让她迷失自我,在他怀中臣服。
没错!当属于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充斥在鼻间时,欣宁有刹间的迷失,脑袋晕乎乎的。然而,士可杀却不可辱。这一次,他分明是带着侮辱来侵犯她,她不能接受自己在日后想起今夜的事情,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于是,牙齿用力一咬,咬破了他的嘴唇。
他吃痛地微微僵硬了一下身躯,随即展开更猛烈的攻击。狭小的车子空间里,他们像两只互相博弈的小兽,她拼命地抵抗和挣扎,他竭力地压制和进攻。
“很兴奋是不是?你说啊!姓王的有让你这么兴奋吗?他知道你哪个部位敏感,知道怎么取悦你吗?”沈奕棠嗓音沙哑,嘴角有丝淡淡的血迹。
“不……我要去告诉尉馨,告诉所有人,揭开你的真面目,你这个伪君子,逸辰比你好千倍万倍!”欣宁愤怒地喊出声,双手没办法动作,她膝盖猛地向他腰间顶去。
沈奕棠脸色骤变,额头冒出冷汗。这女人真狠,简直想踢掉他下半生幸福。
欣宁趁他僵硬不动时,飞快推开他,“沈奕棠,可算让我认清你了!明天我就去告诉你爸爸,让他来成全你和你那宝贵的爱情。”
沈奕棠一听她用父亲威胁自己,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眸光冷冷地盯迫着她:“你最好考虑清楚,真要说给他们听?”
欣宁又伤又痛,越发生气:“你以为可以骗他们多久?难道非等到离婚那一天,突然给四位老人一个惊喜大礼包吗?”
沈奕棠寒着脸,“好,如果你觉得你爸的身体可以接受这个,我不阻止。”
“你……”欣宁想到爸爸的血栓病,几个月前才住过院,她如被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所以别怪我没提醒你,要结婚随了你,要离婚可就随不了你!你最好还是像以前一样,做个柔顺安分的小女人。”说完,他甩开她的手,面无表情地发动车子。
“我要下车!”车子刚要发动,欣宁不能忍受再跟他多呆一秒钟,否则真会控制不住大爆发。可是,车门锁住,他压根不让她有机会触按到开关。
“沈奕棠,让我下车……”
“坐好!由不得你!”他态度强硬起来,这时电话响了。铃声回荡了好一会,他才接通,是尉馨打来的。
欣宁清晰地听到尉馨在那头关切地问候,柔软的嗓音似在撒娇,而最让人恼火的是沈奕棠。他立刻变了个人似的,前一分钟冷酷强硬,顷刻间就轻言细语,连脸上的表情都柔和了许多。
混蛋混蛋!欣宁胸口燃烧,几乎要呕出一口血来。她会嫉妒,她依然忍不住嫉妒、怨愤,顷刻间做了个冒险的举动,在车子滑行的时候,迅速按下车门开关,冲到马路上。
她隐约听到背后传来一声“SHIT”的咒骂,听到他喊她的名字,然而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的心在刚才的几分钟里,压抑闷痛得快要不能呼吸。
夜晚冰凉的空气迎面吹来,一摸脸颊才发现满是泪水,她竟然哭了!又一次为了他,为了他的无情而哭了……
耳边传来汽车的喇叭声,他还在喊她的名字,充满了怒气。
他凭什么生气?凭什么!欣宁一直到跑累了才稍微停下喘气,没想到车子也随即跟了过来,窗户里露出他铁青的面容。
“何欣宁,你非要任性么?有什么问题我们回家解决!”沈奕棠的眼中快要冒出火焰,他最近心情恶劣,好耐心碰到她更是加速殆尽。
“混蛋!我任性关你什么事,你假惺惺的样子真让我恶心,谁要回家……那根本就不是个家!”
夜晚十点钟的街道上,仍有来往的汽车和寥寥的行人。他们的争吵引来不少侧目,而被挡在后面的车子开始按喇叭。
“何欣宁,你马上给我上车!别让我说第二遍!”沈奕棠命令,他向来注重面子,绝不希望有无聊人士认出自己,惹出闹剧绯闻。
“不上!”何欣宁一甩头,坚定不移继续走。
“你这个女人……”沈奕棠看她决然不回头的背影,脸色阴沉到极点。他习惯了发号施令,习惯了被女人疼着宠着崇拜着,何曾几时要对女人低声下气,好言相劝?于是脚下油门一踩,车子快速地从她身边滑过。
欣宁再次呆住,等回过神来,火冒三丈地抓起脚下的高跟鞋,狠狠地朝那辆可恶的车子砸去。
……
一个小时后。
欣宁无比懊悔地坐在路边的花圃旁,揉着自己发痛的双脚。手里拎着一只可怜巴巴的鞋,另一只成为“凶器”飞进马路中央后,立刻惨遭厄运。黑色Benz没碰到皮毛,美美的鞋子却被后一辆车子恰巧压过,壮烈牺牲。
此刻,她后悔的理由太多太多——冲动下车,忘记拿包,手机钱包全在车上;心爱的高跟鞋是精挑细选才新买不久,价格不菲,她肉疼啊;尤其是夜已深沉,身无半文,脚心疼痛,几乎寸步难行。
她悔啊!妈妈说做女人可以任性,但要看时机,得不到好处的时候千万别自讨苦吃。她可算知道,今晚的任性害的就是自己。她应该把他踢下车,再回家把他锁在门外……
夜风很冷,欣宁筋疲力尽终于找到一个保安亭,在对方半信半疑的目光里,借打了个电话。一个女人有几个闺蜜是十分重要的,如栩够姐妹义气,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同行的还有满脸担忧的王逸辰。
如栩经济独立,最近在律师事务所旁边新买了套六十平的公寓,她虽在外表现得理性而干练,但其实是个相当胆小和依赖父母的人。可惜汪母最近天天念叨她快成“剩斗士”了,逼迫她四处相亲,她才下决心一个人搬出来住。现在,这里正好成为欣宁离家出走的最佳去处。
王逸辰的眉头从见到欣宁的那一瞬就没松开过,他从没见过她这般狼狈悲伤。
她从不哭,永远挂着甜美的笑;她言语也很少悲观,总是充满了斗志;她有坚定的意志,凡事不到最后一刻,不轻言放弃……然而,如果不是被伤得太深,她怎会这样?想到沈奕棠如此待她,他就心疼而愤怒。
逸辰转身从浴室里打来一盆热水,轻抬起欣宁冰冷而*的双脚,眉毛更要打结,“先什么都别说,把脚泡泡,放松一下。晚上就在小栩这里睡。”
“谢谢你,逸辰……你放心,我不会轻易回去,除非他来求我,求我回去,我才考虑考虑。”欣宁软软地靠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语气却无比坚定。
如栩将逸辰温柔体贴的举动看在眼里,悄悄别开眼,叹息道:“这次沈奕棠的确过分了,大半夜的竟敢把你一个女人甩在路上。你看你这模样,就像刚被强-暴过一样。”
“的确差点被强-暴了……”
欣宁委屈的语气却让逸辰迅速抬头,嗓音有丝紧绷:“他这样对你?”
“是作案未遂,不过想等他来求你回去,估计——难。”如栩下结论。
“欣宁,如果婚姻只剩下互相伤害,由爱生恨,不如……早点放手吧!”逸辰再也忍不住了,如果可以,他希望由自己给她幸福。
“王同学,你现在是在劝人家离婚么?”如栩指责地瞥向他,环起了手臂,“一个巴掌拍不响,我眼里的沈奕棠至少还是有那么一点风度的。我分析过了,欣宁,你们俩最近闹得这么僵,或许跟你自己性格突变有很大关系,你也要反省。”
“我本来就这性子,两年里几乎把我所有的温柔付诸给他了,结果换来什么?”欣宁看着自己在盆子里红肿的双脚,轻哼一声,“不过,我也从不知道自己会这么好强。我不要一直扮演悲剧角色,他越这样无情,我越不会轻易放弃!我要让他知道,有一种女人——他是伤不起的。”
逸辰看着她们,对自己的劝分不劝和有刹那的惭愧。他不自觉想起另一个关键人物尉馨。送她回家时的短暂交谈中,他发现那个女孩外表娇小柔弱,但自尊心极强,心思敏感细致,骨子里有股坚毅的韧性,恐怕也是个不可小觑的角色。
倘若她知道欣宁跟沈奕棠的关系,她还愿意做人家婚姻的Сhā足者吗?
……
夜半,欣宁仍然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她睡不着,眼角始终湿润酸涩。
“栩,爱你的人与你爱的人,你会怎么选择?”
“何欣宁……你干嘛不直接问我……是先有蛋还是先有鸡?”如栩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困意绵绵。
“这两个问题有什么联系吗?”欣宁皱眉。
“有啊……都同样找不到答案嘛!”
“不,我们没有答案,是因为我们太迷茫,太贪心。有的人心中对爱与被爱的答案很明确,就像沈奕棠。他曾毫不犹豫地告诉我,他选择主动去爱,所以他选择了尉馨。”
如栩半睡半醒,话语含糊:“你要是还放不下,就勇敢地选择去爱……要是再也爱不下去了,就早点放手……好了,我不行了……明早有个官司要出庭……”
“栩,我真羡慕你这样心如止水,从不为情所困。”欣宁闭上眼睛,脑海里如放映电影般闪过无数画面,与沈奕棠相识到结婚的点点滴滴,像潮水一样此起彼伏地涌现。然而,画面最后只剩下他那张冷酷的面容……
屋子里很暗,空气里有着淡淡的烟味。
沈奕棠坐在沙发上,烟蒂在黑暗中一闪一闪。抽烟是当初突然失去尉馨时学会的,多少可以排遣一些失意和痛苦。而今天,他是心乱,异常纷乱。
负气将何欣宁甩在路上,他后来有回头找过,却没发现她的踪影。此刻车钥匙紧紧抓在掌心,他自我挣扎,还要继续去找那个性情大变的女人吗?
耳边回荡她愤怒的低喊——“谁要回家……那根本就不是个家!”
两年来,他似乎养成了不少习惯,寂寞疲惫时就想回家。喝她亲手泡的茶,吃她精心做的菜……他很少给予夸奖,但她从没介意过,哪怕他只吃上几口,她也会流露出一种心满意足的喜悦。
原来,是他不知不觉中,把有她在的地方当成了家。然而,这不是很可笑么?他根本不爱她啊!
昨夜她没在身边,他一晚上没睡好。今夜她闹脾气,害他又不能好好休息。清冷屋子里的钟摆声清晰地提醒着他,已是凌晨。算了……她毕竟是个柔弱女人,可不要出什么意外,否则光是父亲那边就难以交代。想到这里,沈奕棠迅速摁灭了烟蒂,抓起外套大步往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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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云天集团所有高层办公室都笼罩在低气压中。
老板心情极度不好,下属们不用看,只凭呼吸就能感觉得到。工作方面,沈奕棠经常提出近乎苛刻的目标,下属们难免战战兢兢。不过公司每次突破新的业绩之后,他对全体员工的奖励也毫不吝啬,众人对他既敬又怕。
吴秘书谨慎地站在沈奕棠面前,他是公司的元老级人物,清楚这位年轻老板不苟言笑的性情,不过今天他也发现情况似乎格外严重。
“总裁,公司要投资的那块地皮……看来真的需要请您父亲从中周旋了,我们这个项目前期已经投入太多,如果现在被迫中断,云天将蒙受巨大损失。”
沈奕棠阴沉的脸色的确骇人,他按揉着太阳|茓,双眸微闭,“父亲那边我会想办法。你不妨暗中打听一下王局长有什么私人嗜好,我就不信他那种人没有一丝弱点!”
他不禁想到了何欣宁,如果此事由她出面去请求父亲,会不会有用呢?
再说欣宁在如栩家过夜,几乎整晚没睡,只要一想到沈奕棠压根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她就悲哀地连班都不想上。然而,主编不但没批准她请假,反而催促她马上赶去杂志社。
“欣宁,云天沈先生的访谈上次就是你负责的,稿子不错。你现在带摄像师过去给沈先生拍几张照片,我们准备请他做本期《凌都》的封面人物。还有,你要把握机会多捕捉一些新材料。”
“张姐……能不能换别人去?”
“期刊下周就要上市,时间非常赶,你这几天恐怕还得加班哪!”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非要让她去面对?一个忍心在深夜将她扔在大马路上的男人,一个不愿承认她身份的丈夫,她现在根本就不想见到他!
欣宁用冰寒的冷水泼着脸颊,对着镜子呆呆注视着自己好一会,才打起精神离开如栩的家。
(5555,各位有缘看到本章的好姐妹,别忘记收藏本文,支持某菲啊!前面主要是伏笔和铺垫,后面纠结交错的情节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小时后。欣宁站在云天集团的楼下,眼中不禁凝聚起异样的痛楚,不过暗暗深呼吸后,毅然踏入这座让人压抑的大厦中。
“对不起,何小姐,没有预约,我们老板不方便见客。”吴秘书礼貌地拒绝。
欣宁这才发现张主编根本没有提前预约。她暗恼,张主编这算不算是盲目相信自己的能力?随行的小彤跟摄像师都等她解决问题,她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吴秘书,请转告你们沈总,说《凌都》的何记者见,只需要耽误他五分钟。”
吴秘书在向沈奕棠汇报时,意外看到老板原本阴沉的面容上突然浮过一抹复杂的喜色。果然,沈奕棠答应给欣宁五分钟时间,但只允许她一人进入总裁室。
两人相见,目光不避不躲,欣宁的神色冷淡而疏离,她看到他俊容依旧,薄唇扬起的那抹嘲弄弧度很是碍眼,尤其是唇瓣上淡淡的伤口提醒着她昨夜发生的事,她立刻觉得刺痛;而他发现她脸色苍白,眼皮有着微微的浮肿,神情憔悴,不禁皱眉……
“昨晚去哪了?”问候脱口而出,沈奕棠紧盯着她的装着。
欣宁愣了一下,差点以为自己在他的话语里听出了一丝关心。她飞快镇定心神,不为所动,冷漠回应道:“沈先生,没必要对陌生人这么关心吧!我今天特意为工作而来,请沈先生赏脸让摄像师拍几张照片。”
“我问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他把问题重复了一遍,站起身,从办公桌后走到她面前。
“你真的关心吗?少在这里假惺惺的了!你是巴不得我永远不要回去吧!”想到昨晚的经历,欣宁心底的那道伤痕立刻裂开,硬生生地疼。
沈奕棠阴郁地注视她,她的皮肤苍白得几近透明,小巧地嘴唇倔强地抿着,却流露出脆弱而冷傲的味道。他拧着眉心,喉头有些发紧,有些不情愿地吐出几个字:“我到处找你。”
欣宁立刻睁大了眼,不可置信,他真的找过她?但是……那又能代表什么呢?眼角不争气地有股泪意,心脏也不由自主地缩成一团,连呼吸都有些发痛。
“你以为你找过我就很了不起吗?我难道要感谢你?沈奕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怕我出事让你负责!你还怕你爸爸责怪你,毕竟他疼我,说过不准你让我受到半点委屈。不过你放心……我还有我的骄傲,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我不会跑到爸爸面前去哭诉,让老人家担心!”
“你知不知道,你昨晚那样做很危险!”听完她的话,沈奕棠的身躯有刹那的僵硬,他压抑着怒气,冷硬的语气丝毫未表露自己真的担心过。
担心她是有父亲的因素,但他并非恶人,再怎么不喜欢她,也绝不愿看到她在外面出事。只是到满街找她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对她多么不了解,除了认识何家父母,对她其他的亲人和朋友几乎一无所知。
“危险是谁害的?是!三更半夜一个女人单独在外面走是很危险,你以为我是傻子,我不知道啊!你以为我发疯跳下车?沈奕棠,要不是你逼的,我怎么会那样做?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我当时根本别无选择,因为有你的地方才更危险!”
欣宁强忍一夜的委屈骤然爆发,激动地提高了声音,悄然握紧了小拳头。
都怪他!都是他害的,就算他彻夜找她,都是应该的!可是……她为什么会觉得更加难受?心口更加闷疼?像被他用一双无形的手活生生撕扯着一样!他混蛋,她的双脚现在还痛得厉害,想休息一天却又因为他必须面对工作……
眼泪迅速弥漫了眼眶,她真讨厌、讨厌三两句就被他刺激出了泪水!
“欣宁……”他极少主动开口叫她的名字,尤其用这些低柔沙哑的声音。
欣宁紧缩的心脏忍不住急促地连跳了好几下,屏住呼吸后退道:“沈奕棠,不要再啰嗦,想认错要道歉就快点!”
“你哭了。”沈奕棠低头凝视她,第一次看她流泪,他腾升出一种莫名的感觉。曾经,有个多愁善感的女孩也会在他面前流泪,女人的泪水总会让人心疼……
“你可恶,沈奕棠!”他不说这三个字还好,一说欣宁真想夺门而出。她讨厌在他面前如此脆弱,让她觉得自己没用,竟然爱得如此委屈和卑微。看他步步靠近,她突然挥起拳头雨点般地朝他的肩膀捶去。
“你能不能冷静点!”沈奕棠不得不制止她,这瘦弱的女人力气可不小,他连续两天没怎么休息,身体状态和情绪都好不到哪去。
“我是想冷静……可是该死的你为什么要提起昨晚的事!”欣宁骤然被他用力抓住了手腕,发痛的双脚一时没支撑住平衡,身子不稳地朝后面倒去。
结实的手臂飞快地拦腰搂住她,一个拉扯,她的脸蛋不偏不倚地扑进他的胸膛。而欣宁惊叫出声,出于本能伸手攀紧了他的肩。两人的身躯紧密地贴在了一起。
“总裁,发生了什么……”吴秘书听到里面有争吵的声音,感觉不对劲,赶紧推门进来,没想到会撞见这样让人充满幻想的一幕,愣在当场。
“咳!”沈奕棠面容一沉,迅速推开欣宁。
没想到这一推,欣宁没有防备,连退了两步差点再次往后摔倒。她感觉脚踝处有股*疼痛霎然传开,不详的预感,难道她就这样被扭伤脚了?
吴秘书最为讶异,他的老板向来被称为“工作狂人”,就连应酬也几乎不近女色,最近公司事业遭遇阻滞,爱情方面却好像是桃花连连。吴秘书并非八卦之人,此刻却不禁好奇之前那个尉馨小姐、现在这个何记者,跟老板有什么特别关系吗?
“好了……沈先生,我们不要再言顾其他。我工作很忙,相信你更是,请让我们的摄像师进来。”欣宁忍住脚踝的疼痛,以强装的冷静打破僵局。
(菲PS:今天这两章,我在深夜写了4小时,删改多次,直到自己满意后才上传的,希望大家也满意。)欣宁变脸快,沈奕棠的脸色也变得快,两人方才激动的情绪都在瞬间急速冷却。大文学 。他回到办公桌后,面无表情道:“如果贵刊是想拍做封面人物照,抱歉,我没兴趣。”
欣宁就知道他不会答应。他会拒绝,她也有杀手锏。总之,就算不为工作,现在她也不想让他那么好过。
她清清嗓子道:“沈先生没兴趣?那凌江市的千万女同胞可要失望了!不过没关系,她们终归是要失望的,等我头条报道出沈先生您隐藏多年的秘密,相信这条新闻比封面更有吸引力。”
“女人,你在威胁我?”沈奕棠的神色又阴鸷起来。大文学
“怎么敢威胁鼎鼎大名的沈总裁呢?作为媒体工作者,我可是个称职敬业的好记者,力求给市民们真实可靠的报道,不做虚伪之人。”欣宁知道戳到了他的忌讳,但坦然无畏,“不过,如果沈先生愿意配合一下,送我们《凌都》一个人情的话,或许我就不必用靠报什么内幕去交差了。”
旁边进退不是的吴秘书不禁好奇,他为云天工作这么多年,怎么都不知道老板有什么秘密和内幕?看来这位言语犀利何记者不是桃花,而是带刺的玫瑰花。
……
片刻后,摄像师果然得以机会给沈奕棠拍照。只是男主角一张迷人的英俊面孔,却始终绷得死紧,冷冰冰地眼神凌厉,尤其是看向何欣宁的时候,目光简直就像刀子一样。大文学
“欣宁姐,沈先生好像很不情愿呐!你用了什么法子让他答应的?”小彤刚才一直在会客室里,不知道总裁室里的硝烟弥漫。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欣宁淡然解释,她自然不可能说出真相。
“喔……沈先生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但是小彤想不明白,为何她觉得沈先生对欣宁姐很有敌意呢?
由于男主角面对镜头始终只有一种表情,且表情越来越难看,眸光越来越冰寒,摄像师终于冷汗涔涔地宣告工作结束。
小彤最后悄悄作出总结性评价——沈先生很帅很酷很上镜,是杀手级人物,本期期刊销量值得期待。
欣宁也想快点拍完,她在旁边只要看到他的身影,心口就像被猫爪子揪住心一样难受。然而,当她站起身时,右脚的疼痛阵阵穿心一般,传到四肢百骸,没走几步额头就有了汗意。
“欣宁姐,你没事?”小彤察觉她不对劲。
“我没事……”欣宁心想就算再疼也不要在这里表现出来,她忍着剧痛挺直腰杆,一步一步慢慢地朝外面走动。
沈奕棠眯着黑眸盯着她傲然的背影,想起她刚才泪眼婆娑的模样,一时间无法形容萦绕在心底的那种抑郁是什么感觉。他来不及细细思索,吴秘书拿着高尔夫项目的计划表进来,两人对之前的那一幕都绝口不提,严肃地讨论工作。
“吴秘书,这个项目就按原计划去做!”
“总裁,土地的事你已经想到办法了?”
“恩……我已经想到办法怎样说服父亲了,你尽管放心去做。”
吴秘书看着他坚定的表情,信任地点头。不过,他有一点想不明白,难道刚才杂志社给拍几张照片,老板就产生了信心去说服正直固执的沈**吗?
每月期刊上市的前一周,杂志社的事务都分外忙碌。欣宁忍痛回到社里,脚伤又严重了不少。想来凄惨,她手头的事情都比较紧急,找不到人替代,张主编早说过这几天可能还要加班,她三思后只好煎熬着继续工作。
不知不觉已近傍晚,天色阴沉,冷风从窗户灌进。欣宁打了个喷嚏,脑袋隐隐作痛起来。她想定是昨夜受了寒,今天终于支撑不住,感冒了。
“欣宁,有你的快递。”同事把一个信封放在她桌上。
欣宁打开一看,竟然是自己的钥匙。再看快递署名处登记着云天集团的地址,她不禁愣住。犹豫了许久,很想拨通沈奕棠的电话,终是忍住,抿着唇将钥匙塞进了抽屉。
如栩晚上有应酬,欣宁索性留在办公室里加班,她强迫自己不再胡思乱想,早点把工作做完才放心。可是,整理的稿子都是跟沈奕棠有关,教她怎能不去想他?
她想到他的冷漠,他的无情以及只有在家长面前才对自己流露的假温柔;她也想到他对尉馨的体贴呵护,对父母亲的尊敬孝顺……想着想着又忍不住把那串钥匙拿出来,怔怔地注视着。
他把钥匙还来是什么意思呢?他希望她回去吗?
“东西收到没?”沈奕棠直接朝杂志社打来了电话找她。
欣宁怀疑是自己错觉,真的是他的声音!且那种语调是前所未有的温和。这怎么可能?她一时难以消化,疑惑而惊喜的小泡泡却怎么都压抑不住,细细地一串串地从心底冒出。
“你是什么意思?”她努力稳定情绪。
“你说呢?不要告诉我,今天晚上你还不想回家。”
沈奕棠的嗓音很低沉,欣宁能想象到他此时一定皱着眉头。可是,她一听他提到“家”字,就心口抽痛,将钥匙握紧在手心,略带几分赌气道:“是,我不想回家。”
那头沉默了几秒钟,才听他出声:“欣宁,别闹了,爸爸约我们明天回家吃饭。你这种态度,爸爸会看出端倪……”
“姓沈的!”他说得可真坦荡直接,气得她想立刻挂断电话,“我就知道你八百年都不可能主动给我打个电话,原来说到底还是怕爸爸发现我们之间的问题。你真是虚伪,敢做为什么就不敢当?我现在没力气跟你吵架,请你不要再打扰我。”
手指一摁,她线路切断。
三秒钟后,沈奕棠锲而不舍再度打来。她看了一眼,伸手摁掉机。然后,一分钟内某男连续拨号四次,而那不停奏响的铃声成功引起同事的关注。
欣宁深吸了一口气,拿起电话走到洗手间。“你别再打了!你放心,就算我今晚不回家,明天也不会破坏你的好戏,OK?咳咳……因为我虽然越来越讨厌你,但我无法不爱戴爸爸,不想惹他生气,不想让他突然受到打击,你满意了吧!”
沈奕棠静静地听她说完,没有否认什么,也没有辩驳,最后淡淡地说了句:“我去接你。”
“什么?”欣宁震惊地睁圆了眼睛,他说要来接她?他竟然会愿意来接她!(PS:抱歉哦,昨天只有一更。原因一昨天特别忙,原因二写了半章多觉得不满意,又再磨着删改,汗!等我有时间一定补更。)
细细的雨丝飘落在黑色的车身上,车子默默地停在杂志社的楼下。沈奕棠深眸微闭,盯着大楼的门口。五分钟前,他跟欣宁又打过一次电话,让她马上出来。
除了母亲和尉馨外,他不记得自己还如此等待过哪个女人?五分钟已经过去,门口却连个影子都不见。她是故意磨蹭的么?如果她认为这一次他主动示好就是妥协的话,那可大错特错了。他沈奕棠时间宝贵,从不做浪费时间而没有意义的事。
时间又过去七八分钟,终于有个纤细的女人走出大楼。她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下,才缓缓朝车子走来。
沈奕棠没有动作,只是紧紧盯着她的身影。不对劲!她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还一走一顿的,他突然想起上午她在自己办公室差点跌倒的一幕,心中顿时明白了什么。
真是个愚笨的女人,就那样轻轻一跌也能扭伤脚?不会是假装的吧?正想着,欣宁已走过来拉开车门。
“八分二十五秒。你知道一分钟可以做多少事么?”待她上车坐好,沈奕棠冷冷地说,眼角却悄然朝她的脚瞄了一眼。
欣宁不满地回驳:“拜托呀,沈先生,又不是我让你过来接的!何况我为了下楼不让其他人看到你,还得特意小心翼翼地避开他们。我说你既然想讨好卖乖,就不要这样斤斤计较。”
沈奕棠的嘴巴霎时抿得死紧,面无表情地发动车子。
欣宁却耐不住性子继续道:“你这个人真奇怪,也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难道这样来找我,就不怕被认识的人看到误会什么吗?”
沈奕棠的脸色有些严肃,“依我看,你也同样不想让人误会什么吧!”他发现她几乎也不戴婚戒,在外完全符合他的要求去扮演陌生人的角色。这一点让他满意却又不满意,说不出的矛盾。他满意她演戏时的高度配合,却不满意她在公共场所,真的把他当成瘟疫一般远远避开,很多问题都有意无意地损害了他的大男人主义心理。
欣宁冷哼一声:“我是跟某人学的。”
沈奕棠一边开车,一边自顾道:“这年头流行女人隐婚,据说未婚女人能得到更好的工作,也能引起更多男人的追求。你不需要第一种理由,莫非是为了第二样?”
“沈先生,你这样说是不是想刺激我马上去宣告世界啊?好!信不信明天我就可以让各大媒体打出云天集团总裁已婚的消息?”欣宁越来越猜不透他心中所想,总有种让人想去掐死他的欲-望。
沈奕棠骤然抓紧了方向盘,手背上浮现出隐隐跳动的青筋。好半晌都没有说话,任静默的空气在车厢里流淌。他的确不愿意透露自己已婚身份,不仅是因为婚内没有爱情,更因为他将此作为一种宣泄反抗的方式。
约莫快到家时,他才突然再开口:“你的脚伤了?”
欣宁惊愕,本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想到他竟然发现了。于是点点头,大方承认:“没错!是伤了,你害的!”
沈奕棠再次沉默,她脚受伤并非他所愿,若他要反驳,恐怕又会激起她的怒气。近日已见识过这女人多么伶牙俐齿,他现在可冷静得很,一点也不想引来无所谓的唇舌之争。
车子驶进小区,欣宁小心地下车,一颠一簸地走着。沈奕棠望着她倔强的背影,快步上前扶住她的胳膊。
“爸爸不在这里,你用不着惺惺作态,我自己可以走。虽然现在已经是深夜了,但小区里还是有人会看到。你难道想让人误会我们……”
“何欣宁,做女人不要这么固执!”沈奕棠轻斥着打断。没错!他是不想让人发现两人的关系,但听她一遍又一遍地提到“误会”之类的话,也觉得很是刺耳。难道好心扶她走路也有错吗?
“我不是固执。”她是不想被他扰乱心神。欣宁低下头,感觉被他大手握住的地方有些发热。两人的身体自然地贴近,她的肩膀随着走路的动作不由自主地靠向他的胸膛,亲密的姿势几乎让她要产生幻觉。
“去看过医生没?”他问。
“恩?”欣宁疑惑地抬眼看他,昏黄的灯光下,那双冷峻的眸子十分暗沉,有种难得的关心。她的心不禁噗通了一声,赶紧别过脸,含糊地回答,“没时间去。”
“真是笨!”
沈奕棠脱口而出的话又让欣宁惊怔了一下,他这是为她着急么?女人太轻易心软,到头来受伤的往往是自己,他冷酷的时候可是会让人痛到要命的。
一想到这里,欣宁马上冷静了许多,轻哼一声:“要你管。”
她很怀疑,沈奕棠突然转变态度如此关心自己是别有目的。他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么些年来,她在背后全心全意默默关注着他,悄悄了解他的一切喜好,搜集着他的一切资料,收藏他用过的东西,记住他对她说过的每一句暖心的话……
那些东西前几天决定离婚时,她亲手用小纸盒装起来封存了。而他曾不经意说过的那些温暖话语,她也狠狠地将它们埋在心底。
这个男人,从没了解过她,但她却很了解他。
“好好地,爸爸为什么要我们明天回家吃饭?”欣宁说不清为何会有种怪异的感觉。
“爸爸那么喜欢你,很久没看到你,当然希望我们常回去坐坐。不过你的脚……估计爸爸明天看到,会说我没好好照顾你。”
“你难道好好照顾我了吗?”欣宁反问,他哑口无言。
两人正相并走着,门卫宋伯从大厦的磁卡门边走过来,一见是他们立刻展开了笑脸:“沈先生,沈太太,才回来啊!真是不巧,你们A栋楼的电梯突然出现故障,管理处刚打电话请人过来维修。”
欣宁讶然:“那我们现在还不能上去?”
宋伯不好意思道:“那倒不是,可以走楼梯,只不过有点麻烦。我记得沈先生沈太太好像是住十六楼吧?”
沈奕棠一下子沉下面孔,满心不悦。他讨厌将时间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等待上,电梯什么时候不坏,偏要在这时候坏!
欣宁则低头看着自己受伤的脚,一个主意浮上心头,嘴角情不自禁扬起了一抹算计的轻笑。
红|袖|言|情|小|说电梯门果然关闭,警示灯一闪一闪地亮着红光。旁边有两把长椅,供人等候电梯时用的,不过沈奕棠刚要坐下时,欣宁大声叹气道:“我好累喔……不能上去可怎么办?我好想回家躺在大床上,舒舒服服地休息啊!都怪你要拉我回来,否则我在如栩家早就做美梦了。”
她故意说给他听,还一脸苦楚地捶捶自己的大腿。
沈奕棠不是傻子,听得出她的弦外之音,但他仿佛没听到一样别过头去,目光定定地落在电梯门上,似乎在沉思什么。
欣宁狠狠拧了拧秀眉,斜斜地瞟着他,用力清清嗓子道:“不知道这电梯什么时候才能修好,总不能让我们等上一夜吧?不行,我还是走楼梯好了。”
沈奕棠还是置若罔闻,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正好,宋伯去而复返,好心提醒道:“沈太太,你们还真得爬楼梯了。刚才管理处说,维修人员一时半会还不能赶来。让我先贴个通知告诉业主呢!”
沈奕棠霍然起身,嗓音冷沉:“号称是凌江市一流的物业住宅区,竟然会在深夜上演这种电梯事故?业主每月交那么多物业费是用来做什么的!电梯必须定时检修,非要等到出现故障才想办法临时处理吗?这样对得起业主吗?”
他气势逼人,口吻像是平时在公司对待下属一般,带着强烈的祈使与指责。宋伯只得连声说抱歉。
欣宁看不过去,上前推了推沈奕棠,“你怎么可以对宋伯这么凶?电梯坏了关宋伯什么事!你的物业管理费又不是交给宋伯的。宋伯,你不要放在心上,他今天吃错了药,说话做事都很奇怪。”
宋伯不以为意地笑道:“没事没事,沈先生平时都是温文尔雅,对我们礼貌得很。最近银行不断加息,物价乱飞乱涨,什么工作都难做,沈先生可能是压力太大了吧!”
欣宁顺势挽住沈奕棠的手臂,暗中捏了他一把,道:“年轻人,听到没?还是宋伯宽宏大量,不跟你计较。”
看着宋伯贴完通告离开后,她飞快换了副面孔,直言不讳地命令:“沈奕棠,背我上楼。”
“什么?”沈奕棠不自觉提高了声音。
“我说——背我上楼,上十六楼。难不成你以为我这脚还能自己走上去吗?我告诉你,我现在快要累死了,头也痛,嗓子也痛,咳咳!我好像还感冒了……如果你希望我明天陪你看爸爸的话,就快点背我上去。”说罢,她伸开双手等待他自觉蹲下去。
沈奕棠不可置信地眯起眼眸,双手搭上她的肩,阴沉的面孔慢慢地凑近她。两人的脸只相隔五公分,可以在对方的眼睛里清晰看到自己的表情,也可以闻到彼此的呼吸,他才危险地开口:“何欣宁,你这是在命令我还是威胁我?”
欣宁勇敢地扬扬下巴:“命令加威胁——沈奕棠,你也可以选择不接受,我自己上去!哼!”
她刚要挪动脚步,他突然一把将人横抱起来,足足吓了她一大跳。
“诶……不是抱,是背啦!”
“不是上楼梯,是去医院!”他紧了紧牙根,不慌不忙地回答。
(PS:祝大家五一劳动节快乐哟吼!看本书,要收藏哈!)
红|袖|言|情|小|说最后的结果是沈奕棠果真带欣宁去了医院,医生呵责她应该早来治疗,本来是小伤,因她强撑着走路,现在踝骨处一片红肿,血瘀不散,只要一动更会拉扯到那条受伤的筋脉。
医生又转头斥责沈奕棠究竟是怎么照顾人的,叮嘱接下来的一两天里,不要让欣宁下地走路,扭伤处需要每天敷药和按摩。
看着沈奕棠闷头承受医生斥责的模样,欣宁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脚上的疼痛又算什么?她很久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心情愉悦了!
啦—啦—啦……她心里哼起了小曲,嘴角轻轻地弯起。
“谢谢医生,谢谢,呵呵。”估计医生极少见到这么乐观的病人,忍不住也笑了。
沈奕棠抱进抱出,在春寒料峭的天气里累得浑身发热,而欣宁心里乐翻了天。她虽然贪恋他的怀抱,但更喜欢欣赏他又冷又臭的脸,尤其是等会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让他背自己上楼梯,可以报个小仇,她就很想大笑几声。
“女人,你信不信?你要是敢给我笑出来,我立刻把你扔在马路上!”沈奕棠结实有力的手臂抱着她,停在车子前,额头冒着青筋说得咬牙启齿。
她赶紧将双手牢牢抱住他的脖子,用无比可爱的撒娇的嗓音答道:“我信我信!谁不知道沈大总裁言出必行呢?不过你今天费这么大功夫接我下班,又带我看医生,如果现在真把我扔下,明天谁陪你见爸爸呀?”
“哼!”他从鼻子里轻哼一声,抱她上了车。
这一晚,欣宁有种置身在梦里的感觉。他们这种近乎和谐的相处状态,从结婚后就再也没有过。沈奕棠所表现出的一切,让她想起了以前,以前那些发生在大学时代遥远的记忆——让人感觉温馨,充满期待和幻想……
STOP!欣宁理智地制止住自己飞散的思路,跟他在一起的时光酸涩、痛楚大过于清甜,短暂的温馨她宁可忽略不计。
“沈奕棠,你知道如果不背我上去的后果吗?”恩哼!后果自负。
十六层的楼梯并不好走,沈奕棠绷紧了肌肉,咬着牙一步一步往上爬。薄汗打湿了衬衫,每走上一层他都会气喘吁吁歇一会。欣宁趴在他的背上,好几次都忍不住心软,自问这算不算报复和折磨他?自己是不是太小心眼?答案是……
直到在某一道楼梯拐角处,碰到其他楼层的邻居,邻居无心地赞叹了一句“这小两口子感情真好”,欣宁的心内霎时起了波澜,尝到了甜丝丝的滋味。
“放我下来吧,你扶着,我一步一步能跳上去。”她主动开口。
“你不打算再威胁我了?”沈奕棠微微侧头,嘴唇刚好擦过她的脸颊。欣宁的脸蛋忽然像着了火一样,如少女初恋般的微妙情愫悄然滋长。
(PS:嘿,大家喜欢看虐文是吧?这就叫先甜后苦,等他们真的爱上了,虐起来可叫稀里哗啦的!情到深处才痛心又揪肺,哈哈。前面做了很多伏笔,大家留心阅读后面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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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言|情|小|说“我哪敢威胁你呀!其实就算你不背我,爸爸的邀请我能不回去吗?”
欣宁慌忙掩饰这突如其来的悸动,松开手,想从他的背上缓缓滑落到地上。哪知道他并不松手,反而将她的ρi股往上推了推,沙哑道:“别动,抓稳了。”
“你……”
“医生说你不能下地走路。”
“恩……虽然扭伤你逃不了干系,不过……谢谢你。”欣宁抱紧他,脸蛋轻轻地靠在他略带汗湿的后背上,不再说话。
奕棠,你知道吗?这样让你背我的场景,我曾悄悄幻想过多少次?那一年夏天总是下暴雨,有一次,我在校门口不远的地方碰到你和尉馨。雨很大,你背着她慢慢地走着。当时你的衣服都湿透了,连脸上都有雨水,而尉馨趴在你的后背打着小伞,拎着两只高跟鞋,笑容特别甜美,那一幕只能让人联想到两个字——幸福。
后来好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会做同样的梦,梦想有一天你也能待我有那般温柔体贴。
奕棠啊奕棠,你一定爱惨了她吧!像你这样清高的男子,怎舍得对她全心全意付出那么多?我是真真切切嫉妒过她的……因为嫉妒,因为骄傲,你们在一起的日子里,我从不让自己出现……
“你多重?”沈奕棠见她许久都沉默着,突然开口。
“咳!女人的体重跟年龄都是一级机密,你问得这么直接,很没礼貌。”欣宁的思绪被拉回到现实。
沈奕棠忍住要给白眼的冲动,慢条斯理道:“你不敢说是没有自信,体重超标吧?依我的判断,今晚我比孙猴子背的那块石头山还要重。”
“诶,沈奕棠,你这是在间接讽刺我很胖么?我可是中国女性的标准身高、标准体重,不懂欣赏就别乱说。”
听她不服气的语气,沈奕棠的眼底奇迹般流露一丝笑意,她的身材怎样,身为丈夫的他能不清楚么?
“到了,下来吧!”他微微屈膝。
“啊?这么快!”欣宁一看,果然到了自家门口。
“你还想怎样,都爬了十分钟才爬上来。”他连连调节着不稳的气息。
“才十分钟……我想要是你再背我一次,会不会要二十分钟?”
“何欣宁,你找抽啊!”他懊恼地瞪她,掏出钥匙开门。
两分钟后,沈奕棠进入了浴室冲洗一身汗水,他是个相当爱整洁的男人,某些方面甚至有些洁癖。欣宁躺在沙发上,翘高受伤的腿,骨碌着双眼盯着浴室的门。
她想,他们刚才算是拌嘴吗?她和他之间竟然也会有如此轻松开玩笑的时候。哪怕是寥寥几句话,哪怕是昨天才闹得天翻地覆进入冷战,哪怕是他的脸色依然如往常又硬又臭,她的心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甜蜜——一种只为自己而开心的甜蜜。
不对不对!这或许是沈奕棠报复的战略,欣宁提醒自己不能轻易上当。她飞快地给如栩发了个简讯,三言两语把这晚发生的事和心情告诉好友。
如栩的回复只有两句经典名言——爱情中的女人果然盲目!记住,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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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言|情|小|说这夜,欣宁第一次享受到被沈奕棠亲自服务的待遇。他替她放好洗澡水,替她用热水敷脚伤处,替她泡上一杯温热的牛奶……
他做得越细心,欣宁就越不安,如栩的话语总在耳边徘徊。
最后,沈奕棠抱着她回主卧室的时候,她突然开口:“我要睡客房。”
他一愣,轻声而坚定道:“不要闹,你腿不方便,万一晚上……”
“沈奕棠,一下子对我这么好,你今晚真的吃错药了么?还是其实你有事要求我?”
“你觉得我有什么事会需要求你?”他反问。
欣宁想了想,的确没有,以他的聪明和能力没什么问题可以难倒他。只不过他突如其来的温柔体贴,让她受宠若惊。面对这样的他,她的怒火和脾气奇迹般地消退下去。
沈奕棠遵照她的要求,将她抱到客房的床上。“早点睡。明天最好请假,你那些工作在家里一样能完成。下午我回来接你一起走。”
人的心情一好,做事情效率高许多。第二天欣宁如愿请到假,坐在床上忙碌地敲打着笔记本键盘,好几次她的神思飘散,飘到了沈奕棠的身上,再看看被纱布裹着药膏的脚踝,脸上不禁露出一抹傻笑。
中间给如栩打了电话想聊聊甜蜜而不安的心事,可惜如栩为手里的案子忙得要死,匆忙几句就挂断线。欣宁立刻想到找另一个人,谁知电脑上的头像恰好闪动,原来逸辰主动找她来了。
将昨夜的经历和此刻微妙的心情都告诉逸辰后,欣宁打了一连串问题——
“诶,你说他对我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根本原因是为了他爸爸,还是他其实有一点点喜欢上我了?”
“逸辰,你说会不会是他发现真性情的我,觉得还蛮可爱的?”
“我之前都下决心要跟他离婚了,可是如果他再这样对我好下去……我真怕自己会被动摇。逸辰,你说我该怎么做?”
“诶!王逸辰!你这个家伙打字怎么这么慢?我已经问你三个问题了,你半个字都没回答!是不是一边跟我聊天,一边在泡?”
这回,那头迅速回复了两个字——“没有。”
“什么没有?你把话说清楚啊!我是在问你我跟沈奕棠的事,你不可以敷衍我。”
“没有敷衍,我只是无话可说。”逸辰的头像又接连闪动,“好了,我先下线了。”
欣宁还来不及回复,他的头像骤然变灰。说不出为什么,她的心随之咯嚓震动了一下,莫名失落。逸辰从来没有主动比她先下线,他总是目送着她一遍又一遍地说“88”……难道,他今天心情不好吗?
下午六点,沈奕棠准时回来接人。欣宁换上精心准备的衣服,在他的搀扶下走进电梯。车子驶出花园大门的时候,宋伯一见是他们,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
“一会如果妈说到什么话让你不开心,你不要计较。”沈奕棠事先提醒,他很清楚自己的母亲对欣宁的挑剔和不满。
“我才没那么小气,你看我什么时候跟她计较过?”
“恩。”沈奕棠低应着,照她最近的性子来看,他还真有些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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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奕棠的父母住在市政府附近的小区,保姆阿兰跟了沈家十几年,关系就如同一家人。一听说小夫妻俩要回家吃饭,阿兰早早准备了丰盛的饭菜。
“说好去云天吃,你非要在家做。看阿兰这么忙,我都觉得麻烦。”沈母文燕对坐在沙发上看报的沈父说。
沈父头也没抬,“儿子媳妇一起吃饭,当然是要在家里吃,其他地方哪有家的气氛?”
文燕不悦道:“云天是自家酒店,掌勺的都是一流大厨。你那么喜欢何家丫头,就该拿最好的饭菜招待她。”
沈父放下报纸,看着她:“孩子都结婚两年了,你到现在还不能对欣宁改观吗?这孩子乖巧孝顺,又真心爱着我们家儿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文燕冷哼道:“你怎么从来不问问你儿子,是不是也爱着她?就算不说这个,他们俩结婚两年了,她那肚子连个动静都没,我都怀疑哪里不对劲。”
“年轻人有他们自己的打算,欣宁健健康康的能有什么问题?你不要一天到晚胡思乱想。”
文燕索性起身到厨房帮忙。每次跟沈兴国说起儿媳妇的事,两人之间就会有些不愉快。自从云天集团全权交给沈奕棠后,她这个女企业家突然轻松起来,难免会羡慕人家早早抱孙子。一开始她是不喜欢有个地主婆的亲家,后来发现沈父还如此疼爱欣宁,时常因欣宁的事指责自己,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而真正不能接受欣宁的原因,却是她内心永远的秘密。她想起儿子生命中另一个重要的女人尉馨,四五年前,尉馨跟儿子相爱,爱得死去活来,几乎要私定终身,如果不是……
她不知道儿子现在是否真的喜欢上了欣宁,但尉馨要是再度出现的话,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门铃响了。
沈父快步过去亲自开门,欣宁被沈奕棠搀扶着站在那里,笑意盈盈喊了声“爸”。她走路的姿势立刻引起沈兴国的注意。
“丫头,你的脚怎么了?”
“没事,昨天不小心滑倒,正好扭伤了脚踝的筋。医生说很快就会好的。”
沈父抬头盯了沈奕棠一眼,语气无比严肃:“怎么照顾的?欣宁脚伤了还过来做什么?这饭可以改天再吃哪!”
沈奕棠就知道会挨几句训,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将欣宁扶到沙发前。欣宁赶紧解释:“爸不要生气,这不关奕棠的事。我好久没看到爸爸,一直想抽时间过来陪陪您老人家呢!”
文燕从厨房走出来,道:“怪不得你爸常说这个儿媳妇孝顺,扭了脚也要坚持过来,一会可要多吃点好菜补补。”
欣宁有些意外,婆婆从不用这么温和的语气跟自己说话。这对呣子不约而同地转变,让她感觉扭伤了脚是因祸得福,一时间脸上泛起真心而轻松的笑容。
不过,这种开心没维持多久,在餐桌上,一家四口拉开聊天的序幕后,欣宁突然明白了沈家呣子转变的幕后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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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言|情|小|说“妈,那块地皮恐怕要拱手让人了,江氏科技公司打算在那里建新厂房,听说对方已经跟王局长拉好了关系。”沈奕棠将话题点到为止。
文燕啪地一声放下筷子,拉下脸来:“兴国,你可知道儿子为了高尔夫的项目花费多少心血?现在前期准备都基本完成了,欠缺的就是一股东风,只要你肯出面,那个王局长……”
沈兴国也放下筷子,面容冷峻:“做企业本来就有风险,这个道理你们应该比我更明白。做事跟做人一样,不能靠投机取巧,不能好高骛远,人家能拿到土地,说明人家实力比你强。”
沈奕棠紧捏着筷子,双眉紧蹙,“爸,我今天是特意带欣宁回来陪你和妈吃饭,公司的事我会另想办法。”说完,朝欣宁深深看了一眼,欣宁不禁为他那种忧郁苦恼的眼神给震疼了心。
文燕将目光直逼向欣宁,“欣宁,你倒是评评理。奕棠有这样的宏图大志,你做妻子的不感到骄傲吗?这个父亲明明可以帮忙,却冷酷心肠袖手旁观……”
“别说了,这不关欣宁的事。”沈兴国口气很重,威严十足,“欣宁好不容易过来吃顿饭,你们两呣子就非要提公司的事?”
“妈,还是先吃饭吧!爸爸坚持原则,我们说什么都没用。”沈奕棠夹起了一块糖醋排骨放进欣宁碗里,“欣宁,这是爸特意吩咐阿兰给你做的,多吃点。”
文燕却叹道:“欣宁,你没发现奕棠最近瘦了一圈吗?为了这个项目,他接连加班,饭都顾不上吃。说实话,地皮拿不到的话,公司会损失上千万,奕棠也会在员工面前失去威信……你可要多关心关心自己的丈夫。”
沈奕棠道:“妈,跟欣宁说这些做什么?她跟爸爸一样,不会Сhā手公司的事。就算欣宁开口,爸爸也未必会答应帮忙。”
沈父重哼一声:“知道就好。”
呣子俩一唱一和,那瞬间,欣宁忽然明白了。好一场“宫心计”,原来如栩说得没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沈奕棠拐个这么大的弯,还忍辱负重又送自己去医院,又背自己上楼梯,全都是为了这顿别有用意的饭局。
嚼在嘴里的糖醋排骨,欣宁觉得索然无味,心口阵阵发寒。还没体会到幸福天堂的滋味,这会又被狠狠打落冰冷的现实。
沈奕棠啊沈奕棠,你知不知道我生平最讨厌被人家欺骗和利用?若要我跟爸爸说情,你大可以光明正大地请求我,这样跟你妈合演双簧,当我是钻入圈套任你们使唤的傻子么?
欣宁掩饰住浓浓的失落,席间陪沈父转移话题聊天,而呣子俩所期望的话语,她却一个字都没说。
沈奕棠跟母亲对了好几眼,欣宁的反应同样也让他们失望极了。不过,他依然做足了样子,不断给欣宁夹菜,亲手为她盛饭。
欣宁大大方方地接过,心里却盘算着要怎么回敬他!
(作者ps:最近情节的风格,突然感觉像《浪漫满屋》的男女主斗法呢!有亲们留言说我更新慢,汗!今天决定奋发三更!补偿大家。)
红|袖|言|情|小|说“你脚受伤,多吃点有营养的。阿兰炖的这个猪蹄汤还不错,我帮你盛。”沈奕棠真的帮她盛起汤来。
“谢谢,你这两天真是格外殷勤!”欣宁故意咬重字音道。
“对老婆好,是应该的。”沈奕棠如愿看到父亲脸上一闪而逝的满意。
欣宁真想一把撕开他虚伪的面具,忿忿地把火气压下。看见餐盘里的鱼,她眸光一转,笑眯眯地夹起一块鱼肉。
“奕棠,今天的鱼肉好鲜美呢!你尝尝。”
沈奕棠从小不吃鱼,他味觉敏感,受不了鱼的腥味。尽管如此,沈家的餐桌上却少不了这道大菜,因为鱼是沈父的最爱。欣宁一把鱼肉放进他的碗里,他几乎立刻变了脸色。
“欣宁……”
“咳!这是我亲手为你夹的鱼,不但美味,还包含着浓浓的爱,你如果不吃掉它,就是不给我面子哦!”欣宁又转头对沈父笑道,“爸,奕棠现在对我很好,也越来越爱我,他为了我,现在连鱼都肯吃了。”
闻言,文燕惊诧地难以相信。沈奕棠吸了口气,用力扳过欣宁的身子。他们俩面对面盯着对方,眸子里迸射出只有彼此才能感受到的嗞嗞火花。
几秒钟之后,欣宁坐正身子,展露一个大大的笑脸,毅然将那块肥美的鱼肉准确地塞进沈奕棠的嘴巴。她没忘记解释:“奕棠说过爸爸这么爱吃鱼,做儿子的怎能一口不沾呢?好吃吧!恩哼。”
沈奕棠没想到她会玩偷袭,满口的鱼味让他瞬间身子僵硬,遇刺卡着他的舌,吞咽不得,紧接着胃部骤起,只能迅速朝洗手间奔去。呕吐的时候,他还隐隐约约听到欣宁的声音。
“爸妈别担心。奕棠可能只吃得习惯我做的鱼,才会反应这么大,其实阿兰做的才好吃呢!”欣宁无辜地耸耸肩,心底那股恶气出了一半,笑盈盈地为沈父夹菜,“爸,你也吃。”
文燕注视着她的笑,再看看吐得狼狈不堪的儿子,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儿媳妇可能并不像自己之前所认为的那样温顺柔弱。她也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儿子未来的情路恐怕难走……
饭后,沈家呣子去了书房,欣宁坐在客厅里陪沈父喝茶。沈父是位睿智明白人,儿女的相处状况他岂能真的全然无知?只是看在眼里不做声罢了。
“丫头,奕棠在工作上成熟稳重,但感情上却像个孩子。他有时候做得不好,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教训他。”
“爸,你对我真好。”
“应该的。唉!我记得你四岁那年得了肺炎住院。你妈急得不停打电话催你爸请假回去看你,可是当时部队里演习出了意外,你爸为了救我,自己受了重伤,也躺在重症病房……丫头,我惭愧哪!”
