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分外漫长,她做了一场混乱荒唐的梦,窗户砰砰地磕着窗棂,暗蓝色的窗帘象个幽灵般漂浮在半空,屋顶上猫在走动,爪子的抓挠声,排气扇翁翁震动,水被搅动的哗哗声。有一会而还响了几秒钟细锐的电磁噪音,空气象被冻住,屋里冷得出奇,她瑟缩着往被子里钻下去。
刷刷两下,窗帘猛地被左右拉开。她经受不住阳光的耀眼,急忙举起一臂格挡,金色光线从指缝中漏下来,一同漏下来的还有同屋伙伴嘲弄的眼神。
“哎呦,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是早晨的光线太亮了吗?哎呦,这可怎么好,把咱们的大功臣给得罪了,真是抱歉……”她嘴里说着抱歉,脸上却毫无歉疚之色。“罗洲分站赛500米的亚军啊,果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人类开发智慧的潜力真是不可小视呢。修改冰刀弧度,怎么想出来的?听说混血的小孩生性狡诈、工于心计,如今才算见识了。”
丁丁从半睡眠状态清醒过来,坐在床头木然望了对方片刻,就开始起身整理床铺。她若无其事地忙来忙去,一点没有要接话的意思,气得找碴的同伴将水杯在桌上磕得乒乓响。
自从婀娜出事,各人的比赛装备就由选手自己保管。比赛服、头盔、冰鞋……东西差不多齐了,哦,还有冰刀。丁丁翻了一遍,发现冰刀压在背包右边的角落里了,昨天放的好象不是这一边,可能是整理的时候弄乱了。
她背起背包出发去餐厅吃早饭,地板上忽然伸出只脚故意将她一绊,她反应快收住了脚,人没摔倒,背包却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上。她心里一急,面沉似水,赶忙打开背包查看,不凑巧装冰刀的盒子已经弹开了,还好冰刀本身没有任何明显损伤。
她勃然大怒,一把拎住对方的衣襟拉到自己面前,冷然道,“听着,我从没对同伴动手,那不代表我被激怒的时候不会整人,你可以去问问冒充‘幻影王’那些小子胳膊是怎么摔脱臼的。这双冰刀价值3000罗洲币,麦教练跟‘阿尔法’公司特别加定的,短时间内不可能有第二双。它接受了朋友的祝福,对于我来说有特别的意义,我已经用整个夏天打工的收入还掉了一半的费用,不想在还没还清贷款之前就失去它。所以,不要再打它的主意,明白吗?”
平常低调软弱的人忽然强硬得象只狮子,同伴忍不住惶恐起来,嘴上却不甘示弱,冷笑道,“真是笑死人了,做了那样无耻的事还理直气壮,要不是得到婀娜的帮助,一个新手能拿到洲际比赛的亚军么?先不说你有没有在冰刀上作手脚,毕竟在婀娜受伤事件中获取了最大利益的是你,即便不是你策划的,也绝对撇清不了干系。”
这番话可谓真情流露,基本上代表了队中绝大多数人的心态。丁丁思潮翻涌,脸上神色不定,怒气渐落,松开了手。同伴自以为捉到她痛脚,长出了一口气,抚平胸口被拉皱的衣襟,得意道,“怎么?良心发现了?”
丁丁一言不发地走出门,在下楼的电梯里她碰到了夜。不知是哪个小孩恶作剧,把从底下2层到39层的按纽全都按了一遍,电梯每层都停,又没人上来,只好一遍遍地按关门键。到后来无名火起,不住砰砰地直打电梯房的墙面。
夜在她身后轻轻地道,“心情不好?”
丁丁停下手上的动作,迎着他的目光游朔而上,“我什么也没做过。”
夜眉头微皱,“小心些,速滑社似乎有人对你抱有敌意。”
丁丁想说不是“似乎”,而是“肯定”,不是“有人”,而是“每一个人”。但想想这话对眼前这来人说,未免交浅言深,因此只是从鼻子里叹息一声,并不接话。这时电梯正好到了,“铮”地一声门打开,她跨着背包一奔而出。夜在后面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她,电梯门又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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