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元彪说一个月结一次账,方安中也没敢再催,当初的那种兴奋和意气风发,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拉长了的苦瓜脸。
有些时候,黑道的办事效率是惊人的。王小虎接到胡志雄后,只打了两通电话,就弄清了那些在拆迁现场打人的黑衣人是吴笑春的手下。
若是以前,王小虎一定会先给吴笑春去一个电话,说说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找个时间出来谈一谈,看看用什么方法来解决。可是这次,他并没有那么做,而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刘昌仁。
刘昌仁在电话那边激动地问:“是真的吗?”
王小虎笑道:“刘总,我还能骗你?如果你不相信,就去一趟医院,雄哥一定在那里,以我对他了解,他现在恨不得杀人!”
刘昌仁问道:“如果雄哥知道是吴笑春的人,会怎么样?”
王小虎说道:“我正担心呢,所以没敢告诉他那些打人的是谁的手下。依雄哥的脾气,他肯定会去找吴笑春,弄不好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那就好,那就好!你马上告诉雄哥,就说是吴笑春的人干的。”刘昌仁连连说道,“这可是让雄哥重新出山的一次机会,千万不能错过!”
王小虎说道:“刘总,这样恐怕不好吧!我不能对不起雄哥!”
刘昌仁笑道:“虎爷,当年要不是你把消息透露给某个人,雄哥能进去吗?他要是知道是你出卖了他,会怎么样?”
王小虎的声音顿时变得凶狠起来:“刘总,正因为我以前对不起雄哥,所以现在才不想再害他。如果你敢……”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刘昌仁笑道:“虎爷,我哪敢呀!我只是一个生意人,对于你们道上的那些事,既不懂,也不想知道!不过……”
王小虎问道:“不过什么?”
刘昌仁低声说道:“前两天我和朱副局长吃饭的时候,中途他接到一个电话,好像提到了你。不过当时我坐在另一边,旁边有人说话,所以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他那个公安局副局长的位子,就是抓捕雄哥有功才升上去的。现在雄哥出来了,他不可能没有半点想法吧!”
王小虎的脸色变了变,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刘昌仁说道:“知道当年那些事的,可不止我一个。他们其实和你虎爷都是一条绳上的,否则,雄哥早就……”
王小虎叹了一口气,说道:“姓刘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许耀华是怎么死的,你们的心也太黑了!”
刘昌仁笑道:“不是我们太黑,那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保住大家。我答应给他50万,让他永远离开高云县,可是他张口就要200万。虎爷,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那么做的。”
王小虎说道:“我不管,过去的事就算过去了。现在的雄哥只想过正常人的日子,你可别想害他!”
“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害谁!”刘昌仁笑道:“今天晚上在高云第一楼贵宾厅的雾里水乡,你可一定要来呀!”
挂上电话,刘昌仁顾自笑了笑,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睡一觉,因为今晚的饭局,他肯定是要醉的。
黄来德并没有看到他所希望的结果。那时听了刘昌仁的话才动用关系让胡志雄提前出狱,可是胡志雄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一点作用都没有。
县里正在酝酿今年的旅游文化节的演出项目,花多少钱,请什么样的嘉宾和歌星,都要反复开会商量。几个县常委都有各自的想法,也都把写好的名单摆出来给大家商讨,可在开会的时候,谁都不愿把自己的想法明确地表达出来,都说别人的提名很不错。最后还是县委书记孟金生把要邀请的歌星和贵宾名单定了下来,黄来德拿到名单一看,只见名单上的人大多是县长沈瑞强提议的,他黄来德提议的那几个女歌星,一个都没能通过,心里不由得一阵失落。他这个副县长做到这份上,也算“失势”到家了。
记得前年那个参加旅游文化节演出的女歌星,歌唱得不怎么样,还有些走调,可身材相当不错,床上功夫更是一级棒。
黄来德早就听说娱乐圈里的潜规则是多么多么的刺激,所以在演出之前,他对负责演出活动的总导演说了一句,那个女歌星的身材不错。不料在演出结束后,那个总导演悄悄给了他一张高云宾馆的房卡,说有惊喜在等着他。高云宾馆是县政府用来招待的宾馆,虽然不是什么星级宾馆,但是里面的装潢和设施,比四星级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用房卡打开门之后,见到那个女歌星穿着一身透明的诱惑装,正风骚地望着他。那一晚,他知道了什么才是女性的真正魅力,也知道这么多年来,他虽然玩弄过不少女人,但过去的一切都成了浮云,简直是白活了。
分手的时候,他答应那女歌星,来年还请她。可是第二年他食言了,今年是第三年,他又没能帮到她。
想着她那火一样的热情,他就觉得兴奋。他几次去北京出差,很想去找她,可是她的经纪人传过话来,要有演出才行。话中的意思很明白,没有演出,别说做那件事,就是见个面吃个饭也难。
尽管他听了很生气,可又有什么用呢!人家虽然是个三流歌星,可在北京那种地方,见过的大官多了去了,又怎么会在乎他这个副县长呢!只有在利益面前,人家才会付出,否则一切免谈。
这就是所谓的潜规则。
无论哪一行都有潜规则,就看你怎么玩,是“潜”别人还是被别人“潜”。他想起死去的余爱仙,那个女人在床上也是个尤物,只可惜县里盯着她的人太多了。他原想好好培养一个女人,可这两年来,有过露水之缘的女人虽不少,但还没能培养出一个满意的来。
用别人的话说,黄县长过得蛮清闲的,这话听在他耳朵里,挺不是滋味的。这年头,谁愿意清闲呢!
教育这一块,油水不大,问题倒不小,堆在他办公桌上的那些报告,大多是张口要钱的。虽说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可在黄来德看来,那是涂在墙上的标语,是给别人看的。每年县里拨给教育部门的经费少得可怜,县财政动不动就哭穷,但在一些方面,却大把大把掏钱,不说别的,就拿眼下正在修建的文化广场来说,动辄多少个亿。
前些天他去乡下调查,得知一所小学的校舍因年久失修已经倒塌了,全校几十个师生挤在拥有数百年历史的古老祠堂里度日。乡里早已经做了预算,新建一所学校需要40万左右,目前村民自发凑了10万,加上乡财政的支持和社会善心人士的捐款,有20多万。学校虽然已经动工,可建筑公司拿不到第二笔建筑款,工程便停了下来,只剩下光秃秃的梁架,讽刺地瘫在那里。
报告在去年就打上来了,县里一直压着没有答复。那个乡长可怜巴巴地说:“黄县长,你看县里无论怎么样也帮忙解决一点,否则我真的没有办法给他们一个交代。村里人和小学校长几乎天天往乡里跑,都跑一年多了。你也知道,乡里有些干部,都好几个月没有拿到工资了,乡财政出10万,已经尽了最大的……”
他摆了摆手,没有让那个乡长再说下去。情况大家心里都清楚,就看工作怎么做。回到县里,他也曾经为这事找到沈瑞强。可沈瑞强说,县里要将仅有的一点资金用刀刃上,小学校舍的建筑工程款,可由教育部门出面,再向社会人士募捐。
什么才是刀刃?难道就让那些孩子一直在破旧的祠堂里上课么!
黄来德没有再说话,默默地走出了县长的办公室。
在这样的时刻,他必须忍耐,必须等待。他坚信,照沈瑞强这么胡搞下去,高云县迟早会乱,会出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