欣宁听着眼窝湿湿的,靠在沈父的手臂上,“爸,你不会是因为这件事才非让我做您的儿媳妇吧?”
沈父拍拍她的头:“当然不是,我是喜欢你率直的性子,跟奕棠很相配,我相信你可以带给奕棠幸福。”
欣宁的眼角突然溢出酸楚的泪花,爸爸如此信任她,她却想着要离婚,而沈奕棠想要的幸福,她给得起吗?
红|袖|言|情|小|说这段婚姻若非迫于沈父的压力,要么就难以开始,要么就早已结束。
沈父还跟欣宁聊了很多,欣宁并没有开口替呣子俩请求,这让沈父更是喜欢她了。别的官员什么作风他干涉不了,他只知道有些事自己万万做不出来。
沈奕棠跟文燕在书房商议了许久才下来,浓眉紧锁,仿佛被重重的心事压着。他扶住欣宁的肩膀,一同跟父母告别。
一出家门,欣宁立刻推开他的手,冷漠地站在另一旁等候电梯。两人似乎自然而然地进入了冷战。到达一楼,她自己撑着墙,宁可跳着走路也不要接受他的搀扶。
沈奕棠被她甩开几次之后,不再上前,寒着脸上了车。车子没有发动,他在等她自己打开车门。
哪知欣宁瞥也没瞥车子一眼,径自从旁边单脚跳了过去。她要自己打车回去,不稀罕他载!
沈奕棠的脸色逐渐变得铁青,他嘭地推开车门,大手握住她的手臂,冷声道:“闹什么脾气?又是哪里得罪你大小姐了?”
欣宁态度极冷:“你是没哪里得罪我,又端饭又送茶,还嘘寒问暖好心接送,是我不识好歹承受不起,行不行?”
沈奕棠眯起了眼,一双幽寒的眸子紧盯着她,“我这么对你难道也错了?你要无理取闹也得先回家,爸妈说不定就在楼上看着!”
“怕他们看见你就快走啊!反正你现在最好别跟我说话,否则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让更多的人围观。”她说到做到,腿伤又如何?不稀罕他假惺惺的照顾。
沈奕棠不再多言,在她来不及反抗时,他已双臂横抱起她,利落地塞进车子里。
“喂!”她怒喊。
“你敢跳车试试看!”他森冷威胁。
“算了,反正我已经看穿了你的真面目,懒得跟小人一般见识。”欣宁懊恼不服,却斗不过他,只好抿着唇系好安全带,将脸蛋别向窗外。
“我没有让你向爸爸求情。”上了车,他硬邦邦地澄清。
“我也不可能那样做!沈奕棠,你对我虚伪也就罢了,何必对爸爸也这样?爸爸一生清正廉明,你竟忍心亲手在他为官的最后两年里抹上污渍?”
“我没那样想过。新项目我们费了很多心血,原本有足够的实力去竞标。但是你应该知道很多时候关系比实力更重要!我不需要爸爸去求人,去送礼,只希望他能够在关键时刻提点一句就好。”
“说得倒轻松。听好,爸爸让我转告你——做生意难免有得有失,失去点利益不算什么,失去做人的品格才事关重大。”
沈奕棠皱眉,沉默,父亲这一生把名誉和品格看得比任何东西都重要。若非万不得已,他怎会千方百计希望父亲出面?
欣宁不禁回头看他一眼,“或许你是想发扬妈妈的事业,又想证明给爸看,让他为你的成就而骄傲。可是你想过没有?这几年云天集团如日中天,爸爸却可能在背后承受了不少闲言闲语,你现在还要逼他老人家为难么?”
沈奕棠一时无言以对,她的话像一根棍子猛然敲中了他的后脑勺,毫不客气地提醒他,事业成功并不代表一切。自己骄傲的同时,身边人也许正承受不该承受的……
不过他很快恢复冷静,牙根一紧沉声道:“爸爸的名言,清者自清,云天能有今天是我和妈妈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他心中明白得很,只要做人坦荡,有什么闲言闲语好承受的?他能做的就是为我这个儿子而骄傲!”
欣宁侧过脸看了他许久,重重叹了口气:“你知道爸爸为何是市民心中最受爱戴的好书记?因为他做事讲究原则,又通情达理,以德服人。爸那么了解你,处处为你着想,而你却总是只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沈奕棠倏地握紧了方向盘,阴沉着眸子:“闭嘴,不要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
欣宁当然不会傻得这时候挑衅他,他的浮躁与烦闷似乎都笼罩在身上,无形散发出来,让车厢里的空气都变得冰冷压抑。她靠着椅背闭上眼睛……
很快到达自家楼下,下车前,她忽然道:“如果能确定那个什么科技公司不是凭光明正大的手段竞争,那么我想爸有可能会出面帮忙。”
幽黑的双眸猛然迸发出一种惊喜的光亮,他迅速握住她的手,“你愿意帮我说服爸爸了?”
欣宁道:“有前提条件的,第一点不能让爸爸的清誉蒙尘。”
沈奕棠坚定点头,“不用你提醒,我比谁都珍惜这个。”他扶着她小心翼翼地下车,两人之间的弩张气息缓和了不少。
走到A栋电梯口,欣宁的目光望向安全门的楼梯。
“前提条件二,我很想知道如果你再背我上一次楼梯,时间会不会比昨天短?”
“何欣宁!”男人不可置信地扭头瞪住她。
她展露天真可爱的甜美笑脸,笑得极其无辜,歪着脑袋:“沈先生要不要满足我这个小小的心愿呢?”
“不可能!”他咬牙切齿地迸出几个字,深刻明白到什么叫作“得寸进尺”。
“真的不可能吗?那你自己去说服爸爸吧!”欣宁跳到休息的长椅前,悠闲自在地坐下。
“电梯来了,上去!”沈奕棠命令道,但并不上前抱她。
“我要走楼梯,要上你自己上。”欣宁偏要任性,她就不信没机会报他的欺骗之仇。
沈奕棠修长的双腿迈入电梯,两人面对面直直盯着对方,见她还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他伸手按下开关。
冷峻的容颜消失在缓缓关闭的门背后,欣宁的神色立刻如冰一样裂开,变成恼怒。可恶,不是有事请求于她么?竟然做点小苦力都不干!这笔帐,她得再次狠狠记下!
她在椅子上坐着不动,跟自己赌气,跟他赌耐力……
电梯口挂着一面钟,时间分秒过去,大厦里的邻居们也偶尔进进出出三两个。
她仍是没有动,却越来越心浮气躁,将沈奕棠骂了个百十遍,不愿承认自己真的很失望,失望到快要死心了。若他有一点点在乎她,若他真想她在爸爸面前说好话,就不会如此狠心丢下她!
掏出手机,欣宁拨通了王逸辰的电话。那头的语气淡淡的,听得她很不习惯,直皱眉。
“你在干嘛?听到我的声音很不高兴似的。”她嘟起嘴抱怨。
“这么晚你怎会打电话给我?”
“拜托,我以前凌晨两点打给你,你都没嫌晚。不过要不是如栩这几天忙得要命,我也不会打扰你啦!”有时候诉说女人的心事时,还是如栩比较方便些。
“原来我是替代品。”王逸辰说这话时,有点自嘲的意味。
“什么替代品啊!你跟如栩在我心中,都是无可替代的好不好?你还说呢!今天下午跟你聊时,你突然下线,害我盯着你的灰色头像好失落!”
欣宁直率的话语引得那头一阵异样的沉默,她根本没有意识到听电话的男人是何等心情,自顾说道:“逸辰,你知不知道我今晚多郁闷!现在还可怜兮兮地一个人流落在家门外……”
“你现在在外面?在哪里?”王逸辰偶然变了语调,关心而急切地问。
“我在……”
欣宁的手机被人夺走,抬头看见沈奕棠发黑的脸。他不知何时出了电梯,把她说的话全都听得一字不漏。
“王先生是吧?不劳你费心,我的女人现在在家里。”沈奕棠挂断电话,眉宇间隐隐有股窜升的火气,“一点小事没能如你愿,就马上勾-搭其他男人。如果爸爸知道你是这种女人,不知道有多么失望!”
欣宁刷地站了起来,脚踝一痛差点摔倒。他没有扶她,冷眼看着她狼狈地摇晃了几下才站稳。
她回过头,气道:“说话真难听,还含沙射影的!我是哪种女人了?给好朋友打电话有犯罪吗?至少我跟逸辰光明正大,不像你在外面装情圣,跟尉馨勾勾-搭搭!”
提到尉馨,沈奕棠的太阳|茓狠狠抽动了几下。在书房时,不知怎么地,母亲突然刻意问起了尉馨的事,问他是真的已经忘记了那个女孩,还是已经爱上了欣宁?
他肯定地回答自己并不爱欣宁,至于尉馨……埋在心底的感觉很复杂,已无法用“爱与不爱”来形容,可以肯定的是他从未忘记过她,再次见面仍能忆起当年那股痛彻心扉。
不过他没有告诉母亲尉馨已经回到凌江,这是尉馨的要求,他也认为没必要说。
大学时代他跟尉馨甜蜜的恋情,文燕是全然知晓的,而沈父以为那只是儿子生命中短暂的昙花一现,不至于留下深刻的烙印,更不会影响后来的婚姻。若是知道的话……恐怕会掀起轩然大波,最近为了公司心力交瘁,他不想因为女人再节外生枝。
欣宁发现了,每次只要一提到尉馨,沈奕棠就会变得沉默。她不明白的是既然他爱尉馨,为何又不愿离婚?真是畏惧沈父吗?
“沈奕棠,你今晚不背我上去,我就在这里过夜了!”说着,她还要往椅子上坐,打定主意要惩罚他。
哪知道沈奕棠一逼近她,眨眼间就将她像麻袋一样扛在了肩上。
红|袖|言|情|小|说“由不得你!”仍是霸道的语气,他大步走进电梯,不允许她有任何挣扎的机会。
男人跟女人的战争,往往输在体力上,欣宁握紧了拳头,对着他的耳朵低吼:“卑鄙!我决定不帮你说话了!”
后来这情况被文燕知道后,她立刻叹息着教育起来——
“儿子,你这份冷傲摆得可不是时候,能伸不能屈未必是好事。谁都看得出来,那丫头很爱你,你只要稍微动点心思,就可以让她服服帖帖听你的。你爸是个老顽固,一直觉得欠了何家的恩情,你要能收服那丫头,让她帮我们说话,别说是高尔夫项目,再大的问题估计都能摆平你爸!”
结果当然是何欣宁没有跟沈父求情,她第二天坚持上班,坚持把一份份采访稿整理好,发挥绝对的工作高效。
如栩的官司告一段落已是三天后,欣宁趁午休时间跟她约在西餐厅见面。当然,“三剑客”聚会不会缺少王逸辰。
“怎样?跟姓沈的什么个状况?”如栩一坐下就单刀直入。
“没什么状况。从那晚陪他爸妈吃饭后,就一直冷战到现在。说冷战也不全然是那样,总之他每天都忙到大半夜才回来,我是十一点就准时上床睡觉了。早上我出门,他才起来……所以,基本等于三天没见面。”欣宁心不在焉地搅拌着杯中的咖啡。
王逸辰注视着她,没有作声。
如栩皱眉:“同一屋檐下,三天没见面,这还叫没状况?我看你们这婚姻拖不了多久了。”
欣宁被这话绞了心,下意识捂住胸口,恼恨自己想到“离婚”二字时,好端端地又会如最初那般难受。
王逸辰不着痕迹地挪开她的咖啡杯,换上温热的白开水递过去。他嗓音很低柔,隐含淡淡的忧郁:“如果真是爱得那么深刻,那么难舍,就不要勉强自己放弃。只要你能肯定那就是想要的幸福,我会无条件支持你。”
欣宁感动地抓住他的衣袖,眼眸晶亮:“逸辰,谢谢你!你真的会无条件支持我?我可是真的有事要拜托呢!”
如栩看她激动的模样,不冷不热道:“你拜托逸辰的大事小事随便一数,十个手指头都数不完,这回又是什么?”
欣宁飞快坐直身子,一脸正色,不过抓住人家衣袖的双手却没放开。
王逸辰深深地注视着她,爱一个人不能说出口,只能将她深深藏在心底,任由感情一天天累积,直到一颗心满满地无法再承载更多……
最近演出活动不多,他在凌江会停留好一段时间。跟她见面次数增多,每次见到她为沈奕棠憔悴苍白的面容,他好怕自己控制不住会疯掉!
就在昨天晚上,他还想过应该尽快离开这座城市,她要不要离婚、会不会难过、有没有受伤统统都不关他的事。他只要走得远远地,让灼烈的感情逐渐平静,直到有勇气和足够的定力再站到她面前……
从知道她结婚后的这两年时光里,他就是这么做的!
红|袖|言|情|小|说“逸辰,你爸是国土局的局长吧?”欣宁一开口,如栩立刻疑惑地盯着她。
逸辰察觉欣宁的脸色有异于往常的严肃,看样子事情并不简单。然而,只要是她开口,他就知道自己无法拒绝。他沉吟道:“恩。怎么了?”
“云天集团新开发的案子……现在遭遇瓶颈,那块地皮需要你爸经手。”欣宁将云天跟人竞争的事告诉二人。于公,云天不该被人用阴暗手段挤下去;于私,她不想沈父被那对呣子责怪。
如栩不悦道:“沈奕棠那样对你,你干嘛还要帮他?换成我,偏要挫挫他的锐气,反正都打算离婚了。”
欣宁捏了如栩一把,道:“这婚一时半会怕是离不掉了……听说新项目失败的话,云天至少会损失上千万,上千万哪!你得打多少官司,我得赶多少稿子才能赚到?退一步说,就算离婚我也有理由分得一半,到时可以请你免费豪华欧洲游。”
如栩喝着汤,冷冷道:“盘算打得挺响,你是怀疑逸辰他爸背后收了人家回扣,还是大礼包呀?这其中的关系恐怕比拆迁城中村还复杂。”
逸辰暗下深邃的黑眸,没有及时应承,陷入沉思。
其实此事欣宁之前有三思过,逸辰是他父母的骄傲,听说他父亲格外引以为荣。逸辰若肯帮忙,说不定那个科技公司立马变成浮云。
“欣宁。”逸辰清清嗓子,“土地竞标都要按照规矩和程序办,对方是否真用了不正当手段还不清楚,但是回家我可以帮你问个明白。”
如栩用完餐站起身来,“其实查对方的底不难,我正好有个师兄在那家公司做法律顾问,一周内可以给确切信息。好了,我要先回事务所。”
欣宁微笑感谢,她就知道汪如栩是个面冷心热的女人。
王逸辰的神色有些沉重。她为沈奕棠而拜托他,他难免有丝酸意;而父亲当年对沈家有事相求,却遭遇闭了门羹,后来对此一直耿耿于怀,视为耻辱……
如今这个案子若是真有蹊跷,他忍不住怀疑父亲帮助科技公司的原因,就是对手姓沈!
欣宁心底的那块石头顿时轻了一半,重新露出笑颜。如果说逸辰经常无条件帮她,那么她则是无条件地信任他。可惜她从未仔细想过,不管她何时回头,他都站在原地默默守护她,那是为什么?
两人从餐厅出来,天空下起了小雨。逸辰平时很少自己开车,他将西装外套脱下,遮在欣宁的头顶。两人将衣服当伞,匆忙奔跑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杂志社在前方一百多米,越过人行横道就到了。他们俩谁也没有发现,在红灯前的那辆黑色轿车里,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母亲——文燕。
文燕锐利的目光紧随着他们,她清楚地看到自己儿媳妇对另一个年轻男人热情地笑,甚至亲密地拉着男人的胳膊。惊疑不定的猜测背后,是按捺不住的怒火,擦着精致唇膏的嘴巴倏然抿成一条线,她实在太震惊了!
云天总裁办公室,空气散发着淡淡的茶香。
最上等的龙井香气浓郁,甘醇爽口,但文燕没有心情细细品茶。翻完手中的文件资料后,将视线对准办公桌后忙碌的儿子。
沈奕棠将注意力从电脑上转移,不解地问:“妈,你盯了我老半晌,是不是还有其他话说?”
文燕皱眉:“那丫头为何还不肯跟你爸说情?”
沈奕棠神色凝重:“这件事,她站在爸爸的立场考虑也有道理,就算真不帮忙说服爸爸,我也不会怪她。”
文燕摇摇头:“不,一个女人如果把心全都放在你身上,真心爱你,就根本不会考虑其他人。只要是你所希望的,她都恨不得尽心尽力帮你实现。”
沈奕棠脸色微变:“妈,你到底想说什么?”
文燕不再拐弯抹角:“儿子,有些事能骗过你爸,但逃不过我的眼。刚才来的路上,我看到那丫头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态度亲密,不像是一般关系。”
沈奕棠眼中有抹薄怒一闪而过,眼前立刻浮现出王逸辰的样子。
文燕道:“妈一直觉得那丫头配不上你,但当初你爸太坚决,加上那丫头对你一往情深,我才勉强答应婚事。如今你们结婚两年了,妈绝不允许沈家媳妇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更不允许哪个女人再伤害到你,明白吗?”
沈奕棠明白,四年前,尉馨留给自己的伤痛永难忘怀。好不容易在谷底重新站起来,用冷漠和坚硬的外壳保护自己,往后在情路上,他怎可能还不吸取教训?
他上前扶住母亲的肩,宽慰道:“好了妈,你看到的也许是个误会。就算是真的,今日的我,再也没有任何女人可以伤得到。”
文燕望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儿子,摸摸他英俊的脸颊,满意道:“儿子记住,这个世界最疼爱你的女人只有妈妈。为了你,妈妈什么都能做。”
呣子历来情深,听到这话沈奕棠仍然感动。不过他的眼里隐藏着一股深沉的冰冷,在听到欣宁跟其他男人亲密时,就悄然化作一把凌厉的刀锋,折射出让人发寒的光芒。
突然,敲门声打断了他们。
“进来。”沈奕棠的嗓音那么沉稳冷静。
吴秘书带来的女人站在门口,小巧精致的脸蛋挂着恬静的微笑。而那抹笑在对上文燕的眼睛时,骤然被惊愕和慌张所替代。
“伯……伯母好,真巧……您也在这里啊!”尉馨纤细洁白的手指不由自主抓紧了小皮包。
文燕定定注视她,红唇勾起个淡淡的弧度:“是很巧,尉小姐,多年不见,一见面还是让人感觉这么意外。儿子,尉小姐什么时候回凌江的,怎么没听你提过?”
沈奕棠没想到她们会在这种情况下碰到,母亲的眸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淡定道:“回来不久,才刚联系上。”
尉馨礼貌地接答:“是啊,正想找时间去拜访伯母的。”
文燕优雅地拎起皮包,若有所思地打量他们:“儿子,既然尉小姐有事找你,那我先走了。注意身体,有时间多回家看看我和你爸。”
文燕刻意盯了一眼尉馨才走出门,而尉馨似乎无所察觉,脸色没变,只是柔柔地跟她道了声再见。
沈奕棠把母亲送走,回来看到尉馨坐在沙发上发怔。她低垂着眼眸,紧抿的唇瓣有丝苍白,眸光里有种复杂的迷茫……以及一抹难以言喻的怨恨。
"在想什么?突然看到我妈,你好像很紧张?”他站在她身前,只看得到那张被乌黑秀发遮掩了一半的精致容颜。
“没……”尉馨被他的声音骤然拉回现实,抬头微笑,“没有心理准备而已。毕竟是你妈妈,跟以前一样有种天生高贵的威仪,我怕她不喜欢我。”
沈奕棠没有接过这话题,望着窗外道:“今天温度低,外面还在下雨,你怎么来了?”
他刚想去关窗,尉馨快速起身从后面抱住他,脸蛋贴在他宽厚的背上。
“奕棠……”她嗓音带着一丝轻颤。
“恩?”他挺直了脊背,握住扣在自己身前的纤手,感觉那轻颤的指尖冰冰凉凉,“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只是突然感觉好冷。”她摇摇头,抱得更紧,双手汲取着他掌心里的温暖。
“这才三月份,春寒还没过,你应该多穿点衣服。”沈奕棠深邃的黑眸望着窗外,冷峻的面容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还记得那年去临湖山旅行吗?我们不小心在林子里迷了路,当时我冷得直哆嗦,你自己也只穿一件薄薄的外套,却非要脱给我穿。结果你后来生了一场大病……呵。”
尉馨陷入回忆,甜蜜却忧伤。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沈奕棠的母亲,一个为生病儿子焦灼而生气的母亲。那高傲而凌厉的目光让她站在角落里,连病床都不敢靠近一步……
沈奕棠转身,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那时候他可以为她付出一切,脱件外套、生一场病又算什么?
“好了,你还没说来找我什么事呢?”
“非要有事才能来找你吗?好几天都没见面,我想你,所以来了。”
“恩。最近很忙,公司有个大工程出了些状况。”他淡淡地解释。
“其实我是有好消息跟你分享啦!我终于找到满意的工作了。在山月美术馆负责帮助大师做专题策划。你知道的,我一直梦想将来能够开自己的个人画展。”说到这里,尉馨的脸蛋似乎都绽放出光芒。
沈奕棠不禁升出一抹酸涩伤感,他曾说过会陪她一同努力奋斗,帮她实现梦想。然而,四年前的不告而别,四年的音讯全无,心境变迁,很多话似昨天才说过犹在耳畔,但真正回味才发现已隔千山万水,天遥地远……
尉馨挽住他的手:“今晚想请你吃饭,有空吗?”
沈奕棠抱歉道:“改天吧!我请你。”
尉馨毫不掩饰失望,耸耸肩,“好吧,下次你请我还得加上看电影喔!”
沈奕棠笑着点头。
她不再打扰他,走出办公室前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补充道:“陪我听音乐会也可以。你知道么?我刚才碰到我的偶像辰少爷了,他跟他的女朋友何小姐看上去好恩爱哦!真羡慕他们那么幸福。”
尉馨离开,沈奕棠的耳边回荡着她最后的话,敲打电脑键盘的手指无形中用力了许多。
欣宁原本就有些感冒,这一淋雨后,下午在办公室里直打喷嚏,耳根也如火中烧。幸好手头的工作差不多结束,得以准时下班。
吃完药大约十点多钟,欣宁斜躺在沙发上,眼皮开始撑不住往下垂,不过沈奕棠竟也提前回家了,她一骨碌翻身坐起,瞌睡虫顷刻间赶跑。
“嗨……”三天没打照面,欣宁不知如何开口,“咳!外面还在下雨?”
沈奕棠的头发上沾了水气,铁灰色的西装外套被打湿后颜色变深了,他看她一眼,轻应了声,穿上拖鞋走进卧室。
她知道他的习惯,默默等待着。二十几分钟后,他冲完凉换了套白色的家居服现身。
“还没睡?正好我有话跟你说。”他在茶几旁的单人沙发坐下。
“我也是有好消息告诉你,特意等你。”欣宁倒来两杯热茶。
沈奕棠闻言,心头一喜,“你想通了?愿意找爸爸帮忙了?”
欣宁喝了口热茶,将抱枕搂在胸前,注视着他:“是有个朋友在江氏科技公司,他们在竞标案中有没有做手脚,很快会查到消息。”
“哦,人家要拿对方的钱吃饭,能替你查到什么?不可太信。”他的欣喜顿时被乌云遮盖。
“那你呢?想跟我说什么?”他的态度让她郁闷,一片好心被打击了。
沈奕棠的脸色开始沉下来,暗示即将要说个很严重的问题。
“有话快说啊!干嘛脸色这么吓人?”欣宁不自觉随着他冰寒的目光绷紧了身子。
“你下午跟谁在一起?”他冷声质问。
“跟谁?没有啊!我下午一直在社里赶稿子,你的那篇报道,下周正式面市。”她不明白他为何满脸指责,好似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要不要我提醒你,下午一点多钟,你跟你的情夫在一起,听说两人还很亲密恩爱。”挺拔的浓眉拧在一起,相当不悦。
欣宁蓦然明白过来,不但不怒,反而饶有兴致地反问他:“听说?听谁说的?沈奕棠,你这是在吃醋吧!”
沈奕棠冷笑出声:“你希望我为你吃醋?可惜没有,我的心怎样你很清楚,你说我会吃醋吗?我是想提醒你,只要身为我沈奕棠的妻子一天,就必须遵守妇道,不要在外面勾三搭四,败坏沈家门风。”
欣宁没有马上反驳,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她跟逸辰清清白白,大不了就是上次想气他时,故意让他产生误会而已。但说到败坏门风,她可有话要说。
“你跟尉馨勾在一起,就不是败坏门风了?我们要不要请爸爸来做裁决,看我们俩到底谁才是该反省的那个!”
“少拿爸爸威胁我。”他最痛恨这点,且吃软不吃硬,“总之以后不准跟那家伙单独在一起!”
“那你是不是也可以保证,不单独跟尉馨在一起呢?”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电灯,这算什么!
沈奕棠气结,眯起阴冷的黑眸,高大的身躯朝她俯身过去。一寸寸靠近,直接她的背完全贴在沙发后垫上"女人,不要一再挑衅我的耐心。”低沉的嗓音饱含危险。
欣宁被他的气息所迫,脸颊微微发热。飞快将怀中靠枕朝他的身上推去,想站起身来。不料他动作更快,将抱枕啪地一声远远地扔到角落,双手猛然扣住她的腰。
转眼间,形势大变。欣宁甚至有些发晕,发现自己被他合抱住按压在沙发上。柔软的垫子使她的背紧紧贴服着,他结实修长的体魄散发出沐浴后的清香,随着他俯下身的动作,那垫子悄然陷下。
她莫名紧张,吞咽着口水努力镇定:“话不投机三句多……我现在要回房睡觉,你最好不要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
“人神共愤?”沈奕棠轻缓地摇头。如果说她足够了解他,那么就不该错估他刚强的意志及行动力。他对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贴心温柔的好男人,虽不是为爱而结婚,但妄想他会放弃行使丈夫的权力,简直做梦。
他骨子里有一种骄傲和霸气,强势而坚定。正如此刻,看到她惊慌但强自武装的面容,听到她叛逆不驯服的话语,瞬间激发了他深藏体内的征服欲。男人的情绪和欲-望大多是相通的,征服掌控、愤怒暴躁、压力以及情-欲——常会悄然转化。
“沈奕棠……你放开我。”看出他眼底翻滚的幽光,还有不明白的隐隐怒火,她极其抗拒。
“我们至少半个月没做过了,难道你希望我去找别人?”他淡嘲,陡然按住她的双肩,一记猛烈的吻压下去。
她的脑子有刹那间的空白,他的意思是……他跟尉馨并没有那个啥……今夜的他分外野蛮,像头饿了许久的野狼,霸道的吻弄疼了唇瓣。跟上次一样挥着拳头反抗,然而这一次,他下定了决心似的不容她挣扎。
“很好,很高兴你的热情回应。比以前死鱼一样的姿态好多了!”
死鱼一样?!欣宁简直想咬死他!踢死他!然而,体力的悬殊彻底形成强大对比。他跪起身利落地将她抱进主卧,她的背刚碰到柔软的床垫,他就欺身压了上去。
欣宁只感觉他持续撩拨的唇与手,不间断在自己身上点火,明明努力想反抗,想表现得无动于衷,却终究在他的吻抚下迷乱得难以自已。
夫妻两年,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怎么做能使她快乐、挑起她的需求,掌下挑抚的娇躯逐渐发热。她喘息着,颤栗着身子,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进入了第一波……
他感觉到了,挑高俊眉:“这么快?我都还没进去。”
“你可以去死了……沈奕棠!”她简直羞愧得想死。
褪去剩余的衣物,他覆上柔躯,只是熨贴着在外磨蹭,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吻着她的肌肤,满意地在她雪白的颈子上制造一个个草莓。
“沈奕棠!”她咬牙,“要就快一点,不然就滚开,让我睡觉!”
从未见过她如此一面,他不禁勾起一抹轻笑,骤然吻住她的小嘴,毫无预警地猛然入侵。激狂深处,欣宁意识昏蒙,水雾明眸凝定他。
你爱我吗?可有一点点爱我?一点点也没有吗?她终究问不出口,怕是问出的答案只是自取其辱。感觉到他热烫的肌肤,以及他在她体内的脉动、狂热。能够为一个女人如此燃烧,心跳失速,血液沸腾,应该是会有一点点的爱吧?
这晚,他爆发什么似的,狂野得难以招架,她逃、他步步进逼,分毫不肯放过她。霸道掠取柔软深处每一寸美好地带,那从来只有他、也只允许他独占的领域,不容她保留分毫。
她在极致的欢愉中,心痛得无法呼吸,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指甲在他的后背上抓出几道痕迹,在他发出低沉闷哼时,泪水自眼角滚落。
放纵发泄完了,男人浑身舒畅,不久便酣然入梦。只是,梦中他仍不允许她离开,有力的手臂横跨过她的腰,轻轻勾住却又无比牢固。
夜风清寒,她蜷缩在他的怀里,借着微弱的台灯,就那样怔怔地凝视着他……
婚姻是一场赌局,她勇敢地进行了一场豪赌,赌注便是自己的一辈子。她爱他,即使主动提出离婚,她依然那么爱他。只是心冷了,失望了,次数太多,人也就变得胆小了。
手指悄悄划过沈奕棠雕刻般的英俊面庞,她低声轻喃:“我们认识已经七年了……七年,我终于有机会站在离你最近的地方,心却越来越遥远。你告诉我,这样沉重和绝望的爱情……教我怎么守得下去?”
沈父对她说过,多给沈奕棠一点信任,肯定自己的地位。在他眼里,她真占有一席之地吗?那么尉馨呢!曾经以为再也不会出现的人骤然出现,霎时动摇了他们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
尉馨,尉馨……欣宁闭上眼睛,脑海里尽是他跟尉馨在一起时的柔情蜜意。假如不是尉馨出现,她还断然不会想到离婚。
这时,横在腰间的大手无意识地收紧,沈奕棠睡得正熟,眉峰微拧,嘴里模糊地喊了一声:“何欣宁,你休想……”
欣宁猛然睁眼,惊诧。他的梦里竟然有她,他说她休想什么?一时间,胸口间溢满了酸楚,道不出是何种滋味。
她苦笑,男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可以理性地将性和爱分开,也可以无所谓地将爱情和婚姻分开。眸光黯淡,这晚她脑子很乱,一会恼恨他对自己的冷酷,一会又不舍离开他温暖的体温。
“四年时间,你还是那么爱她吗?”欣宁轻问,正因为知道爱的苦楚,她有时候才恨不起来。能去恨一个执着追求心里所爱的人么?他或许背叛婚姻,但没背叛他的爱情……
欣宁想起妈妈常说的话:夫妻吵架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既然选择了嫁给那个男人,就不能斤斤计较,婚姻就是两人博弈,你要竭尽全力让他死心塌地爱上你。
妈妈,妈妈,沈奕棠不是不要爱情,他只是不要我的爱情。
有时候至理名言未必正确,何妈说的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的事,并没有出现在欣宁与沈奕棠身上。
两人的关系依旧冷冷淡淡,他们都太忙碌,而晚上她有意逃避什么似的,早早进客房睡觉,而他为公司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深夜回来也没心思故意寻她麻烦。
欣宁感觉心里沉甸甸的,老不舒坦,对未来有种前所未有的迷茫。
周末,如栩把一份科技公司的材料给了她:“这是我师兄提供的信息,虽然表面没有具体的证据,但我分析后觉得江氏科技的确大有问题,怀疑他们用了非正常手段提前得知竞标案的底价。”
欣宁惊讶:“这么说逸辰爸爸真是受了对方好处……”
如栩用眼神制止了她:“没有证据,话不能乱说。你该明白,就算他爸爸有官商勾结嫌疑,也绝不会在宝贝儿子面前承认。”
后来逸辰赶过来跟她们碰面时,两个女人聪明地将话题转移到其他方面。
“逸辰,男人是不是都喜欢用下半身思考,所以对不爱的女人也可以上床?”欣宁问得很认真。
“咳咳……”逸辰刚喝到一半的茶差点喷了出来,不知是被呛红了脸,还是问题本身让他窘迫,他愣了几秒钟神色才恢复自然,“这个问题不能一概而论,并非每个男人都一样,不过可以基本解释为……”
“那你呢?”欣宁追问。
“我……我当然不会啦!我只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有感觉。”他的眸光深沉地落在她身上,隐藏着晦暗不明的热度。
如栩轻哼道:“虚伪!”
逸辰没有看她,他的眼里向来只有欣宁的存在。欣宁一手拍在他的肩上:“认识你这么久,我还从没有问过,你有喜欢的女人吗?”
逸辰的视线对上她清亮的眼睛。她的问题如此简单直接,单纯无邪,却像一根尖锐的针扎上他的心。他喜欢她这么多年,一心一意呵护守候,她竟从未察觉。真不知该叹她太粗心,还是该称赞自己掩饰地太好。
“没有。”他否认,引来如栩的轻瞥。
“那这么说——”欣宁压低嗓音,神秘打量着他,“你还是童子身?看你这表情,不会是真的吧!二十六岁的男人还是原装货……可敬可敬!”
逸辰幸好没再喝茶,否则会全部喷出来。
小女子语不惊人死不休,如栩适时出声,敲了敲欣宁的头:“已婚妇女说话就是非比寻常,能让我们辰少爷无言以对。呵。”她说此话时,冷艳的面容上有抹难得的笑意。
欣宁一本正经地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怎么这样大呢?沈奕棠他……唉!算了算了,我才不要提起他。反正要是让我重新选择一次,我真应该找你这样的好男人,而不是嫁给他。”
她在他们面前总是这样没有心机,没有压力,想到什么便顺口说出来。殊不知很多时候那样简单的无心之语,勾出了逸辰跟如栩不知人知的心事……
三人小聚分别时,逸辰说:“欣宁,我跟我爸谈过了土地竞标案,说沈奕棠是我的朋友,希望他能支持云天集团,他表示能帮忙就会帮的。”
“太好了!逸辰,真的好谢谢你。江氏科技老总就算天天坐在你家去拉关系,也比上你这个局长的亲儿子呀!”
这天成为欣宁连日来最开心的日子,如此一来,她不用左右为难去找沈父说情,手中也等于掌握了沈奕棠梦寐以求的大好消息。
决定不再逃避沈奕棠,欣宁先去超市买菜,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总在挑选他喜欢的菜式,心中一恼,全部放回原位,再继续挑。结果挑来挑去,最后袋子里提的还是他喜欢的那几道菜。
她暗叹:何欣宁啊何欣宁,你实在太悲哀了!两年里,每天只想着为他下厨,他没用心吃过几次,反是把自己的口味爱好都悄然改变了……
灶台好久没人使用,厨房都显得缺少生气。欣宁系上围裙开始动手,直到闻到油烟的味道,心情才轻松下来。
五点半,欣宁正在做第一道菜,沈奕棠就回来了。
一进门便闻到久违的菜香,他有些怔愣。透过半透明的厨房玻璃门,看到女人忙碌的背影,她的动作那么娴熟,一手端起盘子,一手拿着锅铲飞快地挥舞。
时光定格在此刻,他不觉想起两年前那个一次可以切伤四个手指头的小女人,真的是同一个她吗?
菜香诱-惑着他的味觉,然而他神色冷峻,看上去心情并不好。将公文包丢在沙发上,外套都没脱,他就直接走进厨房。
“何欣宁。”他面无表情地喊她。
“呀!你就回来了?比我预想得要早呢!”欣宁没有回头,目光只落在锅子里,但敏感如她,已经察觉这声呼喊里隐藏着一丝不同寻常的硝烟。
这段日子,冷战和争吵让她疲惫,就不能稍微有点改变吗?
沈奕棠走到她身侧,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停下,我有事情问你!”回家看到不该出现的温馨一幕,是他万万没想到的,可惜他此刻的心情用恶劣两字都不足以形容。
欣宁不动声色答道:“没看我正在煎豆腐吗?怎么停下?有什么事你等会再说,别打扰我做菜。”他在气什么?她保管等会说出好消息时,他会偷笑还来不及。
沈奕棠脚步丝毫未动,脸色更阴沉,他委实看不懂她。
“怎么还不出去?你妈说过,厨房不是男人该进来的地方,我倒是觉得男人如果不做饭却跑进厨房,只会碍手碍脚……啊!糟糕!”她说着低低惊叫了一声,“我忘记买葱了,沈奕棠,你能不能帮忙到楼下买几棵葱回来?”
他的目光简直可以将她烧个大窟窿,无视他的愠怒,竟然还敢叫他去买葱?
欣宁立刻自嘲笑道:“我可真是糊涂,怎么能让一个堂堂沈家大少爷去买葱呢!没葱就算了,不过沈少爷能帮我把散落的头发用发卡别一下吗?感激不尽。”
沈奕棠更气恼了,发狠似的盯着她耳畔那几缕微微荡漾的发丝
“我手上都是油,不方便弄头发。你就帮帮小忙,举手之劳而已嘛!”她保持着轻松的语气。
沈奕棠轻轻握拳,手指僵硬了许久,在她快要把菜装到盘子里时,才突然伸出手去碰触她的发。
换欣宁愣住了。
他正在生气,她感觉得到,她故意装不知,装轻松,胡乱找借口化解冰冷紧绷的气氛,但她太意外他会真的动手帮自己挽发。
女人的发卡很精致很漂亮,他修长的手指并不算灵活,但他做事谨慎细心的习惯非常值得赞赏。几缕长发被一一挑起,动作轻柔缓慢,与他死皱着眉、紧抿着唇、眸光怨忿的姿态很不相衬。
她的脖子细致修长,小巧的耳垂上有个小小的洞眼。她从前说过,耳洞是小时候扎的,初衷并非追求戴耳环漂亮,而是一时之勇。一把小小的手枪,子弹就是一枚小耳钉,一枪打过去虽然不疼,但后来再也不敢去尝试了。
他的目光扫过那耳洞,有刹那的分神。印象里不记得她戴过耳环,但知道这精巧的耳垂是她身体最敏感的部位之一,每次吻她,她都会……
欣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随着他的动作停下炒菜,脑袋不敢妄动,任由他拨弄头发。偶尔有几根不听话的发丝被他拉扯到,头皮微微吃痛,她眉心蹙动,但飞快被一抹克制不住的喜悦所替代。
如果换一种方式跟这个男人相处,冰冷与硝烟是否都可以悄然化解?蓦然明了,人与人之间总会有一种适合的相处法则,她与他要改变现状似乎有新的道路可走。
只不过,她发誓会谨守好自己的心。在他不需要她的爱情之前,她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无怨无悔地付出。如今,她对他的好,都可以光明正大地要求回报。
“发什么呆!菜都糊了!”沈奕棠收回手,冷冷地提醒。
“晕……我的家常煎豆腐!”鼻间闻到烧焦的味道,欣宁顿时手忙脚乱。她拿着锅铲的手一时没抓稳,几大滴滚热的汤恰好飞溅到他的手背上。
沈奕棠薄薄的唇角抽动了几下,这汤还真要命地烫!
“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马上帮你上药。”匆忙把装到一半的菜碗放下,欣宁来不及多想,拖着他往客厅跑。
哪知他屹立不动,黑沉沉的眸子瞪了她一眼,不慌不忙将煤气灶熄火,再将手伸到水龙头下用冷水冲洗,根本不领她的情。
欣宁呆呆地注视着他微红的手背,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过担心了。妈妈虽没上过大学,但说起话来总有丰富道理。她说恋爱是门学科,该进则进,该退则退,以退为进则是上策。
“咳!好在男人皮厚,没事就好,免得我罪过。只是可惜了我的一盘好豆腐,又没葱,又烧糊了……”欣宁收拾好情绪,客气有礼地将他推到厨房门口,“事实证明,男人在厨房里就是祸害,请先出去,沈先生。”
沈奕棠看了看灶台上放满了五颜六色的食材,看样子她准备大显身手。他抿了抿薄唇,终究把话暂时忍了下来。
二十分钟后,两人坐在餐桌前。
沈奕棠几次想开口,被欣宁不冷不热地打断:“食不言,寝不语。看你脸色,要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请容许我先把饭吃完。”
又过了二十分钟,她把汤也慢条斯理地喝完了,优雅地擦擦嘴巴,指着满桌子的餐具。
“吃完了,你先去洗碗,有什么话洗完碗再说。”
他蓦地站起身,冷硬道:“何欣宁,不要太过分了!”
欣宁皱皱眉:“我哪有过分?我做饭,而你吃我做的饭,要你负责洗碗收拾,不过是应尽的义务。堂堂集团大总裁,沈书记家的少爷,不可能连这种公平的分工合作都不懂吧?”
这话多么冠冕堂皇,沈奕棠再一次见识到她的伶牙俐齿。不得不说,嘴皮子吵架他真不是她的对手。好歹是杂志社的记者,又有个当律师的闺蜜,口才不发挥则已,一发挥起来必然惊人。
瞧他惊得一时答不出话来,她再度补充:“就算不是义务分工,吃人家的嘴短,沈先生洗碗作为对我的报答也是应该的。”
沈奕棠这辈子都还没被人迫到这种地步,不能接受地甩开筷子,大声道:“何欣宁,你住在这栋房子里,住谁的?难道还要我跟你收租金吗?”
好!他终于找到一个对抗的理由了!欣宁觉得可笑,终究没敢真笑出来。
她抬起下巴无所畏惧地望住他:“没错!房子是你名下的,但我们尚未离婚,是夫妻,不是租客与房东的关系。我没见过哪个妻子向丈夫交房租,但我见过很多丈夫帮妻子做家务。不说别人,就说你爸爸……”
“离婚不是问题!不要以为爸爸喜欢你,就什么事都把爸爸扯进来!”土地案的事让她跟爸爸说,她怎么就不扯了?想让大男人主义的他进厨房做洗碗工?做梦!
他毫不留情地说离婚不是问题,活生生在欣宁的心口又划了一刀。她脸上的血色骤然褪去,压抑住心痛,更坚定要有偿付出的决心。付出就要回报,在不珍惜自己的男人面前,干嘛要委屈自己?
转而一想,不是要换种方式相处么?好好地怎么又掀起了火药味?
欣宁强自平复着内心的痛,缓和神色:“好吧!我不提爸爸,但我已经找人说动王局长,帮忙让云天拿到土地。这件大事你该感谢我吧?”
他近两个月里废寝忘食的忙碌,全都是为了高尔夫计划。最大的难题可以解决,她笃定他会惊喜不已。她等待着他的开心和感谢。
谁知,沈奕棠俊容陡变,变得阴沉到快要让人不敢逼视。
“很好,你终于说到这件事了。”他侧森森地冷笑,一掌拍在餐桌上。碗筷勺子乒乒乓乓作响,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字道:“谁稀罕你去找姓王的小子?谁说让你去找王家人的?”
欣宁震惊,事态发展竟然与预料完全不符!小嘴张张合合几下,挤出声音:“逸辰帮忙又怎样了?他是局长的儿子,帮忙说话事半功倍!你何苦非要难为爸爸,而不愿意接受这个现成的人情?”
沈奕棠的震怒并不无原因,欣宁无法理解,因为她不知道沈奕棠对“情敌”王逸辰的介怀是其次,最重要的原因发生在今天下午。
沈奕棠在办公室接到一通电话,让人意外的是对方正是王局长本人。
“沈公子,原来你一直想约在下?呵呵,前段日子实在公务繁忙,没能答应沈公子的邀请。最近才知道你跟犬子原来是朋友,放心吧!就算不是犬子的朋友,你父亲沈书记怎么说都是上级领导,在下怎么忙也得抽时间跟沈公子见个面。”
极其虚伪的客套,王局长的言下之意十分明显,若不是看自己儿子的份上,就算沈书记出面,他也未必答应见面。
然后他们带着各自的秘书,真的在一家高档会所包房里约见。王局长知道沈奕棠对那块地皮志在必得,二话不说满口答应,还承诺只要是沈书记的公子开的口,再难的问题都会解决。
沈奕棠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心知天底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可偏偏王局长没有抛出下文,看上去完全是无私献人情的模样。这让沈奕棠不但没高兴,反而加强了戒备。
“何欣宁,你简直自作主张!你可知道,就算得不到那块土地,我也不愿意你去找姓王的!”沈奕棠浑身迸发着欣宁不明白的怒气。
欣宁觉得委屈、不甘,但并不跟他硬碰硬争吵,反而为他倒来一杯水,冷静地看着他:“先喝杯水消消火,沈先生,可以告知我究竟错在哪里吗?你是商人,只要最后获得想要的利益,让公司项目顺利开展便是成功,我费心费力帮你解决困难,你这样指责质问我,我实在不服。”
沈奕棠有些意外她缓和的态度,没有接过水杯,紧紧地盯迫她。
她叹气道:“如果因为你不喜欢逸辰就不接受,大可没有必要。为了公司,你身为老板不该义气用事。”
他目光森寒,不否认她说中了其中一点原因。
她开始疑惑:“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找了逸辰帮忙?”
他冷声回答:“王局长亲自找了我,说我跟他儿子是朋友,你说呢?”
多年来,欣宁基本上没见过逸辰爸爸,并不了解这位局长的脾性。不过她很惊讶:“你跟逸辰爸爸见面了?他答应帮你了?”
沈奕棠僵定了半晌,头点得很不情愿,这让她更不明白了。
他阴郁地锁住她无辜的容颜,烦躁道:“何欣宁,你简直就是个自以为是的笨蛋。你以为之前江氏科技有把握夺标的传言是空|茓来风?你以为王局长凭什么是儿子的朋友就能答应我?”
欣宁愣住,她的确没想那么多,“他答应帮你……是有要求的?”
他的眸子瞬间更阴鸷了,摇头。
欣宁吐了口气,整个人又轻松起来:“既然人家都没什么都没提,就答应帮你,你应该高兴庆祝才对!我早就知道只有逸辰能帮忙,事情一定能够圆满解决。”
沈奕棠咋觉得最近每次跟她说话时,都会气得血压上升呢?他制定过多种争得土地的计划,但都怪她!毫无半点预警就将情况推向他最最不愿发生的局面中。
“沈奕棠,你真的很不讲道理。我帮你促成计划,你不但半句感谢都没有,还跟我生气,把我的好心情全都破坏掉了!”欣宁无法理解他的思维。
沈奕棠也不想再与她沟通,她今晚脾气诡异地好,但是他怕自己要呕到吐血。一声不吭走进书房,关得砰通作响的门表达着他恶劣至极的心情。
“现在才知道你这么没有风度,不可理喻!哼!”欣宁郁闷地收拾碗筷,忿忿地咬牙,“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你变成奴隶,买菜做饭洗碗洗衣服,还要替我洗脚!”
……
沈奕棠闷闷地坐在书房,点燃一支烟。
是的,他烦躁,抑郁。王局长答应帮忙让他不安,沈王两家有当年“拒之门外”的恩怨,王局长真能毫无芥蒂?这老家伙背后在打什么算盘?
另外,王逸辰跟欣宁之间关系暧昧不明,或许压根已经发生不可原谅的亲密事实。靠那个给他戴绿帽子的男人,才能让自己事业顺利进行的话,这简直就是个赤-祼-祼的耻辱。
沈奕棠吐出个淡淡的烟圈,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欣宁无奈地收拾完客厅和厨房,拿起如栩给的文件袋,敲响书房的门。
“出去!现在最好不要惹我!”他冷酷赶人。
她注视他的背影,好言道:“我只想弄明白,你为什么会不高兴?”
沙哑的嗓音更冷:“闭嘴。”
她只好叹息,扬扬手里的文件:“好吧!本来还想礼貌地关心一下,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再问。但是——”语气飞快转变,很难不引起他的注意。
“但是这袋关于江氏科技的秘密资料,似乎也没必要友情赠送给某人了。”
“站住。”果然,在欣宁作势要离开门口时,沈奕棠沉声叫住她。
“有何指教呀?海底针的沈先生。”
“哪里来的?”他很怀疑。
“我门路多,自有办法。反正保证里面的资料属实,请专业人员研究一下,说不定还能找出江氏耍手段的蛛丝马迹。你是不是很想要啊?”欣宁笑着扬高手里的文件袋。
沈奕棠黑眸一闪,透出强烈的兴趣。这女人的个性脱胎换骨到令人刮目相看,她似乎还想跟他谈条件?
“你想要什么交换?”
“唔……我要的是公平。像你刚才破坏我的好心情,得补偿回来。”
“让我洗碗?”他挑眉,考量答应此事的可能性。
“NO,NO,NO!”欣宁连连摆手,把文件袋抱在怀里,“碗我已经洗好了,明天要洗的还没诞生,可以先记账。不过……洗碗是你应尽的义务,就算你天天做,也不算补偿。”
沈奕棠不耐烦地皱眉,她想跟他玩猫捉耗子的游戏?那也得看他有没有心情奉陪。他起身朝她走去,她察觉他的企图,迅速往后退,以最灵快的速度跑回客房。
沈奕棠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低声威胁:“开门!把东西给我!”
欣宁咬咬牙:“不,就知道你会做强盗,在你补偿我美丽心情之前,我才不会给你!”
他若稍微多了解一下她,就该知道她是个相当固执倔强和坚决果敢的女人。跟他一样,她想要完成的事情,也不允许失败!
两人僵持。
欣宁把房门反锁,沈奕棠不能破门而入,隔着一块门板,他们进行着奇怪的商议。
“好!你说你想要什么?别告诉我,想要的是什么爱情,那不可能。”他把话挑明,不愿再浪费时间。
“呸!我现在才不稀罕你的爱情,一个男人的心如果不是完整地全给我,我压根不想要。”她鼻头酸涩,倔强地顶回去,一字一句全是坚定不移的真心话!
“这样最好,你快点说吧!”如果资料真如她所说,那么他只要从中找出把柄,便可以直接与江氏科技交涉。
欣宁靠在门板上,兴许是累了,身子缓缓滑落,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她怔怔盯着文件袋,脸上尽是他看不见的落寞。
“你自己去想,不过劝你最好不要再跟尉馨小姐那么有恃无恐,要让爸爸知道,你知道后果的。总之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内你不能让我开心,我便毁掉这份资料。”
“何欣宁,你敢!”他似乎急了,重重拍了一下门板。
美丽的嘴角浮现一丝轻笑,她笑他的狂妄霸道,“这是我得来的东西,有什么不敢?沈奕棠,你要再了解我多一点,就该知道,一旦我作出决定了,就没有什么不敢!”
爱情和婚姻也一样,她知道自己若到真正绝望的那天,就会不惜一切地亲手割舍、抛弃、乃至毁灭。而一旦割舍放弃,她终生将不再回头……
沈奕棠吸着凉飕飕地冷气,面色无法形容有多难看。
她蜷缩着身子抱住自己,地板的冰凉好似要传达到她的全身,连血液都感觉冷却了许多。
而他不知何时回到了书房,继续他的烦恼与沉思。
……
周日下午,尉馨打电话找沈奕棠。
沈奕棠想到欣宁的警告,有刹那的犹豫。但他答应过要为她找到新工作而庆祝,不能失约。两人看完电影走出来,尉馨兴致勃勃跟他讨论电影剧情,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奕棠,你有心事?我刚才跟你说的,你好像都没听见。”尉馨停下脚步。
“没有,只是在想点事情。”他含笑点点她的眉心,“你别多想。”
两人快到停车场时,路边的花店吸引了沈奕棠的注意。他记得欣宁在阳台种了两盆新的兰花,昨天他无意中发现兰花似乎快要枯萎。可见主人最近太懒惰,忘记照料它们……
“奕棠,在看什么?好漂亮的百合花,远远就能闻到花的清香。”尉馨喜欢百合,上大学时虽然经济拮据,她仍不时买上几支百合Сhā在宿舍里。她说,百合花香能让她消除烦恼。
沈奕棠看看她,走进店里,大方地挑选了十几支百合,包装成大大的一束。尉馨展露甜甜的笑脸,飞快地在他脸上偷亲了一口:“谢谢你。”
他勾起一抹笑,买单时目光落在花架上的盆栽上。“麻烦你,我还要一盆这种兰花。”
尉馨惊讶极了:“奕棠,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兰花了?”
沈奕棠眸光一暗,掩饰过去:“上次听朋友说这品种的兰花不错,买盆回去养养。”他拎起打包好的盆栽,寻思着要让何欣宁那个女人满意,是不是还得去买几条蝶尾金鱼?
尉馨抱着百合,情绪没来由地低落:“棠,今晚的感觉让我既高兴,又伤感,想起好多以前跟你在一起的事情。如果我们不曾分开过,那该多好……”
沈奕棠拧眉:“你太多愁善感了!”他跟这个女人认识十年,知道她命运曲折,成长过程中受过太多苦,她说过,这世上她最最信任的人除了爸爸就是他。
重逢后,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奕棠,四年前不辞而别,我有逼不得已的苦衷……并非不爱,而是太爱你了!请你相信我!我对你的心,从未变过!
后来,她说这几年,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有关注他。报纸、杂志、网络,她把所有跟他有关的消息都保存下来。有时候看到他的一些绯闻,她也会难过……但她始终选择相信,他们的爱情不会因时间和空间距离而改变。
沈奕棠沉默地拉着她的手,两人来到公园的长椅上休息。
“馨馨,什么时候才可以告诉我,你决意离开的原因?”
尉馨低下头,垂落的长发覆盖住她雪白的脸颊,似在犹豫挣扎。良久,她轻声说:“以前告诉过你,小时候妈妈抛弃了我,学校的老师和同学瞧不起我,但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四年前,爸爸终于也不要我了!”
“馨馨,你爸爸……”沈奕棠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冷淡的神色陡然如冰裂开,扶住她的双肩,“发生这种事为什么不早跟我说?竟然选择独自离开?”
“呵,想不到吧!我相依为命的爸爸,竟然跟妈妈一样舍弃我了……”尉馨眼中有哀伤,更有不甘和怨怒。
公园里有着几盏淡淡的路灯,灯光透过树影落在她失去血色的脸上。
她咬牙道:“那段日子发生了太多变故,请原谅我现在真的无法解释给你听。我只能告诉你,当时有个好心人愿意资助我去意大利学习画画。我当时很混乱很无助,而你才刚接手云天酒店,我不想你为我担心……”
沈奕棠知道她自尊心极强,但她的做法叫他难以接受:“这种大事你都不告诉我,你知道这四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么?”
“我想过……你可能会恨我怨我,但我从没背叛过我们的誓约。我每天祈祷,祈祷我能早点回来见你!”
沈奕棠的心口重重抽动了几下,一种许久不曾出现的疼痛蔓延开来,满嘴都是苦涩,无奈,为自己,更为她。
在上千个等待的日子里,他经历过太多太多——焦灼、茫然、质疑、愤怒,再是撕心裂肺的痛楚,一天天等下去,等下去,然而等了四年,她真的再度出现,他却什么怨忿的话语都说不出口。
尉馨抱住他,将脸蛋埋进他的胸前,眼角湿了一片:“对不起,对不起……奕棠,真的很对不起。”
沈奕棠抱着她,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发顶。那一瞬,欣宁的脸不期然冒了出来,他用力吸口气,摇摇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他结婚了,娶了另一个女人。他的心是没变,但却成为了别人的丈夫。一旦结婚,牵扯的就不仅仅是两个人,而是两个家庭的事。虽然离婚最先由欣宁提出,但他们都知道,这婚结得容易离得难!
尉馨纤细敏感,相隔四年没见,她太害怕两人之间因时间而产生的隔阂,她太需要他给与足够的安全感。
“奕棠,证明给我看,吻我!像以前那样让我感受到你的爱,吻我!”她闭上眼睛,带着期待和些许紧张,小巧的唇瓣轻轻颤抖。
他俯头凝视她,紧紧皱着眉头。她陡然搂住他的脖子,主动启开他的唇。
他恍然别过头,微微喘息:“馨馨……”
尉馨的眼眶里迅速凝聚起泪光,搂着他的手不愿松开:“奕棠,我知道你从不说谎骗人。可是你是真的原谅我了吗?为什么我们重逢后,你每次亲吻我,我却感觉不到半点热情?”
“我……唉,你别哭。”沈奕棠心慌地安慰,她的眼泪让他怜惜。
“如果你是已经移情别恋,爱上了别的女人,请一定要告诉我……我不会怪你,更不会缠着你。”尉馨眼泪不停。
“馨馨,我没有爱上别人,我的心一直在你这。”似要证明什么似的,他倏地收紧双臂将她嵌入怀中,薄唇顺势吻住她。
树影下,两个亲密的身影与夜色悄然融在一起。只是,他知道她还隐瞒了不少事,到底是什么不能说出口的?那些秘密像炸弹一样埋在他的心底,让他莫名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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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点,书房里。
欣宁架着笔记本,膝盖上搭着一条毛毯,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如栩下午传来最新江氏科技的分析资料,此刻,U盘一闪一闪接收着信号。
她不时自言自语:“他不会是放弃了吧?每次惹我伤心,难道要他补偿一下就会死吗?亏我对他这么好,真是不值得……”尽管如此,手指却没停止过动作。
寂静的夜里,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掏钥匙的声音。
欣宁飞快合上笔记本,屏住呼吸倾听外面的动静。
沈奕棠进了屋,换鞋、脱衣,进卧室,不久隔壁的浴室里传来水声。她咬咬唇,蹑手蹑脚偷偷进入主卧,不甘心他回来连找都没找自己一下,难道他真不想要江氏科技的秘密资料了?
突然,视线落在丢在床上的衬衣上。那雪白的领口上竟然有一个嫣红的唇印,不止是衬衣,连外套都隐隐散发出女人的香水味……
原来他去见尉馨了!
欣宁呆了,血液从脸上抽离,冰冷的手指将衬衣抓皱了犹不自知。说不出是悲凉还是自我可怜,她眼睛干涩,喉咙哑哑地。
他不在乎,一点也不在乎。不在乎她的好意,也不在乎她的威胁……
不知呆了多久,浴室里的水声逐渐停歇,她猛然扔下衣服,惊跳地跑开。心,太慌乱了,推门时嘭地一声撞到了门板上,膝盖骨硬生生地传出阵痛。
她冲进房间跌坐在地上,感觉是真的痛了……眼窝终于控制不住发热。她努力仰起面庞,对着天花板不停地眨眼,眨眼,试图把模糊视线的泪水逼退回去。
不能哭,不许哭,为什么要为他哭呢?说好了收回爱,说好了管住自己的心,说好了不轻易为他所动,说好了……
女人哪!因为爱上了,只要对方施以小小的温柔,便情不自禁生出希望和幻想。她都失望过那么多次,怎么还能因为这几天小小的改变,而忘记教训呢?
僵硬的手指死死地扣住地板,手指那么用力,全都泛着惨白,都感觉不到疼痛。
U盘的光芒还在闪动,刺痛她的眼。她扑过去一把拔出U盘,紧紧握在掌心。来到窗前,一咬牙,奋力狠狠地甩了出去。
回头,看到电脑旁的那个文件袋。打开它,抽出里面的资料,一页一页,认认真真、慢慢慢慢地撕开,再撕开,终于撕成了碎末。
她的心仿佛随着一页页纸,也被撕得支离破碎。
纸屑重新被装进袋子,欣宁清丽的面容没有表情,只有一股说不出的冷,抬手抹去唯一的那滴眼泪,毅然站起身。
走到客厅,沈奕棠正好拿毛巾擦着湿发,四处找东西。一看到她马上问:“何欣宁,电吹风呢?你放哪里了?”
以前,都是她亲手将吹风机放在主卧的梳妆台上,即便是他们吵架闹矛盾的时候,她依然习惯性地把吹风机摆好。
“杵着干什么?电吹风呢?快帮我找一下。”沈奕棠坐在沙发上,几滴水顺着短短的发梢滴落到蓝色睡衣上。
欣宁的表情丝毫没变,连声音也是冷冰冰的:“抱歉,要找自己找,我没有义务帮你找东西。”
“何欣宁,你又想闹吗?”今晚的尉馨让他心烦意乱,冲了个澡仍然难以平静,他不想跟人吵架。
“我没想闹,是想给你这个东西。”欣宁很平静地把文件袋放在茶几上,转身一句也不想多说。
沈奕棠不禁黑眸一亮,快速拆开袋子。当看到满是支离破碎的纸片时,蓦地表情僵硬,双眸缓慢眯起。空气里刹那间酝酿出一股风雨欲来的冷气。
“站住!你这是什么意思?”
“发现你其实并不想要得到它,索性就替你毁了。”她不慌不忙地回答,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让自己看上去如此淡定。
“把话说明白。”他徐缓道,口吻让人不寒而栗。
“沈先生这么聪明,还需要别人把话说明白?”欣宁的指甲戳进柔嫩的掌心,声音没有一丝起伏,“抱歉,我要先睡了,失陪。”
沈奕棠三两步跨上前挡住她,他站在明亮的水晶吊灯下边,视线冷冽,如两道墨色冰刃。灯光折射,在他脸上晃动,神情更加阴冷吓人。
“看起来是你想闹,可惜我没兴趣,麻烦让一让。”欣宁冷漠地推开他高大的身躯。
“够种啊何欣宁,原来你把我当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沈奕棠话里有话,阴鸷深沉的眼要将她凌迟一般,蓦然手腕抬起,她以为他要朝自己实行武力,本能地往后躲避。
岂料他是将手里的文件袋愤怒地摔出去。刹时间,碎裂的纸屑四处飞散,在空中洋洋洒洒,一片一片落在他们中间。
他们彼此对望着,紧紧纠缠的双眸里,有怨怒,有不甘,也有伤痛……
“沈奕棠,你听好!我现在郑重告诉你——”欣宁努力挺直腰杆,吸着气,“我没有耍你什么,也不亏欠你任何东西。你要发脾气,没资格冲着我来!”
她面无表情地瞥向他,眼神里流露些许轻蔑。
沈奕棠想起今晚讨她欢心所做的蠢事,连日来憋到满腔无处宣泄的压力和火气骤然爆发,额头青筋浮动:“没资格冲着你来?何欣宁,我现在一看到你这张脸,就觉得受够了!”
说罢,突然抓起茶几上的杯子,“嘭”地一声砸到地上。杯子嘎然而碎,发出巨大的声响,让屋子霎时陷入冰冻。
欣宁的双手不由自主抖了一下,惊骇地睁大眼。原来,男人真正生气的时候会转化为一头猛狮,他此刻的模样好吓人,像要吃了她一般。
时间像死一样寂静,她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脏的跳动,每一声都宣告着沉痛的负荷。
她好想吼,想叫,想扑过去狠狠给他一耳光,跟他说你是个混蛋!既然爱别人当初就不要跟我结婚,结了婚就不要这么羞辱人!
她死死咬住唇瓣却没哭出来,身子在颤抖,内心也在颤抖。猛然推开他,她不顾一切地冲向门外。
沈奕棠愣住了,胸膛还在难以自制地起伏着。待回过神,门口敞开,欣宁已经消失在走廊。
他一拳捶在房门上,目光瞪住玄关处那盆好不容易带回来的兰花,足足瞪了一分钟,才烦躁地踢了一脚:“混蛋!那个女人善变到根本不可理喻!”
深夜,寒风冷冽,欣宁穿得单薄就在大街上奔跑,一直跑到双腿发麻再也动不了一步,她才停下。抬头一看,发现竟到了逸辰家附近。她翻遍了衣服裤子的四个口袋,终于找到一块幸运的硬币,塞入公用电话。
片刻后,王逸辰急急奔出小区,一看到夜风里簌簌发抖的她时,惊诧地说不出话来。待走近,看清她脸颊上清晰的泪痕,一股灼烧立刻烫伤他的心。
“宁宁,发生什么事了?”
“逸辰,逸辰……我累了,我真的好累好累!”她就像见到了亲人,直直扑进他的怀里,“借你的肩膀靠一下……”
逸辰被她冰凉的身子抱个满怀,僵硬着一动不动,许久才缓缓抬起手,很温柔很温柔地揽住她,轻拍着给与安慰。
不过,欣宁的悲伤没有持续太久,她哭得差不多了,用力吸吸鼻子,不客气接过他的手帕。然而就在接手帕时,小手忽然被他拉过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受伤?”逸辰盯着她的手背,满眼惊痛。
“受伤……”欣宁有些茫然,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不知何时染上了血迹,“可能……可能不小心被玻璃刮到了。”
眼前有模糊景象的晃过,隐约记得那只被砸碎的杯子碎片四处飞溅,力道可不小,而她太过震惊和伤心,连手流血了都没感觉。
“我带你去医院!”逸辰瞧她茫然的神色全猜到了,是沈奕棠伤的吧!是那个男人吧!
“我不要……”欣宁飞快抽回手,拿起手帕胡乱地擦拭血迹。
逸辰实在看不过去,知道她怕去医院,叹息道:“那至少给我看看,伤得有多重。”他扯过手帕,轻柔细心地替她擦拭,发现那伤口有约一公分长。
欣宁被他看得莫名紧张,“看吧……我没事,这点小伤才不用去医院。”
逸辰一把将她的小手拉过去,对着那伤口便吮了下去。
欣宁吓了一跳,他竟然用这种办法替她清理伤口,让她感觉怪怪的……她无暇多想,抽回手:“好啦好啦!我真的没事。”
逸辰慢慢放开她,垂着眸子,一言不发地用手帕替她暂时包扎好。良久,他才开口,隐含罕见的怒气:“你和他已经上升到打架这种地步了?”
“不是……没那么严重。”她嗓子沙哑,可怜兮兮的恳求,“逸辰,陪我去唱K吧!通宵的那种,我不敢找如栩,怕她教训我……”
逸辰无从拒绝:“我的大小姐,要我舍命陪君子也可以,但能容许我把车开出来吧?”
“逸辰……如果你是我哥哥就好了!你真是我见过最好最好的男人了!”不知算不算拍马屁,欣宁凝视着他挺拔的背影,手背上还有他吮吸伤口时的热度,她突然觉得不再寒冷。
**
KTV里,欣宁点了一大堆怀旧的沧桑怀旧歌曲,抱着麦克风唱得声嘶力竭。
什么《容易受伤的女人》、《给自己的情书》、《十年》、《分手快乐》……一听歌名,逸辰就双眉直皱。听到她疲累而嘶哑的嗓音,他更是心疼,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地凝视着她。
然后她又点了一堆劲爆歌曲,又蹦又跳。最后一首歌播完,房里骤然变得安静,屏幕的光线映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
她对着麦克风大喊:“逸辰,你不许笑我没形象!今天晚上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要阻止我!听到没?”明明是很霸道而傲慢的语气,听上去却那么悲伤。
她不知道,逸辰很珍惜她在自己面前,这样不加任何掩饰地哭和笑。看她去抓酒瓶,他赶紧阻止:“你嗓子都哑了,不要再喝酒。”
她的手颤抖着,流着眼泪笑起来:“嗓子哑了算什么……我的心好痛,痛得没办法呼吸了!我一直觉得自己很乐观,很坚强,很能理解别人,可是……我的心也会破碎,会痛到窒息快要死掉你知道吗?”
终于爆发了,逸辰站起身想扶住她,她却霍然挥开他的手,踉跄着退到墙角。“逸辰,我爱他,我用尽了办法克制自己……还是没办法不爱他啊!但是,这种狗屁爱情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我不想爱了……我真的不想爱了!你告诉我啊,要怎样才可以不爱?要怎样才可以不爱?”
逸辰的心因她的声声痛问而揪紧。
欣宁抓住酒瓶又喝了一口,晃晃脑袋:“最可悲的是我承认失败,却不知道用什么方式下台……我爸的血栓根本经不起刺激,他爸爸对我太多希望和寄托,我要怎么离婚……”
逸辰很无奈,看她这么痛苦,他张开双臂:“过来抱抱吧!迷茫痛苦的时候,我不介意友情出让一下本人宽阔的胸膛,让你暂时栖息一下。”
欣宁抑郁地推开他:“我这么伤心难过……你竟然还有心开玩笑?我现在真的好烦啊!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逸辰的表情认真了些:“我没有开玩笑,你现在什么都别想。人都有心情压抑和烦躁的时候,不要太冲动,再复杂的事情都得等冷静下来,才想办法慢慢解决。”
她注视着他俊美的面容,情绪不觉平和了少许,“还好……至少还有你关心我。而沈奕棠,他只关心尉馨!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回来?既然四年前下定决定消失得一干二净,为什么还要回来?”欣宁将啤酒瓶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举高麦克风,“唱歌唱歌,我还要唱歌……”
嗓子是嘶哑的,情绪越来越低落。
“我陪你唱。”逸辰温柔地拿起另一支麦克风,低沉沙哑的男性嗓音响起。
“逸辰,我从不知道原来你唱得这么好听……”困意席卷着她,欣宁含糊地夸赞。
逸辰只是微微浅笑,他的歌里同样有种化不开的忧伤。
她的眼皮渐渐垂落,身子不由自主地靠在沙发椅背上,嘴里含含糊糊地念道:“今晚真的我好难过,好气愤……但是我感谢老天爷在我最难过的时候,身边还有一个你……”
她睡着了,静静地呼吸着。
逸辰停下歌唱,伸指抹去她脸颊上的泪痕,默默道:宁宁,你不知道看你这副模样,我也很难过,但我同样感谢老天爷在你受伤的时候,陪着你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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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逸辰一夜未眠,盯着她的睡颜,神色凝重。天色渐亮,他不想打扰她,直到七点钟KTV要清场,他才叫醒她。
欣宁的头很晕,嗓子干哑难受,在小区门口下车后,才走了几步就差点摔倒。逸辰实在不放心,决定亲自送她上楼去。如果碰到沈奕棠的话,他正好有几句话要说。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欣宁摇摇头,充满歉意和感谢。
“别逞强。”逸辰扶住她的手前所未有的坚定。
幸好早上不是那位宋伯值班,没人给他们疑惑的眼光。电梯很快到达了十二楼,欣宁盯着紧闭的家门,内心有种抗拒和挣扎,逸辰立刻不客气地按下门铃。
然而,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谁也没想到开门的人不只沈奕棠,沈奕棠旁边站着一个压根不该此时出现的人——沈母。
画面几乎在那个瞬间定格,四个人都不可置信地互相注视着。
文燕最先打破僵局,对着自己儿子问话:“不是说欣宁出去买早点么?这是怎么回事?”
她简直不敢相信所见,没想到会这么巧,接二连三都看见自己儿媳妇跟其他男人在一起。而这一次更过分,何欣宁竟然是大清早仪容未整地被对方送回家,而儿子还撒谎欺骗自己。
“妈……”欣宁听到自己嘶哑的嗓音,有种下意识的慌乱,“你怎么来了?”她被文燕那双凌厉的眼睛紧紧盯迫,慢慢放开逸辰,一只手扶在门框上稳住身子。
沈奕堂却显得镇定许多:“妈,我们的事以后再告诉你。你先回去吧!”
文燕的脸色十分难看:“欣宁,看样子你是彻夜未归家。”
欣宁顿时感觉头更加眩晕,婆婆有多挑剔多严厉,她太清楚了。不想掀起无谓的战争,她极力用最冷静的声音解释:“妈,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我的朋友。”
文燕冷冷地将逸辰从头打量到脚,生气中带着嘲讽:“什么样的朋友需要一大清早这样子送你回来?”
一旁的逸辰仿佛没看到文燕那钉子般锐利的目光,斯文礼貌地问候:“伯母好。”
“这声伯母叫得可真亲切。你不知道欣宁是沈家的媳妇吗?不知道跟一个有夫之妇太亲密,会让人有所误会吗?”
欣宁不喜欢文燕咄咄逼人的语气,更不喜欢她像对待犯人一样审视着逸辰。纵然她是应该尊敬的婆婆,但逸辰也是自己最珍贵的朋友,没必要因为自己而受到任何委屈。
许是昨夜发泄得痛快,许是心底已作出明确的决定,欣宁的胆子无形中大了许多。
她索性直言:“妈,请你不要这样对待我的朋友。”
欣宁在文燕眼里向来也是柔弱乖巧的,哪知道她会有这种直言的勇气?文燕心头升出强烈的不满:“你这个朋友可真重要,比你的丈夫还重要?欣宁,你妈可是一直自诩何家家教严格,想不到你却做出……”
“对不起,妈,请容许我打断你。”欣宁深深地皱眉,不能接受婆婆来指责自己的妈妈,“如果要说家教,我觉得你应该先问问自己的儿子是怎么做的。只有先把自己子女调教好的母亲,才有资格说别人。”
文燕多年来都受人仰仗过日子,哪曾被人这样直接指责过?何况还是自己的儿媳妇。
“丫头,你给我把话说明白!”文燕真的怒了,高高在上的面子有些挂不住。
“妈是个明白人,一些话非要我说明白吗?如果真想知道,何不……”
沈奕棠一直静默,冷眼旁观这对婆媳之争。此刻,他终于忍不住打断何欣宁:“不要再说了!”
文燕道:“不,让她把话说完!你没看到她为了这个所谓的朋友,连妈都不放在眼底吗?”大文学 (大文学 ) 沈奕棠拥住她的肩膀:“好了,妈,你别气,先回家去。我和她的事自己会处理。”
欣宁咬住唇瓣,没有再接话。此时任何言语都让她疲惫,也只会让情况越来越糟糕吧!她累了,身体累,心更累。
面对沈奕棠,面对婆婆……
她回头对逸辰抱歉地笑了笑:“抱歉啊,逸辰……你先回去吧!”
文燕不理会儿子的劝阻,道:“这么好的朋友都送你到家门口了,怎么不干脆请进去坐坐?”
欣宁哀伤的眼眸逐渐变冷,婆婆终于也忍不住要对自己冷嘲热讽了么?她早知道在沈家,只有公公是真心疼爱自己的。
事实上,她从未畏惧过婆婆,为人不做亏心事,怕什么呢?即使该心虚,该有所觉得有所亏欠,也应该是沈奕棠吧!
王逸辰道:“不必了,把欣宁安全送到家,我的任务算是完成。”
四个人中,只有他还能轻松地扬起笑,对欣宁叮嘱道:“你今天还要上班吧?恐怕得抓紧时间洗漱,否则要迟到了。”
欣宁很感激他的关心,暂时忽略另外两道冰冷而愠怒的目光,冲逸辰回以一笑:“好,谢谢你了。”
王逸辰瞟了一眼文燕紧紧抓住的包,丝毫不计较道:“伯母好像也正好要离开,不如一起吧!”
文燕吃惊,想不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大胆,明知道自己很不喜欢他,还敢邀请自己同行。她一个历经大半生风云变幻的长辈,还怕了他不成?
“儿子,妈先走了,你爸最近工作压力也很大,有时间你要常回家陪他说说话。”
“恩,我会。”沈奕棠点头。
“妈……”欣宁清清嗓子,“慢走。”
文燕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径自走到电梯。
王逸辰当着沈奕棠的面,鼓励似的拍了拍欣宁的手臂:“打起精神,每个人要面对的烦恼都很多。有时候做人不妨自私一点,先让自己快乐起来。”
自己快乐的人才能让身边的人也快乐。多年来,逸辰将内心的秘密埋藏得太好,他带给别人的总是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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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送走了婆婆和逸辰,欣宁不知道他们一起离开可能会说些什么,但是她相信不管什么时候,面对什么人,逸辰总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沈奕棠站立在门口,阴沉地盯着她。她身上淡淡的酒味,他想母亲也一定闻到了。
欣宁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经过,眼皮都没抬一下。女人就不能喝酒吗?人在烦闷时总想找个出口释放。她知道女人喝酒不是个好习惯,但是有时候女人也会需要它。而蓝颜知己就象这酒一样,必要的时候很给力。
沈奕棠在后面将门嘭地一声关得很重,她也没有回头,没有惊讶,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这段日子,见识到他的虚伪和暴躁还不够多吗?她好像开始习惯了。
欣宁发现昨夜屋子里混乱的局面已经收拾干净,怪不得沈母一开始没怀疑她是出去买早餐。她进洗手间,迅速洗漱,迅速收拾心情。
看到镜中苍白憔悴的容颜,面无表情,何曾几时开朗乐观的女孩这样没有生气?手指控制不住颤抖,手背上的创口贴昭示着昨夜的残酷,她的眼角不争气地湿润,为自己悲哀和不值。
这样狂乱地自我放纵,这样不顾一切地去付出,到头来究竟得到什么?
她咬着牙不断将冷水泼在脸上,尽管情绪依然低落,心空荡荡地似破了个大窟窿,但人活在这世上爱情不是唯一。她,从少女时期情窦初开起,就渴望一份幸福的完全属于自己的爱情,这个梦想一直寄托在沈奕棠身上。
知道他爱尉馨,她悄然隐藏爱意。
看到他对尉馨用情至深,她渴望那份情有一天能转移到自己身上。
心甘情愿飞蛾扑火……跟他在一起是她自己的决定,她拿婚姻做赌注,只祈祷把毕生的运气全用来赌这一把!她希望结果是赢!
这个过程中,不管受多少委屈,挨多少孤独寂寞,她都不会怪任何人。道路是自己选择的,就得靠自己走出来。然而,她的运气似乎不怎么好,她——输了……
尉馨回来了,她不得不正视这场拿婚姻所做的爱情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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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奕棠斜斜地靠在洗手间门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不过,他没有出声,看她洗完脸冷漠地走过身边,他甚至好心地侧身让她通过。
她回到卧室坐在梳妆台前,知道有人在冷冷地关注自己,心底没有惊慌,反而越来越坦然淡定。
拍打爽肤水,抹面霜,打粉底,描眉,甚至是压在盒底的睫毛膏,她把平日里不怎么操作的每道工序都做得很认真。最后,她拿出口红,注视镜子里的自己。
心情差、睡眠差、自然气色也差了些。欣宁仔细看了看,重新拿出粉饼轻拍眼窝和脸颊,再上了点腮红。
沈奕棠依然默不作声,神色冷凝,她的手背怎么多了一处伤?而她不慌不忙的动作更让一双黑眸逐渐眯了起来。
最近,他们经常冷战。
最近,他们只要一开口就会不小心引爆炸弹,所以,他们都紧闭着嘴巴,都在挑战自己的毅力,考验对方的耐心。
欣宁将口红擦上,抿了抿形状优美的唇瓣,对自己展露笑容。心,其实从踏入这个家门就没停止过疼痛,她很想假装忘记,很想忽略不想,但不由自主紧缩的心脏随时在提醒着什么。
她不想表露出来,至少在他的面前,她不需要同情,更不想让自己显得可怜兮兮。
是啊!她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不过是深爱多年的男人不爱自己而已,又不是天塌了下来,世界上比自己悲惨的人多的是,没有爱情,日子还是得好好过下去。
沈奕棠的脸色却越来越铁青,眼角隐隐跳动。他突然觉得何欣宁是个可怕的女人,她被母亲当场撞见,还能如此淡定,他想不到她还有如此兴致精心化妆……大文学
(大文学 ) 女人有精致的妆容的确会增色不少,他眼里,欣宁算是天生丽质,有雪白细腻的皮肤,清澈分明的双眸,平日里并不会这样专门化妆,但看上去有她独特的韵味。
每个男人对女人的样貌都有自己的一套审美标准,沈奕棠得承认,欣宁跟尉馨都属于五官精致很耐看的类型。
欣宁对自己最后的妆容比较满意,微微浮肿的眼皮和黑眼圈被巧妙掩饰。十点钟有个采访,到时候应该不至于太难看。
但是,原本甜蜜清脆的嗓音不见了。她皱眉,有些后悔,或许昨晚不该唱得太过火,差点像疯子一样变麦霸。幸好是逸辰在旁边,万事都能包容和理解她,能容忍她破锣嗓子的折磨。
“糟糕……”她蓦然眼眸睁大,果然精神不济,做事没有条理了。妆都已化好,却还没换衣服。
沈奕棠的脸色只能用黑成一片来形容,对她的冷漠万分不悦。
欣宁飞快收拾好用具,想到隔壁的衣帽间去找衣服。不过这一次,男人伸出一臂横在门框上,彻底挡住了他。
她抬起下巴,倔强地对他阴鸷双目对视,抿紧唇瓣却不肯开口。
他也就那样直直伸直胳膊,也不说话。
对峙的气氛像一把轻轻拉扯就会随时崩裂的弦,空气中弥漫着冰冷而强烈的火药味。
欣宁甩甩头,双手在睡衣袖口里紧握成拳。在跟逸辰回来的路上,她脑海中来回闪动着一个念头——死心,放手。
“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沈奕棠率先失去耐性,终于弃守城池。
没错,她是无话可说,所以她选择紧闭嘴巴,一个字也不打算回答。
“说话。”他俊眉纠结,低声命令。
她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反而扬起淡淡的轻笑,带着明显的嘲弄。
“何欣宁!”他从牙缝里挤出她的名字。
额头上的青筋剧烈跳动,眼里闪烁危险的光芒。她有种,她真是他见过最顽固最有勇气的女人,她笃定他真的不敢对她怎样吗?
撑在门框上的大手因怒气不由自主握了起来,高大的体魄散发出逼人的气势,犹如一座随时爆发的火山,仿佛她在不吭声,他将毫不犹豫地将她吞噬。
确定这个男人不达到目的便不罢休,欣宁暗中叹了口气,选择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用力清清嗓子,嘶哑地迸出五个字:“我无话可说。”
“你……”他胸膛上下起伏,恨不得掐死她算了。
“掐死人要赔命的。”看出他的企图,欣宁不温不火地提醒,不怕气死他。她有深刻的体会,吵一场架、发一顿火有多么伤身体,简直就是自找苦吃,内伤。
她想自己应该修炼到一种境界,就是再痛再怒也要克制,转化为和风细雨般的轻淡。现在,她正在努力修炼中……
“你对昨天晚上的行为没有一句解释吗?”沈奕棠绝不相信连个女人都斗不过。
他原本不是争强好胜的人,更不屑跟一个小女人计较,但他就是莫名其妙地气愤她彻夜未归,尤其她今早短短半小时内的表现,行径足够被他列出十条罪状,每一条就可以被判重刑。
欣宁嘴角嘲讽的笑意更深了,睨视他:“解释我一晚上去哪里了吗?沈奕棠,如果这需要解释的话,我想你还欠我更多的解释。”
“你在跟我翻旧账?”
“礼尚往来而已。”
“但我从没过分到跟一个女人双双出现在家门口,还让长辈撞个正着。”
“那我很抱歉,我承认自己说谎和掩饰的水平不够你高。”
“总之,你跟我杠定了,是吧?”如果他这么年轻就得心脏病,那一定是她害的,“何欣宁,你最近这样脱胎换骨地转变,的确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但是,想要我爱上你,那不可能。”
欣宁惊愕地注视他,看了许久许久,而后低低地笑起来,声音沙哑难听。笑声越来越大,她捂住嘴巴差点要笑出眼泪。
沈奕棠莫名其妙盯着她。
她笑得一手撑在墙壁上,抹去不小心流出来的眼泪,“呵呵呵……我只能再强调最后一次——你的爱情我已经不再稀罕,如果我要的是公平。沈奕棠,爱情你给不起,一个女人所要的公平,你又给得起吗?呵呵呵……”
欣宁还在笑,笑得胃都要缩起来了。
“什么都给不起,就不要挡着我。我还要赶着上班,不像你这个大老板那么好命。”她毅然推开他的手。
沈奕棠在震惊中眼睁睁看着她走出门去。
“何欣宁,你知道你跟她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
欣宁的背影微微一僵,无声地勾起唇角,走进衣帽间。
“她在我面前永远柔顺乖巧,不会违抗我,她对我的爱是百分百,对她而言,我就是她的全部。而两年来,你虽然处处听从我,但你的心却从来不是。你至少有百分之一是留给你自己,这就是差别!”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十分清晰,欣宁站在衣柜面前抓着门把,指关节紧得发白。
她心口再一次被重重地划上伤痕,堵得慌。女人坚强和独立,也是一种错误么?她付出百分百的行动,仅仅留下百分之一的小心来保护自己,这也是错误么?
他可知道,曾经,她愿意用百分之两百的热情和爱恋来换取他的一丝心动?如果不是清清楚楚明了他跟尉馨的感情,她又怎会小心翼翼收藏起最后的百分之一?
她是天生的浪漫主义者,觉得真爱一生只有一次,遇上了就不能错过。然而,现在才明白她和他的心从未靠近,是因为她保留着那百分之一,而他保留的却是百分之百!
欣宁吸吸鼻子,对自己微笑。也好,在要放手的最后,知道自己输在哪里。不是不想爱,不是不去爱,怕只怕爱也是一种伤害……
“何欣宁,不要觉得自己很委屈,不要总是一副很受伤的样子。要知道,我从来没要求过让你爱我!”沈奕棠站在客厅里冷漠地陈述。大文学
大文学 ) 对!是她自找的……
欣宁的手指抖了好一会才变得稳定,无意识地挑选着衣服,最后才换上一套红底的碎花裙和白色小西装外套。看到外套上不小心沾上了一抹口红,她心底又是倏地被抽紧。
都过去了,再多的伤痛很快就要过去了。
沈奕棠说完这些,拎起公文包去公司。
欣宁在他离开后五分钟才出门,在换鞋子时,忽然发现鞋柜旁有一盆新开的兰花。可惜盆子被人打翻,洒了一些碎土落在地板上。她一愣,这不是阳台上的那两盆,难道是他买的?
不可能!她飞快挥去这个可笑的想法。沈奕棠从不管家里的事,最近还那么忙碌,更别说有心思买盆花了。
刚准备锁门,电梯口走来一个穿蓝色工服的小伙子,“请问这里是A栋12B吗?是不是住着一位沈先生?”
欣宁点点头,十分疑惑,目光落在他怀中抱的小鱼缸上。
“是这样的。昨天晚上快十一点的时候,沈先生突然来我们店里买鱼,还指定要这种蝶尾熊猫。因为太晚了,蝶尾又很珍贵,我们只能答应马上调货,一早送过来。”
欣宁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恍然明白了什么。这……真是沈奕棠做的事?那么那盆兰花真是他买的了?
“谢谢,把鱼缸给我好了。”
看来他不是无视于她的威胁,他确实在想办法讨好她,逗她开心。所以她昨天晚上闹脾气,他才那么愤怒,说她在耍着他玩。
欣宁小心地把小鱼缸抱进屋子,蝶尾熊猫一共八条,倒进大鱼缸后,立刻摆动灵活的尾巴,自在地游来游去。她好羡慕它们没有烦恼,此时此刻,滚到舌尖的竟分不清是酸涩还是苦痛。
如果她能稍微冷静一下,或许昨夜的历史就会改写……
但无论如何,他衬衣领口的唇印是真实的,不可原谅。气归气,欣宁走到大厦楼下时,脚步还是迟疑下来,忍不住望望自己家的窗户,计算着从窗口扔出来的U盘大约会落在什么位置。
她不喜欢亏欠,找到U盘把资料给他,自己心里会舒坦些。人再傻,也不能让自己难受。
“沈太太,在找什么呢?”刚准备去交班的宋伯好心问道。
“恩……一个U盘。”
“U盘?是不是这个?”
欣宁眼睛一亮,欣喜地接过。宋伯笑呵呵地打趣道:“就算是这么个小东西,也不可以高空抛物啊!”
欣宁不好意思地把盘塞进包里,“其实……是不小心掉落的。谢谢。”
**
中午,欣宁打车来到如栩的律师事务所。
“帮我起草离婚协议书。”她很干脆,很坚定,几条鱼和一盆兰花并不能改变什么。
“你怎么变破锣嗓子了?”如栩疑惑地抬了一下头,又埋首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
“越快越好。”欣宁说。
“好。”真不愧是好姐妹,没再多问,如栩直接从电脑里找到一份资料模板,将男女方名字一改,就打印了出来递给她。
欣宁差点目瞪口呆:“这么快?”
如栩皱眉:“律师办事讲究的是效率,你要离就快点离,磨磨蹭蹭真不像你。”
欣宁凑过去:“你好像心情很糟糕?”
如栩没时间抬眼皮子:“没看到满桌子文件快把我压死了吗?我就发现这人的工作永远都干不完,才结一个案子,马上有三个案子又来了。”
“小栩,我想通了。很多时候,人都是自己让自己辛苦,只要自己看得开,别人怎样想就无所谓了。沈奕棠说得对,他从没要求我去爱他,我遭受的一切是作茧自缚。所以我现在要让自己解脱。”欣宁扬扬手中的协议书,语气不再那样沉重。
放手真的需要勇气,一旦做好决定,整个人都会轻松起来。
如栩没什么表情:“恭喜你!祝你离婚顺利。”
“恩……这一次我不再犹豫。”
“对了,我得好心告诉你一个刚探听来的最新机密,沈奕棠竞买土地的案子能不能成功,我不知道。不过,你家公公沈兴国已被提名厅局正职,下个月将进行考核投票。如果儿子媳妇这时候离婚的话……”
欣宁怔了半晌,道:“公公只有两三年就要退休了,还升什么职?”
“这我就不知道了,官场的事说不好。总之消息比较可靠,你自己看着办!”
欣宁手里的U盘迟迟没有交给沈奕棠,而沈奕棠自那天后也没追问她关于江氏科技资料的事。
事实上,他也没机会碰到她。
因为第二天,欣宁就主动申请带社里的实习记者们一起前赴边远山区,进行为时一星期的实地采访。她拉着行李出门时,先看了看八条活泼的蝶尾蝴蝶,不禁咬紧牙根。
不管了,他买的鱼,他自己喂养,死活与她无关。
她对正在研究经济数据的沈奕棠留下一句话:“我去出差了。”
没有说去哪里,没有说归期,只是最简单扼要的几个字。
沈奕棠嘴唇动了动,想开口说什么,她潇洒的背影已经消失。他想,最近大家都心情不好,她离开一阵子未必不是好事。
家里有女人的日子,并不觉得哪里好,但没有女人的日子,沈奕棠很快意识到缺少了什么。
从公司里拖着一身疲惫回家,屋子里是彻底的漆黑和冰冷。他霍然发现就他和她冷战时,毕竟还能感觉到一些人气,而现在……
走到衣帽间寻找新睡衣时,俊挺的眉峰拧得快要化解不开。
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已经没有衣服可换了吗?
以前长长的架子上挂满了他的衬衣。白的粉的蓝的淡紫的,整整齐齐排列着,领口袖口被烫得不见半丝褶皱,焕然如新。一条条花纹领带跟衬衣相对应搭配,有个女人每天都提前将衬衣、领带和西装准备好。
最近,他心烦意乱,总是顺手拿起架上的衣服更换,并未留意衣帽间的变化。但此时一看,才发现篓子里一堆穿过的衬衣,而架子已是空荡荡的了。大文学
(大文学 ) 时间已经很晚,沈奕棠无奈地挽起袖口,将十几件衬衣丢进洗衣机里。
其中有几件衣服需要手洗,但让他亲自动手?那不可能!
这是他第一次干这些活,所幸对着洗衣机观察了几下就会使用,三两下开始转动起来。然而一小时过去,当他从机筒里拎出衣服时,双眉比之前拧得更紧。
所有的衣服全绞在一起,像麻花似的,扯都扯不开。
待全都扯开了,发现每件衬衣都是皱巴巴的,这让他怎么穿得出去?
沈奕棠对着装形象素来讲究得很,西装穿上身都是笔挺笔挺的,衬得人俊朗优雅。他却没有亲自挑选衣服、清洗衣服的经历,看着这堆衣服,他感觉头痛。
“妈,能不能让阿兰过来一下?”
“现在?”沈母觉得莫名其妙。
“恩……她出差了,我需要人打理家里。”
沈奕棠没想到有阿兰的帮忙,他依然在着装方面出了状况。
在会议室里,有女秘书不断偷偷打量他的领带,仿佛在研究什么。会议开完,他特意让该秘书留步。
“李秘书,我的领带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的总裁……只是我记得以前总裁你穿粉色衬衣时,一般会配那条颜色深一点的红纹领带,领带上有细碎小花的。今天这样搭配看上去有点不一样……”
沈奕棠低头看了看,是么?他突然记起自己好像是有那么一条红纹路的领带,跟这条其实很接近。
“有那么大差别吗?这条不好看?”他想不到行政楼层的女秘书,平日里对自己的着装都观察得如此仔细。当然,他更想不到背后有多少女人在暗中关注自己,因为公司里,他的心从不浪费在女人身上。
李秘书委婉道:“我只是觉得……总裁搭配那一条,看上去更帅一点。”
“谢谢你的建议,李秘书。”
沈奕棠没留意女秘书微微脸红的模样,大步回到办公室,一手扯开领带。他就不信了,叫何欣宁的女人几日不在,自己连配条领带都要受到影响。
**
归纳总结,何欣宁不在的第一日,沈奕棠因为洗衣服而烦躁。
第二日,因为领带没搭配好而郁闷。
第三日,因为晚上不想在外面晚餐,阿兰特地准备了他爱吃的菜,但吃了几口后,他莫名其妙地发现没有哪盘菜是自己习惯吃的味道……
第四日,他应酬喝了些酒,带着微醺回家,躺在沙发上连个问候的人都没有。那刹那,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孤单,很不可理喻地想起了何欣宁。如果她在,她会拧来一块热毛巾温柔地覆在他的额头上。
第五日、第六日,他忙得只恨没有分身之术,离云天集团竞标土地的日子越来越近。王局长又打来电话,过分的热心和好意让他越发不安。
尉馨会不定时到沈奕棠的办公室到访,这是打跟她重逢后,特意为她而设的特权。
他忙,没时间陪她说话,她则乖巧体贴,静静在旁边画画。
有时候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看到她恬静的身影时,他问:“你今天不用上班吗?怎么有时间过来?”
尉馨淡淡含笑:“美术馆没有画展的时候比较清闲,不用天天守在那里。我所有的闲暇时间都用来陪你,不好吗?”
“好。”沈奕棠烦躁的心注入一丝平静。
只是到了晚上,他觉得寂寞。为什么最爱的女人回到身边,仍会觉得寂寞呢?那颗孤单已久的心为什么没有重新被爱填满呢?
这晚在跟尉馨分手前,她说:“奕棠,你现在一个人住吧?我回来这么久,还没去过你住的地方呢!”
他回答得有点含糊:“恩,以后再请你来作客。”
“恩,好。下次我还要做好吃的料理给你尝尝。”尉馨的表情掩饰不住失望,他亲吻着她的额头,说不出是害怕,还是惭愧。
又是半夜睡不着,沈奕棠起来喂鱼,小心翼翼数着鱼食的颗粒放进鱼缸。他想,何欣宁应该知道自己买了鱼,还买了兰花吧!她该知道他其实有心妥协的吧……
索性泡了杯茶端进书房,坐在熟悉的黑色皮椅上,沈奕棠打开电脑。电脑键盘旁有一支蓝色的U盘,原本放在桌子正中央,很是引人注目,不过他没有多想,顺手用将U盘推到一旁,随便找了个游戏玩起来。
长期的精神紧绷让人疲惫不堪,他需要放松。
大学时,网络游戏风靡所有男生宿舍。他也曾对游戏迷恋过,但时间相当短暂,因为尉馨不喜欢他玩,他便可以立刻戒掉。
聪明人做什么都能轻易胜人一筹,沈奕棠才玩了几分钟就打了个漂亮仗,但他兴致怏怏,索性打开抽屉想研究公司项目方案。
白纸黑字的资料拿在手里,他浑身定住,黑眸逐渐眯紧。
离婚协议书!
竟然是何欣宁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
这一次,她是玩真的,真的决定离婚了。
沈奕棠迅速扫了一遍里面的内容,越看越气,胸口一起一伏变得剧烈起来。他顺手抓起一支钢笔,准备往上面签名。
可是,“何欣宁”三个清秀的字映在眼中是那么地讽刺!他猛然将手里的笔狠狠地甩了出去,一拳捶在桌子上。
“何欣宁,你可真有本事!就连离家出走,都可以让我这么生气!”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
他会离婚,但不会这么轻易离婚!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他堂堂一个大男人,一个在尔虞我诈的商场上都可以横扫前军的大男人,婚姻要被一个小女人儿戏一般掌控?
此时,正在山区土砖房里睡着的何欣宁,迷迷糊糊感觉冷风从窗户灌进来,她缩紧身子,不期然打了个喷嚏,惊醒过来。
寒冷幽远的夜晚,有着山村独有的宁静。村民们无论老少仿佛都与世无争,没有华丽的衣服,却有难能可贵的淳朴。
欣宁只觉得在这里的地方呆上几天,世俗红尘里的那些爱恨纠葛,婚姻里的那些矛盾争吵都变得飘渺遥远了……大文学
(大文学 ) 转眼一周采访时间接近尾声,欣宁带着小彤收拾完行李。这里地处偏僻,交通十分不便,通讯更不发达。别说电脑无法使用网络,就连手机信号也时断时续,更甚者晚上不时还会停电。
望着窗外阴雨连绵的天空,欣宁将行李放在陈旧的木架上,想到再回去那繁华都市,竟有些怯然。
她们每天跑到附近的村子采访,拍照,发现这山里各个小村子加起来大约近一百名学龄儿童,而平乡村是最贫困的一处。记录最真实的面貌回去报道,就是希望有慈善机构或人员能够资助他们建希望小学。
小彤道:“欣宁姐,我们一定得今天回去吗?”
村口只有一条小路,社里的小面包车根本开不进来。车子停在两公里外的岔路口,他们必须背着沉重的采访设备自己步行出去。小路上全是黄泥巴。几日来连下春雨,淅淅沥沥,泥巴路早已泥泞不堪,无法行走。
欣宁来时穿着一双雪白的运动鞋,但在进村子的第一天就变成了沾满黄泥的松糕鞋。在这里,对外表和装扮刻意讲究,似乎对村民们都一是种不尊重。
所以,此刻的她一脸素净,扎着马尾,宽松的毛线外套搭配简单的牛仔裤,看上去就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与坐在摩天大楼里的优雅干练形象大相径庭。
欣宁笑笑:“这次采访社里安排的行程是一星期,我们最好准时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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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动身便动身,趁着小雨暂时停歇,欣宁一行赶紧背着行李出来。
村长带着孩子们都赶到村口送行,小彤惊讶道:“欣宁姐,你看这路……”
泥泞的黄土小路上,不知何时竟然铺上了小小的鹅卵石,尤其是路上的几个积水的小坑,更被人细心地填了起来。
村长难为情地搓搓手,用带着浓重乡音的语调说道:“何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平乡穷……连条方便行走的路都没有,委屈你们了。这些小石头是村民们从山后小溪里捡出来的,铺在路上好走些。谢谢你们为孩子所做的一切。”
望着长长的小路,每次刚好一步的距离都铺上了小石子,欣宁的眼角蓦然湿润,别过头去。
谢什么呢?她根本什么都还没做。人在最自然的环境里,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一切都是出自本能的善意。她忍不住在内心呐喊——爱情,可恨的爱情!沈奕棠你知道么?在这里,爱情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呢!
“村长,谢谢你们。”欣宁含泪微笑,她突然好想留下多住几天,这里可以洗涤人的心灵……
“何小姐客气了,该说感谢的是我们。”
欣宁主动握住村长长满老茧的手,有些哽咽:“放心,我们一定还会再来的。”
“真是感人哪!美丽能干的何记者跟平乡村长感人的瞬间——”
随即咔嚓一声,听到相机快门的声音自安静的人群响起。只见一位身穿米色外套的年轻男人钻出人群,三两步走到欣宁面前,趁她怔愣的时候,又动作利落地连连按着快门,将她水雾朦胧的样子一一捕捉。
“这位先生,你是谁?”他不是《凌都》的同事,更不是这里的村民,欣宁微怒地盯住他。她不喜欢拍照,更不喜欢一个陌生男人没经过自己同意就拍照。
年轻男人咧嘴呵呵地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朝她伸出一只手:“我叫张靖宇,对《凌都》的何记者久仰大名,只是没想到你这么美丽。”
欣宁迟疑了一会,在众人注目下不得不伸手过去,但并未多言。这男人也是哪个报社或媒体的同行?
张靖宇用力握握她的手,漆黑狭长的眼眸笑意更多了:“何记者赶着要离开?恐怕不行喔。”
欣宁皱眉:“什么意思?”
张靖宇耸耸肩,“我刚从外面赶过来,《凌都》的工作车发生故障,暂时没办法接送。司机特地让我转告你们,安心在村子里多等半天。”
欣宁半信半疑。
“何记者如果不信的话,可以马上打电话确认。”
结果是电话信号极差,欣宁拨了好几次,回答的只有嘟嘟声。她懊恼地抿抿唇,再次向村长辞行,带着小彤几个跨步离开。
谁知张靖宇伸手抓过她的背包,把她拽到一旁,脸上还是那般笑,“何记者的性子好像很倔强呢!难道还怀疑我说谎骗你们不成?”
欣宁刚要开口,小彤在旁问道;“我们为什么要信你呢?说不定就是骗子。”
“拿这种事骗你们有什么好处?留下来还得浪费村民们的粮食。”张靖宇回头答道,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塞到欣宁手里,“喏,看你是美女,好心借电话给你,一块钱一分钟。”
欣宁快要对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无语,把电话还给他:“张先生请不要开玩笑,也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
张靖宇挑挑眉毛,飞快按下一个号码,刻意凑到欣宁面前,压低嗓音道:“啧啧,何记者长得这么甜美,但对人说话怎么这么冷冰冰的呢?”
十来秒钟后,他真的电话接通了,喂了几句拉过欣宁。
“你自己问,我帮你找到司机了。”
欣宁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为什么他可以拨通?电话那头真的是司机小刘,车子也的确坏了,至少要下午才能修好。
张靖宇将电话收回衣兜,嘴角咧得更开了,笑呵呵道:“怎样?现在确信了吧!呀——你太神了,刚才拨打了一分零一秒,按照规矩得按两元收费,回头补给我啊!”
他飞快拉下欣宁的背包,轻松拎在手里,对村长笑眯眯地来了个鞠躬:“村长,可爱的村民们,看来还得再打扰你们一天啦!”
一个不备就被他夺走了包,欣宁快要傻眼。
(菲菲说:1、万分感谢亲们在本文上架第一天大力支持,这绝对是让作者勤奋的动力!2、本章重要男三神秘出场,此人将贯穿整篇故事脉络。3、关于更新:周一到周五我上班忙,尽量每天三章,更新时间凌晨、中午或晚上不定。请大家多多包涵。)大文学
(大文学 ) 免费VIP目录第八章:邂逅之初(二)[VIP]
欣宁暗中打量张靖宇,他个子很高,健康的小麦肤色,有一张相当耐看的男性面庞。从看到他第一眼起,薄薄的嘴角就始终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里闪烁着促狭的光芒。
跟她最熟悉的沈奕棠和王逸辰都不同,张靖宇看上去是乐观的、阳光的,说话做事都主动随性。
欣宁再看仔细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好像在哪见过?似乎有点面熟。
张靖宇大大方方接受她的打量,而后回头开朗地跟村长谈笑,没过多久,他这个才刚进村子的年轻人就跟村民们打成一片。
一切好像是老天爷的主意,回程特别不顺。
欣宁没想到这半天时间,因为山路的意外坍塌而不得不延长到两日。两日里,男村民们都赶去抢修,她也赶紧抓起相机前去现场。身为记者,是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有价值的画面。
张靖宇竟然也在那里,不过,他不是拍照,而是挽着裤腿跟村民一起修路。阴冷的天气,他却累得满身是汗。
看到欣宁的身影出现,张靖宇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老远就热情地招手:“美丽娇柔的何记者,这里不是你现在该来的地方,赶快回去!”
欣宁郁闷极了,真想拿块胶布封住他的嘴巴。
什么美丽娇柔?他称呼人时非得前面加上形容词吗?还叫那么大声,惟恐其他人不知道她来了,让她很尴尬。
村民们也扬扬手,开心地跟她打招呼。欣宁懒得为一个陌生男人浪费心神,迅速拿出相机捕捉镜头。
“何记者,你别拍了,这里危……”一个“险”字还没出口,边摆手边快步朝她方向跑的家伙突然摔了一跤,双掌撑在地上满是泥巴,俊朗的脸庞也沾到了泥巴,那模样甚是狼狈。
欣宁赶紧在他最狼狈的时刻,迅速按下快门,咔嚓咔嚓连续拍下某人最“精彩”的瞬间。她绝不会承认这种行为叫“以牙还牙”。
不过张靖宇飞快爬起来,故作潇洒地拍拍手,脸上还是那蛮不在乎的笑。
“何记者,谢谢你帮我记录人生难忘的经历啊!”他说着故意将手往她的脸蛋上碰去,欣宁躲避不及,脸上就被抹上了一些泥巴。
“你……”她气恼地说不出话。
“哈哈,这样子可爱多了。”张靖宇笑得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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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江市的高档住宅区里,沈奕棠将文件啪地丢在沙发上,按揉着发胀的太阳|茓。
第七天了,何欣宁毫无音讯。当然,他没有打电话找她,但只要想起那张“离婚协议书”,脑海里就不由自主浮现出欣宁冷冰冰的面孔,再度有种被人割舍抛弃的不甘。他曾发过誓,这一生再也不要任何人带给自己那种感觉。
在温暖的屋子里独享宁静寂寞时,沈奕棠怎么都想不到何欣宁此刻的处境。
山村的晚上,天空还在下小雨。又停电了,四处黑漆漆的,砖房里的蜡烛忽明忽暗,影子照在墙壁上有点诡异。
欣宁发现住在这里最发愁的就是上厕所。村里的厕所离城市现代化设备差距太大,最重要的是它的方位距离房子大约三四十米,晚上要是一个人走出去,真需要足够的勇气。
小彤睡得早,欣宁无奈,她今天晚上肚子不舒服,再害怕她也得壮着胆子过解决啊!手电筒的光线有些黯淡,快没电池了。她哆哆嗦嗦地走了几步,十分犹豫地停下,靠在屋角直吸气。
“需要我陪伴吗?美丽的何记者。”张靖宇如幽灵般出现在她身后,嗓音低沉沙哑,充满邪魅。
欣宁吓得心脏狂跳,差点惊叫出声,刚迈出去的脚落空,身子不稳地倒前面倾倒。
一只有力的胳膊及时扶住她,他的气息就在她头顶,含着轻笑:“看来还是由我陪着比较安全。”
欣宁推开他站稳脚步,想拒绝的话刚到舌尖,马上吞咽下去。是的,她需要陪伴,如果逞强就是自讨苦吃。
“走吧!我也刚好也要过去。”他不由分说抓住她的手。
除了沈奕棠,欣宁还不曾让谁这样接近。王逸辰是有的,但她向来将逸辰当成不分性别的知己和哥哥,就算在他怀里哭泣也不会多想。如今,突然被一个不熟的男人握住手,她的心口奇异地跳动了几下。
“我自己会走。”欣宁用力抽出手。
“也好,摔跤了别怪我没有绅士风度。”张靖宇率先走在前面,从兜里也掏出一把手电筒。
欣宁隐约听到他的语气里带着笑意,不知道他为何那么喜欢笑,但不可否认,面对一个随时都爱笑的男人,实在很难让人生气。
“小心点,这里有个小水坑。”
“把眼睛睁大点,别踢到石头了。你要真摔了,我就马上把你的囧样拍下来。”
他似乎话很多,三四十米的距离,他竟然每隔十秒钟要说一次“小心”,欣宁紧张的心情不知不觉放松了,想到自己抓拍到他跌倒时狼狈的样子,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她自己都不察觉的笑。
“好了,美丽的欣宁小姐,女士请先。”张靖宇极有风度地停在矮小的厕所外面,那站立的姿态和礼貌的口吻,就像是站在五星级大饭店前迎宾一样。
欣宁笑不出来了,她想如果面前是逸辰,她的脸颊绝对不会有热的感觉,窘迫得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这是多么诡异而微妙的场景?她肚子阵痛,又害怕四周的黑暗,冷风吹在身上让人簌簌发抖。她只能咬紧牙根什么都不表露。
他突然吹起了口哨,清脆的口哨声在夜空里飘荡。吹完了一曲再一曲,直到第三曲都落幕了,他才按捺不住道:“大小姐,你到底好了没?人有三急啊……”
“好了。”欣宁清清嗓子,很难为情地回答。她已经悄悄出来,没好意思开口罢了。
“呀!大小姐出来了也不出声,想吓死人哪!鄙人胆子很小的。”张靖宇拍拍胸口道。
后来不知为什么,欣宁每次回想起这一段尴尬而奇怪的经历,都会觉得温暖。或许就是从这晚起,她跟叫张靖宇的男人消除了莫名的隔阂,进而成为有默契的朋友。(下章内容回凌江市)大文学
(大文学 ) 回凌江时,车子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颠簸了几个小时。
张靖宇厚脸皮地非要搭《凌都》社的顺风车,面对人家灿烂的笑容,欣宁无从拒绝。
从某些方面来说,有真是个相当成功的人。短短两天,他就毫无例外地收服了全村人的心。离开时,几个小孩子都抱着他哭,让小彤佩服不已:“欣宁姐,这就是传说中的万人迷么?我们呆了九天,都没人这么舍不得我们哪!”
欣宁服气地点头,她明白这是所谓的人格魅力。张靖宇不怕苦累帮忙修路,一空下来就跟小孩子玩耍。他有说不完的笑话,也会很有技巧地在笑话中激励孩子们的顽强斗志……
就像回程的车上,欣宁悄悄问司机小刘:“你怎么认识张靖宇的?”
小刘嘿嘿笑答:“一面之缘,车子出故障的时候正好碰到了,打你电话不通,他就好心地主动进村子帮我传信。”
张靖宇在后座逗得小彤等人哈哈大笑,突然往前探过身子:“喂,美丽可爱的何记者,你是不是在探我的底细啊?你想知道什么,尽管开口,本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欣宁立刻听到几个丫头的掩嘴偷笑声。她申明道:“你又不是大名人,我干嘛要探听你什么呀!还有,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再用那样的语调和字眼称呼我。”
“哦,好的,欣宁。”张靖宇积极配合,立刻直接去掉姓氏喊她,“呵呵,离我上次到凌江市已经四年了,变化一定很大,希望到时候欣宁能给我做导游啊!”
欣宁想也不想,拒绝道:“对不起,我恐怕没时间。你不是在凌江有朋友吗?”
张靖宇难得地皱眉,黑眸里有丝不为人知的忧郁,飞快被笑容掩饰过去。“他呀……原来是大学住同一宿舍的好兄弟,不过现在事业做得很大,更加没时间给我做向导了。”
欣宁道:“既然是好兄弟,又四年没见,应该好好尽地主之谊才是。你那朋友最多三十来岁,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也认识。”
“他叫沈奕棠,认识不?”
欣宁彻底愣住,手指悄然抓紧了衣角。逃不开宿命么?在这种偏远的地方认识个新朋友,竟然还是跟沈奕棠脱不了干系。
沈奕棠——这个名字隔离了九天,再次听到犹如如雷贯耳,她好不容易没那么疼痛的心,骤然间又揪紧。她突然想起为何觉得张靖宇面熟了,原来在沈奕棠的大学照片里见过他,怎会如此巧合?
小彤兴奋道:“原来是云天集团的沈总裁,欣宁姐当然认识啦!上个月我们才给沈总做过个人专访呢!”
欣宁将脸转向窗外,假装咳嗽了几声。她想自己此时的脸色一定很僵硬,很难看。
回去的路程似乎变短了,车子离凌江越来越近。之后,欣宁一直闭目养神,压抑住心痛和不安,不再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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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凌江市已是下午,城市里的天空放晴,淡淡的阳光照在身上,久违的暖意。
欣宁下车时,张靖宇一把拉住她,脸上还是那么乐观的笑:“你真的那么忙?不能抽一点点时间陪我游览凌江么?”
“对不起,真的没有。”就算有,她也下决心跟此人保持距离,因为他是沈奕棠的朋友。
“那是不是我在车上说错了什么话?”
“没有。”
“可是你的态度好像突然变冷漠了……”
“张先生,并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天性热情,我本来就是个冷漠的人。”欣宁抓紧行李袋,迈出步子。
张靖宇眼中闪过失望,双眸探索着她:“不,直觉告诉我,你绝对不是个冷漠的人。”他反思自己到底说错了哪句话?
欣宁无奈地扯扯唇角:“我们才认识两天而已,不要说得自己好像多了解我。再见了,张先生。”
张靖宇也只好笑笑,他迅速掏出一支笔,拉过她的手,在柔嫩的掌心写下一串数字。
“我的电话,记牢了!凌江市现在真漂亮,我突然想找一份安定的工作留下,以后我们就来日方长了。”
欣宁愕然,她不会跟他来日方长的,没有那个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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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两年,欣宁头一次离开这么久。
沈奕棠白天不会在家,屋子里十分清静。她先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洗去疲惫,放松身心。
然而回到这里,每个角落都是她与他相处的点滴,忍不住思绪纷飞,他们先是颠覆了两年平静的相处模式,再不断冷战,不断争吵……沈奕棠可有想过她?
九天里,完全不想他太虚假,只是每当想念与疼痛一起灼烧心口时,她就会用最坚毅的定力强压下去。
走进衣帽间,惊讶地发现架子上的衬衣挂得整整齐齐,烫得没有一丝褶皱,客厅、卧室的东西没有一丝凌乱。这绝对不是沈奕棠做的,那么……这屋子里有另一个女人来过,是尉馨吧?
他终于把尉馨带回家了吗?
欣宁拉开书房的抽屉,发现那张自己签好的离婚协议书依然摆在那里,原封不动,而电脑键盘旁的U盘也安然静躺,似乎没被用过。
她站在大鱼缸前对八条摇头摆尾的蝶尾鱼问道:“告诉我,他心里究竟怎么想的?”
呆在屋子里会胡思乱想,欣宁换了件毛衣,准备去出门随便转转。她什么人都没约,路过一家咖啡厅时,被里面隐隐飘散的咖啡香味吸引,推进门去。
刚选好座位,意外看到咖啡厅角落里有一张熟悉的脸孔,是尉馨。
尉馨低着头,波浪的长发遮掩住半边脸蛋,她似乎在跟朋友交谈重要的事。
欣宁刻意隐藏起身子,却忍不住疑惑地观察着,忽然发现尉馨的表情变得紧张,咬着唇不断摇头,大眼里有种慌乱。
是什么事让甜美淡定的尉馨花容失色?跟她交谈的人是谁?
(今天周末,晚上还会继续更新,感谢大家的支持。)大文学
(大文学 ) 可惜高背的沙发椅挡住了尉馨朋友的身影,欣宁也怕对方看到自己,不敢伸长脖子去探看究竟。
点完咖啡,欣宁再悄悄看过去时,发现尉馨的神色变了。脸色依然像失血般地苍白,但眼里有泪水,但慌乱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愿服输的怨愤。
欣宁的印象里,尉馨不是那种会跟人计较或生气的女人,她的温婉柔顺我见犹怜,并非可以刻意假装出来的。对方一定是说到了她的痛处,才会激发她从不表露的情绪。
尉馨脸色越来越冷,嘴唇飞快张合,不知道说了什么话,忽然见到她对面的人霍地起身。
对方转过身来,欣宁惊讶地睁圆了眼睛。她赶紧低头,一手支着脑袋半捂着脸,一手取过桌侧的杂志随便翻动,内心却波澜起伏,难以平静。
是沈奕棠的妈妈……
文燕的脸色比尉馨更难看,阴沉得有些骇人。精致的红唇紧紧抿着,她生气的时候跟沈奕棠十分相似。
欣宁目送她走出咖啡厅,脑子里盘旋着好多问题。视线转回到尉馨脸上,发现那双美丽的眸子里流露一种不屑,嘴角扬起了一抹冷笑。
欣宁不觉打了个寒颤,那真是尉馨么?
真是她悄悄羡慕多年的的尉馨么?
婆婆和尉馨为何悄悄见面?她们俩说了些什么?像婆婆那样注重面子和声誉的女人,或许是在阻止尉馨与沈奕棠纠缠吧!她已经告诉尉馨,儿子已婚的真相了么?
如果尉馨想要跟沈奕棠有结果,以她柔弱的个性应该极力讨未来婆婆欢心才对,为何又摆出一副怨愤和不屑的姿态?她难道不知道惹怒了沈母,只会加速她与沈奕棠的分离,因为沈母最受不了别人对她有所不敬。
还有,她最后的冷笑又代表什么?
尉馨沉浸于自己的心事,没察觉被人在从头到尾默默观察。她扬手招来服务员买单,离开的单薄背影笔直而孤傲。
原来每个人都有不善为人知的一面,沈奕棠可曾见过尉馨这个样子?欣宁的思绪不禁混乱了,心不在焉喝着咖啡,尝到淡淡的苦涩。
无心再逛街,一个人在街上游荡了半小时,茫然不知要去哪里好。打电话给如栩,如栩说晚上要陪父母吃饭。再打给逸辰,逸辰说正在邻市为一场慈善晚会友情演出,明天才能回来。
自上次回娘家后,欣宁就一直没回去过,怕妈妈问起“离婚”的事,也怕爸爸察觉到什么影响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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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宁准备回家,电话却响了,今天的电话格外多,才刚接完社里的一个电话。
这次屏幕上显示的竟是沈母的名字,她的心怦怦直跳。
“欣宁,奕棠跟我说你出差了?”
“恩。”
“回来没?”
“恩,刚回。”
“见到奕棠了没?”
“还没……”几句对话下来,欣宁忐忑不安,婆婆是无事绝对不找她的,此刻对她说话的语气好得奇怪。她可不会忘记出差前,婆婆在家门口撞见自己跟逸辰时,那尖酸刁难的语气。
“你要多关心奕棠,公司遇到很大的困难,他食不下咽,最近又瘦了。别怪妈多嘴,妻子总是男人在外面打拼事业的保障,像我以前打理公司那么忙,在家却绝对是亲自照顾你公公的。”
“妈……”欣宁不知道她突然说这些什么意思?
“反正夫妻之间总会发生些矛盾,上次是妈误会了,原来上次那位王先生是你的老同学,不过你可不能让奕棠也误会啊!不管怎样,你进了沈家门,妈就把你当成沈家儿媳妇的。”
婆婆还不知道她和奕棠闹离婚,但为何态度转变?跟云天的土地案子有关,还是跟她知道尉馨的存在有关?
欣宁不敢妄想婆婆承认自己的地位有多真心,这段婚姻里她想放手,沈奕棠也无心挽回,走到尽头已是必然。
“叭叭——”一辆黑色的轿车在路边按了按喇叭,拉回了欣宁的思绪。
车窗玻璃滑落,露出沈奕棠清俊的面庞。
欣宁皱眉,第一秒钟就想起沈母刚才所说的,他最近的确又瘦了。
“上车。”沈奕棠淡淡开口,语气平静。
欣宁定定站了几秒钟,还是选择上车。车子重新启动,两人都有些沉默,她在车窗玻璃上,能隐约瞧见他严肃的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问。
“今天。”
“哦。”
然后又是沉默,过了会,他再问:“出差去了哪?”
欣宁眼前浮现出山村落后状况,嗓音低哑:“一个叫平乡村的地方。”
沈奕棠有些惊讶,勾出一抹浅笑:“贫困山区?怎么,你们社里不是向来只关注都市里的现代繁华,什么时候也打扶贫的招牌了?”
欣宁能听出他故意将语气变得轻松,于是也顺着气氛回答:“没大家表面看得那么简单。我回来后才听说,这次采访跟市里的一些行政领导大选有关。”
沈奕棠不禁拢眉:“这两者会有什么关系?”他知道父亲也被提名了。
欣宁本来不想多说工作的事,但她发现跟沈奕棠聊工作时,似乎还算融洽,道:“平乡村贫穷落后,需要建一所希望小学,其实是市局某位领导想借机上位做宣传而已。说到底,就是有爱心的慈善事业被人所利用罢了。”
这种抛砖引玉,用慈善手段谋取声誉和政绩的事,的确时有发生,只是媒体在报道时都不可能报道这背后的隐晦关系而已。
欣宁心情复杂,靠在椅背上沉思。
沈奕棠道:“就算是一种利用,至少平乡村的孩子得到了实际的好处,这就够了。”
“恩。”欣宁望着车子前行的方向,问:“你要去哪里?我想回家,如果不顺路的话……”
“去见一个几年没见的老朋友。”沈奕棠侧过脸,瞥了她一眼。
老朋友?大文学
(大文学 ) 老朋友?
这是沈奕棠头一次主动跟欣宁提起他的老朋友。她的印象里,他好像除了生意上合作的伙伴,几乎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脑海里不禁联想到一个阳光般热情的男人,他要见的是张靖宇么?
真如所料的话,欣宁下意识地想避开不见。
张靖宇的行事风格太多主动,如果知道她跟沈奕棠关系,一口气问出十个八个问题都不足为奇,她不想到时候场面尴尬。再说张靖宇在她手心里留的电话号码,她一回到家里立刻清洗掉了,不认为有必要再跟他牵扯。
猜测归猜测,她还是得确定一下:“什么样的老朋友?”
“大学同学。”沈奕棠握方向盘的手指悄然紧了紧,声音很沉,听那语气好像并不愿意去见面似的。
“哦。我记得你以前提过,很少有大学同学住在凌江的。”
“他是北方人,大学时我们住同一宿舍。”沈奕棠简要解释。
“他……以前来过凌江么?”
“四年前来过。”他的嗓音莫名地绷紧,好似想到了某件极愉快的回忆。
欣宁已经确定所谓老朋友就是张靖宇了,她笑笑:“你是打算带我一起去见他?沈奕棠,别忘记你一直在隐婚,现在我们都快要离婚了,不如继续隐下去吧!”意思是她不想去。
沈奕棠牙根一紧,挤出几个字:“他是唯一知道我已婚的人,并且指定让我带你去见他。”
“哦……”看来两个男人关系密切,欣宁更不想出现了,“尉馨呢?他应该知道你们曾经是恋人,不怕被他说你辜负了尉馨?”
沈奕棠垂眸,半敛起眼底涌现的万般思潮,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欣宁越想越觉得关系复杂,克制住流淌在心底的惊涛骇浪:“我不去,也没必要去,你不妨直接告诉他,你已经离婚了。”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激动地想哭,去见男人的好友就等于被他所接受和认可,然而现在又算什么?
“算了。”沈奕棠烦躁地将车子停住,笔直地望进她的眼睛里,“我先送你回去。”
欣宁点点头:“沈奕棠……”
“做什么?”
“我们回不到以前了。”
“我知道,我们以前也不见得有多好!”沈奕棠一转方向盘,她的身子飞快地倾斜,差点撞到玻璃窗上。
欣宁抓住车子的门把,抓得很紧。他就是这样,态度全凭心意,从不顾及她的感受。
二十多分钟后,沈奕棠将车停在自家小区门口,神色才缓和不少:“欣宁,想想你父母,想想我爸妈……这个婚,真要离得那么急吗?”
“你果真很孝敬,是个好儿子。我不急,我是怕你急。”欣宁只能这样回答,忍住眼底的热气。
“那好,我不急。我们不妨约法三章:一、不要再轻易提‘离婚’两个字;二、我们要学会和平相处,尽量不要吵架;三、你可以继续保持随时离婚的意愿,等我觉得该结束时,会主动告诉你。同意吗?” “沈奕棠……你这样做真的只是为了父母吗?”欣宁也不清楚自己想听到什么答案。
“是,四位长辈,谁也受不起这个惊吓。”他冷淡而理智。
“那我问你。”她吸了口气,“你有带尉馨来过家里吗?”
“没有。”他回答很快,没有说谎的痕迹。
“好,我答应你的约法三章,希望在我离开这座房子前,请尊重我。”
沈奕棠蹙紧浓眉:“放心,这点我绝对可以保证,屋子里只会有一个女主人。但我希望女主人能够像以前一样勤劳持家,说实话,阿兰的菜做得没你好吃。”
欣宁刚要推开车门的动作不禁停了一拍,他在告诉她,进入家里收拾的是阿兰,也在夸她其实厨艺不错么?他的眼神好毒,竟然可以看穿她的心思。
“咳!再见。”下了车,夜的冷风吹在身上,发丝飞扬。欣宁抚住胸口,感觉阵阵热烫。她飞快拍了自己一掌,咬牙道:“何欣宁,想什么呢?他暂时不离的理由不是因为舍不得,你一定要立场坚定,绝不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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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天酒店门口,黑色的轿车停下,沈奕棠刚走出来,就看到立在门口的那抹修长身影。
“为什么不在房间等着?”许久不见,两人没有半句客套,也没有热情,沈奕棠笔直地走向对方。
“五分钟前接到电话说沈总您马上到,我这个小人物当然要在这里恭候了。”张靖宇在酒店整理了行头,此时一身银灰色的长风衣勾勒出挺拔的身形,玉树临风。
“进去吧!”沈奕棠的脸上看不出有多少欣喜,眼神甚至是阴沉的。
“你根本不欢迎我来,还在记仇?”张靖宇不是傻子,两人一前一后进入贵宾房间,将门关上。
沈奕棠转过身,眸光犀利:“你知道就好!为什么突然来凌江?”
“喂!我承认当年明知道尉馨要离开,没有及时告诉你,是我不对,但你不至于小气到现在吧?我们好歹是曾经同穿一条裤子的兄弟呐!”张靖禹挑高浓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沈奕棠不为所动,目光直视着他:“打算呆多久?”
张靖宇生性不喜拘束,是个自由摄影师,经常在各地奔走拍摄珍贵图片,提供给报社或杂志换取下一站的路费。他很少在同一个地方呆太久,说那样的人生会很闷。不过,此刻他却笑眯眯地回答:“或许不走了,在这里找份好工作,安稳生活。”
沈奕棠英挺的面容上立刻笼罩寒霜,不悦道:“你是认真的?”
张靖宇潇洒地摊开双手:“我百分百认真呢!凌江市是个好地方,适合长住。对了,我不是让你带老婆来吗?人呢?”
沈奕棠上前逼近他:“你是知道馨馨回国了,才特意来这里的吧?”
张靖宇勾起唇角,黑眸不再有半丝笑意:“你知道就好!知道就该带那个女人过来,让我好好瞧瞧,究竟是怎样的狐狸精,有本事让你抛弃一个爱你至深的好女人!”
(PS:今天又更新了五章,很尽力。但感觉一天写太多,脑子晕乎乎的,对语言感觉把握不好……)大文学
(大文学 ) 当然,如果张靖宇知道自己嘴里的狐狸精就是何欣宁,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大学时,沈奕棠和尉馨的恋情,他可称得上是半个媒人。说到底,当年他也喜欢过尉馨,后来见尉馨只倾情于自己好兄弟,便洒脱地退出,把尉馨当亲妹妹一样看待。
尉馨的身世,他和沈奕棠一样知情。怜惜这个柔弱而坚韧的女孩子,以为毕业后,她会顺利嫁入沈家,哪知四年前的变故那么让人措手不及……
“你说错了,我从来没有要抛弃她。”沈奕棠知道这个说辞难以让人信服,但他仍要表明自己的立场。
“没抛弃?沈奕棠,你还真他M的有情有义!”张靖宇一拳捶在他的下颌,眼中迸发出一股难解的怒气,“馨馨怎么办?别告诉我,你结婚时压根没想过馨馨还会回来!”
沈奕棠的下巴重重吃痛,咬到嘴角破了一块,皱眉道:“她一声不吭离开,的确没说过会回来。”
“该死的!我没亲口告诉过你吗?她是为你而离开,也一定会为你而回来,而你竟然没有等她!沈奕棠,你简直不可饶恕!”张靖宇露出性格中最暴戾的一面。
沈奕棠眼神复杂变幻,他大手撑在沙发椅背上,嗓音沙哑:“没错。你是说过她为我离开,却没有说明白什么才叫‘为我离开’!我那么在乎她,在美国时就想过一回来马上要跟她结婚,而她呢?一句解释都没有,就舍得把我抛下……张靖宇,你这个处处留情的花花公子,你明白那种全心全意爱一个人,骤然失去的感觉吗?”
“是,我是不明白!”
“一夜之间像是失去阳光,只要想起她,就会感到撕心裂肺的痛苦,以致于后来连想都不敢想。”
张靖宇沉默了两秒钟,死死盯着他:“不要跟我说什么爱情。如果你真正懂得爱情,就该懂得守候。如果你真的深爱馨馨,就该相信她。”
“两年……你以为两年很短暂吗?”沈奕棠苦笑着摇头,无力回首那两年度日如年的时光,“时间像等待死亡一样缓慢,每一天、每一刻都在盼望,得到的却是失望……越来越多的失望,直至绝望。”
“没爱上别人,为什么还要结婚?”张靖宇提出重点问题,反正他难以原谅他。
“张靖宇,你以为每个人都可以跟你一样自由洒脱吗?你以为世上每个人结婚的理由都是因为爱情吗?不,能够为爱而婚的人是幸福的,可惜还有很多人跟我一样,因为父母、因为四面八方不可抗拒的压力、因为在一如死水的人生中需要一个新的开始……”
人生都有逆境与低谷,那段时间家里父亲身体不好,又政策高压,堆积在一起的压力像密密实实的网,他结婚是一条可以让很多人轻松的路。或许决定娶另一个女人,是刹那间冲动答应的,但在尉馨再度出现之前,他依然认为这段婚姻可以继续经营。
张靖宇狠狠瞪住他:“我不想听那么多废话,总之你就是背叛了馨馨。你说,看到馨馨孤零零地回来,还会感觉撕心裂肺吗?她知道你已经结婚了吗?”
沈奕棠抿紧薄唇,没有回答。
张靖宇不允许他逃避现实,逼问道:“你现在就给我说清楚!你打算怎么办?你是在怨恨馨馨?如果你是想让她也品尝失去的痛苦,我劝你最好三思而后行!”
毫无疑问,张靖宇绝对站在尉馨这边。
“你放心,我没打算报复馨馨。”
“那你还爱她吗?跟四年前一样爱吗?”
“爱,但已经有了隔阂。”
“四年不在一起,有隔阂是正常的。既然爱她,就早点离婚娶她!你他M的不能那么自私,拖拖拉拉,害了两个女人!”
沈奕棠黑眸沉沉地注视他,尽是苦涩:“我只想告诉你,在我没弄清馨馨为什么离开我之前,我不会做出任何决定,也不会跟现在的妻子离婚。”
张靖宇跟他很不一样,从不受家庭和婚姻的束缚。沈奕棠从小到大所受的教育,让他不能放下很多东西。在二十岁年少冲动时,他也可以为爱情奋不顾身,有抛开所有只为尉馨的勇气。然而如今已是三十,有些事,理智会凌驾于情感之上,爱情与亲情之间,他有不能跨越的准则。
不奢望张靖宇能完全理解自己,但目前他不会草率离婚,说自私也罢,如果真要改变婚姻,他至少要先给父母一个安全的过渡。
沈奕棠道:“你不可以告诉我真相吗?”
张靖宇握紧了拳头,指关节发出微响,“如果我知道,就算是发过誓,我也不惜破誓。可惜……除了知道当时她被父亲抛弃,其余的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相信她离开前跟我说的每句话。”
沈奕棠眼眸很暗很暗,扯起唇角:“你知道吗?就连她父亲的事,也是四年后的今天才告诉我。什么样的好心人突然资助她去美国?什么逼不得已的理由,非要四年不联系?我太多疑问,真相我自己会去查。”
“馨馨住哪?告诉我她的电话。”
沈奕棠报出一串数字,摸了摸有些发肿的嘴角,大步走向门口,“酒店爱住多久随便你,但是我的事不希望你Сh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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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宁在家洗衣服,做卫生。尽管家里已经窗明几净,但她喜欢一边做事一边思考问题。
沈奕棠回来的时间,比想象中早很多,她以为老朋友久别重逢,至少要喝上几杯,好好叙旧。
但看到沈奕棠嘴角明显的淤青时,她不禁吓了一跳。想到张靖宇一脸灿烂阳光的模样,无法想象这伤是他赐予的。
不过,欣宁并未表达出太多关心,端来一杯水递给沈奕棠。
他神色凝重,丝毫不见喜悦,接过水一口气喝得干净。大文学
(大文学 ) “怎么?见老同学不高兴吗?”欣宁严重怀疑他见的不是张靖宇。
“还好。”
“嘴角……怎么看起来被人揍了一拳似的?”
“还好。”又是淡淡的回答,他定定地盯着她,仿佛在研究什么,看得欣宁心底发毛。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他吐了口气:“我以为你会嘲笑几句,或者幸灾乐祸一点。”
欣宁的好心像被泼了冷水,瞪他一眼:“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随时要找茬吵架的女人吗?你去见老同学之前跟我约法三章,说要和平相处的,忘记了么?我可没那么小气。”
沈奕棠轻轻摇头,面上有了丝很轻很轻的笑意:“没忘,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实行。”
“你以为我做事像某些人一样拖拖拉拉啊!答应的事情,我就会马上做。同样……决定了的事情,我也不会轻易改变。”
“恩,我现在知道了。”他忽然像个孩子似的很乖很乖地点头,眼中的疲惫,嘴角的瘀伤以及日渐削瘦的脸颊,欣宁心头蓦然一紧。
“那到底是个怎样的老同学?还说是住同一宿舍的,我以为你们会高兴地喝酒聊天,阔谈学生时代的往事,但没想到男人的叙旧方式就是先干上一架。”她很想知道原因。
不是干一架,而是被揍。沈奕棠没多解释,他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不想说是吧?那我先回房了。”欣宁刚起身,手腕被他一把拉住。她惊疑地低头看他。
“别走,陪我聊聊。”
“你那样子可不像是想聊聊,如果累了,就洗完澡好好睡一觉吧!”
欣宁太清楚他的习惯,一般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换衣服,而今晚确实是非常不对劲。
“是很累,最近很累,什么都累……”沈奕棠睁开眼睛,缓缓坐直身子。
欣宁挪不开脚步,被他拉到身边坐下。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男人,只会向人展示他刚毅威严的一面,而此时毫不掩饰的疲惫,她恍惚中有种错觉,感觉他是个很需要母亲照顾的孩子。
他轻缓道:“那个老同学姓张,原本是关系很默契的兄弟,是他介绍我跟尉馨认识的。知道我跟其他女人结了婚,一直很想揍我,今天终于逮到机会了……就这样。”
欣宁心想自己的气量越来越大了,很少有妻子听到丈夫谈论旧情人时,还能这样心平气和。看来不久后真的放手,不至于太伤痛。
“欣宁,我们认识多久了?”他忽然问。
欣宁意外他想起问起这个,沉吟道:“第七年。我认识你时,是刚上大一,十一假回家时,爸爸头一次跟我说起你。现在是春天,仔细算起来是六年半吧!”
“哦……都这么久了。”沈奕棠皱眉。
他跟她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大约就是每年寒暑假和开学时,受父母之托要跟她一起坐火车。从凌江到大学所在的城市需要十来个小时,那似乎是他们能够交谈的最长的时间。
尉馨虽然也住凌江市,但她所上的大学和专业都不一样,开学时间常有半个月的差距,只有唯一的一次,她想尽办法才得以跟他同行。
欣宁特别珍惜跟沈奕棠一起的时间,遥远路途中只有他们俩,每次都祈祷火车不要那么快抵达。因为那样的时间和空间,仿佛是单独属于他和她的……
她表现得很开朗,尽力展现最完美的一面。少女的心事本是让明眼人一览无遗,偏偏沈奕棠心有所属,对她情不自禁流露的爱慕都无所察觉。
后来好多次,她都无尽苦恼地抱怨老天爷,怎么就让她爱上了这种不解风情的男人。然而,在亲眼目睹他对尉馨的柔情似水时,才赶紧感激老天爷,幸好没让他察觉自己的心意,否则她会很没面子。
唯一跟尉馨同行去学校的那次,她的骄傲受到了刺激,索性不出现在“情敌”面前。她特意跟人换了票,坐在离沈尉二人相邻的车厢,跟几个不认识的旅客打扑克牌,悄悄品尝挥之不去的酸涩与寂寞。
沈奕棠没问她为什么换座位,不过还算有点良心,中途有一次跑过来递给她一桶方便面。
当时,欣宁捧着方便面,简直心酸地想哭。这算什么呢?他这样不经意的关心,让她怎么都收不回付出去的心了。
……
“咳!这么久怎么啦?想不到命运这么神奇,会让我们俩结合在一起吧!”欣宁打破记忆的魔障,那些往事会让她酸,让她疼。
“不是命运,是父母。”沈奕棠端起空水杯,无意识地抚摸着杯壁。
她被刺痛,他说话非得这么直接,好似他结这个婚完全是被迫。所以说,能在两年的时间里忍受这男人的冷漠与忽视,非一般人可以做到。
“欣宁,什么时候起……你喜欢上我的?”这个问题他一直想知道。父亲让他娶她时,说过一句话——那丫头对你一往情深,你绝对不能辜负人家!那时候,他震惊了好久。
欣宁微微挺直了脊梁,扯出一抹笑:“现在问这个,有什么意义呢?你以前没在乎过,现在也不用在乎的!好了,看你最近累的,你妈很心疼,让我照顾你……我给你放水,今晚就泡个澡吧!”
她结束谈话,起身走进浴室。
沈奕棠坐在原位,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没动。他佩服她,也不禁怀疑她到底有多爱自己?爱情里没有潇洒的人,她决定放弃的心真的好坚定,究竟是她爱得不够深,还是她比一般人要洒脱?
听上去,她愿意再为他放洗澡水,愿意照顾他,已是出于自己母亲的拜托了……
他的视线直直地落在浴室的门口,直到欣宁探出头来:“还坐着发呆干嘛?快点,水的温度刚刚好,过会就要凉了。我还给你放了精油,今晚保证你睡个安稳觉。”
“恩。”这样的情景以前上演过多次,他都不觉得有什么,此刻却是感觉复杂。大文学
大文学 ) 女人容易心软,欣宁想自己真是好心得可以,趁他泡澡时,她立刻走进书房。把U盘里的重要资料拷到电脑上,连接打印机,刷刷刷打出了十几页资料。
订书机咔嚓一响,装订成份。她把资料摆在书桌正中间,如果这样沈奕棠还不能看到的话,那就怪不得她了,总不能什么都事让她明明白白奉送到手吧!
离开书房前,欣宁忽然想起了什么,快步返回拉开桌子抽屉,将最上面的那张白纸黑字“离婚协议书”取出来。
恩?平整的纸页似乎有被人抓皱的痕迹……
她记得自己签完名字,很小心地把它放入,不可能有褶皱。那就是说他已经看过它,而且可能生气,把纸给抓在手里……
欣宁几乎可以想象出当时的画面,又想了想,把协议书重新放回。好啊,既然他不想离婚,提出约法三章,那么她也该回个大礼。
于是坐在电脑前,手指飞快地敲打键盘,但是写着写着,动作不禁慢了下来。她想到一个难以释怀的问题。
“欣宁,吹风机放在哪?”沈奕棠系着白色的浴袍出现,手上的毛巾正擦拭着湿漉漉的短发。
“哦……我帮你拿。”欣宁瞧了眼还没写完的“夫妻协约”,关掉显示器开关才起身。路过他身边闻到舒爽的香精味道,“你应该多泡一会,有助解除身心疲劳。”
她找到风筒回来,沈奕棠正在翻阅那份显眼的江氏科技资料。
“谢谢你。”他由衷地说,仿佛忘记了那晚她将资料撕成碎片的事。
“谢什么呀?没打算给你的。”她不自在地别开目光。
“那就当我强取豪夺,这份资料我要定了。”他的霸气自然显现,不过比平时要温和得多,透出高兴的意味。
“强取豪夺要付出代价的,这笔帐我可以先记着。”欣宁抿抿唇,将吹风筒递给他。
沈奕棠看上去精神了许多,大约科技公司的宝贵资料也人振奋,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闪烁久违的光芒。
“你是不是打算把代价记到约法六章里面去?”他问。
欣宁微窘,这家伙偷看了她未写完的协约文档,显示器一闪一闪,他想必是全看了。
“夫妻协议,约法六章——”他轻念着,挑挑眉,“你是天秤座的?还真是追求公平呢!前三条是我提出的,后面三条你打算写什么?”
想不到他也知道星座,必定又是受尉馨影响的吧!欣宁道:“追求公平不是天秤的专利,任何人都可以要求。在我的约法三章出来之前,想跟你确定几件事。”
“你说。”沈奕棠丢开毛巾,将风筒Сhā上电,不一会呼呼的声音响起。
欣宁静静地看着他,暂时没开口。
“你说啊!”他提醒道。
“等你先忙完。”她的问题需要严肃的回答。
“哦,还是你先说吧!”他按下开关,呼呼声嘎然而止。
欣宁本想劝他把头发吹干,免得着凉感冒,但关心的话只在嘴里打转,并不说出来。她很冷静:“不差这两分钟,我先去切点水果。”
她不着痕迹地把时间留给他,先进浴室收拾了一番,才进厨房。果盘里装着颜色鲜艳的草莓,很是诱人,而沈奕棠的头发也已经干了。
“好了,可以开问了。”他的态度十分配合,拿起一颗草莓塞嘴里。
“你……”欣宁迟疑了一秒,压下翻滚的思绪,“我希望能得到你诚实的回答。”
“我保证,我不会说谎。”
“你跟尉馨已经上过床了吗?”有些问题需要一鼓作气,否则她怕自己犹豫地开不了口。结果若是肯定,她会觉得羞辱;若是否定,她怕自己动摇……
蓦地,沈奕棠皱起眉,他不出声的模样让她好生紧张,忐忑不安。
手指紧紧交握着,见他不慌不忙走到跟前,她脸色逐渐苍白,语气却加重,将问题重复了一遍:“我说,你跟她已经上过床了吗?”
沈奕棠伸指抬起她的下巴,不容她逃避,俯头望进她的眼底。
“算了,我知道答案了!”欣宁拍开他的大手,转开脸蛋。
“不,我还没回答呢,你怎么知道答案?”他再度将她的下巴勾回来,力道轻而坚定。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有委屈还有后悔,后悔干嘛一定要问这个问题?果然是自取其辱。
“如果我承认我是跟她发生过关系,你会怎样?”
“你不用再说了。”欣宁纤细的肩膀猛地一抖,蓦然推开他,努力想将泪光眨回去。她吸了口气,飞快道:“协约第四条——在离婚之前,以尊重夫妻关系为原则,不得与第三者发生亲密关系。违者……”
“违者怎样?”他似乎瞬间心情更好了,饶有兴致地环起手臂。
“违者要将对方名下的财产全部无条件让给另一方。”欣宁咬牙切齿道。
“啧啧,好狠的心啊!你这样说,我真怀疑你立协议的目的了。我名下的财产数以亿计,而你有什么?女人,是谁说过要公平的?”
没想到他还能笑得出来,可知道欣宁的心在听到他亲口承认时,已经纠结成一团,快要无法呼吸了。
欣宁后退了几步,站到可以与他平视的距离才稍微镇定,道:“别拿你那些财产在我面前炫耀,我没稀罕过!但你做出了对不起我们婚姻的事,就该付出应有的代价。”
“把财产全部要去,也够绝了吧!”沈奕棠笑得不以为意,眸底深处却酝酿着黑色的风暴,“我也非常希望你能诚实告知,你跟姓王的小子有没有……”
“我跟他清清白白,并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龌-龊。”
“呵呵,那不就得了!我也信你。”他的表情蓦然轻松起来,上前揉揉她的长发,“你写吧!第四条——在离婚之前,以尊重夫妻关系为原则,不得与第三者发生亲密关系,违者把名下财产全部无条件补偿给对方。”大文学
(大文学 ) “你……”欣宁犹不敢相信,他真的二话不说答应了。像他这种人是不会允许自己辛辛苦苦打拼来的产业,白白落入其他人手中。那也就是说,他会遵守协约了?她忍不住心头一喜,闷气霎时扫除了大半。
“我什么?我是跟她曾有过亲密关系,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你总不能要求一个男人在热恋时,面对心爱的女人每天都坐怀不乱吧?”
他从来都尊重疼惜尉馨,极其克制。他们的第一次是在她十九岁生日时,他第一次听她说起父母,第一次看她泪流满面。她激动地抱他,吻他,毫无保留地奉献脆弱的身躯,在他怀里寻求安慰……
那晚,是他们俩情感稳定和转折的关键,他发誓疼她一辈子。
欣宁听到他的话,明白了,堵在心眼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她不是保守迂腐的女人,结婚前他跟尉馨怎么样,她管不着。她要求的是婚后有一个忠诚的丈夫。
“那……你跟她重逢以后呢?有没有……”
“没有。”沈奕棠很了当地给予答案,再次揉揉她的头发,似乎非要把她柔顺的长发揉乱不可,作为惩罚她的手段。
“真的没有?”
“女人,你这是质疑我的诚信!”诚信是商人之本,也是夫妻之本,更是人与人交往的立足之本。他是做过伤人的事,但会有担当地承认,不会说谎掩饰。
“可是……怎么会没发生呢?”她嘀咕疑惑,却又按捺不住喜悦。
“诶!你的意思是我要真跟她发生点什么才正常了?”他冷眼斜睨,不客气地又要虐待她的头发,她警觉地赶紧跳开。他徐缓道:“我有割舍不下的情感,但也有可为可不为的理智。我不会以有妇之夫的身份,对她作出不负责任的事。”
说到底,还是为了尉馨,处处为她着想,对她可真够尊重的!欣宁磨磨牙,奋力拍开他蹂-躏自己头发的大手:“很好,沈先生。希望你能把理智保持下去,以有妇之夫的身份对自己的妻子也负起责来。”
她快步绕过书桌,对着电脑劈哩啪啦把第四条协约打上去。事不宜迟,她不会让他有反悔的机会。
沈奕棠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她微乱的长发显得可爱,淡化了她刻意武装起来的冷漠。她专注盯着电脑的姿态也很有趣,键盘敲打得很用力,似在发泄不平。
“何小姐,我是不是应该好心提醒你——”他拉长声音。
“有话快说。”她眉都没抬。
“你名下的财产其实也不少。你妈那城中村的房子随便哪栋被拆迁的话,补偿费都不会低于云天的一家酒店吧?”
凉凉的语气隐含着算计,听得欣宁一愣,着实要把心火点燃,“那些房子不属于我,恭喜你幻想破灭。”
她说着,啪啪啪再敲出下一行字——
协约第五条:家务平分,男方若拒不服从,则按违反第四条协议处置。
协约第六条:男方若跟第三者(异性)外出,需向女方提前说明,违者当罚处包干家务一星期。
此协议一式两份,男女方亲笔签名后具有法律效力。
恩哼!OK!
欣宁推开键盘,利落地打印出来。她弯起红唇将协约摆在桌上,笑眯眯地递上笔。
“好了,沈先生,请签名。这里。”好心地指指位置。
沈奕棠拿起协约,倏地揉成一团,顺带再往她的发梢用力揉了揉,冷笑道:“何小姐,说到制定协议,你这个当记者的就比不上我这个总裁了。协议有的地方不合情理,应该修正。”
“不可以!”欣宁挡住他的去路,不准他到电脑前。
“啧啧,协议一般是双方共同商定而成,你这单方面决定的,恕我无法接受。”
“不,前三条是你的意思,后三条是我的。”
“那好,我修改我自己制定的三条,可以了吧?沈太太!”
……
最后,在睡觉时,沈奕棠躺在他的主卧室,欣宁则趴在她的客房大床上。两人手里都拿着最后修订好的夫妻协约,各怀心思。
主要内容可概括如下:一不轻易提“离婚”;二要和平相处;三是男方一年内必须对婚姻关系明确表态;四忠守婚姻原则,洁身自好;五家务分工,一三五男方负责,二四六日女方负责;六沈奕棠若主动约见尉馨,必须汇报。同样欣宁若去见王逸辰,也必须经过许可,双方不得欺瞒……
下面是签字加手印,没有公正人,但双方承认此协议具有法律效力。
欣宁摊开四肢躺在床上大叹一口气,无法安眠,喃喃自语:“这是怎么了?还真是进退两难啊……想不到韩剧里流行的契约关系竟会发生在我身上,要是小栩知道,肯定要说死我了。唉!”
这晚,沈奕棠却是许久都没睡得这么踏实,协约一点也不影响他。床头前关于江氏科技的资料才重要,离土地竞标只有三天了,他不需要推测王局长背后的动作,有对手的把柄在手,该打起精神克服即将到来的挑战。
待他一觉醒来,房间里、客厅里的摆设一样没变,但他就是觉得空气莫名清新了许多。
衣帽间的衬衣搭配着领带,一一对应,西装一件件挂得笔挺。他绕到厨房,看到久违了的忙碌身影,蓦然感觉怀念极了。
“快点洗脸刷牙,已经七点四十分了。我看你睡得太香才没提前叫你,你要再站在厨房门口磨蹭,一会碰到大塞车可别怨我啊!”
欣宁正在煎她的拿手荷包蛋,头也不回地喊道。
沈奕棠闻到了让人饥肠辘辘的香味,勾起了食欲。他好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了。
(PS:谢谢亲们珍贵的月票,让我想起憎人玫瑰,手有余香。明天周一上班了,就不能像周末更新这么多了。不过菲会尽力保持3章的。)大文学
(大文学 ) 云天集团总裁办公室。
吴秘书一进去就露出笑意,主动问:“总裁,是不是已经找到办法解决土地的问题了?”
沈奕棠黑眸闪动:“你怎么知道是好消息?”
吴秘书道;“人逢喜事精神爽,老板今天看上去和昨天截然不同。别说是我跟了老板这么久,外面的几个小秘书都看出来了。”
沈奕棠摸摸下巴,真这么明显?他将U盘交给吴秘书,正色命令:“江氏科技公司终于被我们找到了破绽,他们背后串联高官。虽然没证据指明是具体的哪位,但已经足够威胁江氏了。你马上去处理,把证据列出来,用匿名邮件给江氏老总发送过去。”
“太好了,这下子大家总算可以放心了。”吴秘书谨慎地将U盘拿在手里,“总裁,这资料是怎么得来的?”
“你尽管去办便是,不用知道那么多。”
“是。”
沈奕棠恩怨分明,知道此事如果没有何欣宁帮忙,不会找到这最有力的证据打击对方。他掏出手机,打了“谢谢”两个字,给她发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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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宁正在跟同事谈论去平乡村的见闻,将照片塞选出来,发现张靖宇帮村民修路的画面赫然在列,尤其是他摔得狼狈的模样,一看就让人发笑。
“嘀嘀!”手机短信来了。
她看到简短的“谢谢”两个字,心口蹦达了一下,情不自禁露出微笑。拇指嗒嗒地轻按——“谢谢二字太过敷衍,若有诚意,请给点实惠的回报。”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快些,欣宁在总结平乡村之行的同时,没忘记关注三天后土地竞标案的进展。她想等沈奕棠把土地顺利竞拍下来后,应该好好地宰他一顿,去五星酒店鲜花烛光,浪漫晚餐。
即使两人最后的结局仍是离婚,她也要在那之前设法享受被追求的乐趣、被人宠爱和伺候的幸福。
“沈奕棠,欠债终归要还的,等你还清了,我们就两不相欠了。”欣宁咬着笔尖暗想。
下午,办公室门口传来小彤惊叹的呼声,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同事赞叹和惊疑猜测的对白。
“好大的一束玫瑰花……”
“好漂亮啊!不知道送给谁的呢?”
送花的小伙子礼貌地问:“不知道哪位是何欣宁小姐?”
“哇!是欣宁姐的呢!我就说嘛,像欣宁姐那么聪明漂亮的女孩子,怎会没有人追?”小彤比谁都兴奋,抱起花直接冲进欣宁的座位。
欣宁进《凌都》好几年,早有未婚男同事对她倾慕,但她都冷淡地一一拒绝。之后,她都是独来独往,从未见她跟哪个男人交往过密。这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耐人寻思。
“欣宁姐,快看看是谁送的?”小彤凑上前。
欣宁捧着鲜花,内心一阵激动。头一次收这么大捧花,是女人都会高兴。她查看花束里有没有卡片,却没有半点线索。
“看来是欣宁姐的匿名追求者,神秘王子到底是谁,我好期待啊!”
欣宁将花放在桌旁,敲敲小彤的头:“年纪小小倒挺八卦,有这闲功夫还不快去整理文档,把希望小学的报道早点赶出来。”
小彤摸摸脑门走了。
欣宁的嘴角抑制不住扬高,再扬高。
现在的玫瑰花可不便宜,按朵来计算,数一数至少好几十朵呢!出这么大手笔的人,应该是那个说“谢谢”的男人吧!想不到他还有这份心思……
欣宁在迷人的花香中度过愉快的下午,有几次情不自禁想起沈奕棠,等意识到自己又走神时,赶紧强拉回思绪。
下班前,捐助平乡村希望小学的幕后官员终于浮出水面。报道即将要出现在市民眼中,该官员的身份怎能不公布?只是,让欣宁大感意外,对方竟是逸辰的爸爸——国土局王局长。
主编特意把欣宁叫进办公室,叮嘱道:“欣宁,这篇稿子你亲自着笔,不用太张扬王局资助的事,也不能太隐晦。总之,你慎重点把握,下个月市政高管竞选大会,希望这篇文能带来该有的效应。”
欣宁说不出是何滋味,明明是建立希望小学做善事,偏偏要在职位竞选前做文章,她不知道该不该敬重逸辰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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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着一束花走在街道上,很是引人注目。不管男人送花的目的为何,收到花的女人笑容里总会有丝甜蜜。欣宁此刻就是这样。
下班高峰期,要搭辆的士真不容易。她有聪明的头脑,刚参加工作时考过驾照,但上道后却是传说中的马路杀手。一个月内撞了四次车,自己车子三天两头进维修厂没关系,害别人受伤罪过就大了。
何妈坚决阻止:“女儿啊!以后搭车就好,辛苦是辛苦点,但安全系数高!”
欣宁站在路口,不断伸手招车。
“何小姐,好巧啊!”
欣宁回头,没想到会是尉馨。尉馨穿着一件黑色外套,碎花棉麻围巾,落落大方地跟她打招呼。
“尉小姐。”
“呀!你的花真漂亮,是辰少爷送的吧?好些日子不见,看样子何小姐还是那么生活幸福,爱情甜蜜。”尉馨盯着她手里的鲜花,羡慕道。
“还好。”欣宁想热情,但见到情敌能热情的女人恐怕绝无仅有吧!
“你在等车吗?辰少爷最近没有演出,像他那样体贴的绅士应该会来接你哦!”尉馨说着左右看看,似乎帮她找车。
“我没有约他。”欣宁淡淡地回答。
“虽然我才回凌江不久,但也知道这个时间段很难搭车的,不如我们找家茶餐厅一起坐坐吧!”
欣宁并不想去,但看尉馨那双楚楚动人的水眸,又想到昨日咖啡厅她在婆婆背后的那抹冷笑,手指握紧:“好啊!我们去坐坐。”
(PS:我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么多亲们给我送月票,意外而感动,正如我当初不愿标题党,取文艺书名一样,视死如归地想着惨淡到无人欣赏也要认真写完。你们是我的动力,激动……谢谢。因为是连载,行文和情节总会遭遇一些误差,请多多包涵,我会尽心尽力追求更好。)大文学
(大文学 ) 一家环境幽雅的茶餐厅,轻轻的音乐声在耳边流淌。这个时间段,也正好是晚餐的时候,每个座位都有客人。
欣宁和尉馨没得选择,只能坐在人来人往的门口边。
“我叫你欣宁,你不会介意吧?”尉馨露出甜笑,这是她最惹人喜欢的地方。
“不介意。”
“你也别叫我尉小姐了,直接叫我馨馨就好。”
欣宁微微点头,她没想到尉馨会这么主动,相较而言,反而是她显得冷淡了。
随意点了些吃的,尉馨的目光便落在她的脸上。“欣宁,跟辰少爷拍拖一定很浪漫吧?他是有名的钢琴王子,是不是经常会弹很多曲子送给你?”
“尉小姐。”欣宁做不到亲昵地叫她小名,“这中间存在一个很大的误会,我想有必要澄清一下。我跟逸辰是认识多年的好朋友,但不是恋人。”
“不是恋人?”尉馨吃了一惊,笑容微僵,“上次你们俩都没说呢!”
“恩。这花也不是逸辰送的,很抱歉一直让你误会。”
“可是……你们俩真的很相配啊!我还跟奕棠说,我的偶像能有你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做粉丝的一定要全力支持。”
“我说了不是。”欣宁皱眉,不喜欢听她用亲昵的语气提到沈奕棠。
“欣宁,你是不是生气了?对不起,误会你们是我不好……”尉馨的声音忽然低下来,柔柔弱弱,那苍白的脸蛋好像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一样。
欣宁意识到自己的冷漠可能吓倒她了,道:“我没生气,看你挺崇拜逸辰的,怕破坏偶像在你心目中的地位。”
尉馨连连摇头,笑容瞬间又回来了。“不会不会,真正的粉丝是理智的,不会因为偶像拍拖或结婚就不喜欢了。我就是那种一旦动了感情,就会喜欢一辈子的人。”
欣宁想到沈奕棠似乎也说过同样的话,爱真会一辈子不动摇吗?
尉馨喝着茶,托起一只下巴道:“欣宁,我觉得跟你好投缘,第一次见面就很喜欢你。”
“谢谢。”
“可是,你好像很不喜欢我呢!”
“没有啊!你太敏感了,又长得这么甜美可爱,想让人不喜欢都难。你男朋友一定很宠你吧?”欣宁决定暂时不透露自己跟沈奕棠的关系,希望从尉馨嘴里多探到一些想要的消息,看看她怎么说。
“是啊!奕棠真的是个很体贴的Boyfriend,他平时工作再忙,也会抽时间打电话陪我聊聊天,周末也会陪我听音乐会,看电影。我觉得有奕棠这种的男人在身边,是我生命中最幸福的事。”那幸福的光彩毫不掩饰地流淌在她的脸上,眼睛里。
欣宁喝下一口茶,觉得茶很苦涩。她为什么总是在羡慕着尉馨,嫉妒着尉馨呢?她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其实,我跟奕棠也挺熟的。”
尉馨美丽的眼睛飞快闪动出不可琢磨的光芒,惊疑道:“咦?我怎么没听奕棠提起呢!不过,你上次采访奕棠的报道我看过了,照片拍得好酷。”
欣宁神色淡定,抱起桌上的花弯起唇角:“他可能怕你吃醋吧!这花漂亮么?”
尉馨不知道她突然问花漂亮与否是什么意思,顺着点点头:“很漂亮,女孩子都喜欢收到美丽的鲜花。”
“是奕棠送的。”
“他……送花给你?”尉馨悄然坐直了身子,眸子里倒映出玫瑰花的影子。
“呵呵。”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欣宁凑近花朵闻了闻,“好香呢!这么大束花送到我办公室时,我同事她们都吓了一跳,说现在玫瑰花好贵的。”
尉馨的嘴角颤了颤,而后不自然地扬起:“奕棠就是这样,出手总是很大方。”
欣宁忍不住心情大好,朝尉馨眨眨眼睛:“你很紧张?好像有在吃醋哦!”
“怎么会呢?奕棠的女人缘很好,他向来很懂得体贴的……”
“还说没有?好了,不逗你了。”欣宁直视对方的面容,语气变得认真,“其实这花是奕棠为了感谢我才送的,我前几天刚好帮了他一个小忙。给我送花,尉小姐你不会介意吧?”
她故意说得神秘,不过尉馨似乎松了口气,飞快笑道:“当然不会介意,你帮了奕棠,我也应该谢谢你。”
“呵呵。”欣宁笑了。
两人又喝了几口茶,尉馨忽然站起身:“哎呀,糟糕!跟你聊得愉快,我都忘记约了奕棠一起晚餐,他那么忙,我要是迟到可不好。我先走了。”
欣宁望着她匆匆忙忙离开的背影,闷闷地把茶一咕噜喝完。跟奕棠约了一起晚餐是吧?她拿起电话拨出一个号码。
良久,那头都没人响应。再拨,还是没人接。
“沈奕棠,这才约法六章第一天,你绝对不要给我破坏。”她暗暗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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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奕棠忙到深夜才回,不过土地竞标的事基本已有把握,江氏科技的老总收到匿名的电邮,回复了信件。短短数语中可以捕捉到一些心虚的痕迹,这让沈奕棠对两天后夺标更充满信心。
一进家门,看到客厅亮着淡淡的灯光,不禁会心一笑。许久许久没这样心情轻松了,前段日子的烦躁压抑霍然抛空,仿佛好运一夜之间来临。
欣宁坐在沙发上,背对着门口。
液晶电视大背投在沙发对面,里面正播放着她最喜欢的韩剧。不过今晚的剧情,她一个字都没看进去,脑海里总在回想尉馨离开前说的话。
他们两个真的一起晚餐了?他为何不接电话?好!就算当时电话不在身上,之后看到她的拨打记录也应该回复一下吧!
电视上不知道演了什么,演员们正在大笑。欣宁却竖着耳朵听门口的男人关门、脱鞋,走过来。
“在看电视?”沈奕棠一边拉送领带,一边走向卧室,这句话似是顺便礼貌地打个招呼而已。
(汗!第三更是下班后吃完晚餐才写的,倾情献上哈!)大文学
(大文学 ) “吃晚餐了没?”欣宁问。 “恩?”沈奕棠在卧房门口转过身,疑惑地哼了一声,“这个时间应该问的是吃宵夜吧!你还没吃吗?”
欣宁把拖鞋踢开,盘腿坐上沙发,目光直直地落在他身上:“我当然吃了,是怕你工作太忙忘记吃饭。”
沈奕棠笑了笑:“今天没忘记,幸好有你提供的资料,吴秘书帮我成功探到了江氏科技的底。这段日子公司上下都很辛苦,晚上我请行政楼层的人员一起吃的饭。”
平日他是绝对没耐心解释这么多,但看她难得如此关心问候,两人的气氛才稍有缓和,他自然不至于冷淡。
不过,这话听到欣宁耳中却别有一番见解。平日懒得跟他多说一句的男人,又送花又对晚餐的去向解释详尽,实属反常,怎么想都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跟我说那么多干嘛?这可不像你。”她环起胳膊。
“呵,你这么关心我,我当然要回答仔细点。”他看看她,她已将目光转移到电视上了。
过了会,他换好居家服出来,她还是原来的姿势,一动没动。电视上不断传来笑声,她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视线怔怔地落在某个点。
沈奕棠到她身边坐下,手指往她眼前伸了伸:“在想什么?”
欣宁迅速回神,皱皱眉:“什么都没想,看电视呢!”
睁眼说瞎话是不可能骗倒沈奕棠,他神色逐渐凝重,仔细打量着她,沉吟道:“工作上遇到了困难?说出来听听,或许我可以帮你出点主意。”
欣宁扯扯唇:“不用了,谢谢。”
沈奕棠将一只胳膊撑在沙发椅背上,支着脑袋认真地注视着。
“真的不需要?我能保证给你不一样的金点子。”
“沈总裁的能力我绝对相信。谢谢了。”过了会,欣宁还是心里不舒服,把话题又绕回去,“你几点吃的晚餐?现在饿了没?”
沈奕棠听得心头暖暖地,看了眼墙上的钟表道:“快八点时才去吃,现在不饿。”
“八点?”欣宁跟尉馨分手时大约六点半。
“是啊!你今晚好像格外关心我。”沈奕棠挑挑眉,很享受这种被人关心的味道。两人生活这么久,能如此自在交谈的机会实在不多,他不禁想如果没有跟她结婚,他对她一定更多欣赏。
“你……你们去哪吃的?”
“恩?怎么,你也想去?”连续问相关的问题,他敏锐地嗅出一丝怪异。
“是啊!我们社长最近也说要组织大家聚餐,要是有什么好一点的餐厅,我可以跟社长推荐。”她四两拨千斤,不着痕迹地糖塞过去。
沈奕棠没有多疑:“就在自家的酒店,反正是慰劳下属,云天的大厨不错,也不用买单。”
欣宁对着他的神情细细研究,发现不了说谎的痕迹,心下更加生疑。莫非是尉馨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其实并没有跟他共进晚餐?可是,尉馨并不知道她与沈奕棠的关系,又为何要刻意说这样的谎言呢?
也就是说,沈奕棠跟尉馨总有一人在说谎……
若要她选择只信其一,她暂时站在姓沈的这边,至少以她对他的了解,这个男人骄傲得不屑说谎。
“何欣宁。”沈奕棠忽然低声喊她的名字。
欣宁的心扑通跳得厉害,他干嘛靠得这么近?干嘛用那样的嗓音和语气喊她的名字?是做贼心虚吗?她没好气道:“干嘛?”
他微笑:“很久没觉得你这样亲切可爱了,之前差点以为你性子冷淡。”
欣宁瞥向他,他说错了!她的性格并不冷淡,尤其是对亲人和朋友,对挚爱的对象,她会毫不犹豫用全身的热情化为火焰,给他们温暖。但是,她恩怨分明,对自己不好的人,她没必要委曲求全或冷脸贴人家热ρi股。
沈奕棠又道:“记得刚认识的时候,你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每次说话都爱笑。”
“你还记得?”
“恩,能不记得么?只要一回家,我爸都要问起你……”想来那时候父亲就有意思将他们俩凑成堆,只是那时候他有尉馨,从未想过将来会跟欣宁有何牵扯。
欣宁回道:“你还不是一样?我记得你以前很阳光,毕业那年你代表学校校队去打篮球时,笑容充满青春活力的。”她性格后来确实有所改变,一是工作后为人处事会稳重内敛些,二是情感受挫的人总会让“活泼”打折。
他又何尝不是一样?都说男人的成熟必然要经历一些挫折和磨练,他这种养尊处优的男人,恐怕是尉馨的离开才促使他成长。
沈奕棠的眸光黯淡下来,大约也想到了自己性格转变的根本原因。一时间,两人沉默,电视里还在继续笑闹的剧情,演员们的笑声回荡在安静的屋子里。
欣宁拿起遥控器随便按了几个频道,摇摇头放下。
“睡觉了。”她起身。
“就睡了?”见她直接朝客房走去,他刹那间涌出一股冲动想请她回房。或许他们还可以再聊聊天,可以……
欣宁听到他似乎依依不舍的语气,回头道:“你也早点睡,明天星期三轮到你负责家务了。还有,以后如果要感谢我的话,我宁可你请我吃一顿大餐,而不是用那么招摇的方式。”
招摇的方式?她留下耐人寻味的话去睡觉了,沈奕棠凝神思索了半晌都没想出答案。他起身去厨房倒水时,忽然看到宽大的餐桌上多了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玫瑰。
这花……够招摇!
但是,她以为这花是他送的?
沈奕棠端着杯子一动不动地站着,仿佛要把那花盯个明白。是谁送花给她?王逸辰吧!王逸辰喜欢何欣宁,同为男人的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可能王逸辰碍于她已结婚,才不敢光明正大地追求。
让欣宁误会,他这算不算是渔翁得利,捡了个便宜?大文学
(大文学 ) 睡得还算安稳,欣宁次日起床,发现隔壁的男人还在睡觉。一下子来了无名火,冲进主卧室,掀开他的被子。
“沈奕棠先生,快点起床!今天是星期三。”
“我知道……”沈奕棠懒洋洋地出声,费力睁开朦胧的眼睛,拿起床头手机瞥了一眼,“还差五分钟。”
“什么?我看你就算提前十分钟都没办法做早点了!你别忘记我们的协约。”
“没忘记……”嗓音含有重重的困倦,但他并不打算起床。
欣宁知道他在某些事情上相当固执和准时,比如晚上睡觉他可能因加班而晚点,但早上起床时间雷都打不动,定好七点十分,绝不睁开眼睛一分钟。
“别耍赖!大丈夫要言而有信,以后每周的一、三、五你必须在六点三十分起床!”欣宁很是不平,亏她还想等着他看到底如何负责家务,难道他笃定她不会按协议要求实行吗?
沈奕棠长长地吐了口气,皱拢双眉:“知道了……你好吵!你吵了我一分钟,我要推迟……”
“不准!”是谁说的,男人有时候就像个孩子?不可否认,他赖床的模样是挺可爱,但她不会心软。两人在相互斗法时,如果一方先自动认输,就会造成一种不良效应,她绝不愿这种姑息最后危害自己。
欣宁唇瓣紧抿,伸手去掀被子。被子刚拉起一个角,冷风灌入被窝时,他骤然长臂一探,准确地握住她的手腕,而后用力一拉,她瘁不及防地跌倒在床上。
“唔……”他吃痛地哼了一声,因为她的身子好巧不巧正压在他的胸口。
“你起来!”
“乖……别动。”
“沈奕棠你……”
“最近好累,就三分钟,三分钟……”
他的另一只手臂也探出被窝,顺势抱住趴在自己胸膛的女人。柔软的身体带着天然的馨香,她的长发有些凌乱,在他的肩膀和胸膛铺开,形成一道绚丽风景。
有一小撮发丝不经意落在他的唇畔,她想撑起身子站起来,那顽皮的发梢立刻抚过英俊的脸颊。
“你放开我……”欣宁的嗓音不由自主低柔了几分。
“就一会,一会。”就抱一会,他没说出口,感觉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抱她了。他依然闭着眼睛,但呼吸悄然变得急促,胸膛的起伏也越来越大。
欣宁察觉要有些什么隐隐发生着变化,不禁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听说男人在早晨总是精力充沛些,比较容易冲动,结婚这两年里,她已有深刻体会。
他不是贪-欲的男人,基本上比较自制,不过毕竟年轻,身体又强健。即使没有相爱的因素做纽带,两人的夫妻生活该有的一样都不少。尤其是很多个早晨,她尚在睡梦间,意识昏沉,就感觉有人在自己身上摸索。
他有时候会亲吻她的脸,有时候会啃噬她的颈子,而且很恶劣地制造出一个个青紫色印记。她最气愤的是夏天时,他也这样做!分明是让她羞愧地没脸见人。
后来,她好不容易找到应付的办法,有一次反过来在他的脖子上也咬出痕迹,让他也尝尝那种被人用暧昧眼光关注的滋味。
他似乎很喜欢她的身体,每次占有都是直接而激烈,不允许她有后退的余地。事实上,她羞于跟任何人说,这方面,她喜欢的是温柔的男人……
欣宁的思绪胡乱飘散,忽然感觉原本抱住自己的大手,不知何时探到了背上,隔着衣服来回抚摸着,动作很轻柔,生怕惊吓了她,但挑-逗的意图十分明显。
她眼眸一闭,不争气地脸颊发热。该死!难道……她在潜意识里也想得到他的这般温柔爱-抚?
不行,不可以!现在是非常时期,他对尉馨的关系还没扯清,她心里哽着的刺还没消除,不能让他得逞……
她想抬起脑袋,他的一只大手立刻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发热的脸蛋牢牢固定在宽阔的胸膛。她懊恼地微喘:“既然醒了就别装睡,快点起床。”
“你真的很吵……比闹钟还吵。”沈奕棠勾勾唇角,俊挺的五官煞是迷人。抚摸她后背的那只手忽然灵巧地换了个位置,从她的衣服下摆里钻了进去。
“你……”
“嘘!”他飞快地翻身,两人的位置陡然调转,她被他压在了下面。虽然中间各种被子,但丝毫不能阻隔他们感觉到彼此的心跳。黑眸缓缓张开,清亮清亮,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
“警告你哦……”欣宁吞吞口水,奇异地紧张,怕自己控制不住会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他有欲望,她惭愧地发现……她也有,且是那么发自身体的本能,需要用理智才能压下去。
“警告我什么?”他的手指不怀好意地与她的内衣挂扣作斗争。
她反手按住他胡作非为的手,瞪住他:“别忘记协议第二条,和平共处,互相尊重。”
他一眨不眨地凝视她,不觉笑了起来:“这也是和平共处的一种方式,至于互相尊重……欣宁,我不会强迫你的。”她体内蠢蠢欲-动的情潮,他早就感觉到了,他相信只要自己出手,她根本抗拒不了。
“你……你现在就是强迫我。”欣宁咬咬牙,用力抓住他,执意要将那只不规矩的手从自己衣服里拉出来。
一拉一扯,一来一回,紧勾住的内衣挂扣忽然松开,她表情倏地怔住。
“欣宁,不要违背自己的心意,你的心告诉我了——现在你也要我。”沈奕棠已完全清醒,漆黑的眸底饱含深不可测的欲-望。
欣宁推开不开,伸长手去拿旁边的手机,大声道:“三分钟时间到,再不放开我,明天开始早餐中餐晚餐都是……”大文学
(大文学 ) 他猛然拉下她的头,直接用嘴堵住她后面即将脱口而出的一个字。可恶!她就知道他怕鱼的味道,如果让他天天吃,比直接谋杀更可怕!
“沈奕……”
沈奕棠不给她出声的机会,双唇热切地吻她。工作日她喜欢衬衣打底,这倒方便了他的动作,修长手指熟练地剥开她衬衣的纽扣。
欣宁重重地喘息,双手拍打着他厚实的肩膀,但是不到几秒钟,从体内生出来的一股本能让她意乱情迷,不由自主地回应起来。
他稍微离开她的唇瓣,得逞似的低笑出声。
那笑声霎时刺激了欣宁,她羞恼地用力推他:“沈奕棠……你别得寸进尺。”
“怎么会?我说过不强迫你。”沈奕棠的嗓音带着清晨的沙哑,听在耳边低沉诱-人。他的手从她腰间滑下,隔着裤子抚摸着她的大腿。强烈的男子气息袭来,伴随着隐隐的快感,欣宁差点脑中一片空白,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方面,她承认这个男人很有一套,他常会用某些羞人的方式让她臣服,甚至会让她产生不能抵挡的渴望,希望他占有得更深入,更彻底。偶尔有些时候,她也会主动想要他,然后她会自我生气,感觉是被他带坏了……
接着衬衣被扯开,她的肌肤刚跟冷空气接触不到半秒,沈奕棠的手掌已从背后摸来,罩住她柔嫩的胸,恣意揉弄,带来阵阵难一言的刺激。欣宁先是觉得身前一凉,接着凉意转为灼热触感。
他轻吻着她的颈子,握住她纤细的腰,将她密密实实压在身下。她被压得快要不能呼吸了,大口地喘息,脸上一片红潮,雪白的额头竟出现几颗细密的汗珠。
其实……
她不知道怎么地,除了抗拒、不甘,还有点紧张,怕被他用这种方式收服,自己就成为了一个没原则的女人。
“不行!”最后的意识提醒着她的理智,欣宁忽然惊叫一声,本能的挣脱,翻身就往床边爬去。她全力挣扎,要叫他做早餐的念头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
好吧!他不放?她只好君子动口不动手了。
沈奕棠被人忽然咬了一口,重重推开,简直措手不及。怔愣了两秒,猛然出手从后面抓住她的衬衣,可怜的衬衣立即被脱落掉了一半。当洁白柔嫩的肩膀映入眼帘时,黑眸中迸出火焰,那热度几乎可以把人烧穿。
“欣宁……”他低声喊,视线扫过她被衣服半遮半掩的风光。
“恩……哼!”欣宁重咳,用力清清嗓子,盯着自己被男人抓住的衬衣,“三分钟过了,快点起床!”
她的双眸里荡漾着水汪汪的光芒,隐藏着丝丝狼狈。
“可是……”沈奕棠的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视她,以极其轻柔的语调道,“我想要。”
“你!”他有脸说得这么直接。欣宁要拉紧衣服站起身,他的手指却抓着不动,她懊恼地瞪他:“别耍无赖!放开!”
“我想要……”
他无奈而委屈的语气,欣宁听了简直想揍人!这样的男人像话么?竟然跟她装小孩子扮可怜!不过……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幼稚的一面,想来觉得可笑又有些可爱,她板着的脸蛋怎么都绷不起来。
“女人……你该知道男人欲-求不满时,会无心工作,脾气也会变得暴躁。”沈奕棠将她的衬衣慢慢往自己身边拖,好似吃定了她。
欣宁咬咬牙,有刹那的心软,小手握紧了拳头搁在膝头,一字一字道:“你知道女人饿了的时候……也会脾气暴躁!”
“饿了正好,我可以喂饱你。”他忽而转为笑脸,长臂一勾将她的身子重新捞在怀中。
然后,注定他的愿望得不到满足,欣宁刚情不自禁想弃甲投降时,门铃响了。
第一次响,他不理会,继续朝她进攻,将她的内衣扔在地上。
第二次响,他生气地拧了眉,依然不理会,已经成功解开她裤子的腰带。
第三次……
第四次,Shit!要来应该早点来,怎么这个时候来!沈奕棠暴躁地咒骂出声,那门铃不死心地响响响,有股主人不开门,就誓不放弃的决心。
欣宁的身子被挑得火热,他的动作一停,冷空气立刻袭上了柔嫩的肌肤。见他隐忍到快要爆发的表情,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什么纠结着的火气都化解了。
“这个时候会有谁来?”门铃还在持之以恒,欣宁脑海里搜索着千万种可能。
沈奕棠的手极不情愿地从她的身上撤离,咕哝一声下了床,迅速把尚在身上的睡衣拉平整。
“你等着,我去开门。”
“诶……你知道来的人是谁?”
他的脸色又黑又臭,果然知道对方的来历。
欣宁独自躺在大床上,望着熟悉的天花板,脑子里浮想刚才发生的一切,短短几分钟充满了抗拒、矛盾、不甘还有最后感觉到的开心……她按捺不住笑了起来。
如果每一天的日子都像现在这样,如果他对她再也不流露冷漠,如果他懂得去发现她的好……那么是否在夫妻协约到期的一年时间里,他可能会舍不得对她放手?
“妈?怎么是你?”
门外隐约传来沈奕棠惊讶的喊声,欣宁呆了一下,像被火烧着一般快速从床上蹦了起来。婆婆最近怎么回事?接二连三一大早出现,太太太意外了!
欣宁赶紧捡起地上的内衣,胡乱地往身上套。真晕,越着急就越扣不住挂钩,她可不希望婆婆看到自己这副衣冠不整的模样。
“给你送早餐来啊!你也真是的,难道那丫头又不在家?你怎么还要阿兰大清早地给你们送?到底怎么回事?”
隔着门板,文燕的话语一字不漏地传进欣宁的耳朵。她霎时明白,怪不得沈奕棠一点也不着急每周一三五的劳动分配,他压根就是想好了偷懒的对策。
不过,让阿兰送来也罢,估计连他都没预料到是妈妈亲自送过来吧!
“妈,不是那样的……”沈奕棠的语气有点闪烁。
“不是哪样的?难道那丫头真的不在家?”文燕脚步轻快,为自己的猜疑满肚子火气,一把推开了卧室的门。
“呃……妈,早上好。”欣宁的衬衣来不及扣好,头发散乱地披在肩头,脸腮处轻然嫣红,那姿态慵懒而性-感,只要看一眼就能猜到刚才这里正上演着怎样的激-情好戏。
一下子换成文燕尴尬,她上下瞟了欣宁两眼:“原来你在家。”
欣宁难为情地笑道:“妈真是说笑了,这大清早我不在家能去哪?”
文燕对她的态度转变真是非常明显,若换成以前,说不定就会冷嘲热讽指责几句,教育他们俩应该抓紧时间去上班。而此刻文燕的脸上奇迹般地浮出一抹笑:“再忙也不能饿着肚子啊!快点整理好衣服出来,我给你和奕棠带了早点。”
“恩……谢谢妈。”
文燕转身后,欣宁马上朝站在门边的沈奕棠努努嘴,把大拇指往下一翻,做了个鄙夷的动作。沈奕棠不慌不忙地走进房间,顺手把门关上。
“你进来干嘛?”欣宁扣上最后一颗扣子,用手指理了理长发。
“没听妈说吗?当然是换衣服。”但他接下来可不是换衣服,而是在她刚转过身到床边拿手机看时间时,他忽然从后面伸手抱住她。
“你……快放开啊!”欣宁握紧手机,呼吸不由地急促。他不会还想继续吧?他老妈可在客厅里等着啊!再说气氛正好时被人打断,兴致骤降,她已经恢复理智了。
沈奕棠没出声,一手抱住她的腰,一手朝着她的胸脯探去。
“喂!你疯了!”欣宁一把按住他胡作非为的手,微微侧过脸,“已经七点四十多了,我们真要大塞车了。”
“既然都注定要塞车,还管那么多做什么?”他站在她身后,将她娇柔的身子扣在自己的怀里。
“你妈还在外面……”欣宁有些着急,怕文燕再次推开门。
她印象里,婆婆是个原则第一的女人,平日都是一身正式的套装,头发盘得一丝不苟,形象精明干练,随时保持完美状态。尽管套装的款式都算时尚,但骨子里透出的那股气质绝对是严谨而保守。
以前她跟沈奕棠在家里时,只要稍有亲密一点言行,就会惹来婆婆严厉苛刻的目光,似在审判一般。所以,她可不愿意今天早上祥和而微妙的气氛因婆婆到来而遭到破坏。
“我妈不会进来。”沈奕棠俯下头,灼热的气息刚好吐在她敏感的耳后。
欣宁不由自主起了一身颤栗,反过身抓住他的睡衣领口,毫不客气道:“沈先生,需要我提醒你,令尊大人是怎样的脾性吗?或许你想看到我在上班前被令尊可怕的目光大卸八块!”
沈奕棠薄薄的唇角噙着高深的笑,注视着她久久不说话。
她推推他的胸膛,轻喊:“沈奕棠……”
他又自顾微笑了好一会,才迅速扣住她的后脑勺,俯首就是一个深切的吻,吻得又快又急,吻得她喘不过气来。如同狂风暴雨,隐藏着丝丝他们只能凭感觉去体会的异样情愫。而后,他放开她,动作也是那么迅速。
黑眸里的火焰冷却地很快,沈奕棠的自制力仍是值得赞赏。他拍拍她的脑袋:“好了,小姑娘,别吓坏了!我暂时放过你。”
欣宁有点目瞪口呆,他的情绪控制得极好,不过是眨眼功夫,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完全隐藏在理性背后。面容冷峻的他,与一分钟前的他截然不同,她莫名产生失落。
沈奕棠一边换衣服,一边心不在焉,神思飞离。有件事他不明白,但心里下意识会去比较。他生命中一共经历两个女人,以前可谓血气方刚,跟尉馨拍拖时常会情难自禁。
让何欣宁变成自己实质上的女人,是新婚时的冲动之举,后来逐渐享受占有她时的那种报复式的快感。
可是,尉馨再度回到身边,上次他吻她的时候除了满心怜惜和不舍,心里却无半丝旖念。当年他也尊重她,但随时都会被她挑起的欲-望……
而今晨一闻到何欣宁身上的自然芬芳,他就控住不住蠢蠢欲动,难道在他的感官认知里,何欣宁的身体比尉馨更具有吸引力?
一时想不出头绪,他瞥了何欣宁一眼,突然觉得重重矛盾压了过来……
**
五分钟后,欣宁仪表整齐地走出卧室。一看快赶不到上班时间,她真想顺手抓起早餐,在车上吃。
不过,文燕果然适时叫住她:“过来吃点吧!我让阿兰给你们熬了稀饭,里面特意添加了燕窝,帮你们补补身体。”
欣宁暗想:是帮你儿子补的吧!结婚好歹也有几百天,就没见过你这么关心我,一次都没有!
文燕见她原地不动,道:“虽然只是早餐,但也要到饭桌上规规矩矩地吃。否则别人会说我们沈家没家教。”
欣宁抿抿唇,这就是沈家规矩,据说高雅生活都要这样注意一言一行,穿衣打扮相当讲究,不可披头散发去上班。好吧!有吃还不吃,她索性坐到餐桌旁,把一碗燕窝粥拉到自己面前。
婆媳俩素来话不投机,幸好沈奕棠很快着装完毕。
欣宁懊恼地看他进到洗手间慢条斯理地洗漱,而文燕也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她,一会又看看沈奕棠,眼中有种解不开的疑惑。
隔着门板,文燕的话语一字不漏地传进欣宁的耳朵。她霎时明白,怪不得沈奕棠一点也不着急每周一三五的劳动分配,他压根就是想好了偷懒的对策。
不过,让阿兰送来也罢,估计连他都没预料到是妈妈亲自送过来吧!
“妈,不是那样的……”沈奕棠的语气有点闪烁。
“不是哪样的?难道那丫头真的不在家?”文燕脚步轻快,为自己的猜疑满肚子火气,一把推开了卧室的门。
“呃……妈,早上好。”欣宁的衬衣来不及扣好,头发散乱地披在肩头,脸腮处轻然嫣红,那姿态慵懒而性-感,只要看一眼就能猜到刚才这里正上演着怎样的激-情好戏。
一下子换成文燕尴尬,她上下瞟了欣宁两眼:“原来你在家。”
欣宁难为情地笑道:“妈真是说笑了,这大清早我不在家能去哪?”
文燕对她的态度转变真是非常明显,若换成以前,说不定就会冷嘲热讽指责几句,教育他们俩应该抓紧时间去上班。而此刻文燕的脸上奇迹般地浮出一抹笑:“再忙也不能饿着肚子啊!快点整理好衣服出来,我给你和奕棠带了早点。”
“恩……谢谢妈。”
文燕转身后,欣宁马上朝站在门边的沈奕棠努努嘴,把大拇指往下一翻,做了个鄙夷的动作。沈奕棠不慌不忙地走进房间,顺手把门关上。
“你进来干嘛?”欣宁扣上最后一颗扣子,用手指理了理长发。
“没听妈说吗?当然是换衣服。”但他接下来可不是换衣服,而是在她刚转过身到床边拿手机看时间时,他忽然从后面伸手抱住她。
“你……快放开啊!”欣宁握紧手机,呼吸不由地急促。他不会还想继续吧?他老妈可在客厅里等着啊!再说气氛正好时被人打断,兴致骤降,她已经恢复理智了。
沈奕棠没出声,一手抱住她的腰,一手朝着她的胸脯探去。
“喂!你疯了!”欣宁一把按住他胡作非为的手,微微侧过脸,“已经七点四十多了,我们真要大塞车了。”
“既然都注定要塞车,还管那么多做什么?”他站在她身后,将她娇柔的身子扣在自己的怀里。
“你妈还在外面……”欣宁有些着急,怕文燕再次推开门。
她印象里,婆婆是个原则第一的女人,平日都是一身正式的套装,头发盘得一丝不苟,形象精明干练,随时保持完美状态。尽管套装的款式都算时尚,但骨子里透出的那股气质绝对是严谨而保守。
以前她跟沈奕棠在家里时,只要稍有亲密一点言行,就会惹来婆婆严厉苛刻的目光,似在审判一般。所以,她可不愿意今天早上祥和而微妙的气氛因婆婆到来而遭到破坏。
“我妈不会进来。”沈奕棠俯下头,灼热的气息刚好吐在她敏感的耳后。
欣宁不由自主起了一身颤栗,反过身抓住他的睡衣领口,毫不客气道:“沈先生,需要我提醒你,令尊大人是怎样的脾性吗?或许你想看到我在上班前被令尊可怕的目光大卸八块!”
沈奕棠薄薄的唇角噙着高深的笑,注视着她久久不说话。
她推推他的胸膛,轻喊:“沈奕棠……”
他又自顾微笑了好一会,才迅速扣住她的后脑勺,俯首就是一个深切的吻,吻得又快又急,吻得她喘不过气来。如同狂风暴雨,隐藏着丝丝他们只能凭感觉去体会的异样情愫。而后,他放开她,动作也是那么迅速。
黑眸里的火焰冷却地很快,沈奕棠的自制力仍是值得赞赏。他拍拍她的脑袋:“好了,小姑娘,别吓坏了!我暂时放过你。”
欣宁有点目瞪口呆,他的情绪控制得极好,不过是眨眼功夫,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完全隐藏在理性背后。面容冷峻的他,与一分钟前的他截然不同,她莫名产生失落。
沈奕棠一边换衣服,一边心不在焉,神思飞离。有件事他不明白,但心里下意识会去比较。他生命中一共经历两个女人,以前可谓血气方刚,跟尉馨拍拖时常会情难自禁。
让何欣宁变成自己实质上的女人,是新婚时的冲动之举,后来逐渐享受占有她时的那种报复式的快感。
可是,尉馨再度回到身边,上次他吻她的时候除了满心怜惜和不舍,心里却无半丝旖念。当年他也尊重她,但随时都会被她挑起的欲-望……
而今晨一闻到何欣宁身上的自然芬芳,他就控住不住蠢蠢欲动,难道在他的感官认知里,何欣宁的身体比尉馨更具有吸引力?
一时想不出头绪,他瞥了何欣宁一眼,突然觉得重重矛盾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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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后,欣宁仪表整齐地走出卧室。一看快赶不到上班时间,她真想顺手抓起早餐,在车上吃。
不过,文燕果然适时叫住她:“过来吃点吧!我让阿兰给你们熬了稀饭,里面特意添加了燕窝,帮你们补补身体。”
欣宁暗想:是帮你儿子补的吧!结婚好歹也有几百天,就没见过你这么关心我,一次都没有!
文燕见她原地不动,道:“虽然只是早餐,但也要到饭桌上规规矩矩地吃。否则别人会说我们沈家没家教。”
欣宁抿抿唇,这就是沈家规矩,据说高雅生活都要这样注意一言一行,穿衣打扮相当讲究,不可披头散发去上班。好吧!有吃还不吃,她索性坐到餐桌旁,把一碗燕窝粥拉到自己面前。
婆媳俩素来话不投机,幸好沈奕棠很快着装完毕。
欣宁懊恼地看他进到洗手间慢条斯理地洗漱,而文燕也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她,一会又看看沈奕棠,眼中有种解不开的疑惑。
马路上,大塞车。
欣宁拨了个电话到社里,跟主编说可能会晚到半小时,算是请假。然后不慌不忙地拿出小镜子、口红,左照照右照照,细心地涂抹。
这是前所未有地现象,沈奕棠不禁多看了她几眼,不过什么都没问。
欣宁擦完口红侧过身子问道:“帮我看看,这支唇膏的颜色怎么样?”
沈奕棠看到两片形状完美的红唇,反射着淡淡的亮光,十分诱-人。他挑挑眉:“今天有什么重要活动吗?口红好像比你平时用的鲜艳。”
欣宁笑着扬起唇瓣,对着镜子又照了照,心情很好:“恩。上午逸辰要来我们杂志社,主编说要给他补拍几张帅照,下一期的期刊要拿他做封面。”
沈奕棠的脸色不自觉暗沉下去。
欣宁接着道:“逸辰总是说我擦的颜色不够亮,我有不少套装搭配烈焰红唇,应该会更加突显气质。呵呵,我说我可是个知性女人哪,烈焰红唇不适合我,太妖冶了。于是,逸辰就送了这支口红给我,让我尝试改变一下。”
她睁眼说瞎话,其实手里的口红是前段日子逛街买的,想改变形象的人是她自己。
沈奕棠的声音粗了起来:“他送你口红?”
“恩。”她故意含着愉快的尾音。
“何欣宁。”他很郑重地叫她的名字。
“什么?”
“我们的协议里好像有提过,不可以跟异性亲密接触,还有……”
“协议的每个字是我亲手打的,我比你更清楚。今天跟他见面是工作上的安排,不能扣在我头上哦!再说朋友之间送支口红不算是亲密接触吧?呵呵,你放心,如果我想主动去约逸辰的话,一定会记得先向你汇报的!”
“最好是这样!”沈奕棠阴郁地望着前面堵着不动的车队,说得有点咬牙切齿,也不知道是听了她的话而怒火,还是车子塞在马路正中间而生气。
“话说回来,跟淡雅的颜色比起来,这种颜色的口红让我看起来更迷人吧?呵呵,逸辰的眼光真不错。”欣宁莫名地愉悦,眸子灵活闪动,“奕棠,我这样子说,你不会吃醋,对吧?”
“我当然不会,没那个闲功夫。”沈奕棠冷哼,眼睛将前面的一辆车子几乎要瞪出火来,突然用力按了一下喇叭,把欣宁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小心交警跑过来罚你款。”城市规定,不能随意鸣喇叭。
他在后视镜里瞥见欣宁的神色,抿抿唇角道:“何欣宁,你要听实话么?”
“什么实话?”
“这支口红的颜色,不适合你!”
“不会啊!我觉得很好,左看右看都觉得自己变得妩媚动人,哎呀,以前我怎么没发现自己这么女人味呢?”
“忠言逆耳,你非要自欺欺人算了,当我没说。”他赌气地把脸别向另一方,不去看她的脸。
“每个人的审美观不一样嘛!再说我一会要见逸辰,擦上他送我的口红也表示对他的尊重,他一定会开心的。”欣宁又笑眯眯地掏出粉扑,悠闲自得的补妆。
“送你个小口红就高兴成这样,何欣宁,你也太没有骨气了吧?”
“这跟骨气有什么关系呢!沈先生,你如果是在吃醋,就大方地表现出来,我不会笑话你的。因为,比起你送的那束美丽鲜花,这点礼物真是微不足道,鲜花更能代表心意嘛!”
“那花……”沈奕棠欲言又止,脸色已是发黑,含糊道,“你不要会错意!”
“会错意?我能会错什么意呢?难道……啊!”
忽然,车子开动,欣宁的身子颠簸了一下,手里的粉扑差点摔落。
沈奕棠冷着脸,下颌微微收拢,侧面英俊的线条透出严酷的味道。欣宁白了他一眼,堵在胸口的闷气的确散了很多。
她知道他不会吃醋,他只是难以接受有人也对她好。有一种人就是这样,自己不想喜欢的,却还不允许别人喜欢。自私的他们却不知道,被忽视的沙粒可能不是沙粒,在别人眼里恰恰是一颗珍贵的宝石。
车子一路开开停停,终于抵达杂志社所在的大楼下。
欣宁下车前,沈奕棠冷着脸叮嘱了一句:“虽然我们的关系不为人知,但你自己得清楚自己的身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不要在外面招惹是非!”
“彼此彼此!”欣宁回以甜甜的笑容,提着包噔噔噔跨进大厦。就他那小鸡肚肠,还说不许她招惹是非?必要的时候,她就要招惹试试看!
**
欣宁进入办公室,刚打开电脑,忽然见到门口出现一个不该出现的身影。
“嗨!美丽可爱的欣宁,我们又见面了。”张靖宇俊挺的面庞上挂着他招牌式的笑。
“你……怎会在这里?”
“社长大人打电话约我过来的,你好像看到我不高兴哦?”他大大方方地走到她的桌前,俯下-身仔细端详着她的脸色,“给你留了电话,怎么不打给我?”
“我没必要打给你。”欣宁开始整理今天要打印的稿子。
“不要告诉我,你那家一回家,就把我留的号码给洗掉了!”
“恭喜你,答对了,加十分。”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跟如栩平时的冷漠模样有得一比。
张靖宇霎时捧着心脏,做出无力要晕倒的姿势,凄凄惨惨地低声道:“欣宁……我的心要碎了……”
欣宁微抬眼皮:“你的心脏很强大,不会那么容易碎。”她原本对他印象挺好,知道他跟沈奕棠的关系后,下意识建立了一道防锁墙,不轻易让他接近。
“唉!欣宁,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对我这么冷淡?”张靖宇正色道。
“张先生,我不知道社长为什么约你过来,但是我现在要工作了,请不要再打扰我,好吗?”欣宁庆幸同一办公室的同事幸好不在,否则他们必然要展开让人无法抵挡的八卦追问。
张靖宇摸摸鼻子,站直了身:“我来应聘摄影师职位,社长让我等会给有名的钢琴王子拍几张封面照,如果合格,可以录用我。欣宁,我们很快就要成为同事了。”
他自信地笑着离开。
欣宁地心思浮躁抑郁,脑海里总回想起早上偷听到了呣子对话,觉得很受伤。
她强颜欢笑,打起精神工作。小彤借她的相机拷贝平乡村的照片时,不经意翻到了张靖宇的照片。
“咦?张大哥好像今天有来我们社呢!欣宁姐,他来做什么,你知道吗?”
“应聘摄影师。”欣宁淡淡地回答。
“哇!意思是张大哥以后要在我们社里工作吗?太好了!”小彤的眼睛放出兴奋的光芒。
欣宁意兴阑珊地盯着她:“张大哥?你跟他很熟吗?不过是平乡村刚好碰到过的外人而已,你那么高兴做什么。”
“欣宁姐今天好像格外严肃喔!其实能在平乡村那种地方相遇,真的是非常有缘分,对不对?”小彤浏览着相机里张靖宇的照片,还一一放大细看,“啧啧,张大哥个子高、身材好、帅气健康阳光还幽默风趣……”
欣宁的眼前浮现出在平乡村里发生的点点滴滴,尤其是离开时,孩子们抱着张靖宇依依不舍哭泣的场面,烦闷地拿起笔敲敲桌子,皱眉道:“STOP!小妹妹,拜托一下,我可以理解你正好是对着帅哥花痴到流口水的年纪,但自己到旁边去欣赏好不?姐姐我要工作了。”
小彤一脸堆笑地凑上前:“欣宁姐说话就是这么直接。嘿,我这可是在为你寻找下半辈子的幸福啊!张大哥善良有正义感,能吃苦耐劳,还是个懂得体贴照顾的好男人……”
欣宁抚了抚发痛的额头,眉心打结,再度打断她:“对对对,他是完美的绝世好男人,行吧?不过姐姐我实在没兴趣啊!你最好收回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尤其是别把我跟他联系在一起,Undstand”她看看手表,已经十一点半,逸辰约了她一起吃饭。
小彤却热情不减,兴致勃勃地对她眨眨眼:“说不定,张大哥今天就被社长录用,以后就要来日方长啦!”
“好啦,我要先走了。下午把相机还我就好。”欣宁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拉开抽屉取出手袋,走向门口。
小彤继续翻看照片,突然叹息道:“欣宁姐,资助平乡村希望小学的那位市局领导,真的是国土局那位王局长吗?”
欣宁转过身注视着她:“你想说什么?”
小彤吐吐舌头:“没什么啦!原本听说王局长是为了下个月职务竞选,才刻意安排这么一个捐助。可是,这不是很虚伪吗?有目的地假装做慈善,其实是为了谋取私人的利益。而且,我怀疑他根本就是个贪官,建一所学校得要多少资金啊!局长是公务员,靠正常工资哪有那么多钱……”
“丘彤!”欣宁第三次打断她的话,连名带姓直呼,神色严肃而凝重,“流言止于智者,没证据的事情绝不可以乱说,知道么?”
“喔……知道了。”小彤指指她的身后,“欣宁姐,你是约了这位辰少爷吗?”
欣宁只觉得背后窜过一阵凉风,是逸辰来了吗?那么,她刚才跟小彤说的话,他都听到了?慢慢转身,果然看到逸辰站在办公室的门边,斯文俊逸的脸上含着熟悉的微笑,看不出端倪,他道:“忙完了吗?”
“恩。”欣宁懊恼地吸了口气,才敢走到逸辰身边。
**
欣宁跟逸辰刚离开大楼,张靖宇就从社长办公室出来,他也到欣宁的办公室找人。
小彤还没走,一看到他激动地直摇手:“张大哥,面试顺利吗?我们社长决定要录用你了吧?”
张靖宇潇洒自信地挑挑眉,代表了他的答案,眼睛往门内瞧了瞧,没看到要找的人。
小彤道:“张大哥要找欣宁姐吧?她跟钢琴王子共进午餐去啦!”
张靖宇疑惑地问:“他们什么关系?”
小彤耸耸肩:“看上去是非常要好的关系。如果张大哥想追欣宁姐的话,可要加油啊!欣宁姐的仰慕者可多了,昨天她还收到一大束香喷喷的玫瑰花,真是让人羡慕死了。”
张靖宇微微一愣,随即笑着露出整齐的牙齿:“她喜欢吗?”
“什么?”
“玫瑰花。”
“呵呵,当然喜欢啦!哪有女人不喜欢花的,我还听说以前也经常有人送花给欣宁姐,她看都不看一眼的,但是昨天的那束花,欣宁姐可是亲自抱着带回家呢!”
“这还不错。”张靖宇的笑容更灿烂了,仿佛中了大奖,“走,小彤,今天张大哥也请你吃饭。”当然,这饭不是白吃的,他可以从这位单纯的小妹妹身上,得到更多关于欣宁的信息。
**
餐厅里,比较幽静,空间里回荡着轻柔的钢琴声。
欣宁和逸辰在餐厅二楼,临窗而坐。两人点的餐还没到,欣宁捧着茶杯对着窗外发呆。
“你有心事吧!宁宁,我回来这么久,却很少看到你的笑脸。”逸辰道。
“呵呵,哪有那么夸张。”欣宁掩饰地笑着。
“不要对我笑得那么假,你在我面前,根本不需要有任何伪装。”逸辰太了解她,从她的表情、眼神都容易看透她的心理。她最常用的就是用冷漠高傲来掩饰自己,那是对外人,这么多年来,逸辰可是她的蓝颜知己。
欣宁只好卸下笑容,眼底浮现出点点泪光。
逸辰关心地俯过身:“宁宁,这次,你跟他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欣宁苦笑着摇头:“其实这一次没有吵架,但比大吵一架还要觉得心痛。他不要孩子,从娶我那天起,就下决心这辈子都不会要一个我跟她的孩子。”
很轻柔的嗓音很缓慢地叙述,听上去感觉也很平淡,但逸辰知道,这才是她感觉真正痛的时刻。她很爱小孩子,大学刚毕业那会,她曾说过如果找不到好工作,就干脆快点找个自己爱的男人嫁了。她希望有一个属于她和爱人的孩子——那叫作嗳的结晶。
逸辰听完,说不出是喜还是忧。但他能理解沈奕棠的想法,如果不是自己爱的女人,是不希望同她生儿育女的。
话题有点沉重,两人默默地喝着汤,欣宁暂时抛开那些烦人地事情,问候道:“刚才拍照进展得怎么样?已经拍完了吧?”
逸辰点点头:“摄像师很专业,说话风趣,自然就把人带入他说的意境里,估计这次大家可以看到我不同风格的照片。”
“喔……真让人期待。”
“怎么了?还在想沈奕棠说的话?要不要请个大假,我陪你离开凌江去散散心?”
“不用了,一个人如果自己学不会放下,走到哪都会觉得束缚。你放心吧!最痛苦的时候是刚发现他跟尉馨旧情复燃,现在的我渐渐冷静了,心里不舒服总是难免,但他们不能击倒我。”
逸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底尽是关心:“尉馨……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真相?”
欣宁抬眸坚定道:“因为我想知道更多的真相。一开始我试过放手退出,很努力地逼迫自己,但心里始终不舍不甘。与其逃避,不如勇敢点亲手把问题解决掉。你知道我个性不愿服输,走到这一步,只能前进已经不能回头了。”
逸辰好像又看到了当年那个遇到困难斗志昂扬的何欣宁,他沉吟道:“其实该退出的是尉馨,你和沈奕棠已经结婚,适当的时候你应该告诉她。”
“没那么简单,尉馨并不是大家表面看得那么简单。除非她爱上别人,才可能放开沈奕棠,否则这辈子都别想了。”
逸辰听着,眸光轻闪,想起尉馨那甜美的面容,抿着唇陷入沉思。如果尉馨不再喜欢沈奕棠,她就不可能再介入人家婚姻了吧!良久他温柔道:“总之保护好自己,别再受伤。觉得累的时候,随时来找我,我温暖的怀抱永远向你敞开。”
“呵呵,我就知道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对了,那个你和你同事的谈话……”逸辰很少这样欲言又止,“我爸真的利用捐助希望小学为名目,来换取下月的竞选支持票?”
“这个……只是不知道从哪流出来的传言而已,你知道每到领导竞聘上岗前,总会有些捕风捉影的消息,或许是政客们用来打击对手的手段。你不必多想。”
“无风不起浪,这件事我一定要回去问清楚。”
逸辰天生善良而正直,是非观念特别强烈,这也是拜父母的正面教育所赐。但如果父亲真作出那种事,他不能接受。
欣宁叹道:“唉!是是非非又有谁说得明白,这个世界很多事本来就是利益交换,除了至亲的人,愿意无私奉献的又有几个?王局毕竟是你爸爸,至少捐资希望小学的事是实实在在的一件大好事。”
“我会处理。”
**
下午忙到很晚,欣宁才离开办公室。楼层里空荡荡的没有其他人,她抱起桌上的花,低头嗅了嗅。五点左右,她又收到一束美丽的玫瑰,不过这次是温馨的粉色。
依然没在花束里找到小卡片,但她忍不住扬起微笑,走进电梯,刚要按键,一抹高大的身影轻巧地闪了进来。
“嗨,又见面了。”张靖宇的笑容特别灿烂,尤其见到她手里的花,“粉玫瑰表示动情在心,颜色也很浪漫,很适合你呢!”
“你怎么这个时候还在?”欣宁戒备地朝后退开了小步,靠在电梯的墙壁上。
“跟社长大人谈工资待遇之类的,刚谈完。想不到我们这么有缘分,你也正好要走。”张靖宇笑眯眯地站在她旁边。
欣宁瞥了他一眼,背过身去。拨通了逸辰的电话。
“逸辰,你搞什么神秘?怎么又送花给我,呵呵。不过还蛮漂亮的!”
“花?我没送花啊!”
“什么……这花不是你送的?昨天是火红的玫瑰,今天是粉红色,好大一束,真的不是你送的?”欣宁惊讶地睁圆了眼睛,满心全是问号。
“呵呵,你怎会以为是我?我什么时候给女孩子送过花。”逸辰在电话那头也充满了疑问。
“哦……那我再查查。”欣宁挂断电话,盯着芬芳扑鼻的花喃喃自语,“奇怪,那是什么人喜欢玩这种神秘游戏?”
电梯铛地一声响,已到一楼,她皱着眉头挪动脚步,几乎已经忘记了同一空间还有另一个男人。
张靖宇敏捷地按住电梯锁,正要打开的门倏地彻底紧闭了。他高大的身影挡住她,挺拔的双眉挑得老高。
“张先生,你想做什么?”欣宁差点撞进他怀里,只好又退回去。
“这花——咳!”他指着她紧抱着的玫瑰,似笑非笑地俯下头,故意把话掐住了。
“这花怎么了?”
“有点问题。”他忽然又说得一本正经。
“难道……”一个猜测闪过欣宁的脑海,她瞬间屏住呼吸,“不会是你送的吧?”
“恭喜你,答对了,加十分。”张靖宇打了个响指,模仿她上午的语调回到道。
“呃……”欣宁的脸色霎时冷却,把花往他怀里推去,“还给你。”
张靖宇毫不犹豫推回去,一副受伤的样子:“送出去的礼物哪有收回来的道理,你刚才明明很喜欢,为什么一知道是我送的就拒绝接收?我就那么不招人喜欢吗?”
“不是你不招人喜欢,而是……”欣宁的话差点脱口而出,她很清楚他跟沈奕棠的关系,可是时机不对,她现在不能说。他太敏锐,一提到沈奕棠说不定就会察觉什么,她没精力没心思招惹他这个难缠的男人。
“而是什么?为什么不把话说下去?”张靖宇闪动熠熠发亮的眼睛,揣测她背后隐藏的话语。她的目光有丝慌乱,在躲避,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他真是十分十分好奇!
“没什么。如果你非要我收下这花,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但以后不要再送了。”欣宁改变了主意,她要拿着这束花再回去刺激某人,也算没有白收。
张靖宇这才移开步子,将电梯地锁键打开。不过,他锐利而深沉的目光却无法从她的脸上转移,聪明而神秘的女人自然更值得探索。
他经历过各种美女,大家说他玩世不恭,没有真心,他承认。但那些露水姻缘你情我愿,一旦过去立刻就忘。喜欢尉馨时,那份感情特别纯真,藏在心底永远珍惜,看过繁花浮世的他,却不敢相信自己还会对何欣宁这种女人一见钟情。
漂泊已久的心,在遇到倾心的女人时,产生一股想驻足停留的念头。事实上,在去平乡村之前,他还预料不到自己会忽然决定在凌江市扎根。
电梯门开了,欣宁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内心不断波涛翻涌,张靖宇若真来《凌都》工作,日后必然会时常碰面,她该怎么应付?
他与沈奕棠、尉馨之间存在着怎样的联系?她也好想知道……
站在路口等车时,张靖宇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欣宁回头恼火地瞪了他一眼:“收了你的花,难道你打算要跟我回家?”
张靖宇耸耸肩:“好啊!我现在可是孤家寡人住在酒店里,如果你愿意的话,我非常乐意跟你走,享受家的温馨。”他上一次回北方的老家还是两年前的春节,有时候很怀念家的感觉。
欣宁没接话,赶紧拦了辆的士离开。
**
的士到达花园楼下,欣宁抬头望向自家的窗户,黑乎乎一片,显然,沈奕棠还没回来。她闻着鲜花缭绕不去的芬香,决定亲自去一趟云天集团。
云天集团大厦多个楼层都亮着灯,看样子领导带头在加班。
前台小姐见她抱着那么大束娇艳的鲜花走进来,不禁多看了几眼。“小姐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吗?”
欣宁直接走向电梯,前台赶忙追了过去:“对不起小姐,您不是云天集团的员工,这个时间不能上去。”
欣宁道:“我找你们总裁。”
前台上下打量她,很是疑惑:“请问您有跟我们总裁预约吗?”
“没有。”
“没有的话,很抱歉,您不能上去。”
“我要见他的话,不需要预约。”她就是想上去搞个突袭,看看沈奕棠在做什么。
“这……”前台愣了一下,又将欣宁上下打量了一番,“总裁只交代过尉小姐来的话,可以不用提前预约,也可以不用登记身份证。至于其他客人……”
“我跟你们总裁的关系,比那位尉小姐更亲密,不信的话你可以打电话请总裁下来亲自确认。”真气人,堂堂的总裁夫人在此,这位前台小姐竟然只认识小三!尽管明白这不是前台的错,但欣宁就是忍不住气恼,神色冷凝。
她蹬着高跟鞋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对前台道:“麻烦你马上打个电话给他,说沈太太来了。”
前台听到“太太”二字更是疑惑,却没把前面的“沈”字联系起来,谁都知道嘛!云天集团年轻总裁是凌江市最具价值钻石单身汉,这位沈太太的老公也恰好姓沈吧!
电话拨通,前台从头到尾就只说了欣宁交代的那一句话,然后一直恩恩地点头。
“沈太太,总裁说您可以上去。”
“我就说嘛!不过,我现在不想上去了。”欣宁语气一转,将玫瑰花放在大理石的桌面上,眼里有种期待的算计,“麻烦你,小姐。你们总裁下班的时候,请帮我把这束花还给他,就说沈太太不需要他如此大献殷勤,我明白他的真心,但我不能接受。”
欣宁看到前台小姐和其他两位保安人员听到自己的话后,都是目瞪口呆的表情。她就是要这效果,就是要让沈奕棠随时有种危机感,要让他的婚姻关系成为大家好奇的对象。
于是,前台小姐尽心地等到了十一点。她好奇而忐忑地将玫瑰递给老板大人,并复述了一遍欣宁的留言,而后看到老板眼中流露的失望和愤怒,开了眼界。
沈奕棠抱着花离开后,前台小姐飞快拉到保安就地八卦——
“发现没?原来我们总裁这么风-流多情,一边是尉小姐,一边是个有夫之妇,竟然还给她送这么贵重的玫瑰花……简直让人无法相信,我们的总裁大人会是这种人!”
如果欣宁能亲耳听到这些悄悄话,她一定会高兴自己这一招做得棒极了!
沈奕棠回到家时,差不多十一点半,欣宁还没睡。客厅里亮着天花板的水晶吊灯,很温馨。他扯开领带,走近沙发。
欣宁看上去心情愉悦:“呀!想不到你还把花给带回来了。谢谢你哦,最近这么忙,还接二连三给我送花。”她起身找花瓶Сhā花,昨天那一束火红的玫瑰似乎被谁毁尸灭迹了,早上出门的时候明明还在的……
沈奕棠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语气更是冷冷的:“为什么突然来公司?”
欣宁早想过可能会这样,甜笑道:“忘记了带钥匙。”
他目光凌厉地瞪住她。
她努努嘴:“我就知道你会是这种反应。想知道我是从门缝里飞进来,还是窗户外爬上来的,对吧?答案都是NO,我是把玫瑰花交给前台小姐后,突然发现钥匙就在包里,所以没再上去打扰你了。”
“何欣宁,这种弱智的谎言你以为我会信?”
“你当然会信我啦!我从没骗过你,也没想过要从你这里捞到什么好处,倒是你干嘛今天又送花给我?女人收到花,是很容易产生误会的,尤其是玫瑰花,难道你在对我暗示着什么?”欣宁不动声色地回答,心里悄悄乐开了花。
沈奕棠,你这个从来不屑说谎的男人,竟然也会顺水推舟故意害我误会!如果你还不老实承认没送过花的话,我可不会那么简单打发。
欣宁将玫瑰花地包装三两下拆开,找出剪刀开始修剪枝叶。忽然想起窗台上的空花瓶许久都没用了,她又走进洗手间清洗花瓶。
沈奕棠从进家门,脸色就阴沉得厉害,他质问道:“你跟人说,你是沈太太?”
“是啊!我是好孩子,不会说假话,我本来就是沈太太。”欣宁将花瓶擦干净摆放在桌上,继续修剪花枝。
听她语气如此轻快,沈奕棠一手夺过她手里的花枝,薄怒道:“我看我们的协约必须再加一条——除非双方许可,才可以对外透露婚姻关系。”
欣宁的脸色悄然僵硬,但她若无其事地拿起另一支花,咔嚓一剪刀下去,冷然道:“除非你能告诉我一个非隐不可的理由。”
沈奕棠拧拧眉心,语气缓和下来:“欣宁,这一次不是因为尉馨,而是为了公司、为了我爸和你爸。”
公司竞标迫在眉睫,如果突然被人报出他一直隐瞒结婚事实,等于欺骗大众,诚信将受到威胁,必然影响公司利益。而两位父亲的事自不用多说,欣宁全都明白。
她想了一会:“好,我可以暂时答应你。不过你明天必须跟你的前台人员说,以后沈太太要上去见你,不需要通报和登记。”
“恩,这个没问题。”沈奕棠吐出了横在心底的那口气,看到那满桌子娇艳的鲜花,俊眉立刻又耸了起来,脱口而出,“是谁这么无聊送你花?”
欣宁意外听到这句话,而他恨不得能马上把话一字不漏地吞回去。
“沈先生,请好好解释一下,刚才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故意一脸认真,誓要追根究底。
“咳!我是说……”
“恩?”她洗耳恭听。
“说花这么贵,其实送花挺无聊的。”
“沈先生,我没有耳背,我听得很清楚,你是问——是谁这么无聊送我花?也就是说这花不是你送的,对不对?”他不承认,她只好逼问了。
沈奕棠转过身去,捂住唇咳嗽了几声,才回头含糊解释道:“我没说是我啊!”
“你说什么,请大声一点,我听不到!”欣宁还是一本正经地提醒他。
“何欣宁,其实你早就知道花不是我送的,是不是?所以才特意到我公司耍这么一招,还非得想方设法套我的话。是你自己误会的,你哪只耳朵听到我亲口说——花是我送的?”沈奕棠强装镇定地再转回身,面对着她大声说道。
欣宁叹着摇头:“啧啧,真的很感谢沈先生让我见识到两个深奥的词语,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贼心虚,恼羞成怒’。”要论口才,她可不会输给他。
正在这时,沈奕棠的手机响了。真是救命毫毛啊!他立刻咽下后面的话,快步到沙发拿起手机。
欣宁将花枝Сhā-进花瓶里,心思浮动。这么晚会是谁的电话?尉馨吗?大约只有情人的电话才最频繁地出现在三更半夜。
沈奕棠轻“喂”了一句,明了对方的身份后,看了欣宁一眼,大步走进了卧室。
欣宁盯着那扇半掩的房门,盯得快要冒烟,却依然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哼!跟尉馨说话就变得斯文轻柔,对自己说话就随意提高声音,一副严厉的姿态……
咔嚓!一支花从中间被剪成了一半。
又咔嚓!另一支花也活生生夭折,在女主人手下遭遇了悲惨的命运。
从早上不经意偷听到呣子俩背后谈论的话语后,欣宁在一日之间被激发出强烈的好奇心。等她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人已经站在卧房与客厅相邻的墙壁旁,且左边耳朵几乎完全贴住墙壁。
沈奕棠发言不多,但陡然之间样高了嗓音,夹杂着说不出的怒气:“查!今晚就算你不睡觉,也得继续查,必须要有十足的证据!我不能接受这个节骨眼上项目出任何问题。”
不是跟尉馨通话,难道是公司秘书?欣宁悬在半空的心坠落下来,恢复原位。她不再刻意偷听,又回到桌边继续她的Сhā花工作。
沈奕棠打完电话出来,气得脸色都快黑了,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欣宁心不在焉地Сhā着花,假装随口问:“这么晚谁打的电话?你怎么一挂线就好像遭遇到世界末日一样。”
“有时候的确会在不经意间,就面临世界末日。”沈奕棠低声感叹。
**
下午,王局长没有事先知会一声,直接抵达云天集团指明要见总裁。他此行颇为神秘,属于个人行为,也更让沈奕棠可以断定王局长跟江氏科技有牵扯不清的关系。
然而,王局这次不是给他定心丸吃,而是临阵倒戈,交谈的内容充满威胁。沈奕棠不得不怀疑,他挑竞标前两天来找自己的背后目的。
王局说要拿到那块土地有点难,政府对这种大项目查得紧,他没法一个人说了算。沈奕棠明白得很,王局的委婉推托与敷衍就是因为江氏,江氏定付出了巨大的好处费,而云天集团目前分文未送。
然而,江氏科技拉拢贿赂官员的机密被查出蛛丝马迹后,人人自危,王局长此番必然是来找退路。
然而,交谈中让沈奕棠最生气的主要因素,是这样——
王局长道:“沈总,如果想顺利夺标的也不是没有办法,你们集团的业绩很好,设计和管理水平也非常高,但是政府和相关部门都需要审核你们企业的报告,只要有一个环节审批不过,估计就难以竞标成功。”
沈奕棠对云天的业绩和土地使用规划很具信心,但王局却是话里有话。
王局长想借沈父地正直清廉之风,替他自己拉人气。试想连最受市民爱戴的沈副书记都能支持他,其他人能不被带动么?
用土地换取更高的权位,王局的算盘够精,但是他估算错了。沈奕棠的确对那块土地志在必得,但若要因此牺牲父亲的原则,他能作出的选择只有一个,就是宁可承受巨大的经济损失。肋
文燕曾告诉过他,商人可能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官员也可能为了上位而同流合污,但她最爱沈父的就是他这人铁面无私、一身正气,洁身自好,从不随波逐流。也正因为这些,她一个出生名门望族的千金小姐,才甘愿对沈父这种不懂浪漫为何物的男人倾情付出。
沈奕棠答复道:“王局长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很遗憾,我能回答的只有一句话,就算有一天云天要面临破产倒闭,我也不会请求家父做令他为难的事。”
“你的意思是让沈书记为我投票,是很为难的事?”王局长当场面色铁青。
“总之如果王局长您真的值得投票,我父亲定会不遗余力地支持。”
“很好!如果云天集团真有实力,在下也会不遗余力地支持。”王局长咬牙切齿地说完,拂袖而去。
沈奕棠独坐在皮椅上,沉思了许久许久。云天不会轻易倒闭,但高尔夫计划却正面对着实实在在的困难。镬
**
欣宁没想到沈奕棠会把公司的事全都告诉自己,不知是惊是喜。但看他烦恼的模样,她不能坐视不理。
“你做得对,的确不能代替爸爸跟他交换条件。”不得不说,他在处理这个问题上,值得欣宁为他加分。
沈奕棠倒了杯水,就进书房工作去。欣宁看着满屋子被剪断的花枝,一一捡起,丢进垃圾桶。她切好一盘子水果,小心地端进书房。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欣宁问。
“不能怎么办。王局长跟你那位钢琴王子的关系,你应该知道。”
“所以呢?你这次希望我去找逸辰帮忙说话?”她清楚记得上次逸辰帮忙,沈奕棠为此发了好大的火。
“何欣宁,我什么都没说,你不要自以为是。现在请别打扰我,先出去。”一提到逸辰,他似乎真生气了,很冷漠地赶她。
“好吧!我也是好心问问,不领情就算了。”欣宁把盘子咚地一声放在桌上,撇撇唇,“你要相信自己,相信云天的实力,竞选前期,领导们都很谨慎,王局长未必敢以私权影响土地竞标的结果。”
沈奕棠怔怔注视着重新关闭的房门,她的话像一阵风,让笼罩他心底的阴霾霍然吹散。他一定是最近太累了,连这最简单的道理都没想到。立刻拨打电话给吴秘书:“江氏科技的底暂且就那样,你先找人帮我查一查国土局长王开成,明天下班前我一定要知道!”
**
这晚,欣宁睡觉前,沈奕棠还在埋头工作。她夜半起来上洗手间,发现书房里还亮着灯。
悄悄往里探看,他趴在桌上睡着了。
夜风很凉,屋子里没有暖气,欣宁迟疑了一下,还是上前推把他推醒。他抬起布着几条血丝的眼眸,看到是她,沙哑道:“你怎么还没睡?”
欣宁抿抿唇瓣:“大战在即,保持充沛的体力十分重要,要以逸待劳才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这个道理你明白吧?”
沈奕棠勾出一丝浅笑,揉揉眼睛,刚睡醒的他像个单纯的孩子。他拉住她的手:“想劝我早点去睡觉,你这说法可真迂回曲折。”
“你能听明白就好。”欣宁抽出口,侧过身子帮他关了电脑。她刚要绕过书桌,又被他拉住了手。
他的动作很轻,但很坚定,站起了身。她再抽出手,他再一次拉住,第三次时手指握得很紧,她能清晰感觉到那宽厚掌心的温度。
“走吧!睡觉去。”
“呃……”可是他干嘛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拉她的手?
沈奕棠就这样牵着她,路过客房门口没有松开,直到进入主卧室,他才转身将门关上。
欣宁站在熟悉的梳妆台前,不解地望着他,淡淡道:“我的睡房在隔壁。”
沈奕棠拉过她的另一只手,黑眸幽幽地看进她的眼底:“不,你的睡房在这里。今晚起,你只能睡这里。”
欣宁被他拉着两只手,两人相对站着,互相注视着。虽然他们有过比这亲密百倍的行为,但此时此刻,她感觉到很不自在。她避开他的眼睛:“沈奕棠,你是犯困还没清醒吧?我们已经分房睡很久了。”
“欣宁……”他皱眉,嗓音依然沙哑,“你一个人睡……不会觉得孤单吗?”
她轻轻地笑出来,反问他:“你一个人,会觉得孤单?”
“我会。”他的眸子更深沉了,认真地点点头。他怕她还会拒绝,将她推到床上坐下,俯身按住她的肩膀,“放心,今晚我没精力做什么,只是床太大,偶尔会寂寞,需要一个人来陪。”
“沈……”
“你快点躺上去。”他坐在旁边,亲手脱下她的拖鞋。
“……”欣宁无言以对,男人某些时候根本就是个孩子,莫名其妙,但固执得不可理喻。沈奕棠推她躺好,顺手替她盖上大被子。她的眼睛睁得好大,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面无表情的俊颜。
“乖。”他终于流露一丝笑,揉揉她的长发,“我去洗澡。回来时希望你已经睡着。”
欣宁很想反驳点什么,不想在他面前那么“乖”了,可是看到他疲惫的笑,喉咙就被什么堵住一样。
“哦,还有!在你没睡着前,我得提醒你——明天由你负责做饭,早餐我要吃荷包蛋,七成熟,加糖。”
“%……**&@!”欣宁立刻在肚子里骂出一连串。
她地睡意却被他这一连串莫名的举动赶跑了,静静地躺在这张熟悉的大床上,被子枕头里能闻道一抹极淡极淡的男性气息,她其实好眷恋他的味道。
沈奕棠洗澡时,他的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
已经凌晨两点了,吴秘书不会敬业到半夜汇报工作吧?欣宁耐不住好奇拿过电话。肋
尉馨——
她脸色微变,咬咬牙,死命地瞪着那闪光屏。该不该接呢?接的话后果可能很严重,会引发一系列并不在预算范围内的事。可是,不接的话……她好不舒服……
欣宁陷入人天交战的拉扯中,手机震动突然嘎然而止。她吐出一口气,只见屏幕上显示出四个来电未接记录,应该都是尉馨的吧!估计是在沈奕棠刚才打瞌睡时打来的。
这时,浴室里流水的声响逐渐停止,欣宁飞快放下电话,背过身子闭上眼睛。他上-床的动作很轻柔,似乎怕惊扰到她。沐浴后的男人身上很清爽,带着微微的冰凉。
欣宁的意识越发清醒,大气都不敢出,暗恼自己怎会不趁机跑回客房。他顺手关掉床头的台灯,侧过身面对她,轻轻调整着姿势,然后把她的脑袋托过来靠在自己的肩窝,两只手拦腰合抱将她揽在怀里。
“……”欣宁暗暗叫苦,瞧他这样抱着的姿势多么亲密,好像两人真的是一对相爱至深的夫妻一样。可是她不想自己沉迷这种感觉,逸辰说过,男人在压力很大的时候,通常会感觉孤单寂寞,心灵也比平时更脆弱一些。镬
她想起尉馨打过来的四个未接电话,胸口有把烈火。虽不如从前那么猛烈,但灼得她心里极为难受。她决定了,今晚起就得睡这个房间,否则说不定沈奕棠会耐不住“勾-引”陪尉馨聊天。
尉馨还没放弃,手机又开始震动了。沈奕棠随手拿过电话,看了一眼上面的号码,再看一眼怀里的女人,将电话摁断,随后关机。
欣宁暗暗推测着他的动作,假装睡意朦胧地磨蹭了几下,在他身边找了个自然而舒服的位置窝着。
沈奕棠重新环住她的腰,半晌,他不再有动静,呼吸逐渐均匀而深沉。他睡着了?欣宁不敢睁开眼睛,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在紧张。
夜,很静,漆黑一片的房间渐渐浮现出玻璃窗外透进来的隐隐光芒,她终于忍不住悄悄睁开了眼睛。
英俊的脸孔就近在几寸处,幽暗的光线中,她看到他黑眸紧闭,双眉紧蹙,薄唇微微下垂抿成一个威严的弧度。
这个男人……
欣宁的心克制不住涌出酸楚,眼角发涩。他刚才果断关机的举动值得表扬,还算懂得尊重她,但是……他什么时候才能不这样惹得她苦恼纠结?
**
早上,欣宁做好了加糖的荷包蛋摆上餐桌,沈奕棠吃完后,毫不吝啬夸赞了几句。像这种平时对她刻薄的男人,要得到他的表扬,真是艰难哪!
他看上去精神饱满,跟昨夜的状态天渊之别。临走前,还极为关照地问:“沈太太,需要我载你一程吗?”
“沈太太”三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虽然不是欣宁想要的那个涵义,但她却不由自主浮现出了笑。
“算你有良心,等我两分钟,在洗碗呢!”她在厨房里手忙脚乱,提高嗓子喊,“帮我把包拿出来,顺便帮我检查一下手机和钥匙有没有带。”
“得寸进尺!”沈奕棠对着她的背影大声发表感想。
欣宁脱下围裙,洗手时情不自禁露出了笑,然而又飞快地敛住。如果……如果这样的气氛能永远维持下去,那该多好。那时候,他是不是会对她也有所依恋呢?
**
云天集团总裁办公室。
沈奕棠拿到了吴秘书连夜请私家侦探挖掘到的资料,他眯着黑眸一字一字阅读着。
“奕棠,你很忙?有没有打扰到你啊!”尉馨穿着雪白的外套,一条淡绿色的丝巾衬得人清理飘逸,出现在他眼前。
“恩,是很忙。”他直言不讳,看她的笑容立刻黯淡下去,他又补充道,“不过陪你说几句话的时间,还是可以挤出来。”
“算啦!我可不是来影响你工作的。明天就要土地竞标,我知道你每次遇到重要事情,都会睡眠不好,所以特意来关心慰问你。”尉馨提高手里的饭盒,笑着摆在他的办公桌上,“我做了你最爱吃的马蹄糕,还有寿司哦!”
沈奕棠眉峰飞快地轻皱,不是他最爱吃的马蹄糕和寿司,以前是因为她喜欢吃,他才装作很喜欢吃,经常陪她去逛完甜品店,再吃寿司。
“马蹄糕的味道刚刚好,你现在就尝尝看。多吃点甜食会心情好的。”尉馨打开食盒,挑出一块马蹄糕,亲昵地递到他嘴前。
沈奕棠望着她关切而甜美的笑容,目光落在食盒里造型精美整齐排列着的马蹄糕上。她花了很多心思,她真的很关心他,送到嘴边代表心意的糕点……他无法拒绝。
“呵呵,好吃吧?寿司的味道更好,在意大利学画画时,跟我同住的女孩正好是日本人,教我做寿司。你也来尝尝。”她打开寿司盒,里面颜色鲜艳的寿司引人注目。
“馨馨,咳!你先放在那吧,中午休息时,我再吃。”
“喔……好,反正不是热食,放着就放着吧!”尉馨把食盒收到旁边的空桌上,然后自然地坐下。她从包里取出随身携带的画具,准备在旁边陪着他。
“馨馨……”沈奕棠喊她。
“怎么啦?”她的笑容好甜。
“我现在很忙,怕会打扰到你画画。”之前欣宁出差那几天,他默许着尉馨在自己办公室画画,但此刻再看尉馨坐在那里,他没来由地产生担心。倘若欣宁也来云天,看到这副画面……他几乎可以想象到欣宁苍白而愤怒的脸。
尉馨同样是个冰雪聪明的女人,很快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笑容闪过一丝阴影。
“那我先出去逛逛,找点灵感。中午过来陪你一起吃寿司和马蹄糕。”
她地睡意却被他这一连串莫名的举动赶跑了,静静地躺在这张熟悉的大床上,被子枕头里能闻道一抹极淡极淡的男性气息,她其实好眷恋他的味道。
沈奕棠洗澡时,他的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
已经凌晨两点了,吴秘书不会敬业到半夜汇报工作吧?欣宁耐不住好奇拿过电话。肋
尉馨——
她脸色微变,咬咬牙,死命地瞪着那闪光屏。该不该接呢?接的话后果可能很严重,会引发一系列并不在预算范围内的事。可是,不接的话……她好不舒服……
欣宁陷入人天交战的拉扯中,手机震动突然嘎然而止。她吐出一口气,只见屏幕上显示出四个来电未接记录,应该都是尉馨的吧!估计是在沈奕棠刚才打瞌睡时打来的。
这时,浴室里流水的声响逐渐停止,欣宁飞快放下电话,背过身子闭上眼睛。他上-床的动作很轻柔,似乎怕惊扰到她。沐浴后的男人身上很清爽,带着微微的冰凉。
欣宁的意识越发清醒,大气都不敢出,暗恼自己怎会不趁机跑回客房。他顺手关掉床头的台灯,侧过身面对她,轻轻调整着姿势,然后把她的脑袋托过来靠在自己的肩窝,两只手拦腰合抱将她揽在怀里。
“……”欣宁暗暗叫苦,瞧他这样抱着的姿势多么亲密,好像两人真的是一对相爱至深的夫妻一样。可是她不想自己沉迷这种感觉,逸辰说过,男人在压力很大的时候,通常会感觉孤单寂寞,心灵也比平时更脆弱一些。镬
她想起尉馨打过来的四个未接电话,胸口有把烈火。虽不如从前那么猛烈,但灼得她心里极为难受。她决定了,今晚起就得睡这个房间,否则说不定沈奕棠会耐不住“勾-引”陪尉馨聊天。
尉馨还没放弃,手机又开始震动了。沈奕棠随手拿过电话,看了一眼上面的号码,再看一眼怀里的女人,将电话摁断,随后关机。
欣宁暗暗推测着他的动作,假装睡意朦胧地磨蹭了几下,在他身边找了个自然而舒服的位置窝着。
沈奕棠重新环住她的腰,半晌,他不再有动静,呼吸逐渐均匀而深沉。他睡着了?欣宁不敢睁开眼睛,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在紧张。
夜,很静,漆黑一片的房间渐渐浮现出玻璃窗外透进来的隐隐光芒,她终于忍不住悄悄睁开了眼睛。
英俊的脸孔就近在几寸处,幽暗的光线中,她看到他黑眸紧闭,双眉紧蹙,薄唇微微下垂抿成一个威严的弧度。
这个男人……
欣宁的心克制不住涌出酸楚,眼角发涩。他刚才果断关机的举动值得表扬,还算懂得尊重她,但是……他什么时候才能不这样惹得她苦恼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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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欣宁做好了加糖的荷包蛋摆上餐桌,沈奕棠吃完后,毫不吝啬夸赞了几句。像这种平时对她刻薄的男人,要得到他的表扬,真是艰难哪!
他看上去精神饱满,跟昨夜的状态天渊之别。临走前,还极为关照地问:“沈太太,需要我载你一程吗?”
“沈太太”三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虽然不是欣宁想要的那个涵义,但她却不由自主浮现出了笑。
“算你有良心,等我两分钟,在洗碗呢!”她在厨房里手忙脚乱,提高嗓子喊,“帮我把包拿出来,顺便帮我检查一下手机和钥匙有没有带。”
“得寸进尺!”沈奕棠对着她的背影大声发表感想。
欣宁脱下围裙,洗手时情不自禁露出了笑,然而又飞快地敛住。如果……如果这样的气氛能永远维持下去,那该多好。那时候,他是不是会对她也有所依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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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天集团总裁办公室。
沈奕棠拿到了吴秘书连夜请私家侦探挖掘到的资料,他眯着黑眸一字一字阅读着。
“奕棠,你很忙?有没有打扰到你啊!”尉馨穿着雪白的外套,一条淡绿色的丝巾衬得人清理飘逸,出现在他眼前。
“恩,是很忙。”他直言不讳,看她的笑容立刻黯淡下去,他又补充道,“不过陪你说几句话的时间,还是可以挤出来。”
“算啦!我可不是来影响你工作的。明天就要土地竞标,我知道你每次遇到重要事情,都会睡眠不好,所以特意来关心慰问你。”尉馨提高手里的饭盒,笑着摆在他的办公桌上,“我做了你最爱吃的马蹄糕,还有寿司哦!”
沈奕棠眉峰飞快地轻皱,不是他最爱吃的马蹄糕和寿司,以前是因为她喜欢吃,他才装作很喜欢吃,经常陪她去逛完甜品店,再吃寿司。
“马蹄糕的味道刚刚好,你现在就尝尝看。多吃点甜食会心情好的。”尉馨打开食盒,挑出一块马蹄糕,亲昵地递到他嘴前。
沈奕棠望着她关切而甜美的笑容,目光落在食盒里造型精美整齐排列着的马蹄糕上。她花了很多心思,她真的很关心他,送到嘴边代表心意的糕点……他无法拒绝。
“呵呵,好吃吧?寿司的味道更好,在意大利学画画时,跟我同住的女孩正好是日本人,教我做寿司。你也来尝尝。”她打开寿司盒,里面颜色鲜艳的寿司引人注目。
“馨馨,咳!你先放在那吧,中午休息时,我再吃。”
“喔……好,反正不是热食,放着就放着吧!”尉馨把食盒收到旁边的空桌上,然后自然地坐下。她从包里取出随身携带的画具,准备在旁边陪着他。
“馨馨……”沈奕棠喊她。
“怎么啦?”她的笑容好甜。
“我现在很忙,怕会打扰到你画画。”之前欣宁出差那几天,他默许着尉馨在自己办公室画画,但此刻再看尉馨坐在那里,他没来由地产生担心。倘若欣宁也来云天,看到这副画面……他几乎可以想象到欣宁苍白而愤怒的脸。
尉馨同样是个冰雪聪明的女人,很快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笑容闪过一丝阴影。
“那我先出去逛逛,找点灵感。中午过来陪你一起吃寿司和马蹄糕。”
尉馨回想起自己认识沈奕棠这么多年,还从未被他用如此冷淡地口吻“请”走。难道四年的分离,她日夜承受着熬人的思念,现在回来却依然要与他渐行渐远吗?
她收拾好画具准备离开时,吴秘书步履匆忙地走进办公室。肋
“总裁,刚接到政府那边紧急通知。”
“什么?”
“明天北京会有重要领导来凌江视察,土地竞拍会推迟三天,本周日在五洲大酒店举行。”
“这倒好!我们又多了三天时间!”沈奕棠紧绷的面容终于露出一抹轻松。
尉馨将包背在身上,道:“奕棠,那你先忙,我十二点回来。”
沈奕棠本想说不必,但看她真诚关心的双眼,终是没有开口拒绝,颔首点点头。对于她,他怎么都冷不下心来;对于她,他有觉得该做点什么来弥补当年的遗憾。只不过,最近忙得没时间让他去想儿女情长,所有心思都投注高尔夫计划上。
尉馨在办公室外的走廊里,特意等到吴秘书出来。她很想为沈奕棠做点什么,哪怕微不足道,也希望能够帮到他。
吴秘书形色匆匆,没时间多做解释,但看她跟老板关系非同一般,又是真心想帮忙,道:“竞标案很棘手,总裁遇到一只拦路虎,不得不做万全的防备。”
“拦路虎?”尉馨问。
“那个人就是……说了尉小姐可能也不认识,是国土局的局长王开成,一个能够影响到土地拍卖结果的棘手人物。”镬
尉馨沉吟道:“哦,谢谢。”
她走出云天大厦时,外面的天空正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国土局王局长吗?如果她没有记错,上次跟辰少爷呣子一起吃饭时,就听提起过,他们是一家人。
尉馨从电话里翻出王逸辰的号码,拨打过去。
王逸辰正在艺术学校准备给那里的学生表演兼做讲座,看到尉馨找自己,很是意外。忽而又想起欣宁满腹委屈的话语,心里更坚定了一个念头。“尉小姐,如果方便的话,不妨中午一起吃个午餐,好么?”
尉馨犹豫了一下:“中午我已经约了人,晚上可以吗?”
王逸辰爽快道:“好,那就晚上见。”
**
尉馨和王逸辰的见面,各怀心思,但都算开门见山。他们约在一家高档的西餐厅,两人都在国外居住过,交流起来有不少话题。
让尉馨极其意外的是王逸辰竟然捧着一束鲜花送给她,他用俊逸迷人的微笑、低沉柔和的嗓音说:“今天不是什么节日,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却是我第一次送花给女孩子。”
原来,他这么会说话,只要一开口,接到花的女人不开心也难。
那一瞬间,尉馨受宠若惊,多年前,沈奕棠也曾给她送过花,不过据说是情人节时,在张靖宇的提醒下才去买的。当时她好惊喜,好感动……此刻,是她最崇拜的偶像送花,他上次就该知道沈奕棠是她的男朋友,那么这束花究竟有没有特别的涵义呢?
为了沈奕棠,尉馨将激动暂时放在一旁,两人的话题进入一定的氛围时,她低声开口:“辰少爷,其实我约你吃饭,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你说,只要我能效劳的,一定不遗余力。”
尉馨将土地竞标案的事简要叙述了一遍,满怀希望地望着他,充满请求:“可以吗?辰少爷,或许这很为难,但请你父亲认真考虑一下,云天集团绝对有那个实力。”
逸辰眼眸稍暗,俊容上丝毫未表现出来:“放心吧!回去我跟父亲说说看。”同样的事情,欣宁早就拜托过他,他昨日在家质问过父亲与江氏科技的关系,父亲没有正面回答,却前所未有地勃然大怒,父子关系头一次陷入一种冰冷的僵局……
逸辰起身走到餐厅中央的钢琴面前,跟刚弹奏完的外国工作人员交谈了几句,对方起身,他便坐在了钢琴前。
“这首曲子献给美丽的尉馨小姐,希望她每天都无忧无虑、开心幸福。”
**
同一时间,欣宁跟如栩许久未见,她们约了一起逛街。凌江市夜景繁华热闹,尤其是在商业区,霓虹灯灯光璀璨,商场里暖意融融,不知不觉两人逛到了十点。
每次跟如栩聊完天,欣宁都感到自己会冷静很多,很多杂乱的思绪也会被如栩客观的分析,而变得清晰起来。
夜空里飘着小雨,她们走出商场,迎面的冷风让人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我去取车,你在这里等着。”如栩转过身,突然拉住了欣宁的手,“你看那边。”
欣宁也被眼前所见所怔愣——尉馨手捧着鲜花站在路口,王逸辰脱下他那笔挺而昂贵的西装,体贴地罩在两人的头上,一起朝停车位的方向奔去。
那样的画面,任谁都会毫不例外地认为那是一对情侣,男的浪漫体贴,女的娇柔动人……
“那个……”口齿伶俐的如栩也有震惊到说不连贯的时候,她抓着欣宁的手指握得很紧,恐怕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她此时的脸色有多么苍白,话语带着怒气,“欣宁,你告诉我,是我看错了!”
“你没看过,是逸辰和尉馨。但是,我很怀疑他们两个为什么会以这样的姿态走在一起……”欣宁将冰凉的双手放进外套口袋里,吸了口气。她全心全意信赖着逸辰,任何心事都跟他说,此刻她真有种遭遇背叛的感觉,也大约明白如栩生气的原因了。明知道尉馨是她的情敌,逸辰这样亲密的对待尉馨,又算什么呢?
“走吧!如栩,他要追求谁,是他的自由。”欣宁的双眉拧在一起。
“不,我要过去问问。”如栩还没迈开步子,就被欣宁用力拉住
问什么?别忘记,逸辰只是我们玩得好地朋友,碰到他心仪的女人,他有权力去追求。”欣宁也没察觉自己的话语带有负气的情绪。为什么偏偏是尉馨?世界上那么多好女人,逸辰随便喜欢谁,她都会双手支持,为什么偏偏是尉馨?而尉馨既然深爱沈奕棠,现在接受逸辰的鲜花和呵护,打的又是什么主意?肋
“不……”如栩不相信逸辰会追求尉馨,他对欣宁那份隐藏了多年的爱意,没有谁比她更清楚,一定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欣宁咬咬唇,挽住如栩朝前走:“要不,我们就来个不期而遇吧!”
一分钟后,停车场里。
逸辰看到她们一起出现的身影,眸子闪过一丝担忧,但很快镇定下来。尉馨抱着花,刚坐进他的车里。
“这么巧,逸辰,你什么时候交女朋友了也不告诉我们?”如栩装作不知情地调侃道,顺带弯下腰跟车里的女子打招呼。而后听到她异常吃惊的声音道:“呀!这不是尉馨小姐吗?”
逸辰皱眉,隐约听出如栩的语气有种挑衅的意味。
欣宁闻言,也赶紧凑过身,看到尉馨怀抱鲜花,依然是那副天生的惹人怜爱的柔弱面孔。
“尉馨?原来是你啊!”欣宁朝她扬起笑脸,意有所指地看看她的鲜花。
“嗨,好巧。”尉馨朝她们点点头,只好走下车来,雪白的面容里有抹不安。镬
欣宁就忍不住转过身冷冷道:“逸辰,那花不会是你送的吧?莫非你想追求尉馨小姐?你不知道尉馨是沈总裁的女朋友吗?”最后一句话从她的嘴里吐出来,让如栩和逸辰都听得别扭,但无可否认,外人眼里认为这就是事实。
尉馨慌忙撇清关系:“你们别误会,辰少爷送花给我,没有别的意思……”
逸辰低沉悦耳的嗓音却打断了她:“小馨只是沈奕棠的女朋友,说明还没结婚。没结婚就是单身自由的,可以接受任何男士的追求,而我想追求小馨,有什么不能的?”
如栩的目光霎时像冰箭一样射过去,而欣宁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逸辰,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逸辰扬起优美的唇:“这么多年来,我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让我送花的女子,你说这是开玩笑的吗?好啦!你们俩都是我的红粉知己,应该祝福我,支持我。沈总是个强劲的对手,要想让小馨接受我,你们知道有多困难吗?”
“那个……你们不要误会,辰少爷说着玩的。我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家了。”尉馨不知道还应该再坐进王逸辰的车吗?她不想让人误会,逸辰的话像一枚石子投进她的心湖,说没有感觉是假的。但是,她有奕棠,深爱的男人只有奕棠,谁都不能改变!
“好吧,逸辰,你快送尉馨回去吧!”欣宁面对着尉馨,两个女人互相注视着对方,无形中有种怪异的气氛。她勾起唇角,“我们也算是朋友吧?送你一句话——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希望你能正确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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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已经很晚,欣宁进屋换鞋,意外发现沈奕棠拿着电脑在客厅的茶几旁工作。
看她回来,他转过头:“今天这么晚?”
欣宁的心有种说不出的烦乱,淡淡地点头,没有回应。
“跟汪如栩逛到这么晚?”他又问,嗓音比刚才更沉。以前很少关注她的工作、社交和朋友,现在已经知道她最好的朋友的名字。
“恩。”她放下包,走进洗手间。站在镜子前看到自己略显凌乱的长发,用手指理了理,眉间的忧郁挥扫不去。“唉!”尉馨要能被其他男人追走,那该多好!不用她出手,这个情敌就自然而然的处理掉了,只是为什么那个男人偏偏是逸辰呢?
“为什么叹气?”沈奕棠不知何时站在洗手间的门边,倚靠着墙壁定定注视着她。
“没什么。”欣宁揉揉脖子,在镜子里对上他的眼睛,“你怎么在客厅里干活了?”
“没什么。”沈奕棠学着她的语气冷淡回答,他绝不可能告诉她,工作和强大的压力让他不愿意呆在公司,而是八点钟就回到家。然而,她不在,餐桌上没有可口的饭菜,只有冰凉的空气。
他没吃晚餐,直接进了书房继续工作。一开始还能静心点,但九点半了,诺大的屋子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心思便忍不住浮躁起来。他想打电话问她到底在哪,手机拿在手里玩转着,却拉不下脸拨出号码。
他为什么要等她呢?烦恼时,他应该约朋友去酒吧喝几杯。朋友这个词,何时开始在他生命里变得奢侈?商场上没有真朋友,大学时代的好友各奔东西,张靖宇留在凌江市反而让他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压力……
欣宁拍拍自己的脸颊,走出洗手间。
他盯着她格外沉默的背影,脱口而出:“我饿了!”
欣宁愣了一下,对上他那双黑幽幽的眸子,他又重复了一句:“我饿了。”
“还没吃?”
“恩。”
“为什么不吃?”
“忘记了。”
“吃饭都能忘记……”欣宁抓起包走进卧房换衣服,没忘记安抚这个其实很擅长扮可怜的男人,“一会我给你煮面。”
这还差不多!沈奕棠神色阴郁地坐回沙发,继续研究电脑里的文件。他不打没把握的仗,从吴秘书下午接连传回的调查来看,王局长是个相当老谋深算的人,就算曾经手过一些存在问题的土地案,也让人查不到半点关于局长涉及其中的证据。
沈奕棠深知,王局长可能斗不过父亲,但这回真的跟云天集团扛上了。除非王局长主动甘愿放手,否则就算他不出面,也可以将阻挡云天集团夺标的事,处理得不着痕迹。
要怎样准确扼住王局长的咽喉,让他主动放手,正是沈奕棠费劲心思斟酌的事。可惜太难,难道真要让何欣宁去找王逸辰想办法?不不,沈奕棠立刻否决,烦恼至极。
欣宁煮面地水平不错,将火腿肠切成碎末,里面还加了个鸡蛋。不到十分钟,香喷喷的一碗面便端出了厨房。
沈奕棠早已饥肠辘辘,一拿到筷子就大口吃起来。在吃的方面,他除了不吃鱼,其他方面也比较挑剔。而不记得从哪天起,他开始不由自主回家吃饭。对她的厨艺从最初的嘲讽轻蔑,到现在的给力捧场,可谓发生了质的转变。肋
有时候跟客户在大酒店进餐,满桌子都是国际大厨的拿手料理,他会发现自己兴致怏怏,反而怀念她深夜煮的一碗面。果然对应了那句话——大鱼大肉吃惯了,再吃清汤小菜会觉得格外美味。
欣宁坐在桌子对面,支着下巴静静注视着他。
“你逛了这么久,买到什么?”沈奕棠趁喝水时,疑惑问道,他没见她拎大包小包回来。
“买了一条项链。”
“项链?”她是提醒他,他从没送过她礼物吗?
“我妈马上要生日了,我提前为她准备礼物。到时候你得抽时间陪我一起过去庆祝。”欣宁没说,妈妈从那日知道她要和沈奕棠离婚后,几乎每星期都要打电话来探问情况。如果不是她推脱得坚决而彻底,妈妈恐怕早就杀过来跟他们俩共住一段时间了。
一想到精明的妈妈搬过来,实地观察她跟沈奕棠的生活,她就冷汗直流。
“你爸妈还好吧?”沈奕棠忽然问。镬
“托你的福,他们很好。身体健康,生活自得,唯一担心的就是我这个宝贝女儿被沈家人欺负。”欣宁凉凉道。
“那你可以转告他们了,何家的女儿很有乃母之风,沈家的公公也全力罩着儿媳妇,有人想欺负她都没可能。”
“只怕有人既不畏惧何母之风,也不担心沈父威严,暗中想尽办法欺负人。可怜的小媳妇啊……唉!”
“不会,何家的女儿很会扮猪吃老虎,看上去乖巧柔弱,但是稍不留神就可能让沈家的少爷尸骨无存。”
竟然把她说得那么阴险恶毒!欣宁瞪瞪眼睛,收走他吃完的碗筷,质问道:“请问沈少爷,你现在还是肉体之躯吗?”
“暂时还是。”
“一般而言,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光明磊落的好人,就算怎么死都不会尸骨无存的。”欣宁把碗筷放进厨房的水槽,突然察觉他是故意在逗她说话。难道他发现了她今晚情绪不好吗?
沈奕棠端起电脑回书房,路过厨房门口时,扬高了声音:“何小姐,你是不是又在哪里偷学了厨艺,今晚的面条终于不再让人吃到想吐了。”
“你……吐死你最好!”有这样夸赞人的吗?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何小姐,这种面以后不要轻易煮给别人吃,小心不适应的人食物中毒。本少爷就勉为其难全包了。”
欣宁洗碗的动作微微一滞,恍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这个越来越毒舌的家伙,是在暗示不准她做饭给其他人吃吗?真是不讲道理的霸道!如果不是为了他,她这纤纤十指可能沾染油腻么?
**
欣宁洗完澡就上床休息,她反转难测,寻思着逸辰的话。他真的对尉馨动心了?
睡不着,她坐起身索性给逸辰发了条短信:你跟尉馨怎么回事?
逸辰回复:尉馨是个很不错的女孩,跟我的共同话题多,感到一种心灵的默契,很吸引我。
欣宁皱眉:你明知道她跟沈奕棠的关系……
那头过了好一会才回复:我更清楚你跟沈奕棠的关系,也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宁宁,晚安。
欣宁隐隐觉得他的话里别有意思,但怎么都琢磨不透。她把这条信息反复读了三遍,慎重地按下最后一句话:逸辰,我知道飞蛾扑火的爱情有多伤人,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受伤。
逸辰回复了一个笑脸,再道一声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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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都》杂志社,张靖宇终于正式上班。
在进入社长办公室报到前,他先出现在欣宁的面前,笑呵呵地递上一束花,大声道:“恭喜我,我终于可以每天都见到你了。”
欣宁脸上的笑容顿时垮掉。
不到一小时,新来的帅帅摄影师张靖宇心仪金牌记者何欣宁的传言,在杂志社里各个角落散播开来。当事人一个阳光满面,一个神色冰冷得快到冻结,如此诡异地度过一天。
“各位同事大家好,晚上我请客吃个便饭,再加K歌HAPPY,各位一定要赏光,以后请多多关照。”张靖宇的热情洋溢让人无法拒绝,工作的气氛如注入新的活力,办公室变得轻松热闹。
欣宁关闭刚跟如栩聊完的QQ记录,站起身:“对不起,我晚上还有事,恐怕不能参加,祝你们玩得愉快。”
“欣宁姐,你不去太不给张大哥面子了吧?”小彤马上说。
“真的有事。”瞄了一眼,已到下班时间,欣宁片刻不留地背上包。她朝大家道声再见,头也不回地走向电梯。
张靖宇的眼里有抹黯淡,但他丝毫不放弃,快步跑上前:“欣宁,你真是我见过最难懂的女人,就这么讨厌我吗?”
“难懂就不要懂。”欣宁想这究竟是什么孽缘?任何一个男人追求自己,都不会比张靖宇带来的压力大。他那么真诚开朗,毫不隐藏爱慕的心思,她不想伤害他,也不想伤害自己,唯有冷漠以对。
“不,你已经勾起了我的兴趣。”他很执着。
“你对我的殷勤只是因为兴趣吗?张靖宇,我没你那么闲,而且不管你花费多少心思,我都不会接受你。”电梯到了,欣宁毅然跨进去。
张靖宇长腿一迈,飞快地跟了进去,靠近她。楼层里其他下班的人也陆续走进电梯,狭小的空间里很快塞满了人。
欣宁面无表情地退到墙角最后,张靖宇侧过身不着痕迹地将她与众人隔离开来。
“你听好,无论你怎么拒绝,我都不会放弃。”张靖宇低下头,在她耳边低声说。她身上带着谜一样地气息,越来越浓。她笑的时候眼里总有抹忧伤,是爱情的伤吗?哪个男人舍得伤她?这些,他都不由自主地关心,想去探索,想去保护她。肋
欣宁无路可退,闻到他身上不同于沈奕棠的男性气息,并不讨厌,只是迷茫。抬起头差点碰到他下附的脸庞,她骤然心口一颤,飞快别过脸,呼吸乱了一拍:“你这个人真的很莫名其妙。”
张靖宇将她的反应都观察在眼底,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轻唱了两句老歌词:“莫名,我就喜欢你,深深地爱上你,从见到你的那一天起……”
他的脸不断靠近,漆黑的瞳孔幽幽闪烁,欣宁的背后抵着冰冷的墙壁,除了脸上的温度,其他地方正因他的表白而急速冷却。
她想,不能让误会继续下去,如果他知道自己是沈奕棠的妻子,会有什么反应?她……能感受到他亲切的暖意,像阳光一样无私奉献的热情,她却不能给予回报。
电梯门终于再度打开,外面的人鱼贯而出,欣宁才发现自己一直紧张着差点要窒息了。
张靖宇捏捏她的脸颊:“放轻松,我希望带给你的是快乐。”见她还愣着,他不由分说牵起她的手,欣宁赶紧缩开。镬
他咧嘴笑笑:“我不是吃你豆腐,是好心拉你出来,电梯门又要关上了!”
欣宁窘恼地低下头,经过他身边时开口道:“张靖宇,过几天,我们找个时间好好谈谈吧!但是你得答应,在那之前,你不能再做出惹得同事们误会的事。”
张靖宇喜笑颜开,配合地打了个响指:“OK!Noproblem!为了能跟你有一场美丽难忘的约会,我一定不会轻举妄动,全听你的。”
欣宁无奈地看着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张靖宇目送她离开大厦的身影,眼底凝聚着更多的信念。漂泊了三十年,终于有这么一个女人让他甘愿被束缚,又有什么能够动摇他的决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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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宁没想到走出大厦没多远,就看到尉馨站在路口,最近她们俩碰见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些?
“这么巧啊,尉小姐。”
“欣宁,我是特意站在这里等你的。”
“什么事?”
“我……想拜托你带我去见一个人。”她们所在的地方人来人往,说话的声音被嘈杂的声音掩盖了大半。
欣宁更是意外:“谁?我认识吗?”
尉馨将她拉到稍微僻静一点的地方,眼神楚楚;“你认识,就是辰少爷的母亲。”
“阿姨?”欣宁深感疑惑。
“欣宁,不瞒你说,我跟辰少爷之间真的没其他关系。这次,我是有重要事情急需要伯母帮忙,可是我刚才打电话约她,她客气地说没时间见我……欣宁,谁都看得出来,伯母很喜欢你,我只能拜托你。”
欣宁脑子转得飞快,难道……她突然窜过一个念头,下午才跟如栩聊过QQ。如栩说,王家说话能做主的就是他们家唯一的女主人,局长在外威风,其实相当惧内,所以若想让王局长不再为难云天集团,能说服他的人只有一个,就是王母。
尉馨此番前来,其实只为了沈奕棠?
果然,尉馨没有隐瞒地道出了缘由,她抓住欣宁的手,着急地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真情感人。
“欣宁,我很爱奕棠,想为他分忧解劳。可惜我能力有限,欣宁,我拜托你了,不管你要我拿什么交换都可以,只要你答应带我去见辰少爷的母亲。”
欣宁内心百味杂呈,其实她今天晚上就是约了王母。不管沈奕棠接不接受她去找王家人,但他却那么真切希望高尔夫计划顺利开展。她想着这事自己是费力不讨好,只能在他背后悄悄做好人。
没想到尉馨也能这样默默付出,还不惜用任何条件来交换,的确是对沈奕棠情深意重了。
“欣宁,我从不求人的,但是我真的求你啦!”
“好吧!我今天晚上正好约了阿姨一起去美容院,要不一起吧!”事实上,欣宁在作出决定之时就只允许自己成功,不许失败。等帮沈奕棠解决完公司的大案子,她就要好好地解决两个人的婚姻问题。
尉馨开心得眼泪立刻滚落,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女人看了都心动。她激动地抱住她。
欣宁僵硬着身子,轻轻推开她。
“欣宁,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这件事能不能不要让奕棠知道?他怕我担心,所以从不跟我提工作上的烦恼……”
欣宁拉开她的手,勾起唇角:“奕棠可真疼你这个女朋友,要知道,他什么事情都告诉我,有时候还让我给点意见。看来这家伙一点也不怕我被他烦恼哪!”
“呵,他就是这么体贴的男朋友,什么都先顾及我的感受,我只要皱一下眉,他都会心疼。不过,他能把工作的烦恼告诉你,也挺让我羡慕。”尉馨抹去眼泪,隐藏着眼里的一丝妒意。如果可以,她希望沈奕棠能告诉她一切,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中的点滴,不让她感觉那么遥远,一颗心忍不住恐慌,没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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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母把欣宁当儿媳妇一样喜欢,毫不掩饰。而云天集团竞标的事,有欣宁主动开口,王母只迟疑了一会就答应了。尉馨暗喜在心,恨不得马上去告诉沈奕棠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三个女人从美容院出来,尉馨亲密地挽住欣宁的胳膊,嫣然把她当成亲姐妹一样了。
一辆银灰色汽车慢慢滑过街边,车窗落下,竟是逸辰。他看到母亲和欣宁、尉馨站在一起,不觉愣了一下。
“我特意让逸辰过来接的。”王母道。
“嗨,小馨,你怎么也在?”他跳下车,最先跟尉馨打招呼。
王母的脸色霎时冷却,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除了欣宁,还从没见他对哪个女孩子这么热情过。
三个女人上了车,逸辰最先将母亲送回家。但是他对尉馨那句特别地招呼,让王母在车上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欣宁啊,有时间多到阿姨家来玩。”
车上只剩两个女人了,尉馨才不安地开口:“辰少爷,你好像令伯母误会了,希望你能够回去跟她解释一下。”肋
逸辰不置可否,第二个将尉馨送回住处。尉馨刚搬到美术馆提供的单身公寓,她隔着车窗对欣宁郑重地鞠了一躬:“谢谢你,欣宁。”
最后,车上只有欣宁坐在副驾驶位,窗外的冷风吹散她的长发。她望着窗外,低声问:“为什么?”
逸辰轻笑:“喜欢她,不可以吗?”
欣宁侧过头凝视着,十分认真:“只是为什么是她?她跟沈奕棠牵扯太深。”
“喜欢她的理由一条就已足够。宁宁,你不高兴我终于有自己喜欢的人吗?”他的话里隐藏着一线希望,试探着问。
欣宁没察觉他的别有涵义,她回答得很老实:“我很高兴你终于找到喜欢的人,但我从没想过会是尉馨。”
逸辰抿抿唇,面上带着高深难测的苦笑。她太诚实,连伤人的话都是这么无心。她从不知道,他有多喜欢她,更不会知道他之所以追求尉馨,仅仅是帮她消除情敌。只要她想要的,他会不惜一切帮她实现……
“逸辰,告诉我,如果尉馨最后还是不接受你,你会后悔吗?”镬
“不会,至少我曾努力过。欣宁,祝我成功吧!”他心底呐喊,满是深情。
欣宁望着他许久,确定他没有开玩笑,才头一偏笑道:“好!我祝福你。我对尉馨谈不上恨,但她的出现让我的婚姻岌岌可危,我无法不介怀。不过,如果你真的喜欢她,我和如栩定会支持,身为好朋友,我们尊重你的选择。”
她希望,尉馨是一个值得逸辰真正去爱的女人,她更希望逸辰不要受爱情的伤。为爱义无反顾地去追求,太痛苦!
“你呢?前段日子离婚革命闹得轰轰烈烈,现在怎么没下文了?”逸辰装作随意地问。
“看他为公司忙得无力分身,感觉在这种时刻再闹革命的话,真会革出人命的。呵……毕竟爱得那么深,我做不到对他太残忍。所以现在只想着竞标案快点顺利结束!”
“结束之后呢?还要离婚?”
“或许吧!我会先做好父母的思想工作,会慎重地考虑自己的未来。逸辰,等你毫无保留爱上一个人后就能明白——爱情的本身就会让人患得患失,优柔寡断。除非不爱,爱上了就不能够再洒脱了。有时候我真希望有一把剪刀,可以干净利落地剪断我跟他之前的所有……”欣宁闭上眼睛,透出疲惫和悲凉,拖久了,她何尝不累?
**
三天后。
土地竞标大会如期举行,国土局相关负责人到了现场,王局长没出席。之前颇有争议的江氏科技依然参加了竞标,只是一封揭露他们公司内幕信息的匿名信,也随着标书送到了组委会手里。
组委会对几个竞标的企业进行全方位考核,等待结果的每分钟都分外漫长。
沈奕棠跟吴秘书坐在最前排,喝了两瓶矿泉水,一开始还能稳稳地坐在原位耐心等待,后来沈奕棠按捺不住到吸烟室抽了支烟。他特意没让母亲来,就是不愿母亲承受这种等待的煎熬。
王局长没在,不代表没有其他拦路虎。沈奕棠需要的是百分百的把握,只要有百分之一的风险,他都会谨慎提防。
终于,结果出来了——云天集团高尔夫投资计划得到组委会的一致认可,最终获得该土地的使用权。
“总裁!我们成功了!”吴秘书兴奋地推了推眼镜。
“恩。”沈奕棠狠狠地眯起了眼睛,定神几秒钟后,才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嘴角有了隐隐的笑意。睿智的黑眸里闪烁着骄傲,走上台签约时的姿态,意气风发,在跟江氏科技的老总目光交锋时,无形中迸发出凌厉的锐气。
签完合约后,沈奕棠来到僻静的楼梯口,掏出电话第一个通知母亲,第二个电话……
视线落在“何欣宁”三个字上,怔怔出神。这个刹那,他怎么想要跟她分享呢?一定是想感谢她这几个晚上安安静静地陪他,为他端水果,为他下厨煮面,没有吵没有闹,没有增加他的烦恼和负担。对,他的确应该感谢她。
手指未动,手机却先震动起来。
“奕棠,竞标结果出来了吗?云天成功了吗?”尉馨关切地问。
“恩。成功了。”沈奕棠沉声道。
“真的吗?真的吗?”尉馨连问了两句,比起他的冷静来,她显得过分激动,嗓音甚至沙哑哽咽,“太好了……奕棠,恭喜你……真的太好了!”
沈奕棠从她不稳定的语调里感觉到丝丝异样,不但没笑,反而皱眉道:“馨馨,谢谢你。不过,你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你没事吧?”
尉馨的尾音带着一抹哭腔,她似在用力吸气:“没事……我是为你太为你高兴了……”
“馨馨,你真的没事?”
“恩。回头我要请你吃饭,我亲手做的饭,你一定要来喔……”
沈奕棠没来得及应承,只听尉馨又急促地说:“好了,美术馆今天很忙……我要挂了。啊——”
电话陡然断掉,她最后那声惊叫,让沈奕棠的心脏霎时提到了喉咙眼。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她一定遭遇到了什么事!
“吴秘书,你先带着文件回公司。我有急事需呀马上去处理。”他留下一句交代,迅速驱车赶去美术馆,路上也没有停留继续拨打尉馨的电话。
可惜,电话再也没人接听……
美术馆。
尉馨所在地办公室很大,平日工作清闲,时间上也比较自由。仿佛知道沈奕棠会到来,她坐在展览室旁边的楼梯口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今天没有画展,外面下雨,展览室里几乎空无一人。她看了看表,默默计算着时间。肋
“喂……奕棠,不好意思,刚才手机没抓稳给摔到楼梯下,差点就坏了。我好不容易才修好……我在哪?喔……我在展览室啊!”尉馨主动给焦急之中的男人拨过去,并体贴地告知自己所在的位置。
沈奕棠一下车不顾大雨立刻跑朝美术展馆跑,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她面前。
尉馨惊喜地站起身:“奕棠……你真的来了?”
沈奕棠看到她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白色的裙子轻轻摇摆,长发整齐地披散在肩头,丝毫没有发生意外。他吐出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下,但双眉拢得很紧。
“刚才……是不是有发生什么事?”他问,犹清楚记得刚才她在电话里紧张的惊叫。
“没事啦!你在为我担心是不是?”尉馨一步一步走下楼梯,站在他面前优雅地转了一个圈,“看我现在好好的!刚才跟你打电话时,没留意走到了楼梯口,所以一不小心失足跌下来,连手机都摔了。”
她的解释轻轻柔柔,脸上笑意盈盈的,忽然伸出手揽住沈奕棠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奕棠,恭喜你。”镬
“谢谢。”他拉下她的手,上下打量她,“跌下楼梯,你没摔到哪里吧?”
“怎么,不信我啊?呵呵,我说没事就没事啦!”尉馨挽起他的胳膊,“反正你也来了,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庆祝庆祝!”
沈奕棠被她拉着走了几步,有一种理不清的思绪隐隐潜伏着,总觉得她之前的电话有些怪异,但又想不出是什么……
“不行!”他忽然想起跟欣宁的君子协约,两人约法六章,若要主动见尉馨,他必须得向她申请和回报。而此刻,他犯规了……欣宁会生气吗?他不由地忐忑,竟有些害怕看到欣宁冷漠而疏离的面孔。
尉馨被他突然喝出来的“不行”吓住了,仰起脸蛋望着他:“奕棠,什么不行?”
“馨馨,我有急事必须马上回公司,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沈奕棠将她的手扯出来,快步走向展室的门口。
“奕棠,你真的就这样走了?”尉馨气得直想跺脚,他的温柔体贴呢?早知道她应该真的跌给他看看,她盯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气恼地紧咬住红唇。
“馨馨,谢谢你,我会再找时间跟你庆祝的。但是现在真的不行。”沈奕棠在展馆门口回头道,就冲着尉馨电话里哽咽着的道喜声,他也该感谢她的这份真心真意。
**
同一时间,欣宁接收到社长的命令,让她把一份重要文件立刻送去市政大厦。文件据说是一份重要的稿件,需要书面盖章,只有得到相关领导批核后才可以刊登到杂志上。
没想到才出大厦不久,天空就下起了雨。不到十分钟,雨越来越大,街道上车辆人流川流不息,这种天气最容易塞车,而麻烦的是连的士都难以搭到。
文件袋太大,没法塞进包里,欣宁只好将它紧紧揣在怀里,冒雨在街头奔跑着。不行,现在这情况根本没办法继续前进,她躲进路边的公用电话亭避雨。
车子排成了长龙,一辆接一辆,雨声中偶尔听到司机不耐烦地在鸣喇叭。
欣宁随意地望过去,一个无比熟悉的车牌号码映入眼帘。雨点敲打在车窗玻璃上,隐约现出沈奕棠模糊的侧颜。
这个时间……这条路线?他怎会出现在这里?
美术馆跟杂志社在同一区域,相隔几分钟车程而已。欣宁不觉朝美术馆的方向望去,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吗?不悦的猜测搅乱了她的呼吸,她掏出手机拨出去。
“你在哪?”她干哑着嗓子直接问。
电话那头有两秒钟沉默,他才道:“我在你杂志社的附近。”
还好!他没有说谎。欣宁的口气略微缓和下来,紧紧盯着他的身影:“这个时候,你不是该在紧张激烈的竞标现场?怎么会到我们这边来?”
“咳!办点事……”沈奕棠不擅说谎,话语吐到一半飞快转折,“何欣宁,云天终于取得成功了!”
“呀?恭喜你。”欣宁的恭喜比起尉馨来,实在显得太冷淡,因为她早知道结果,她此刻比较想知道,他怎会恰好路过这里。
“你的电话里有风声,你难道不在办公室?”沈奕棠对她的态度感到失望,亏他当时还想马上跟她分享,看来她并不在意他竞标的得失。
“啊嚏!我在街上……好冷。”刚好吹过一阵冷风,她话没说完就打了喷嚏。
“说你现在的具体位置!”沈奕棠拧眉,车子塞在半路中间,他换了一只手拿电话,透过玻璃四处寻找她。
“在一个电话亭里避雨……啊嚏!”真丢死人了!欣宁听出他的关心,心底阴云消散了一些。她刻意将身子露出一半,希望他能看到自己。
沈奕棠视力极好,立刻找到了她所在的位置。他按了一下喇叭:“听到了吗?我的车就在电话亭旁边,你跑过来。”
“我也看到你了。”她慢吞吞地说,朝他招招手,“可是……雨好大,你车里有伞吗?你可以过来接我吗?”
“你……”沈奕棠真想斥她得寸进尺,可是她的声音马上又传过来,可怜兮兮的。
“奕棠……我现在要赶去市政大厦,打不到车,你就不能行个方便吗?”
“行方便是可以,你自己走过来!否则就继续躲在那里,等雨小点直接回社里去!”沈奕棠狠下心,她这样要求也太强人所难了。
她这样要求也太强人所难了,虽然电话亭旁不远处地护栏有个人行通道,但他所在的车道左右都是密密麻麻的车,教他怎么离开?万一他下车,正好碰到绿灯车子开动了怎么办?
欣宁也知道这要求有点难为他,但她就想任性地试探他。女人的任性有时候完全没有道理可言,她赌气道:“就算你不送我的话……我也不会回社里,工作没完成,怎么回去交差?”肋
“何欣宁,你真想搭顺风车,就不能自己走过来吗?”
“雨太大……算了,你既然不想管我,就别管吧!唉!”欣宁一咬牙,将手机挂断,反正她原本也没预期他会出现。
“喂?喂?喂……”沈奕棠一连喂了几声,那边的回应是嘟嘟声。他气恼地一拍喇叭,车子发出好大的声音。
风雨飘摇,电话亭里的单薄身影衣裳被打湿,乌黑的发丝微微纠结。欣宁倔强地背过身子,真的不去看他,也不再理他半句。不知道过了几分钟,雨未停,身后响起一连串车子发动的声音。她心酸又有些后悔,想他应该走了吧!
“快点上车!”头顶突然多了一把伞,沈奕棠拽住她的胳膊,分秒不停地往马路上拉。
“你……”
“我什么我?还有时间发呆,我的车就要被拖去处罚了!”他脸色阴沉难看,每个字冰珠子似的砸在她身上,没留意到欣宁悄悄扬起了唇角。镬
那辆黑色的奔驰停在马路中间,后面被堵着的车拼命地按喇叭,还有司机不顾雨点探出头来破口大骂。一时间,本就不畅通的马路更加拥挤了。
沈奕棠在交警赶过来之前,马上踩下油门,在黄灯最后三秒钟冲过了斑马线。
“算你还有良心。”欣宁拿起纸巾,小心地印干文件袋上的水珠。她脸上发上也湿湿的,沈奕棠冷冷地从车座旁抽出一条毛巾,扔到她脸上。
“何欣宁,不无理取闹你能死啊!”他真搞不动自己当时发了什么疯,看她在风雨中单薄的身影竟觉得楚楚可怜。他这辈子还没做出过如此疯狂的事,短短一分钟,差点引起道路瘫痪了。
欣宁整理着湿发,不冷不热道:“我又没有强-逼你过来,你生什么气?再说……你的举动让人太意外,我是否可以大胆想象你做了某件心虚的事?”
她非要这么理智而敏锐吗?沈奕棠倏地抽紧下颌,额头的青筋剧烈跳动起来。他吸着冷气:“是,有件事我是要跟你坦白。”
他神色凝重,极力隐忍,欣宁的心骤然下坠,那句话是她无意中开玩笑假设而已,还误打误撞撞对了?真是讽刺!
“我知道,你说办事嘛!办事的地方正好在这边,然后顺路去见尉馨了,是不是?”欣宁见他难以启齿的模样,好心替他说出来。她清楚记得夫妻合约里的每一条,如果他敢承认的话……他敢承认的话……
欣宁的手指将纸巾揉成一团,紧紧掐在手心里。她嘴上说得轻松,但面对着道路前方的脸蛋上却表情冷凝。
沈奕棠双目直视前方,看上去在专注开车,其实他不敢去看欣宁的脸色。可是,他为什么要怕看她呢?
沈奕棠皱眉,想想他是何许人也,沈奕棠三字,是多少女性心目中的理想对象,凌江市的权政要贵也对他刮目相看。他忽然为自己的心情很不满意,用力清清嗓子避重就轻道:“是有点事,去了一趟美术馆。”
“你忘记我们的约法六章了?要我背给你听?”欣宁笑问,听不出在生气。
“呵,当然记得。我这不是老实跟你承认么?刚才以为她出了点事,就去看看她。”
“那她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所以我看了一眼就马上走了。”沈奕棠对这样审问式的对答很不自在,尤其自己还是那个被审问的人。他终于扬起笑容转过脸看她,“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要不你给我记过?”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还能笑出来?欣宁也笑着反问:“犯了规就记过吗?那我们按了手指印的合同又算什么!”
“好啦!我又不是故意的,当时事态突然,我来不及先跟你预报。还有,我真的只是看看她,见她没事就马上走了。你如果非要揪着这个不放,那就随便你。”他花费最大的耐心对她解释,仁至义尽,她该知足了吧!
欣宁抱着文件袋的手一僵,笑容像是一道面具挂在脸上:“很好,你解释得很好,沈奕棠!”
沈奕棠被她咬着牙的“夸赞”惹得心脏狠抽了一下,极力轻松道:“你看我从那边回来,刚好还能让你搭上顺风车,多好。所以啊,你别那么小气斤斤计较啦!”
“恩,的确是该感谢你。”欣宁说完后开始沉默。直到车子走走停停抵达市政大厦门前,沈奕棠也以为她不再追究时,她才低低地吐出一句:“再见。”
她的反应出乎沈奕棠的意外,他以为她会气呼呼地反击,就像以往的每一次,可是她竟然什么也没说,离开的时候脸上甚至没有任何表情。
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她,沈奕棠更觉得不安,甚至有些后悔。他是不是不该用那样无所谓的语气去解释?
何欣宁的身影消失在市政大厦门口,车后的喇叭声又响起,沈奕棠抿紧双唇,重新开动车子。
**
一个晚上,何欣宁出奇地沉默,尽管沈奕棠推掉所有应酬早早回家,她也没露出欣喜的样子,没问起竞标会的过程,也没兴致勃勃地跟他庆祝。
她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盘着双腿,膝盖上搭着笔记本电脑。大部分时间她的目光都是韩剧上,但QQ嘀嘀响起时,她立刻低头啪嗒啪嗒地打字。
沈奕棠特意坐在她旁边,她却将他当成了隐形人一般,丝毫不受影响。
他想探过身子看她到底在跟谁聊天,她会不动声色地侧过身子,好巧不巧地挡住他地视线。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沈奕棠忽地站起身:“何欣宁,电脑一直响不个停,你就不能把Q关掉么?影响我看电视了!”
欣宁抬眼看了眼韩剧,那是她每夜连续追看的片子,她敢打赌里面的女主角叫什么名字,他都不知道,还说什么影响他看电视?不过,欣宁紧闭嘴巴,鼠标一动,把电脑声音关闭,继续啪嗒啪嗒打字聊QQ。肋
“你这什么破电脑,键盘打字的声音难听死了。要聊天,去房间去。”
再傻的人都知道这男人在故意找茬,欣宁二话不说,抱起笔记本就起身。
她跨出步伐,沈奕棠突然由身后握住她的手腕。
“如果你真的那么在乎……”他沉吟了数秒,“我道歉。”然后也不等她有所反应,他放开了她,转身往书房走。
留下欣宁微张着嘴,愣愣地杵在原地,回不了神。他——这算道歉吗?
这么自负自傲的男人,也会向她道歉?但这样不甘不愿的道歉,她一定要接受吗?
“沈奕棠,你觉得自己行为坦荡,无愧于心,即使违反条约言而无信都没关系,反正只需要道个歉就可以解决一切了吗?”她轻而徐缓地质问,而他自然什么都没听到。
重新坐下,欣宁进去只属于她和如栩、逸辰的QQ群里。镬
她打道:我真的选择错了么?本期盼婚姻成为我的爱情天桥,现在,却搞不明白我本来想跳上天堂,却怎么落进了地狱?
如栩回复:感觉不到痛苦的爱情,不是真正的爱情。同样的,感觉不到幸福的婚姻,也必然是悲哀的婚姻。欣宁啊,恭喜你体会到了真正的爱情,却走进了悲哀的婚姻。
欣宁道:曾经,我也差点以为幸福离我只有一步之遥,只要我再努力上前,伸手就能碰到它的。可惜……我终究太过疏忽,人心是世上最顽强也最不可琢磨的东西。他不爱我,就是不爱,不会为我痛苦,也不会为我的离去而悲伤。
两个女人聊着天,以为逸辰不在线。哪知说到这里,逸辰突然冒出一句:那么欣宁……你终于要行动了?
如栩盯着他的头像好半天,才道:死小子,原来你在潜水。
逸辰发了个温和的笑脸。
欣宁却对着屏幕,呆呆地不知如何回答。就婚姻而言,结婚往往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美好,离婚的话却常常比人想象的还要糟糕。第一次结婚是赌局,第二次依然是赌,谁能保证第二次赌赢?
如栩又道:都说女人的眼晴容不得一粒沙子,但也不至于进了一粒沙子,就让眼睛失明吧?欣宁,我还是支持你把那粒沙子清出去,自己舒服了才做决定。
欣宁沉思了许久,看着如栩又跟逸辰聊起了尉馨。逸辰没有具体明说他跟尉馨的发展,只用简明扼要的言语表达他会追到尉馨动心为止。
听到书房前传来脚步声,沈奕棠估计又要来客厅了。欣宁心乱,劈哩啪啦地决然打出一行字:小栩、逸辰,相对来说,单身是自由的,而一旦进去了婚姻就意味着失去了很多自由。我当初之所以放弃自由是为了爱。如今没有爱,为什么要放弃自由呢?
逸辰看了这段话,飞快打出一句:如果他让你感觉到一线希望,你能甘愿放弃吗?
欣宁答:以前会,现在胆小了,怕失败。不过我会给自己一个期限。好了,我要休息了,晚安,亲爱的两位,珍惜你们的单身自由,不要轻易爱上一个人,更不要轻易踏入婚姻。
……
沈奕棠走到客厅,从厨架上拿下一瓶珍藏版红酒,端起两只高脚杯,来到她身边。
她正好把电脑合上,淡淡瞥过他,朝房间走去。
“陪我喝一杯吧!”他沙哑开口。
她没回头。
“你要气到什么时候?我敬你酒,真心向你道歉,不可以吗?”沈奕棠几步挡在她身前,拉起她的手,“欣宁……”
“我没怪你了。”欣宁的眼里很平静,不见起伏的情绪。
他看不懂,继续心慌:“那就陪我喝几杯,今天云天集团迈入新的里程碑,你不陪我庆祝吗?”
欣宁望着他,还是那样心平气和:“很多人愿意陪你庆祝,大不了你回家跟你父母一起喝。”
沈奕棠的黑眸布满阴郁之色,他竟拿她没办法。不同于前段日子的大吵大闹,她这样安安静静、冷冷淡淡让人无所适从。
“欣宁……”
“好吧!那我就陪你喝一杯。”欣宁顺手接过他的酒,仰起脖子一骨碌就喝了下去,“恭喜你,现在我可以去睡觉了吧!”
“欣宁……”他懂了,她根本还在赌气。
欣宁在主卧室门口停住脚步,沈奕棠在后面目不转睛地关注着。看到她迟疑了片刻,推门走进去,他忽地松了口气,将手中的酒饮尽。不过,他高兴得太早,两分钟后,欣宁抱着袋子东西出来,面不改色地进入客房。
“欣宁,你要怎样才可以原谅我?”他放下酒杯,急急跑过去。
“我说了我没怪你了啊!难道你以为我也会说谎?”欣宁站在门口边,扶着门框没让他进去,“我真的很累,你可以行行好让我先睡觉吗?”
沈奕棠无言以对,她当着他的面将门关上,关得很轻,但很坚决。
于是,这个属于云天集团历史上辉煌的一夜,总裁大人坐在自家的客厅里,独自闷闷地品尝红酒。他打开了音箱,外国名曲轻音乐流淌在诺大的空间里。
酒,有点涩。
他的心,很寂寞,却谁都不想见。
尉馨打来了电话,以十分惊讶而欣喜的语气告诉他,张靖宇到凌江市了,并且找到了新工作。
沈奕棠垂下眼眸暗想,原来靖宇现在才找她……
“我跟靖宇在夜光酒吧,等你过来哦!”
夜光酒吧是一家清吧,凌晨两点,在里面聊天喝酒地人不少。张靖宇和尉馨就坐在最角落的沙发座上,已经边谈边聊喝了好几杯。
四年不见,他们发现彼此的变化并不大,一眼就能认出是从前那个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不过,张靖宇细心地发现尉馨依然爱笑,笑容却沉静了许多。肋
沈奕棠刚坐下身,尉馨就自动地靠了过去,挽住他的胳膊开心地对张靖宇说:“你说我没什么变化,那奕棠呢?”
两个男人在短促的分秒间,交换一个只有彼此才懂的眼神。张靖宇挑挑眉:“这小子的变化可就大了!以前好歹跟我一样是个阳光少年,现在成为了精明冷酷的商人。小馨,你可要把眼睛擦亮点,四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人和事,像他这样的商人习惯深藏不露,防着点好。”
尉馨不以为意,摇摇头,亲昵地将脸蛋搁在沈奕棠的手臂上。她甜蜜笑道:“我才不怕,就算世界上的男人都会变,我相信奕棠不会。”
有一个道理她深知,与其患得患失,不如全然相信他。她不喜多言,但对每个人都习惯地观察入微,可想而知,沈奕棠的脾性她怎能不了解?要绑住这个男人的心,信任是最必不可少的条件之一。
张靖宇不好多说什么,举起酒杯道:“人生三大喜,其一就是他乡遇故知,来!喝酒。”镬
沈奕棠端起酒杯,顺势拉开尉馨的手,道:“你真的找到工作准备安定下来了?”
张靖宇笑道:“当然,就在《凌都》杂志社做摄影师,你应该知道《凌都》吧!上一期的期刊还有你的专访呢!”
尉馨脸色微僵,轻轻皱眉,世上的事情可真巧。
沈奕棠的脸色更怪异,酒吧幽暗的灯光遮去了他们的表情,张靖宇没察觉异样,为自己倒酒呵呵笑道:“以后我们三个多聚聚。小馨,我记得你的酒量不好。来,你就喝果汁吧!”他体贴地为她叫来橙汁。
尉馨点点头:“我先去个洗手间。”
女性朋友一离开,张靖宇立刻冷下脸凑过去:“姓沈的,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打算告诉她,你已经移情别恋了?”
沈奕棠推开他充满威胁性的大手,“上次已经说过,我没移情别恋,但也不能马上离婚。”
“你想骗我?上次听你一面之辞,我信了你。可是,刚才亲眼看到小馨靠在你身边,你知道自己是一副什么表情吗?你敢发誓你对小馨的爱跟从前完全一样?你敢说两年婚姻,你对你的老婆没有一点日久生情?”
连串质问像一枚枚尖刺扎进沈奕棠的心,他俊挺的容颜在昏暗不明的灯光下更加模糊,挺拔的身躯僵直地端坐着,许久都不知道怎样反驳。
张靖宇一掌推在他的肩头:“无话可说了吧?你TM的现在就是脚踏两只船,自私地绑着两个女人。”
沈奕棠喉咙干哑,痛痛的,那股疼痛好似从心窝里蔓延上来。他想起对自己冷漠以待的欣宁,想起对自己全然信任的尉馨,心绪烦躁而杂乱。
他用力抓住酒杯,黑眸里闪出无奈的焰火,粗嘎道:“张靖宇,我承认我是矛盾了,糊涂了……但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馨馨的消失和出现都这么突然,我的生命已经因她经历过天翻地覆,难道还要我马上再颠覆现在的生活吗?”
尉馨回座时,疑惑地观察着他们俩的神色:“你们俩在说什么?脸色那么难看?”
“在回忆曲折多变的人生呢!呵呵。”张靖宇三言两语应付过去。
这夜,沈奕棠明明得到连日来梦寐以求的土地,但烦恼得喝个烂醉如泥,连家门地址都报不出来,只好在附近的酒店住下。
这夜,欣宁半睡半醒间感觉头痛欲裂,嗓子干干哑哑刺痛得难受。她发烧了,迷迷糊糊爬起床找感冒药……发现客厅里亮着灯,酒杯和红酒还摆在茶几上,吃了药,她路过主卧室时,顺手推开房门,床上空空荡荡,被褥整整齐齐,男人却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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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宁感冒了,重感冒。
走路时有点头重脚轻,对着电脑赶稿子时,有点头晕眼花。偶尔眼前一阵发黑,她晃晃脑袋强撑过去,继续敲打着键盘。但她的咳嗽声从早上到下午,越来越严重,极力想克制住都没办法,断断续续地传到大家耳朵里。
主编问候过了,小彤也问候过了。
张靖宇前来问候的时候,正好是午休时间,办公司其他的同事都去吃饭了,他手里拎着个某某大药房的塑料袋,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再晃,我就要晕了。”欣宁抚着额头没好气道。
“吃了这个就不会头晕了。”张靖宇动作利落地打开药包,取出一粒白色药片和两颗胶囊,“医生说一小时内就见效。”
欣宁怔怔地望着他热情的笑脸,有气无力道:“哪有那么速效的感冒药?医生蒙你的吧!”
“你服下试试不就知道了?”他又给她打开温开水。
欣宁无声地接过,药片在喉底有股淡淡的苦涩,但面前这个看似大大咧咧却细心如发的男人,让她感动。
她的丈夫呢?这个时候会在哪?她昨夜是态度冷淡了,那是因为他有错在先,而他可好,竟然又开始彻夜未归……
“在想什么?”张靖宇敲敲她的桌子,不知从哪又变出一杯泡好的冲剂推到她面前,“再喝下这个,然后请假回家睡觉。”
欣宁的眼角有点湿润:“张靖宇……下班后有时间么?我想请你吃饭。”
“请吃饭改天,你这个样子了还想到外面晃荡?”
“我有话跟你说。”他太真诚,她接受不了,必须尽快告诉他自己已婚的事实。
“可是我没时间……”张靖宇沉吟了一下,马上改变主意道,“不过难得你也对我这么友好,下班后我等你。”
“恩。谢谢。”
张靖宇给地药确实有点作用,不过作用主要是让人晕晕沉沉,四肢无力,趴在桌上都能睡着……
欣宁睁开眼睛时,已快到下班时间,小彤给她的身上盖了一条厚披肩,同事们都体贴地没打扰她。
张靖宇的办公室在楼下,他六点钟准时给她发了条短信,说在大厦门口等她。欣宁收拾完桌面,有意避开其他同事赶过去与他会合。外面下着雨,两人撑着雨伞一前一后进了出租车,她才神情轻松下来。肋
“跟我在一起,你很紧张?我给你很大压力吗?”张靖宇见她的身子似乎冷得在发抖,担心地皱眉,解下自己的围巾。
欣宁拒绝地躲开,他收起笑意:“避我如豺狼,干嘛还请我吃饭?欣宁,你通常都这样拒绝男生吗?我没有别的意思,纯是怕你感冒加重而已。”
欣宁被他温柔而坚决地扳过身子,将黑白交织的男性围巾绕上她的脖子。围巾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确实温暖了很多,但她连声“感谢”都说不出来,心底越发苦恼。
要不要告诉他……自己就是沈奕棠的妻子呢?
如果他全部都知道,会不会多管闲事Сhā手她跟沈奕棠之间?依照他的个性,很可能会那样做,到时候想阻止都阻止不了。除非她愿意,否则她很反感别人干涉自己的私生活。
她请客,他挑地方。的士载他们来到一家北方菜馆前,张靖宇先下车,为她撑开伞,生怕她再被淋到。街口边有个小水坑,他立刻绅士地扶住她的手臂。她瑟缩了一下,礼貌地接受着,感触太多。镬
如果沈奕棠对她有这样十分之一的主动关怀,纵然头破血流她也舍不得放弃……
餐厅里,欣宁很少吃北方菜,不过张靖宇点的菜式味道都很好,她原本没什么食欲,在他眉飞色舞的推荐下,不知不觉还吃下不少东西。两人先是随意闲聊,吃得差不多时,欣宁咳嗽了几声,终于进入正题。
“靖宇。”她头一次这样叫他的名字,却异常严肃,听得张靖宇不禁马上正襟危坐。
“你说。”他知道重点到了。
“喜欢我什么?咳咳……”每个女人都希望多从嘴里听到自己的可爱之处,借以满足隐藏在本性里的虚荣,然而欣宁的下一句却是——“你根本不了解我。”
“一见钟情确实不能说因为了解而喜欢。”
“你不觉得只看对方的外表就喜欢上了,这样很肤浅吗?”
“那我得说,男人都有这样肤浅的一面。”
“所以……张靖宇,趁你还没有真正爱上我,赶紧收手。你是个好人,我不希望伤害到你。”
张靖宇思索着她的话,微微眯起眼眸:“我喜欢你,不是因为外表,而是看第一眼带给我的感觉。我现在的确不够了解你,但就我所了解到的而言,我正在以极快的速度爱上你。”
“好吧!那我跟你说实话,我们之间永远都不可能,原因只有一个——我已经结婚了。”
“啊!”张靖宇手中的筷子停在半空中,刚夹起的丸子无声滚落到桌上。他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嘴角抽搐了几下,“小姐,你这个玩笑……实在太惊悚了!”
“没有开玩笑,这是真的。”欣宁举起三根手指头,她可以对天发誓。
“可是……咳!我跟社里的同事都打听过了,他们都说你还是单身女子。”
“唉!”欣宁捂着嘴咳嗽着,好一会气息才平缓下来,定定对上他的眼睛,语重心长道,“靖宇,谢谢你的厚爱,但我没必要骗你。”
“你先生是做哪行的?”
“是酒店的管理人员。”在的士上,她就在思索这些问题,此刻才能面不改色地对答如流。
“他……待你好吗?”他双眸幽幽带着审视,似乎可以把人看穿一般。
欣宁用力点点头,镇定地扬起笑:“很好。”
张靖宇却脸色骤然沉下:“你说谎。如果他对你很好,为什么你连自己结婚的事实都会隐瞒?就像今天,他知道你生病了吗?”别低谷他的判断力,他信她已经结婚,却无法信任她后面一半话,她的眼里总有抹忧伤,她的笑容太虚假。
欣宁被他直截了当的言语戳得心口重重一痛,饭菜再也难以下咽。她拎起包起身:“总之,我有我的家庭,我的生活,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我们不可能有除了同事以外的关系。”
她走得很急,不顾他在后面大声阻止,急促慌乱间她的大腿还撞在人家的桌角上,硬生生地疼。等张靖宇买完单追出来,她已经冒雨钻进一辆的士,消失在茫茫的车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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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嗽、头痛、鼻塞……
回家洗澡换衣睡觉,不到八点,欣宁早早地钻入被窝。终于跟张靖宇说清楚了,她放下心头大石。那些情爱纠葛,她暂时无力去想,沈奕棠爱回来不回来,她也懒得计较了……
迷糊中,听到手机不停地在响。她无力地接起,沙哑地问:“喂?”
“是我,你安全到家了?”张靖宇担心地问。
“我已经躺在床上了……”
“那就好,明天请假去医院看看吧!”张靖宇沉默了一会,低声嘱咐,“欣宁,一个女人该柔弱的时候要懂得柔弱,别逞强,别让男人觉得你不需要他,知道吗?好好休息吧!”
欣宁的意识逐渐模糊,脑子里却反反复复不时想起张靖宇的提醒。在沈奕棠面前,她太让人放心了吧?她没有让沈奕棠感觉到……其实她很需要他吗?
“奕棠……”模糊不清地喃喃低语,念着他的名字。
“醒醒,欣宁!醒醒啊!该死,你的额头好烫……”
欣宁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但她睁不开眼睛。是他吗?她咬咬唇,控制不住低喊:“奕棠……”
“我在,我马上送你去医院。”沈奕棠被她额头和身上地高温惊吓到,焦灼得连被子一起抱起她冲出门外。
“你……”欣宁被他急切的脚步震得更是头晕,甚至有了想呕吐的冲动。偶尔有刹那的神志清明,她发现所依靠的怀抱属于自己最熟悉的男人,只是它正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肋
“你别说话,好好闭上眼睛,马上就到。”沈奕棠嫌电梯太慢,忍不住暴躁地踢了一脚,埋怨道,“我要投诉,高档住宅区怎么能配这种垃圾电梯!慢得像蜗牛!”
欣宁听得嗡嗡作响,她吃力地想他在发脾气么?这感冒来得也太凶猛了……她的体质向来不错,上次感冒时三两天就撑过去了,连药都没吃,这次突然加重,速度快得让人措手不及。不过,沈奕棠在说什么?什么垃圾……什么蜗牛?这种词眼从他嘴里吐出来,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然后又是一阵奔跑,她像个蚕茧一样被包裹着,四肢不能动弹,头觉得更晕了。
“医生,医生!马上给她看看……快点!”
医生看到的是沈奕棠脸色苍白,气喘吁吁的样子,以为被子里的人出了危急情况,赶紧将担架车推进手术室。但是,不到一分钟,医生黑着脸出来,指责道:“这位先生,请不要刻意造成医生的误会,混淆视听!这位小姐根本只是发高烧而已!哪里需要什么手术!”镬
“高烧也会有生命危险的!你这个医生怎么能说话这么不负责任!”沈奕棠气恼地抱过欣宁。
“先生,我们医院的人力资源非常宝贵,感冒发烧请上二楼!别在这里碍着其他人。”
“做医生的都什么态度?明明是你们自己……”
“奕棠……”欣宁清醒了不少,手指紧抓着他的衣袖,吃力地拉扯着。她痛苦地皱眉,这男人……能不能脾气好点?以为这里是云天集团,所有人都要听他的么?
“很难受吗?我先带你去打退烧针。”奕棠见她睁开眼睛,赶紧说道,急促的语气却奇异地柔和起来。
欣宁舔了舔干涸的唇瓣,躺在他的臂弯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从她的角度望去,正好看到他绷成一条线的坚实下颌,薄唇抿得很紧,不时低下头跟她说话。
医院很噪杂,夹杂着孩子打针时的哭声,她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他说的几个字,大约都是在安慰她。这不是幻觉么?他也会对她这么温柔地说话……
终于,量体温,打针,原来是病毒性感冒。一切平静下来,欣宁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很快睡着了。
沈奕棠坐在床前,凝视她沉睡的容颜,翻覆的心思久久难以平静。
半个小时前他回到家,屋子里诡异地安静,想到自己昨夜睡的是酒店,彻夜未归,她要是气得大骂一顿,他也丝毫不会意外。甚至暗想着即便是天翻地覆的吵架,也比她冷冰冰无视他的存在要好。
但进入客房里,听到她嘴里喃喃不安地喊自己的名字,他提心吊胆的心立刻被惊讶和欣喜的情绪塞得满满。她蜷缩在被窝里,纤细的身子显得更加娇小,簌簌发抖,额头上滚落汗珠,进入昏迷状态。
他飞快伸手探向她的额头,温度高得惊人,这才二话不说带她赶到医院……
“妈……”欣宁不知做了什么梦,突然喊了一声。
“欣宁?”
“妈……”她紧闭的眼角缓缓淌出了一颗泪水。看得沈奕棠久久无语,小心地替她抹去,凝重的面庞隐藏着复杂难言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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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宁醒来时,已是次日上午。医院的病房里触目所及大抵都是白色。白花花的床单、白花花的房顶、窗外也是白花花的天空。没有太阳,但那透进来的光线刺得她睁不开眼。
手腕上Сhā着吊针,看样子是医生才给扎上去的。她竟昏睡得这么沉?连被扎了针都不知道……
“女儿,你没事吧?怎么生病了!”陈清一阵旋风般刮进病房,何父紧跟在后面,两人的眼中都是担忧。
“爸……妈……”欣宁的嗓子像被车轮碾过一样,目光下意识寻找着另一个身影,昨夜的记忆零碎地窜过脑海。他人呢?
陈清心疼极了,摸摸欣宁的额头;“奕棠给我和你爸打电话,可吓坏我们了。女儿啊,你从小到大都很少生病,怎会突然感冒地这么严重?”
“就是因为很少生病……所以一病起来才严重嘛……咳咳……”
何父端过一杯热开水,看着欣宁喝下才开口:“奕棠也真是的,你病得这么重,他竟然打了个电话给我们,自己就赶去公司了。”
欣宁苦笑,喉咙滋润了许多:“他最近是很忙……”
陈清细心查看着她的脸色,在丈夫面前,她跟女儿的秘密话只能暂时忍在心里不说。但对女婿她也是抱怨的,“公司的事能跟妻子比吗?”
欣宁的眸光黯淡下来,若有所失。她坐起身把母亲拉到床头,撒娇似的依偎着母亲,轻轻地喊了声:“妈……”
陈清对丈夫挥挥手:“去去,这里有我陪着丫头,你先回去褒个好粥,晚上送过来。”
何父对女儿的疼爱同样是疼到骨子里,叹息着摸摸欣宁的头:“怎么爸爸每次看到你都感觉瘦了?奕棠没有好好照顾你吧!”
“不是的,爸……咳咳……”
“好了好了!你没看丫头虚弱着吗?还非要在这里磨蹭着说话!快点回去煲粥。”陈清在何父面前有绝对的威严和地位,家庭主妇的角色可谓做到了登峰造极。何父很想跟女儿多聊几句,但看欣宁脸色苍白,气虚无力,只
欣宁精神好些地时候,将最近和沈奕棠相处的情况,半明半暗地说给母亲听,而关于尉馨的那部分,则万万不能提,连蛛丝马迹都不能透露。如果母亲知道,说不定立刻冲到云天把沈奕棠抓出来逼问,还会马上查到尉馨的地方直杀过去……肋
想想那情景,欣宁就从脊背窜出一阵冷汗。她绝对不能现在说那些混乱纠缠的事情,即便心里多么不愿跟沈奕棠和解,她也不能说!
陈清知道女儿隐瞒了很多,眉心打结,直切重点:“丫头,你还记得上次妈妈跟你说的话?”
“记得……妈说定要等到他爱上我的那天,才可以离婚,不能丢何家的脸,否则就不配当妈的女儿。咳咳……我正在努力呢!”
“傻丫头!”陈清一手拍在床板上,挑眉道,“别再天天惦念着什么爱情了。年轻时觉得爱情很圣洁,很伟大,婚姻后却发现爱情不能当日子过,虽然你们俩柴米油盐酱醋茶不用操心,但生活讲究的就是每天踏踏实实,快快乐乐。你问问自己,沈家小子给你一份踏实快乐的生活了?”
“妈……我生病,就是他送我来医院的。”
“那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妈,他到底哪里让我女儿伤心到决意要离婚?”
欣宁垂下眼,盯着洁白的床单,咬着牙不能开口。良久,她露出一抹迷茫的浅笑,挑转话题:“妈,男人是不是喜欢被人需要的感觉?”镬
陈清迅速点头:“是的。你在家住了二十几年都没发现吗?妈妈虽然脾气火爆,心直口快,但该柔弱的时候定会柔弱,该拍马的时候要懂得拍马,要让你爸充分有机会展现他的英明神武,满足他潜在的大男人主义。要不,你爸怎会甘愿每天帮忙洗衣服做饭?”
说着,她伸出像年轻姑娘家一样的白嫩十指,在欣宁面前晃了晃,带着几分骄傲。
欣宁对母亲越发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有自己走近婚姻,体会过婚姻的无奈和苦楚,才知道妈妈这种女人把婚姻经营得多么成功。
她抱住陈清的手臂:“妈,这么多秘诀你怎么不早说呢?咳咳……有个朋友曾告诉我一样的话,他说应该时常给男人被需要的感觉。或许,我做得还不够吧!”
她在沈奕棠眼里,被认为是个深夜冷落在家、或随便丢在路口都可以毫无怨言,自己处理得很好的人。太独立,太坚强难道也是一种错?
欣宁的心思极度复杂,很想跟妈妈谈个彻底,又怕影响妈妈的心情……反转思索,她重新躺回床上。
陈清帮她整理好被子,语重心长道:“两个人的感情就像是建房子,搭建的时候,一砖一瓦,小心而漫长;拆除的时候,只要轻轻一推,再高的楼房也会轰然倒塌。别以为妈没文化,妈至少知道‘婚姻城堡’就像房子,很可能就为了一件小事而瞬间变成了一堆碎片。”
欣宁有些困了,或许她更需要逃避,闭上眼睛低声道:“妈……你跟爸结婚这么多年,就没有过像嚼口香糖那样的感觉,嚼着嚼着就索然无味了?”
如果不是欣宁正病着,陈清说不定会一手拍到她的脑门上。
“你还不知道妈的个性么?两个人日子过久了当然会枯燥,但做人要有情调啊!尤其是女人,有时候小吵小闹也是生活的调剂品。如果吵几句嘴就闹离婚,那民政局的大门定是被离婚的冤家踩烂的!”
欣宁听完,心更纷乱。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一下,是短信。她拿起,是如栩发过来的——“刚看到网上有句话,转发过来提醒你即使最美好的婚姻,一生中也会有200次离婚的念头、50次掐死对方的冲动。想清楚,你现在正徘徊在第多少次?”
欣宁不禁莞尔,自顾边咳边笑出声:“
陈清凑过去顺势拿过手机,看了看,点头赞许:“小栩这丫头够冷静,够理智,可是女人太冷静太理智了也不好。你看她对逸辰上心那么多年了,到现在还在原地踏步。”
无意中的一句话听得欣宁飞快睁开眼睛:“妈……你说什么?小栩对逸辰上心是什么意思?”
“这个呀!你不知道么?小栩对逸辰有意思,妈这双火眼金睛早就看出来了。”
“呃……咳咳……咳咳……”消息太震撼,欣宁被刺激得连连咳嗽,咳到苍白的脸蛋变得通红。陈清连忙安抚她,轻拍她的背。
门口快步冲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沈奕棠的焦灼明显流露在眼睛里。他站在床的另一侧,扶住欣宁的胳膊,嘴里不断说:“怎么突然这么激动?要不要我去叫医生?”
欣宁咳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推开他,一边抹着溢出眼眶的水珠一边侧过脸。
她还是不理他?
陈清见女婿来了,吩咐道:“端杯水过来。”
“哦。”沈奕棠立刻起身。热水壶的水是护士小姐刚换的,他在病房里转了几步,找不到凉水调配,只好小心地端过去,“开水很烫,你慢点喝。”
欣宁气息平缓些了,推开他欲递过来的杯子。从头到尾,她也没用眼角扫他,更没跟他说半个字,陈清很快看出了端倪。
“妈……我想回家。”只不过是感冒发烧而已,没必要矜贵到住院。
陈清看了女婿一眼,刻意没表态。
沈奕棠见她打算起身,立刻按住她的手:“医生说你体虚内寒,又病毒性感冒,还是安心留院察看。我已经给你请好假了,明天回家再多休息休息。”以前在丈母娘面前,他多少表现有些冷淡,而今天大为不同,陈清明显感觉到他似乎在极力讨好自己女儿。不过,女儿很不买账,抓住她道:“妈……我想回家!咳咳……”
话里地涵义,沈奕棠总算听明白了,她要回家——是回娘家!女人一跟丈夫吵架,都喜欢回娘家?那可不行……问题没解决,他不同意!
“等你明天好些了,我就带你回家。”沈奕棠假装不知。
“妈……我不喜欢医院这股药水味,我要马上就回家。咳咳……”欣宁在母亲面前永远是个孩子,生病的时候更是小了好几岁一般。她对他的关心充耳不闻,忽视得彻底。肋
如果不是遇见欣宁,沈奕棠恐怕永远也难以见识到女人一狠心,会做得这么干脆。而欣宁想的是要就狠狠地给他一次教训,看他到底有多少真心假意。
陈清打圆场:“好啦!你爸都回去给你煲粥了,晚上会送过来。你现在回去,岂不是让你爸白忙活了?”
“我可以回家再吃……咳咳……”
“看你还咳得这么厉害,你爸不担心才怪。他前些日子还突然眩晕,特意去看了医生,医生说……”陈清的话戛然而止,拉起欣宁的手,“不说你爸那老毛病了,反正你得尽快好起来。”
欣宁知道母亲有话没说完,爸爸的病最近又犯了吧!她这才忐忑不安地朝沈奕棠瞥过去,沈奕棠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她,两人的视线可算对上。
“欣宁,听妈的。”他道。
她的目光从沈奕棠身上收回,只觉得看到他在眼皮底下出现,心情抑郁和矛盾。恰好护士小姐过来,看了看表,拿起棉签重新给她的手背消毒、注射。镬
“妈……那等爸来了,我喝了粥就回去,好不好?”欣宁的性格固执起来,没几个人可以劝服。
沈奕棠他从没那么殷勤过,起身道:“我问问医生,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回去也行。”
陈清在他背后忽然开口:“奕棠,暂时就让欣宁回娘家住几天吧!”
沈奕棠皱眉,转过身:“妈……”
他不情愿,但找不到理由拒绝。陈清精明的双眸含笑注视着他:“妈知道你很关心丫头,但丫头病了啊!你公司那么忙,哪有时间照顾她?”
欣宁猜不到沈奕棠会怎么应答。她没看他,但依然能听出他的不情愿。他有什么不情愿的?经过前面两次的教训,她可总结出一个道理——这个男人凡是主动献殷勤时,就是该小心提防的时候。
第一次愿意背脚伤的她上楼梯,实则是不动声色地讨好她,打着让她到公公面前说好话的算盘。
第二次给她雨中送伞,接她上车,她当时就疑惑他怎会那么好心?结果是他私下见了尉馨,干下亏心事才想对她做补偿。
这一次呢?她生病,他抱着她来医院这么焦急担心,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一开始,欣宁想过看他这么殷勤,可以趁机多敲他干几样事。但转而一想,有什么意思?每次都不过是条件交换一般,他何时愿意专门为她做一顿饭?
沈奕棠迟疑间,陈清继续道:“要不——我跟他爸去你们那边住段日子吧!城中村的环境比不上你们的花园小区,我跟她爸也正好就近照顾照顾欣宁。”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沈奕棠却听得额心发胀。岳母大人如此精明能干,说话又犀利直接,一想到要朝夕相对,他就害怕接受。
于是,他赶紧道:“没关系,欣宁也很久没回娘家住了。反正过几天就是妈的生日,欣宁连礼物都买好了,不如今晚就跟妈回去吧!”
这态度转变得真快,欣宁想不佩服都难。狐狸尾巴露了出来,他的焦急担心都是假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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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是欣宁回娘家住了一个星期。
前面两三天,她没有主动给沈奕棠打半个电话,也兴致怏怏地不愿接沈奕棠打来的电话。总之,她给自己一个冷静的空间好好思考。
而沈奕棠坚持不懈,每天中午、晚上准时准点都会问候她。晚上他也会跑到何家。
用陈清的话说:这小子这几天跑过来的次数,比过去的两年还要多好几倍了!女儿啊,你说他还没对你动心?妈看人眼光的眼光很准的。
欣宁笑了笑,还是坚持自己的做法。
如栩和逸辰都来探望她,逸辰又给她买了两条蝶尾熊猫,叮嘱她这次定要好好养着;而如栩则拿出塔罗牌,说可以帮她预测爱情和未来。
欣宁左右打量着他们,根本看不出什么,她严重怀疑是妈妈老眼昏花了!
她找了个空档问陈清:“妈,你上次在医院说的话还没完呢!小栩跟逸辰怎么了?”
陈清摇摇头,她也糊涂了。凭她敏锐的观察力,小栩对逸辰的爱恋并非朝夕,只是小栩比欣宁更能忍受失意的痛苦。
“我仔细观察了他们俩,哪有什么小栩喜欢逸辰的依据啊!”
“或许……是妈看走眼了。”陈清承认失误,回头嘀咕,“不过妈可以很负责很确定地告诉你——就算现在没有了,但小栩上高中的时候,喜欢来我们家玩,妈可以百分百肯定她必定暗恋过逸辰。”
母亲说得如此斩钉截铁,欣宁听得目瞪口呆。
她拍着胸口自问:何欣宁啊何欣宁,你对得起你的两个好朋友吗?他们是你最亲密无间的知己,只要你有需要,他们随时在你身边,你都没能观察到他们之间点燃的火花……太不应该了!
一份爱情若是谁都不愿主动跨出一步,那么,可能等到对方琵琶别抱都开不了口。小栩是以怎样的心情暗恋着逸辰?那家伙还真是深藏不露到丝毫看不出来……
欣宁很懊悔自己没有观察得细致入微,如果早点发现这件事,她可以从中穿针引线,做小栩和逸辰地红娘。小栩能跟逸辰配成一对良人,那该多好啊!她以前怎么从未想过呢?
想象归想象,终究没办法让时光倒流,而她对逸辰正在热烈追求尉馨的事也持保留观望态度。肋
人的感情多变,动机叵测。就像沈奕棠,七天里,他来得格外勤快,特别想找机会跟她说说话。不过并不表示他每次都有机会见到她,因为大部分时间她都躲在房间里,不许他进入。
这晚,欣宁正在房间里翻看大学时的照片,其中有一张是在学校篮球场的座位上拍的。她背对场地,朝相机举起两个手指头,展露着欢快笑颜。照片最珍贵的地方不是她青春飞扬,而是她身后的背景——篮球场上的沈奕棠正拿着一瓶矿泉水在笑。
她记得很清楚,当时刚比完赛,沈奕棠所在的球队获胜,一群男生高兴地互相击掌,个个脸上都写满了骄傲自豪。
怎么会捕捉得那么巧?照片里,她在前面笑,他在后面笑,无形中让人感觉一种幸福。无数次,她都在睡前悄悄凝视这张照片,载着美好的憧憬入梦。
“那个人是我?”沈奕棠站在她身后突然出声。
欣宁陡然弹跳了一下,吓得转头瞪住他:“你进来都不敲门吗?”镬
她很久都没有在第一时间搭理过他的话了,虽然是强烈不悦的质问,但他有些意外,飞快道:“敲了,你没听到。”
他上前突然抽走她的相册,对着照片眯起眼眸:“后面那人还真的是我……何欣宁,你这么早就暗恋我了!”语气中有抹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放手!还给我!”欣宁踮起脚尖去抢,他长臂一伸,她根本够不着,双手不自觉攀在厚实的肩膀上,费力去扯他的手腕。
“你承认么?承认你暗恋我很多年了!”他黑眸闪烁,表情却是与语气不一样的沉重。
欣宁僵住动作,猛地推开他,背过身去。一见她又是这冷淡反应,他立刻皱眉,恭敬地把相册双手奉还。
“好了,跟你开玩笑的。知道你现在讨厌我,我追究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他今天的表现与前几天的热忱相比,天上地下。
欣宁面无表情地接过,抓着相册的手指紧了紧,像下定某种决心似的毅然收到柜子最底层。
“欣宁,跟我谈谈,好吗?”沈奕棠视线锁住她。
欣宁站在书桌旁,正色道:“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最近殷勤得让人无法不起疑。这次你打的是什么主意?”
沈奕棠脸色一暗:“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随时要做利益交换的人吗?”
欣宁挑起半边唇角,冷冷嘲讽:“只能说这几年你是一个越来越成功的商人,越来越具有典型的商人本质。”
沈奕棠脸色更暗,黑沉沉的乌云罩在眸底。
“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吗?那让我来猜一猜。”欣宁每天晚上都在猜测他异常的原因,声音冷静,“是你妈给压力了吧?迫不及待希望我们俩变得恩恩嗳嗳、和和美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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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奕棠沉默,不可否认,母亲因为尉馨的存在仿佛一夕之间将天枰倒向欣宁。
她每天都必打电话给他,话题重复强调——在你爸竞选之前,你可千万别跟欣宁闹出什么矛盾。欣宁也该有点好消息了,到时候你爸升职,你也升做准爸爸,我们沈家就是双喜临门。
然而,让沈奕棠内心矛盾痛苦的却不仅是这个,那夜酒吧喝醉睡在酒店,次日清醒后,发现是尉馨守了他一夜,她脸色苍白,眼皮浮-肿……
而张靖宇趁尉馨进洗手间整理时,极度压抑地咬牙揪住他的领口:“沈奕棠,我真想再狠狠揍你一顿。你到底哪点好?值得小馨这样全心全意对你?你可知道,她默默流了一夜的眼泪,中间还激动地晕迷过去了!”
“晕迷……”他被震动地无法言语。
“别告诉我,你连这个也忘记了!小馨以前做过大手术,身体才那么瘦弱,需要人呵护照顾。她的生命里,始终只装得下一个你。信任你,依赖你,而你是怎么对她的?说!是不是她已经知道你结婚了!”
“不……她不可能知道。”沈奕棠无力地摇头,但所有初恋时的记忆全部打开,被刻意封锁着的、难以释怀的甜蜜与悲伤都涌了出来。哀痛纠结着他的心脏,他不禁害怕看到尉馨的憔悴容颜。
理解他的心情,张靖宇主动提出送尉馨回去,离开前冷眼警告道:“我原本并不想为小馨从你身上讨回什么。但她昨夜的心碎让我无法眼睁睁旁观。如果她还不知道你已婚,那么我建议你还没爱上另一个女人之前,尽快离婚,还小馨真正的幸福!因为这是你欠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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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视眼前面冷漠的欣宁,沈奕棠紧蹙眉头,喉结滚动了几下,一句话说起来格外费力:“我希望你……暂时不要对任何人泄露我们的关系。”
“沈奕棠,你到底在说什么?隐瞒婚姻事实吗?这件事你一直做得非常好!”
“云天定在下月初会举行新项目启动盛宴,爸妈定会出席,届时也会有来自各界的人士参加,我们的关系可能……”
“OK!我明白了!”欣宁的眼底彻底结了冰。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仍是被他的意图重重击伤。她环起手臂,将冰冷轻颤的手指紧紧掐住自己的胳膊,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吸着气一个字一个字说道,“你想怎么做,我会全力配合你。现在,请你、马、上、滚、出、去!”
沈奕棠挺拔的身躯如同一座僵硬的雕塑,深深凝视着她。
漆黑的瞳孔映出房间的一切,她的闺房保留着结婚前的摆设,淡绿色的窗帘,粉红色的床单,床上还有两个超大的布熊。
原来她跟其他女孩子一样,也喜欢粉色……
原来她也会童心未泯在床头摆两个大布熊玩具……
原来她也会在父母面前撒娇,像个单纯幼稚的小丫头……
当他打算进一步了解她,靠近她的时候,却只能这样迈出步子,僵硬而沉重地一步步远离她。
沈奕棠独坐在宽敞地办公室里,双手紧抓着座椅的扶手,猛然睁开眼睛,额头冒出冷汗。
刚才不小心睡着了,短短的时间竟然做了个梦,且是噩梦!同样的噩梦多年前他也曾做过,不可思议的是梦境出奇的相似。一个面孔模糊的女人病了,病得很严重,躺在洁白的床单上,脸色跟床单一样毫无血色。肋
她好像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
奕棠……奕棠……
声音脆弱而可怜,像只无形的手揪紧他的心脏。而他想跑过去握住她的手,却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挡住,怎么都跨越不过,最后眼睁睁地看着她带着哀伤绝望的眼神消失。
噩梦让他的神思飘散到很远,远到多年前的大学时代——
张靖宇的个性很少拐弯抹角,他一老乡正好跟尉馨同所学院,所以他认识尉馨在先。
沈奕棠从第一眼看到尉馨起,就知道她是个多么纤姿楚楚的女孩子,细弱的身子我见犹怜。他和她拍拖半年左右,有一次接到张靖宇的急CALL,说尉馨在体育课百米接力赛中突然晕倒,昏迷不醒……
事实上,他们得到消息已经是尉馨晕到的第二天,两人心急如火地赶去医院,她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那么孤独,那么安静,一个人双目直直地望着窗外,陷入不知名的沉思中。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尉馨身体虚弱到连百米冲刺都难以承受。镬
不过,尉馨见他们来,立刻起身出院。她还笑着反过来安慰他:“我没事,只是前晚吹了风,突然发烧,急性病毒性感冒而已,所以跑着跑着就晕倒了,真丢人。”
后来,张靖宇不知从哪打听到原来尉馨以前患过肾炎,做过大手术,体质比常人要弱,很容易引起发烧。
为此,沈奕棠担心了好一阵子,小心翼翼地嘘寒问暖。尉馨感动而惭愧。她很乐观,很爱笑,很坚强,很勇敢,说他太紧张会给她很大压力。她后来的一年里都极少生病,于是,他们渐渐地都忘掉了她曾经经历过的那些病痛。
如今,张靖宇的话依然像一把利刃,随时威胁着他,提醒着沈奕棠。这些年,他也明白了一些事,比如尉馨为了不让别人同情她而拼命学习,追求着她的理想,想让所有人都认可她的成绩。
她真的是他见过最努力最上进的女孩子,柔弱的外表,骄傲的自尊心……
“总裁。”吴秘书敲门进入办公室,“这是下个月宴席预备邀请的人员名单。”
沈奕棠细细参看着一串长长的名单,沉吟片刻又亲笔附加上几个名单。
“总裁,到时候你可能需要一位女伴,不知道是邀请尉馨小姐,还是何小姐?”吴秘书清楚,两个可以不用经过通报就直接进入这里的女人,跟总裁的非同一般。
有父母参加的场合,沈奕棠还有其他选择吗?他薄唇一抿:“何小姐,我自己会约她。”
宴会上可能出现的情况,他都已想好应对办法,他的确需要欣宁的配合。如果被媒体挖掘出任何线索,都将是非常麻烦的事。尤其是消息如果突然传到尉馨的耳朵里,她定会受到重大刺激……
吴秘书闪过一丝意外,颔首道:“好的,其他的事总裁可以随时吩咐。”
沈奕棠揉了揉太阳|茓,起身站在落地窗前,透过明亮的玻璃窗俯览城市的一切。如今,他拥有让人羡慕的财富以及事业,又有几人知道他的感情生活却如一团乱麻,难以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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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奕棠没再每天跑何家,但电话还是会打。明知道欣宁不会接听,他仍有种隐隐的期待。从丈母娘的嘴里听到欣宁一切安好,他说不出是失落还是放心。
有时候觉得欣宁很单纯,能一眼看透。
有时候觉得她身在云雾之中,让人看不清摸不着。
她高烧感冒,虚弱憔悴,他是真担心。不用去细究内心深处的紧张为何原因,至少那时候他脑子里什么都顾不了,唯一的念头就是希望看到她健健康康,恢复活力。
让她在婚宴上隐瞒他妻子的身份,他自知很委屈她,那种要求提出来她定会气极,所以带着一颗愧疚负累的心,每天极尽所能地关心她,让自己的心不那么矛盾。
然而,他不懂她,她却懂他。她答应他后,他反而更不踏实了,一颗心比离开她时的脚步更沉重。
女婿的殷勤骤然大打折扣,首先问起的自然是陈清,随后是何爸也感到很奇怪。
欣宁走出房间的表情大多是微笑着的,她轻松地伸了个懒腰:“哎哟!你们俩一天问的问题太多啦!都快成两个好奇宝宝了,刚才新闻上都报道过,云天集团下个月要正式开始向高尔夫市场进军,他差不多日理万机,所以我把他撵走了。”
“举办盛宴?”何爸也看了新闻。
“恩。”欣宁的心狠狠地揪痛,到时候她要配合那个无情的男人演一场戏,欺骗大家、欺骗朋友、欺骗父母……她非要无从选择的配合吗?她一定要配合吗?
他自诩从不说谎,其实他才是天底下最大的骗子!
欣宁片刻失神,只听陈清满是兴致地笑道:“丫头,盛宴会邀请我和你爸参加的吧?”
“还不知道。到时候可能人太多,不一定能请到你们。”欣宁不希望父母参加,她不愿欺骗父母。
陈清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拍桌子,一听这话立马站直了身:“沈家请不请是他们的事,后天妈生日,一定要请你公公婆婆去吃个便饭!”
“妈……你是小生日,可以不请他们吧?”若是可以,欣宁连沈奕棠的面都不想见。
“就是要请来才热热闹闹,亲家母好聊天啊!你婆婆总是趾高气昂,除了她儿子和老公,谁的感受都视而不见。我就想看看,她那个婆婆到底对我的女儿有什么不满意?也想让她知道妈就算不是文化人,但说的话都是字字有道理!”
一天后,沈何两家四位长辈加这对年轻夫妻,终于在凌江市最豪华最昂贵的一家五星酒店包房里碰头。
一张大圆桌子,只坐着六个人。
两个父亲关系融洽,他们坐在一起交流最多地就是回忆,越回忆越觉得这份情谊难能可贵。两个妈妈级人物则不同,她们都特意做过精心的装扮,坐姿也比任何时候端庄优雅。
陈清将一盘佳肴推到沈父面前:“亲家,这鲍鱼你可要好好品尝,这家五星店的大厨在国际上都享负盛名。他是整个凌江市最出色的厨师,冰镇鲍鱼做得比其他师傅都要鲜嫩。”肋
陈清又将一盅燕窝推到文燕眼前:“亲家母应该多喝燕窝,你看你脸上都在长黄褐斑了。这家店的‘极品官燕’,价格可比你们云天的贵两倍呢,美容效果好!”
此话一听,文燕的礼貌性笑容悄然失色,她舀了一小口燕窝咽下,皱眉评价道:“口感一般,味道不纯,价格贵不代表质量就一定好,效果就更不用说了。亲家母不知道,很多酒店就喜欢搞这种价格战,来满足一些暴发户的心理。”
暴发户?陈清就听进了最不顺眼的三个字,笑不改色:“哎哟!其他店我就不知道了,这家是质量保证的。欣宁她爸还让我天天过来喝呢!呵呵,不过效果真好,你看我都五十岁的人了,人家看到我还说皮肤嫩得像姑娘。”
她不着痕迹地卖弄了一把幸福,文燕的笑容有些发冷。
陈清还道:“亲家母,我们家丫头从小娇生惯养长大,可不像亲家母那么能干,平时小夫妻俩自己生活,还需要奕棠多多照顾才行啊!”镬
文燕道:“我们家奕棠是男人,公司的事情又那么忙,结婚后家庭琐碎的事应该由女人多承担。欣宁既然已经嫁进来了,就是沈家的媳妇,做饭做家务都得照着沈家的规矩来。”
陈清笑:“呵呵,亲家好福气,有亲家母你这么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妻子。我们何家的夫妻哲学可不一样,她爸爸说男人照顾女人天经地义,女人生下下来就是要细心呵护疼爱的。所以啊,你看我这双手还真是只会拿筷子,不会拿勺子。”
她说着眼眸一眼看向沈奕棠:“好女婿,丈母娘送你一句话——会疼老婆的男人才会拥有更多的幸福。”
“咳咳!”何父忍不住刻意咳嗽两声,谁都能听出她们暗里的针锋相对,他们就不明白这两个女人到底为什么总喜欢争个高低?
欣宁和沈奕棠的角度正好是相对而坐,他的目光幽幽地落在她身上。她很少抬头,安安静静地吃饭,不过每道菜都会为陈清夹上,没忘记亲昵地喊声:“妈,你吃这个。”
陈清又道:“生女儿好啊!女儿小时候乖巧听话,长大了体贴父母。亲家母,奕棠从没陪你逛街买衣服吧?”
沈奕棠夹菜的动作稍顿,看向母亲。文燕不慌不忙回敬道:“我们奕棠是不会陪我逛街,但他的孝顺体贴一点也不比女儿少。奕棠很小的时候就说自己是男子汉,要保护妈妈,现在跟儿子一起出门真是安全感十足啊!”
文燕的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儿子是她的骄傲,她就不喜欢这个亲家母。像今晚的菜式陈清专挑酒店最昂贵的点,而这些在她眼里看来,简直就是俗气!
这两个女人就算再唇枪舌剑斗三百回合,估计也分不出胜负。但是,两个父亲却一语直达要害——
沈父道:“欣宁,你们结婚都两年了,什么时候考虑考虑孩子的事?”
何父附和:“是啊!丫头,再过两年你公公就要退休了,希望在家带孙子呢!爸也期盼着你快点做妈妈。”
欣宁突然被点名,一口汤含在嘴里差点被呛到。她抹抹嘴巴,挤出笑容:“爸,这事不急……”
话题一转到这,文燕立刻加重了语气:“怎么不急呢?我也想当个年轻的奶奶。”
沈奕棠的话不多,他拧眉定定看向欣宁,答道:“爸妈,我们还年轻,暂时不想要孩子。”
欣宁的心口紧缩着,微微抽痛。她不想让大人看出破绽,只好举起杯子:“爸妈,对不起你们。我们……暂时还想过二人世界,恐怕要让大家失望了。”
陈清却拍手道:“谁说失望的?妈妈没失望。女儿,你还年轻,应该多享受爱情的甜蜜,多享受男人的宠爱。以后的路还很长,只有确定对方能给你真正的幸福,才继续坚定地走下去。那时候,再多个宝宝陪伴着才叫完美。”
或许,她这番别有用意的话听在每个人耳里都是不同的感触,欣宁不知是喝酒的缘故还是打心眼里感动,眼瞳亮晶晶地,冲动地想落泪。
欣宁听懂了,妈妈的意思是如果沈奕棠不是可以相伴到最后的良人,那么现在没必要生孩子,扰乱这本就复杂成麻团的生活。
爱情的甜蜜、男人的宠爱……妈妈指的不一定是沈奕棠吧?妈妈定是什么都看出来了!欣宁支着头,视线情不自禁朝沈奕棠望过去。
沈奕棠眼底隐藏着忧郁,他同样不愿意破坏气氛,一直强撑着笑。这顿饭大家吃得各有滋味,陈清有意让沈家人知道自己女儿是多么宝贝,不是名门富豪,但该享受的都能享受得起!
文燕则不动声色笑着邀请:“下个月初云天集团要举办宴会,到时候请亲家和亲家母赏光。”
沈奕棠却飞快开口:“妈……咳!”那场宴会有他们隐藏着两年的婚姻秘密,越少知情的人在就越方便,到底有什么办法能让四位长辈都不出现呢?
欣宁暗暗握拳,他不希望她爸妈去是吧?很好!那她就非要爸妈出现!到时候若发生什么秘密意外泄露,可不能怪她不配合。
何母的生日宴就算这样小聚度过,走到酒店门口,何爸将欣宁推到沈奕棠的旁边:“你在家都住好一段日子了,今晚就跟奕棠回去吧!”
“爸,我的东西还在家呢!”欣宁不愿。
“明天爸没事,再帮你送过去。”不知何爸是否瞧出了小夫妻的不对劲,主意很坚持。
欣宁无奈,只好进入沈奕棠的车子……她又要回去单独面对他了吗?他亲手将她往冰冷的黑洞里多推进一步,不得不说她对他的期待和爱恋又消失了一分。
人地一生最好不要说谎,一个谎言会需要更多的谎言来掩饰。有时候,为了某些因素不得不撒谎的时候,至少要遵守一个原则——不要牵连无辜的人,那可能使他们都受到伤害。
如果沈奕棠早点明白这个道理,或许不会因为绝望和叛逆而隐婚。如今进退两难,越拖越慌。肋
生日宴散场,欣宁在车上闭目养神,抿唇不出半个字,沈奕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开着车,偶尔会侧头打量她几眼,一些问候的话滚到喉底又咽回去。
一回到家,欣宁洗澡睡觉,他坐在客厅里播放着许久不看的影碟,思绪似被掏空。客房里静悄悄的,他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已经睡着,却不敢进去探看。
很多事情上,他提出要求,她都会不争不辩地答应。有时他自知要求不合情理,但只有这次他从她淡漠平静的眼睛里,真正感觉到一种心冷。
这一次,她好像伤得不轻……
而他,会愧疚。
事业跨上新台阶、刻骨铭心爱恋的女友回到身边,他为什么不开心?明明多了可以庆祝的喜事,却又心惊地感觉生命里正有某种宝贵的东西在急速流逝。
他的情绪被欣宁严重影响了!他渴望她恢复从前的温顺,渴望她每天露出欢快自信的笑颜,渴望与她谈谈工作聊聊天……不过他更知道,在说出继续在外人面前装毫无关系的时候,他所有的渴望都已成为幻想。镬
他却不明白,做不成甜蜜恩爱的夫妻,就连可以谈心的朋友也做不成了吗?他缺少朋友,而“朋友”两个字却不是想想就可以得到的,他莫名喜欢跟她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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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日上午,沈奕棠收到一封快递,内容让他冷静的脸色骤变,立刻将吴秘书唤进办公室。
“吴秘书,你有没有听说上次土地竞标的案子,有其他人在背后Сhā手帮我们?”
吴秘书一愣:“我们不是推断出江氏科技公司私下行贿,特意制造证据威胁他们老总,才让王局长退步的么?”
“那只是一个方面,连我都没把握王局长会不会暗中阻挠。但是你看看这封信!”沈奕棠将打印式的信笺扔过去。
吴秘书一看脸色也飞快变了,震惊道:“总裁……这是一封敲诈信,看上去似乎有人花钱收买了局长夫人,是局长夫人说服王局,我们云天才会顺利夺标。”
沈奕棠沉思,从信上分析事件的确如此。是谁在背后Сhā手?是谁那么大方舍得花钱来帮他?能收买王夫人定然不是一般的数额,再看信上一次性敲诈两百万,狮子大开口,还说若不成交,会把云天如何行贿得到土地的内幕揭发出去。
“总裁,写信之人似乎对我们的一切很熟悉,但我们靠实力夺标,没有内幕。”
“恩,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沈奕棠双眉打结,信上甚至提到了他的父亲沈兴国。这个年代任何人都是媒体发布者,如果对方有心造谣、添油加醋,就真可以将云天夺标和他父亲沈书记竞职的事联系起来。身在官场比商场更身不由己,需步步谨慎,若被人刻意拿出来炒作抹黑,恐怕连父亲到时候都有口难言。
“总裁,你打算怎么办?对方也有可能是针对你父亲下个月竞职的事件。”
“这封信先不要告诉任何人,帮我秘密查一下王局长和他夫人那边。”
吴秘书退下不久,尉馨提着一个保温饭盒上楼。她一连几日中午都送饭过来,亲手所做,名副其实的爱心午餐。不过,她似乎不大走运,每次来沈奕棠恰好都不在,但她照样坚持。
沈奕棠见她突然出现,惊讶道:“你……最近好像很有空?”
尉馨终于可以见到他,笑眯眯地快步走过去:“当然,就你是个大忙人,天天看不到人影。前几天的午餐,你应该不是偷偷倒掉了吧?”
沈奕棠勾唇笑了笑,他没倒……因为珍惜她的心意,他吃了。但也没打电话去感谢她,因为知道她不会放弃。
尉馨对他的表现不以为意,揭开饭盒给他打饭。视线不经意落在办公桌的快递信封上,全身定住,眼中闪过一抹仓惶,手里的勺子忽然应声落地。
不锈钢勺与地面撞击的声音格外清脆,只见尉馨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眼中露出恐惧。
“小馨,你怎么了?”被她的表情所吓倒,沈奕棠疑惑地拿起信封仔细看了看,“这信封……你见过?”
尉馨的双手不自觉抖索,咬着贝齿说:“没……没有。”
“你一定有事瞒着我!小馨,难道连我也要隐瞒?
“不是的……奕棠,你千万别那样想。我最信任和依赖的人就是你。”她柔软的嗓音有抹深沉的担忧,楚楚可怜,“不瞒你说,同样的信……我也收到过。”
“你?”沈奕棠震惊说不出话,快步绕过办公桌站在她面前。
“我……”
“所以,在背后帮忙找王局长夫人的人是你?”他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恩……你虽然不告诉我工作的事情,但我很想帮你做点事。正好机缘巧合认识局长夫人,所以就拜托她帮忙了。”
沈奕棠狠吸了口气,扶住她细弱的肩膀:“这么说,他们也写信恐吓你了?”
尉馨道:“其实……他们不能恐吓到我,我一无所有,自然也从我这里敲诈不到钱。而且,奕棠你千万不要受他们威胁,我根本没有送礼给王夫人,我只是不停地拜托她,求他而已,没有做过行贿的事。”
“我知道。”她没有那么多钱行贿,沈奕棠的双手重重抓着她,神色凝重,“可是,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没事吧?”
尉馨听了投进他的怀抱,笑答:“能有什么事呢?有事定会告诉你,到时候你可别不管我哦!”
欣宁下班后,在披萨店随意吃了点东西。等如栩忙完后,她们一起去健身房办卡,以后晚上就会有很多活动参加,不用老呆在家里面对沈奕棠这个让她心冷地男人。
沈奕棠晚餐吃什么、跟谁吃、什么时候回家,这些都不关她的事。肋
办完卡又跟如栩去街边喝了饮料,只觉得撑得好饱!回到家,沈奕棠果然还没回来,欣宁打开音乐,自己盘腿坐在雪白的毛地毯上,跟着教学光碟练做瑜伽。
吸气——吐气——优雅地伸开双臂,将身体极度舒展……双眸微闭,她听见他拿钥匙开门的声音。
片刻后,沈奕棠的脚步在她面前停下,久久没有动作。
她不受打扰,轻轻转头,将脸庞面向另一个方向,眼眸没有张开,似全神贯注地投入轻柔的音乐里。
沈奕棠有些颓然地站在旁边,被人当空气一样忽视到彻底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偏偏在他难以忽视她的时候,
“欣宁。”他清清嗓子,目不转睛注视她。料想她不会回应,他皱眉继续道,“我有话跟你说,你听着就好。”
欣宁慢慢调节着呼吸,换了个姿势,将腰俯下去,双手紧抓着自己的脚尖。
他道:“到时候宴会上会出现很多媒体,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跟你爸妈说说,请他们暂时别参加?”
欣宁再也无法装作充耳不闻,霍然睁开眼睛,坐在地上挺直了腰杆。她望着他,严肃地回答:“是你妈亲自邀请我爸妈的,我没那个资格去Сhā手,你要不愿意,你就自己说去。”镬
沈奕棠一脸无奈,他以为她会答应的……他完全摸不透她了。
“你不担心宴会上发生什么意外情况?”良久,他才这样说。
“该担心的是你,不是我。”他不在乎她受伤的心,她也不打算继续维护他那虚伪的“诚信”。
“欣宁……”
“我要洗澡了。”欣宁站起身,赤着脚站在他面前,仰起脸蛋正色道,“沈奕棠,凡是我能答应你的事,我都答应了。我能配合的,我也都在配合,但现在是你得寸进尺。你信不信?就算没有宴会,没有任何媒体,我一个不满意随时可以写一份图文并茂的报道,让《凌都》下个月的销量变成全市第一!”
她冷眼瞥过他,眸中带着轻视,捡起地上的毛巾搭在肩头,毅然走进浴室。
沈奕棠如同一尊雕塑站着,脚生了根似的许久都不能动弹。她在威胁他,她的确能够随时揭开他隐婚的真相……
他垂眸死死盯着地上,双手握拳垂立在两侧,慢慢地、慢慢地咬紧牙根,作出一个决定。
**
明天见面,他一定要找机会告诉尉馨……只有将这个谎言自己亲口说出来,对每个人的伤害才能减到最低吧!
然而,不用等明天,沈奕棠的电话铃声清脆作响。
尉馨在那头语气紧张轻颤:“奕棠……你在哪里?我现在好想见你!你现在在哪里?”
“发生什么事了?你别急,慢慢说。”
“刚才有人从门缝里塞进一封信,又是那种敲诈信……奕棠,我一个人在宿舍,好害怕。你能不能过来陪我?”她急促地说着,尾音带着受惊后的哭音,“要不……你告诉我,你住哪里?我去找你吧!”
“馨馨,你别害怕!我马上过来。”沈奕棠边打电话,边盯着水声哗哗的浴室大门。他瞪着眼睛,下颔猛一抽紧,大步走到浴室前面。
“欣宁,能听到我说话吗?”他的手落在门把上。
里面的水声没停,欣宁能听到他的话,但讨厌他如此扰乱自己。
“欣宁,你先停一下,我就说两句话。”他忍不住重重地叩门。
欣宁抿抿唇瓣,背过身躯,揉搓着手臂的泡泡,站在花洒下细细地冲洗身体。热水抚过她柔软而雪白的肌肤,浴室里缭绕着淡淡的雾气,她抹去脸上的水珠,对着门板拧起了眉。
打扰她做瑜伽,打扰她洗澡,他是想引起她的注意么?真可笑!他凭什么以为将一个人毫无尊严地伤害之后,还能保持着跟从前一样的热情?
“你不回答,我要进来了啊!”沈奕棠无奈地低喊。
紧接着,欣宁还来不及关掉花洒,他就真的冲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开门的钥匙。
她又惊又怒,飞快扯过旁边的大浴巾遮住自己,美丽的眸子酝酿出冰冷的风暴。
沈奕棠在进门的刹那,被眼前的美景狠狠震了一下,双眼几乎难以移开视线。朦胧的白色水雾里,一具苗条柔美的女人身体站在那里,尽管她遮挡的动作很快,但那些惹人遐思的部位都一丝不漏地映入视线。
“出去!”她浑身紧绷,充满戒备。
“咳!对不起,我一直敲门,你没回应,所以……”
“你们沈家就这么一点教养吗?”欣宁扣紧浴巾,尖锐地嘲讽。她并非矫情,此一时,彼一时。他是对她的身体了如指掌,她甚至也曾有那么一两次幻想过跟他一起洗鸳鸯浴,但在两人夫妻关系濒临破裂的情况下,这样的冒然闯入就是对她的极度不尊重。
沈奕棠也没有反驳,俊脸微红,艰难而懊恼地别开眼睛。他的嗓音有抹奇异的沙哑:“咳!我是想问你……我们的那份约法六章还算数吗?”
欣宁冷笑:“签过字,盖过指印,不需要证人同样具有法律效力。沈大总裁,需要我解释什么叫作‘算数’吗?”
沈奕棠迟疑了一会,似乎难以启齿。
“不要装模作样,有话直说。”欣宁开始觉得冷,双腿冰冰冷冷,她不由自主地微微弯曲字膝盖。他定然是想破坏条约了吧!
沈奕棠涩涩地开口:“关于第六条……尉馨好像遭遇到一点意外,我需要赶过去看看情况,向你说一声。”
欣宁地心早已跟身体一样冰冷了,她嗤笑道:“如果我不同意,你就不去了吗?”
他错愕了一下,缓缓抿紧唇。肋
“你去吧!请把门关上。”她忽然收住笑,面无表情,以很冷很冷的语气答应了。
他似乎正在犯着很多男人都犯的通病。大学时,张靖宇曾说过男人总需要不同的温存,不愿只拥有一个人。那时他嗤之以鼻,很瞧不起有这种心思的男人。他想自己会永远只对尉馨好,只需要这一个女人在身边。没想到,时间悄然改变着一切,他正陷身于自己曾鄙视的状况中。
尉馨住在美术馆提供的公寓里,沈奕棠驱车过去大约二十几分钟。她一打开门看到他担心的表情,立刻扑进他的怀里,梨花带雨:“你来了……刚才可吓死我了!感觉外面走廊一直有人走来走去,脚步声好恐怖……”
“外面哪有什么人?都是你自己吓自己。”沈奕棠拍拍她的背,柔声安慰。
“你一接到电话就来了?”尉馨抬起头,双手勾在他的脖子上。
“恩……”沈奕棠抹去她脸颊上的眼泪,心里隐隐发酸。他记忆里,她很少哭的,最多就是泪眼盈盈,而后飞快将眼泪忍回去,因为她绝不轻易让人瞧不起。“别哭,你以前可不会这么容易掉眼泪,过去坐着,我帮你倒杯热茶。”镬
尉馨拉着他的手,抓得很紧,依然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好了,我都在这里了,别怕。我去倒茶。”
她回来这里久,他还是第一次进入她住的地方。在寸土寸金的都市里,能一个人住四十平的高层公寓已是难得,美术馆的福利不错。
房间里的装潢很简单,但布置得很温馨,尤其是家具的摆设。奕棠这才发现每一样家具都能掀起他的某些记忆。窗户的方向、窗帘的花纹、书桌的位置、餐桌的颜色……
上大学时,她因为要兼职做家教住学校宿舍不方便,索性在外面租了房子。那时候他们拍拖,他周末时都会去她那里,那间租来的窄小公寓成为两人的甜蜜小窝。
小窝里的家具很少,但都是他们俩共同精挑细选,连像框的摆放位置两人都讨论得兴致勃勃。
沈奕棠朝窗前的桌子看过去,果然上面有一张熟悉的照片。他们一次外出郊游,穿的是黑白色系的情侣装。到景点拍照,很多人都夸他们是气质外貌相当登对,她从始至终笑得格外灿烂甜美。
他情不自禁向照片走去,目光久久落在她幸福的笑容上。那时候,他们多么无忧无虑。
尉馨起了身,伸出手从后面轻轻抱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宽阔的背上。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这房间里的一切,跟以前我们温暖的小窝一模一样?”她的小窝从来是因为有他而温暖,连空气里洋溢着幸福。
“恩……”沈奕棠闭了闭眼,眼前所见的画面不变,身后的女人也不变,但真的什么都没变吗?
“奕棠……不知道为什么,相隔四年再跟你在一起,我总觉得缺乏一种安全感,有时候心里空荡荡的觉得害怕……”尉馨磨蹭着他的背,低哑的嗓音听似呜咽。她的爸爸不知所踪,她的朋友寥寥无几,她最爱的男人心变得模糊,似乎所有的人都在抛弃她,远离她……
沈奕棠转过身,轻柔拨开她覆住额头的长发,“傻瓜,你是刚才被那封信吓坏了。你看我,说帮你倒茶,结果到现在还站在这里什么都没做。”
他刚要走向厨房,她飞快拉住他。
“不是因为恐吓性,奕棠,你知道我内心害怕的是什么,对不对?”
“别多想,不会有事的。”
沈奕棠开车来的路上,还将如何告诉她自己已婚的语言酝酿了三五遍,但等到真站在她面前,他发现那样的真相太残酷。尤其是这所房子里似乎连空气都充满了她对他的深情,教他能怎么说?
她今晚情绪脆弱,雪上加霜的事他万万对她做不出来。
“唉!”重重地叹息一声,他索性拉着她去睡房,“你早点睡觉,睡醒天亮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信件的事我会处理,一定查出那个幕后的家伙!”
他是男人,但他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往往危险系数会增高。
尉馨的房间充满了女性的芬香,唤醒他记忆里的味道。
“奕棠,好感谢你今晚赶来了。”尉馨突然柔柔地撞进他的怀里,勾着他脖子的双手再也不愿意松开。
“馨……”
“只有被你紧紧抱在怀里,我才能感觉到……你还是跟当年一样在乎我。否则无论你如何保证你的心没变,我都会担惊受怕。”尉馨边说边亲吻他的下巴,他的唇瓣,小手拉扯着他的领带,“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是害怕,奕棠,你知道那种害怕吗?”
沈奕棠握住她的手腕,望进她泪光闪耀的眼底。有一种害怕叫绝望,一提起来他连在梦里都会觉得痛。经历过绝望的害怕之后,还有什么不能体会的?
“你那么优秀,那么耀眼……我从来没有说过,其实我也会自卑,所以我做什么都很努力,什么都希望做到最好,我要做一个真正配得上你的女人。这四年……这四年,我没日没夜地学习,就是希望能快点回来见你。奕棠,我见到你了,你就在我身边,可是我为什么还是这么害怕再失去呢?”她说着说着,抑制不住情绪突然哽咽抽泣,失声哭了起来。
哭声里流泻出太多的委屈和痛苦,孤独和脆弱。她的话即使不说,他也都知道,所以他多年来竭尽所能支持着她,关心着她。看她不顾一切地哭泣,他的心纽成了一团,除了拥抱她不停的安抚,竟难以有任何言语和动作。
蓦然,她踮起脚尖,混合着咸湿的泪水,不顾一切地吻住他。
“馨馨……”赤-祼而直接地邀请传入沈奕棠耳里,有一瞬间脑子是空白的,血液在那一瞬间也停止流动。唇瓣上是她轻柔而甜美的气息,那柔软的唇瓣略带冰凉,轻轻颤抖着,他的手臂变得僵硬,喉结艰难地滚动。
他的心脏紧紧收缩,道德和理智告诉他,自己是已婚男士,深埋在心多年的感情再怎么无法控制,也绝不可以作出身体背叛之事。否则对自己、对欣宁和馨馨都是一种羞辱……肋
想起欣宁的名字,他蓦然被人重重击了一拳似的,连呼吸都顺畅不起来。然而,不知怎么地,眼前却浮现出刚才出门前,她洁白柔美的身躯站在水雾弥漫的浴室里,那浑然动人的美景令他的下腹骤然绷紧。
“棠……我就只有你了。”尉馨灵巧地扯开了他的领带,亲吻着他滚动的喉结,手指探入他的衬衣里,掌心熨贴着他火热的肌肤。她的动作那么温柔,用他曾经最喜爱的挑逗方式,一寸一寸爬过他的胸口,抚摸上胸前那悄然坚硬的小石子。
他是男人,一个身心正常的男人,他对面前的女人依然有着感情。软香温玉,吐气若兰,她的吻唤起太多的知觉和回忆,也唤起了他身体的本能。双臂不禁慢慢收紧,突然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炽热的双唇再也抵挡不住挣扎,深锁着眉头狂猛地吻住她。
如果说这一刻还有什么理智,都已被强烈的欲望所驱赶火焰在瞬间点燃。他似乎很久很久没有拥抱过如此热情的女人了……镬
尉馨的心跳得飞快,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所鼓舞,狂喜地回吻着,疯狂地扯开他的衬衣,纽扣迸散。纤细的十指攀上他结实宽厚的肩膀。即使相隔四年,她依然记得他身体的热度,记得他在她体内动情时的表情……
奕棠……奕棠……如果我的世界再失去你,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这一次,就算失去全世界,我也在所不惜,绝不能让四年前的悲剧重演!
她无声地呐喊着他的名字,满心满眼里都是他人不知的悲切和绝望,以及最为坚定的决定。热泪从美丽的眼角滚落下来,娇小的身子因狂喜和激动在他怀里簌簌抖动。
沈奕棠的脑子无法再思考,一切顺着本能,体温急速高升,两人的气息越来越急促。他们互相拥抱着,恨不得将彼此潜入自己体内一般……
不知不觉间,她喘息得越发厉害,突然脚步一虚,向后倒去,他高大挺拔的身躯顺势压了下去……
雪白的肌肤逐渐袒露,冰凉的空气与他们肌肤的热度形成强烈的对比。然后,当他的唇再回到她精巧的脸蛋上时,她却突然骤然发出痛苦的一声低喊,秀气的双眉随即紧拧起来。
“馨,你怎么了?”沈奕棠抬头氤氲的黑眸,震惊地发现她竟然是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冒着一颗颗细密的汗珠。
“我……没事。奕棠……”尉馨冲他露出甜美的笑,声音却异常虚弱。
“怎么会这样?”沈奕棠飞快地坐起身,眼底刹时清明了许多。他飞快将她的头扶正,抱到枕头上,焦急而担忧地打量她。
尉馨紧扣着十指,每个指关节都透出一种惨白。她咬着牙根,好沮丧,好怨恨……为什么是这个时候身体疼痛?这个时候头眩晕发痛?这不是老天爷的捉弄么?
沈奕棠澎湃的激|情急速退散,看到自己和她衣冠不整的模样,说不出的复杂情愫将胸膛充斥地满满的。他立刻想到张靖宇之前说的话,难道尉馨的身子已经虚弱到这种地步了吗?
“告诉我,是不是你的肾炎最近发作了?”他脱口而出。
“你……”尉馨震惊地睁圆了眼睛,薄薄的唇片抖动了几下,“你怎么知道那个?不是的……不是!那个早就好了!”
她脸色更是血色全无,黑色的眼瞳看上去更为幽亮。手指抓着被子,指尖几乎要把被子捏碎。
沈奕棠赶紧轻拍着她的手臂,沙哑地安慰:“不是就好。你先好好躺着,如果还不舒服,我就送你去医院。”
“不要……”她焦急地想要坐起来。
“听话!”他将她的身体按回床上,自己快速捡起散落在床头的衬衣,利落地穿上。转头看她,巴掌大的脸上那双充满惊恐的眸子格外脆弱,她在害怕,害怕什么呢?
“奕棠……我想喝水。”尉馨看他穿戴好了,她眼底的神采也逐渐消失。
“我马上去倒。”他匆忙奔向厨房。
她苦涩地笑了笑,翻身坐起,以轻轻打颤的手将衣服套在身上。今天晚上,她不指望两人间还能发生些什么,他的激-情已退,但他的关心却比更真实,更让她心安和留恋。
“你怎么起来了?喝下去,我们再去医院。”沈奕棠端来水,发现她已靠坐在床头定定注视着自己。
尉馨将凌乱的发丝搁在耳后,接过水喝下,摇摇头笑道:“不用那么大惊小怪……我没事。可能是这些年在国外太拼了,有时候黑白颠倒地学习和工作……呵呵,结果让体质变差了。”
“你真傻,有什么必要那么拼。”他抽出床头旁的纸巾,顺手替她擦了擦嘴巴。
这似乎是多年以前的习惯性动作,今晚在这样的氛围里,他不知不觉就做了出来。然而,当他回过神意识到自己体贴的表现时,不禁皱眉。扪心自问,为什么从未为另一个女人做过这些?
尉馨的眼睛又变得晶亮起来,拉住他的手贴住自己的脸颊:“呵,我还不是想快点学完,早点回来。”
“恩……”他多想知道,她离开的苦衷,到底什么时候她才会亲口告诉他。不过,她一日不说,他便一日不问,总有一天,他会知道全部。
奕棠,我想吃水果。”尉馨地脸色逐渐恢复了些许气色,又柔柔开口,“冰箱里有新鲜的草莓,你要好好清洗喔!”
“我去洗。”
她知道,他不但会去洗,而且还会把冰冻的草莓包在食品袋里,再放温水里泡一下。这样草莓就不会那么凉,吃下去也不会伤到肠胃。肋
她爱他的温柔体贴,爱他的呵护宠溺,爱他为她所做的一切。这个世界上,还能找到第二个对自己这么好的男人吗?
尉馨静静地靠在床头,露出浅浅的笑。心情舒缓了,呼吸顺畅了,头也没那么眩晕了。
沈奕棠站在窄小的厨房里,冰凉的水冲刷着他手里的草莓。草莓也是冰冰冷冷的,洗着洗着,动作缓慢起来,盯着白花花的水流默默出神。
只差一点,刚才只差一点就真的做下连自己都不能原谅的事了……
如果不是尉馨突然身体不适,他现在可能正在做什么?什么理智、道德竟然都抛下了!他掬起一捧水用力泼洒在脸上,对着橱柜的玻璃望着自己的脸。
好陌生,那一刻他对玻璃映出来的脸庞觉得好陌生……
“奕棠?”尉馨在房间里喊,声音带着疑惑。
“喔……来了。”沈奕棠匆匆洗好草莓,放在盘子里端了过去。
“怎么洗这么久?”她一直听到哗哗的水声,有点不对劲。镬
“吃吧!”他坐在床边,拿起一颗草莓递给她。
尉馨接过,指尖冰冷的触感让她皱眉,抬眼望他:“好冰……奕棠,你是不是忘记了一道工序?”
“什么?”沈奕棠刹那茫然。
“我记得你说过,这么冰的水果吃下去,会伤到肠胃也会闹肚子的。”
“对不起……我没留意。”
“拿在手里冷得像冰块一样,你都没留意吗?”
“如果很冰,就别吃了。你身体还不舒服呢!”沈奕棠取过她手里的那颗草莓,这才察觉小草莓果然冻得指尖发寒。
尉馨低低叹道:“唉!奕棠,还记得以前你会怎么做吧?时间真的好残酷,把人的一些好习惯都改变了。”
沈奕棠无言以对,笑得温和,“如果不去医院的话,现在就睡觉吧!”
她睁大眼睛:“那你呢?会留在这里吗?”
他看着她依旧苍白的唇色,想离开的话语吐不出来,沉重地点头:“恩。你安心睡吧!我正好研究一下那封信。”
“不!就在这里,哪都不要去……”她急促地拉着他。
“好吧!你睡。”
尉馨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睁了好久好久,就那样与他对视。他被注视地有抹心慌,伸手盖住她的眼睛,沉声命令:“闭上。”
半个小时之后,她终于睡着,唇瓣紧抿,纤细的手指依然紧紧抓住他的。即使在梦里,她也不要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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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宁洗完澡呆呆地坐在床头,头发还是湿的,细小的水珠缓慢地滴落在地板上。她甚至忘记了吹头发,心思飘散到很远很远。等到手脚冰凉快要僵硬时,猛然回神。
她迷茫了……跟他结婚是个错误吗?她以前都没有好好想过,如果尉馨回来,她将该把自己置于什么位置。
她躺进被窝,闭上眼睛。好安静,全世界好像都变得安静,她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听到床头柜上闹钟的滴答声,每一声都敲打在心口。
她躺着一动不动,像睡着了一般,天知道她的意识越来越清晰,心口蔓延的酸涩疼痛在夜深人静时,也越来越清晰。
为什么要答应他呢?可是……如果不答应,他依然会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时间流过,手机突然滴滴地响了两声,欣宁立刻睁开眼睛,握了握拳才伸出手去。
不过,是逸辰,她有些失望,又仿佛在孤独冰冷中看到一缕阳光。
欣宁,没睡吧?陪我出来散散步,方便么?
她盯着手机小小的屏幕,想起他最近在追尉馨的事,按下回复:这么晚?不约你的心上人,反而来约我这个黄脸婆?
逸辰很快回复过来:你是红颜知己,有的烦恼心事可以跟吐露,但不能跟她说。
欣宁拧起眉心,叹道::)你终于也有心事了,情关果然太熬人。
逸辰又连续发来一条:我就在你楼下,下来吧!
欣宁愣住,掀开被子惊讶地跑到窗户边,果然看到花园的大门外有个黑影。他穿着硕长的风衣,站在路灯下,朝着A栋12楼的窗户挥手。她手指飞快按道:看来不下去太不够义气了,等我三分钟。
她离开屋门前特意看向挂在墙上的钟,夜晚十一点。沈奕棠这一去,在天亮前会回来么?她狠狠甩了下头,深吸了口气,将门关紧。
逸辰双手Сhā在风衣口袋里,俊美的面容藏在竖起的领口里,半隐半现。做门卫的张伯还是张伯往他这边看了好几眼,似乎非要认出他是谁。他神色复杂地注视着花园大门口,就算再度被人误会是情人或奸-夫,他也要等到她出来为止。
因为——晚上九点多的时候,他跟几个艺术教授用完餐,路过美术馆的公寓,忽然想上去找尉馨见见面。既然要追求人家,就得多抓紧点机会夺得佳人芳心。几次相处,都觉得跟她交谈投机,她感知敏锐聪慧,很有自己的思想性,他其实忍不住真的欣赏她……
哪知道在公寓的楼下看到一辆似曾相识的车。如果他没记错,那是属于沈奕棠的!
他顿时生出一股怒火,很想冲进去把沈奕棠抓出来,用拳头揍一顿!家里有个那么好的女人竟然不懂得好好珍惜?
然而,逸辰终究是温文有礼的男人,他想自己这样为欣宁出头,会带来什么后果呢?只怕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最后让受伤的人更多。于是,他马上赶到欣宁住的花园等待,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还没看到沈奕棠的车回来,欣宁定是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家吧?
他不再迟疑,取出手机约她下来。就算她永远不懂他的用心,他也不在乎,只要她需要,他就愿意无条件付出——一辈子
车子一路朝江边地新开发区开去。
欣宁的长发被夜风吹散开来,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她转过头,望着逸辰俊美的侧颜:“不是散步吗?你是带我来兜风的。”
逸辰的眼中有着淡淡的忧郁,兜风也好,散步也好,有她陪在身边,做什么都觉得幸福。如今,幸福隐藏着忧郁,为她的心而疼。肋
车子终于在临江的一座白色房子前停下。逸辰拿起钥匙按了个钮,房子前面的闸门缓缓打开,里面是一个小花园,花园里的路灯在闸门开启时同时点亮。
欣宁看得目瞪口呆,直到车子绕过花园的小径在房子背后停下,她才吃惊道:“逸辰,别告诉我这座房子是你的啊!”
逸辰缓缓勾起唇角,冲她眨眨眼:“你不觉得这房子的浪漫艺术气息很适合我吗?”
“真的是你的?”欣宁不禁提高了嗓子。乖乖!新奇而兴奋的事让她暂时扫去烦恼,她跳下车跑向花园。正是春天,花园里盛开着各种鲜花,花香在路灯下弥漫,让人心旷神怡。
她左右打量着,跑了一圈,大声道:“王逸辰,你这个家伙!竟然真的拥有一套这种让人惊叹的漂亮房子,有没有四百平?还有这房子的构造和布局……怎么跟我们高中时一起设计的那幅图特别像?”
逸辰站在花圃旁边,淡淡的灯光照在他挺俊的五官,他的表情温柔得不可思议,目光专注地落在她许久不见活力的容颜上。镬
欣宁仰望着房子,屋檐下还挂着五颜六色的小彩灯,顺着墙壁垂落,装扮成一个大大的心形图案。彩灯一闪一闪的,她忍不住环起手臂啧啧叹道:“不过王同学,你还真的把这东西加在设计里了!好老土,心形呢!你不怕笑掉别人大牙啊,哈哈。”
十年的时间过得好快,她犹记得高三那年快毕业时,和他一起做作业。她随口问他,以后如果不做钢琴家,会做什么?
他低头不语,拿起铅笔在白色画纸上刷刷地三两笔勾勒出一幢房子。她夺过去连连惊叹,妈妈城中村再多的房子也比不上这座漂亮啊!他竟然还有做建筑设计师的天赋,真叫人嫉妒!
她玩心一起拿起笔在房子的墙壁上加了一排装饰,然后得意地递还给他——看到了吧!这样设计才浪漫。
想到这里,欣宁跑过去拍了拍逸辰的肩膀,指着屋顶垂落的心形彩灯,忽然变得一本正经道:“说真的!那东西是有点土,‘流星花园’已经过时啦。我当初是随便添加的心型,想不到你还真把它当成设计了。”
逸辰眼瞳里闪过一抹幽暗,隐含着包容宠溺:“挺好,有了它的确更浪漫。呵,不想进去看看吗?”
“恩。”步上几级鹅卵石铺成的台阶,进入房子后,欣宁的表情逐渐变了。
“怎么了?”逸辰见她不开心,脸色也随之阴郁下来。
“我是突然感叹,我国的贫富差距似乎越来越大了。在房价高于天的今天,普通人能买套百平的房子还得辛苦月供,我妈城中村那边的房子,保持不涨价,仍然有合租都租不起的外来务工者……而你们这些人却这么富裕,钱赚那么轻松!”欣宁说着撇撇唇。
逸辰摸摸她的发,忽然用手指弹向她的脑门。
“哎……你干什么?”
“不要说得那么仇富。如果非要那样,你们家可算是资本家,土地主呢!有一套这样的房子是我十年的心愿,现在终于实现了。”
“好啦!我知道你很有爱心,每年都把巡回演奏的三分之一收入都拿去做慈善。不过我不明白,你很少回凌江,干嘛要买下它这么浪费?”
“看到有合适的当然要赶紧买下来,否则就被别人挑走了。”房子和爱情是一样的道理,碰到正确的对象时应该及时定下。可惜,他明白这个道理正是用爱情来做投资学费的,投资亏损,学费昂贵……
“其实,平时回凌江没事的话,我会在这里练琴。”逸辰淡淡解释。她只要多关心一点他,就会知道这块地他已经买来四五年了。当初买地的时候这一片还比较荒凉,价格不贵,小花园的面积都是开发商赠送。后来等他真的把房子完全建好,她却已经结婚了。
房子一共两层,实用的平面只占一百五十平左右,但因为装潢简约,家具不多,因而显得格外宽敞明亮。屋内整体设计富有情调,出自名家,最引人注目的是摆在窗前的一架白色钢琴。
欣宁站在屋子中间,望着他:“这里是你的秘密小窝吧!不过为什么今晚带我来这里?”
逸辰没有回答,只是忽然牵起她的手在钢琴前坐下。
欣宁自然地被他牵着,皱眉道:“你的心上人有来过吧?”
逸辰的手指悄然一紧,如果她指的心上人是尉馨,那么当然没有。在她没有进来之前,除了他妈妈,其他任何女人都没带来过。
“为什么不带她来呢?她跟你一样富有艺术特质,一定会喜欢。”
他黑眸沉沉地盯着她,她如此毫无芥蒂地说起他和尉馨,难道这么多年来,她真的只把他当成一个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却从没有半点男女感觉吗?
松开她的手,他打开钢琴琴盖,嗓音沙哑而低柔:“来,我唱歌给你听。”
欣宁笑着坐在他旁边,随意地抚过钢琴,发出一连串叮叮咚咚的声响。她微微侧头:“我好像还从没听你唱过歌呢!”
逸辰坐直了身,修长的手指缓缓起落,优雅的琴声自指尖流泻,他唱了起来——
“忘了是怎么开始,也许就是对你有一种感觉……忽然间发现自己已深深爱上你,真的很简单,爱得地暗天黑都已无所谓,是是非非无法抉择,没有后悔为爱日也去跟随……”
欣宁愣愣地望着他,听得有点傻了。在KTV地时候,他一般不唱歌,真是金口难开,却原来当他坐在钢琴前,唱得如此深情而投入时,任何女人听了恐怕都要情不自禁陶醉。
听着歌词里的字字句句,欣宁莫名地替他忧伤起来,这难道是他对尉馨的心声吗?此时此刻,尉馨却跟沈奕棠在一起……肋
欣宁的眼底升出浓浓的疼,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他。她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默默地出神。
逸辰被盯地久了,缓缓回头,两人的目光就那样直直地对上……她怎能用那种表情看他?他被那如水眸光看得恍惚,呼吸悄然急促起来,脸庞缓缓地朝她靠近。
“逸辰……想不到你已对她用情这么深。”欣宁忽然开口,打破了刚才那一瞬奇异的氛围。
逸辰迅速别过脸,压抑着眼底热情的狼狈。他清清嗓子没有回应她的话,继续弹唱着。他就那样一首接一首,将心底的深情这样悄悄地倾诉着。她懂也好,不懂也好,已经够多难过和伤心的她,他不希望再给她任何压力和负担。
一曲歌终了,他忽然停下动作转头看着她。
好一会后,她才如梦初醒:“你怎么不继续了?”
“困了?”
“还好……”不过的确是有点困,时间应该已过零点了。
“那我送你回去。”逸辰准备将钢琴盖合上,欣宁却伸手阻止了他。镬
“不要,呵。听你这样弹琴唱歌,我觉得心里很宁静,舍不得现在回家。”她几乎可以预料到沈奕棠还没有回去,若是回去了,他可能会打电话质问她在哪。她不想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屋子彻夜难眠,不如有个人陪着。
“你呢?弹累了吗?”她问。
“我一般练习时都会连续弹几个小时。”他淡淡地笑,有抹骄傲。
“那……唱累了吗?”
“你听累了吗?”
“呵呵。”两人相视一笑,欣宁的精神顿时好了许多,也坐正了身子,“大音乐家,我可以点歌么?”
逸辰皱眉:“你当我是点歌台啊?”
欣宁撇撇嘴角:“点歌台有什么不好?我想听《童话》,你唱起来一定很好听。”
他想了想,手指落下。她闭上眼睛,听他轻轻地唱,眼底隐藏着浓浓的伤。
“《十年》。”
“恩。”他没有追问任何话题,只是有求必应,欣宁侧过身去背靠在他的肩膀,也不在乎是否会影响他的弹奏。她屈起双膝抱着腿,随着他沙哑低沉的嗓音一起轻唱。
“下一首,《分手快乐》!”
“欣宁……”
然后变成了她在唱,再轻轻地哼,嗓子渐渐干哑了……困倦的眼皮眯了起来,一不小心就进入半睡眠状态。
雪白的钢琴前,两个互相依偎的身影。因为她睡不安稳,他便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半个身躯已经酸痛到僵硬,生怕惊动了她。
他近乎贪婪地凝视着她的睡颜。只有这时候,他才敢如此毫无保留。发丝覆盖在苍白的脸颊上,他伸指替她拂开,视线不经意停留在那软软的唇瓣上,久久地难以移开。喉结滚动了一下,多么想亲吻过去……最终只是吻吻她的发丝,轻轻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